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成東和周芽芽一進入會場,洋子集團的董事長蕭長波就注意到了,他的注視不是因爲草垛木材廠,而是這樣登對的人,令人賞心悅目的同時,蕭長波竟然從江成東的眉眼中看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令他一身都在慚愧的女人。
草垛嗎?離他當年下鄉的地方隔了兩個縣城,可能嗎?
二十多年前他下鄉當了知青,一個最惡俗的故事,他愛上了當地年輕漂亮的女孩,他們互訴衷情,他們彼此鼓勵,他們暗度陳倉瞞着所有人在一起了,他承諾,會在回城後,儘快來娶她。
可是他被家裡人困住沒能再回得去,他一直在用一切辦法去聯絡那女孩,可那時候的他太年輕,太無能,根本抵不過家中龐大勢力,後來1966年又發生了一些事,導致族中長輩不得不把他提前送出國避免霍亂,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後他回來了,回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之前自己任教的地方尋找那個女孩。
可是那個女孩死了,早在八年前就死了,他出國的第二年就死了。
蕭長波幾乎悲痛欲絕,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從來沒有,他一直都在惦念他,他知道她不會等他回來的,但沒有想到,她會這麼早去世了。
蕭長波登門,那女孩的父母認了好半天,一開始還熱情招呼,聊一聊蕭長波在他們這支教的事,後來聊到女孩的聲音,兩個老人家都沉默了,蕭長波知道自己唐突了,還是拿出了一筆錢。
二老一懵,隨即反應過來,拿起了刀就朝着蕭長波砍了去,蕭長波躲避不及,右手臂被狠狠地砍出了一條血腥的傷口。
蕭長波的助理上前擋住了二老,蕭長波後退,聽着女孩的父母破口大罵。
“你這個王八犢子,是你對不對,是你把雪兒的肚子搞大的,是你欺辱了雪兒,我今天要殺了你!替我的女兒報仇。”
女孩的父親激動萬分,蕭長波只得上車,先行離開,躲避這場霍亂。
他需要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才讓原本憨厚老實友善的二老變成了齜牙咧嘴的兇悍的人。
他在縣城的招待所落了腳,他的助理去村裡打聽。
打聽來的結果是,十三年前,女孩懷孕了,震驚了全村的人,所有人都在逼問她孩子的父親是誰,所有的人都在嘲諷她,都在唾棄她不知廉恥。
她的父母拉着她去打胎,可是她卻跑了,直到孩子足月子才挺着大肚子回到家裡,她需要父母的幫助。
父母看着女兒挺着大肚子獨自一人回家,悲傷不已。
他們寧可自己的女兒跟野男人跑了,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親閨女懷個父不詳的孩子,還執意要生下來。
二老照顧她生產的最後一段日子,女孩十分感動,也十分高興。
可是就在生下這個孩子的第二天,女孩瘋了。
孩子沒了。
孩子被偷了。
女孩不顧身體四處找,女孩的父母也是憂心忡忡的,但孩子消失的悄無聲息。
從這一天起女孩就變得癡癡顛顛的,逢人就問有沒有看見自己的孩子。
村裡人越發的鄙夷唾棄,女孩的父母沒辦法,只能帶着她先離開村子,到了女孩母親家的村子生活一段時間。
他們以爲隨着時間的推移,女孩總有一天會走出悲痛,可惜沒走出悲痛,卻走進了墳墓。
女孩死了,死於失足落水,只是因爲聽到孩子哭聲,她瘋瘋癲癲地去了河裡。
女孩的父母從來沒有這麼的難過,他們後悔萬分,孩子,他們不該連夜摸黑送走丟掉,送到連他們都不知道不記得路的地方,連找回來的機會都沒有。
或許孩子早就死了,也說不準。
聽到這一切真相的蕭長波沉寂了許久許久。
他辜負了他的雪兒,他確實害死了那個善良的女孩,他活該被千刀萬剮。
可是孩子呢!
那是他的孩子,他和雪兒的孩子,聽到雪兒爲自己生下孩子,蕭長波那種五味雜陳的心情,無法形容。
終究這輩子他當了拋妻棄子的負心漢。
當他在美國吃得好睡得好的日子裡,他曾心愛的女孩,在獨自苦苦地生孩子,最後因爲孩子而瘋了,更因爲孩子而死了。
無盡的懺悔。
蕭長波也是從那一天起,無論花多少的代價,他也要找回那個孩子。
又是十年,整整十年的追查,他以方圓100公里爲直徑,無線拓寬地找。
可十年。
沒有一個人符合,他沒有找到。
或許正如那對老夫婦嘲諷他的話,他沒資格擁有雪兒的孩子,他應該下地獄。
那二老甚至都沒有將孩子的性別告訴他,男孩女孩他都不知曉,也沒有其他人知曉。
就這樣,十年如一日。
今天,他受邀來蒞臨展銷會慶功現場,當目光隨着底下的人羣落在了進門的一對男女身上,幾乎是瞬間,他猛地站起了身來。
他掏出了胸口西服裡的老懷錶,打開,一張照片,保存十分完好的照片展現。
蕭長波來回對照的看。
他從未見過這麼像雪兒的人。
他鬼使神差地派自己的助理去邀約。
他想正面看看這個人,他等不及了。
那一對新人還在猶豫,他已經親自下來。
他要見見他。
……
周芽芽還在想怎們應對的辦法呢,已經被帶到了那人身邊。
“都坐下吧。”老總開口。
周芽芽聽不出來什麼情緒,難不成這樣的大老闆也看不慣他們這次拔得頭籌的事?
“你們都是草垛鎮的人?”一個問題問的周芽芽懵逼。
“是。”江成東拉着周芽芽的手回答。
“你今年多大?”男人又問。
這些問題真的是談生意的問題嗎?
“二十三,芽芽她十九。”江成東如實告知,周芽芽哭笑不得。
“蕭總裁,我們的年齡跟我們做的事有關係嗎?你這是侵犯個人隱私了。”
“隱私?”男人低頭嗤笑。
“我不在乎你們在展銷會上得到了什麼,我現在在找一個人,江成東,你是被收養的嗎?”
一句話,讓整個環境都壓抑了。
江成東面無表情,而周芽芽忽而發現一件事,這蕭總裁跟自己的男人,眉宇這一塊十分像。
該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