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魚,民如水,失去了水的包容,哪怕是食人魚也只能乾死在陸地上。意識到百姓對一個國家穩定重要性的君王,便有可能成爲一代明君,而反之,不知體恤民力,一味索取的君王,到頭來不是做了亡國之君便是遺臭萬年。
三年的光景,說長不算長,但說短也不算短了。通過這三年的努力,宋國的國力終於恢復到了徽宗趙佶登上帝位之前的時候。趙佶就是個敗家子!大宋對外軍事雖然沒有多少能夠拿得出手的成績,但通過對經濟發展的大力支持,宋國的確是富得流油。也難怪周邊各國時不時就要撲上來啃一口。而宋國那時有抱着破財滅災,息事寧人的態度,以至於跟宋國發生衝突的國家往往最後獲利頗豐。
不過隨着金人兩次南下,痛徹心扉的耳光終於將宋人打醒了。面對外敵的侵略,一味地退讓換不來和平,只有屈辱和痛苦在等待着自己。通過金人南下,張寶順利將大宋百姓心中的那點血性給激發出來。
宋國過去爲了便於統治,極力推行愚民政策,更將貪圖享樂作爲國策推行下去。人是老實了,變得順從無比,但同時心裡的那點反抗意識也隨之消失,面對外敵欺辱時,除了痛哭出聲,竟然無人敢反抗。
一個沒有血性的民族,那是沒有前途可言的,即便存活下來,也只會變成他人的附庸傀儡,就如牽線木偶一般。張寶之所以在三年前不急於對金開戰,就是因爲大宋還沒有做好迎接苦戰的心理準備。
那時百姓之所以“民怨沸騰”,只不過是受某些人的背後煽動,真等到那陣激動過去以後,必會開始打退堂鼓。看熱鬧的纔不嫌事大,一旦自身牽涉其中,就必會有一些想法。但那時張寶已經“順應民意”對金開戰,這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宣戰,那就是再後悔也沒有退路可走。
國家大事不能兒戲!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事,做出決定之前必須要慎重再慎重。而說到權力,張寶已經成爲在大宋說一不二的大人物,高高在上的趙諶生性頑劣,對於國事通常敷衍了事,一來二去,保皇派的人也開始寒心了。扶不起的阿斗,何必去扶。而在這三年的發展期間,張寶這位張相國也被天下人所熟知。過去大部分人對張寶的瞭解,多是來自他人的口口相傳、而在這三年裡,一項項政策的頒佈落實,讓百姓深切體會到了生活的變化。
百姓是最注重實際利益的人,他們並不在乎由誰來統治他們,只要能夠讓他們吃飽穿暖不受人欺負,大部分百姓就願意做個“順民”。至於正統不正統,其實那只是一部分讀書人的想法,尋常百姓是不在意的。
家裡的糧倉是滿的,身上的衣服是新的,平日裡也沒有被土匪惡霸欺辱過,這樣的生活便是大宋大多數百姓的希望。而張寶在這三年裡,通過他與手底下那些人的共同努力,基本達到了百姓對生活的三點要求,這也就意味着百姓認同了張寶對其的統治。至於日後若是有人提出什麼正統不正統的藉口,一邊是實實在在的吃飽穿暖,一邊是不能確定的未來,這對於追求安穩生活的大宋百姓來講,會選擇前者的自然會佔多數。
在美好的許諾也只是空中樓閣,而願意放棄現有的溫飽生活而選擇富貴險中求的人少之又少。而通過這三年的統治,張寶在大宋境內的民心也已經超過了當今的大宋官家趙諶。趙這人如今幾乎已經廢了,整日裡不務正業,去年還傳出了非禮宮女的醜聞。若不是當時被人發現,皇家的臉面就要……也不能說是丟盡,趙諶如今的所作所爲,其實用一句話來概況就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趙諶的皇祖,如今大宋的無上皇趙佶,在沒有退位之前就是個風流成性的人,哪怕是被擄去了番邦,被羈押在了五國城,趙佶還與身邊女人生出了一些子女,也不知他是心大還是自暴自棄。
