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安摁下開關,擰着調頻道的轉了兩下,屏幕上有模糊的圖像顯示出來。
周家明喊道:“幺爸,你家的一點都不清楚,一丁叔家的看的清清楚楚的。”
“你們看着,我去調一下天線。”周懷安走到天線杆前,一邊看着電視屏幕,一邊緩慢的轉動着天線。
周家明幾個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視屏幕,“好好好,快停下!”
周懷安剛一放鬆,竹竿又動了一下。
“哎呀,幺爸,你轉慢點嘛,又花了,剛纔那最清楚。”幾個娃的抱怨聲響了起來。
“不要慌,慢慢來,你幺爸心裡有數。”老爺子叼着煙桿拉了藤椅坐到了後排。
周父也端了把椅子,坐在他旁邊,一邊揉菸葉一邊盯着電視屏幕。
周母碗都不洗了,“春燕,先放着,我們看看去。”
“嗯!”楊春燕抱起孩子,跟她一起去了院壩裡。
周懷安輕輕往回轉了一下,屏幕一下清楚起來,只見大人孩子們都全神貫注的看着電視屏幕,連中央新聞都看得津津有味。
“老幺,你家真買了電視機啊?”馬春花帶着三個孩子在院門口問道。
楊春燕笑着點頭,“馬姐,進來看電視。”
“哎哎,老大回去喊聲你老漢兒,喊他來老幺叔家看電視。”馬春花激動非常的推了林老大一下,帶着兩個小的走了進來。
周母熱情的衝她招手,“春花,快進來坐着看。”
“好嘞!”馬春花進了院子在周母旁邊坐下,羨慕不已看着電視屏幕,“哎呀呀,跟看壩壩電影差不多,嬸子,你看你家都置辦齊全了,我們連自行車都沒買。”
周母難掩得意的說道:“伱家我還不曉得啊,想買早就買回來了。”
馬春花笑道:“三個娃呢,老大的嫁妝,老二老三長大還要修房子、討老婆,不省着點不行啊!”
周母大方的說:“沒事,想看就來老幺家看就是。”
馬春花笑着點頭,“曉得你家人不小氣,我們一聽到消息就立馬來了。”
過了一會兒,周懷榮兄弟三個,林武父女倆還有徐二春一家四口也來了,大夥兒寒暄了幾句,坐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楊春燕把九兒交給周懷安,把豬餵飽,豬圈打掃乾淨出來,就聽到電視機裡傳出雄壯激昂的旋律:昏睡百年,國人漸已醒,睜開眼吧,小心看吧,哪個願臣虜自認,因爲畏縮……
原來播放的是港劇《霍元甲》,她走到院子裡,見看電視的人在雄壯激昂的旋律下,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桿,心潮激盪的看着屏幕。
周母激動的指着男主角,“好看,你看他打拳打的真好,比以前耍把戲的好多了。”
老爺子和周父也連連點頭,覺得周懷安沒騙他們,這個果然比收音機好,跟看壩壩電影、在戲院看川戲差不多。
周家明兄弟握緊拳頭,激動的捶着腿,“好看,真的太好看了。”
“嗯,好看!”另外幾個孩子也激動的點頭。
楊春燕看後忽然想起以前廣爲流傳的一個段子,“一九八一年,我學會了迷蹤拳,打死了霍元甲,搶走了趙倩楠,陳真來報仇,我一腳把他踢下樓……”
依稀還記得那會兒周家明幾個每天揹着書包上學的時候,也不好好走路,這裡踢一腳,那裡踹一下,嘴裡還不停發出各種武打聲效,呼哈!呼哈!哎呀……呼哈哈……
大嫂說,兄弟倆吃飯的時候,也不好好捻菜,每次都要在空中打個旋兒,呼哈着伸出筷子,晚上睡覺就在牀上練習鯉魚打挺,將本就不怎麼牢固的木板牀也蹦塌了。
忍無可忍的夫妻倆終於舉起黃荊條,將兄弟倆打得滿牀爬,纔算是收住了兩人對武術的癲狂。
周懷安扭頭見她來了,把椅子拉了一下,“這個電視好看,你快坐着看會兒。”
“嗯!”楊春燕坐到椅子,抱起衝她伸手的小九兒,看了起來。
十點多了,見大夥兒還看的津津有味,楊春燕抱着窩在懷裡睡着了的小九兒,跟周懷安說了一聲,洗漱歇息去了。
第二天來周懷安家看電視的人更多了,大夥兒都要等屏幕上出現“再見”二字,然後屏幕“滋”地一下,變成了一片“雪花”才戀戀不捨地散去。
周家明兄弟三個一邊走,還一邊學着電視裡的臺詞,大聲唱着昏睡百年,那熱鬧勁跟村裡放壩壩電影差不了多少。
周玉梅的服裝生意出奇的火爆,才過了大半個星期就帶信來,讓周懷安陪她去省城進貨。
