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與在門口恭敬的行了一個禮,隨即看了瑾萱一眼,才低着頭離開。轉過了一個迴廊,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關於定襄王身邊的這些侍衛,瑾萱上輩子便了解過一點。他們這些恆字輩分的,均是離塵親自訓練出來的。
這次征戰西北,想來定襄王不會帶着這恆與一起去。
而他們的首領,便是那個叫做恆與的男人。
看恆與的樣子,顯然對定襄王不全是畏懼,而是一種由心而生的尊敬。
瑾萱收回了目光,看向眼前,深呼吸了一口氣,還是慢慢的推開了房門。
天氣已經有些黑了,屋中並未掌燈,所以光線有些暗。南離塵此時就坐在桌前,手邊放着一盞清茶。
今日他竟然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裳,頭髮只用一根髮帶束起,再沒有多餘的裝飾。
他的容貌未有絲毫改變,眼眸沉靜的像是一汪深潭。那漆黑的眸子,就算是此時在有些昏暗的房間中,也吸引人的很。他的嘴脣緊抿着,不過看着氣質溫和,和之前瑾萱見過他的幾次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或許是對於他穿鎧甲的印象太過於深刻,以至於見到他着如此平常的白衣,還能有這樣的氣質風度,瑾萱着實愣住了。
不過轉眼,她就將自己的目光定格在了離塵的胳膊上,看到了兩隻胳膊還好好的在那裡,瑾萱鬆下一口氣似的:“胳膊沒斷就好。”
等到她說完這句話,猛地就閉住了嘴。同時在心中埋怨自己,這是說的什麼啊?難道不該是好久不見,恭喜離塵回京之類的麼?
這樣的話,好像是覺得他胳膊沒斷,自己還有些遺憾似的。
離塵也是疑惑的,自己的胳膊怎麼了?他還低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讓瑾萱更加不好意思,站在門口,連門都忘記了關:“我的意思是,之前京城中都傳聞,您在西北的時候受了傷,還斷了一隻胳膊,現在看到胳膊是完好的,我便放心了。”
南離塵看着她,覺得瑾萱一張一合的嘴,嫣紅的很。
他已經幾個月沒有見瑾萱了,此時瑾萱放下了兜帽,站在門口,一身華服,眉眼之間,都是傾城的顏色。南離塵還在疑惑,女子的脣,難道都有這麼嫣紅的麼?讓人看了,只覺得有一團火在胸腔中燃燒。
瑾萱見到離塵不說話,只盯着自己看,往後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頭:“我這一身奇怪麼?剛剛從淑妃娘娘那裡回來,也沒來得及去候府換身衣裳……本來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些藥材的,但是也沒去取,明日我讓丫鬟給你送過來……”
瑾萱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低着頭,差點就退出了門。
離塵最見不得就是她這樣委屈的樣子,在自己面前,瑾萱總是光彩四射的。而且這姑娘一點都沒她表現出來的那麼溫良,但是離塵就是喜歡這個女子,只覺得瑾萱沒有哪一處是不好的。
瑾萱從來都沒想過要瞞南離塵什麼,若是自己以後死要嫁給離塵,那麼她瞞也是沒用的,還不如大大方方的告訴南離塵,自己就是這樣一個女子。
離塵還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慢慢站起來,走到她身邊,伸手關上了門,隨即低頭,同她道:“再退,你就出去了。”
南離塵此時和瑾萱挨的很近,若是他再低一點頭,甚至都能碰到瑾萱的頭頂。
瑾萱覺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不禁又往後退了一步,結果直接就撞到了門板上。
當門發出聲響的時候,她原本只是耳根紅着,這回整張臉都紅透了。自己怎麼又退了啊。
小心的看了南離塵一眼,瑾萱還爲自己辯解着:“那我和你說那麼多話,你一句話都不回的?”
南離塵沒有接她這番強詞奪理的話,只是想到了一個問題:“你怎麼過來的?清國候知道麼?”
瑾萱搖了搖頭:“出宮就直接過來了,候府那邊並不知道。”
南離塵皺了皺眉,瑾萱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就這麼過來找自己,對她的名聲不好。
於是他便道:“本王改日去你府上找你,你莫要過來了。”
瑾萱擡頭,眼中帶着詫異,還有一絲傷心,嘴脣有些顫抖的問着:“你是……不願意見到我麼?”
離塵眨眨眼,離的近了,才發現他臉上一點瑕疵都沒有,明明去西北轉了一大圈,怎麼皮膚還是這麼白的?不說那邊風雪很大麼?
離塵卻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和瑾萱挨的近,只是看着她那雙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實話實說道:“很晚了,對你名聲不好。”
瑾萱聽到是這個理由,剛剛那些忐忑難過,都消失不見了。原來離塵他是這樣想的麼,真是時時刻刻都在爲自己考慮。
這個認知,讓瑾萱開心的笑了起來,最開始還是微笑,到了後來,就變成了捂着肚子,靠在門板上大笑了。
她怎麼能不高興呢,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離塵都是最疼惜她的人,瑾萱只覺得自己心中滿是暖意,無論怎樣,離塵沒有變就好。
看着這樣的離塵,瑾萱卻不願意走了。
所以等她笑夠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我來都來了,就算是現在回去,被父親知道,也是要罰我的,還不如在你這裡多留一會兒呢。還是……”瑾萱委屈的看着南離塵:“你不願意我留在這裡?”
瑾萱眼中本就帶着淚光,這麼一副委屈的樣子,更是讓離塵看得有些心煩氣躁,可是這種煩躁,和屬下做錯事情,自己生氣的感覺不一樣多了。
離塵只是急忙的回答着:“本王並沒有這麼想過。”
瑾萱輕笑:“那我就留下來了,看我冒着被家中懲罰的風險來找你,你是不是該請我用個晚膳?”
南離塵認真的凝視着她道:“本王不會讓你受罰的。”
瑾萱見到他如此認真,剛剛還覺得有些好笑的心情,登時也就消散了,又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離塵上輩子話很少,不怎麼會甜言蜜語,對她的好都是以行動爲主,可是這輩子自己怎麼看着他的眼眸,自己竟然緊張的不行?
離塵微微往後退了一步,走到了一邊,開始掌燈。
瑾萱凝視他的背影,比量了一下,發現離塵果真是瘦了不少,想來戰事很辛苦吧。
年前出征,正月纔剛剛過完,他便回來了。
一路上的辛苦,必定不是自己能想象的到的。
南離塵背對着她的時候,並不知道她的表情如何,也不知道她用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掌燈後,他轉過頭,對着瑾萱笑了笑,心想,這回能看的清楚些了。
離塵很少會笑,平素他連話都很少說,可是這樣的人,一笑起來,簡直是讓天地都失了顏色。瑾萱本身長得也不錯,每次在看到離塵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些着迷。
所以看到他一笑,瑾萱不大自然的將頭轉了過去。
離塵看的清楚了,很自然便道:“又長高了,好像還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大好。候府不給你飯吃麼?”
瑾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之前病了太長時間,所以身子就稍微弱了點,原來臉上還有些肉肉的,這會兒摸起來都有些咯手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瑾萱回答着離塵:“你也瘦了啊,想來在西北吃的也不是很好的。”
離塵對着外面說了一聲傳膳,隨即纔對着瑾萱招手:“到這邊來坐吧,聽說你在王府門口等了半個時辰都沒有上前叩門?”
瑾萱不大好意思:“當時門口人太多了,怕別人認出來我。”
她再怎麼樣,也要顧及候府的臉面。她知道自己來看的是以後的夫君,別人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