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鸞煌儼然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手指輕拂過脣瓣,似在確定什麼。
半響後,喪失的理智漸漸回籠。
他倏地捏緊拳頭,定眼凝視她,啞聲說:“就算你想報復夜臨風,也不必逼着自己做到這一步,你只需告訴我要我做什麼,我會竭盡所能爲你辦到。”
“報復?”緋色霎時冰封,她冷瞪着夜鸞煌,“你以爲我是爲了報復,纔對你說那些話?做這種事?”
夜鸞煌沉默不語,除了這個理由,他想不出別的解釋。
說綰衣在乎他,他信;說她的意中人是他,卻是不可能的。
很久前他就知道,她心裡的人是誰。
鳳綰衣的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氣極反笑:“不錯,我的確是個爲達到目的會不擇手段的人。”
深幽的瞳孔蒙上了一層灰暗:“你不是。”
“如果不是,你何故這般想我?”鳳綰衣犀利反問。
“……”沉默。
“我不認爲費盡心機的謀劃,有何不對,這世道本就是如此,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但我從未把你視作利用物,更不曾爲達我的目的,肆意奴隸、算計你。”
話斬釘截鐵,如一記重錘狠狠敲擊在夜鸞煌的心窩上。
“我是恨夜臨風,可我不屑用這種方式去報復。”她緩了下語氣,“鸞煌,我知你的情有多重,豈會拿這等事捉弄你?”
雙眸褪去了精明算計,清澈如夜下懸月。
夜鸞煌癡癡看着她,死寂的心潮再生波瀾。
“你當真……”他沙着嗓子開口,又緊張地嚥了下唾沫,“當真鐘意我?”
“不然呢?”鳳綰衣忍住羞意,故意冷下臉。
緊繃的脣線劇烈顫抖着,似喜似驚。
鳳綰衣被他傻乎乎的可愛反映逗樂,輕咳了一聲:“我本就在意你,雁大哥、南楓全都看出來了,就你還一無所……”知。
最後一個字,在他的懷中消音。
一股巨力從前方撲來,鳳綰衣整個人往前傾倒,咚地撞入了他的堅實的胸膛。
薄薄的衣衫下,他仿若鼓音般猛烈的心跳聲清晰可聞,腰身被圈得很緊,緊到甚至泛起些許悶痛。
鳳綰衣眼圈一酸,擡手用力摟住夜鸞煌微顫的腰。
她的迴應令夜鸞煌有一瞬的呆愣,下一秒,那彷彿置身雲端的沖天喜悅霎時淹沒了理智。
“綰衣。”
“綰衣。”
……
一遍遍不知疲倦的輕喚回蕩在耳邊。
鳳綰衣不住點頭,清淚灑面:“我在,我在這兒。”
“你在意我。”
“嗯。”
“你喜歡我。”
“嗯。”
“再說一遍。”
兩人彷彿回到了幼時,一個傻傻地問,一個傻傻地答。
屋外,端着熱湯清面的南楓悄無聲息地退離走廊,徒步下至大堂後的院子,將手裡的麪食倒掉,擡頭遙望着遠端彎月,不由得笑了:“蘇兒,大小姐和定北王終於能走到一起了,你在天上看到了嗎?”
無垠夜幕下,星辰閃爍,似是誰在無聲發出迴應。
次日,緊閉了一夜的房門緩緩開啓,夜鸞煌笑若燦陽般從屋中行出。
“小煌煌,師兄知道你昨夜過得如魚得水,也不用樂得像個傻子吧?”身爲楚國王爺,大軍統帥的威嚴要不要了?
雁漠北雙手環在胸前,傾身斜靠在房門左邊的石壁上,沒好氣地斜睨他。
越看他那副‘花枝招展’的模樣,越來氣。
“師兄,昨日的事我尚未向你道謝。”夜鸞煌大度地忽略了雁漠北的諷刺,拱手道,“多謝師兄教誨,改日我與綰衣大婚,定請師兄前來做證婚人。”
雁漠北的臉色黑如鍋底:“誰稀罕做什麼證婚人?哼。”
餘光悄然掃過夜鸞煌的衣着,以及脖頸。
還好沒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雁漠北暗自鬆了口氣:“你一大早的要去哪兒?難不成想去報名參加宮廷比試?”
“比試何時報名都可,不急一時。”夜鸞煌笑着搖搖頭,“昨兒個綰衣睡得晚,我想去找小二備些膳食給她送來。”
“喲呵,這纔在一起第一天呢,就做上二十四孝相公了?”雁漠北挑眉問道。
滿心歡喜的夜鸞煌哪兒能察覺到他話裡的酸意?
坦然點頭,未再和他多說,繞過人一路疾行下樓,不多會兒,就端着熱騰騰的米粥、包子回來,卻意外地發現屋中無人,心頭一慌,拔腳就往隔壁走。
“砰”
未落鎖的房門一把被推開。
正在商量事情的鳳綰衣、雁漠北、南楓三人齊齊一怔,側目往門前看去。
她還在這兒……
心中的恐慌散去大半,夜鸞煌優雅邁入屋中,將膳食遞到鳳綰衣身前,順勢挨着她坐下。
“在說什麼?”
