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
沈半夏坐在牀邊,手裡捏着信封。
上面幾個剛勁的宋體是鍾天淳的筆跡。
明明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她的字醜到不行,他的字卻愈發寫得好看。
曾經她還一度把他當成競爭對手,偏要寫一手好字,超過他。
後來她嫁人了,當初的那些誓言都化成了泡沫。
再到後來她在外尋找女兒的那段時間,因爲學了畫畫,所以對書法也有了解,如今的她,也能寫出一手好字,各種字體都略懂一些。
她抽出信紙,打開一看。
——
半夏,展信佳。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心裡肯定又會罵我吧,所以我故意把字寫醜了點,免得你怨恨我。
看到這裡沈半夏忍不住笑出聲,這人真是……讓她說什麼好?
變樣的炫耀自己的字寫得好?
這樣好的字,他還是故意寫醜的……?
她心裡忍不住刷了一波,mmp。
隨後繼續往下看——
那天我們在城裡分開後,我在火車站看到一個賣糖人的,本來想讓老闆捏一個你的模樣,才發現我連一張你的照片都沒有。
臭丫頭,給我一張你的照片吧。
讓我想你的時候,能有個寄託。
自從來了B市上大學後,我總能夢見我們小時候的日子。
那個時候多好啊,無憂無慮,我帶着你爬山,採蘑菇,帶着你釣魚鬥蛐蛐,你還記得那個時候我們玩當新娘的遊戲嗎?
你說等你將來長大了要嫁給我,當時我就在想啊,我纔不要娶脾氣這麼臭的臭丫頭呢。
這次我回去聽說你要嫁給霍嘉樹了,其實我心裡是很嫉妒的,我護着長大的臭丫頭憑什麼被他給截胡了。
臭丫頭,如果他敢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我,天涯海角我都會回到你身邊保護你。
你是我鍾天淳的臭丫頭,可不能叫別人欺負了。
還有,你千萬彆着急着嫁人,女孩子要矜持,矜持懂不懂?你要是一直追着霍嘉樹,他一定會覺得你離不開他,這樣的話,將來你肯定會吃虧的。
他若想娶你,你就得考驗考驗他再決定嫁不嫁。
你這麼個笨丫頭,我跟你說這些,你會懂嗎?
多少年了,咱們青梅竹馬一場,你可一定不能揹着我偷偷嫁人啊,要讓我,看着你幸福纔好。
……
臭丫頭,你從小心腸好,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有的時候別太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要用心去感受,時間是個好東西,它能照清人的真心。
林雨彤和沈雨柔都不是什麼好人,聽我的話,離她們遠點。
可能你看到這裡會說我是故意挑撥你們的關係,可是你是我的小丫頭,我會害你嗎?
有些事……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但是你聽我的總沒錯。
……
我爺爺年紀大了,我爸媽都在B市,我也不能常陪在他老人家身邊,你若無事,就替我常常去看看他,陪陪他,別看他總是嘴裡嫌棄你,其實心裡看你比看我這個親孫子都要重。
不知不覺,就寫了這麼多。
其實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講,但你肯定會嫌棄我說囉嗦……索性有些話,等我見你再說吧。
還有……還有一句最重要的話,我一直想跟你說。
半夏,我
……
後面的字跡被劃掉了,看不清楚,沈半夏也看不懂他後面那句話到底是什麼。
她撓了撓頭,很是疑慮。
把信看完後,她就重新疊好放進信封裡,最後把信夾在一個本子裡。
說實話,鍾天淳這廝,哪裡這麼囉嗦過,真像個老太婆一樣。
從小被他嫌棄到大,現在她要嫁人了,他又矯情得來捨不得,難道他還想她心甘情願被他欺負一輩子不成?
猶記得,上輩子最後一次見他。
他對她說,她是他這輩子最在乎的人,是可以拿命去守護的人。
沈半夏以爲他對自己的感情是愛,可他卻說,鍾家就他一個孩子,他把沈半夏當了自己的親妹妹,所以他想護着她,從小護到老。
只要她能幸福,他什麼都願意做。
這份感情,沈半夏至今難忘。
所以這輩子,由她護他。
在她的心裡,鍾天淳已然是比她親哥更親密的哥哥了。
天哥讓她遠離沈雨柔和林雨彤,難不成他也發現了什麼不成?
不過話說回來,小時候,天哥只愛跟她玩,要不是她護着林雨彤和沈雨柔,天哥連看都懶得看她們一眼。
現在長大了,男人的視覺感和女人是不同的,關注點也不一樣,可能林雨彤和沈雨柔在他的面前露出了什麼馬腳,否則的話,天哥是不會跟她說這些話的。
把信放好後,沈半夏就拿了作業出來做。
換了以前,她從來不會在家寫作業,更別說把作業帶回家了。
她語文向來不錯,不是她蠢,只是她懶。
懶得動腦筋,懶得動手寫。
現在她要向所有人證明,她沈半夏纔不是個差生!
她沈半夏也能考上大學!考上最好的大學!
夜漸漸深了。
林家這邊,林雨彤坐在桌子前,拿着筆久久不能平靜。
她滿腦子都是霍嘉樹和沈半夏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
他們倆已經有了婚約,可霍嘉樹仍舊願意重新向沈半夏求婚……
而她和路遊呢?
路母不待見她,瞧不起她的家世,不同意她和路遊在一起。
爲了穩住路遊,她甚至已經把自己最寶貴的第一次都獻給了他。
這輩子都壓在了路遊的身上。
可路遊是個二世祖,他仗着家裡有錢,不愛學習,喜歡打架鬧事,就算將來繼承了家業,也成了大氣候。
但霍嘉樹就不一樣了,他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營長級別,等他再立幾個軍功,再年長一些,說不準以後就是軍長司令了。
到時候,她仍然比不過沈半夏!
她如何能甘心?
越想越糟心,面對這張語文試卷,她哪裡還有心思做得下去?
而另一邊,沈半夏吃完麪條和湯,就回房間寫作業了,現下她已經把試卷上的題目寫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正在寫作文。
外面有人敲門。
“叩叩叩。”
沈半夏沒有擡頭,以爲是她娘。
“娘,門沒鎖,你進來吧。”
門被推開,來者走到書桌前,端了一杯茶給沈半夏。
聞到茶香,沈半夏赫然擡眸,看到是何沁,驚訝不已,“嫂子,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