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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盆黑脂油倒下的一瞬間,在易言的眼中化做滔天瀑布,彷彿自天際洗盪而下。
易言大喝一聲,身上烈焰涌動,整個人化爲一個火人,手中的太平劍閃電般的刺了出去,那一盆黑脂油所化的黑色瀑布便在劍下分散,又在太陽精火之中瞬間化爲烏有。
城頭那位身着鎧甲的將士瞳孔一縮,看着已經將要到城頭的易言,猛然抓起身邊的長槍,朝着易言刺了下去,同時嘴裡大喝道:“殺。”
在他半個身子探出牆外之時大喝一聲‘殺’時,他整個人剎那之間變得無比的高大,跟這整一片干城牆都融爲一體,他的雙腳似有根生出扎入城牆之中,手中的槍紮下來的一瞬間,化爲一頭咆哮的龍首,龍首猙獰而恐怖,要將易言完全吞噬。
易言的半眯着的眼睜開了,兩點幽藍光華綻放,手中的長劍刺出,同時嘴裡似有春雷綻放,虛空暴裂。
太平劍刺入了龍首之中,迎來沉悶的撞擊之力,那力量不是撞擊在手上,而是心中。這種被滿清意志撞擊心靈的震攝感與疼痛感並不能讓他心中的那躁動平息,他依然朝上快速的攀爬,手中的劍與那長槍刺擊在一起,槍所化的龍首散去,那位守將身上涌動的強大氣息也潰散開來,他依然只是一個強大的武者,武者的力量不突破肉身的限制,那將永遠只是肉身的力量,有限的很。
只有當一個武者的肉身力量與精神意志的力量完美的融合之後,纔有神通而生,強大無比,這種人易言認識王肅,他就是這樣的人。
一片稀疏的箭雨落下,被易言手中的劍攪成灰燼。
易言一躍而上城頭,剎那之間,只覺得肩頭彷彿有着萬千重力壓下,虛空就像是變成了沼澤。
手中的劍一揮,劃出一道裂痕。又一劍刺出,將一個欺身而上的清軍刺死,刺中那個清兵的一剎那,那個清兵的身上燃燒起了火焰。
那個清將此時也緩了過來,大吼一聲,手中的長槍刺出,只是這一槍比起之前的那一槍來差之不少,而易言身城頭,那無形之中的壓制讓他的實力不及平時的六分。
最危險的就是這一刻,身後的煞兵沒有上來,城頭僅他一人,易言只覺得自己面對着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天地。
旁邊猛的衝出兩人,一左一右,遠處又有兩人持弓拉弦,弓如滿月,箭尖一點寒芒乍現,這是最危險的時候,大多數上城頭的人都是死在了第一波的攻擊之下,這也是很多修士都不敢第一個上城頭的原因。
易言不退反進,手中的劍一震,濃身上下一片火焰涌現,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其中,然後他的眼中兩點幽綠光華擴散。
手中的劍朝前方刺出,所過之處,虛空燃燒。
劍與槍相交,然而劍卻順着槍桿子滑了過去,直朝那個清將心臟刺去,他的身體側着,堪堪避開了那槍頭。
那個清將顯然也是久經沙場,在這看似簡單而直接的交鋒之中最能體現一個人的心理與手段,這位清將是武將,他之前雖然顯露出了與城相融的意境,但是被易言破掉了之後,現在並沒有再進入那種意境,只是一個久經沙場的武將了。
那武將感受着槍上沉沉的壓力,看着那順着槍桿直奔自己胸口而來的劍,他手中的槍猛的一豎,身體朝一邊側去,將易言的劍擋在外,同時之間,他整個人像是麻花一樣的扭轉身體,腳像旋風一樣的反身蹬了出去,這一腳如果蹬實了,只怕樹都將被蹬斷了。
“啪……”武將的腳踢在虛空之中,發出一聲脆響。
易言身形一滑,躲開那個武將的一腳,側跨一步,一劍將另一個清兵刺死。
這時,一支箭矢箭射中了易言,卻在落入他身上的火焰裡時眨眼之間化爲灰燼。那個被刺了一劍的清軍身上火焰涌生,轉眼之間被燒爲灰燼。
這時,易言身後的一個個煞兵躍上了城頭,分別朝着攻擊易言的人衝了過去,隨着這煞兵出現在城頭,易言身上的壓力驟然的減輕,他並沒有朝前突進,而是就在那裡防守着,守護着自己身後的空間,讓身後的煞兵有一個緩衝之地。
城頭的清兵拼了命的衝了過來,可是沒有用,易言展眼看城頭,已經有數處的地方都被太平軍搶攻出了一塊位置,他明白,桂林城算是攻下了來了,然而那個提督向榮卻並沒有出現。
城頭的清軍一個個看上去疲憊不堪,已經到了最後崩潰的邊緣。那個清將在易言的煞兵圍攻之下圍眼之間便死去,他倒在地上的屍體突然涌起火焰,燃燒,一轉眼便成了灰燼。
