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希心裡一驚,卻回頭怒聲喊道,“來人,將臨奕給朕待下去,關在小黑屋裡,這次,誰敢給他求情,也一起進去陪他吧!
??他這話就是說給李湘南說的,上次關小黑屋,湘南半夜裡就來求情,他也只好放了他。
??臨奕哭喊着被拉了下去,司空希怒氣難平,站在那裡,半晌沒有動。
??然而卻突然感到,一雙小手,輕輕的撫摸起了他的頭髮,他一滯,看向了昱兒。
??眶昱兒因爲受傷,臉都腫了一半,他抿着小嘴,天真的眼睛中含着懼意,“父皇,別生氣了……母后說,人生氣了,這樣摸一摸頭髮,就好了,很管用的,以前,我一哭了,母后就是這樣的……”
??司空希突然想起,那一日,他爲了湘南的事滿心煩憂時,她也是這樣,柔柔的撫摸着他的頭髮,她說,“只要我一心煩,大哥就會這樣,我心裡立即覺得有了靠山,知道有人在幫我分擔,爲我擔憂,我心裡,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他抱着昱兒,回到了案後坐下,將昱兒放在自己腿上,然後摸着他的頭髮,“昱兒,疼嗎?”
??澡昱兒搖搖頭,“不疼!”
??他笑,“怎麼會不疼呢,沒事,疼就跟父皇說!”
??他搖頭,眼中卻已經含着淚了,“母后說,沒有人爲我擦眼淚時,就不許哭……”
??司空希一滯,看着他那眼中帶淚,卻又那麼堅強的樣子,不由得,又想到了她。
??這話,倒是像她說的。
??司空希捏了捏他的臉,看着他,“爲什麼不許哭?”
??他仰着頭,“因爲哭了,也沒人會心疼,還會笑話我,我是男子漢,我要堅強起來,我不會讓別人笑話的,不會讓別人笑話我是沒孃的孩子,我母后還在呢,我有母后……”他說着,聲音卻更哀慼了。
??司空希靜靜的抱着他,許久,纔將他放在了地上,“回去吧,父皇派個太醫跟着,疼了就跟太醫說!”
??他卻仰起頭來眨着悽楚可憐的眼睛望着他,“父皇,我……我不想回去……”
??司空希奇怪的看着他,“爲什麼不想回去?惠嬪對你不好嗎?”
??他搖頭,撅着嘴,“對我很好……”可是聲音裡,還是帶着不情願,他低着頭站在那裡許久,才低聲道,“父皇,那我走了……”然後小小的身子,緩緩向下挪去。
??“算了……”司空希最後還是鬆了口,“今晚就留在這裡吧!”
??昱兒驚喜的回過頭來,馬上便撲了過來,“父皇……”他小小的個子,只能抱着他一個大腿,司空希低頭看着,無奈的揉了揉他的頭。
??那一晚,他就靠在那裡塌上看着奏摺,暖爐烘着,他腦袋卻昏昏沉沉的,看了一會兒,卻見昱兒還沒睡,小腦袋在門後露了出來,好奇的看着他。
??他看着昱兒那可愛的樣子,不由得一笑,招招手,昱兒立即歡喜的跳了過來,他將昱兒拉到了自己身邊,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給昱兒,昱兒看着他手裡的奏摺,“這個黃本子那麼好看嗎?父皇看了一個晚上還沒看完!”
??司空希笑着,摸摸他的腦袋,“不好看!”
??“不好看爲什麼還要看呢?”他眨着天真的眼睛。
??“那父皇問你,論語好看嗎?”
??昱兒吐吐舌頭,“就是感覺子爲什麼要曰那麼多……”
??司空希淺笑,“所以你爲什麼要看呢?”
??昱兒認真的想了一下,“因爲母后說,他出名不是因爲他曰的好,是因爲他曰的太多了,大家都信他的,讓我要學着他的樣子,以後說話的時候,多曰一曰,別人就會也信我的!”
??他一愣,隨即,哈哈的笑了起來。
??昱兒還愣愣的看着他,好像不懂他在笑什麼一樣。
??司空希捏着他的鼻子,道,“她是怎麼做孃的,這樣教你……”但是他還是笑的很歡,一點也不像不高興的樣子,最後,他抱着他,道,“所以,你該知道,就跟你必須要學論語一樣,有些東西,不是你不想看,就可以不看的!”
