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芳在電話裡也聽到那刺耳的剎車聲了。
她身體前傾,滿臉慌張,臉色也變了,說話聲都跟着打顫:“男男吶,男男?”
此刻的江男,感覺頭皮瞬間發炸,頭髮好像都要豎起來了,腦中也空白一片,汗珠子從鬢角處順着臉頰脖子往下流。
她按雙閃的手指肚在打哆嗦,低聲說了句:“等會兒。”
真是嚇得不輕。
說完,江男將正接通的電話扔在副駕駛座上,看倒車鏡、打轉向燈,努力讓自己儘快平靜下來,勉強將車開到了應急車道上,拉上手剎。
也不知爲何,江男有點被嚇大勁了,就感覺手剎要是不拉上,車就能自己衝到山下面,她馬上就得死。
這種預感,非常強烈,所以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拉上了手剎,她還像是被嚇的有些神志不清似的,又往上使勁拽了拽,到了拽無可拽的程度,這才又拿起電話。
電話裡面的江源芳,已經一連串急急地問道:“你在哪呢?啊?我怎麼聽到剎車聲?男男吶,你吱聲,你別嚇唬姑啊,在哪呢?!”
說到後來,江源芳已經帶了哭聲。
“我在開車,剛纔差點讓卡車給撞飛了。”
“啥?”江源芳腿一軟,直接跌坐在辦公椅上,眼淚跟着刷刷就下來了,這時候真看出來是親姑了,可嘴上卻還在語無倫次的抱怨:
“你不是旅遊呢嗎?你咋還開上車了,哪整的車,你纔多大,你有駕照嘛,你無證駕駛就敢上路,你就作吧,男男吶,你想嚇死我啊,你要是有個好歹,嗚嗚……本來我就聯繫不上你媽,到時候我可咋向你爸媽交代啊。”
江男也不和江源芳打嘴架了,就像那天晚自習,她和王爽他們開玩笑說的那樣,到了動真氣的時刻,自己情緒很激動的時候,那她就失聲了。
說別人行,到了自己家這,她就不是個嘴碴子厲害的。
江男舔了舔脣,很平靜地說:“姑,我沒事,從現在開始,別四處打電話,別告訴我爺爺,更別和我爸媽說我知道這事了,你一說,他們會擔心,會不停地給我打電話,我在開車,不安全,我這就回家,好了,求你聽我一次。”
嚇破膽的江源芳急急打斷道:“你別的,你聽我的,好孩子,車上有沒有別人,沒有就找拖車的,對,拖回來,聽話!”
江男已經掛斷了。
她第一件事是扭頭看後方有無來車,觀察完,乾脆打開車門,一下車就開始伸胳膊蹬腿,因爲有點軟綿綿沒勁。
足足調整了幾分鐘,這纔將手機取出來,一看就剩一格電了,第一個打給了蘇玉芹。
江男用往常的語氣問道:“媽,在哪呢?啊,逛街呢,跟誰啊?舞蹈班的啊,呵呵,你幾點回家,啊,打你手機,行,那好好玩吧,我啊,我還得兩天,嗯嗯,我舅不在我身邊,完了再說,好吧?放心,我過生日一定回去。”
又打給江源達:“我媽呢?啊,家裡電話還壞着呢,行,知道了,打她手機。”
她第三個電話:“子滔哥……”此時,眼裡已經霧濛濛一片:“我爸媽離婚了,我姑說的,嗯,現在還都瞞着我呢,撒謊家裡電話壞了,我懷疑我媽根本就沒住在家裡,可是……”
江男還是哽咽出聲了:“可是我姥姥家又不在那,我媽能去哪?你幫我問問,子滔哥,讓大娘打電話問,別讓我媽發覺,儘快給我回話,我手機要沒電了,對,我這就回去。”
等江男剛坐進車裡,劉澈的電話又進來了:“我已經去瀋陽了,我?”
“正好,劉澈哥,麻煩你跑一趟,去酒店給我舅和我弟弟接回來,我要先回去。”
本來挺激動的劉澈,忽然就冷了臉,因爲他聽出江男的鼻音:“你哭過?挨欺負了?怎麼回事。”
“家裡的事,手機要沒電了,先別和我聯繫。”
“男男你沒駕照,男……”
江男掛斷,她打算白天過收費站戴墨鏡,讓人察覺不出來年紀,如果幸運,如果沒有臨檢,沒有那種查犯罪分子順便查駕照的,大晚上的開夜車,沒什麼車輛,應該可以順利到家。
六百多公里的路,江男開始一個人往家的方向駛去,在接到任子滔電話後,又接了個劉澈的電話,手機也徹底沒電,跟所有人斷了聯繫。
她是開三個多小時一休息,在途徑加油站,再進去上趟廁所加個油,站在道邊吃麪包喝瓶水,短短休息五分鐘再接着上路。
就這樣,夜色中急行的女孩,半夜十二點多才看到“哈爾濱歡迎你”幾個字。
叮咚,叮咚,叮咚。
蘇玉芹打開房門那一刻,就愣住了。
“媽,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