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一日,太監奉命來問她有什麼想邀請的人,她毫不猶豫的寫下了她大哥姬慕風。
八月十五中秋夜,每逢佳節倍思親。
她拉着昱兒的手,前去參加晚宴,嫣兒本想讓她仍舊穿那一身司空希送來的鳳袍,她卻沒有穿,因爲那一日司空希話,緊緊烙印在她心裡,他的歉疚她收下一次,卻不想收下第二次,所以,她不要穿。
她一身淡黃色便衣,披着柳葉瓣的披肩,下面黃羣套白邊,頭上斜插一隻金掠細巧金花鬢釵,鳳頭咬着一顆璀璨黃水晶,昱兒擡起頭來看着她,“母后還是沒有疤好看!看着跟畫上的人一樣!”
據九媛看着他那一臉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笑,並做了個昱兒做討厭的動作,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下!
昱兒就那樣不滿意的撅着嘴來到了宴會之地,在御花園賞月閣露天舉行的宴會,前面是各宮妃子,身邊陪着各自邀請的女眷,隔着層鏤空排扇外面是邀請來的王宮大臣,其中皇親在前,外戚在中,其餘的在後。
九媛來的不早不晚,卻已經看到李湘南坐在那裡了。她將九媛的位置安排在太后一側,她在皇上一側,皇上太后還沒有來,她身畔坐着大太子臨奕,見九媛拉着昱兒,她先瞥了眼瘦小的昱兒,然後笑着道,“湘南拜見皇后娘娘,呦,這就是二皇子吧,過來,這裡有糖!”她笑的如此甜美,眼中卻凌厲的看着他,小昱兒躲在九媛身後“不敢”出來,九媛拉了半天,哄着,“別怕昱兒,來,乖……”
爆李湘南心裡冷哼,如此膽小懦弱,哪裡像個皇子的樣子。
昱兒露出個腦袋,膽怯的看着她,慌忙接過了她手中的糖,然而臨奕早就等着要看這個所謂的弟弟了。
他一瞧見昱兒,立即尖叫一聲,“啊,是你,是你這個狗-奴才!”
他聲音尖利,惹得遠處王公大臣都斜眼看來,卻見他上來就要抓昱兒,昱兒嚇的臉色鐵青,更躲在了九媛身後,臨奕看見了害他關了一個晚上小黑屋,又被父皇責怪了幾日的仇人,哪裡還顧得上是什麼場合,只想報仇,於是上前來追着昱兒跑,昱兒就好像水裡的泥鰍一樣,竄來竄去的總是讓臨奕只差一步捉不到他,最後臨奕一急,直接推開了九媛,九媛驚嚇着後退了幾步,扶着一邊的桌子,一臉驚慌的叫着,“大皇子,大皇子你別追了,他是你小弟弟啊,你別打他,別打啊……”可是臨奕追的氣喘吁吁,怒氣更上一層,終於最後一躍,逮到了昱兒,抓住昱兒的頭髮,就把他推在了地上,然後騎在昱兒的身上打了起來,李湘南也嚇到了,這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臨奕瘋了不成,她趕忙過去拉臨奕,臨奕憤恨的擡起頭來,“母妃,他就是那日騙我的小太監,我打死他,打死他!”
“臨奕,放肆,你在幹什麼!”
這時,一個威懾有力的聲音,帶着慍怒,自不遠處傳來,衆人一驚,臨奕擡起頭來,就見司空希扶着太后,站在那裡看着他,昱兒頭髮蓬亂,身上衣服凌亂,臉上帶着淚痕和驚恐,臨奕剛鬆手,他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九媛連忙過去,悲慼的拉着臨奕,“大皇子就算是玩鬧也要有個限度的吧,他是你小弟弟,你看,你把他打成了什麼樣了!”
臨奕也被一臉慌張的李湘南拉了起來。
九媛連忙抱起了昱兒,給他擦着臉上的污漬,邊低聲安慰着,心裡卻在想,難怪這個傢伙竄了那麼久竟然還是被臨奕逮到了,原來是皇上來了……
太后也是一臉驚異,看了眼九媛,卻是一臉厭惡,九媛低着頭不說話,卻見司空希扶着太后走上前來,怒目瞪着臨奕,“臨奕,看看你的樣子,成何體統!”
臨奕撇着嘴,委屈的看着湘南,“母妃,父皇也不相信我,是他騙我的,真的是他騙我的!”
李湘南趕緊掐了他一下,“住嘴,臨奕,聽你父皇說話!”
李湘南轉向司空希,一臉抱歉,“皇上,是臣妾沒有看好大皇子……”
司空希安慰的看了她一眼,“宮中事務已經讓你夠忙的了,自然看管不過來!”然後又轉向臨奕,“你母妃每日辛苦,你還給你母妃添亂!”
周圍的目光都集中在幾個人身上,看着昱兒嚇的小臉煞白,靠在九媛肩上,驚懼的一句話也不敢說,再看臨奕,一副小霸王的樣子,就算在被訓話,仇恨的目光還一直盯着昱兒。
相比之下,當然是弱者更能獲得同情。
司空希看了眼昱兒,嘆了聲,“行了,先坐下吧!”說着又過去扶太后,還不忘對着臨奕狠聲道,“不想饒了你祖母雅興,等過後,到朕書房來!”
