陳暖陽胃裡翻涌了兩三下,皺了皺眉,少見的擡手捂鼻子,而趙麒麟也不好哪兒去,眉頭也皺着:“這具屍體裡的內臟很奇怪,是腐爛的。腐爛後的內臟,氣味是不好……”趙麒麟說的時候,自己去塗了厚厚一層芬芳藥膏,“要不要塗點。”
趙麒麟現在對陳暖陽態度明顯好了許多。
陳暖陽卻皺了皺眉頭,擺擺手,“我不用。”她眉頭緊鎖的很不舒服,擡手揉揉後,睜大眼,然後又恢復面無表情的陳冰冰,“你塗完了趕緊上去。”
這催催他上臺邊兒工作,趙麒麟眼鏡下的眸裡劃過一抹無奈的光,真的敗下陣來。
嗯了一聲,他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而陳暖陽這老半天了,終於能看他操刀——
趙麒麟操刀的技術很熟練。
架勢跟趙法醫沒什麼區別,甚至說,更加純熟厲害,這讓陳暖陽寬慰不少,但心裡也嘀咕狐疑起一件事——
這人爲什麼來白城?
他這麼好的技術,不該來的!
趙麒麟還真不該來白城工作。
雖說他是趙法醫的得意門生,可是一來,陳暖陽想得對,他如此厲害,不該在這裡屈才;二來,他對小城市沒興趣!
卻,青梅竹馬的表姐趙文佳一求他,他就來了,尤其在聽說趙文佳的發小被害死,閨蜜被強姦,更是直接就衝過來,要爲趙文佳出氣,要好好刁難這個陳隊長!
於是,他來此之前,明確的跟趙法醫說——
他不喜歡陳暖陽,聽這名字就不喜歡,也希望陳暖陽以後不要找他,煩他;
該他做的他會做,但是,他不會提供任何幫助給她!
比如,趙法醫會提前通報些有用的小消息幫助破案,他絕對不會。
老趙法醫當時抿脣不說話,因爲他知道點兒趙文佳的事兒,也正所謂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趙文佳的事兒老趙有所耳聞
,可他的直覺告訴他,他這個徒弟雖然生性冷漠傲然,卻也不是隨便交惡的人,相信相處幾日他就會屏棄前嫌,對陳隊長刮目相看,故而,臨走之前,老趙纔給小昭說了那番話——
“我這徒弟吧,小夥子人長得挺帥,可脾氣很怪!你們多包容點!”
如此,恰到好處的給趙麒麟遮掩了一下現在的奇怪“攻擊性”,要不然,讓陳暖陽莫名其妙捱罵,知道真相又是因爲趙文佳,恐怕剛纔還得多揍他幾拳——
讓他知道什麼叫公私分明!
工作和私生活分開、這麼簡單的道理如果不懂,她就當當他的啓蒙老師!
好在,現在他還沒有造成什麼壞影響就已經有自知之明的打消念頭,發完短信後一身輕鬆,而這一場硝煙,也算是化於無形……
房間內倆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在陳暖陽的注目禮之下,趙麒麟好像沒受影響,還給陳暖陽說着話——
“從腐爛程度看不出什麼,因爲期間還被冷凍過,冷凍後,又再腐爛了一段時間。”
陳暖陽蹙眉看他,“你的意思是,這名兇犯先把內臟拿出來冷存,過了一段時間,又把內臟拿出來?”
趙麒麟抿脣,眼睛也眯着,自問自答的,“嗯,看起來是這樣,剛纔去實驗室又看了一眼水蛭的實驗結果,經過昨夜解剖,我想我已經能確定五名死者身上的水蛭是用來吸食血液以及‘非冷凍臟器’腐爛而出的液體,或許是這樣的情況……爲了美觀,先拿出內臟,然後把水蛭撒進去,這樣說,你明白麼?”
陳暖陽再度搖頭,可是又點頭,並且想到那天晚上的水蛭樣子,腦海裡情不自禁的構造出一幅圖——
那是一個不知生死的女人,昏迷的躺在某個平臺、她的肚子被剖開,腹部全是鮮血,而那個兇手戴上着優雅的白色手套,緩緩的打開了一瓶容器……陳暖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用“優雅”來形容,可她腦海裡浮現出的就是這個詞。
腦海中構思的畫面中,容器瓶子是透明的,裝滿了黑色的水蛭,仔細看去還在蠕動。
兇犯抓緊了容器,在敞開瓶口後,那些黑色的水蛭爭先恐後的朝着剖
開的腹部鑽!
一大團的黑色蠕動物嘩啦啦的如雨落在了腹部的血漿有如落入血海,而這個兇手也把手伸到空空如也的腹腔內撥弄,像是撥弄着什麼風雲,很快的,那手套的上方就出現大片血紅,再緩緩地,那隻手撿出來幾隻水蛭,於是手套上除了一片血紅外,又出一個個蠕動、黑色,且迅速膨大的軟蟲!
它們貪婪的吸食着血液,已經漲的很大,而下面的屍體……
“我知道了!如果屍體被放幹了血,就可以撇開屍斑留下的線索!可是,什麼叫非冷凍臟器液?”
忽然冒出的念頭打斷了她腦海裡的畫面,而趙麒麟的聲音再度響起來:“陳隊長,你還沒聽我說完。”
陳暖陽尷尬了一下,然後目光筆直的看他,“對不起,你說。”
她聲音冷漠,冷漠中又帶着疑惑,而趙麒麟則一愣,因爲陳暖陽這對不起,以及她那渴望求知的目光,這讓趙麒麟驚住。
他以爲她是母老虎,是惡霸,是隻會拳頭解決問題的鐵面無情女人,可是她的眼睛……卻是妖精。陳暖陽眼睛是桃花眼,這樣認真專注的看人時是真誘人,黑色桃花大眼睛漆黑如深潭還閃着波光的瞧着你,那瞬間,他心跳居然快了一拍,然後他就立刻低下頭,清清嗓子繼續道:“我會讓你明白的。首先,你剛纔說的是對的,因爲冷存,屍體無法從屍僵判斷任何;因爲水蛭,屍斑也被破壞而難以判斷生前死者經歷了什麼,那麼,我們所能看的就是內臟,可是現在內臟也被刻意動過手腳,還故意留給我們看,所以,我們這次遇到的是極端變態,我需要些時間做準備,你可以隨便做什麼,看水蛭也可以,就在那裡,實驗數據也在。”
他說着,指着實驗室的門,可陳暖陽聽的膽戰心驚,然後或許搖頭:“不用看了!你趕緊吧!時間緊迫!我就在旁邊看你……解剖!”
水蛭的事情她自己已經想明白了,不需要去,現在她只想對屍體瞭解的深一點、再深一點!
趙麒麟沒再說話,去看屍體,而後,這一男一女對着兩具裸露的屍體,目光在屍體的上方偶爾交錯下,趙麒麟就開始了格外艱鉅的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