趙諶如今的行徑頗似其祖當年,但要是相比起手段,還是其祖趙佶更高一籌,至少趙佶找的女人都是自願,而趙諶卻是用強。
皇宮之內的秘密,往往總會引爆普通人的興奮點,當汴梁城中的百姓知道了趙諶在宮中的所作所爲以後,一個個“預言帝”粉墨登場,爲了自己的觀點與旁人大大出手,嚴重危害了汴梁的治安。
不過哪怕趙諶在宮中表現的再如何不堪,張寶也沒有放鬆對趙諶的監視。三年前趙諶的那一番表現,已經引起了張寶足夠的重視。在外人眼中看似荒唐的舉動,落到張寶的眼裡就意味着另一番心思。
而最讓張寶在意的,還是隱藏在趙諶身後爲其出謀劃策的“高人”,以目前張寶手中所掌握的情報網,既然也找不到人,哪怕是偶爾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也會很快便消失的無隱無蹤。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將這個躲在趙諶背後使壞的傢伙抓出來,張寶寢食難安。可躲在趙諶背後的人十分狡猾,張寶手下三大情報高手齊上陣,依舊沒有發現對方的蹤跡。說是世間壓根就沒有這人,但實際上卻又留下了一些蹤跡,可等派人去查的時候,線索又會中斷。
神龍見首不見尾啊這是!張寶對趙諶的興趣明顯沒有躲在趙諶背後的那人大,趙諶不過是一牽線木偶,經過這三年的時光,大宋民間只知張相國而不知趙官家的百姓大有人在,哪怕讓他們從中選擇一人跟隨,大部分人也會選擇前者。不爲別的,誰也不想要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安逸的生活對尋常百姓有着致命的誘惑力,某些讀書人大聲鼓動的正統,只會讓人聽了覺得厭煩。
張寶目前所控制得大宋,人口過億,經濟繁榮,軍事強大,威名遠播四海。而與大宋爲敵的金國這三年來卻一直都在走下坡路。見易行難,這是大部分人的通病,只有切實參與其中,才能明白做這件事的艱難。
完顏晟自打接手大金皇帝這個位置以後,那就沒有過過一個順心的日子。先是朝中不肯聽自己話的人的陽奉陰違,但等到完顏晟終於擺平了朝中那些不肯聽話的一撥傢伙以後,另一撥不肯合作的傢伙又蹦了出來。
大金不同於大宋,雖然完顏阿骨打生前以及現在的完顏晟都在致力於加強中央皇權,但面對實力雄厚的宗族力量,完顏晟不免有些力不從心。完顏阿骨打在世時可以憑藉自身的功績強迫那些宗族勢力妥協,但完顏晟卻沒有完顏阿骨打的那份威望。面對宗族力量的反抗,完顏晟只能委曲求全,一步步退讓妥協。不妥協,不退讓,那就辦不成想辦的事。
完顏晟是個很有野心的傢伙,超越太祖便是完顏晟的目標,可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卻受到了朝中宗族勢力的阻撓。宗族勢力反對完顏晟對大金國體的變革,哪怕完顏晟說的再有理,不行就是不行。
起初完顏晟還曾幻想過與朝中宗族勢力攜手並進,共同將大金打造成一流的強國。但宗族的反應卻叫完顏晟感到失望。小富即安,說的就是那些手握朝廷大權卻又失去了進取心的老臣,這些人一心想要躺在昔日的功勞簿上享受,再沒有完顏阿骨打在位時一心對外擴張的雄心壯志。
既想要享受榮華富貴,卻又不肯放棄手中的權力。這讓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完顏晟感到了極度的不滿,合作既然指望不上,那就唯有使出鐵腕手段。爲了掌控朝堂的話語權,完顏晟打壓兄弟完顏斜也,逼走完顏宗翰,剩下的一個完顏希尹也因爲三年前與宋國簽訂“喪權辱國”的條約而被削職爲民,閒賦在家。
