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三兩步爬到樓上,看到王婆子跟在徐鳳身後,咒罵個不停,徐鳳揹着背篼低着頭朝溝那邊走。
後面還有幾個婦人站在那,看着婆媳倆指指點點,放好簸箕快步下樓打開院門,一臉八卦的問幾個婆子。
“王婆子婆媳倆咋了?罵得那麼難聽,難不成看到徐鳳跟野男人,滾野林子了啊?”
“桂蘭,你聽到的都算好的了,起碼徐鳳還沒還嘴,我們遇到她們的時候,婆媳倆對罵,啥污七八糟的都罵,那叫一個難聽。”
“難怪我早上去她家喊她撿菌子,她說腦殼痛,搞了半天是打算悄悄咪咪的跟着兒媳婦捉姦,也不曉得捉到了沒?”
“徐鳳當姑娘的時候,就不是盞省油的燈,王婆子也厲害,婆媳倆旗鼓相當,這下村裡有好戲看了。”
周母覺得解氣的很,“活該,她去我家林子裡撿菌子,被春燕几個抓到……說我們請大夥兒幫忙幹活,是給我們家……”
“哎喲!這話咋說的,你家又沒少大家一分錢的工錢,都在家閒着,巴不得你家天天請我們幹活兒呢!”
“是啊,我家老大和老二幫着幹了一個多月,掙了兩百多塊呢,這次老大訂婚,買自行車的錢就是在你家掙的。”
“桂蘭,徐鳳那人是啥貨色,都一個村的哪個不曉得啊,我們曉得你家的爲人,別跟那種沒臉沒皮的一般見識。”
“我曉得,就是想想覺得氣人的很,我家要是心黑的,就幫着省城的老闆說話,塊菌跟菌子他們就不會給這麼高的價錢收了。”
“對頭,我今天運氣好,遇到羊肚菌窩子,有好幾斤呢!”婦人說着着慌了起來,“不說了,我得趕緊去你家烤房找把剪刀,去晚了就沒了。”
“我們也趕緊去排隊,過完秤,還要回家煮豬食呢!”
周母忙道:“去吧,都趕緊去,今天三點多就就來了不少人了。”
幾個人婦人衝她揮揮手,忙忙慌慌的朝烤房走去。
周母扭頭,見周懷安抱着九兒站在樓上,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幾個老孃們擺龍門陣,有啥好聽的?”
周懷安一臉壞笑,“王婆子婆媳倆幹起來啦?”
“幹起來了!”周母看他的樣子,覺得有些奇怪,進屋關上院門,“你笑的不正常,你幹啥壞事了?”
“我能幹啥壞事?”就是添了把火而已!
周懷安把兒子給她,“藥我都曬好了,我把菌子提過去幫忙去。”
“你娃屁股撅一下,老孃就曉得你拉啥屎。”周母瞪着他,“是你把徐鳳偷人的事,捅到王婆子耳邊的?”
周懷安點頭,“那臭婆娘一天天的就盯着我們家不放,不把找點事給她幹哪成?”
“也是!”周母一臉八卦的看着他,“跟她勾搭的,真的是大房家那個和熊老三那龜孫啊?”
周懷安沒想到消息傳的這麼快,故作不知道:“是哪兩個我真的不清楚,你就別管他是哪個了,只要沒你兒子就行!”
“敢!”周母橫了他一眼,“你們兄弟幾個哪個敢在外面亂來,老孃把腳杆給他打斷!”
“放心,沒一個敢的。”周懷安得意的哼着甜蜜蜜下樓,提着背篼朝隔壁走去。
周母抱着九兒往樓下走,聽着他得意的聲音,搖了搖頭,覺得他八成曉得徐鳳的姘頭是哪兩個!
周懷安過去沒多久,雨就下了起來,幸好院子外面和院壩裡都用塑料布遮擋住了,大夥兒纔沒淋到雨。
排隊賣菌子的村民,見雨下下來了,也不慌了,有的還幫着後面的剪羊肚菌泥腳。
趙慧芳擔心的看着被雨霧遮擋的灰濛濛的天,“也不曉得懷榮和老三,事先有沒有把篷布蓋好?”
楊春燕勸道:“你放心,又不是第一天收菌子,就算他們沒想到,三嫂也會想到的。”
“也是!”趙慧芳把菌子放進竹筐,“明天家明就拿通知單了,也不曉得考上了沒?”