??他了然的點了點頭,“所以父皇也是不想看,但是還必須要看嗎?可是,他們不都說,當了皇帝,就想幹什麼都幹什麼嗎?”
??他自然知道童言無忌,司空希沒有回答這一句,卻道,“你怎麼還不去睡覺?頭上有傷,該早點休息的!”
??昱兒搖搖頭,“不,我陪父皇,我不說話,父皇好好看!”
??司空希看着他一臉堅定的樣子,沒有堅持,放他在一邊,又慢慢的看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下了一本,又去拿另一本,卻見一個奏摺,已經遞到了自己面前,原來是昱兒舉過來的,他笑笑接下了,看着懂事聽話的昱兒,心裡是安慰,是憐惜,更是……愧疚。
??九媛再次被拖回了牢房,十指腫脹,沒有任何感覺,只是腫脹麻痹。
??老虎夾剛夾在手上時,還有鑽心的痛,讓她明白的明白了十指連心的意思,可是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只是戰慄。
??他們並不是每天都這樣嚴刑逼供的,那一日,他們還請她喝了頓小酒,吃了點小菜,但是卻是軟硬兼施中的軟。
??最後她也沒有張一下嘴,第一日她因爲不平,怒罵那個陶大人,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越是罵,受苦的越是自己,她只要一句話不說,緊緊的閉着嘴,那樣纔是最好的。
??所以她那一日,還是緊緊閉着嘴,最後陶大人氣的,讓人硬是往她的嘴裡灌着,灌的她痛苦不堪。
??原來美食也可以是一種痛苦,她淡笑,十指伸在面前看着,最後還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昱兒,昱兒娘就要忍不住了,昱兒,我們該怎麼辦?
??人在這個時候,都會忍不住要埋怨,痛恨李湘南,埋怨司空希,甚至埋怨大哥,他爲什麼還不來救她?她已經忍受了這麼多天……
??那件棉裘,如今已經沾滿了鮮血,可是卻是她唯一的溫暖,她仍舊將自己縮在裡面,雖然,還是感到寒冷,可是至少她的心裡,有了那一種依賴,這裡並不是她一個人,這裡,還有一個人的溫暖陪着她,縱然,她也不知道,送來這個棉裘的,究竟是誰……
??她並不知道,如今牢門外,危險再次向她襲來……
??牢門外,陶大人怒形於色,他恨恨地道,“好一個倔強女子,竟然就是這樣,還是一句話不說……”
??旁邊,一個尖細的聲音,輕聲道,“陶大人這幾日辛苦了,我們娘娘說了,日後,好處定不會少了大人的,既然,她這麼不上道,陶大人,我們只好用一些麻煩的方法了……”他說着,眼中閃着狡詐的目光,將懷中的一個小包,遞給了陶大人,還是淡淡的道,“無色無味,仵作,絕對查不出究竟是什麼毒,用上一日,第二日,便會毒發身亡!”
??陶大人臉上有些擔憂之色,卻見那個人又掏出一塊夜明珠,雖然是小小的一顆,卻是價值不菲,“我們娘娘說了,這時定金……”
??那陶大人立即眼中放光,最後一絲擔憂,也全盡消除了!
??門口,一個人影躲進了黑暗中,帶着驚恐和擔憂,快速的向牢裡跑來。
??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九媛眯着眼睛,擡起頭來,卻見是那個靦腆憨厚的獄卒,他一臉驚恐,跪在她面前,“娘娘,怎麼辦……他們……他們要害你……”
??九媛一驚,眼睛立即瞪的大了,眼中流光飛轉,略想了一下,當機立斷,直起身子來,對那獄卒道,“請你,在我身上,撕下一塊布來!”
??那獄卒不明白的看着她,她眼中含着淚水,悽楚的望着他,“如今看來,我的命,就係在你的身上了,求你,將我消息,帶出去……”
??那獄卒猛的搖頭,他本來只想着可以老實當差,混口飯吃的,可從沒想過,要惹上什麼事啊……
??然而,九媛的目光,愈加的帶着渴求,如今,生的希望,只有這一點了……
??那獄卒看着她那眼神,那美貌的臉上,帶着悽楚可憐的表情,實在讓人無法熟視無睹……
??他一咬牙,“好,我一定按娘娘的吩咐去辦……”
??撕下了身上的一塊布來,她將手上傷口咬開,在布上用鮮血寫下了,“救我!”