王楨說幫忙買臥鋪票,姐弟倆想着以後經常要往省城跑,不可能經常麻煩他,便謝過了,隔天就買了硬座票去了省城。
這一次坐硬座車廂,周懷安總算見識到了扒手的厲害,叫醒周玉梅後,就把王楨告訴他的那些騙局都仔細跟她說了一遍。
看到地上的包千萬別去撿,就算人喊,說是你的錢,也千萬別去,那都是陷阱,還有上前搭訕,說有便宜貨賣的也千萬別去。
跟去了,連人帶錢都別想回來……周玉梅認真的記下,但周懷安還是有點不放心,想着回去就跟方東明說,讓他下次進貨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跟着一起去。
姐弟兩人到省城後,在火車站窩到三點“鬼市”開市,周懷安才帶着她去了鬼市。
這次進了四五千塊錢的貨,姐弟倆一人背了一大包,又辦了幾包隨車託運,第三天一早就回了寧安。
……
三月初,水電站的事也有了消息,這一次還是選在山神廟下的河段,利用水流落差,總投資七十來萬修建水電站。
徐長青和水利局的人還有王楨一起從寧安回了富牛,周懷安兄弟四個,週一丁、周大田、徐書記都去了大隊。
商議後定下一百塊一股的股子,村民自願入股,不願的也不強求,徐長青還當場拿了兩千塊出來給徐書記,讓他籌股那天也幫他投上。
周大田打開高音喇叭把村民召集到大隊部,將修建水電站的事跟大夥兒說了一遍,“一百塊一股,不強制大家投錢,自願的哈!
但我給大夥兒說清楚哈,我們村的徐長青大夥兒都曉得的,就是他幫我們爭取的項目,他也拿了兩千塊出來,讓徐書記幫忙買了二十股。”
下面的村民湊在一起議論起來,“徐老二在縣裡當官,兩千塊算啥,一百塊一股,這麼貴,我家可沒錢入股。”
“老子有錢也不投,電那東西,看不到摸不着,到時候他們說沒發出來電,咱們的錢就白白拿去肥了村裡那幾個頭頭。”
“話可不能這麼說,徐家的爲人我們都曉得的,徐長青以前在白馬鎮的時候就沒架子,大夥兒都說他人好,我覺得可以幹,剛纔大田也說了,入股的以後年年都有紅利拿。”
“我覺得也是,就是家裡沒攢多少錢。”
“我得回去跟我老婆商量一下。”
周大田和徐書記趁大夥兒議論的功夫,又把會憶的內容寫出來,讓周懷榮幾個去貼在告示牆上,引得村民擠在告示牆前,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
周懷安剛到家,徐紅兵就找來了,“老幺,那個水電站真的能賺錢啊?”
周懷安沒回答,笑着反問:“你覺得呢?”
徐紅兵撓撓腦袋,“我覺得吧,現在用電的確方便多了。你看哈,電燈、電視,收音機這些都要用電,我覺得應該能賺。”
周懷安白了他一眼,“你自己都會算,那不就結了!”
徐紅兵笑着湊上前,“我想投,就怕跟大集體那會兒一樣,在裡面撈錢人一多的話,到時候我們投進去的錢,都打了水漂。”
周懷安:“村裡說了自願投錢,我家兄弟四個,還有丁丁貓也要投,你回去和嫂子還有錢嬸商量一下。”
“我家小芳和老孃說了,你們投的話,我們也投千把塊錢的。”
“行,那你就投千把塊的。”
“我們投多少錢,會不會貼出來啊?你曉得的,我還打算生老二呢!”
“不會,開票給你,到時候按照股數拿紅利就成。”
“那就好,我這就回去跟她們商量去。”
徐紅兵剛走,李武和徐二春也來了,也是來問他投錢入股水電站的事,周懷安還是照剛纔跟徐紅兵說的跟兩人說了。
過了一會兒,馬春花也來了,也是問投水電站的事,周懷安依舊照剛纔的話跟她說了,馬春花猶豫不決的走了。
幾天後,村裡開始投錢,周大春家和熊家沒投錢,還有些膽小的也沒投。
三百多戶,有兩百多戶投了錢,除了周懷安幾戶人,這些人家算週三嬸家投的最多,有五千塊,徐紅兵、李武、徐二春三個最後都投的三千,最少也有五百。
楊春燕去找了趙美娜,把修建水電站的事告訴了姐弟三個,趙美娜讓她把存銀行的兩千塊,全都投了進去。
王楨、周懷安投了八萬,週一丁投了五萬塊,周懷榮和周懷山兄弟倆猶豫再三隻投了三萬塊,後來見周大田和周懷軍、徐書記他們都投的五萬,他們也改成了五萬。
周懷青、徐老三、周懷軍三人,跟着水電部門的工程師學習管理,葉老幺學的會計。
王楨找關係買機器,周家的兩臺拖拉機也有了活幹,每天去幫着拉磚瓦水泥,修建電站和職工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