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娥一瞬不瞬地望着陳澤，突然眼眶紅了。
“嫂子，你……”陳澤曉得說的話被嫂子聽了去，這會兒顯得有些無措。
楊小娥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他，“陳澤公安，你是說，大勇把他車子賣了嗎？”
陳澤看向楊小娥，沉默會兒點頭，“嗯。”
“七千賣出去？”
“嗯。”
“買的時候多少？”
“好像兩萬三。”
一輛只開了不到一年的車子，縣城裡雖說是柏油路，可灰還是多了，更別提每次去建設村了，去一趟車輪子全是黃色泥巴，楊小娥就親眼見過幾次，魏大勇車子開之前，都要拿後車廂備的一桶水和毛巾，將車子仔仔細細擦乾淨。
車子對男人的重要，就像女人對穿衣打扮，可以看出，在魏大勇的觀念裡，車子象徵着他的身份和美麗，以及最昂揚的驕傲和顯耀。
如今魏大勇把車子賣了，七千塊也出貨，那是真心把張家人當成自個人啊。
楊小娥緊緊地捏着已經交上去只剩的孔荷包，就哭了起來。
“嫂子，你別哭呀。”陳澤說：“振國是我們戰友，他爹病了，我們既然曉得了就出力的，就是以後我們需要了，振國也會義無反顧幫我們，大家都跟親兄弟的。”
楊小娥一聽，哽咽的點頭，“我替小叔子謝謝你們。”
“瞧你，又客氣了。好了，你忙吧，我走了。”這會天還沒有黑，陳澤趕着騎車上建設村陪張振江。
楊小娥目送陳澤走了，擦了擦淚，才返回病房。
魏大勇剛纔送來的飯菜都不適合張紅軍吃，趁天還沒有黑，楊小娥給張紅軍說一聲後，就提着織好的毛鞋出了醫院門往外邊走。
這時候五點不到，市場很多人來買菜，也有些人在賣熟食。
去市場得經過鋪面，楊小英在門口送客人，見到二姐時俏臉露出欣喜，揮手招呼，“二姐，你來了？就你一人嗎？”
楊小英眸子望左右看了又看，沒見着魏大勇的身影，心中難免失落。
楊小娥應着，走進鋪面，“趙姨呢？”
“趙姨回家了。”
“今天生意咋樣？”
“好，很好，我打算明天一早去村裡，把這兩天美伢姐織的毛衣都拿過來賣。”
“嗯。”楊小娥一邊答應，一邊把今天織的毛鞋擺在貨架上。
完了挑一件看中的毛衣，找個袋子裝起來，下次見着讓魏大勇帶回去送給他妹。
“對了二姐，張叔咋樣了？”
“明天手術。”
“手術後會好嗎？”
“希望痊癒。”
“二姐，你也別太擔心了，順其自然，啊。”
“嗯，我曉得。”
這時候有兩個婆娘在鋪面外頭，把腦袋伸了往裡面看，楊小英趕緊走出去招呼。
楊小娥提着袋子走到三妹身邊，“那你招呼客人，我去市場給買點流食。”說完了就朝市場方向走去。
醫生特意叮囑手術十四小時前只能吃流食，可流食餓得快，這時候的牛奶很貴，一小盒子就要四塊錢，身上的錢湊數交了治療費，口袋裡僅剩十一塊錢，楊小娥一咬牙，買了兩盒牛奶。
見到市場裡有賣綠豆粥的，買了兩杯，餘下的兩塊八毛跟金子似得，楊小娥裝在兜裡怕掉了，想了想，就捏在手中吧，時刻提醒注意別掉。
也正因關注點都在錢上，等賣綠豆粥的把打包好的袋子遞給楊小娥時，她起身拿了，再看了眼手裡的錢還在，不小心落下裝着毛衣的袋子，匆匆出了市場，直奔衛生院。
楊小娥剛一走，就有兩個女的走過來，年紀大的有六十多歲，短髮銀白，舉止就像一個鄰家老太太，很謙和，而那年紀小的不是別人，一身粉紅棉衣褲正是劉彩霞。
“姑媽，你擱這坐着，我給你買一個包子墊墊胃。”劉彩霞笑呵呵的說道。
“行。”老太太點頭，隨後選擇就近的位置坐下。
劉彩霞走到攤子跟前，這裡指指，那裡指指，“兩個酸菜包子，一個綠豆粥。”
“好嘞。”老闆應着，隨後去掀蒸包子的大蒸籠。
劉彩霞返回老太太身邊，剛坐下來見着椅子底下有個袋子，“誰的這是？”
劉彩霞把袋子踢到一邊，老太太皺眉想訓話，看到袋子裡顯出的毛衣，頓時眼睛一亮，“彩霞，你把東西撿起來給姑媽看看。”
劉彩霞撅着嘴巴，可姑媽要看，她不得不走過去撿。
老太太伸手接過來，把毛衣拿出在跟前展示一番，眸底閃過一絲絲欣賞，再摸摸毛衣，質量好得很，眸底的欣賞更濃了。
“老闆，這毛衣是你的嗎？擱哪裡買的？”老太太問。
攤主把包子端過來，看了又看，忽然哎呀一聲，“這衣裳肯定是剛纔那個小妹子的，忘了拿了。”
“那你知道，這衣服是哪裡買的嗎？”老太太又問。
劉彩霞看了眼，癟了癟嘴，滿不在乎的樣子，“姑媽，這衣服哪裡好看了？啥圖案都沒有，醜死了。”
老太太沒理會劉彩霞的，望着攤主等他回話。
攤主偏着腦袋想了下，大概是沒想着，返回去揭開熬綠豆粥的大鍋蓋，拿勺子也碗舀了一碗，然後端過去。
“這個毛衣嘛……我倒是有點面熟……”攤主凝眉想着，“好像是這市場附近的，前幾天我還聽我老婆說過，說着附近剛開了一個鋪面，一開始賣各種各種手工毛鞋，後來也賣毛衣，好像……好像在市場門口吧。”
老太太點頭，“成，曉得了，多謝老闆。”
說着把毛衣裝進袋子裡，劉彩霞見姑媽起身，眼瞅着市場門口的方向，問：“姑媽，你要幹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