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與燈火交錯之間,那俊美無儔的臉漸漸浮現,那張臉上不見從前半分的單純無辜,反而帶着幾分冷冽寂然,額前髮絲垂落,透着幾分凌亂,他薄涼的脣角微微勾起,殘酷如地獄森羅,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中紫華暈染,緊緊盯着身前的女子。
葉凌汐愣了愣,沒想到這個時辰他會在這裡,而且他身上……那妖嬈的紅衣上有濃郁的血氣散發出來。
“所以纔不願意與我一起回西涼對嗎?”君千瀾向前走了一步,目光逼視着面前的女子,他緊握着手,極力隱忍着,他不想傷了她。
葉凌汐看清楚面前的男子的容顏,他臉色很不好,蒼白如紙,連脣上都沒有血色,衣衫上更是沾染了大片的血跡。
“君千瀾,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情了?”葉凌汐伸出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衫。看這樣子,之前是經歷過一場血戰了。
君千瀾偏身一躲,躲開了葉凌汐的手,他曾經有多渴望她的靠近,如今就有多厭惡,他冷冷的看着她,“你也跟那些人一樣騙我,對不對?可是爲什麼?你明明知道,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哪怕是這條命,所以楚楚,你就那麼討厭我嗎?”討厭到連最後的利用也不願意給他嗎?
“君千瀾,你發什麼瘋……”葉凌汐皺了皺眉,她不喜歡聽他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太過陌生、疏離。她不就是上次跟他說她不跟他一起回西涼嗎?她又不是不去西涼,只是晚一些罷了,他至於生氣嗎?
“是,我是發瘋,又是誰讓我發瘋的。既然這麼討厭我,爲什麼還要假裝委屈自己,呵,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再也不會讓你覺得困擾了。”君千瀾忽的移開目光,不看面前的女子,擡腳直接朝着前方而去。
葉凌汐蹙眉,忽的一隻手抓住了從手邊溜過的長袖,冷冷說道:“君千瀾,你可想好了,今日你要是從這裡走了,往後,再想回來可沒那麼容易。”
“那個時候我也說,你若是走了,往後再也不要回來了,她依舊毫不猶豫的走了。呵……”君千瀾似笑非笑的說道,“沒想到這一次輪到我了,好,很好。”話落他直接朝着前方而去,嘴角鮮血直往下落,可是那一雙眼睛裡面的銳氣愈發深邃。
葉凌汐氣的直咬牙,這個君千瀾,今天到底在想什麼,她回過頭,那紅色的身影已然消失無影,她冷哼一聲,“好,走啊走啊,走了就永遠不要回來。”話落,她轉身直接進了屋子,一腳將門給關上。
外面,青兒跟阿初兩人相視一眼,兩人眼底都是詫異非常,主子今日未免太反常了吧。
要知道葉凌汐甚少露出這樣氣急敗壞的神情,而君千瀾也甚少這般一本正經的闡述某件事而沒有動手。
這樣,真的好詭異。
回到房間裡面,葉凌汐看着空了的桌面,眉頭皺了皺,這個君千瀾,什麼時候開始專門幹這雞鳴狗盜的事情。
根本就不聽她解釋,這東華的事情哪有那麼容易解決,跟他一起去西涼,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他意氣用事,還指望着她跟他一起瘋嗎?
葉凌汐走到桌旁,看了桌上空白的宣紙一眼,突然覺得心情煩躁的很,一把抓起宣紙胡亂撕攪着,猶且不夠,她擡手將桌上的筆墨摔到了地上,氣呼呼的朝着榻邊走去,留下一地的雜亂。
門外面,青兒在聽到響聲的時候不自己的縮了縮脖子,這七皇子也是夠厲害的,竟然能將小姐氣到這種程度。
景王府,凌雲閣。
“啪”的一聲,秦景淵將長生劍丟到了桌上,目光冷鶩的看着桌旁被斗篷遮蓋住了頭部的男子,淡漠說道:“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你學會自作主張了。”
“景王殿下認識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是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修子遇似笑非笑的說道,他擡起頭,看着頭頂上一臉寒意的男子,擡起那被火燒的疤痕遍佈的手,將頭上的帽檐摘了下來,露出那瘦骨嶙峋、面目全非的臉,那一雙眼睛落到桌上的劍上,裡面瞬間盛滿了譏諷,“景王殿下現在是衝冠一怒爲紅顏嗎?”
“這樣說來你是承認派人刺殺葉凌汐了?”秦景淵微眯着眼,冷冷說道。
“人是我派去的不假,可是我從未想過要殺了她。”修子遇糾正說道。
秦景淵剛毅的臉上緊繃着,他眸光沉鬱,冷冷說道:“爲什麼?”
