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縣中學的高三寒假補課到小年那天，等顏悅參加完冬令營，離放假只剩最後三天了。顏鎮最晚也只能呆到小年那天就必須離開，於是他們跟趙明華商量好，小年那天，趙偉來接顏悅。
返回學校的當天，顏悅首先被何林章幫她留下的厚厚一疊試卷嚇住了，再看到各科老師給他們準備的寒假作業，更覺得瘋狂，就算不過春節，也寫不完這麼多卷子呀。
下午的訓練時間，在學校的田徑場中間的草坪裡，顏鎮讓顏悅給他展示一下在軍科大摔跤那次的訓練動作。顏悅擺好動作，一個側踢出去，果然又被顏鎮抓住腿了。顏悅怕又被拉跪下，右腿用力一蹬，上半身撲在顏鎮身上，死死抓住他衣服。
顏鎮被她動作給逗笑了，“放心吧，我不會拉你腿。”
顏悅左腿得了自由，這才鬆開父親的衣服，站直身體。
“我先給你演示一遍側踢，看清楚。”顏鎮稍微活動下筋骨，左腿連續踢了低、中、高位三次。“跟你的踢腿有什麼區別？”
這是送命題，回答不正確可能會捱打，顏悅在心裡對自己說，想了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說，“位置不同，力度不同。”
“沒錯，側踢根據位置不同，攻擊目標也不同，低位側踢對準的是對方的下半身關節部位，也用於防守對方的低位攻擊。你朝我膝關節踢。”
顏悅聽話地右腿朝顏鎮膝蓋處用力踢出。顏鎮一動不動，即使踢到他膝蓋了，顏鎮依舊沒動，顏悅臉都疼變形了，她踢出時有多用力，現在就有多疼。
更令人難受得是，顏鎮一點愧疚感都沒有，笑眯眯看着倒地的顏悅，“三十秒後起來再踢。”
第二次練低側踢，顏悅再次出腿，顏鎮往後退一小步避開攻擊，然後一腳踢在顏悅腰上，讓她摔了個狗啃泥。
“三十秒後起來再踢。”顏鎮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第三次練低側踢，顏悅同樣的右腿踢出動作，顏鎮往右移一小步避過顏悅最大力的位置，然後同樣的動作，右腿踢在顏悅左膝蓋上，顏悅又一次跪摔下去。
如果這是軍科大的圖書館那水泥地，顏悅毫不懷疑自己會摔癱。不過自從顏鎮說要帶她做抗擊打訓練，這樣程度的捱揍已是家常便飯，倒也沒什麼不能忍受的。
“中位和高位側踢的結局，其中一個是被人抓住腿，像上次那樣跪在地上，另一種結局，是我閃避後朝你私處踢一腳，男性挨那樣一腳可能失去生育能力。”
顏悅好不容易站起來，小心翼翼往後退了一步，彷彿怕顏鎮真給自己來一腳，“就不用實踐了吧？”
看着她那慫樣，顏鎮心情愉悅，“知道爲什麼明明是你踢我，你自己還疼成這樣嗎？”顏鎮顯然知道顏悅不明白，“第一個是因爲你力度太小，即使真踢到我身上，對我來說也跟撓癢癢沒區別，所以我輕而易舉抓住你的腳了。第二是因爲你速度太慢，我防守加再攻擊都沒有任何壓力。我之前就跟你說過，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技巧都是沒用的。”
顏悅點頭。
“去踢沙袋吧。”
顏鎮拿着計時器在旁邊計時，顏悅先練右腿側踢，低位，踢一次數一下。20分鐘過去，連一直不動的左腿都有些累了。歇1分鐘，改左腿，一樣的動作一樣的流程，踢20分鐘。
晚上顏鎮照舊給她擦藥，兩條腿都紅了一片。
“練武就是一個吃苦的過程，忍得住苦，忍得住疼，你的身體才能越來越強大。”看到顏悅白白嫩嫩的腿青一塊紫一塊，顏鎮當然心疼，只是他不能表現出來，而且還得繼續狠下心訓練她，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
小年那天中午一點，趙偉的車開到了顏悅家樓下，顏鎮掐着時間準備好了飯菜，請趙偉在家裡吃了頓飯，完了把顏悅的行李箱放車後備箱裡，再給塞上之前提前準備好的給趙偉家人準備的禮物。
真正要走了，顏悅特別不捨，緊緊抱住爸爸，眼淚止也止不住，“你還會回來嗎？”
“我當然會回來，”顏鎮也抱住她，輕拍她的背，“傻孩子，我只是暫時離開一下，等事情忙完了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如果你還在趙偉家，我就去他家接你。”
“那我等你。你一定要回來哦！我還沒成年呢，你不能不管我。”顏悅哭得鼻涕都出來了，黏在顏鎮衣服上。
“我是你爸爸，我怎麼會不管你呢？好了好了，不哭了，趙偉在等你呢，去別人家做客，要有禮貌，可不能像在自家這麼任性。”顏鎮說着，推着顏悅坐進吉普的副駕駛，又給她繫上安全帶，再然後走到駕駛座那邊遞給趙偉一包煙。
“叔叔，謝了，我不抽菸。”趙偉婉拒。
“行，顏悅我就拜託給你了，你一路小心。”
“放心吧叔叔，顏悅可是我未來師妹，我們肯定會好好照顧她的。您什麼時候回家了跟我們說一聲。”
回去的路上，顏悅依舊在哭，趙偉不會安慰女孩子，只能把一包紙塞到她懷裡讓她自己發泄。等她終於停下來，又給她瓶水喝，然後才問，“你怎麼哭了？你爸剛纔不是說了嘛，只是離開一段時間，又不是不回來了。”
