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收工,楊春燕妯娌都聚到了周懷山家,看到有子萬事足的李秋月,都替她高興。
趙慧芳抱着小奶娃,笑嘻嘻的看着她:“這下好了,以後不用再藏家裡了。”
李秋月點了點頭,“藏家裡都快憋死了,成天就胡思亂想,都快神經了。”
張秀香不客氣的說:“的確是,你那段時間可不是一般的作,要不是看在你躲着生娃的也辛苦的份上,我們才懶得理你。”
李秋月聽後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嫂子,春燕,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別和我計較哈!”
趙慧芳笑着說:“我們才懶得和你計較,等你滿月了弄幾頓好吃的犒勞我們一下就成。”
李秋月爽快的點頭,“行,等我滿月你們點菜,我請方廚子來做兩桌。”
周母進來還以爲幾人在說辦滿月酒的事,忙道:“滿月酒可不敢大辦,那樣的話就等於打計生辦的臉了,我們自家樂呵一下就行了。”
楊春燕笑道:“我們說的不是辦滿月酒的事!”
“那就好!”周母拉過椅子坐下,“我去你大田嬸家打聽消息去了,她說前幾天建設大隊那邊,有一戶交了五百塊的罰金,戶口也上好了,到時候可能最多也就是這個數。”
李秋月豪氣的說:“五百就五百,交錢就給生,總比那些都快臨盆了還被拉去上了手術檯的好。”
周母瞪了她一眼,“你們看,簡直個說話不經過大腦的方腦殼!”
“嘿嘿!”李秋月訕訕的笑了笑,她真是這樣想的,比起在城裡一個人孤伶伶的躲着,她寧願給錢住家裡躲,再說又不是交不起。
楊春燕几個也覺得交五百就能上戶口啥的,也挺省事。
“春燕,你家幺兒找你要糧食了。”周懷安抱着小九兒在外面喊。
“來了!”楊春燕出去接過兒子,小傢伙撲她懷裡就往胸前拱,“回家媽媽就餵你!”
周懷安笑道:“三哥笑了一下午了,我看他比我那會兒還高興!”
楊春燕笑着瞥了他一眼,“你那會兒還不是一樣,傻乎乎的逢人就說你當老漢兒了。”
周懷安笑着拉了拉小九兒的手,“本來就當老漢兒了撒!”
兩人剛出門就遇到揹着夾背過來的週三嬸,“聽你媽說秋月生了,我來看看。”
周懷安想到周懷剛的事,“三嬸,懷剛跟他對象處的咋樣了?啥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吹了,說起這事我就來氣!”週三嬸氣呼呼的說,“那女的家哪是找女婿,分明就是想找個不要錢的長工。”
“咋回事啊?不是說性格脾氣都挺好的麼?”
週三嬸氣道:“看着是不錯,到商議婚事的時候,女方媽老漢兒的鬼花樣就出來了,要三轉一響,還要禮金,嫁過來的嫁妝就幾牀鋪蓋,別的啥都沒有。
結婚後,農忙懷剛兩口子要先去幫她家幹活,然後就是,時年八節的節禮不能少,最氣人的是,連她家兄弟結婚成家,他們也要出一份份子錢。
老孃活了幾十歲,還是第一次遇到賣女兒賣的這麼理直氣壯的,我家懷剛又不是討不到老婆的老光棍,伺候不起,老孃就不伺候了。”
楊春燕笑着勸她,“三嬸,你該高興纔是,人家明碼實價還不算壞的,換成不要臉的,等事成了再鬧,懷剛這輩子就完了。”
週三嬸聽後想了一下,“你這話說的沒錯,說在明處總比陰着作怪的好。”
周懷安笑道:“三嬸你放寬心,等你家把新房修好,媳婦自然就來了。”
“農忙一過就動工,到時候照着你家的樣子修!”週三嬸說罷樂呵呵的朝院子裡走去。
楊春燕兩人到家,周父已經把院壩裡的穀子收起來了,院子裡擺滿了蘿篼。
周懷安忙上前和周父一起把蘿篼擡到西廂房放好,便去了後院。
老爺子和周懷榮、周懷軍端着竹扁往烤房裡送,蔣玉幾個在水池前忙着清洗。
農忙了,送紅菇來的村民很少,就連徐二春幾個也在家忙着秋收,得虧還有周大田、徐書記兩家收了送來,一天也能出五六百斤乾貨。
楊春燕餵飽兒子,抱着他去了後院,蔣玉一見她就問:“春燕,秋月生了個兒子啊?”
“是個兒子!”
吳彩香忙問:“老三家罰款的事說好了麼?”她家老幺去年生了個女兒,也想超生一個,要是罰的不多的話,她們老倆口貼補一些,也就夠了。
楊春燕笑道:“不清楚,那邊的人還沒來!”
蔣玉撇嘴,“下午才生的,好些人還不曉得,這會兒村裡那些多嘴婆也收工了,最多明天下午,那些人就要來人說罰款的事了。”
吳彩香:“不用擔心,老三家又不是給不起罰款!”
蔣玉:“交得起也划不來啊,自己生娃自己養,還要罰錢,想想就憋屈的慌。” “唉!”吳彩香嘆了口氣,“沒辦法的事!”
