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離只僵直的站在原地,那高大偉岸的身軀此刻卻繃得無比的僵硬,他知道,能夠從霍加口中說出的,必然不會是什麼好事。
但是此刻,他一心記掛着絮兒和他孩子的安危,只能抿了抿那乾裂的嘴脣,甚至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想到這裡,他的神色驀然就暗淡了下來,曾幾何時,他亦是叱吒疆場打遍天下無敵手,如今卻會因爲這下三濫的陰謀而遭到了別人陰狠的算計,如今甚至落到了這種地步!
他攏在袖口中的拳頭緊緊的攥起,淒涼又自嘲的一笑,只怕軒轅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原本此刻應該身在京都的他,卻秘密到了這離他不過咫尺之遙的南疆,甚至還和這南疆的皇帝對峙一堂,場面卻是如此的荒誕和譏諷。
不錯,當日軒轅離的確是馬不停蹄的便回了京都,只是當時他走的那麼急促的原因,不是別的,正是因爲那封信上告知了足以讓他晴天霹靂的消息。
那消息上一字一句的告誡了他,立即趕回京都,回去見他妻子最後一面,那信的最後也警告了他,關於他所知道的蘇冉的任何事情,都不能告知軒轅禹,不然他只會連絮兒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當下他的心便震驚的無以復加,但是饒是如此,權衡利弊,他依然不敢輕舉妄動,最終他果真是什麼都沒有告訴軒轅禹,便於當日就策馬飛速的趕回了京都。
也許正是那南疆的蠻子有意刁難和戲耍,到了京都,他什麼人都沒有見到,卻早已有人守在那城門口告訴他,絮兒已經不在城內了,若是軒轅離還有心的話,應當立即到南疆去和他們的主子談判,方纔有一線生機。
言語的最後,那人隱晦的告訴他,只有這樣,他才能要回自己的夫人,還有孩子。
孩子!便是這個字眼生生的戳中了軒轅離的心臟!他這才猛然記了起來,算算這日子,絮兒的確到了臨盆的時候,而他在那前線,卻已經把這件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那時他恨不得殺了自己!絮兒一人孤零零的在家中生下孩子,忍受了那麼巨大的痛苦,最終卻還莫名其妙的被擄了去!還有他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見上一面的孩子,他甚至不知道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甚至不知道她的眉眼像誰,就這麼被南疆給擄了去!
軒轅離那時的心情,只想立即把這南疆蕩平,把那該死的南蠻子屠戮個乾淨!這是他前所未有產生過的最大的殺心!
絮兒本就是劫後餘生,僥倖活下一命,身子骨本就十分柔弱,病疾纏身,如今還要被擄到那從未去過根本不知道是否適應的地方去蹉跎,還帶着他們剛出生的孩子,能夠受得了麼?
只是想到這個問題,軒轅離就覺得自己的頭腦要炸了一般。
都怪他自己太過於疏忽大意,最終果然是輕視了敵人,他們又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中原呢?
這後面的事情分明是早有佈置,從京都陷落的開始,便是步步殺機,只可惜他當初還沒有真切的感受到。
而如今,卻難道是用自己的妻兒作爲代價麼?
他不敢疑慮多想,連夜便隻身一人趕到了南疆,他已然失去了理智,只想要迫切的見到自己的妻兒,迫切的想要把她們帶到身邊。
所謂何是天長地久,此刻真的已經不重要了,若是朝夕你都不在我身邊,那我所做的,所期盼的一切,都是無濟於事。
“其實軒轅將軍是個聰明人,知道我們陛下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該怎麼做,不是麼?”恍惚間,一道溫潤如玉的男聲在耳邊想起,讓軒轅離的神智一時間才被喚了回來。
他一時間腦子裡混沌模糊,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地方,直到眼前視線清晰,所出現的,纔是完顏穆那張帶着冰冷麪具的臉,就連那面具裡晦暗朦朧的眼神,他也難以看的真切。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傳說中南疆叱吒風雲,徒步爲霍加打江山的那位傳奇的面具大人,此見倒是不負盛名。
只是第一眼,軒轅離便呼吸一凜,知道眼前站着的不是常人。
常人的一顰一笑,皆躍然於臉上,就算你極善於僞裝,也總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而完顏穆那臉上的面具,卻能夠把這一切都遮蓋住,讓你不知道他此刻究竟是悲是喜,是歡是怒,言語間你試探不到他的真實,更探究不到他的真心。
你的心情他揣測無疑,但他的心思卻讓你恍惚難辨,這纔是最可怕的事情吧?
炫耀離對視上那一雙冷然淡漠的眼睛,只覺得一種異樣而熟悉的感覺一剎那卻傳遍了全身,他猛然移開了眼睛。
“我並不知道你們究竟想要我做什麼,值得你們如此大費周章的把我的夫人和剛出生的孩兒擄到這裡來!”說起這件事情,軒轅離眼神裡又是翻涌的怒意,他盡力控制着自己,卻一時間情緒忍不住外泄。
“朕很欣賞軒轅將軍,如此良將若是能夠爲我南疆所用,不知道是件何等的好事。”霍加淡淡的說道,言語之間卻也難以讓人猜測分明。
軒轅離站在原地,對於霍加的這句話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笑了起來,只大聲的說道:“難道我是什麼身份你們不清楚麼?我是中原當今皇帝的皇叔,也是這軒轅皇族的一員,你覺得我會背叛我的國家,向你投誠麼?如此,你不如殺了我更直接!”
“正是因爲知道,朕才絞盡腦汁啊!”霍加卻彷彿早就預料到了軒轅離會這麼說一般,他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不無可惜的說道:“若是你這般的良將死了的話,那多可惜,朕爲了將軍考慮,也只能讓夫人和少爺下去一同陪你,纔算是盡心了!”
果不其然,聽到霍加如此的話語,軒轅離再一次被刺激到,他猛然轉身,只一字一句的對他說道:“你敢再說一句試試!霍加,我告訴你,你可以殺了我,但你敢動她們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