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我是鬼……”她口不擇言的說着。
司空希卻哧的笑出聲來,瞥見她在夏夜的風中顫抖的身子,“你是哪個宮裡的?敢這麼晚私自在湖裡遊玩,可知有罪?”
她一愣,連忙回頭擺手,“我不是哪宮的,我是鬼,真的……”一回頭便撞見了他凌厲的好像能看透她身心的目光,她一驚,趕緊又轉過了頭去。
他卻一皺眉,“怎麼聽你的聲音那麼熟悉……”說着,他已經走到她身後,猛然抓住了她冰涼的手,她一驚,驚慌失措下,一把推開了他的手,縱身跳進了湖中。
懇而司空希,連忙上前去,卻只來得及拉住她一縷髮帶,然後便聽噗通一聲,她已然消失不見了。
他捏起那一縷青色髮帶,放在手上,輕輕皺眉,她是人非鬼,他已經確定,方纔拉起她手腕時,那緊張的脈搏,已被他發現,可是她到底是誰?
這時回過神來的順子戰戰兢兢的走過來,“皇……皇上……該不會是水怪吧……”
讓他回頭就給了順子一下子,然後將那髮帶扔給他,“查一查,這是哪裡出來的!”
然後便負手向前走去,然而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回過頭來,“別讓任何人知道了!”
順子詫異的拎起那髮帶看了半天,心裡鬱悶的想,若真是水怪,他可從問哪裡去查?可是,水怪也沒那麼好看的吧……回想起那姿容,若是宮裡有誰長的那麼美豔,該早就已經傳開了啊,真是矛盾,太矛盾了……
九媛頹然的推開了門,渾身溼透,筋疲力盡,疤痕也丟了,預想的計劃也沒完成,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然而還沒站定,就聽嫣兒一聲驚叫,“啊,你是誰……”
她擡起頭來,捂住了臉頰,看着驚詫的嫣兒,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嫣兒,你別說話了,我現在累死了,先讓我睡覺……”
“皇后娘娘?你是……啊皇后娘娘,怎麼會是您……”嫣兒的驚訝沒有縮小,反而更加擴大了,撲過來拉起九媛就看個不停,“果然是我家娘娘,是我家娘娘不會錯……”擡起頭來詫異的望着她的臉,“可是娘娘您的臉?”
九媛擺擺手,“別提了,今天真是幸運到家了,不僅見到了皇上,連臉上的疤都被水給沖掉了,真是幸運啊幸運啊……”她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倒在了牀上,累的不能動了。也不管嫣兒對被水沖掉了這種荒唐的解釋有什麼歧義,反正她是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夜深人靜,一個人影靜靜坐在銅鏡前,鏡子裡,那個消瘦的面容看起來如此憐人,她有多久沒有看過自己的臉了?九媛輕撫着自己的面容,不,應該問自己,從她在這一世生活,她有沒有看過自己的臉?
爹爹臨終前的話還在耳邊,她哀傷的喃喃自語,“爹,該怎麼辦,女兒沒有聽你的話,不僅沾惹了一身是非,真實相貌,也隱瞞不住了……該怎麼辦……”
第二日,順子臉色異常的跑進了司空希的書房,垂首在一邊,有些猶豫着不敢說話,司空希在忙碌中擡起臉來,瞥了他一眼,“怎麼,查到那個絲帶的主人了?”
順子低着頭,“是查到了,可是……”
“可是什麼?別跟朕說什麼狐仙水鬼的糊弄朕!”
“不是狐仙,不是水鬼……據聞,這是皇后娘娘往日總帶在頭上的……”
司空希的臉頓時滯在了那裡,眼中,是無法掩飾的不可置信,一會兒,他眼中流光飛轉,突然再次想起那個水中出來的女子,她的聲音,她的聲音……
“難怪那麼熟悉……”他頓時站起了身來,兩步走到順子面前,將他手中的髮帶奪了下來,已經很久的髮帶,看起來平凡極了,一如那個醜女一直給自己的印象。可是宮中來來回回那麼多女人,每天無數聲音繞在耳邊,他怎麼就記住了她那平凡的聲音,那日一聽,立即覺得那麼熟悉,熟悉的彷彿每日都在耳邊滑過一般。
哦,原來如此,因爲她的臉太難看了,所以他每次見她,便都儘量看向別處,只聽她的聲音,所以竟然對她的聲音,比她的長相還要熟悉,他往日竟從未認真看過她的臉……
但是現在調查的結果竟然是,那個美的好像畫中走出的妖媚一樣的女子,竟然就是他心目中那個醜女?