楊春燕覺得還真是,想着晚飯在隔壁吃,打算先去把豬餵飽,“懷安,你看着九兒,我先把豬餵飽。”
“要得!”周懷安抱出涼蓆鋪開,將他放裡面,把撥浪鼓放他手裡,“乖乖的拿着耍,等你媽把豬餵了就來抱你。”
“哦哦!”小九兒拿着撥浪鼓搖了幾下,就丟在一旁,用腳去蹬一旁放着的小皮球。
“二擡四翻六會坐,七滾八爬週會走”小傢伙快六個月了,已經能翻身坐起來,有時還能爬兩下。
自從上次從搖籃裡翻出來摔了後,楊春燕就找了牀舊棉絮鋪在涼蓆上面,把他放裡面耍,這樣就不用擔心他摔倒碰地上了。
楊春燕把豬食倒進豬槽,裡面那間豬圈立馬吵了起來,她拿起竹片敲了幾下,“吼啥子,等會兒就給你們送來了。”
她提起另一桶豬食倒進豬槽,三頭豬擠在一起搶了起來。
這三頭豬從年前抓回來,養了也將近十個月了,看着也就一百四五十斤的樣子。
楊春燕估計到年底殺大肥豬,最多能長到兩百斤,外面那口圈裡的三頭,也就一百六七的樣子。
全靠吃草吃熟豬食,沒催肥飼料的豬,長得比後世的三月肥慢多了,但味道是真的很好。
她提着豬食桶出去,趙慧芳和張秀香也來幫忙了,趕在吃飯前把所有的紅菇送進了烤房。
吃飯的時候,周母說起了三房的事,“春燕,你三嬸想請你在楊家坪子看看,有沒有跟老三合適的妹子?給他介紹一下。”
楊春燕搖頭,“我也不清楚,等中秋節我回去問問我媽。”都過了幾十年了,回來後回孃家也是匆匆忙忙的,她哪裡還記得哪家的妹子沒說婆家?
周母聽後對幾人說道:“你們都放心上,中秋節回孃家幫懷剛好好看看。你三嬸性子好處,懷剛也是踏實肯幹的,割完穀子就要修新房子了,嫁到他家不會錯。”
趙慧芳聽後笑道:“媽,你咋忘了你自己侄女了?”
周母笑着搖頭,“人家看不起鄉下人,想嫁到鎮上去,已經跟玉梅說了,讓她幫忙在鎮上找一個,我還是別自討沒趣的好。”
這時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周家明急忙跑去開了門,“奶,叔奶來了!”
周母忙迎了出去,只見何秀蘭提着籃子,揹着夾揹走了進來,“這麼客氣做啥?”
何秀蘭笑道:“白天過來不好,等到天黑,我忙趕着過來一趟。”
“多謝!多謝!”周母接過她手裡的籃子,扭頭看向竈房,“慧芳,給你大田嬸煮一碗陰米蛋來。”
“好嘞!”楊春燕几個忙幫着收拾鍋碗。
何秀蘭送了雞蛋,母雞還有小孩子衣服來,告訴他們她已經把李秋月超生的事報上去了,最遲後天計生辦的就要來說罰款的事。
李秋月感激的說:“多謝嬸子,那邊咋說的?五百能罰下來麼?”
“我下午去鎮上的時候,那邊說要罰八佰,讓我先來跟你們說說,等他們來了你們再講講價,哭哭窮,五百應該能行!”何秀蘭說着指向窗前的縫紉機,“這些東西最好擡去藏起來,免得他們看到加價!”
“等會兒我們就擡到二哥家放着。”李秋月想到家裡還養着六頭豬,“家裡的豬要弄走麼?”
何秀蘭笑着搖頭,“不用,只要你交罰款,不會拉走那些東西的。”
周母和李秋月聽後鬆了口氣,真要連豬都藏的話,還是個麻煩事呢!
楊春燕端着陰米蛋進了堂屋,“媽,請大田嬸出來吃陰米蛋。”
“來了!”周母拉着何秀蘭出來,“我家的事多虧有你和大田幫忙,不然還不曉得有多麻煩呢!”
何秀蘭笑道:“跟我還客氣啥,我們還不是多虧老幺幫忙,纔有錢翻修房子的啊!”
“都是一個祖宗出來的,就該互相照顧。”周母笑着把調羹遞給了她,“明年就該吃你家懷青的喜酒了吧?”
“有相看的,還沒定下來。”
“懷青是個有本事的,慢慢來找個合心意的。”
何秀蘭吃完陰米蛋,便告辭回去了。
周母想起老爺子的囑咐,回屋對李秋月說:“媽曉得你稀罕兒子,但還得多嘴說一句,要想兒子長大成器,就不要學你大娘那套,把好好的娃養廢了。”
李秋月聽後看着懷裡的兒子愣了一下,“我記住了。”
周母看她的樣子,覺得老爺子的擔心不無道理,“你好好想一下,爲啥我們家和你三爸家是咋教孩子的,你就明白了。”
周母說罷出門,叫來張秀香和楊春燕,幾人把縫紉機,自行車那些都送到了周懷軍家放着,安心等着收罰款的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