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中自有強中手,張寶本以爲憑自己的本事想要拿住一個賊偷那是半點問題也沒有,卻不想這賊偷也不是個簡單的貨色。兩個人在人羣中閃躲騰挪,張寶每每眼瞅着就要揪住對方,可對方卻就跟溜滑的泥鰍,總在最後那一秒逃脫。
張寶記得當初莫秋煙跟自己說過,憑他所學的本領,能夠在輕身功夫方面勝過他張寶的不會有十個。可現在看來,莫秋煙的話裡所含水分有點多,眼前不就有一個張寶始終抓不住的賊偷。
眼瞅着賊偷就快要奔出集市,張寶此時倒是不心疼錢了,而是對那個身手快過自己的賊偷生出了招攬的心思。這要是叫他給跑了,下回上哪找去?這賊偷的身手如此之快,那探聽消息這事對他來說恐怕也是小事一樁。
張寶本來打算請莫秋煙出山負責訓練張家的斥候,不過現在遇到了這位,那就不必麻煩莫秋煙了,直接找這人就是。只是這人眼瞧着就要跑出集市,張寶心裡不由一急,脫口喊道:“抓賊,抓賊啊!”
張寶這時候才喊抓賊其實已經喊晚了,方纔追趕賊偷的時候就應該喊,只是那會張寶在見到賊偷身法快以後生出了比試的心思,許多人都納悶這兩人跟耗子似的在人羣裡躥來躥去的幹什麼,但因爲不清楚是什麼事,所以大多人都選擇了袖手旁觀。
這時聽到張寶喊抓賊,衆人這才明白過來,不過他們就算是想要幫忙也幫不上。眼瞧着賊偷就要跑出集市,這時恰好有一老一少走進了集市。張寶見狀連忙喊道:“好漢,幫我攔住那個賊!”
負責挑着貨的年輕人聞言立刻放下了貨物,將扁擔抄在了手裡,攔住賊偷的去路,大喝一聲道:“且住!”
賊偷哪肯聽對方說的,眼見年輕人攔住了自己的去路,當即原地一跺腳,整個人就飛上了房頂。正準備就此逃脫,忽然就聽身後有人大叫道:“時遷,你今天要是敢跑了,回頭我就讓人去找你高唐州的舅父一家麻煩。”
已經上了房頂的時遷很顯然沒有想到在這滄州會有人能認出自己來,動作一緩,回頭就想看看到底是誰把自己認了出來。而喊出時遷二字的張寶看到屋頂賊偷的反應以後心裡不由一鬆,自己竟然蒙對了。
先前追的時候張寶沒想那麼多,但在看到時遷原地跳起上了屋頂的時候,張寶不由納悶這人怎麼跟個跳蚤似的這麼能蹦躂。而要是綽號跟跳蚤有關的人,好像只有一個時遷人稱鼓上蚤。不管這賊偷是不是時遷,先喊了再說。沒想太多的張寶喊了,他自己都沒想到,還真叫他給蒙中了。
“你喊誰呢?老子不是時遷。”時遷站在房頂衝站在地面的張寶喊道。
“少裝了,你不是時遷你停下做什麼?偷盜官印,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張寶冷笑着衝時遷喝道。
“……我不過就是拿了你一個錢袋,何來官印這麼一說。”
“你不信?本官朝廷武翼大夫,被你偷去的錢袋裡放着本官的官印,說你偷盜官印難道還是冤枉你不成?你想跑就跑吧,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見到時遷似乎想開溜,張寶慢悠悠的說道。
“這位好漢,方纔多謝出手相助。”張寶來到正準備離開的那個年輕人面前,拱手一禮道。
“這位大人言重了,小的不過是適逢其會,舉手之勞而已。大人若是無事,小的這就告辭了。”年輕人似乎並不太想跟張寶攀談,張寶見狀也不強求,便問道:“那還請好漢留個名姓。”
“小的賤名不足掛齒。”
“哎~這話可過了,報個名姓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小的名叫石秀。”
“石秀?江寧府人士?”