??然後,交給了他,道,“越快越好,看看離哪裡近些,若是不能交給我大哥姬慕風,交給醫藥世家的魏景賢魏大人,或者……交給北門六王爺司空彥,都可以……他欠我一條命,他本該還我的!”
??那獄卒點點頭,卻聽見有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他連忙起身,將牢門關上了。
??牢裡沒有日光,早已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其實,外面如今正是朗朗乾坤。
??宮中,昱兒仰頭望着司空希,司空希手持弓箭,一手拉弓,一手持箭,呼的一下,箭風一陣,便射了出去。
??昱兒看着,那邊舉旗示意,正中靶心。
??昱兒連忙拍手叫好,“父皇好厲害啊……”
??司空希笑着低頭看他,道,“來,昱兒也來試一試!”
??昱兒帶着渴望的目光,接過了弓來,用力的拉着,可是長弓太緊,他不過拉動了一些,並不拉出滿弓來。
??司空希看着他咬着牙,額頭都滲出了汗來,不禁哈哈的笑了起來,道,“昱兒,行了,別拉了,你現在是拉不動的,臨奕也曾試過,他尚且不能讓弓動一動,你能拉出一些,已經比他強很多了。”
??昱兒點着頭,一臉不甘心,司空希拍着他的腦袋,“昱兒也不灰心,待昱兒日後長大了,勤奮練習臂力,總有一日,會比父皇還要強的!”
??昱兒卻一臉天真的擡起頭來,“父皇是很強,可是,我舅父,也很厲害的!”
??司空希眉頭一挑,“你舅父?”想了一下,方想起來,昱兒說的是姬九媛的大哥。
??昱兒道,“嗯,父皇要不要叫他來射一次?今日舅父入宮來教我練武,就在校場等着呢!”
??司空希眼中露出一抹深意,看了看昱兒,道,“將他帶過來吧!”
??遠遠的便看見,姬慕風一身勁裝,大步走了過來,看他走路的樣子,便知他定是經過了邊疆的風吹日曬,和沙場的腥風血雨,他臉上卻帶是風平浪靜,彷彿榮辱不驚,去留無意。
??面對司空希的目光,他毫無畏懼,走過來,跪拜,“臣姬慕風,叩見吾皇!”
??“起來吧!”司空希看了他一眼,又對昱兒道,“去那邊先練着,朕與你舅父,說幾句話!”
??昱兒聽話的跑開了,司空希凌厲目光,盯着姬慕風,姬慕風卻一臉灑脫,似乎並不在意。
??“你利用昱兒來見朕,是爲了姬九媛?”司空希突然道。
??姬慕風一笑,“吾皇英明,正是如此!”
??司空希看向了空曠的校場,“你若是想替她求情,就不必了,此事早有定奪,只等審訊過後,再聽結果!”
??姬慕風卻道,“皇上若是想等審訊,怕是不必了,九媛身子雖然還算強硬,卻怎麼也抵不過那些折磨了……”
??“折磨?”司空希不解的看着他。
??姬慕風道,“皇上以爲他們是怎麼審訊的?”
??司空希鳳目一緊,“朕吩咐了,不許用嚴刑逼供……”
??姬慕風一笑,“皇上又怎麼知道,下面的官員,定是上行下效?”
??司空希皺着眉,“你是什麼意思……”
??姬慕風拱手跪在了地上,“臣知道我多說無意,皇上親眼去看看便知……”
??司空希眼中睿光閃爍……
??牢門再次被打開,九媛擡起頭來,看着臉上還有猶豫的陶大人,微微一笑,“陶大人今日倒是空閒的很,大駕光臨,真是讓我這破牢房,頓時蓬蓽生輝啊……”
??陶大人低頭看着她,捏着藥包的手,越老越緊。
??“我也不知你究竟得罪了誰,只是,那位主子說了,你若是不認罪,必死無疑,我最後勸你一句,還是,乖乖的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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