如今的大金國,主要位置上已經都是完顏晟的親信黨羽,但完顏晟想要讓自己的政令上下通暢,還是有些不可能。完顏晟是掌握了大金國重要位置的四個位置,但在大金地方,那纔是最受宗族力量影響的地方。政令雖好,但若是得不到當地勢力的支持,甚至是暗中搗亂,再好的政令也可能最後是勞民傷財的結果。
完顏晟想要學習大宋的治國經驗,但大宋終歸不是大金,生搬硬套自是不能盡如人意。更何況朝中那些老臣仗着跟着太祖爺打過江山,面對完顏晟時常常都會以長輩自居,對這些老頑固來講,學習宋國這個手下敗將完全沒有必要,只會連累的大金也跟着戰力下降。
想當年三個字,就是這幫老臣常會用到的口頭禪,而每當這時候,完顏晟總有想要拿臭襪子去堵那幫老傢伙嘴的衝動。
今時不同往日,大宋早已不是過去孱弱不堪的狀態,隨着張寶的上臺執政,大宋的國力就如同坐火箭一樣,扶搖直上。還用過去的老眼光來看待新生的大宋,那隻會讓大金吃上一記悶棍,而且還是痛徹心扉的。
完顏晟的擔憂的確是有道理的。張寶可以派人潛入金國收集情報,那完顏晟同樣也可以派人來大宋刺探情報。這世上光捱打不還手的事情不存在,而光打人不捱打的好事,同樣也不存在。
那些不能擺上檯面的暗戰,可說是宋金兩國這三年來進行的最激烈的戰事。不要小瞧了對手的學習能力,女真人本就由於當初惡劣的生活環境而養成了驍勇善戰的習性,在吃過了宋人的幾次虧以後,女真人也開始“學精”,雙方的勝負也開始維持在一箇中間點,而不是一開始的一邊倒。
女真人學聰明瞭,那就意味着大宋的傷亡在增加。大宋在進步,大金同樣也不敢落後,即便朝堂上完顏晟與朝中宗族勢力明爭暗鬥不休,但在對付大宋的問題上,雙方倒是能夠達成意見一致。
不過雙方的和諧也只是在針對大宋這個問題上,其餘時候,宗族勢力並不十分買完顏晟的帳。而且由於宗族勢力十分抱團的緣故,讓完顏晟想要動用強迫手段卻又不敢,只能憋屈的去跟宗族勢力商量,討價還價。
在這種情況下出臺的政令,還能有幾分效果也就可想而知。好處基本都被宗族勢力給瓜分了,落到百姓手裡的少之又少,若是再碰上個喜歡中飽私囊的主,那落到百姓手裡的可能不僅沒有,反倒還要掏出一部分。
民心這東西從來就不是無限的,一次兩次可能百姓還能忍受,可一旦長此以往,百姓對參與的熱情就會大幅下降,態度變得敷衍。完顏晟一心想要成爲功績超過太祖完顏阿骨打的有爲明君,但現實卻讓他無可奈何,處處都有人在掣肘,無數爲反對而反對的人充斥在完顏晟的身邊。
國事不順,導致完顏晟心氣鬱結,身體狀態也大不如前。過去的完顏晟雖比不得完顏婁室的能征善戰,也比不上完顏撒改的老謀深算,但騎馬挽弓對完顏晟來說也只是小菜一碟。但如今,完顏晟由於這幾年勞心勞力,精神狀態大不如前不說,身體的素質也開始急劇下降。現在別說飛身上馬,騎在馬上不掉下來就算不錯。
完顏晟的身體狀態在一天天惡化,但讓他感到最不省心的,卻不是朝中那些老臣對他的掣肘,而是家中的事務讓他心煩。完顏晟的兒子不少,但目前手握大權的也就只有宗磐,宗固以及宗雅,其中宗雅在三年前接替了完顏希尹的乙室勃極烈一職。而宗磐、宗固則分別擔任着阿買以及忽魯這兩個要職。
家大業大固然有好處,但壞處同樣也是顯而易見。完顏晟一心想要改變大金的帝位傳承製度,只是由於受到金國內部大部分人的反對,這個心願一直沒有實現。而眼下,完顏晟的三個兒子又因爲由誰擔任完顏晟繼承人這個問題鬧將起來,完顏晟能心情愉快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