“唔?這位大人聽說過小的賤名?”石秀聞言一愣,隨即試探的問道。
“呵呵……拼命三郎石秀,在江寧府那可是家喻戶曉的人物。石秀兄弟,實不相瞞,我之前還曾帶人去江寧府找過你,可惜那時不湊巧,偏趕上你不在家,你如今這是……”
“……還未請教大人的名諱?”
“哦,別叫大人,我叫張寶,家住汴梁城郊張家莊,家中有一些買賣,像什麼英雄醉、香水、梳妝盒一類的都是我家的。”張寶一把拉住石秀,生怕他跑了一般,一臉熱情的說道。
“……那不知大人尋找在下所爲何事?”石秀有些驚愕的看着張寶問道。
“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想要招攬你爲我做事嘍。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方。你還杵在那裡等我請你啊?給我滾下來。”張寶前一秒跟石秀和顏悅色,後一秒就衝還站在房頂的時遷惡聲惡氣的吼道。
要說時遷的本事,真要跑得話張寶還真攔不住,可問題是張寶攥住了時遷的命門。時遷年少時就父母雙亡,若不是他舅父一家的照顧,時遷很有可能已經餓死街頭。後來學了本事以後,時遷便離開了高唐州。不是他不願意待在家鄉,而是他的本事名聲不好聽,他怕連累自家的舅父。
方纔趁着張寶跟石秀交談的工夫,時遷已經看過了自己今日得手的收穫,果然有一枚官印裝在錢袋裡。時遷是有自信不叫張寶的人抓着,可張寶抓不住時遷卻可以去找他舅父一家的麻煩。生怕會因爲自己而連累了自己舅父一家的時遷一時間左右爲難,聽到張寶衝他吼,他也不敢反駁,乖乖衝房頂上落下,聽候張寶的發落。
“身手果然不賴啊。”看着時遷從十幾米高的房頂如同一片落葉般落到地上,張寶忍不住誇了一句。
“這位大人,一人做事一人當,還請莫要難爲時遷的舅父一家。”時遷雙手捧着錢袋遞還給張寶道。
“你的事回頭咱們再說,唔……石秀兄弟,你看你跟你舅父一臉疲憊,想必一定是累了,咱們不如先找家酒樓……走,不用找了,就這家吧。”
張寶說着就將石秀跟他舅父不由分說的拉進了街邊的一家酒樓。張寶沒發話,把柄叫人拿住的時遷也不敢跑,只好挑起石秀的貨物跟着進了酒樓。不多時,柴進等人也跟來與張寶匯合。
有柴進這個外人在,張寶有些話也就不好當面跟石秀說了,只是告訴石秀自己有意聘請石秀爲張家的管事,待遇豐厚。石秀這兩年跟着他舅父走南闖北的經商,苦沒少吃,但錢卻沒賺幾個。這兩年來的經歷,讓石秀深切理解到背靠大樹好乘涼的含義,眼下張寶主動招攬,石秀自然不會拒絕。至於石秀的舅父,他對石秀向來視若己出。自然也是希望石秀能夠有份安穩的工作。
至於時遷,張寶就沒那麼客氣了,直接告訴時遷要想讓他饒了他也可以,不過時遷要給他做一個月的幫閒,專門負責跑腿打雜。時遷無奈,只得答應。
不過等到衆人一起回了柴家莊,張寶讓時遷把石秀叫過來以後,張寶在酒樓未對二人說的話此時就能說了。聽完了張寶的打算,石秀、時遷不約而同的露出了看見珍奇動物的目光。
“東家,你的志向還真是不小啊。”石秀感慨的說道。
“石秀兄弟,這不僅僅是我的志向,也是我們大家一起的志向。咱們大宋以文治武,武人想要出人頭地,不僅需要有本事,還必須學會溜鬚拍馬。可我不屑去拍那些狗屁不懂的文人馬屁,就是不知你是否願意去拍?”
“……石秀當然也不願意,要不然也不會跟着舅父出門學做買賣了。”石秀聞言笑道。
“呵呵……看來咱倆挺有共同語言的,既然你也願意陪我瘋一把,那河北這一塊我就交給你了。”
“不知東家需要石秀做什麼?”石秀聞言問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石秀兄弟以後的工作有兩個,一是經營買賣,二就是情報收集。你不用擔心人手的問題,等你去汴梁的時候,就會有人跟你進行交接。”
“……東家只讓我負責河北這一塊,那想必其他地方也有專人負責?”
