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春看着周懷安攙扶着老爺子,兩房人跟在他們身後,頭也不回的走了,扭頭看到扶着周懷興噓寒問暖的李銀福,無力的癱坐在地。
出了大房門,老爺子看着天長嘆了一聲,“沒救了,樹根爛了,結的果子也是壞的!”
周父和週三爸擔心的上前,“老漢兒,你還有我們呢!”
“你們都是好的!”老爺子看着一臉擔心的看着自己的兒孫,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對周懷安幾個語重心長道:
“家裡的娃要好好教,不要想着現在孩子少,就寵着慣着,打小不好好教,等他長定型,想改就難了。”
“我們曉得了。”大夥兒都應道。
老爺子點點頭,“老三,你們回吧,明天還要開鐮收穀子。”
“哦!”週三爸帶着自家人走了。
周懷安扶着老爺子,一行人一路無話,到了機耕道,週一丁和他點了點頭,朝自家走了。
老爺子看着他背影,“唉,他們咋不能像一丁和你一樣處?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咋就不好好幹自己的,爲啥就要盯着別人,眼紅別人……”
“爺爺,你操心他們有啥用?”周懷安扶着老爺子往回走,“你都七十多了,還能管他們一輩子啊?保重好自己的身體,能吃能喝、能跑能動比啥都強。”
周父也道:“老漢兒,老幺說的對,你就別管他們了,把身子骨養好,家裡還要你幫着掌舵呢!”
老爺子聽着兒孫暖心的話,也不願他們爲自己擔心,“是啊,他們心大,要得也多,我這把年紀了,還管得了他們幾時?由他們折騰去,我就幫你們帶帶小九、小龍,你們安心做事掙錢。”
周懷安聽他語氣鬆快了不少,“嗯!明天汪師傅要來拉塊菌酒,明天又有錢進了。”
“酒窖謄出來了,你定的那些酒也該拉進來了吧?”
“明天把他們把酒缸拉走,就讓爲民哥把酒送進來。”
一行人走到院外,就聽到小九兒和小龍那震翻屋頂的哭聲,楊春燕和李秋月急忙跑了進去,揹着兩個孩子轉圈哄着的周家明和周小倩,忙把孩子給了兩人。
周小倩抹了一把汗,“先是小龍哭,我們哄了一會兒,小九兒也跟着哭起來了。”
周家明拍了小九兒屁股一下,“小壞蛋,大哥下次不帶你了,我連電視劇都沒看完。”
“哥哥帶!”小九兒趴在楊春燕懷裡,揉着眼睛,“覺覺!”
“嗯!覺覺!”楊春燕摸摸他汗漬漬的後背,“媽媽先給你擦擦!”
周懷安和周父把老爺子送房裡睡下出來,就被周家康拉住了,“幺爸,你們打贏了沒?”
周懷安笑着擼了他一把,“打贏了。”
周家亮埋怨道:“幺爸,你們咋不叫上我們一起去?我學了迷蹤拳,保證一招就把他屎打出來!”
“一天天書不好好讀,還迷蹤拳?”周懷榮沒好氣的拍了他一下,“你來打我一下試試?”
周家亮忙抱着胳膊搖頭,“我不敢!”
周父出來說道:“好了,今天的電視就放到這兒,回去早點去睡,明天幫着割穀子、遞谷把去。”
“哦哦!”周家明幾個曉得今天家裡有事,也不敢吵,老老實實的把電視關了,還把天線也拔了,省得打雷把電視打壞了。
幾個孩子跟着自家媽走了後,周父又問周懷安拉塊菌酒的明天啥時候會到?
“說是今晚就會到寧安,可能一大早就會過來,這次不用灌裝,直接擡酒缸上車,得用草把子塞緊實了,省得路上碰撞壞了。”
“擡大缸的話,得準備一張寬一點厚實的木板才行。”周父想了一下,“老宅那邊的豬圈屋頂棚上還有兩張,老大明早早點去擡過來,把橫木釘上。”
“好!”周懷榮應下道,“幫着擡東西的兩家,明天都要開鐮收穀子,只能我們自己幹了。”
周懷安點頭,“嗯!明天一早起來去老宅擡木板挑穀草過來,把酒缸從酒窖裡擡出來放院子裡,師傅來了就裝車。”
“好!回去早點睡,把酒裝好我們就去打穀子。”
父子幾個商量好,周懷榮和周懷山起身離開,周懷安關好前院門,又去後院看了看,回去洗漱歇息。
回屋把周懷興寫的認罪書給了楊春燕,“幸好幾個哥嫂還有一丁兩夫妻,都不像他們,眼紅我們股子比他們多啊啥的,不然的話,就算掙再多的錢也沒啥意思!”
楊春燕把認罪書放好,“都像他們家這樣,我們就躲的遠遠的了。”
周懷安上牀躺下,側身看着她,“是三嬸來喊你們的啊?”
