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的資料,是兩年前的獨一份麼。”江煜城再開口,說的很有技巧,這種話,如果換做中午的陳暖陽在後遺症病發時,絕對是毒藥,可現在——
陳暖陽已經發作過,沒那麼敏感,更何況……她正在逼着自己面對吶!
面前的資料都是兩年前的,有種兩年前的味道。她一開始是不適應的,可看了一會兒發現裡面也沒有那麼可怕,就一直看着了。
“已經複製了很多份,其中一份,在你辦公桌。”陳暖陽或許聽出江煜城話裡有話,或許沒有,反正答得是滴水不漏。
江煜城瞄了一眼手邊的桌子上,發現每一個桌子上都有,這抿了抿脣,他又看她——
“聽說你中午病到醫院去了。”
還是沒忍住啊,他說的時候,雙手仍舊插兜,心臟又跟着一緊,她……還記得中午她抱着自己說別走的樣子麼。
這會兒他們離得很遠、他只能看到她被夕陽籠罩的後腦勺,毛茸茸的,但是你讓他再往前的話,他走不動、也不敢走,陳暖陽這個女人,冷起來像是冰山。
冰山不可怕,可怕的是冰山倒下的那瞬間!
宏偉!磅礴!震驚……美景!
她冷傲起來是那樣的高高在上,彷彿什麼東西也擊倒不了她,可她哭起來……
“這和你沒關係。江指揮,現在是五點四十,算上堵車時間,你自己的歡迎會、遲到了有些不像話。”
陳暖陽再開口,冷冰冰的逐客令讓江煜城所有念頭都止住,因爲這一刻,他心中無比了然了,死心了——
她果然忘了是誰送她去醫院。
或者,她根本不打算提起。
挺好、他也沒想她記着這份人情。
“嗯,走了。”
靜謐的辦公室,他不再逗留,而陳暖陽看他轉身後,漂亮的桃花眸裡一亮一亮的躍起火花……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白城最高級酒店裡,燈光美豔,亮如白晝。
同時,這宣化酒店還是白城最高的一座大樓,在頂樓的VIP包廂裡幾乎可盡攬全城……託了季驍這個有錢人的福,現在大家就在這裡。
室內,一片熱鬧的景象,這邊兒的美人兒在窗戶口自拍,背景是整個白城,旁邊兒有人撓她,那女警便嬉笑着從窗戶口打鬧到餐桌邊兒,餐桌這邊兒的是穿着便服的男警,脫了那身皮,大家都成了凡人,凡俗的打着鬥地主,哈哈大笑聲不絕於耳。
不少人是兩年前才分配過來,他們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好好聚在一起吃飯,
說的是這麼一大羣警察,或許那上一次——
是從警校畢業的畢業宴,一般情況下,也是警察生涯中的唯一一次。
眼下,季驍帶他們破了例。
快到飯點了,衆人坐在一起攀談着案件或張家長李家短的時侯,只有季驍一個人站在窗前,他今天穿的是燕尾服,都說風流的男人穿西裝是種正經的風流,眼下的加了一襲燕尾,那就是風流的正經,更誘人了……
他手擒紅酒的望着滿城車水馬龍,心裡盤算着的是另一件事……
盤算陳暖陽盜看資料的事。
他那時候剛巧在看監控,陳暖陽的一切動作都在他眼裡、那她要做什麼,他很清楚,也正因如此才把她扔在警局看守,順帶,加強了警方周邊的武警巡邏,免得遇到方川,只是他現在擔心一件事—— Wωω▲ t tkan▲ ¢O
江煜城會給她機會嗎?
“副局、已經六點十分了,江指揮還沒來,咱們的菜已經上齊了,要上桌嗎?”
