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陽王府外撤去了所有喜慶的顏色,但是也沒有掛白幡,此次秦宣兒死的極不體面,又有燕世子的威勢在,皇上那邊也是百般厭惡,所以堂堂親王郡主也只能草草下葬,至於穆初雲就更慘了。
此刻大門外面,放滿了箱匣,這些都是當初瑞陽王世子妃陪嫁過來的東西,如今是分毫不落的被清理出來了,連帶着瑞陽王世子妃這個人。
瑞陽王世子妃一身素衣,被丫鬟攙扶着站在門口,一臉悽楚,緊咬着牙看着大門,“世子,妾身究竟做錯了什麼,讓你這樣對妾身?”她素來不爭不搶,此刻說出這番話來,頗讓人有些憐惜,好像是瑞陽王世子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卻要將她一腳踢開一般。
門前的僕人看着這位世子妃,心下嘆息不已,再好的女人若不是世子心尖上的那位也是枉然。
也許是見慣了世子對前世子妃的好,所以此刻看到這位世子妃的時候竟沒有半分的同情,她本來就是鳩佔鵲巢,前世子妃那般好的人說沒了就沒了,不過是爲了給這位騰位置罷了,可憐了小少爺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如今她在喊冤枉,那世子,與前世子妃還有小少爺豈不是更加冤枉。
“小姐,我們走,這瑞陽王府不呆也罷,我們白家又不是需要仰人鼻息的小門小戶。”跟在白氏身邊的丫鬟憤憤說道。
白氏看了侍女一眼,眉間滿是苦痛,她喜歡這個男人那麼多年,如今被他像是趕下人一般趕出了府,往後她還有什麼臉面繼續活下去,而他怎麼能這樣無情。
“既然世子嫌棄我,那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白氏忽然推開身旁的丫鬟,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嘭”的一聲,白氏身體向後退出去老遠,心口處正中一腳,疼的她快說不出話來,好在旁邊的侍女扶住了她,纔不至於跌倒。
“大膽,你是什麼人,竟然敢傷害我們家小姐。”侍女怒瞪着那突然出現的女子,然而看清楚她那張臉,她臉色微變,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葉凌汐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丫鬟,“若是我記得不錯,剛剛明明是我救了你們家小姐,否則你們家小姐現在就撞死在這柱子上以死明志了,你不感激我就罷了,竟然說我傷害了你們家小姐,真是好沒道理。”
那丫鬟語塞,想要辯解,可對方是公主,她心裡又沒有底氣。
白氏看着葉凌汐,不知道爲什麼,她能感覺到這位重光公主並不喜歡她,或許是因爲先前她幫着姑母對付她,或許是因爲別的。一個人的眼睛最是不會說謊,她看她的眼神沒有半分的善意,剛剛所謂的相救,怕是嘲諷居多。
“多謝……”
“不必了!”葉凌汐揮手製止白氏的動作,淡漠說道,“本公主只是不希望瑞陽王府的大門染血罷了,我表哥既然已經休了你,請你離開王府,不要給瑞陽王府的人添麻煩。”
“憑什麼他說休就休了我們家小姐……”侍女不滿的說道。
葉凌汐看了那侍女一眼,嘴角微勾,“我表哥怎麼不能休妻了?白大小姐嫁到瑞陽王府兩年無所出,已然是犯了七出,被休是再有道理不過了,我表哥將白小姐的嫁妝盡數歸還,並無虧待白小姐的地方,所以白小姐今日若真是撞死在瑞陽王府門前,那可真是枉費了你這些年賢名在外了。指不定,白家也會被人詬病教女無方。”
白氏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女子,心頭微顫,這個人是在警告她!若是她任意妄爲,最後只會連累白家。
兩年無所出?是她不想有他的孩子嗎?那個男人是存了心不碰她,她能有什麼辦法。
“公主到底年輕,如何能懂一個女人的執念與情意。”白氏有些負氣的說道,她爲他付出那麼多,憑什麼到頭來他將她一腳踢開,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聽着這話,葉凌汐冷笑一聲,“我是不懂一個女人的情意,那麼白小姐你懂嗎?若是你懂,你爲什麼要插入到我表哥與表嫂的中間來,如果沒有你,我表嫂她會死嗎?你知道我說的表嫂是什麼人,你自己都無法問心無愧,憑什麼要求別人理解你,你以爲這世間所有人都是圍着你轉的嗎?那也太沒有道理了。”
白氏愣了愣,沒想到葉凌汐會如此直白的說出來,她承認嫁給秦逸的事情她做的不光彩,可是……她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麼錯?