“你們走後三嬸就跟着出來,踩在高凳上在外面偷聽,她聽你們說要把周懷興送派出所,擔心你們真這麼幹了,等事後老爺子才曉得更麻煩,就來家裡找媽老漢兒,爺爺也曉得了。
老爺子當時氣得站都站不穩了,我都擔心他受不了出事,幸好老人家比我們想的堅強,扶他坐下,我拿藥丸化水給他吃了,一會兒臉色就好看了。”
“曉得了也好,省得以後還要幫那一窩噁心的龜孫遮掩。”周懷安又把王楨幫着泡酒炮製鬣羚角的事告訴了她。
夫妻倆說了一會兒話,想着明天還要起早,就早早歇下了。
翌日一早,周家父子起來把稻草和木板釘好,吃過飯週一丁也來了,大夥兒拿着繩子扁擔去酒窖擡酒缸。
兩百斤一缸的塊菌酒,五個酒窖一共裝了一百二十缸酒。
這批酒賣出去後,周懷安一早在楊爲民家定下的高粱酒,也要拉過來裝入酒窖,等年底塊菌上市泡酒。
週一丁和周懷安擡起一缸酒,高興的咧嘴露出滿口整齊的,被香菸薰的有點發黃的牙齒,“就這些酒都能賺不少了吧?”
“我們用的都是挖爛了和不入等的小塊菌,加上酒一起一斤將近一塊錢的本錢,三塊一斤能賺兩塊了。”
“賣塊菌和紅菇還有菌子都沒賣酒的利潤高,最主要的是還省事,搬回來把塊菌放進去泡好了濾一次,封口裝好就行。”
“這些酒都是爺爺和媽老漢兒在弄,你看這黃泥巴抹的多光!”
週一丁想着這一次出兩萬兩千斤,這一批貨他就有四千塊的收入,“還是我最安逸,連看都沒看一眼,大票子就嘩啦啦往口袋裡流。等我拿到錢,也買點好吃的、好喝的孝敬一下幾個老的。”
“啥好吃的,好喝的,說來聽聽。”
“王楨說的那個啥臺的,買一箱回來中秋節喝,好吃的就只有請二孃做了。”
“要得,那咱們中秋節就一起過哈!”
“嗯嗯!”
周懷安父子忙着擡酒缸,老爺子帶着周小琳和兩個小的,楊春燕婆媳帶着放農忙假回來的幾個孩子,去稻田割穀子。
一眼望去,一片片金黃的稻子被稻穗壓彎了腰,稻田裡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週三嬸家天剛矇矇亮就來了,婆媳幾個已經割完一塊田的穀子。
看到周母他們來了,忙走到田坎邊,“老漢兒昨晚沒事吧?”
“沒事,今早起來臉色不是很好,精神頭也差了不少,只吃了一個雞蛋,一小碗麪疙瘩稀飯,我們出來的時候,春燕又把那個藥丸子化水給他喝了,這會兒在家帶兩個小的。”
“我昨天就想問春燕了,她給老爺子吃的啥藥丸子,看樣子就是好藥。”
“聽說是王楨幫忙買的,聽說要五六十塊錢一顆,等會兒你問問她。”
“我的媽,原來這麼貴,難怪那麼好。”週三嬸羨慕的對周母說,“你和二哥有福氣,有春燕那麼孝順的兒媳婦。”
周母心裡美滋滋的,“春燕性子大氣,不是個小氣的。”
妯娌倆又說了說今年的收成,才又各自回稻田忙碌去了。
楊春燕几個下田剛開割,萬雪嬌也來了,她笑道:“你來做啥?小萬呢?”
“小妹回來了,小萬她看着呢!”萬雪嬌繫好草帽繩子,拿着鐮刀下田一起割了起來。
周家明、周小倩還有周家亮去年就割過一次了,割穀子的動作還算熟練,小的三個第一次學着割,楊春燕几個教了幾次才學會。
周母看着幾個孩子,覺得周小茹幹活和李秋月一樣,是個利落的,周小文幹活跟她的性子一樣,不慌不忙慢慢悠悠的。
好吃嘴周家康,連一排穀子都沒割出頭,就站起來捶腰捶了十幾次。
張秀香也發現了,剛想敲打他一下,就見他站起來一臉感概的說:“唉!爲啥要長大?爲啥要放農忙假啊?要是一直都像小琳那麼大該多好啊!”
周家康想到去年這會兒,他還在站在稻田那頭,等着抓從稻田裡飛出去油螞蚱回去燒着吃呢,今年就成了裡面割穀子的了。
張秀香聽後剮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咋不問問爲啥要吃飯?爲啥要穿衣服?進老林子當野人就啥都不用幹!”
“我纔不進老林子,當野人連好吃的東西都沒得吃!”
“那你就跟老孃好好幹,不然你就等着吃筍片炒肉片!”
“哦!”周家康癟了癟嘴,朝楊春燕那邊挪了兩行,“兇的不行,我還是跟着我幺嬸走,我幺嬸最好了,說話輕言細語的一點都不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