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焦急的等待中,錄取通知書發下來了。田幼秋和鄭惠巧如願以償,雙雙考上h市的理工大學;溫曉旭考上了京城大學,都是名牌學校。
“晴晴,我真想再陪你復讀一年。”溫曉旭拿着錄取通知書,眼裡含着眼淚說:“當初說好了的,像凍冰棍一樣,把我們的這份感情冰凍起來,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學習上去,等到考上了大學,活出人樣兒來了,再把它拿出來溶化。
“現在可倒好,一個考上了,一個沒考上,兩個人不在一起,怎麼個溶化法兒?再說,我一個人在那裡孤孤單單的,又有什麼意思?
“我給我爸爸說了,讓他通過他的同事,找找縣城重點高中的校長,咱倆上那裡去復讀。”
“我不打算復讀了。”爲了斷絕溫曉旭“陪讀”的念頭,田晴晴坦白地說。
“爲什麼?”溫曉旭震驚得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田晴晴:“你想啊,我要再復讀,就沒有理由要求不聽課了。我承包了這麼多土地和樹林,堅持上學的話,誰給我管理?”
溫曉旭:“這麼說,你一開始就沒打算考上!在你家裡複習的兩個多月,你完全是爲了陪我們,幫助我們?”
田晴晴沒置可否:“是,也不全是。很大部分是爲了我哥哥。如果我哥哥考不上的話,我只好往前衝。我們家裡兩個高中生,要是一個也考不上,父母心裡一定不好受。我不想讓我父母親失望。”
溫曉旭:“你就知道你哥哥準能考上?”
田晴晴笑笑:“你當咱下考場對題是對着玩兒的?”
溫曉旭嘬嘬牙花子,苦笑了一下:“晴晴,真有你的。心全用到別人身上了。你什麼時候爲你自己想想啊?”
田晴晴:“爲父母着想。其實也是爲自己着想。父母安排不好,就是到了大學裡,學習也不會塌心。我們家裡一走走兩個人的話,弟弟妹妹們還小,父母會很折手的。我們家裡又承包了這麼多土地和樹林,我和哥哥,必須有一個留在家裡。
“從古到今。無論什麼時代。社會都是男|人的。女|人要想取得和男|人同等的地位,要比男|人付出好多倍。而且,她的身後還必須站着一個成功的男人。爲她做後盾,給她撐着保護傘。
“所以,我要往前推你們,你們成功了。也就是我成功了。你們在社會上有了一席之地,我也就有了活動場所。我把我的希望寄託在了你們的身上。”
溫曉旭:“你這是老生常談。現在是新社會。男|女平等。男孩兒女孩兒一樣考大學,一樣分配工作。”
田晴晴:“我知道,實行男|女平等是基本國策,是宣傳口號……。好了,今天咱不說這個。
“常言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到了學校裡除了好好學習以外。要多結交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這其中也包括異性同學。比如,衣服破了。縫縫連連的,你笨手笨腳做不來的活兒,就讓女同學幫忙。”
溫曉旭:“說什麼呀你!交男朋友還可以,我這一輩子,就交你一個女朋友。”
田晴晴:“交女朋友不見得都發展成戀愛關係。同學們整天在一個教室裡活動,有女生給你說話,你還不搭理人家啊?”
溫曉旭:“這個……我……我……”
田晴晴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是那種想不開的人。你就是把女同學領家來,我絕不埋怨你一句。人生的路很長,前面會有無數個風景出現,甚至一次比一次好。你只要把握住自己,交往異性朋友又怕什麼呢?”
溫曉旭:“我怎麼覺得你有種挑唆的意思呀?你就不怕我到了大學裡移情別戀?”
田晴晴“哏兒哏兒”笑道:“我腦子進水了還是用豬油糊住了?挑唆我的男朋友去搞女|人?我只是給你提示一下:出門在外,不要太死板,否則,委屈的是自己。”
溫曉旭皺皺眉頭:“我還是委屈着自己點兒吧!還是那句話:這輩子非你不娶!”
田晴晴是流着眼淚送走的溫曉旭。她知道今天的分別意味着什麼。
其實,她的“金蟬脫殼”計裡,也包含着擺脫溫曉旭。
田晴晴兩次穿越,前兩世都活到二十九歲,一次也沒有把自己嫁出去。這次一穿越過來,上天就給了她一個九歲的小正太——母親口中的“娃娃親”。
她從一開始的牴觸,到後來的喜歡,再到後來的接收,除了溫曉旭淳樸、熱情的關愛以外,也有她的刻意追求——她不想讓上兩世的悲劇在這一世裡重演。她要從小就抓住一個,真心地去愛,去經營這一世的婚姻,做一個到結婚年齡就嫁出去的“適嫁娘”!
