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萱原本是擔心的話,在婆子那裡聽來卻完全變了味兒,這人還自以爲揣摩到了瑾萱的心思似的,馬上義憤填膺的說着:“就是!她一個下人,受罰了也要正常幹活,怎麼能躺在牀上養傷!奴婢馬上就給她拎起來給四小姐請安!”
“唉不用不用!”瑾萱急忙叫住了氣勢洶洶的婆子:“你告訴本小姐那個丫鬟的房間在哪裡,本小姐親自過去。”
婆子詫異,面露難色:“四小姐,這外面本就不是您該來的地方,現在您要去丫鬟的房間……”
瑾萱看了曼桃一眼,曼桃馬上站了出來,厲聲道:“小姐吩咐什麼,你照做便是!”
那婆子見曼桃這麼說,哪裡還敢多嘴,帶着瑾萱便去了那小丫鬟的房間。
雜役院子灰塵多,這小丫鬟住的屋子也格外破舊,讓瑾萱都很難想象,候府中還有這種建築。示意曼桃推開門,看着屋中的景象也很是幽暗。
房間的擺設非常簡單,連張桌子都沒有,雜物都堆放在牆角。瑾萱慢慢走了進去,聞着屋中似乎有種怪味兒。
本來就一覽無餘的屋子,因爲多出了幾個人,顯得格外狹小。瑾萱擡眼,便能看見牀上的情景,那上面躺着一個人,被子倒是乾淨的很,小臉素白,聽到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
小丫鬟雖然已經十五六歲,卻長得瘦瘦小小的,這會兒一雙眼睛倒是黑亮。她沒見過瑾萱,但是看着這麼美的樣貌,小丫鬟便有些不大確定的叫了一句:“四小姐?”
瑾萱楞一下,沒想到她竟然能認出是自己,便笑了笑走到了她的牀邊問着:“是我,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丫鬟雖然瘦小,但是面對瑾萱的時候卻並不膽怯,不過因爲瑾萱問的突然,她一時之間竟然忘記了請安。
“奴婢叫青禾。”青禾看着瑾萱回答着,不過瞬間就發現這樣不符合禮數,馬上就低下了頭。
“嗯,來府中多長時間了?”屋中也沒椅子,瑾萱索性就站着,對青禾微微笑着。
青禾如實回答:“快兩個月了。”
剛剛帶路的婆子也是跟過來的,發現青禾還在牀上躺着,便呵斥道:“見到四小姐爲何不請安!最近教你的規矩都白教了麼!死丫頭,真是該罰!”
青禾聽到這話,掙扎着便要給瑾萱行禮,瑾萱卻只是皺了皺眉頭,之後伸手摁住了青禾,安撫性的一笑,隨即看向那婆子,厲色道:“本小姐都沒有怪罪,輪得到你來教訓?”
那婆子冷汗刷的就流了下來,她本來是想討好四小姐,誰知道卻拍到馬腿上了啊!
“四小姐贖罪!”這回反倒是那婆子跪在了地上。
青禾還想說什麼,瑾萱卻給了她使了一個眼神,告訴她莫要說話,看向那婆子問着:“爲何要罰她?”
婆子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敢看瑾萱:“因爲……因爲這丫頭不守規矩……偷拿銀錢……”
“我沒有!”青禾喊了一聲,掙扎着要坐起來:“錢不是我偷的!”
“你說她偷錢,可有證據?”瑾萱又問了一句,聲音已經不自覺冷了幾分。
這雜役院子就是這般,欺軟怕硬,尤其青禾還是個剛入府不到兩個月的新人,她們不欺負她就怪了。
那婆子戰戰兢兢的:“四小姐,那段時間,就青禾接觸過那筆銀錢……”
瑾萱不由得一笑:“你說她偷錢,還沒有證據,如此對她動用的私刑,是不是太不把候府的規矩放在眼中了?我祖母便是如此教你們的麼?”
婆子心中叫苦不迭,自己到底是惹到了什麼樣的人啊。
青禾這會兒看着瑾萱的背影,眼圈不由得慢慢紅了,她怎麼也沒想到,四小姐竟然來到她的屋子,還爲了她出頭。
“請四小姐恕罪……”婆子一直在地上磕頭,聲音也是顫抖的。
“本小姐限你三日之後找到真正偷錢的人,還青禾一個清白,並且自己親自去領罰。”瑾萱這麼一吩咐,便是表示,她是相信青禾的了。
上一世青禾不知道是怎麼就被三房的人給搭救了一把,從此對三房忠心耿耿。若她只是個普通的小丫鬟也就罷了,三房的人在發現她在做生意上的天賦時,便將她調到了商號中。
當年的青禾做生意的強悍,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的。而且三房和四房爭家產那幾年,她在其中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若是沒有她,三房堅持不了那麼長時間,還處處壓了四房一頭。奈何三房信不過她,陷害了她之後,直接讓她淨身出了京城。之後的事情瑾萱便不大清楚了,不過在青禾離京一年之後,淮國又有一個女商人聲名鵲起,很多人都說,那人和青禾的樣貌一模一樣,想來是青禾捲土重來了。
而瑾萱最看重她的,便是她那份知恩圖報之心。當時三房的給她陷害成了那種樣子,青禾在後來,卻絲毫沒有報復過。想來是在她最困難的時候伸手救了她一把,就算是讓她淨身出戶,也不過就是讓她的日子回到了原點而已,她未怨過,更加不會去動手找三房的麻煩。
這樣一個有天賦又忠心耿耿的女子,自己怎麼能輕易放過呢?
瑾萱還想着的是,之前兩個多月自己始終在關心西北戰事,都徹底忘了這一茬了,好在這會兒還來得及。
那婆子領了命令,哪裡還敢在這裡多留,給瑾萱磕了幾個頭,這才小跑着離開了。
瑾萱看向已經愣住的青禾,嘴邊的笑容越加和煦。怎麼辦,看着青禾那清澈的眼睛,她就覺得自己在誘拐小孩子一般。
於是她微微彎下腰:“這回她去查,必定會還你一個清白,你莫要擔心。”
青禾躺在牀上,眼圈通紅:“四小姐,您爲何要幫奴婢?”
“唔……可能是覺得和你有緣吧。”瑾萱笑了笑,將食盒遞到了青禾的手中:“這是我帶過來的點心,你吃一點。”
青禾顫抖着打開食盒,她剛剛便聞到香味兒了,幾天沒吃過飯的她,身上的傷一點都沒有好,現在更是快餓昏過去了,聽說可以吃,便狼吞虎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