臨奕還想再鬧,李湘南趕緊拉住他,“聽見了嗎臨奕,快跟你祖母娘娘認錯!看看,好個中秋,怎麼那麼不懂事!”
臨奕見母妃都這麼說了,只好低聲說,“祖母娘娘,對不起,我再也不了!”
太后無奈的看着臨奕,從小看到大了,縱然不是自己親生的,比起來,她還是疼臨奕多的,加上心裡又與李湘南好,所以更加偏了心,回頭看着司空希,“行了,就是小孩子鬧着玩,弄那麼認真做什麼!”
九媛暗地裡瞥着太后,心裡暗想,這個太后明顯的偏心。
但是九媛也上來道,“是啊,皇上,不過是小孩子打鬧,哪個兄弟間不是如此過來的!”說着,聲音裡卻有止不住的顫抖,似乎強忍着什麼,司空希見了,吐了口氣,沒有說什麼。
宴席開始後,李湘南便忙着照看各處,一會兒給太后敬酒,一會兒給皇上夾菜,忙的不亦樂乎,臨奕坐在那裡,眼睛還一刻不緩的盯着昱兒,好像要用眼神報仇一般,昱兒也很配合的膽怯的望着他。
九媛給昱兒夾菜,邊夾菜邊道,“一會兒說不定皇上要考你們,記着,不要愚鈍的讓人覺得愚不可教,更不能太過聰慧,掩蓋了臨奕的光芒!”
昱兒靜靜點着頭,眼睛卻瞥向了司空希,“母后,你確定是他生的我嗎?爲什麼我這麼聰明,他那麼傻呢?”
九媛瞪了他一眼,“他不是傻,有一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回頭看着司空希對着李湘南那滿是深情的笑,九媛微微一笑,時傳司空希在朝堂上可謂果敢很絕,用連坐法削藩,將藩王困局京城,逼死三個表哥,逼瘋一個,發配邊疆一個,只剩下六表哥也就是當今六王爺一人。若非六王爺世傳迷戀詩詞歌賦不思進取,怕是如今也早已不在世上了。
而此時,六王爺就坐在堂在,與幾位皇親對飲,面對外人,他又回到了那個滿嘴之乎者也,只知遊山玩水的儒人雅士了。
九媛輕輕瞥去,卻見已經喝的十分酣暢滿臉微醺的六王爺,一身藍色官服,已經七扭八歪的,他突然對着她的方向,舉了舉杯,她一滯,連忙轉過頭,心裡冷哼一聲,真是個混球,皇上怎麼沒將他也順道咔嚓了。
這時,司空希喝了幾杯酒,被李湘南又哄的很有興致,便低頭看着臨奕,“臨奕,今日是中秋,你與你弟弟各念首學過的詩,來給祖母聽聽高興高興啊!”
九媛看着昱兒,昱兒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後便聽臨奕很是自信的道,“是,父皇!”那是,李湘南早就告訴他,今晚皇上必定要讓他念詩,因此特意找了詩來給他背。
司空希又看向了九媛,九媛笑着推昱兒,昱兒扭捏了一下,也聽話的站了上去。
兩個皇子並排站在那裡,臨奕高傲的看着他,一副你死定了的表情,昱兒躲閃着看着他,直到司空希道,“來人,筆墨伺候!”
臨奕一驚,連忙喊,“父皇,不是說唸詩嗎?”
司空希哼了一聲,“怎麼,只會念不會寫?”
“這……”母妃讓他寫了,可是,可是他想偷懶,就讓太監幫他寫了幾張,上面的字,他記不太清啊。
司空希看着昱兒,“你可會寫?”
昱兒雖然膽怯,還是乖乖的點了頭,“是……”
臨奕一看,也馬上道,“臨奕也會寫!”
說着瞪了昱兒一眼,在太監放下來的紙上開始寫了起來,昱兒也不慌不忙的寫着,一會兒癟眉想一下,一會兒又低頭有模有樣的揮筆,比起來,臨奕卻急的滿頭大汗,還不時瞟着昱兒的字,看他已經寫了兩行,更氣的趕緊又寫。
一會兒,昱兒寫完了,擡起頭來,看着臨奕,臨奕哼了一聲,搶先道,“父皇,兒臣寫完了!”
司空希看着昱兒,“昱兒呢?”
昱兒低聲點頭,“昱兒也寫完了。”
太監將兩人詩詞呈給了司空希,司空希先拿起了昱兒的詩,看着皺了皺眉,最後,又點了點頭,放下了,又拿起臨奕的詩,臨奕緊張的看着,一會兒,司空希擡起頭來,看着臨奕,“果然是有進步的,高球今夜月,皓色正蒼蒼。遠水澄如練,孤鴻迥帶爽。旅人方積思,繁宿稍沉光。朱檻叨陪賞,尤宜清漏長。朕對此詩,也是頗爲喜歡,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