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重良激動地扯過這張紙,將上頭的畫像反反覆覆看了幾遍,又閉目沉思回想,待得記憶裡的容顏與紙張上的完全重合時,他才睜眼頷首道:“當年我見着的那個衣袖上有久華派印記的,便是此人!”
鳳、龍兩人雙目一凜,龍傾寒冷冷地道:“這人,便是小趙口中那姓鍾之人,名喚鍾問之!”
“鍾問之?”萬重良詫異地將這名字掛在嘴邊喃喃了幾下,卻發覺對這名字毫無印象。
龍傾寒當即便將從俞年明處所聽來的,關於鍾問之之事說了出來。
道完後,萬重良一陣唏噓,眼底泄露出痛恨的神情。
他一拍大腿,惡狠狠地道:“可惜,甚是可惜,若是讓我知曉這賊子去了哪兒,我必要宰了他!”
龍傾寒低垂雙目,斂下驟起的洶涌:“如今我們也在尋他的下落,期望能將他誅於手下!”
“好!”萬重良憤慨地喊道,“若有我可相助之處,你們切莫客氣,只管開口!”
“甚好!”龍傾寒頷首應答。隨後三人傾談了片刻,便四散歸去歇息了。
待得沐浴後的清香瀰漫在了房裡的每一隅,鳳璇陽便抱起了龍傾寒,將其輕放在牀上,親暱地掬起他一縷長髮,柔聲輕喚:“子玥,子玥。”
“嗯?”龍傾寒闔下了如水般的雙眸,閒閒地應答。
“子玥,子玥。”鳳璇陽仍舊在不斷地重複呢喃他的名字,雙手微動間,將這個懷抱鎖緊了。
龍傾寒用微尖的下巴輕蹭鳳璇陽的胸口,眷戀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檀香。許久,他緩緩出口道:“璇陽,你可知我爲何喚作‘子玥’。”
摟在他腰肢上的手微微一僵,復又軟了下來:“爲何?”低沉的嗓音瞧不出任何的情緒。
“只因我初誕之時,月正明圓,天現白光,宛如王者之光凌於明月之側,故謂之‘玥’,而我恰逢誕於子時,是以謂之‘子玥’。”他的話平淡無波,卻暗含着點點笑意。
手裡的懷抱緊了緊,鳳璇陽嘴角揚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他將腦袋擱在龍傾寒的頭上,輕輕蹭了蹭。他沒有再說什麼別的話,只是抱着龍傾寒在不斷地輕喚着“子玥、子玥”。
龍傾寒臉上浮現滿足的笑,他將自己的頭枕在他寬厚的肩上,用自己的體溫告訴他,子玥一直都在他的身邊,從未離去。
然而,一夜的溫馨卻在第二日的離別中,散去柔情,餘留愁腸。
第二日,當龍傾寒睜開眼時,看到的便是一臉凝重地靠在桌邊的鳳璇陽,此刻他的手裡緊緊地攥着一張紙,上頭密密麻麻地寫着小字。
猶帶着迷濛睏意地揉了揉腦袋,龍傾寒幽幽問道:“怎地了,瞧你臉色不太好。”
被這突然響起的話嚇了一跳,鳳璇陽身子一顫,幡然清醒,他對着龍傾寒望了一眼,旋即又斂下了心裡的波瀾,偏過頭去。
如此這般反常的他,更是讓龍傾寒驚奇:“究竟怎地了。”他起身披了一件外裳,便走了下牀。
看到那赤腳走來的身影,鳳璇陽霸道地伸手一扯,便將龍傾寒帶到了他的懷裡,坐在他的腿上。
一陣天旋地轉,熟悉的氣息兜頭罩下,高大的身影將他瘦削的身子完全籠罩,再回神時,龍傾寒已被一個熾熱和狂肆的吻侵襲,攻佔了他脣內的每一寸土地。
纏綿又狂暴的吻在脣齒間流轉,鳳璇陽溼熱的舌在不斷地描摹着他的脣形,擁着他的臂膀越來越緊,似要將他嵌入骨髓一般,永不分離。
淫|靡的銀絲從口中流下,口中的小舌被不斷席捲,舔舐,當兩人分離時,他只覺意猶未盡,臉上春潮橫生,氣喘吁吁。
鳳璇陽擁緊了這個懷抱,眷戀地看着龍傾寒的俊顏,此刻的他臉上有些微潮紅,雙脣因激吻之故異常地紅腫,透露出異樣的紅芒,絲絲水線潤澤着他的脣形,流動出誘人的味道,身上的冷香在大清早裡淡淡散發,匯入鼻尖,挑動自己的神經。
