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樂觀的人往往結局都是以悲劇告終。
自打知道宋軍登陸朝鮮半島分別攻擊李資謙的大仁國跟韓安仁的新高麗以來,就弓奇的大爲國內沒有發現宋軍的蹤跡。而這也就讓弓奇產生了誤會,以爲宋國是將自己視爲了朝鮮半島的正統。
爲此弓奇先後派人去聯繫“天軍”,想要進一步證實自己的猜測。只是派出去的信使還沒回來,發現宋軍蹤跡的消息先傳回了開京。
弓奇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宋軍太不給臉,自己先前還信誓旦旦的跟滿朝文武吹噓自己是多麼正統,就連強大的宋軍都認可自己的身份,可扭臉宋軍來襲的消息就將他的牛皮戳破。
“國主不必擔心,只要有我妙清在,管保叫那宋軍來多少死多少。”作爲大爲國國膽的妙清和尚這時候蹦出來向弓奇信誓旦旦的保證道。而弓奇正愁沒有臺階下,聽了妙清的話後連忙假惺惺的勸道:“上師切勿動怒,想那宋軍來此也有可能是迷路了,不如先派人去詢問一下,以免將來落人口實,說我大爲國不懂禮數。”
樂觀過頭的弓奇,擁有謎之自信的妙清,這對組合真可算是奇葩中的奇葩,君臣二人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弓奇是誤以爲自己是正統,別人就必須要認可自己,而妙清則以爲自己是天下無敵,想打誰就打誰。
所以當大爲國的使者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態度質問宋軍何故來此的時候,成功激怒了張寶身邊的魯智深、楊再興等人。
在人數上,的確是大爲國要佔優。張寶身邊除了親衛營外,也就只有王進、林沖、魯智深所率的本營人馬,再加上之後趕到的神機營,以及水軍成貴、翟源部,加在一起攏共也就一萬五千餘人。可別看人少,要對付大爲國內“十萬雄兵”卻也並非什麼難事。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大爲國能堅持到今日,不是因爲擁有強大的軍隊,而是擁有堅固的城牆,再來個堅壁清野,往往總是能堅持到圍城的大仁國或是新高麗的人馬彈盡糧絕,不得不撤兵。
換句話說,大爲國的依仗是開京的城防,可李資謙、韓安仁“啃”不下開京,卻不代表張寶也拿開京城沒辦法。雖說開京城外挖了一道護城河,可張寶依舊有破城的辦法。要不是爲了等待凌振耗費了幾年心血,花去無數錢財才鑄成的五門火炮,張寶早就帶人殺到開京城下,也就不會讓弓奇“誤會”這麼久。
只有起錯得名,沒有叫錯的綽號。凌振綽號轟天雷,對於火器方面的天分,凌振確實要比尋常人要高出許多。自從“歸順”了張家以來,凌振得到了最好的待遇,無論人力物力,張寶可說是敞開了供應,就沒有任何打折的時候。而凌振對於張寶的“慷慨”,在感動的同時也是下定決心要回報張寶一份滿意的答卷。前幾年的炸藥包只是小試牛刀,凌振並不滿足於此,這幾年雖說沒有拿出多少像樣的研究成果,但對於火炮這一項,凌振卻是頗多心得,並且還有了研究成果。而張寶之所以拖延至今,爲的就是等待凌振。
新發明也只有等驗證過後才能確定是否有用,張家雖有錢,但也不能無窮盡的浪費,而凌振則兩年花去的錢財,已經佔了張家每年純利潤的兩成,哪怕是張寶再偏心,凌振自己也想要爭口氣。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凌振對他帶着一幫助手耗費兩年才完成的作品很有信心。
