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出手一定要果斷,只要覺得對方不懷好意,那就先打了再說,張寶就是如此。眼見瘦高個自說自話伸手過來拉自己胳膊,張寶二話不說,手一揚便將之前在街邊買的沒吃完的零食扔向了瘦高個。
瘦高個沒想到眼前的少年會一言不合就動手,按照他自己所設想的劇本,眼前的少年會先爭辯,告訴自己是認錯人了,然後自己就可以冒充眼前這少年的街坊,把這對肥羊拖到人少的地方再動手。
張寶的突然發難打了瘦高個一個措手不及,人在被人扔東西的時候下意識的反應便是躲閃,瘦高個也是這樣,剛剛擡手護住了臉,緊跟着就感到自己的胯下受到了重擊,那是隻有男人才會體會到的痛楚。瘦高個本能的彎下了腰,而他的苦難還沒結束,沒等他從胯下的疼痛中緩過勁來,低下的腦袋也緊跟着遭到了襲擊,頓時整個人不省人事的栽倒在地。
一切是發生的那麼突然,周圍看熱鬧的人幾乎都還沒反應過來,那個瘦高個就被少年給放倒了。別看少年面目清秀,但出手卻很是不凡,當得起穩準狠三字。先是扔東西轉移瘦高個的注意,隨即直擊瘦高個的要害,然後乘勝追擊,徹底將瘦高個擊倒。
人的要害有多處,其中男子的要害主要是胯下,雙眼,太陽穴等等,其中胯下這個部位實在是太明顯,一旦那裡受了重擊,除非是專門練過鐵襠功的,一般的壯漢只要那裡遭到重擊,短時間內根本就毫無反抗之力。
“打死人啦~”有人看到瘦高個倒地之後一動不動,當即唯恐天下不亂的鬼叫起來。張寶本想拉着冬兒迅速離開案發現場,只是卻被一幫“正義感過剩”的閒人給攔住了不讓走。
張寶能放倒瘦高個是佔了出其不意兼瘦高個本身輕敵,可現在見識過了張寶厲害的閒人們自然不會輕易中招,張寶想要單憑個人的力量殺出重圍幾乎就是不可能,更何況還帶着一個拖油瓶冬兒,張寶只得待在原地等待官差到來。
就跟後世許多影視作品裡警察總是最後一個出場一樣,開封府的官差也是這樣,街上都鬧騰了有一會了,夏虎才帶着人姍姍來遲。
“夏大哥,你這是怎麼了?”看到走過來的夏虎一瘸一拐,張寶好奇的問道。
“你少管我的事,你是怎麼回事?當街行兇……”
“慢着,我可不是當街行兇,我是正當防衛。”不等夏虎把話說完,張寶已經開口強調道。
“正當防衛?那你倒是說說是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小生本進城有事,事情辦妥以後想要帶着妹妹逛逛汴梁城,結果這人忽然蹦出來冒充熟人,說什麼我娘出事了?夏大哥有所不知,小生的父母早在數年前就已雙雙亡故,哪裡還會有什麼孃親。小生見此人來者不善,索性便先下手爲強,將其先制服,若是有什麼誤會,大不了等把事情弄清楚了之後再說。”
“……可你出手也太重了。”
“夏大哥,小生尚未成年,身邊還有幼妹需要照顧。萬一這人真是個歹人,小生跟幼妹被他帶到人少的地方豈不是就危險了。”張寶一臉無奈的解釋道。
“唔……你的擔心倒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此事老哥做不了主,還需要請大人定奪。張相公,你就隨我一同去開封府衙走一趟吧。”
“小生自然不會讓夏大哥爲難,只是還請夏大哥幫忙派個人去東門等候一會,小生已經與家人約定在東門匯合以後一同回家,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小生不想讓家人着急。”
“這事好辦,四寶,你去東門跑一趟。”夏虎點點頭,吩咐身邊一個捕快道。
“這位捕快大哥且慢。”張寶見狀叫住那名轉身要走的捕快,上前遞過一塊散碎的銀子說道:“小生與家人本約定是兩個時辰以後在東門匯合,此時去捕快大哥還需多等待一會,還請捕快大哥告訴我那家人,不必爲我擔心,若是今晚來不及出城,我會在城裡安歇,明日再回家。這點銀子是給捕快大哥的茶水錢。”
叫四寶的捕快見狀看了看自家的頭,見夏虎微微點頭,這才收了張寶遞過來的碎銀,保證道:“張相公放心,此事小的一定辦妥,不知可還有別的事情需要吩咐?”
