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寒風泠冽，偶爾還會聽見風灌進窗戶的聲音。
李秋芬穿上厚棉襖，跑出屋門又抱了一小筐碳回屋，冷颼颼正要關門時候，李春風推開門朝她屋走過來。
“這天也太冷了。”李春風進屋趕緊靠近火爐了，等暖和一會又給自己倒杯熱水。
李秋芬又加了一些碳，將爐子下面的風口打開一點，她站起身瞧李春風閃躲的目光，知道這人肯定是因爲下午李老三的生活費來的。
“你覺得我做錯了？”李秋芬遞給她一個橘子。
李春風本意就是想勸勸她，沒必要和李老三過不去，主動給她剝起橘子，細心分成小瓣遞給她。
“畢竟和那麼多人一起坐，這30塊是熬不過過年的。”李春風是擔心李老三吃不好，到時候惹了一身病，又是她們兩姐妹來照顧。
想起今天李老三那可憐的目光，李春風就覺得有些心疼，臨走時候，她還是悄悄將自己身上僅有的20塊給了李老三。
但是李秋芬並不認同，她搖搖頭：“爸不吃點苦是不會醒悟的。”
“你知道四奶奶的大孫子要過來嗎？”
“什麼？”李春風拿橘子的手一頓，她趕忙將橘子放下，讓李秋芬仔細講講。
今天四奶奶的張狂來得莫名其妙，應該和這事有關。
具體的李秋芬也不清楚，她也不清楚爲啥這大孫子要過來，四奶奶在北京並沒有找到什麼便宜，如果說是在李老三這裡，那麼李秋芬只好先給李老三減半生活費。
“不知道來幹什麼，估計是四奶奶找來的幫手，”說着，李秋芬下意識看向牆上，過幾天，她應該買座鐘放在自己屋裡，“看樣子，應該過年前就到。”
這一下多了一人，估計今天的50不夠李老三花的，
李春風忍不住嘆口氣，也不知道李老三咋那麼犟，非要和老家的親戚呆在一起。
“放心，咱們爸不會餓着自己。”等李老三過來要錢，李秋芬也不會不給。
送走了李春風，李秋芬也洗洗上了牀，臨睡前，她瞧着角落櫃子頂上的信箱，也不知道過年時候，林洋會不會回北京。
第二天
家裡沒了煩人的親戚，李秋芬三人神情輕鬆許多，曹凱見天氣越發冷，知道兩位女士受不了這苦，早上還主動給二位燒了水，當然李春風的比李秋芬多一壺。
“早！”李秋芬急忙拿起包子給曹凱打招呼。
送走了瘟神，昨晚睡得無比安心，沒想到一覺居然睡過頭。
李秋芬急忙忙拿起包，這剛出院門就看見嚴剛站在臺階下，手裡還捏着豆漿和油餅。
嚴剛提提手裡的早飯，臉笑得有些僵，也不知道在室外等了多久。
“找我有事？”
剛好自己要遲到了，李秋芬讓嚴剛送自己一程。
“嘿嘿，我這是第二次拿早飯來找你。”嚴剛笑着把早飯遞給李秋芬，又貼心拿過李秋芬的包讓她方便邊走邊吃。
這路上，嚴剛把自己一大早來的目的給李秋芬說了，聽完，李秋芬只覺得心涼。
“現在經濟這麼不景氣？”
“現在改革，動得太多，總有人要被淘汰的。”嚴剛說這話時候，眼神有些落寞。
原來，嚴剛弟媳工作的廠子公私合營了，要不了那麼多人，他弟媳婦文化不高，之前一直是在食堂工作碼菜乾雜活，沒想到這場先裁就是食堂的人，很顯然嚴剛的弟媳就在其中。
“上次你說的門面還有消息嗎？”嚴剛覺得李秋芬人脈廣，在找個鋪子應該沒啥問題。
所以這次又來求李秋芬了。
李秋芬斜眼瞧着一臉憂愁的嚴剛，好奇又八卦問：“你對你弟媳咋這麼上心？”
這話嚇得嚴剛差點剎車，他臉微微抽動，嘴角向上揚了幾次但是都被自己控制住，不過，在李秋芬面前也沒啥好隱瞞的。
“其實，她是我前女友。”
這是什麼驚天大瓜！
嚴剛說着，死死地握住方向盤，回憶往事他有些緊張。
過去的人情糾葛在嚴剛的腦海裡過了一遍，最後隨着自己表弟的去世，好像愛情都變得不那麼重要，最後嚴剛只是簡略說：“因爲她家裡出事，我當時在外地掙錢，所以陰差陽錯下她嫁給我表弟。”
“但現在我們感情更多是親情。”每次，嚴剛瞧着自己侄兒稚嫩懵懂的臉龐，他內心就覺得要守護這對母子。
李秋芬仔細觀察嚴剛的表情，這個男人說着這些話頓時變得偉岸，帶着強大的責任感。
“現在房子都要證明，商業的東西更是如此。“李秋芬將自己打聽來的都一一告訴嚴剛，她之前瞧上菜市場的市場，後來去打聽，這市場是政府統一修得，說白了，你只有租賃權沒有買賣權。
弄得李秋芬空歡喜一場。
”要不去南方闖闖？”李秋芬提議道。
沒想到嚴剛很快就拒絕：“她一個女人家家去南方幹什麼？再說，孩子跟着她東跑西跑也不利於孩子的成長。”
“你也跟着一起去啊。”
李秋芬一直覺得嚴剛不是池中物，早晚會幹出大事，這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準得可怕。
嚴剛一聽這話，心跳得厲害，他從來沒有想到要去南方闖一闖，只覺得現在在北京開出租賺得還行，偶爾私下用用單位的車也方便。
他有些犯懶，不想再出去動彈了，可是不知道爲何，李秋芬說這話的時候，他總覺得腦海裡有什麼場景要冒出來。
“這出租車早晚要私有化。”李秋芬摸着車窗提醒嚴剛，沒準你繼續開這車也有被優化一天。
“到時候盈虧自負，開車不就是一件輕鬆事。”
這句話給嚴剛當頭一棒，他可從來沒有想過這事，車成了自己的不是更好嗎？可是如果真的像李秋芬說得那樣自負盈虧，到時候自己的身板乾的過單位的年輕人？
嚴剛心臟一緊，第一次爲自己的未來發慌。
在他心裡，李秋芬就是他貴人，他莫名就相信李秋芬的話，如果以後真的這樣發展，現在乘着改革開放的春風去南方看看也未嘗不可。
“可是，我們去南方幹什麼呢？”
見他有些心動，李秋芬側過頭熱情爲他出謀劃策，把自己在深圳那點見識都拿出來了。
嚴剛聽完，只覺得嗓子發癢，眼眶發脹，沒想到那邊發展的如此快速，似乎成了淘金場。
“行，我聽你的！”嚴剛似乎得到更大的鼓舞，他忍不住一腳油門開上去鋼鐵廠的寬闊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