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看……”
坐在高背椅上的老人似乎睡着了，但侯方儒臉上神色恭謹如故，沒有絲毫不滿之意。
“先生，不打擾您休息了，方儒以後再來給您請安。”不多不少，等了一分鐘後，侯方儒又恭謹地說道。
老人還是沒有反應，還是一副睡着了的模樣。
又等了一分鐘，侯方儒輕輕站起身來，向老人微微一躬身，然後輕手輕腳地向房門走去。
侯方儒走後，老人還是沒動，還是那副模樣。過了一會兒，一個老管家模樣的老人走了進來。到了老人身邊，老管家躬身輕聲問道：“老爺，您看要不要通知孔家一聲？”
輕輕嘆了口氣，老人睜開了眼睛，微微搖了搖頭，道：“算了，尚德那小子現在一定什麼也聽不進去，而且他知不知道還不是一個樣。”
說着，老人眼裡流露出一絲頗感好笑的神色，他對老管家道：“老趙，我們一定是侯方儒今夜拜會的最後一家，你說他這是對我們的尊重呢，還是怠慢？”
老管家也笑了，他道：“這小子，他現在恨不得趴在地上添老爺您的腳趾頭。”
老人也笑了，然後又輕輕嘆了一聲：“尚德會不會打死那個婆娘？”
老管家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在氣頭上，背不住。”
老人略顯無奈地說道：“她一定會溜掉的。”
老管家配合着老人的語氣，道：“一定的。”
老人眼裡閃過一絲獰色，問道：“還沒有消息嗎？”
老管家道：“還沒有。”
老人的眉頭皺了起來，好一會兒，才道：“這件事真是古怪，怎麼可能查不到一點消息？”
老管家道：“會不會是將軍堂那些人，他們是最後見到那個陳鵬的人？”
老人搖了搖頭道：“如果沒有克隆體，懷疑他們很正常，但有了克隆體……”
過了一會兒，老管家低聲問道：“老爺，那個女人……”
沉吟了片刻，老人道：“事情有個一定之前，讓她活着。”
屋裡沉默下來，老人、老管家、還有那把高高的椅子似乎都融在了幽暗的光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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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潭區那座顯赫輝煌的府邸裡，現在正被一股無盡的肅殺之氣籠罩。
如果能不用說話，人人都會用膽怯的目光相互示意；如果能不用走動，人人都會縮在一角，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小小的牀上，孩子安靜地躺着，像是睡着了，開心的笑容還凝固在小小的臉旁上，安詳的像個天使。
孔尚德的身體依舊魁梧，但肩已塌，腰已彎，呆坐在小牀邊，像是黃昏的沙漠裡，一頭快要餓死的駱駝。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殺個孩子有什麼用？孔尚德塌陷的肩膀又漸漸昂起，彎下去的腰身又漸漸挺直，原本凝固的眼眸突然燃起了憤怒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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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戲，絕對是天大天大的大戲！
八卦，絕對是天大天大的八卦！
深夜，睡眼惺忪的人們一個個猛地從牀上跳了起來，雲集在上海的十萬來自世界各地的記者星夜北上。
一時間，上海至京津之間的所有交通工具莫不一票難求。
這不是奇蹟是什麼？幾百年了，兩大金融中心之間的交通竟然會因人多而不夠用！
不夠用的還不僅僅是交通運量，不夠用的還有客房，京津的客房也不夠用了。奔着京津雲集而來的不僅僅上海的十萬記者，還有陸續從全國各地、世界各地而來的好多好多的記者和遊客。
這是百年難逢的盛事，不親眼去瞧瞧多可惜啊。
這八卦，好啊，激起了全世界人民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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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萍鄉，夜色籠罩下的茶萍鄉寧靜而安詳。
幾百年了，這個山鄉沒有出過一件治安案件。打架是有，在任何一個地方，也免不了年輕人火氣上涌，急眼打架，但鬥毆絕對沒有，一次都沒有。
氣，是會積聚的。
陰氣會積聚，墓地裡的陰森絕不只是人的主觀感覺；陽氣也會積聚，安詳之氣同樣會積聚。陳鳳儀沒想到，在這裡生活會對趙欣致的病情有這麼大的幫助。
現在趙欣致非常瘋，但此瘋非彼瘋，而是玩的瘋。這裡的孩子都喜歡趙欣致，自從這個瘋姐姐來了，他們獲得了從未有過的自由和好處。
比如，陪着瘋姐姐玩多晚，大人都不管；看電視看多晚，看什麼，只要瘋姐姐喜歡也都不管；還有，那麼多好吃的好玩的，簡直應有盡有。
假公濟私，這似乎不用學，誰都會，孩子們也很快就學會了。他們發現，只要拿瘋姐姐作擋箭牌，似乎他們想要什麼都可以得到。
於是，獲得瘋姐姐的喜歡就成了這裡的孩子們的人生最高理想。
孩子們都睡了，諾大的廳堂裡滿地是被褥，十五六個孩子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看着孩子們，陳鳳儀蒼白如紙的臉慢慢有了點血色。
輕柔地給一個個孩子蓋上被子，陳鳳儀的手還微微有些顫抖。最後，她來到了趙欣致的身旁。
睡夢中的趙欣致一點都不瘋，身體蜷縮着，模樣乖巧到了極點。
坐下，把腳伸進趙欣致的被子裡，陳鳳儀呆呆地凝視着。睡夢中，趙欣致的臉單純極了，但時不時還會流露出一絲絲痛苦和恐懼之色。
心頭又在滴血：“他怎麼下得去手？”
今夜，註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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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敢去打擾孔尚德，即便是孩子的父母。
當孔尚德從樓上下來時，聚在一樓大廳裡的人都站了起來。
孔尚德有兩個弟弟、兩個妹妹，他自己也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現在這些人和幾個年紀大些孫子孫女都在客廳裡。
一眼掃過，發現二兒子一家缺了幾口，緊接着，孔尚德又發現衆人臉上的表情也不對。
“欣兒，你父母和你大哥他們呢？”孔尚德停下腳步，向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問道。
叫欣兒的姑娘臉色慘白，雙腿輕輕不停地抖動，大大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聽孔尚德問她，嘴角便開始哆嗦，忽然，哇地一聲，嚇得大哭了起來。
這時，孔尚德的二弟孔尚禮走上前來，把一張報紙遞到了兄長面前，低聲道：“大哥，你看看這個。”
僅僅看了幾眼，孔尚德的身體便開始顫抖，緊跟着，眼角瞪起，滿頭銀髮根根立起。
好久……滿頭銀髮漸漸軟了下來，重又趴伏在頭頂，身體也不再顫抖。
緊緊閉上的眼睛睜開，孔尚德已然恢復了平靜，他對孔尚禮吩咐道：“二弟，你讓李文來見我，然後把負責刑偵的人請來。”
說完，孔尚德轉身對始終跟在身後的鄧五常道：“五常，煩勞你一趟，去把那兩個畜牲給我帶回來。”
畜牲有三個，孔尚德這是要他把哪兩個給請回來？稍微愣了一下，鄧五常隨即就明白了。他微微躬了躬身，便悄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