當那個清將死去之時,煞兵身上的煞氣如迷霧一般的彙集。
易言站在那裡,他的頭頂元神涌生,化着一頭虛幻的玄龜,高高的飄起,越漲越大,最後彷彿要將整座城都籠罩,衆多修士擡頭,看到的則是一片烏雲。
易言感受着這滿清意志潰散的過程,感受着太平天國的意志侵佔時帶給他的那種擴張與昇華。
他只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力量灌注進自己的元神,那種力量非常的奇妙,那是來自於太平天國,來自於攻破城池之後的勝利。
那烏雲一般的玄龜元神大口大口的吞噬着虛無之中的意志,壯大着自身。
易言的煞兵分成一小隊一小的散入城中追殺着清兵,然後有些則是站在易言的身邊,護着他,雖然易言此時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的保護。
這一站,便一夜過去了。
易言他們這些修士只管攻城戰鬥,並不管其他的事,一個個都在自己的營裡修行,每一個參與了攻城的修士的修爲都有着不小的提升,只是提升的東西各不相同,易言提升的是元神,而有些人則是法力,有些則是某種神通,有些則是法術,那些沒有參與攻城的人雖有提升,但是相對來說卻要小一些。
這種事情的發生,讓許多修士心中不由的暗想着這是什麼原因,冥冥之中天地因果嗎?
易言坐在一座大宅子的客廳裡,這座大宅附近一些民房都被易言的煞兵佔據。
客廳之外守的門邊左右兩邊各守站着一個煞兵,他們兩人手持長槍的靜立,兩眼的瞳孔之中有着淡淡的赤色,他們都是已經銘刻了第四道符印的了。
而大宅子的最外層的門前各守着五人,左右各兩人,其中兩人持戟,兩個持刀,另有一人持弓立於門的正中。
在客廳之中,易言坐於主位上,左右兩邊的客位分別坐着陰啓東、柳容霏。另外還有一位陌生的修士,他是柳容霏帶來的,名叫食鬼大仙。
“曾經我們修行,是通過靜坐、入定、誦經、誠心、齋戒、觀想等方式來讓自己的神意成形,最終通過神意吸納天地間的靈力入體,匯於肉身之中,形成我們自身的靈力,當然,也有人喜歡稱之爲法力。”
“那些靈力來自於日、月、山、川,星辰,草木、大地,它們無處不在,飄蕩於虛無之中,任由我們的神意去捕捉,吸納進體內化爲我們自己的靈力。可是現在他們都不在了,或者說不是不在,而是它們被污染了,不再是純靜的靈氣,而是煞氣。你們說,這煞氣怎麼出現的,曾經的靈氣又去哪裡了。”
說這話的人正時食鬼大仙,交流是修士人之間最常見的一種活動。
柳容霏裂開那張烏黑醜陋的嘴,笑道:“我聽我家鄉的一位前輩曾說過一句話,煞氣就是靈氣,靈氣就是煞氣。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有些人能吃的東西,有些人吃了之後就會全身發癢、起紅包,不久之後便會消去,但若是長久的吃,卻會大病。”
“這個當然聽過,每人的體質不同,每種食物之中都蘊含着不同的藥性,當然會有這樣的現象。”食鬼大仙說道。
“這就是了,我家鄉的那位前輩說,曾經的靈氣就像是水,來自於天地間,純靜,萬物生靈都可飲用,無需顧忌什麼。而現在那些水看不到了,它隱入了虛無之中,卻孕育出了煞氣,這些煞氣於我們的身體來說,就是毒藥,然而毒藥有時候也是能夠救人的,所以我們有了各種不同的法門,這些法門像是大夫手上的方子,讓我們可以服食這些毒藥一樣的煞氣,化爲煞靈,成爲法力。”柳容霏說道。
那食鬼大仙說道:“這我不太贊同這種說法,雖然我無法說出什麼更好的解釋來,但是我並不贊同。”
這食鬼大仙是柳容霏帶來的,他現在並不是太平天國中的修士。
這時陰啓東說道:“我聽過這樣的一個說法,說是天地靈力是因爲人間的污濁之氣增多,而被迫上升,散入了茫茫的星空之中,我們也都看過一些典籍,說混沌之時,天地初開,濁氣下沉,凝結爲大地,清靈之氣上升,化而爲天。這麼多年來,清靈之氣又不斷的散落到天地之間,讓我們這些修士煉化,而現在那些清靈之氣已經散入了茫茫星空,無法承載天庭,天庭早已經飄蕩至九天之外了,至於那些日、月、草、木之精氣,早已經被人間沸騰的各種污濁之氣染化成了煞氣。”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煞與靈之間相同之處與不同之處?”
易言靜靜聽了這麼多這後突然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