鳳璇陽將爲他瘋狂起來,全身血液都在叫囂,每根神經都在狂肆叫喚着:抱他,他要抱他。
當他最後的一條神經崩斷時,他已將龍傾寒壓在了牀上,兩個巨大的身軀使得牀褥深深地凹陷下去。鳳璇陽的眼底涌起了滔天巨浪,裡頭的情緒似是憂傷又似是情|欲,讓人捉摸不透。
“子玥,我想抱你。”鳳璇陽的聲音沙啞不已,他眼底的痛楚,讓龍傾寒爲之心驚,他不知道方纔鳳璇陽手裡的那張紙上究竟寫了什麼,他只能感覺得到此刻的鳳璇陽,需要發泄。
龍傾寒如霜的臉上覆上了一絲柔情,他輕輕地閉上了眼,顫抖的睫毛泄露了他的緊張,他將自己的身體漸漸放鬆,任由鳳璇陽予奪予取,在他狂野的動作裡,喚出誘人的呻|吟與喘|息。
他抱緊了這個在他身上動作的男人,整個過程,即使他被情|欲淹沒,也沒有將雙眼閉上,因爲他要強迫着自己睜眼看着那個他深愛的男人。
那一記紅蓮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眼眸裡,而他臂膀上的紅蓮也似在印照一般,灼亮顯現。
這一刻,他宛然生出一種悲涼,一種兩人即將分離的無奈與感傷。
一滴淚陡然從鳳璇陽的眼裡掙脫而出,嘀嗒流入那曾被他啃咬出齒痕的肩頭。龍傾寒震驚地看着那張俊顏,不敢相信鳳璇陽竟會突然落淚。
鳳璇陽沒有說什麼,他擁緊了龍傾寒,將自己的頭深埋在他的頸側,低聲說着讓龍傾寒莫名的話:“對不住,他日你我相見,望你……”
後頭的話永遠地哽在了他的喉頭,終歸沒有勇氣衝口而出。龍傾寒心裡一悲,被這莫名的情緒感染,胸口涌上淒寒的涼意,他擁緊了這個懷抱,將自己的身體打開,任由他撞擊入自己最深處,與自己結合。
這一場情|事不知持續了多久,也不知忘情了多久。當龍傾寒渙散的雙目逐漸凝聚時,發現鳳璇陽已經坐了起身,在幽幽地望着前方。
嘴邊的輕吟還未吞嚥,龍傾寒迷濛地握上了鳳璇陽的手:“你可是要走了。”
在歡|好時,他腦子裡便浮現出這個可能,久久迴盪不去,共心蠱之故,讓他品嚐到了鳳璇陽的心酸,也察覺到了他的離去之意。
鳳璇陽的身體一僵,他沉默了。待得情|欲的迷香四散後,他才閉目,重重頷首。
龍傾寒的臉上浮現了苦澀的笑意,瀰漫在眼角眉梢,遲遲不化。“不過分別一陣罷了,又並非以後都不會見,何苦如此感傷。再者,出來如此之久,你也當回九天教處理教務了,不若教衆可怨你不務正業了。”
鳳璇陽忽地抓住了龍傾寒纖瘦的手,力氣之大,指腹深深地陷入皮肉裡:“子玥,你同我回教可好,可好。”他接連說了兩次可好,期盼之情溢於言表。
但龍傾寒卻是搖了搖頭,他遺憾地道:“出門如此之久了,我有些想家了。”當時與鳳璇陽成親後,他便恍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人,雖說雙親有家僕陪伴,但始終沒有兒子在膝下承|歡來得快樂。
“子玥,”鳳璇陽眼底滿含痛意,他動脣猶想勸說,但話到了嘴邊卻脣形一變,只落得一句不捨的話語,“好,隨你罷。”
龍傾寒輕輕地揚起了一個笑容:“璇陽,你今日便要走了麼。”
鳳璇陽心中一痛:“是。”
“那可否再陪我一會。”
“好。”
“不知你望我如何陪你。”
龍傾寒會心一笑,沒有再答。
當龍傾寒將手裡的酒罈子扔到他手上時,他才明白,所謂的陪,只是陪他大醉一場。
是了,他的子玥並非女兒之身,分別時自不會做那般哭哭啼啼之事。當做的,便是大飲一場,醉酒送君子。
兩人躍到了骨都城頭,迎面那帶着涼意的秋風,風拂亂了兩人的衣袂鬢角,散亂了飄揚的長髮。