不加掩飾的熾熱視線灼傷了鳳綰衣的臉頰,一層粉色悄然竄起。
她佯裝淡定地說:“商議宮廷比試一事。”
“昨日不是說過了嗎?”夜鸞煌略感意外。
“此次不許你擅自參加。”鳳綰衣的態度與昨天早晨一樣,不曾因昨夜的坦誠做絲毫改變。
雁漠北和南楓對視一眼,極有眼色地閉上嘴,一坐一站着圍觀看戲。
“綰衣。”夜鸞煌握住她的柔荑,耐心地遊說道,“我和師兄的武功你信不過嗎?”
“凡事總有萬一,苗疆既敢招辦比武,誰知道會否在途中暗使手段將雁大哥比下去?”屆時,鸞煌必將全力以赴與旁人爭奪蠱王。
雁漠北一聽這話立馬不幹了:“我有那麼弱嗎?行走江湖多年,我靠的除了這張臉,還有這一身的真本事,”嘴角一咧,露出了抹自信到近乎狂妄的笑來,“就算這滿城的世家公子哥一起上,也不見得能在我手裡過上百招。”
南楓鄙夷地看着他,雁莊主的臉皮是愈發厚了。
“我並非此意,”鳳綰衣無奈地揉揉眉角,“真刀真槍的比試,我自然是不怕的,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苗疆的蠱毒向來神秘詭譎,謹慎些總是好的。”
“蠱王關乎你的安危,”夜鸞煌仍不改心意,“你聽我一次,可好?”
他突然的示弱打得鳳綰衣措手不及,迎上他堅定與不安並存的眸,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突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咚”,一聲巨響打斷了兩人的‘眉目傳情’。
鳳綰衣面頰有些發燙,忙將手從他掌心抽出,拾起杯盞喝茶降火。
“我說啊,咱們是在談正事,你們能稍微收斂一點嗎?”敢不敢顧及一下旁觀者的心情?雁漠北鬱悶地癟癟嘴,“綰衣,你就聽他的,小煌煌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決定的事十頭牛都難拉得回來,反正有我在,陰謀詭計我替他擋着,”見鳳綰衣的神色有些許鬆動,雁漠北再接再厲的說,“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陰謀都會無所遁形,你要真放心不下,那就隨我們一起進宮,在旁觀戰。”
鳳綰衣垂眸深思良久,終是鬆口:“好,就依你們。”
大楚京城,安南王府書房。
一名探子恭敬跪在地上,稟報道:“主子,王妃想在各地散心,不肯隨奴才們回京。”
五日前從京城派出的探子已經發現了王妃的行蹤,可惜,任他們磨破了嘴王妃也不肯鬆口回京,出於無奈,他們只得如實回稟主子,等候主子的命令。
夜臨風有些惱怒,但想到鳳綰衣離京的原因,這絲火氣又化作了無奈。
“罷了,讓她在四處走走也好,你們仔細照顧王妃,王妃掉了一根頭髮,本王唯爾等是問!”
探子沉聲應道:“遵命。”
揮揮手,示意探子退下。
待無人後,夜臨風方纔提筆疾書。
“來人。”
一道黑影自樑上落下。
“把此信送去邊關軍營。”夜臨風沉着臉命令道,雖有約定在前,可他着實信不過夜鸞煌,早在邊境安插了密探,時刻盯防夜鸞煌的舉動。
安南王府的侍衛前腳剛離府,後腳身後就有幾人悄無聲息地尾隨上去。
與此同時,苗疆皇都。
喬裝打扮的鳳綰衣一行人悠然行出客棧,往比試的報名點,輕騎營兵營而去。
兵營外從昨日就有長龍排起,排隊報名的大多是苗疆官臣府上的家僕,到此爲家中少爺報名參賽,亦有不少人爲了表示對苗王的忠心親自前來,百姓們聚集在旁,好奇地看着這些平日裡難得齊聚一堂的貴人。
“雁大哥,今兒你出門前有見到過花蝶衣麼?”鳳綰衣一邊隨着長龍緩慢移動,一邊問。
密集的人羣分外擁擠,夜鸞煌無聲護着她的肩頭,用手臂把人羣隔開,替她撐起一塊安寧的小天地。
雁漠北興致勃勃的臉頓時一黑,癟嘴道:“好端端提那丫頭作甚?”
“平日裡她總粘你,今日知你來此報名,竟會連面也不露。”鳳綰衣面露一絲疑惑,“不是太奇怪了?”
“不來纔好,那丫頭的黏糊勁兒我算是怕了。”雁漠北一臉心有餘悸。
見此,鳳綰衣不好多說什麼,暗暗把這事記下,想着等這邊忙完回客棧探探花蝶衣的口風。
排到他們時,已近正午,夜鸞煌和雁漠北借是報的假名,且聲稱是朝廷九品芝麻官的府中庶出之子。
“萬一審覈名單冊,被人發現我們假冒身份,苗疆朝廷會不會不許我們參戰啊?”剛離開兵營,雁漠北就摸着下巴說出了心中疑慮。
“你多慮了。”鳳綰衣莞爾微笑道。
“冒充命官之子這麼大的事,若被察覺,朝臣勢必會報上天聽,”夜鸞煌深知不把話挑明,師兄想破腦子也想不清其中的彎彎道道,只得耐心解釋,“秦蘇不傻,略微一想就能猜到報名者是我們。”
鳳綰衣認同地點點頭,脣邊的笑加深許多:“到時候,她不僅不會把你們二人的名字從名單上剔除,反而會想辦法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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