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英也是十八歲的人了,雖然心裡還在生二姐的氣,但經歷了這件殘酷的事情,她懂得了很多。
老嬸說的對,血緣關係,雖然吵吵鬧鬧,但事情出了,他們不會把自個往火坑裡推。
楊小英低下頭,“老叔,老嬸,我曉得了。”
見楊小英聽明白自個的話,王秀花心中甚慰,她掏出口袋裡的紙巾,把楊小英臉上的淚給擦乾淨,“哭過了,就不許再哭了,日子還是要過的。”
李參軍囑咐,“剛纔你老嬸講的,讓你上其他縣城的事,你可別當真哦,這個家還需要你。”
楊小英重重的點頭,“我曉得了,老叔。”
李參軍和王秀花走了,楊小英果真沒有再哭。
楊小娥收拾碗筷,聽到院子的腳步聲,擡眼望去。
“老叔,老嬸,再坐會兒。”
“不了,你忙你的,家裡還有事呢。”
“老叔,老嬸,今天的事謝謝你們。”
“客氣啥,鄰里鄰居的。”
目送李參軍和王秀花出去,楊小娥擦了擦手,去廚屋門旁邊的一搓稻草裡拿雞蛋,然而摸索幾下沒找着影。
想到拿回雞蛋的那天,爺的態度,楊小娥就知雞蛋已經被偷偷拿去換錢了。難怪,爺這兩天往周桂花那邊跑得勤快。
楊樹根提着鳥籠返家,在門外與李參軍口子撞個正着,疑惑問,“她老叔,咋地了這?有事嗎?”
王秀花扯了下李參軍的衣襬,但李參軍已經講出口了,“這不給你家送罰款的錢來了嘛。”
楊樹根兩眼放光,“誒喲,好事嘛,多少錢?”
“一百。”
“……這數目不少呀,那你們走哈,不送了哈。”錢肯定給二孫女了,楊樹根急忙朝家門趕去。
一分開,王秀花便生氣地說:“楊叔那個人,有一塊錢花一塊錢,從不曉得節約的,你咋還跟他說了呢?”
李參軍反問,“那你咋不提醒我?我都沒想到這事來。”
“我拽你衣袖了,你當沒看着。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村支書,不是爲村人民過好日子着想嗎?那錢給小娥放着,也許還能生出小錢來,給楊叔,不到後天就能花沒了!”
王秀花越說越氣,“我聽繡花媽講,這幾天楊叔往周桂花那邊跑的勤,每次都送東西,什麼髮箍啊,又是什麼別針啊的。這個錢,楊叔肯定跟小娥拿了又花到周桂花身上。你這個村支書,真是白當了,還口口聲聲建設發展呢!”
李參軍急了,“我是真的沒看着你在暗示嘛。”
“沒幹好事的,今晚別指望我給你燒水洗腳!”
“成,我自個來!”
兩口子說着,朝自家門去了。
這邊的楊小娥手裡端着蓋得嚴實的碗,俏臉鬱悶的走出廚屋,正見爺急匆匆走進院門。
楊樹根進門就喊,“小娥,小娥!”
楊小娥停下,擡眸看着爺,“什麼事?”
楊樹根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打量着二孫女,“你這是要幹啥去?”
楊小娥沒回應,“什麼事說吧。”
楊樹根面上難掩的喜色,“我遇到你老叔了,說是罰款給了咱家一百塊,把錢給我。”
楊小娥平靜地問,“爺,我問你,前天我擱在廚屋稻草裡的雞蛋是不是你拿走了?”
楊樹根遲疑了下,“咋……咋地了?”
“爺,那雞蛋是我跟人借了生小雞子的,那母雞也是,現在母雞死了,雞蛋也沒了,你說,咱家是不是得賠償給人家。”
楊小娥言外之意,就是這錢不是楊家的。
楊樹根當即變臉,指着二孫女,“雞蛋沒了,母雞死了,這關我啥子事?再說了,一百塊錢,要賠償,也不能全部給吧!”
楊小娥並沒有生氣,平靜的睜眼說瞎話,“爺,母雞我要回來是想給咱家改善生活的,人家不準,我當初也是死皮賴臉的討回來的,並且講好了三年之後拿八十塊錢償還。後來我又去要了雞蛋,一隻雞蛋五塊錢,共四隻雞蛋,二十塊。”
聽二孫女這麼說,楊樹根氣得發抖,“你腦袋咋個長的?一隻母雞八十塊都拿回來,一隻雞蛋還要五塊錢,你是嫌老楊家不夠窮嗎?”
楊小娥看着爺,依舊一副平平淡淡的樣子,“爺,雞生蛋,蛋生雞,三年再還八十塊,你不覺得咱還賺到了嗎?”
說得楊樹根啞口無言,確確實實,八十塊錢不要利息,白給母雞和雞蛋繁殖,只有信得過的人才願給。
可是,一百塊啊,都沒見着影就變成別人的了。
楊樹根生氣,但二孫女是張家未過門的兒媳婦,他不好得拿金竹掃把打。
楊小娥沒再理爺,走到玩泥巴的小弟跟前,“小軍乖,擱家裡玩哦,二姐等會就回家。”
“嗯。”楊小軍在捏泥巴小人,認真的樣子憨厚又可愛。
這會,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分,建設村籠罩在晚霞的綵衣,擱家的人家基本吃過飯了,那些外出幹活的人家此時煙霧繚繞升騰。
去鍾先生家幾次,如今楊小娥已經曉得哪條路最近,七八分鐘就到了,鍾家院門敞開着,隔天沒掃的院裡頭堆滿了秋天的落葉。
楊小娥自來熟的走進院裡,聲音像鳥兒般婉轉清脆,
“鍾先生,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