“沒錯,確是如此。除你之外,還有幾人分別負責江南,京畿,西北以及蜀中。”
“……石秀一定努力,不叫東家失望。只是東家,你爲何對初次相識的石秀如此信任?”石秀頓了頓,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唔……是緣分吧?你我雖是初識,但我就是覺得石秀兄弟是個值得託付大事的人,也相信石秀兄弟不會叫我失望。”
“既然東家這樣說,那石秀唯有竭盡全力,已報東家信任。”
跟石秀說完了以後,張寶又問在一旁坐了半天的時遷道:“想明白了嗎?”
“……明白了,不知東家有何吩咐?”時遷聞言答道。時遷是個聰明人,在從聽到張寶的打算感到震驚中清醒過來以後,便想明白張寶爲何要讓自己知道這件事了。對於時遷來說,他並不在乎張寶的打算,與其關心張寶日後是否會成爲大宋的心腹大患,倒不如關心一下自己一會若是不順着張寶的意,他會不會對自己動殺心。
“很好,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就省了我不少事。時遷,你的本事光是用來偷盜實在是屈才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張家軍在二龍山的斥候營頭領,以後主要負責的事情就是打聽消息,刺探軍情。”
“東家,咱們在二龍山還有人馬?”時遷有些意外的問道。
“那當然,不僅僅是二龍山有咱們自家的人馬,就是這滄州,同樣也有一支咱自家的人馬。時遷兄弟,不要以爲我只是一時頭腦發熱纔會想幹這件大事,我做事習慣未算勝前先算敗,此時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出現最壞的情況時所做的準備。”
“難道東家是想要學隋末的張仲堅?”石秀插了句嘴問道。
“說對了一半,我要做到的是進可攻,退可守的程度。只有沒了後顧之憂,咱們才能放開手腳幹咱們的大事。不過眼下說這些都還爲時尚早,就像蓋房子一樣,咱們現在還處在打地基的階段,日後咱們的成就能有多高,就要看此時咱們的地基打得夠不夠牢靠。”
……
“東家,你這是什麼意思?”石秀看着托盤裡黃澄澄的金條,詫異的問張寶道。
“這是咱張家的規矩,雖說咱們不是佔山爲王的草寇,但所圖謀的事情也是要掉腦袋的。所以但凡是被我招攬來的頭領,張家都會發上一筆安家費。你不要以爲只給了你一人,但凡是咱張家的頭領,人人都有。”張寶微笑着解釋道。
“我也有?”一旁的時遷驚喜的問道。
“廢話,這裡是價值兩千貫的金條,一位頭領的安家費是一千貫,這些金條裡自然有你的一份。”
“東家,方纔若是我跟時遷兄弟稍有遲疑的話,你會不會……”石秀看了一眼站在張寶身後的高寵、焦挺問道。
“會,我不喜歡跟人玩些虛頭巴腦的事情,所以對你們實話實說,方纔你跟時遷若是不願跟我一塊幹這件大事,那你們今晚就別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陽。君不密則失國,臣不密則失身,我不是想玩小孩子過家家那一套,所以該心狠手辣的時候,我也是不會有絲毫猶豫的。”
“多謝東家坦誠。”石秀衝着張寶深施一禮道。
“……東家,其實你大可不必把話說得如此直白。”時遷說道。
“時遷,我視你們是自家兄弟,所以說話不想藏着掖着,與其讓你們心生芥蒂,倒不如開誠佈公。我的確是做了兩手準備,這沒什麼好欺瞞的。”
“東家真的拿我當兄弟看待?”
“當然。”
“東家不怕跟我做兄弟會壞了名聲,叫人瞧不起?”
“不怕,日後誰敢瞧不起你,我替你出頭。不過偷雞摸狗的事情以後別幹了,那種事好說不好聽,你的本事有更大的用處。”
“成,日後只要東家不發話,我就絕不出手。”時遷聞言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