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這話一出,所有人皆是面色大變,身體不自覺的向後退了退,這壽宴上出現死人可是大大的不吉利,這景王是存心跟陛下過不去嗎?
東華帝臉色鐵青的看着那放着屍體的盒子,不,該是棺材,一雙眼睛裡面陰冷至極。
這景王也真是夠大膽的,竟然在皇上大壽的時候給他送棺材,這不是存心詛咒皇上嗎?
下面的端王與晉王兩人相視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對方滿意的結果。遠遠還不止這些呢……等到他們看清楚那棺木裡的是誰再說話吧,兩方的怒火不知道秦景淵能不能承受的住。
“這景王也真是的,平日裡不孝敬皇上也就罷了,今兒個大壽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有傷天倫的事情。”一旁陸妃嘲諷說道,她看了東華帝一眼,心頭卻是冷笑,看吧,這是你最寵愛的女人生的兒子,他巴不得你死呢。
旁邊德妃聞言,嘆息說道:“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景王殿下素來剛正,又怎麼會做如此陰損不孝之事。”
“俗話說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景王頂撞皇上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陸妃反駁說道,她瞟了德妃一眼,這個時候還裝嗎?真是虛僞,她怕是巴不得景王永不超生吧。
東華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些年,這個兒子就沒有讓他心情舒暢過。
“夠了!”太后忽然厲喝一聲,“對少說兩句,這件事等景王來了再說,你們要是再敢說他半句不是,都給哀家滾回去。”這一個個的是巴不得小六受到責罰,真當她死了麼。
這話一出,德妃與陸妃兩人都閉了嘴。
東華帝看着前方那巨大的棺木,“去把景王叫過來。”
“是!”曾公公連忙應道,指揮着旁邊的小太監去尋人。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到了那棺木上,這景王花這麼大的力氣弄來的棺木,裡面究竟是什麼人呢?
葉凌汐僵硬着身體站在原地,看着棺木裡的人,身體忍不住顫抖着,一張臉慘白如紙,她不知道這世上會不會有人有過與她相同的經歷,但是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希望這是一場夢境,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還可笑的事情。
“公主,太后在叫您。”旁邊的小太監恭聲說道。
葉凌汐驟然回過神來,卻依舊是一副精神未定的模樣,她訥訥的看向上首的太后。
太后只以爲她是驚嚇過度,連忙說道:“汐兒,快過來,到皇祖母身邊來。”
“公主,別怕,那只是個死人。”旁邊的小太監跟着說道。
那只是個死人,葉凌汐驟然醒過神來,看了那太監一眼,眼底閃過一抹暗芒。她轉過身朝着太后的方向走過去,眼角的餘光卻是落到棺木中那個人身上。
棺中躺着的是一個將士,他一身精緻鎧甲,紅袍披身,手中握着一把赤紅色的長劍,那白皙的手上隱隱綽綽間還能看到傷痕。那張臉清秀俊美,只可惜一道長長的疤痕橫亙在那白皙的臉上伴隨着一些細碎的傷口,但是絲毫沒有破壞他臉上的美感,反而給他憑添幾分英武肅殺之氣。傷口帶疤的男人,纔有血性,纔是真男人,此刻因爲冰的融化,他清淡的眉間有冰箱凝集,讓這早已枯萎的生命還保存着幾分活力。
葉凌汐離開,可是其他人卻靠近了那棺木,不知道是誰驚呼出聲。
“這不是那個逆賊嗎?快,快保護皇上。”
四周的禁衛軍瞬間戒備,將那棺木圍了起來,拔刀對着那棺木。
葉凌汐只覺得腳步有千斤重一般,可是再如何複雜的情緒都掩蓋不了她眼底的嘲諷,原來東華所謂的忠臣良將有一天竟然會對一個死人如此懼怕,還真是草木皆兵呢。她走到對她一臉關懷的太后身邊,將手放在了她手心。
“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嚇壞了。”太后關切的看着她說道。
“公主別怕,這裡人多,沒有人能傷害你。”旁邊徐公公也安慰說道。
葉凌汐點點頭,不說話,看那模樣,的確像是正處在恐懼之中。
