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娥一愣,這不是張振國嗎?
前兩天通話,不是說回不來嗎?
怕以爲是聽岔了,楊小娥又側耳細聽,果然,一個熟悉得不能熟悉的聲音又傳來,伴隨着啪啪拍門聲,“小娥,我回來了,小娥……”
楊小娥又驚又喜,啪的放下筷子跑出廚屋,急呼呼拿走門栓,眼前一身綠色軍裝的男人,俊臉又黑幾分,鬍鬚也冒出來了,一臉風塵僕僕一瞧就是從駐地趕回來的。
這都四個月沒見面了,楊小娥顧不得旁邊小弟和大哥在場,撲進老倌懷裡撒嬌,手捶打他結實的胸膛,“前兒還說回不來呢,存心騙我的是吧?”
那天電話裡聽到他肯定的回答,楊小娥說不出的一種惆悵失落之感,原來淨是逗她玩兒的。
張振國手抓住媳婦的纖細手腕,俯身望着,眼底深處充滿了柔情,“本來回不來,但今中午才知道有個戰友臨時改變主意不回家了,我一想可能這時候出發還能趕得及年夜飯,就回了。我哪裡會騙你哦,以前不會,往後也不會。”
楊小娥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一眼,額頭上盡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子,心疼得擡手替他擦了擦,完了趕緊拉他進院。
張振國把自行車停靠院牆邊,楊小娥跟在身邊,好長時間沒見,老想了,這會嘴裡喋喋不休的說。
“振國,你們現在還在河灣縣嗎?”
“嗯,還在着,估摸快撤離了。”
“哪有那麼快哦,起碼得五六年後。”
“你咋知道的?”
“……呃,猜的。”
直到張振國脫下軍大衣,僅穿着軍用背心開始洗臉擦身子,楊小娥的話就停住了。
此時,她手拿着毛巾在旁邊候着,一雙眼睛直直盯着張振國那身古銅色的肌肉,她又不是清寡人,四個月沒見老倌肯定想念,一時胡思亂想,結果被濺了一腳的水。
這會冬天呢,只覺得腳趾頭冷得很,所以尷尬的笑了幾聲,便匆匆往二樓跑將溼布鞋換下。
飯桌上,三娃兒對親爹一點都不眼生,一個個往他懷裡鑽,張大小嘴巴跟小鳥兒一樣等着餵食,“爹,吃,吃。”
張振國看着懷裡的娃兒們,一個個長得虎頭虎腦很壯實,臉蛋又胖又白又圓,一雙烏黑的大眼睛,還有長長的睫毛,十分惹人喜愛。
他們安靜的時候像他,高興的時候嘴角露出兩個小酒窩,又變成了媳婦的模樣。
張振國寵愛臉看着娃兒們,筷子從碗裡挑出最軟的米飯相繼往他們小嘴裡塞,“來,細嚼慢嚥不着急,慢慢吃。”
不明白的還以爲讓他們餓肚子了,其實那都是看到親爹回來了,互相爭寵呢。
爭寵的不止三娃,飯桌上,楊小軍迫不及待地炫耀一番,“二姐夫,我考到全班第一你曉得不?兩科都超過九十五分呢!”
這事在電話裡就聽媳婦說過了,但張振國把又驚又喜又重演一遍,“哇!真的呀?!我們小軍也太厲害了吧!加油加油!爭取明年也考全班第一名!”
楊小軍驕傲的仰起頭,嘴巴一撇,眸底盡是得意洋洋,“班級第一算啥,我還要考全鄉第一呢!哦,不!是全縣第一!”
張振江夾了一筷子肉擱小弟碗裡,咧着嘴傻笑的望着他,”我現在能掙錢,一個月能掙四十塊,呵呵……“
“好!大哥能自力更生,太好了!”張振國夾了一大塊排骨放他碗裡,眸底盡是欣慰的笑意,“大哥,錢呢節省着花,我看你現在越來越優秀,要不考慮考慮,娶個嫂子到家裡攜手到老,你看咋樣?”
張振江頓時耳根子發燙,低着頭扒拉碗裡的飯,磕磕巴巴地道:“我,我不娶,我這樣,挺好的……”
張振國遞給媳婦一個眼神,楊小娥心領神會,微一點頭示意放心吧,有她呢。
如今大哥除了跟人說話老咧嘴巴傻笑,其他的都蠻好,如果真能找着一位老實巴交,願意一塊過日子的婆娘,那最好不過了。
歡歡越長性格越文靜,笑盈盈的望着二姨夫,小聲道:“我能數數到一百了,還會一加一等於二,二加二等於四。”
張振國停下吃飯,大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頭髮,笑眯眯的表揚,“真棒,過完年你就該三歲半了,學前班能上了。”
楊小娥夾菜往老倌碗裡,對賣萌爭寵的三娃兒板着臉,呵斥道:“好了,你們吃飽的人,快去一邊玩兒吧,讓你們爹好好吃個飯。”
“他們真吃過?”張振國明顯不信。
楊小娥點頭,清澈的眸底有着鑑定,“一人吃小半碗呢,就是看到你了,一各個裝小可憐撒嬌呢。”
張振國這才放心下來,夾一筷子肉放媳婦碗裡,家裡的飯菜就是香,一連扒拉四萬飯菜,吃得通身是汗。
只要張振國在家,裡裡外外收拾都搶着幹,以前楊小娥還幫忙分攤,後來就索性不管,給他慢慢收拾,不然這心裡又該覺得虧欠母子了。
一歲大的孩子,會講的詞語越來越多,但表達能力有限,經常生氣的時候嘰嘰哇哇一堆話,這時候就要父母去理解然後溝通了。
這不,三娃兒蹲地上玩兒積木,老二一直做不好,就生氣的扔掉積木,還破壞了老大和老三拼成房子形狀的積木,三娃兒嗷嗷叫着爭吵。
這個時候就需要楊小娥出場了,先是安撫情緒,再瞭解他們的想法,着手分析爲什麼會發脾氣,最後對症下藥。
孩子發脾氣時,最需要得到的應是大人的理解和包容,找出發脾氣的原因,而不是上來一通指責。
娃兒們一嗷嗷叫,張振國一個沉穩冷靜的人,都覺得有些頭大,可媳婦三言兩語就把這場面控制住了,對她既是充滿了欽佩,又是愧疚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