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的話音才落下，被陸又白抱在懷裡的程慕嫺感覺到男人的手都是顫抖的。
陸又白的眼裡像是席捲一場風暴：“給朕查！”
出事的地方距離壽安宮不遠，陸又白也不廢話，直接通知高平把暗衛都調出來，查查這油是從何處而來的。
高平領命而去，陸又白又吩咐盛泰傳太醫過來，自己則是抱了程慕嫺回去壽安宮。
“母后，母后！”被陸又白抱在懷裡的程慕嫺覺得這男人比任何時候都要着急，太后聞言就從內殿轉出來，頭上的鳳凰步搖一晃一晃的：“又白，怎麼了？”
“卿卿受了驚嚇，母后這裡可方便？”陸又白抱着程慕嫺，額頭上都急出來一層汗，太后聞言，不由分說的讓陸又白把人抱到她的寢殿。
程慕嫺這個時候本想說一句於禮不合，可她看着太后那擔心的目光，只能選擇了閉嘴。
陸又白抱着程慕嫺到了牀榻跟前，把人輕手輕腳的放下，先是替她卸了釵環和衣裳，等到脫程慕嫺腳上的翻毛雲頭暖鞋的時候，男人的手一頓。
陸又白拿出來手，上面都是一層油。
程慕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當即就愣住了。
這、這鞋子上哪裡來的厚厚的油？
陸又白直接把程慕嫺腳上的鞋子脫了，錦書早就拿了溫熱乾淨的帕子過來想讓讓陸又白擦洗乾淨，後者先讓錦書服侍程慕嫺躺下，他自己獨自去洗手。
程慕嫺只是受了點驚嚇，並無任何不舒服，只是陸又白淨了手，坐過來陪她等着太醫的時候，程慕嫺才發覺男人的俊臉白了一層。
“臣妾沒事。”程慕嫺見陸又白這種臉色，心下也有幾分心疼，伸手就摸摸他的臉。
結果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像是個脆弱的小獸：“卿卿。”
陸又白的心跳到現在都很快，他實在是無法想象若是他沒有在卿卿身邊的後果。
他抓着程慕嫺的手，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太后就在一邊看着小兩口，倒也不說話，示意宮人都下去。
壽安宮的內殿裡頭安靜的很，連一句咳嗽都不聞。陸又白抓着程慕嫺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好一會，忽然說了一句：
“對不起。”
一剎間，程慕嫺覺得心裡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蔓延開來。
酸酸澀澀，有什麼似乎要破土而出。
程慕嫺看着陸又白，平白生了幾分心疼：“陛下，臣妾沒事的。”
程慕嫺主動開口，聲音溫軟有力，男人這纔拿着她的手，緩緩的擡起頭來。
眼前的小女人正衝他微微笑着，仿若冬日午後枝頭浸染了暖陽的一簇梅花，蕩人心脾。
“卿卿——”陸又白伸手把她抱在懷裡，彷彿是要安一安自己不穩的心，又好像是要確定她還好好的。
男人抱着她並不敢用力，也不敢壓迫她的肚子，像是面對一塊琉璃珍寶，生怕稍微一碰就碎了。
程慕嫺也不亂動，任由陸又白這麼抱着。
對她來說，好像還有幾分她自己從未體會過的心安。
二人沒有抱着多久，太醫就來了，正在外頭跪着說要請脈。
陸又白整理了一下情緒，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嗯。”
一時間，程慕嫺覺得方纔十分脆弱的人，不是陸又白，而是另外一個人。
太醫診脈的時候，陸又白屏息靜氣，一顆心狂跳，生怕太醫診出來個好歹。
程慕嫺擡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陸又白，一眼看穿他故作的鎮定，後者倒是真的很想說一句這孩子堅強的很。
上輩子被他那麼折騰那麼氣，都沒有氣掉，如今只是受了點驚嚇而已，能有什麼問題？
太醫診脈的時間並不長，陸又白卻感覺過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覺得自己腿軟。
“如、如何？”男人的語氣都帶了幾分顫音，太醫跪下，每一個字就像是叩在陸又白的心上；
“陛下安心，娘娘只是略微受了一點驚嚇，並無什麼不好。”
“微臣回去開了安胎定神的藥前來，娘娘喝過一碗，再睡一覺就無事。”
“嗯嗯好，快去。”陸又白催促太醫出去開藥，後者也利落的告退。
太醫出去以後，殿內的氣氛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
程慕嫺隔了幾層紗簾子和屏風，依稀聽見太后問太醫的話，問的都是她情況如何。
這個時候，錦書在外頭說拿來了一嶄新的繡花暖鞋，陸又白起身出去拿了再進來。
至於之前那雙莫名出油的鞋子，陸又白也沒有要拿走的意思。
若是論誰的嫌疑最大， 禧宜軒的那位首當其衝。
可是沒有證據，他確實是不好拿人。
陸又白坐在牀榻旁，把頭貼在程慕嫺的懷裡，聽聽她溫暖有力度的心跳，再聽聽她肚子裡的孩子。
不一會兒，程慕嫺聽見把頭輕輕貼在自己肚子上聽孩子動靜的陸又白說了一句：
“你放心，不管是誰，若是想要害你，朕必定要她償命！”
程慕嫺這個時候心裡其實也有了考量，只是一想到此事若是真的涉及韓芷柔，只怕陸又白這話——算不了數？
可男人一副堅定要算賬的意思，她也不好開口勸阻——平心而論，她倒是也想要這個意圖害她和孩子的人揪出來打死了事。
程慕嫺真的很想問一句：若是真的查出來是韓芷柔，陸又白會不會跟他說的那樣，要了韓芷柔的性命？
可是她無法說出口，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這也是一種悲哀吧。
和壽安宮內的情況不同，禧宜軒的韓芷柔得知程慕嫺只是受了一點驚嚇，再聽着宮人們說陸又白是如何如何護着程慕嫺的，便是氣的連懷裡的手爐都險些砸了。
“那麼好運！這女人怎麼就那麼好運！”韓芷柔本以爲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誰知道陸又白，她的又白哥哥居然跟這個女人形影不離！
這一摔跤怎麼沒有摔死她和她肚子裡的那塊肉？！
韓芷柔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到底是不敢跟在王府的時候那般隨意辱罵出口——這可是壽安宮，人多口雜，若是傳出去，她也不用活了。
韓芷柔用力的捏了捏袖口，冷聲吩咐：
“來人，拿上補品，咱們去見見皇后娘娘！”
“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