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現在想來,司空彥對她一直是那麼好的,他們也確然是最和諧的一對,就好像真的是戀人一樣,會吵架,會冷戰,會因爲雞皮蒜破的事爭論不休,可是,若是她傷心難過,若是她生病難受,他定會躬親照顧,陪着她,開解她。懶
有時候她會奇怪,到底是一個永遠會陪在你身邊的人珍貴,還是那個遙遠飄渺,觸之不及的人珍貴呢?這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題。
這時,他在她耳邊道,“算了,反正我們就要走了,再收拾一下,我們儘快啓程去大理!”
她默默的點了點頭。
那一晚不知有多少人無法入眠,第二日,晴朗了一個月的天,終於開始風雨大作,然而縱然是這樣的天氣,竟然有人送來了一封信,要給九媛親啓,打開一看,是姬慕風,他已經離開了,信上說,讓她好自爲之。
回想一下,昨日他突然來搶人,就是因爲知道了司空希來了的消息吧,只是,司空彥明明說,司空希是要乘龍舟下江南的,怎麼突然的又微服私訪了?
想也想不通,也就乾脆不想了,這麼多年來,她似乎更學過了讓自己當一隻縮頭烏龜,暫時騙自己什麼都沒發生,雖然很傻,不過,倒是很好用。
下午,雨勢也沒有小下去,九媛正在房間裡收拾東西,卻突然聽見外面秋瑾收了傘進來,“主子,後院牆倒了,隔壁樑家人圍在那呢!”蟲
九媛一愣,起身奇怪的道,“咱們牆沒那麼不結實吧。”
她道,“不管怎麼說,主子去看看吧,樑家人都進來了,說是咱們的錯,要咱們修牆呢!”
九媛立即放下了東西,火氣上升,“怎麼就我們的問題了,往常讓着他們就讓着了,別欺人太甚了吧。”
九媛自己知道,她其實是借題發揮了,心裡正窩火呢,你樑萬里又來找茬,要是說別人,可能也就算了,可是不巧,他們跟樑家真是宿敵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家因爲同有茶莊,做茶業,九媛來到江南後,也搶了他們家不少生意。可是她是公平競爭得來的,誰讓他們家奸商,唯利是圖,貨又次,價又高,還特別懶,轉了幾手的茶回來自己包裝一下就做高價賣,九媛親自跟茶農商量了,每年去收茶,然後自己炒自己做,口碑漸漸的就做了起來。
生意多了,樑家自然看不過去,就來跟他們鬧,老子鬧完了,他們家的寶貝女兒也來鬧,他們家樑詩詩真是極品中的極品,天天打扮的跟煙柳花巷裡的那些女人似的,還什麼都跟她搶,搶不過就用蠻力,真與強盜無異。
九媛披了斗篷就出去了,出了門去。
大雨磅礴,打的芭蕉葉子啪啪響着,後面兩家人吵的比雨聲還大,福吟插手在那看着,手上的劍摩挲着,一副誰再敢進來就要出手的架勢,就這樣,總算是讓樑家退到了他們那邊去,可是還是爭吵不斷,就爲了到底誰來修。
其實修個牆能花幾個錢,可是不就是爲了爭個理。
九媛剛要過去,卻突然被人按了下來,詫異的回過頭去,卻見司空彥也過來了,他站到了亭子下,道,“進去吧,這事你別管了,我來處理!”
九媛還露琪了袖子,道,“不行,他們這就是衝着我來的,哼,欺負人也沒這麼欺負的,你看,那些青磚都散在了咱們這面,很明顯是從他們那邊開始倒的!”
司空彥一笑,望向了那邊,卻一臉嘲諷,“這種幼稚方法,早在幾年前,我都已經用過了。”
她奇怪的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道,“記不記得,你在北宮別院時,北宮的院牆,也塌過一次。”
九媛一想,也馬上想起來了,“哦,對啊,那一次,”那一次她第一次看見了他的臉,雖然是遠遠的,看的那麼模糊。
他挑眉,笑道,“那牆是我故意讓人推倒的!”
“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點她的頭,“我早就想親眼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後來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那個辦法,後來果然是見到了。嘖嘖,真沒讓我失望。”
九媛鄙夷的看向了他,卻又道,“可是他們故意推倒了牆有什麼用?”
他眯起了眼睛,“你不知道那裡住着誰嗎、”
她搖頭,“不就是那個財迷樑萬里!”