火炮,若是使用實心彈的話,實際殺傷力並不高,唯有使用開花彈,才能實現大範圍殺傷敵軍的效果。凌振這回帶來的五門火炮,雖然還是前膛裝填,但所使用的炮彈卻已經是開花彈。只要這回可以證明開花彈的實際效果,凌振下一步要研究的就是如何將火炮的裝填由前膛改後膛。一旦研究出了可以後膛裝填的火炮,那張家的戰鬥力就會再次提高數個檔次,真正做到無敵於天下。
張寶跟凌振一樣,對開花彈的殺傷力充滿了信心,但魯智深、林沖等人卻對此持懷疑的態度。也不能怪他們,新鮮事物誰也沒見過,有所懷疑也是正常。但見張寶跟凌振都是信心滿滿,他們也就對開花彈有了一些期待。畢竟這玩意要是真有那麼大的威力,他們也是受益者。
五門火炮被騾馬拉到了開京城外一字排開,爲了避免出現意外,張寶專門給這五門火炮劃出一片區域,周圍五十米之內,不容許有除神機營之外的人出現。但這樣一來,在宋軍的陣勢中,就出現了一片“空白”,讓人怎麼看都覺得詭異。
得知宋軍來到城外,大爲國國君弓奇爲了鼓舞士氣,親自帶着文武羣臣登城觀敵。開京城城高池深,除非宋軍人人長出翅膀,要不然休想飛進城來。正是出於對開京城牆的信心,弓奇等大爲國君臣在城頭並不覺得有什麼危險,反而還有閒情逸致對城外的宋軍品頭論足。
弓奇本還想奧等宋軍使者近前時言辭駁斥,好彰顯一下自己的國君氣度,可沒想到宋軍一點規矩都不懂,竟然沒派人。心裡已經準備好了“演講稿”的弓奇頗不甘心,就打算派人先出城跟城外的宋軍打聲招呼。
……
“咦?”正在城外宋軍本陣待着的張寶忽然咦了一聲,放下手裡的千里眼招呼一旁的凌振道:“炮王,咱們的火炮能夠到開京的城頭嗎?”
“啊?”凌振聞言一愣,連忙湊過來答道:“倒是在射程之內,不過先前不是說好直接轟擊城門的嘛?”
“我發現了更好的目標,你來看。”張寶說着將手裡的千里眼遞給了凌振。凌振接過後用千里眼一看,不由也直了眼。也不怪弓奇託大,在凌振的火炮出現之前,誰能想到有種武器可以攻擊城頭造成大範圍殺傷。
無知者無畏!但無畏的代價也是十分巨大。
與張寶一樣,在發現此時開京西城城頭聚集了大爲國幾乎所有主要成員後,凌振立刻下令炮口調高,瞄準西城城門樓子。弓奇當初得到開京以後爲了防止出現“歷史重演”,特意調集民夫沿着開京城牆挖了一條護城河,可他做夢也沒想到,宋軍這回不用炸藥包了,玩起了新玩意。
伴隨着凌振一聲令下,五門火炮同時開火,目標一致全是弓奇等大爲國官員坐在了西城門樓子。十斤重的開花彈,一輪齊射便是五十斤火藥,這點量擱在後世自然不算什麼,可擱在這時,尤其是人們對火藥的認識還停留在煙火這個層次的時候,那所帶來的震撼是十分巨大的。
西城門樓子並沒有因爲遭到五門火炮的一輪射擊而坍塌,但方纔站在城門樓子裡的弓奇等人,此時已經屍骨不全,凌振一炮端了大爲國的“指揮部”,將包括弓奇、妙清在內的大爲國重要成員一次報銷。
“繼續射擊,把這次帶來的炮彈打光。”張寶沉聲下令道。
“東主,爲什麼?”本打算請戰的魯智深、王進等人不解的問道。
“這次讓凌振他們來的目的就是驗證這些開花彈的實際效用,破城不着急,讓城裡再亂一會。”
有了張寶的命令,凌振等人一邊開炮一邊記錄數據,而林沖、王進等人則圍着張寶開始詢問什麼時候可以將這件攻城利器分到自己手中。
“急什麼?你們知道這一門炮製造要花多少錢嗎?”張寶白了一眼跟自己討要火炮的林沖等人,沒好氣的說道。這幫傢伙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張嘴就要二十門。
“很貴嗎?”楊再興聞言問道。
“你說呢?”張寶沒好氣的反問一句,隨後扳着手指頭跟林沖等人開始算賬,火炮製作不宜,光是鑄造材料就必須使用最好的,而在鑄造過程中更是容不得出現一點差池,一旦發現鑄造的炮管內有氣孔,這門炮就算是廢了,只能熔化重鑄。
