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羣一點點散去,朝着那威嚴華麗的宮室涌去。
葉凌汐站在原地,秀美的臉上有片刻的怔忡,過去的某個場景驟然浮現在腦海。
那個時候也是提到了她的親事,她說,這世上有誰能配得上這般優秀的小凌兒。
母親一旁笑着說道,只要那人對孩子好就足夠。
而作爲事件是主角她卻表示隨意,因爲她不懂得嫁與娶所代表的意思,在她認爲,嫁給誰,娶誰,都不過是身邊多了一個人,只要母親開心就好。
可是那個時候她是怎麼跟她說的呢……
她不記得了,可是卻記得一句,“小凌兒可要快些定下親事,不然哀家就怕自己等不到那一日了。”
不知道爲何會突然想起了過去的事情,可是心底忽然酸酸澀澀的。這世上最怕的就是想要去做一件事的時候發現已經做不了了。
如果有可能,她定然多陪陪母親,多陪陪姐姐們,也少與父親頂嘴,至於兄長們……
可是如今想再多已經是無用,失去的都不會再回來了。
“皇祖母的情況並不好,她需要你陪在她身邊。”身旁低沉的男聲忽然傳來。
葉凌汐瞳孔一緊,看着身側那玄色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之色,“現在你該是滿意了?”他是有多無恥纔會攛掇着太后讓他娶她。
秦景淵擡起頭對上那眸中蓄滿了寒冰的眸子,他剛毅俊美的臉上波瀾不驚,淡漠說道:“太后身體不好。”
“我知道,可是你憑什麼以此來要挾讓我嫁給你?!秦景淵,我這輩子從未像現在這般噁心過一個人,不,你從來都讓我噁心,別以爲這樣你就可以脅迫我。”葉凌汐冷笑一聲,轉過身,朝着慈安宮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走在自己前面的身影,秦景淵墨玉般的眸子中似是沾染了化不開的濃墨一般,深邃沉鬱,從來都讓她噁心嗎?
“爲何不告訴她,對於太后的安排你並不知情。”身後一個男聲忽然傳來。
秦景淵看着走到自己身側的男子,皺眉,淡漠說道:“沒有必要。”他看着前方,也朝着慈安宮的方向而去。
“起先我還以爲你們兩個是郎有情妾有意,可是如今看來,顯然是我想岔了,但是我想不通,你爲何要拿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這女人有什麼地方值得你在意的,還是真如外人所說的那樣,你是爲了太后一族的支持?!可是這個結果說服不了我。”陸琰看着那離開的身影,他太瞭解他了,若是他肯屈就那顆高傲的頭顱,也不會是如今這般模樣了,他沉聲說道,“你是從她身上看到了別人的影子吧,可惜你別忘了,她不是她。”他先前一直疑惑,爲什麼總是在葉凌汐身上看到別人的影子,可是他怎麼都想不起來,直到剛纔,看到她對秦景淵的態度,他才恍然,她有點像那個人。不是容貌,是氣質。
“我從未將任何人當做過她。”走在前面的身影忽然停了下來,他飛入鬢角的眉微微一緊,“沒有人會再成爲一個她。”
看着那孤寂的背影,陸琰皺了皺眉,他還是沒有從那個人的陰影中走出來。有時候人的感情真是奇怪,明明是這世上最不和的人,可是其中的羈絆卻讓人歎服。
慈安宮中,司南珏親自前來替太后把脈,皇子皇孫都守候在外面,先前進宮的那些夫人小姐們也都被遣回家了。
東華帝來的時候,看着站在外面的皇子公主們,臉色並不好看,尤其是在看到秦景淵與葉凌汐兩人站在一起的時候,不過他的冷臉並不是針對葉凌汐。
“見過父皇(父皇)。”一衆人皆是朝着東華帝行禮。
東華帝收回目光,看向了迎出來的徐公公,皺眉,“太后現在如何了?”
