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腦子沒事兒吧?”黃景瑜和章宇相處了一段時間,關係很融洽,說話也少了遮攔,“就我媽一家庭婦女、大字不識幾個,還開店、當老闆,真讓我笑掉大牙!”
章宇在黃景瑜面前一直是和和氣氣的,現在卻嚴肅起來,“有那麼好笑嗎?自己的母親自己應該最瞭解吧!阿姨做的飯好吃,人又能吃苦,怎麼就不行呢?”
“老大...”黃景瑜看章宇的臉色,一下子心虛了,“我媽太笨,也沒見過世面...還特別摳兒。”
“黃景瑜,你不能這樣說自己的母親,”章宇的語氣明顯冷淡下來,“說句不好聽的,以你家裡的條件如果她不精打細算,能平安過到月底嗎?你退學不也是想改變家裡的狀況嗎?每一個母親都在儘自己所能照顧子女和家庭...”
黃景瑜慌了,“老大老大,我不是那個意思,是覺得我媽真不行,到時候幹不好耽誤事兒!”
“那我就當你不是這個意思,飯館的事情我和你母親談,你不要插嘴,需要你幫忙的時候責無旁貸,能做到嗎?”
同樣是晚上,黃景瑜感覺現在章宇的臉比兩人約架那天難看多了,六親不認還有點疏離,她寧願相信自己眼花了,這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黃景瑜的母親叫張玉,不高的個子(大公主應該隨了她的基因),皮膚偏黑,不大的一雙眼睛,眼角已經爬滿了細細的皺紋,伸出的雙手也很粗糙,一看就是日子過得不順心、操勞過度的人。
章宇一點也不介意房間的逼仄、凌亂,拉着張玉的手坐在牀上,“阿姨,我想請教您幾個問題。”
張玉微低着頭,聲音不大,“我什麼都不會,還請教,別說笑了。”
“阿姨,您知道一斤麪粉蒸幾個饅頭吧...哪裡的蔥便宜、哪裡的肉便宜吧?”
張玉和黃景瑜均是愣住了,這是什麼問題,章宇是小姑娘不知道很正常,經常買菜做飯的人哪有不知道的?小門小戶就靠着這點信息省下仨瓜倆棗度日呢!
“瞧你說的,我每天干的就是這個,不知道能行?家裡的日子還過不過了。不單得找便宜的,還得貨比三家,過日子,省一分是一分,老話講:吃不窮、花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這一大家子人,就靠兩個人的工資,哪裡...”
張玉說得有些囉嗦,黃景瑜用腳尖輕輕踢了媽媽一下,“您讓章宇說。”
“是不是跑題啦?還是我說得不對?”
張玉第一次見章宇就很喜歡她,長得漂亮不說,說話大方、有條理,很有見識的樣子,現在看章宇不說話,心裡忐忑起來,唯恐得罪了自己女兒的現主管。
“阿姨,您說得特別好,這些都是經驗,而且是有用的。”
張玉一頭霧水,不好意思地笑笑,“還經驗...唉,都是窮鬧的。你看看...”她停住話頭,尷尬地笑笑,“我去給你倒水。”
章宇剛剛的做法是給黃景瑜看的,張玉不自在她也不再賣關子,把想法說了出來。
張玉就像屁股下坐着榴蓮,一下子站起來躲到門口,“不行不行不行,這事太大了,我幹不了,我家可賠不起!”
“阿姨,”章宇也是服了,“生意還沒做呢就想着賠?您怎麼知道一定會賠啊,萬一賺了呢,賺大發了呢?”
黃景瑜乾笑一聲,“我家要有這命,也不會窩在這兒了。”
聲音裡有小小的抱怨,張玉不好意思地看看女兒,眼裡泛起水光,歉疚地說:“小瑜,是爸媽沒本事。”
一家六口,靠着黃爸爸和黃大哥兩個人的工資生活,日子的艱難程度可想而知,前不久黃爸爸還做了一個大手術,家裡欠下了兩千多塊錢的外債,在這樣的情況下黃景瑜主動提出半年不要工資,讓章宇很感動,感動之餘就是想辦法儘快地賺錢。
兩世沒捱過窮,章宇也不善於處理這樣煽情的氣氛,把話題重新拉回來,“阿姨,您剛纔說的一切證明您能幹這件事,而且會幹好!”
張玉還要推脫,章宇很果斷地說:“您還不老,又有手藝,只不過是換個地方做飯而已,怕什麼?”
按章宇的說法,這個店算章黃兩家的,張玉以技術入股,啓動資金從抵押貨款中拿出一部分,有收益了再還,利潤分成部分章家佔六成,黃家四成。張玉讀書不多可人不笨,馬上算出來這是章宇在變相地接濟黃家,她心裡多少是不舒服的,沒理由接受無緣無故的幫助,這麼大的情她還不起,唯有拒絕。
“我做不好也不想佔便宜,不是我們的不能要。”張玉很固執,這是她在堅守自己的尊嚴。
“阿姨,這個店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您要非不同意,我...給您開工資?”章宇耐心地勸說,突然發現自己在張玉面前嘴巴變笨了,她尊重張玉,不想把那些所謂的技巧用在她身上。
張玉看看女兒,不安地開口:“幹嘛一定要我幹呢?”
“阿姨,我信您!”
黃景瑜遵照約定一直沒插話,她知道章宇打定主意要辦的事一定要辦到,就小聲勸她媽:“要不,您試試,幹不了再讓章宇找別人,試用期一週。”
“行,”章宇痛快地點頭,然後不好意思地說:“阿姨,我還沒吃飯,能給我做點吃的嗎?”
張玉二話沒說,轉身去了外面的小廚房,片刻就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音。
“老大,我知道你在幫我,謝謝你!”
“阿姨的手藝沒問題,人再外向一些就好了,慢慢來,這幾天公司的事不多,我們一起幹,過不久,你會看到一個全新的母親,說不準會成爲餐飲業的女強人呢!”
上一世,京城賣煎餅的大媽都開連鎖店了,我們的肉夾饃也一定行!
章宇一邊吃麪,一邊口述肉夾饃的做法,又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您在家裡先試試,做兩三個口味的,讓客人有選擇。”
張玉想了想,“再做幾種粥和豆漿配在一起,光吃饃太乾了吧?”
上一世章宇只是吃吃吃,哪想過自己會開飯館啊,純粹是趕鴨子上架,張玉的提法她覺得行,“阿姨,都試試,可以按套餐來賣!”
“套餐...”
張玉和黃景瑜沒反應過來,只知道按章宇說得去做,應該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