忽然,她只覺得手上一緊,擡起頭正看到一雙透着擔憂之色的眸子,不是看她,而是看着那棺木。她微微垂眸,太后她已經察覺到是誰了麼。
那棺木長久沒有動靜,一些膽大的官員起身湊近,看着棺內一動不動的人,瞬間認出了他。
“皇上,這真的是楚家那個亂臣賊子。”
上首的帝王冷冷的看着那棺木,全身威嚴霸道的氣勢在這一刻顯露無疑,“將這棺木劈開,朕要好好看看景王的大禮。”
端王與晉王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計謀得逞的笑意。
幾個太監上前將棺木的邊緣拆開。
看着那露在人前的容顏,雲烈難得收起了臉上的調笑之色,目光沉沉的看着那棺木,低聲說道:“想不到多年後相見,會是這樣的場景。”腦海裡現在對他的印象還保留在他飛揚馳騁於沙場,指揮千軍萬馬,定轉乾坤時的英勇無畏上。
旁邊,慕容驚鴻臉色微微一緊,看了棺木中的男子一眼,目光忽的落到了上首那淡紫色的身影上,眼底閃過一抹擔憂,她似乎已經收斂好自己的情緒了,可是真的可以做到無所謂嗎?住在別人的軀體裡看到真正的自己。
燕祁淡然喝着酒目光看着前方那棺木中的人,可是眼神卻毫無焦距,好像是在透過他看着別人。
”是楚凌!”不知道是誰驚叫一聲。
瞬間整個宴席上鬨鬧一片,先前看到的人是少數,如今,棺木中的人的臉纔算是真正的落於人前。所有人瞬間認出來了,那是楚凌,楚家軍的少帥,那個人人得而誅之,最後死在雁蕩山的楚凌。
她以爲再聽到這個名字不會有任何的悸動,可是心還是在那一剎那顫了顫。
楚凌是誰,那是曾經蒞陽城最傑出的少年,飛揚激昂,不可一世,如今身敗名裂,葬身在這一方小小的冰棺裡面。葉凌汐目光平靜的看着前方,他們叫喚的是楚凌,她是葉凌汐,她是葉凌汐!右手因爲握得生緊,指甲嵌在肉裡她也渾然不自覺。
下面兀自喝着酒的某公子動作不停歇,可是目光卻是幽幽的看着上首的葉凌汐,他已經做好了隨時帶她離開的準備了。
“他不是死在雁蕩山,屍骨無存了嗎?”
“景王殿下是怎麼找到他的。”
“死了三年的人,突然出現在這裡,景王是個什麼意思?”
誰人不知道景王曾經與這楚凌系出同門,他這是故意拿楚凌的屍體來刺激皇上嗎?
可是若真是將楚凌當做好友,又怎會冒犯他的屍體。
下面的議論聲不斷,聽在葉凌汐耳中亂哄哄一片,她以爲她都快忘記自己長什麼樣了,沒想到今天倒是讓她將一切都記起來了。是啊,死了三年的人怎麼會在這裡出現,秦景淵,他真是煞費苦心啊。
真是可笑,在別人的身體裡看到真正的自己躺在棺木裡,這世上誰會相信會有這樣神乎其神的事情。
“你們在說什麼,這麼熱鬧?”一個女聲忽然傳來。
衆人看了過去,一身錦袍的女子走了上來,雖然髮式是女子的打扮,可是那身衣服卻是王爵才能穿的朝服,她身影高挑,加上幾年積累的威勢,此刻看上去全身都透着一股王者的霸道來。
葉凌汐看着前方那突然出現得身影,眼底掠過一絲擔憂之色,明瑜!
傅明瑜走上前衝着東華帝行禮說道:“臣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來晚了,還請皇上恕罪。”
“這明瑜郡主與那楚凌可是未婚夫妻呢,當年鎮南王府與楚家可是世交。”
“聽說明瑜郡主至今未嫁就是因爲這楚凌。”
“如今看到這楚凌的屍體,不知道她心裡作何想法。”
四周的議論聲不小,所有人的目光皆是落到了那一身絳紫色王服的女子身上,眼神中都帶着打量。
葉凌汐心頭怒極,這些人是存心不讓明瑜好過,而且,明瑜什麼時候來不好,偏是在這個時候來,如今看來,楚凌的出現並不只是爲了折辱羞辱楚家,而是爲了對付明瑜,依照明瑜的性子,這個時候定然是不會對楚凌不管的。
好一個秦景淵,他八成是料到了這個局面所以纔不現身,他分明是跟東華帝一起合謀對付明瑜,東華帝一心想要收回南疆的兵權,先前是顧及名聲,可是如今若是明瑜在壽宴上公然維護亂臣賊子,那結果可就不好說了。
東華帝看着那英氣十足的女子,眉頭皺的更深了,“鎮南王免禮吧。”
所有人都是驚訝的看着那紫袍女子,皇上剛剛稱呼她爲鎮南王,這是說,皇上已經下了旨意封她爲南疆的王嗎?雖說女子爲王於禮不合,可是誰讓傅家只剩下她一人呢。
葉凌汐眉頭微蹙,東華帝這一招真狠,封了明瑜爲王,讓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稍有不慎她真是要萬劫不復了,到時候失去的可是整個南疆。
“明瑜去看看,躺在棺木裡的人是誰!”東華帝忽然開口說道。
葉凌汐看了東華帝一眼,心瞬間一沉,看向了傅明瑜,眼底盡是擔憂,明瑜,要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