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玲遞上一盞茶水給皇后,說到:“那能說都拋到腦後了,依奴婢看,出了口氣是不假,但娘娘還是讓她們出醜了,多少心裡都記恨着呢。”青玲面色憂慮,“就怕她們使什麼心眼。”
練月笙抿了口花茶,說到:“有芊婕妤這個寵妃在前面擋着,她們纔不會因爲本宮說了她們一句,就對本宮動歪腦筋。”
紫雲聞言,忙道:“娘娘萬萬不可有這種想法,您現在有着身孕,不知有多少人都惦記着呢,娘娘應萬分謹慎纔是,切勿讓那些人鑽了空子。”
身邊幾個丫鬟也是你一句我一句的勸着皇后不可大意,萬事小心,把嫡皇子平安生下來,在後宮裡站穩腳,讓那羣女人不敢窺視後位。
練月笙面帶笑意的看了眼她們,便道:“好啦好啦,真是皇后不急宮女急。”
“奴婢們也是關心娘娘嘛,娘娘就別拿奴婢們取笑了。”紅司笑吟吟的說着,今早上的一出事讓她長了記性,雖然皇后嚴厲了幾分,但到底還是爲了她好,再說她確實是做錯了。
練月笙身邊一共有六個大宮女,在鳳棲宮裡各施其職。紅司活潑,最能活躍氣氛;青玲沉穩,心思縝密;黃楊聰明機智,看事情頗爲透徹,和紅司青玲一起負責皇后的日常起居;藍薰伶俐穩重,負責保管各部各司遞上來的冊子;綠瑩心細,行事穩妥,負責管教中宮裡頭宮人;紫雲消息靈通,在後宮裡頭的宮人圈裡名聲極好,時常能打探到各種妃嬪的小消息。
這六個宮女,就猶如練月笙的左肩右膀,一個都不能少!
正和六人說着閒話,杜小寶就進來報內宛司的人帶來了。
由芊婕妤丫鬟一事,牽扯出了內宛司裡有人疏忽職守,這是有多大的面,才能在內宛司裡面動手動腳。
後宮裡頭下有各部各司,若有人動點小手腳,早晚會傳到帝后倆人的耳朵裡。含艾在內宛司的事情練月笙早就知道了,只是懶得和芊婕妤計較罷了,再說景琰那裡知道了都默許這事,練月笙更不會插手去管。
今兒個這出事,說教後宮衆人只是隨口一說,找花芊白不痛快纔是真!
內宛司掌事姑姑秋雪心裡忐忑不安,進殿後帶着幾個內宛司裡的宮人福身作禮。
練月笙懶懶的掃了底下幾人一眼,旋即給了藍薰一個眼色,藍薰福身退下,片刻就拿了內宛司的冊子過來給了秋雪。
秋雪一臉疑惑的接過來,壯着膽子開口問:“娘娘這是……可是內宛司裡的記錄出了什麼差錯。”
斜坐在軟榻上的練月笙輕抿了口茶,說:“你自己看看。”
秋雪聞言,面帶疑色的翻了開來,可是翻來覆去也沒看出什麼不對來。
練月笙懶得說,就直接讓青玲開口,她則靠在軟榻上用着茶水,紅司站在一側輕打着扇,黃楊站在後面輕輕地給她揉着肩。
青玲說完,秋雪驚出一頭冷汗來,急急忙忙的翻看了手裡面的冊子,果真沒有記錄有關芊婕妤的事情!上頭僅僅有的,也只是每月裡按照后妃品級規格發下去的東西。
秋雪出了一頭汗,一臉驚慌的轉頭看向後面那些人,手裡緊握着那本冊子,壓着發顫的聲音問:“你們怎麼當差的!芊婕妤的記錄怎麼一個都沒有!”
後面幾個宮女當然知道這事說起來夠大夠嚴重,這是內宛司的疏漏,要是治起罪來,不定會怎樣呢!
“姑姑……負責記錄的不是奴婢,奴婢不知道這事。”一個宮女慌慌張張的說。
“這事不是彩蝶你負責的嗎。”又有一個宮女說到,眼神凌厲的轉向了一個方向。
“行了!都給本宮閉嘴!”練月笙眉心一蹙,輕呵了一聲,聲音裡帶着威儀,猶如一把刀子似得懸在衆人頭上。
底下人聞言,忙不迭的閉了嘴,把頭埋低。
練月笙叫出了那個叫彩蝶的宮女,彩蝶確也承認是她記錄的,早就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彩蝶哪裡敢隱瞞,一五一十的把原委告訴了皇后。
含艾仗着她主子芊婕妤是寵妃,在宮裡面橫着走,狐假虎威的事情時有發生。內宛司是提供后妃生活物質的,一般每月的物質發了下去,也常會有人缺薰香缺筆墨之類的物件,故而這時候就需要去內宛司要,而內宛司則要詳細的記錄下來何人要了什麼東西,以保內宛司倉庫存量不會出現錯誤。
可偏偏含艾仗着她有個寵妃主子,常常不把這些規矩放在眼裡,更何況事情是皇帝親口/交代的,缺什麼拿什麼,有了這個做後盾,含艾還計較什麼,她連皇后都沒放在眼裡,還會看得起一個內宛司。
彩蝶淚眼朦朧的朝着皇后叩頭,“娘娘,是奴婢辦事不利,還望娘娘寬宥。”
練月笙捧着茶盞,指腹摩挲着茶盞上的細瓷面,底下的流雲紋路甚是清晰。單看彩蝶哭的那模樣,還真容易相信她說的話,可是她編瞎話的本事委實不高,含艾來拿東西,你照常記上,即使沒有含艾的簽名又如何?
