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方蘭帶着許晴曉去秦醫生家拜年,感謝手術前後照顧。
許晴曉還是喜慶的爆竹形狀,讓秦江忍不住笑了。
相比許晴曉家的簡潔現代,何倩家的實用熱鬧(去年年尾何倩生日時許晴曉去過),秦江家就是古樸傳統了,黃梨木、紅松木的傢俱,竹製草編的藤椅、托盤,尤其是對門秦爺爺的書房(秦家原房拆遷後,特地選了對門的兩個單元打通),居然還有多寶閣,上面青銅臥獅、老根筆筒、珊瑚漆盒各色古玩瓷器像是一個小小展覽館。
許晴曉很感興趣,湊近看了看。
秦爺爺問:“小姑娘也喜歡這些東西?”
許晴曉點點頭:“看起來很漂亮,閃閃發亮。”
秦爺爺眉目舒展:“那是包漿,經常摩挲纔會活過來。”
精心打造的器物,特別是時間久遠的,多具靈性,所以許晴曉所說的漂亮,指的不是包漿,而是器物上閃閃亮的小器靈們。
但是秦爺爺像是覓得了知音,很是高興,指着一個烏亮的容器問許晴曉。
“你知道這是什麼?”
許晴曉擡眸,有個小小的紫衣女子坐在上面,青絲逶迤,面容姣好,看着許晴曉的時候微微矜持。
許晴曉隨即眉眼彎彎地回答秦爺爺:“是靈芝,老靈芝。”
秦爺爺眼前一亮:“想不到你這樣一個小女娃還真看得出來。”那的確是個紫芝水丞。
“這個知道是什麼時候的麼?”
秦海在一旁笑着說:“爺爺你這是在爲難老二的同學了。”
但是許晴曉回答了:“是清代仿燒的龍泉哥窯。”
這些器物許晴曉有些的確見過,但是瞭解的並不深,所以沒有那些小器靈,許晴曉是認不出的。眼前的廣口瓷瓶釉厚重,光沉靜,且“金絲鐵線”交織的很是漂亮,當然更重要的是,上面有個帶着帽子穿着小朝服的孩子在跳來跳去,向許晴曉傾述。
秦海、秦江都有些訝異,秦爺爺更加高興:“是乾隆朝年間仿製的,特意做舊,下面沒有款。”一邊說還一邊拿起來讓許晴曉細瞧。
秦爺爺來了興致,拉着許晴曉一一辨識,又逐個解說。
比如那個楠木的嵌百寶筆筒,上面原本鑲嵌的富貴花滿枝的圖案掉落少許,專門請師父尋螺鈿、碧璽、珊瑚、松石、染牙一一填回去,現在這樣的師傅已經很難找了,材料也沒有云雲。
比如這尊青銅臥獅,當初從小攤上帶回來的時候,灰撲撲的,慢慢擦拭磨砂才變成現在這個模樣,這個造型,非是宋代以前的不可。
許晴曉在一旁乖巧點頭:“看着很英氣。”那上面的小人身背長劍,脊樑筆挺,臉上是一派肅靜古穆。
“這個……”偶有許晴曉略微沉吟,小吃、妹子、阿旺就羣起毆打某個盤子上倨傲的肚兜小器靈,小器靈抱頭,屈打成招。許晴曉甚是欣慰,家有小鬼好辦事,果然最近是越來越乖了。
不多時,秦爺爺已經恨不能拿秦江去換許晴曉了。
方蘭早就扔下投了秦爺爺眼緣的許晴曉,回家去了。許晴曉被秦爺爺拉住喝茶。
秦爺爺拿出一整套茶具,興致勃勃的擺弄,像個老小孩的玩具。隨口打發一旁兩個孫子。
“老大啊,不是醫院很忙麼?那就多去照顧病人。”
秦海:“……”不是您讓我多回家的麼?
“老二啊,找你同學玩去,不用陪我老頭子了。”
秦江:“……”陪您玩的,就是我的同學……
總之,許晴曉乾脆利索的博得了秦爺爺的好感,成爲秦爺爺古玩方面的一個“老友”。
寒假還在繼續,方蘭徵求過許晴曉的意見——要不要上補習班?
許晴曉搖頭,學校的作業可以借倩倩、二江他們的抄,補習班的作業問誰抄?
於是許晴曉跟着小盧叔叔和盧樊迪樂滋滋地去了廈門,葉宸遠去了雲南,秦江去了海南,只有何倩一人留守大本營,無比怨念,“記得帶好吃的回來啊,好吃的回來啊,回來啊。”遠在廈門的許晴曉彷彿還能聽到何倩的怨念迴音。
等到這年冬天真正意義上的大雪時,已經快要開學了。不過許晴曉他們還是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場。堆了一個大雪人,用胡蘿蔔做鼻子,玻璃珠子做眼睛,徒手畫出笑得很開心的嘴巴,脖子繞着根布條,頭上斜插兩根筷子,手裡抱着一把掃帚……讓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一起玩了打雪仗,不管是那個方向襲來的雪球,每次許晴曉都能輕鬆避開。
“曉曉,你背後長眼睛啊?”何倩叉腰不滿。
“對啊,我背後不止一雙眼睛。”許晴曉笑的狡黠。真的,有三雙,六隻綠油油的眼睛盯着呢。
還在許晴曉家澆糖人玩,用雪鋪滿盤子,然後將燒的滾燙的糖汁澆下去,不間斷地畫出一圈圖案,一次成型。
許晴曉澆了一條小魚,秦江的是五角星,盧樊迪小朋友很神奇的劃出一輛小汽車,只有何倩,試了幾次線條都歪歪扭扭,她說是跳舞的小人,但是盧樊迪小朋友很不給面子的指出——
“好詭異的糖人,看起來像車禍現場畫的粉筆線。”
衆人沉默,童言啊,你真是無忌地說出了大家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