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我還!三萬塊錢,三年爲限,我每個月定期還,交給盛爺爺,大家可以按着比例領取自家的錢,如果各位叔伯嬸子不要利息,我周芽芽會銘記於心……”
“要什麼利息啊,你就把我們的錢還了就行了!”
村裡人也急紅了眼,直接吼了,關鍵還是覺得周芽芽還不了,三萬塊錢,有男人的家都賺不來,何況這孤兒寡母的家。
周芽芽聽聞連忙說道“那行,咱們下午到盛爺爺那立個字據,各家出一個代表,咱們籤個字。”
“簽字有用嗎?你要是不還,我們也沒辦法!”有人覺得周芽芽不誠。
周芽芽也覺得自己忽略了一點,她根本沒什麼信譽啊,也沒有家底來證明。
“我們要是還不了,東山頭那幾塊地,我們家讓出去,我家裡有什麼你們都拿走。”
地是當初周鎮山還在的時候,村裡分給黃霞的,現在的地不值錢,但是東山頭向來是糧食產量最高的,也是全村最好的,黃霞也就靠着這幾塊地,勉強把家維持住。
大夥聽聞這話,也嘟嘟囔囔的,就幾塊田地,種糧食也賺不到三萬啊,一堆廢話。
周芽芽瞧着這些難纏的村民,也沒轍了。
“既然你們不信我能還,那天天還上我家來鬧什麼啊,反正我說了該多少還多少,信不信由你們。”周芽芽破罐子破摔。
這年代裡,講道理是真的太難了。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說話啊,我們那可是真金白銀給出去的啊。”
“是啊是啊!鎮山不在,你這孩子真是太缺乏管教了,這些年咋變成這樣了。”
“……”
一堆人又開始了嚷嚷。
周芽芽瞧見這些個人,頓時還真有一點不還這錢心思了,瞧瞧這些個嘴臉,是真非得逼死她們家才行。
“好了!鬧什麼……”
盛爺爺也來了。
大夥看向盛守望自然不敢再嚼舌根,盛守望看向周芽芽,嘆息一聲,轉頭對着大夥。
“你們也是半隻腳入土的人,錢沒了不能再賺嗎?當年要不是鎮山把沙壩上缺口堵住,要是洪水滿進了村裡來,別說錢,你們房子和地都沒有了,當年到處鬧饑荒,就我們村,半點沒損失,你們有多少家都是那年賣糧食富上的,心底沒數嗎?”
盛守望這是明顯偏袒着周芽芽一家了,底下的村民一個個被說的一臉不甘願,卻也沒立馬頂嘴。
“公安局都說了,這事跟芽芽沒關係……”
“盛叔,話不能這麼說,鎮山哥當年幫我們村上的那些事沒忘,可是現在不是一塊錢兩塊錢,公安說不幹這丫頭事,可這丫頭能脫干係?我們可不就是衝着鎮山哥纔信她的嗎?”
張綵鳳又冒了出來,一句說得比一句強勢,周芽芽驚呆了,還以爲這人心虛不敢來呢,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盛叔還想再說,被周芽芽拉住。
“我說了我還,按比例每個月還,盛爺爺您要是真想幫我,就請各位叔伯嬸子日後別像昨天一樣來我家相逼、半點活路不給我們留就行,今天我也把話擺明在這了,叔嬸你們再鬧,我周芽芽大不了再跳一次河,命沒了,到時候你們啥也沒有,還要落個逼死我的罪名,這該怎麼選,叔伯嬸嬸們你們自行做主吧。”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周芽芽陰沉沉狠戾一臉,徹底把一波人給唬住了。
揹人命這事,就算是山野刁民,這個年代也是不敢的,最後一個個也只能簽字,嘴上罵罵咧咧地走了。
周芽芽疲憊地坐在長板凳上,看着手中一摞欠據。
黃霞憂愁地在屋裡抹眼淚,周晨陽站在一旁,小小的身體抱着黃霞,一場苦情大戲就這麼在周芽芽跟前上揚。
“媽,你別哭了,這錢,我能賺還上,公安局那邊也說了,會極盡全力幫抓捕秦風的,要是能抓到這個人,這錢我們也就不用還了。”
周芽芽也就隨口找了個藉口安慰下,哪知黃霞這次聽不進去。
“芽芽,三年,三萬塊錢,一個月得劃下來還……”黃霞板着手指算了下“得還八九百塊錢,這錢往哪賺,家裡糧食都賣了,也就零頭錢吧。”
黃霞的話讓周芽芽眼前亮了下。
“媽,咱們家大概還有多少糧食?”
黃霞被周芽芽這麼一問,嘆息啊,真到了賣糧食這一步,她們母子三真要要飯去了。
“還有幾口袋,現在糧站的市價在一毛四,摺合賣賣,七八十塊錢還是有的,畢竟咱們家東山頭長的糧食都是一等糧,出糙率高。”
一毛四,還一等糧……周芽芽聽得都要咬舌頭了。
周芽芽隱約記得小時候錢是值錢,但沒想到這麼值錢,最悲劇的是她只隱約記得政治書裡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土地制二度改革,糧票依然盛行,對錢幣價值一絲不懂。
七八十塊錢,這能夠幹什麼的?
周芽芽正憂愁着呢,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媽,現在糧食只能賣糧站嗎?”
黃霞被問住了,這糧食不賣給糧站,賣給誰?
周芽芽見他媽這表情瞬間心頭一熱。
按照黃霞的意思這一毛四一斤是糧食站的價格,如果把這些糧食直接賣到需要人的手裡,不然糧站賺中間商差價,這是不是能高點了。
誰要糧食呢,當然是飯店啊。
周芽芽頓時想到了先前鎮上那門頭令她印象深刻的琴姐飯店。
八十年代屯糧的人依舊不少,就怕還鬧饑荒,這些飯店屯糧應該是常見的。
想到這,周芽芽忽而有點熱血沸騰了。
“媽,你把家裡要吃的一月份的糧食留下來,其他的都給我先賣了吧。”
黃霞聽聞,也是擺出了無濟於事的臉,憂愁地看着周晨陽,周芽芽知道,黃霞是心疼還在長身體的晨陽。
“媽,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沒一口飯吃的。”
周芽芽篤定地道,黃霞抹了抹臉,抱着晨陽和周芽芽。
“是媽讓你們受苦了,媽對不起你們爸爸……”
周芽芽聽得並不覺得煩躁,黃霞的這種感情反而讓她越發的清晰一件事,這個家,就是她的家,無論她是哪一個周芽芽,都得撐起這個家。
賣糧食就是她啓動資金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