凌振這回運來的五門炮,每一門的價值都是上萬貫,那是耗費了無數殘次品之後的倖存者。不過張寶沒告訴林沖等人的是,隨着鑄造經驗的積累,火炮的產量也會逐漸增加。但要說配備軍隊,那還有的等。爲了日後自己的耳根清淨,張寶不介意說得困難些,也免得手底下這幫驕兵悍將在知道了火炮的犀利以後整日纏着自己要火炮。
這次只是爲了實驗火炮的耐用度以及開彈的具體殺傷力,所以凌振所帶來的炮彈並不是很多,每門火炮在打出二十發開花彈以後便停止了射擊,剩下的事情自然也就是魯智深、林沖、王進的事情了。
三營人馬從城門缺口涌入開京,林沖、魯智深分別奔向開京城的糧庫跟錢庫。梁山人馬不是頭回來開京,對於錢庫跟糧庫的位置,自是清楚。而剩下的王進則帶隊直撲開京城的王宮。
張寶的親衛營隨後進城,高寵、楊再興受命負責維持城中的治安,凡在此時趁亂生事者格殺勿論。但可能是方纔城外火炮的攻擊太過驚人,彷彿一頓炮擊過後,開京人的膽氣也隨着炮彈的轟擊給轟沒了,面對隨後進城的宋軍,開京城內無論軍民,全都放棄了抵抗。兵卒扔掉了武器,百姓老實待在家中,除了宋軍的喝令,開京城內再無多餘的嘈雜。
這種詭異的景象反倒叫身爲張寶親衛將的焦挺有些緊張。但張寶卻十分理解開京城裡這些人的心態,未知的事物總是會帶來巨大的驚恐。弓奇想必在開戰之前還做過動員,信誓旦旦的表示城外的宋軍不足爲慮,但還沒等這話被人忘記,弓奇本人就帶着他的大部分臣子們上了天。
一瞬間失去了整個指揮系統,開京城軍民在羣龍無首的情況下本能的選擇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誰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更不願步弓奇等人的後塵。不是自己沒骨氣,實在是對手太強大,即便自己拼死一戰,恐怕也是無濟於事。太多人以這個理由安慰自己,也就出現了眼前這種不抵抗的情況。
“老焦,不必過分緊張,派人通知林沖、王進他們,將俘虜裡的軍官跟士兵分開關押。軍官關押在王宮內,士兵集中到城外去。還有,但凡有人想要在俘虜中煽動鬧事,格殺勿論。”張寶安慰了焦挺一句,隨即又吩咐道。
焦挺聞言點頭,當即叫過祝龍吩咐了下去。自打被帶到了梁山,隨後又去了耽羅島,祝家父子的心思頓時就都活了,祝龍更是後悔當初自己錯怪了兄弟。而祝朝奉也是個十足的賭徒,在親眼看到張家在海外開創的大好局面以後,便認定了張寶,不僅自己搬去了耽羅島,更是把大兒子祝龍也推薦給了張寶。
一隻羊是趕,三隻羊也是趕,既然已經收下了祝虎、祝彪,再收個祝龍也沒什麼大不了了的。不過祝龍初來乍到,不怎麼懂梁山的規矩,爲了避免他犯錯,張寶將祝龍安排在祝彪身邊,等祝龍熟悉了梁山的規矩以後,再像祝虎那樣安排到某一營中擔任個副將。
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張寶忽然有些感慨,拿下了開京,也就意味着自己當年所定下的目標完成了大半。從蕭嘉穗跟許貫忠那裡傳來的最新消息可以看出,高麗的抵抗勢力的首腦一死一降一俘虜,剩下的不過是小貓兩三隻,既沒有足夠的人望也沒有強大的勢力,梁山取高麗而代之的計劃到了此時已經可以說是進入了收尾階段,剩下的零星抵抗對大局已經不會構成影響。
猶如做夢一般,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主到如今在海外擁有一片基業的豪強,自己付出了許多,但同時也收穫了許多。有了高麗作爲根基,再從大宋遷徙百萬民衆過來,到那時,自己就是真正的進可攻,退可守,天下再也沒有人能夠奈何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