秋雪也是察覺出了裡頭的貓膩,眉心狠狠一跳,就聽上頭皇后聲音清淡淡,“內宛司掌事管教宮人不利,出現此等疏漏,實乃大過,即刻起廢除掌事一職,聽候發落。其餘人,除彩蝶之外,皆遣去浣衣局。”
秋雪一聽就傻了,那些宮女也嚇得嚶嚶哭着求情,浣衣局那是什麼地方啊!誰會想去那地方!
等人都被拉下去了,練月笙看着底下依舊哭的瑟瑟發抖的彩蝶,說:“你,先進去關一段時間,把你藏着掖着的那些東西通通吐出來。”
這邊練月笙將將發落了內宛司一衆人,那邊消息就已經傳進了各宮主子耳朵裡。
蘇貴嬪拍手稱快,芊婕妤擰着眉頭,招呼宮女拿上新做的糕點,要去宣政殿找皇帝去。
哪知過去了才知道皇帝去了太后那兒,芊婕妤一聽之下就犯起了愁,她和太后不對盤,太后看她不順眼,她自然不會去太后那兒討嫌,但是皇帝在太后那裡啊!無奈之下,只要又帶着人去長生殿候着了。
練月笙看着是整治了疏忽職守的內宛司裡的一衆人,但實際上何不是暗中整治了一遍後宮。
一時間,後宮裡頭人心各異。
景琰是從太后宮裡出來後知道了這事。
故而也沒回長生殿,而是直接去了鳳棲宮,於是守在長生殿裡的芊婕妤又撲了個空,但是她也不能去鳳棲宮不是,於是只好安下心來在長生殿裡等着。
景琰步履生風,冷着張臉走了進來,他着了一襲華美的明黃常服,帶着一身的華貴張揚,端的是十足的帝王之範。
看着那張冷臉上如畫一般雋秀的眉目,練月笙都覺得糟蹋!
她知道他爲什麼來的,也知道他會來,簡單的福禮過後,就等着他開口。
黃楊奉上了新煮的柚子花茶擱到桌上,退至了一旁。
“皇后不打算解釋一下今天出的這出事嗎?”景琰坐在上頭,眯了眯眼,周身透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練月笙注目於他,“內宛司宮人疏忽職守,釀成大錯,難道臣妾不該罰嗎?”她眉眼平靜,聲音又正又穩。
景琰嗓音一沉,說:“朕是問你芊婕妤的事情,別揣着明白裝糊塗!”
“哦,原來是芊婕妤。”練月笙眉眼一揚,恍若大悟,“那麼殿下想讓臣妾說什麼呢?”
景琰眸色微厲,對她橫眉冷哼,“芊婕妤所作所爲都是朕默許的,你讓她難堪,不就是讓朕臉上也無光了嗎!”
所謂寵妃,就是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帝王心。闔宮上下能做到這點的,也就只有芊婕妤花芊白了。
練月笙心裡嘖笑,面不改色的看着他道:“底下宮人仗着主子身份在宮裡面橫行霸道,妄視宮規,若所有人都這般,這個皇宮還了得。”她頓了頓,“陛下專心朝政,本不應該爲這些後宮之事煩憂,臣妾爲後宮之主,理應整治好後宮瑣事。說起來芊婕妤的事情臣妾心裡清楚,也沒有妄視陛下的意思,只是若人人都如芊婕妤身邊的那個丫鬟似得,這後宮裡豈不是要亂了套了。”而且到時候要真亂起來,累的是她錯的也是她,有他什麼事?
這一段話說的頭頭是道,一時間倒讓景琰無話反駁。
他本來是聽了芊婕妤在中宮讓練月笙給氣受了,是帶着一腔怒意來鳳棲宮給練月笙臉色看的,哪知她一番端端正正的話拋出去,愣是澆滅了他大半的火氣。
他心頭輕嘆,念及她如今有着身孕,還操勞着後宮諸事,一時間就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不管怎麼說,她這也是履行皇后的責任,反倒是他,只顧着寵愛芊白,忘了根本規矩,若讓太后知道,怕是更加不待見花芊白了。
這樣想着,他輕移開的眼眸緩緩轉回,“今兒個朕從母后那兒回來,特意交代了朕不少東西,母后最近挺想你的,你抽空去慈寧宮看看她……”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景琰的話就堵在了嘴裡出不來了,方纔還想着不再計較這事,軟個態度把這事揭過去的心思在看見練月笙的眸子時,就不復存在了。
練月笙眸露少許挑釁之色,似乎是在嘖笑的對他說——你今早上找我不痛快,我就找你小老婆不痛快!
實際上,練月笙打的就是這個心思。
景琰不能明着動,那動他心尖尖上的人不也一樣?再說練月笙佔理,芊婕妤那邊也確實做錯了,若真鬧起來,她就不信她說不過他!
“母后這些日子潛心修佛,說是要給臣妾腹中小皇子祈禱祥瑞,臣妾也一直不敢貿然去打擾,即然母后想臣妾了,那臣妾必然是要去看望母后一番了。”她眉眼神色收斂,笑吟吟的說着。
景琰壓下堵在胸口的那股鬱氣,擠着笑臉看向練月笙,說:“那皇后可要快些,別讓母后等太久。”
“臣妾明日一早就去。”
景琰微微一笑,默了一默,聲音無波無瀾,卻又隱隱約約帶了笑意,“你如今有孕,也不好太過操勞。這樣吧,讓淑妃助你協理六宮,你也不至於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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