“我不知道他是安慰我，還是真的還會回來。”合着顏悅真的是以最後一面的狀態告別的。
“他是因爲工作出差嗎？”
“我不知道。”
這個回答成功然趙偉轉過頭來看她，“他是你爸，你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出去？”
顏悅無奈地笑了，“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我媽還在世的時候，我問過無數回，我的爸爸在哪裡，他還活着嗎？他爲什麼不來看我？我媽只是說，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們作爲他的家人，要理解，支持他。暑假他出現之前，我真的對他一無所知，他也從來不跟我說他的事，反正他對我一直很好，我也就不追問了。”
“他是不是有新的家庭了？”
“不知道，不管怎麼樣吧，他能出現，陪了我這幾個月，我已經很滿足了。我不能攔，也攔不住他離開。”
畢竟是人家的家事，趙偉作爲外人，不好多說什麼，只是在心裡記個筆記，回到家要提醒父母不要在顏悅面前提她父母的事，免得她傷心。
顏悅家到趙偉家一共四百多公里距離，趙偉一大早從家裡出發中午纔到顏悅家，下午再出發，等到趙偉家已經天黑了。趙明華帶着兩個人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悅兒，你可算到了！”顏悅一下車就被趙明華抱住了，上上下下地看，“坐了這麼久的車，累了吧？趕緊進屋，飯菜都好了，我們先吃飯。”
趙偉下了車也直奔家裡，自有保姆去處理顏悅行李和車的事。
趙偉家是一棟很大的別墅，三層，裝修不算豪華，牆上掛着不少龍飛鳳舞的字和一些山水畫，顏悅不懂行，看不懂。進門的左側是一個很大的客廳，真皮沙發上坐着一個很威嚴的男人。
“爸，顏悅來了，”趙偉向那個人打招呼，又給顏悅介紹，“顏悅，這是我爸，你可以喊他黎叔叔。”
“黎叔叔好。”趙偉的爸爸爲什麼姓黎？顏悅心中好奇卻不敢多問。
黎永勝也看到了他們，走過來，“你好，歡迎來我們家，從南省過來這麼久，餓了吧，我們先去吃飯。”
趙明華牽着顏悅的手，帶她去了餐廳。
趙偉家的餐廳也很大，八人的長方形飯桌，擺了滿滿當當一大桌子菜，顏悅粗略掃了下，雞鴨魚肉齊全了，一半的菜清淡些，一半菜放了辣椒，兩個保姆在旁邊伺候着。趙明華拉她坐在辣菜最集中的位置，讓保姆給大家盛飯。“悅兒，這些菜，都是專門爲你準備的，就怕你吃不慣我們廣省的口味，你先嚐嘗有沒有喜歡的，要是不喜歡，我再讓阿姨重新給你炒幾個。”
“阿姨你們太客氣了，我不挑食，什麼都可以吃的。不用專門爲我做。”顏悅嘴裡說着客氣，吃起來卻爽快，風捲殘雲，吃了兩大碗米飯。最後一口米飯還在嘴裡，忽然意識到這是在別人家，這麼吃好像不禮貌，悄悄瞄了眼三個人，發現他們都盯着她看。趕緊把嘴裡的飯吞下去了，“不好意思，飯太好吃了，我沒忍住。”
黎永勝哈哈大笑，“好樣的！就是要這樣吃！現在的女孩子，說什麼要減肥，一個個瘦得竹竿子一樣，吃飯還數米粒子，一點也不好看。小江，給顏悅乘碗湯，別噎着了。”
保姆過來給她乘了碗湯，趙明華說，“喝碗湯，再吃點兒菜，還有那麼多呢，別浪費了。”
顏悅聞着蘑菇湯的香味，其實飽了，但又有點饞，便慢悠悠喝。
餐桌的氛圍很融洽，幾個人唧唧喳喳聊得非常開心。
吃完飯，幾個人在客廳坐着看新聞，顏悅讓保姆把顏鎮準備好的特產拿過來，一一給趙明華和黎永勝過目。
“這是我們資縣的特產茶葉，叫東江湖茶，是茶農自己炒的綠茶，他們沒有自己的品牌，所以在市場上不出名，您明天泡一下嚐嚐，它可好了。”顏悅把茶葉遞給黎永勝，她雖然喝茶，但其實完全不懂這個，只是複述她爸的話。
黎永勝接過鐵盒子，連說了幾個好。
給趙明華準備的是一桶油，顏悅不懂，只能實話實說，“阿姨，這些東西都是我爸準備的，我不是很懂，他說，這是有機山茶油。”
趙明華打開蓋子聞了一下，果然是頂級的山茶油香，“你爸爸從哪裡弄過來的？”
“我們那邊有個很大的水庫叫東江湖，是個溼地公園，我爸帶我去那邊練游泳，在借住的農民家裡買的。”
“這個禮物真的很用心了，代我向你爸爸表示感謝。”趙明華一副興奮的樣子，讓顏悅感覺這禮物真的很得她心。顏悅自然心裡高興。
黎家是有底蘊的人家，什麼都不缺，黎永勝夫妻倆什麼好東西都見過了，顏鎮準備的茶葉和山茶油雖然品質很好，但對他們夫妻倆來說其實算不得什麼，他們夫妻倆在乎的是這份用心。
給趙偉準備的禮物，是顏悅自己選的，一個MP3和一副耳機，趙偉有這些，但還是高高興興收下了。“這幾個月我爸帶我訓練，耽誤了不少複習時間，他就給我準備了MP3和耳機，讓我在運動的時候聽複習資料，效果挺好的。大哥你也可以試試。”
趙偉沒想到還有這種用意，也覺得這個禮物送得很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