“家明不是說,所有的題目都做完了,美娜還幫他對過題,說考上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我看那丫頭是寬我的心的。”趙慧芳嘆氣道,“沒考上的話,就只有回來揉泥巴了。”
周家明放假後就跟着周懷榮兄弟倆一起去百草坪收菌子了,讓他提前體驗生活,省得以爲掙錢容易的很。
楊春燕覺得這年頭,不管你有沒有文化,只要你腦子機靈點,膽子夠大,又肯吃苦,掙錢的概率比後世大多了。
後世,連地都沒現在好種,一畝田光肥料農藥都要不少錢,沒那些東西,連莊稼都種不出來。
還有種子,好多菜種和糧食種子也跟現在不一樣了。
這年頭,大夥兒幾乎都是在自己田地裡,挑着好的莊稼留種,轉年下種就行。後世是每年都要買種子,就算你自己留下種子,下種成活後也只長苗不結果。
過了一會兒,方誌強就趕着牛車來了,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臉慶幸的說:“好大的雨,幸好帶着篷布,不然就糟糕了。”
“直接把牛車拉進來。”周懷安和周父上前幫着把車拉了進去,大夥兒幫着把篷布解開,將竹筐搬下牛車,照着竹筐上標註了的等級開始驗貨。
院子裡的竹筐還沒過完秤,徐紅兵和李武、徐二春也回來了,楊春燕几個忙上去幫忙卸貨。
趙慧芳看了看時間,愁得眉頭緊皺,“六點多了,以往這會兒早就回來了,不會是半路垮方了吧?”
“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張秀香一連啐了幾口,“大嫂,別擔心,可能是雨太大,大哥他們在哪裡躲雨呢!”
周懷榮和周懷山這會兒正拿着砍刀,冒雨砍樹,雨水順着臉脖子流。
周家明和李秋月穿着雨衣站在林子裡,幫着把砍斷了的樹幹往林子裡拽。
因爲前面的山路有四五米寬的路段,已經垮了一半,還不時傳來一陣泥石往山下掉落的聲音,他們要把路邊的樹砍伐一些,把路拓寬一點,把拖拉機開出去。
周懷榮抹了一把雨水,看了看說道:“老三,加把油,把前面那幾顆砍斷了,就過得去了。”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他們還拉着這麼多菌子,就算蓋着篷布,今晚趕不回去的話,壞掉的菌子就不是十斤八斤,想想都覺得肉疼。
“嗯!”周懷山提着砍刀走到前面那顆樹前,“幸好路邊這些樹都不大,如果都是山裡那種一人合抱的,今天這兩拖拉機菌子就刨湯了。”
周懷榮點了點頭,“是啊,不算別的,光羊肚菌都是好幾百斤,捂壞了,損失就慘了。”
想到損失的錢,兄弟倆原地復活,揮動着砍刀用力砍了起來。
李秋月和周家明拼命拉着樹幹往裡面走。
她看了看都快哭了的周家明,鼓勁道:“小夥子,加把力,還有兩棵,就拉完了。”
“哦!”周家明咬牙用力,兩人總算又挪開了一棵樹。
周懷榮兄弟倆把堵在路邊的兩棵樹砍斷後,也幫着一起拉樹幹,他看着已經堅持不下去的周家明,心裡又氣又疼。
“十幾歲的小夥子了,把力氣使出來撒,你不是說,幹活比讀書輕鬆啊?那就加油幹撒!”
周家明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混着雨水往下流,“嗚嗚…嗚嗚……老漢兒,我手磨破皮了,痛的很。”
“磨破點皮算啥,等好了,老繭子長出來,再多磨破幾次,以後就不會破了。”
周懷榮伸出被雨水泡的發白的,滿是老繭的手,“老子比你還小就開始掙工分了,到現在,就算在石頭上磨,手也不會磨破。”
周家明看了一眼,周懷山也把手伸過去了,“家明,你看看三爸的,你看三嬸的手也滿是老繭,沒點老繭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農二哥。”
李秋月掏出手絹綁在他磨破皮的手上,“是啊家明,我們家現在都算是好的了,你想想以前一年半載也吃不到一頓肉的情形,你那會兒還嫌棄你幺爸不爭氣呢!”
周家明早就記事,心裡清楚家裡才過了三年不到的好日子,想到趙美娜說的,忽然有些後悔,以前沒好好唸書,不然的話也能跟她和李小平一樣,不愁沒初中高中讀了。
周懷榮想到考不上的話,也要找關係讓他讀初中,“以後想要幹輕鬆省力的活,等上初中你就要用功讀書,以後跟小王醫生還有小梅娘娘那樣,纔有省力的日子過。”
“哦!”周家明點頭應下,去幫着拉樹幹去了。
四人在雨中忙了大半個小時,總算把那些樹挪到邊上,周懷榮對周懷山說道:“我先過去,你再跟着過來。”
周懷山攔住了他,“大哥,我技術比你好,還是我先來。”
“懷山,你慢點開。”李秋月擔心的叮囑道。
周懷榮一臉嚴肅的叮囑道:“老三,別把駕駛臺的門關死了,萬一不對,你就跳下來。”
“沒事,山神爺保佑着咱們呢,要不剛纔就下去了。”
周懷山笑着拉開駕駛臺的門,發動拖拉機小心翼翼的穿過剛纔開出來的路,慢慢駕駛着拖拉機開到前面好的路段。
看着的三人都鬆了一口氣,周家明拍手歡呼起來,“萬歲!過去了,萬歲!”拍在破皮的手上,疼得齜牙咧嘴。
“你倆去四輪等我。”周懷榮說罷,跑到拖拉機前,拿了搖把將拖拉機發動,小心翼翼的開了過去。
前面等着的周懷山幾個,見他安全到這邊,都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