“司空希借宿在他們家!”他淡淡道。
九媛頓時驚在了那裡,卻聽見吵鬧聲突然小了,看過去,就見司空希一身便裝,身後的人爲他打着散,可是縱然如此,雨水還是打溼了他的肩膀,發生也有些潮溼的貼在臉上,墨黑的顏色襯的他的臉更是雪一般的蒼白。
她心口頓時一滯,卻聽司空彥冷哼了一聲,又道,“幼稚。”
然後就走上前去,九媛也連忙追了上去。
卻見司空希瞥了眼九媛,然後拱手道,“又見面了,潭老闆!”
九媛慘淡的笑笑,他看了眼司空彥,也拱手,“李公子,幸會!”司空彥到了江南後,也化名爲李彥,所以聽到司空希叫自己李希的時候,她真覺得,司空希就是故意的,故意來諷刺司空彥。
司空彥不冷不熱的拱了拱手,然後滿口諷刺的道,“真是巧啊,沒想到這樣都能見面,李公子也是熱心,做客樑家,還要給人家當着說客。”
司空希不理會他的諷刺,只是淡淡的一笑,“不過是巧合遇見了而已。”頓了下然後道,“我看大家也不要吵了,我遣了人來,等雨停了,儘快將牆修好了,定不會讓兩家不方便的。”
樑家的總管連忙道謝,說怎麼敢勞煩他,他客氣幾句,還是接下了這個活,司空彥哼了一聲,道,“不會不方便的,你們就慢慢的修,慢慢慢慢的修,反正明日,我們將要啓程去大理遊玩,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呢,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樑家與我們也三年爲鄰,有這道牆,我們是鄰居,沒了這道牆,我們不就是一家人嗎,我們不在的時候,沒準還要勞煩樑老闆幫忙看着點家呢!我們夫妻回來時,定會登門道謝的!”說着一扯九媛的手,九媛詫異,不是還沒準備好,有許多事都沒安排好,怎麼突然的就……”可是見司空彥帶着笑意臉上,眼光卻是無比冰冷的,她也明白了,這是受了司空希的刺激,又突然改變主意了,不過這個時候她也無話可說,勉強笑笑,卻見司空希栗色的瞳看着她,銳利的目光,帶着深思,讓九媛頓時就覺得好像要被刺穿了一般。
司空希的目光慢慢的轉了過去,沒有再說話,雨聲在那一瞬間彷彿突然變的更大了,除了嘩嘩的聲音,九媛再也聽不到別的任何聲音。
她看着司空希面無表情的側臉,心裡慢慢的酸澀冰冷了起來。
司空彥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帶着她離開了這裡,他道,“九媛,暫時別管那些了,明日雨停了,我們就走!”說完,便看也不看她一眼,走進了雨中,快速的消失在了迴廊的拐角。
她嘆了聲,司空彥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敏感了……
第二日,天真的就晴了,司空彥一早就十分的熱絡,準備好馬車和要帶走的東西,準備長途可能會用到的東西,九媛就隨着他去做,她自己沒辦法逼迫自己,不如就隨着別人的意見去好了。
收拾了半上午,終於打點妥當了,九媛帶着昱兒和秋瑾,四大子弟已經分別上了馬,她與衆人告別,一羣孩子還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尤其看着昱兒,哭喪着臉,“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昱兒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不是說過嗎,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你們好好的學,我回來的時候若是你們已經趕上了我,到時我就請你們吃陳記的酥糖!”
九媛笑着摟過了昱兒,又囑咐了幾個婢女,轉身要上車,卻突然聽見馬蹄聲大作,回頭看去,只見一個他們的掌櫃的遠遠的騎着馬飛馳而來,邊喊着,“主子,主子停一步!”
九媛一愣,司空彥也自馬上下了來。
只見他跳下了馬,對着九媛一擺,臉上汗水也來不及擦,便道,“主子,不好了,汴京那邊說主子以次充好,替換貢品,賄賂高官,封了咱們的鋪子!”
九媛一驚,皺着眉鎮定的道,“怎麼回事,就是新近的這次貨嗎?不可能,那是我親自去查的,每樣都是最好的,賄賂高官?那就不更不可能了,這行做了這麼久,我們就沒跟官府有過多少交道。”
掌櫃的擦着汗,道,“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人家人證物證都有,直接把鋪子封了,我急的連夜回來了,主子,您看是不是咱們得罪了上面什麼人……”
她皺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司空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