高級VIP房有專門的廚房直通道、侍者過來小聲詢時,季驍回頭看向關閉的廳門、心裡隱有些擔憂,覺得江煜城這人疑心太大,卻,正要拿出電話,倏地就聽到那側關閉的門被推開,一聲聲“歡迎江指揮”的聲音裡,門前兩位侍者開門,剎那間,那早就準備好的紅毯、禮炮一起放出,江煜城還是黑色系的裝扮。
黑色的短髮,湛黑的瞳;黑色的襯衫,黑色長褲……
他面無表情的走過來,就仿若是……是陳暖陽的翻版,但他更尊貴,到底是京城來的大少爺,大督查,就那麼雙手垂在身側,看似隨意的走進來,卻比模特還好看。
還踏着紅毯,他面前,頭頂,眼裡全是禮炮的閃爍,綵帶倒映在他深長的眼裡,給他的純黑加了彩,看起來有些許風流,更俊美惹眼了。
“吱呀——砰!”
“歡迎江指揮加入白城警局!”
“啪啪啪啪……”
身後的門再關閉時,衆人也都鼓掌歡迎,那衆人後頭,季驍早放下手機,他鬆口氣的迎走上去,到面前後,卻又是另一番模樣,好兄弟似得一拳錘在他的肩膀——
“真不像話!作爲主角兒居然敢遲到!必須罰酒!”
私下裡,誰也沒穿着警服,這麼勾肩搭背的一說,哥倆好一樣的再往裡走,那後方一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包括武小昭在內,都齊齊的吆喝——
“沒錯!罰酒!必須罰酒,還得罰三杯……”
說話間,一羣人呼啦啦的坐下來,這邊兒季驍喊着“服務生、上菜”,
那邊兒衆多笑盈盈的臉龐齊齊的端起酒杯,江煜城見狀終於緩緩扯了扯嘴角,好像笑了,又沒有,但人是拿起酒杯,真喝了三杯……
酒過三巡、衆人已經從團結一致的敬酒,轉爲三五一羣的聊天,或者三五一羣的找江煜城喝酒。
酒壯熊人膽嘛,偶像到這裡來了,肯定要說幾句,可江煜城對他們沒興趣,他說了幾句就站起來,走去一邊的窗口,吸菸。
他很少吸菸,除非喝酒的時候,愛點上一根。
香菸美酒,如果不搭配,多可惜。
“果然是江大督查,才48小時就破了案、厲害!哎,歐陽海明那兒確定沒事了?”
窗戶邊兒,季驍也湊過來,要了一根菸後和他面對面的靠在大窗邊兒上。
窗戶開了一條縫,吹的兩個人襯衫都鼓鼓的,季驍早就把燕尾脫了。
菸圈繚繞中,江煜城想到今天對歐陽海明的審訊。
歐陽海明還在病牀上,他說他的安眠藥撒謊、以及後來的指控孫霞,分別是因自己見死不救心虛、怕家醜外揚,所以故意指控。
這兩點,跟陳暖陽和他想的一樣,可是關於見死不救,江煜城昨夜才見過蕭逸,今天又見歐陽海明,他有時候也真想和馮紹良一般去罵上句“人渣”,那好歹是養你到大的父親,卻是,礙於刑警身份,對蕭逸這種渣都不算的還能給點教訓,歐陽海明……他沒有任何表示。
“沒有。”
江煜城好半天,纔回答季驍的話,好在季驍也不着急,等他說完,才哼了哼,算是答應了,而江煜城頓了頓又道:“如果不是別的事耽擱、破案會更快。”
季驍不知他說的是馮紹良那事,還是陳暖陽的事兒,但馮紹良的他是很關心了,劉莉莉的死對馮紹良來說……好像沒那麼重要,他負責和馮紹良溝通的,馮紹良只說自己接受這個事實,其餘什麼也沒有說,甚至都沒說把劉莉莉的骨灰怎麼樣。
想了想也對,馮紹良畢竟是馮家的私生子,還把劉莉莉搬到祖墳啊?他都不見得入祖墳!至於顧寶珠,更是沒提一句,火化,葬了,了事。
好半天,兩個妖孽抽完了一根,又來一根,誰也沒說話,卻都享受着片刻的寧靜,一個是曾經的大督查、現在的指揮官,一個是一局之長,都是閒不下來的人,看似平靜但腦袋裡咕嚕嚕的轉。這部,季驍第二根菸抽到一半,就又開口:“木乃伊的案,你究竟有沒有眉目?”
不知爲什麼,在季驍說眉目時,江煜城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陳暖陽哭泣的眉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