讓她改變這一觀點的,是從借給父親田達林五年壽、又借給姥姥郝徐氏兩年壽以後。
而且,再有五年父親又到了壽終的時候,如果突破了命數,自是什麼也不用考慮了;
如果突不破,她還打算把自己的壽限(當然也包括田苗苗的了)與父親平分,讓父親活着等自己突破命數。如果到時還突不破的話,她、父親、田苗苗,三個人將同時離開人世。
算一算時間:
頭一次被黑白無常誤抓時,田苗苗是二十九歲。而她的壽限是七十一。七十一減二十九,還有四十二年的陽壽。
爲了彌補她的損失,崔判官讓她穿越到凌媛媛身上。待了十五年後,又第二次被誤抓。四十二減去十五,她的壽限還剩了二十七年。
也就是說,她這次穿越的壽限是二十七年。
一九七二年穿越,現在是一九八二年,她已經度過了十個春秋——用去了十年,借給了父親五年,借給了姥姥兩年。這樣,她在世的壽限還剩了十年了!
然而,這十年還不可能落得住。因爲再過五年,父親又到了壽終之時,她打算再把剩餘的五年與田苗苗一起,平均分給父親二十個月。這樣,她還剩三年零四個月。
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她還有八年零四個月的活頭。
現在她十七歲,八年後二十五;溫曉旭二十七,剛參加工作四年,他們就將生離死別……
對於她來說,這不算什麼。因爲自己是一個三世爲人的穿越者,一來就知道自己的死期。壽限縮短也是自己心甘情願借出去的;
但對毫不知情的溫曉旭卻很不公平:年紀輕輕就要背上“鰥夫”的名聲,再結婚也是續絃。
如果突破了命數,田晴晴也不想繼續他們的戀情。因爲即便突破了,壽命得以延長,她和田苗苗也只能留一個在人間。
她們是一個靈魂的兩個階段:田苗苗是黑白無常誤抓之前的那個實實在在的她,她被誤抓時二十九歲,她活到二十九歲生命也就終結了。她現在的靈魂,是本身原有的二十九歲之前的靈魂;
而現在的田晴晴,是崔判官爲了彌補因誤抓造成田苗苗無法繼續而實際還沒有用完的壽限——二十九歲以後的壽限。田晴晴現在的靈魂,也就是田苗苗二十九歲以後的靈魂。
按說,兩個人已經是兩個個體了,各自活到自己的壽限也就行了。因爲田晴晴當初要穿越到自己的童年身上,而當時的田苗苗身體健康,沒有機緣。又恰逢她的姐姐田晴晴剛被其二姑一巴掌搧到三齒上扎死,崔判官便讓她穿越到了姐姐田晴晴的身上了。並同時把姐妹二人的壽限綁在了一起:讓擁有不同階段的一個靈魂的兩個人同生同死。
這就決定了她和田苗苗不突破命數就一同死去;突破了命數,陽世間也必須保留一個,另一個必須死去!
而死去的肯定是她——田晴晴的這具軀體。她不會讓還不滿十九歲的花季少女田苗苗從人世間消失!
到那時,靈魂雖然還是田晴晴的靈魂,軀體卻成了田苗苗。溫曉旭能不能接受還是個問題。如果不接受,她會痛苦一輩子;如果接受的話,就是姐夫與小姨子的結合了。在溫曉旭的心裡肯定會投下陰影……
人世間最大的悲哀就是親人的生離死別了,無論命數突破與突不破,對溫曉旭而言,他都將經歷一次喪妻的痛苦。
田晴晴不想讓溫曉旭經歷這樣的痛苦和災難。因爲她很愛他,很喜歡他,設身處地爲他想想:長痛不如短痛!她決心結束這段戀情,還溫曉旭一個自由之身,讓他在大學同學之間,尋找與自己志同道合的另一半。
這也是她爲什麼“挑唆”他交結女同學的原因。因爲不能明說,只能含糊其辭,暗示於他。
她相信環境能改變一切。
高考是人生中的一個最大的轉折點:考上了,鯉魚躍龍門,前途無限量;考不上,名落孫山,在家裡老老實實務工、務農,做一個體力勞動者。
初、高中相戀的學生,如一方考上了而另一方沒有考上的,大都戀情到此結束——因爲肩膀頭不一般高了,考上的一方往往會在大學裡移情別戀。這樣的例子,在前世今生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