“爲什麼?這個問題問的好。”修子遇擡起頭,那突出的眼球中露出一絲嘲諷,“我以爲你永遠不可能對哪個女子動心,可是我想錯了,原來景王殿下才是真正的癡情種,爲了一個女人連大業都不顧了。”
秦景淵看着面前一臉冷嘲的男子,眼神微眯,“所以你故意設計出這一出刺殺,讓她以爲是我想要她的命。”
“呵,若是她真的相信你,必然會覺得其中有詐,若是她不相信你,即便漏洞百出,她也會視而不見,因爲骨子裡她根本就相信你。”修子遇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景淵,他忽的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酒杯輕輕啜了一口,滿足的說道,“真是有意思,景王殿下也有求而不得的時候,呵……”
若是她不相信你,即便漏洞百出,她也會視而不見,如今可不就是如此?!
秦景淵眉心緊縮,目光漫過修子遇,忽然看向了外面,眼底暗涌一片,拿起桌上的劍就往外面走。
就在修子遇以爲他已經出去的時候,那腳步聲忽然頓住,後面一個聲音傳來,“你說的沒錯,她再不會相信我了,曾經我以爲她不信我,原來,是我親手將這一切葬送,呵……”忽然那聲音驟然凌厲起來,“若是我再發現你傷害他,別怪我對你不留情面。”
修子遇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面上隴上了一抹陰霾,他雙目死瞪着前方,聽着後面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他嘴角漫過一絲殘酷之色,看來是的確留她不得了。
第二日一早,葉凌汐就接到懿旨讓她進宮。
葉凌汐出門的時候,正好看到蘭馨苑外那站着的身影。她頓下腳步,眸色深了深。
“小姐……這個葉鸞也太過無情了,母親妹妹都死了,她卻半分傷心都沒有。”青兒跟在葉凌汐身旁,低聲說道。
葉凌汐看了她一眼,淡漠說道:“葉元衡都沒有什麼表示,葉鸞就更不會有了,白氏素來只喜歡葉采薇,葉鸞心中早有怨言,所以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情仇,就當是白氏母女自作自受吧。”說着,她擡起腳步,朝着前方而去。
青兒點了點頭,看了葉鸞一眼,跟着葉凌汐離開。
就在兩人離開之後,那白色的身影忽然轉過身來,那一雙美麗嬌豔的臉上滿是笑意,只是那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說不出的詭譎。
到了宮門口,葉凌汐一下車,就看到了景王府的馬車,她眉頭蹙了蹙,直接越過那馬車往前走。
正好簾子掀開,一身玄色四爪蟒袍的男子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目光漫不經心的落到前方,正好看到葉凌汐的身影。
“重光公主來的倒是早。”那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葉凌汐腳步頓下,眉頭不自覺的蹙起,她偏過頭看了一眼那走下馬車的男子,淡漠說道:“景王殿下來的也不晚。”說着,她直接朝着前方而去,心下冷哼一聲,真是陰魂不散。
看着那走在前面的身影,秦景淵並不急着追上去,而是跟在她後面走,也許,他早就習慣了這樣,走在後面,永遠不說話。
路過御花園的時候,正巧碰到晉王跟一個妙齡女子站在一起,那女子細眉柳腰,風姿綽約,看上去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她剛到的時候,那女子正好看了過來,也正看着她,衝着她頷首。
葉凌汐挑了挑眉,她怎麼在這裡?雖說東華帝即將大壽,各方諸侯都會前來賀壽,但是派個女子來,未免太過輕率,所以,她的到來八成是因爲婚事。想到這裡,她看了晉王一眼,目光漫過身旁與自己並肩的男子,該要恭喜他纔是。
似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秦景淵看向身側的女子,看清楚她眼底的玩味之色,他皺了皺眉,“別胡思亂想。”
“……”誰胡思亂想了,莫名其妙,葉凌汐眼神變冷,直接朝着前方而去。
“表妹與六弟來了,還以爲還要等你們一會兒呢,看樣子是六弟去接的表妹了。”晉王看着葉凌汐忽而笑着說道,目光落到秦景淵身上,眼神微冷。
葉凌汐看了晉王一眼,淡淡說道:“是晉王來的太早了些,而且晉王誤會了,我與景王不過只是在宮門口碰到了而已。”
這話一出,晉王面色變了變,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來,“是嗎,看來是本王誤會了。”說着他看了秦景淵一眼,眼底閃過一抹嘲諷,看來他也沒將人套到手中。
“這位是重光公主嗎?穆初雲見過公主殿下。”忽而那淡紫色的身影動了,她向前一步,傾城的容顏上溫柔婉約,衝着葉凌汐微微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