“回皇上的話,司南神醫現在正在給太后診脈。”徐公公回答說道。
東華帝沉聲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太后怎麼會突然吐血?”說着他的目光掃過一旁站着的秦景淵。
徐公公連忙說道:“太后這段時間身子並不見好,不過是怕皇上擔心,所以才一直沒有讓人告訴皇上。”
“混賬,太后讓瞞着,你們也真瞞着,若是有什麼事情,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東華帝厲聲說道。
徐公公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奴才罪該萬死,不該幫着太后隱瞞,請皇上降罪。”
“父皇,這哪裡就是徐公公的錯,分明是重光不答應嫁給六哥將皇祖母給氣的。”五公主小聲說道。
葉凌汐看了五公主一眼,皺了皺眉,她不說話,沒人將她當做啞巴。
東華帝瞬間看向秦景淵,“景王,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的目光掃過秦景淵旁邊站着的葉凌汐,眉頭皺的更深了。
端王跟晉王兩人皆是看向對面站着的玄衣男子,兩人眼底皆是冷嘲,如今太后身體如此,就算他娶了葉凌汐又如何,說不定父皇因此更加惱恨他。
娶葉凌汐能夠得勢的前提是太后的身體一直康健,如今瞧太后今日這樣子,怕是時日也沒有多少了,到那個時候,太后一族向着誰可就難說了。
晉王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的,雖然他接近葉凌汐是有私心的,可是不代表他對葉凌汐沒有幾分心思,如今竟然被景王捷足先登了,他如何不恨。
秦景淵看着眼前橫眉冷眼的帝王,面上波瀾不驚,他看着他冷鶩威嚴的眼睛,忽然上前一步,堪堪擋住了東華帝看葉凌汐的視線。
“皇上,事情的經過還是由臣女來說吧,畢竟那樣的話,臣女以爲景王殿下是不可能再說第二遍了。”人羣中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
東華帝看了過去,正好看到一身淡紫色長裙的女子走了出來,他面色和緩了些,“那就由初雲你說吧。”
穆初雲走出來,將事情的經過全部敘說了一遍,衆人看着東華帝的臉色由青到黑,直到爆發出來。
“混賬東西!”東華帝厲喝一聲,瞪着秦景淵,堂堂皇子說出那樣的話來簡直丟盡了皇室的顏面,什麼只娶一人,永不納妾,他將他的話當做耳旁風了不成?!皇室從來都不需要癡情種,讓一個女人左右他的一生,真是奇恥大辱。
晉王跟端王兩人見東華帝動怒,眼底都是閃過一抹快意,這景王真是蠢到家了,明明知道父皇是打算將初雲郡主許配給他,竟然還鬧這一出。
穆初雲面上雖然淡淡的,可是心裡頭卻是快意的很,他不是讓她顏面盡失嗎?那他也別想好過,她穆初雲得不到的,寧可毀滅。
葉凌汐看了東華帝一眼,眸色閃了閃,卻是垂下眸,她也覺得秦景淵是瘋了。她看了一眼擋在自己身前的身影,眉頭微蹙,別過臉,她不需要他假惺惺。
秦景淵看着東華帝,淡漠說道:“這是兒臣答應皇祖母的。”
“你說什麼?”東華帝微微眯眼,聲音危險至極。
秦景淵看着他,繼續說道:“兒臣答應了皇祖母這一生只娶葉凌汐,若是做不到就是不孝。”
不孝?!東華帝目光沉了沉,氣的身體發抖,這個逆子,是在說如果他不答應,那就是對太后不孝。好,真是翅膀硬了,如今已經敢這樣忤逆他了。
“皇上,景王殿下這般仁孝,您該覺得高興呢。”穆初雲忽然笑着說道,“而且重光公主姿容無雙,敏慧端莊,太后賜婚於他們,必然是覺得他們般配呢。就是臣女看着,也不免覺得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呢。”
東華帝沒有接穆初雲的話,而是看向秦景淵身後的身影,看着秦景淵的動作,他眉頭皺的更深了,他怎麼不知道他這個兒子是個癡情種,這麼快就護上了。
“重光,你說,你願意嫁給景王嗎?”東華帝忽然說道。
衆人皆是低垂着頭,這次皇上可是真的生氣了,先前換重光公主可是喚的名字,這次卻是稱號,如此看來,這位重光公主是要失寵了。
“父皇,這事是兒臣的意思。”秦景淵皺眉。
東華帝眼神一橫,他的意思?他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明明是皇祖母的意思,什麼時候竟然變成了景王殿下的意思了。”秦景淵身後一個女子的低笑聲傳來。
葉凌汐從秦景淵身後走了出來,衝着東華帝微微頷首,隨即嘆息說道:“舅舅,今日這出賜婚其實並不是我與景王的意思,估摸着皇祖母是怕我嫁不出去,所以想着替我找一個依靠,顯然,她將景王當做了我的依靠。這事,回頭我會與皇祖母說說的。”
秦景淵看着身側的女子,眸色暗了暗。
東華帝看着眼前這酷似瑤光的臉,就連她如今的神情也跟瑤光如出一轍,但是這拒絕人的方法卻更像那個人,他每次要拒絕人的時候,都是這樣的神態,溫和從容,徐徐而談,最後讓人改變初衷。
“這樣說來,你是不想嫁給景王了?”東華帝眉頭忽的蹙起,看向葉凌汐的目光冷了幾分,“你覺得景王配不上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