兩人盤膝坐在城頭之上,酒罈相碰,仰頭便飲。一罈飲盡,兩人快速地將手裡的酒罈子傾倒,相視一笑。一切,恍然回到了當初初識的時候,復生前的,復生後的,記憶疊沓而至,爽朗的笑聲旋即響起,盪漾在空寂的城裡。
他們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一場醉酒,一場歡笑。
當酒盡了,笑累了,便拔劍在城頭舞劍比武,雙劍相接的聲音在空中流轉,盪出千里萬里。
紅、藍兩芒在空氣中劃過道道弧線,劍擊的聲音彌蕩在心裡深處,似要將對方刻在眼底一般,這場比武,他們用的不是劍,是心。他們的目光死死地鎖在了對方身上,而非劍的招式上。
當紅芒劃過最後一道熾熱的弧線時,龍傾寒看到的,只是一個離去的紅色背影了。
接天紅影,宛若烈火多情,他怔怔地凝視着那沒有絲毫眷戀離去的身影,直待他消失在天界一頭,眼裡的波瀾才緩緩停歇。
他靜靜地高站着,癡癡地望着早已消失在眼簾的紅芒。也許這樣的分別,纔是最好的,沒有絲毫的眷戀,沒有不捨的癡纏,留下的是給下一次見面的希望。
他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弧度,便轉身撿起了散落的酒罈子。
這時,一雙手觸了過來,助他一同撿起。
他一愣,擡頭望去,待看到那人時,他愕然驚詫。
“外……外祖?你怎地會。”看着這竟會出現在骨都的人,他怎會不驚。
俞年明的臉上瀰漫着慈愛的微笑,他擡眸望了一眼那已經遠去的紅色背影,輕輕拍了拍龍傾寒的肩頭:“你們尚有一輩子的時間癡纏,何苦執着於一時的分離。”
龍傾寒幽幽地望着遠方,瞭然地笑道:“是啊,我們尚有一輩子。”可是……他心裡忽然覺得有些堵,不知爲何,總覺得這場分別讓他焦躁不安。
瞧出了龍傾寒眼底的擔憂,俞年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子玥,你可信他。”
龍傾寒一怔,頷首道:“我信他。”
“無論發生何事,無論他做過什麼?”
龍傾寒不解地揚眉:“外祖此話何意。”
俞年明負手背過身去:“子玥,你可知爲何書青會至後頭被人追殺的局面麼。”
他頓了頓,沒有給龍傾寒回答的機會:“書青他輸便輸在兩個字上,‘信任’。論才幹,論頭腦,論武功地位,他什麼都不輸與鍾問之,可最後,他卻輸了命。只因,從小帶大他,最當理解他的人,不信任他。試想,若果當時段法裘未有出手,而是信任書青,也許後頭便不會發生恁多事情了罷。”
龍傾寒瞭然地頷首。
“久華派之人不信任他,親近之人猶是如此,是以方造成了後頭的悲劇,你可知書青當時心中的寒意。”
“我知。”龍傾寒一怔,點頭道。
“不,你不知曉,”俞年明道,“便是我,我也不知曉,只因我們都未曾經歷過,那種被人不信任的痛楚。”
龍傾寒愣住了,不知爲何,他恍然間想起了復生前與鳳璇陽對立的局面,那時候的自己也是因着不信任,而導致了他們倆敵對的局面,想必那時,鳳璇陽心裡一定很痛罷。
俞年明回過身來,看到龍傾寒眼底的痛意,瞭然一笑:“想來,你也清楚了。”
龍傾寒頷首:“只是,不知爲何今日外祖同我說這番話。”
俞年明只是笑了笑,並未作答,他轉身負手走下了城裡,朝着龍傾寒甩了甩手道:“你知曉便好,那小子也該放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不小心,讓他們分別了,咬手絹,鳳教主,您走好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