“唔……還有一事勞煩捕快大哥告知我家人,請他回家以後轉告我那大哥大嫂,冬兒沒事,我會照顧好的。”張寶想了想,又對四寶道。
夏虎見張寶已經沒什麼需要交代的了,便讓人擡着昏迷不醒的瘦高個,帶着張寶去了開封府。
開封府府尹劉大人最近的心情很是不好。京官難當,這汴梁城是大宋的京畿,居住在此的權貴數不勝數,而劉大人雖是開封府尹,但能夠壓他一頭的人實在是太多。劉大人整日裡就跟個孫子似的,小心伺候着那些惹不起的大爺們。
可盼着別出事他偏偏就有事了,前陣子也不知哪來的那麼有個性的飛賊,連續光顧了好幾家權貴的內宅。你說這飛賊不偷珍寶改行想當畫家,這不是不務正業是什麼?那些被光顧的權貴人家找不到罪魁禍首,不約而同的就找上了劉大人。
劉大人這些天着急上火,連夜生活都沒興致了,都是叫那個飛賊給鬧得!夏虎那幫酒囊飯袋!白拿俸祿連個賊都拿不住!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劉大人惹不起那些權貴,在權貴那裡受得氣就撒到了夏虎這幫手下的身上。張寶與夏虎見面時見夏虎走路一瘸一拐,那就是被劉大人以辦差不利給揍的,而且劉大人還說了,限期不能將飛賊捉拿歸案,到時還要打。
一路上聽着夏虎跟自己訴苦,張寶知道夏虎的意思,可自己也是真不想給自己招災惹禍。官府那麼多人都拿不住的飛賊,萬一惹惱了他來找自己的麻煩,自己到時怎麼辦?只有千日捉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要是被人暗中盯着不知什麼時候會遇到暗算,那豈不是睡覺都必須要睜隻眼睛。
……
“威~武~”隨着站班衙役的呼喊,張寶跪在堂前向上行禮道:“學生張寶,見過大人。”
“嗯,擡起頭來。”升堂的劉大人沉聲吩咐道。
“是。”張寶依言擡頭。
其實在劉大人升堂之前,夏虎就已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稟報了劉大人,此時的劉大人心裡有數,而且看張寶面目清秀,禮數周到,心裡不由就有了一些好感。
“你有功名在身,起來答話。”劉大人溫言對張寶道。
“謝大人。”張寶連忙道謝施禮,隨後起身拉着冬兒站到一旁,又將事情的經過對劉大人說了一遍。
眼下事情的關鍵便是弄清楚那個被張寶打暈過去的瘦高個到底是誰。若只是單純的認錯了人,張寶無非是賠禮道歉順帶着給點湯藥費,可若不是認錯了人,那倒黴的恐怕就是那個瘦高個了。
相比起後世對人販子的處罰,古代的處罰更得人心。人販子行徑可惡,他毀得不僅僅是被拐之人的一生,更包括被拐之人的親眷,都會因此事而被牽連其中。對待人販子,抓着以後先嘣後問,沒有冤假錯案。
想讓瘦高個醒過來並不難,一盆涼水潑過去,瘦高個立馬蘇醒過來,眼神稍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等看到站在一旁的張寶,瘦高個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很顯然是回想起了張寶狠辣的手段。
“呔!堂下所跪何人?”劉大人一拍驚堂木,官威十足的喝問道。
瘦高個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一縮脖子,顫聲答道:“回稟大人,小人賈六,本是河東人氏,來這汴梁謀生已有五年,今日鄰居家中有事,小人出於好心替其尋找其子女,不想其子女貪圖玩耍暗算了小人。”說到這瘦高個賈六眼神頗爲怨毒的看了站在一旁的張寶一眼。
張寶沒理睬賈六的威脅,看堂上劉大人看向自己,施禮說道:“劉大人容稟,學生帶着舍妹在街上閒逛時突然遇到此人,當時此人大聲對周遭言說學生母親有事,要學生帶舍妹迅速返家。如今當着大人的面,學生想要問問此人,你口口聲聲說與我爲鄰,那你可知我姓甚名誰?”