他拿着絲帶,來回的走了幾遍,臉上的表情時而歡喜,時而憤怒,時而憂愁,看的旁邊的順子冷汗落了一地。
終於,他邁腳快速向外走去,“擺架去北宮!”
順子一愣,連忙跟了上去,然而他走到了門口,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道,“不,不要擺架,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單獨去!”說完又快速的走了出去,順子心裡邊悲嘆着他怎麼就遇到這麼一善變的皇上,一面還是趕緊跟着跑了出去。
“皇后是住在哪個宮?”在路上,司空希撇過頭去問。
順子心裡想,不愧人家說他們的皇上除了對李貴妃,對誰都那麼無情,皇后入宮也幾天了,竟然連皇后娘娘住的叫什麼宮都不知道,但是順子還是低着頭,輕聲回着,“回皇上,在蘭舟苑!”
說着,兩個人已經到了皇宮的北面,司空希看着周圍的環境,終於明白人家所說,北宮是皇宮最蕭條的地方,是什麼意思了。
他還從沒來過北宮,因爲所有冷宮都在北宮這邊,從小人家就告訴他,離的遠些,這裡好多瘋女人,會傷到他的,自從他那一年被一個瘋女人險些推進河裡後,他對那些瘋女人從來敬而遠之,今天,他爲了那個醜女,卻來到了瘋女人最多的北宮。
不,現在不能準確的說她是醜女了,她到底是什麼人,他馬上就會有答案。
他看見了蘭舟苑那有些舊的匾牌,立即迫不及待的邁了進去,正在篩東西的嫣兒擡起頭來,一見是司空希,嚇的腿都抖了,連忙低下身來,“皇……皇上……奴婢叩見皇上……”
他隨意的說了聲,“起來吧!”便立即問,“你家主子人在哪?去通報,就說朕來了!要她馬上出來見朕!”
——(
嫣兒福了下身,一刻也不敢耽誤,趕緊跑了進去。
這個空當,司空希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這裡很小,也很破,當然,是對於他的寢宮而言,他轉頭看見一邊的窗臺上,種着各種說不出名字的小花,下面一張破舊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書,他走過去,將書扣上,卻見竟是一本舊時**《翡翠門》,他只在**單上看過,卻不想,當朝皇后竟然看這種書……
不禁莞爾一笑,這時,嫣兒一臉無措的跑了出來,不敢看司空希的眼睛,直接低下頭道,“我們娘娘……皇后娘娘抱恙,不能出來迎駕……娘娘說,還是請皇上回去吧……”
司空希眉頭一挑,“呵,抱恙?怎麼個抱恙?朕的皇后病了,朕自然要親眼看看!以示安慰!”說着便要往裡進,嫣兒慌忙攔住了,磕磕巴巴的說,“娘娘、娘娘沒有大礙,不用……”
“一面說病到不能見朕,一面又說沒事?”他凌厲的目光盯着這個大膽的丫頭,眼中露出的陰冷,讓嫣兒嚇的更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是,啊,是娘娘怕皇上過了病氣,請皇上爲大局着想,還是,龍體重要啊……”嫣兒舒了口氣,爲自己終於找到了個藉口。
可是司空希卻冷哼了一聲,“比起來,朕更擔心皇后的身體!”說着給了順子一個眼神,順子立即過來攔住了嫣兒,司空希不再耽誤,大步邁了進去。
一進裡間,就見牀上的人捂着被子,背對着他,他走過去,“皇后?朕來了,你竟然也不知道行禮嗎?”
“臣妾身上染了病,不敢驚擾了皇上,皇上還是……請回吧,這病會傳染的,到時候傳染給了皇上,臣妾可就是罪該萬死了!”她在被子裡發出嗚嗚的生意,費了好大的勁,他才聽清了,看着她那個樣子,司空希卻輕哼了聲,慢慢走了過去,“你現在就已經罪該萬死了,姬九媛,欺君之罪會有多重你該知道吧……”說着他猛然一把扯掉了她的被子,她一聲驚叫,翻過身來,一張黑乎乎的臉呈現在眼前,驚的司空希都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她匆忙的趕緊拽過了被子,擋在自己的臉上,“皇上,說了臣妾得了嚴重的傳染病……”
卻不知面前的司空希,臉上漸漸顯出慍怒來,看着手上一把墨汁,終於忍不住,上前扯住了她的手臂便將她拉下了牀,“你當朕是傻子嗎?連朕都敢騙,姬九媛,你是活的不耐煩了!”說着一把扣住了她的後腦,將她的臉按進了一邊的臉盆裡,她猛的被灌了一嘴的洗臉水,痛苦的發出嗚嗚的聲音,他卻根本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任她掙扎着,水濺的滿地都是,可是,臉盆裡的清水,也漸漸成了墨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