“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不甘心,你是可以追求你想要的,可是不代表你就可以隨便要了別人的性命,既然你做了,你憑什麼說自己問心無愧,憑什麼要別人遷就你?你既然敢做,那麼就要做好承受報應的準備。”葉凌汐看着白氏那不甘的神情,冷笑一聲,她覺得自己無辜,那麼姐姐呢,姐姐又做錯了什麼。她沒有直接殺了她,已經是仁慈了。
白氏怔怔的看着面前色厲內荏的女子,腦海裡面忽然想起了那個女子的身影,她直到臨死之前依舊端莊美麗。
世人都說楚家大小姐囂張跋扈,其實不然,楚曦是這世上最溫柔的女人,她對世子一心一意,對她的兒子更是傾注了所有的愛,這樣的女子才能稱得上溫柔,因爲這個女人心充滿了愛。所以她嫉妒,嫉妒她的美,也嫉妒她的善良。
“妹妹,還在這裡做什麼,東西收拾一下,我們回去吧。”後面一個聲音傳來。
葉凌汐心神一沉,回過頭,正看到白朗朝着這邊走來。
白氏看着自家大哥,委屈的淚水瞬間聚滿了眼眶,直接撲到他懷中哭起來。
白朗拍着妹妹的肩膀,嘆息說道:“我早就跟你說了這並不是一段好的姻緣,你偏偏不聽,既是你自己求的,那麼這苦痛只能你自己受了。”
“大哥,嗚嗚……”白氏此刻全然沒了先前的端莊,泣不成聲,她錯了,她用了這麼多年去追尋一個永遠都追不上的人,還害了無辜的人,她是大錯特錯。
白朗嘆息着,目光卻是落到了前面的葉凌汐身上,看到她冷淡的目光,他愣了愣,旋即衝着她點頭。
葉凌汐看了他一眼,頷首,轉身直接朝着前方而去,她並不想見到白家任何人,不管是前世今生,白家與她都不是一路人,若不是白家的人,大姐不會早逝,若不是白家的人,葉凌汐的娘怕是也沒有那麼容易死。她不想遷怒白朗,但是她也註定不能與他成爲朋友。
她剛剛可不是要救白婀娜,只是因爲她不想白婀娜的死影響子軒,既然秦逸要教養子軒,那她就要給子軒一個好的環境成長。
看着那離開的身影,白朗愣了愣,她看他的目光很奇怪,說是看仇人,不像,但是絕對算不上友好。
瑞陽王府內,秦逸聽下人說了外面發生的事情,面色微變,倒是沒想到葉凌汐會出現在這裡。
然而聽到下人來說的那些話,他不由怔然,想不到這世上還有替曦兒抱不平的人,如今他終於能安安心心守着曦兒了,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一家三口的平靜。
離開瑞陽王府之後,葉凌汐直接朝着長公主府去了,如今皇上已經下了令,不讓她回葉府,她自然該配合。
然而今天,似乎所有人都在堵她。
當看到長公主府外那一身灰色斗篷裝束的人,她眉頭瞬間蹙起,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他。
好像自從那件事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如今再見到,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怎麼,重光公主不想請在下進去坐一坐嗎?”修子遇看着葉凌汐,笑着說道。
葉凌汐看了他一眼,淡然說道:“先生既然來了,我豈有不歡迎的道理,請吧。”他倒是膽子大,竟然敢明目張膽的到這長公主府來找她,是仗着如今秦景淵深得聖寵,不會將他怎麼樣嗎?不,子遇他不是那樣的人。
修子遇也不客氣,跟着葉凌汐進了大門。
看着這庭院冷落的長公主府,修子遇嘆息一聲,“我記得我小時候這裡可比現在熱鬧多了,我們都喜歡到長公主玩,沒想到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裡還是老樣子,可是人卻變了。”
大理石板,青松樹,歡顏花,一切都與從前一樣。
葉凌汐腦海之中不覺回想起多年前的光景,因爲長公主不喜歡悶在皇宮,所以長公主府早早就建立了,那時候他們這些人總喜歡到長公主府來玩,長公主這個人雖然才華過人,可是實在說不上溫婉,不高興了,照樣拿鞭子抽他們。可是饒是如此,他們來長公主府也是殷勤的很,這裡不僅有好吃的,還有好玩的,最重要的是來這裡,不用看父親的黑臉。
“我記得有一次少主被元帥揍了一頓,找長公主訴苦,長公主給少主出主意,只要她將巴豆湯給元帥喝了,元帥就不會揍他,以後定然會事事遷就他,結果少主聽了這話,真的給元帥煮了一鍋巴豆湯,元帥拉了好幾天肚子,知道真相之後,直接將少主吊了三天。”修子遇低笑一聲,語氣裡滿是笑意。
“不是巴豆湯,是神仙湯。”葉凌汐想也不想的說道,當時長公主騙她說,那是神仙湯,只要父親喝了,父親就會按照她的心意辦事,往後不會再抽她了,她給父親喝了,卻沒想到那什麼神仙湯是長公主騙她的,根本就是巴豆湯,她害父親拉了幾天肚子,讓父親顏面盡失,結果她又被父親整了一頓。
“我記得那個時候還沒有公主,不知道公主是如何知道是神仙湯的。”修子遇的聲音忽然傳來。
葉凌汐心頭一震,眼底閃過一抹銳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