“……你,你叫王三,你妹妹叫王丫。”賈六哪知道眼前的少年叫什麼,之前他就是信嘴胡謅,此時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胡謅。
“哼,你方纔說你來這汴梁已有五年,那你如今家住何處?”張寶冷哼一聲,又問道。不等賈六回答,張寶又道:“別管我沒事先提醒你,此處乃是開封府尹,想要查證你所說的真假並不是很難。”
賈六沒話說了,從他發現自己此時身處開封府衙便知道事情不妙,但他依舊還心存僥倖,想要矇混過關,努力想把今日之事定在認錯人這個性質上。不料張寶壓根就不怕他的眼神威脅,只是簡單一個問題,便叫他露出了馬腳。
自家人知自家事,賈六就是汴梁城內的一個潑皮無賴,今日在街上閒逛時見兩個孩子身邊無有大人相隨,心裡便生了歹念。他倒沒有打算做人販子的想法,但想要把兩個孩子帶到偏僻的地方搶些錢財的心思倒是有的。只是沒想到他眼中的小肥羊也不是那麼好惹的,錢財沒搶到不說還吃了大虧。
謊話編不下去了,賈六也就招了,在他想來自己所犯的事情不重,頂多也就是十板子,又不是沒有捱過,就當是皮癢了找開封府幫着鬆鬆筋骨。賈六的想法倒是沒錯,以他的罪行,處罰的確沒多重。可他忘了眼下的開封府自劉大人往下就沒有一個氣順的,都已經快要叫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飛賊給逼瘋了,賈六這時自己撞到槍口上,那合該他倒黴。
十板子闆闆見肉,打得賈六哭天喊地,而且這還不算完,劉大人還判他要戴枷示衆一個月。所謂的戴枷示衆,就跟後世的一種刑罰站籠一樣,四五十斤的大枷帶脖子上擱府衙門口站着示衆。賈六倒是不在乎自己那張臉皮,可剛剛捱過板子就被拉到衙門口戴枷示衆,身體有些吃不消啊。不過他是自作自受,活該!不值得同情。
教訓完打劫不成反被打的賈六,劉大人命人將張寶帶去了後院,就在後院的花園涼亭內擺下一桌酒宴說是要爲張寶壓驚。張寶受寵若驚,連連推辭表示無功不受祿。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張寶又不是沒看到夏虎在這劉大人耳邊嘀嘀咕咕了好一陣,十有八九劉大人也是病急亂投醫,想要讓自己幫着抓賊。
劉大人錯了,他本以爲張寶這個小傢伙好對付,卻不想這傢伙不僅溜滑的跟個泥鰍一樣難以叫人抓住,就是酒量也不是自己可比。劉大人的酒量就不錯,平日裡就好喝上幾杯,一頓一罈十斤的美酒不在話下。可今日劉大人算是體會到什麼叫一山還有一山高了,加上夏虎一起,兩個人合力都沒放倒張寶,反倒叫張寶給放倒了。
宿醉醒來以後,劉大人揉着有些頭疼的腦袋,開口問旁邊伺候的下人道:“昨日留宿府裡的張秀才現在何處?”
“回大人,張相公今日一早便帶着妹妹離開了。”
“今日一早?現在什麼時辰了?”劉大人聞言一愣,趕忙問道。
“回大人,現在已是午後,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就該吃晚飯了。”
“……夏虎呢?”
“夏捕頭好像還未醒。”
“還未醒?”劉大人一聽頓時惱了,就是因爲這個夏虎的餿主意,昨晚他才丟了人。從來沒有在酒桌旁醉倒過的他昨晚是喝得出溜到桌子下面去了,而且更叫人不爽的是,人丟了事還沒辦成。
越想越氣的劉大人穿上靴子就跑到了夏虎安歇的那屋,一看夏虎還在呼呼大睡,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抄起桌上的花瓶,一花瓶水就潑了過去。
“唔?下雨啦?”被水潑醒的夏虎迷迷糊糊的伸手抹了把臉自言自語道,完全沒注意牀邊站着的劉大人已經臉黑的快要趕上包公,唯一的差別就是劉大人的額頭上少了個月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