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新生意鹹菜上市,收雞蛋淹漬鹹蛋

大定二十一年三月初七,春雨過後,空氣中飄着一股濃濃的泥土氣,有了雨水的滋潤,野草山花一夜之間都竄了出來,枯木逢春,整個大荒山都穿上了綠衣。

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吃了早飯,兄弟幾個去地裡忙,她則去了趟福嬸兒家,“福嬸兒在家嗎?”

“在呢,是丫頭吧,你等等啊!”司徒嫣站在院門口等了一會兒,就見福嬸兒從竈房走出來開門。

“嬸子這是忙啥呢?五爺爺在家嗎?”司徒嫣進了院子,拿了個馬紮坐了下來。

“沒在呢,跟着你叔下地了。俺這還能忙啥,這些日子盡在地裡瞎忙,這不是看你旺福叔和小羊兒哥都瘦了,就想給他們補補。”

“還是俺叔和小羊兒哥有福氣,有嬸子疼着。”

“你這丫頭還打趣起嬸子了。俺昨天還見着大郎幾個了,要不是你照顧的好,哪能忙成這樣也沒見瘦。”兩人嘮了會兒家常,司徒嫣這才把來的意思和福嬸兒說了。

“嬸子,俺想跟你買些雞蛋。”

“跟嬸子你還客氣,啥買不買的,你只管拿去吃,俺這就給你取去。”

“嬸子,你坐下先別忙,俺要雞蛋不是自己吃,是要賣的。所以這錢必須給。俺都打聽過了,這雞蛋好的時候2文錢一個,不好賣的時候1文錢一個,俺就按2文錢跟您買。”

“那哪行,就算要買就按1文錢一個。你這是要拿去賣的,2文錢一個收的,你還上哪賺錢去。”

“嬸子,俺有法子,你就相信俺吧。就這麼說定了,俺簍子都背來了,您有多少都撿簍子裡吧!”

“你這丫頭,又起的啥要訛子,俺可跟你說,要是賣不出去,你就給嬸子送回來,可不能自己虧嘍?”

“是,俺謝謝嬸子。”

從福嬸兒家出來,司徒嫣把和她家關係好的,又養雞的幾家都走了一遍。將雞蛋洗了用鹽水泡上,爲了出油,還倒了些酒,一罈子正好能裝下100個。

有了這一罈子的鹹雞蛋,再多做些鹹菜,初十有小集市,再去買些雞蛋,最少再淹個四罈子,這幾個月就不愁沒東西賣了。

有了目標,幹起活來人也不覺得累,鹹菜好的快,鹹雞蛋最快也要15天才能好。等到初十那天,司徒嫣讓李大郎趕着騾車進了縣城,又買了420個雞蛋,400個淹成鹹雞蛋,20個留着平日裡吃。

每天除了進山、煮飯,就是做鹹菜,李大郎幾個見小妹雖然忙,但每天都帶着笑,不像前幾天有些悶悶不樂的,這才放心。

到了三月十五趕大集的日子,將三樣鹹菜各裝上一罈子放在騾車上,也不敢多帶,還不知好不好賣呢,今天只是試試。再裝上兩捆柴火,這才趕着車往縣城去。前些日子農民們都忙着種地,縣城裡反而顯得安靜,忙過了春耕的百姓,這會兒都涌進了城,反而顯得異常熱鬧。

先跟人打聽了一下,這鹹菜也算是菜,所以只能在菜市上賣。找了塊乾淨的空地,將“李福記”的幌子一支,就有些老顧客上門了,“你們幾個小子又來了,這又是賣啥好吃的?”

“大叔,您可是常客,俺們這次賣的是鹹菜,十文錢一斤。保證您買了不後悔。”

“這菜可夠貴的,怕是不好賣,那邊那菜才三、五文一斤。”

“大叔,俺這菜都是淹過的,帶着鹹味兒,拿回去和別的菜一起燉可當鹽使,這可比買鹽便宜多了,您說是不?”

“還有這好事兒?”

“給您捏點嚐嚐,要是您覺得好了再買。”

三郎和四郎吆喝收錢,二郎幫着稱,李大郎就拿着筷子從罈子裡取些葉子給客人品嚐。

“還真是的。給俺來一斤,俺這帶着碗,直接裝碗裡就成。”有在旁邊看熱鬧的,這會兒也聽出味兒了,忙你二兩,他一斤的賣開了。

司徒嫣見沒她什麼事兒,就跑去書鋪繼續抄書,這些日子連抄帶看的她對這個時代有了新的認識,也隱隱的感到一種不安,北魏、南吳、西蜀雖看上去三國鼎立,可北魏國的皇帝昏庸無道,使得怨聲載道。而南吳國富民強,皇上勤政愛民,此消彼長,這戰事就怕不遠了。何況北邊還有個蠢蠢欲動的突厥。

原來司徒嫣心裡只是有些小小的懷疑,可這幾次抄書,偶而聽到一些來買書的客人議論,知道突厥和南吳邊關都有所異動,可是北魏皇帝卻剛愎自用,完全沒把人家當回事兒。有時候司徒嫣得了空兒,也會守在酒樓茶樓邊上聽聽牆根兒,這些地方消息靈通,比前世的廣播傳播的還快。

司徒嫣結合聽到的,和前世的經驗,覺得要發動一場戰爭也要有很多因素,一是內部混亂,雖然皇帝無道,但只要沒什麼天災,百姓還能有口吃的,就亂不起來。這也是人的惰性。二是外敵強大,敵強我弱,就給了人可趁之機,而南吳目前還沒有強大到能一口吞得掉北魏,如果現在發動戰爭,吃掉北魏就要與西蜀和突厥聯手,目前時機還沒成熟,至少現在還打不起來。可爲長遠計,還是要多賺錢,不管將來誰當政,有錢纔是萬能的。

一本書抄完,李大郎幾個已經等在門口了,幾人揹着簍子顯得特別興奮。

“哥哥們遇着啥好事兒了,笑的這麼開心?”

“小五,那鹹菜比點心都好賣,這還不到二個時辰,全賣光了,給。”三郎將錢袋子遞給司徒嫣,司徒嫣掂了一下還挺沉。

“能賣出去就好,這些日子也不白忙活,哥哥們有啥想買的,俺們再去逛會兒?”

“見天兒的吃的飽,穿的好,俺們啥也不缺。”李大郎不願亂花錢,有的吃有的穿已經很好了,更何況他們家現在每過個幾天就能見到肉或蛋,不知比別人家好出多少。

“大哥說的對,以前進城時,看啥都新鮮,可這吃飽穿暖了,看啥都沒了興頭兒。”李三郎也覺得這樣的日子過的已經很舒心了,小妹賺點兒錢不容易,他可不願意花。

二郎和四郎更是如此,拉着司徒嫣就往城門走。司徒嫣心裡暗歎了口氣,她離過上小康的日子還有很遠啊,現在也只能算是溫飽。等她們有錢了,這幾人也許才知道人活着不只是爲了吃得飽,穿得暖。算了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了,等到時候再說吧。

回了李家村,大郎又帶着二郎幾個下了地,司徒嫣去後院看了下,秧苗長的不錯,特別是水稻秧,明顯的長高了不少,再有幾天就可以放魚苗了。

回了屋,將這些日子拿回來的碎布都翻了出來,大塊的都挑了出來,將絹布、綢布、棉布頭等分成類,這些再過些日子就能用的上了。又取些布給幾人做夏衫。這春衫幾人穿的是以前的舊衣,補丁摞補丁的,司徒嫣也沒得空做,而且再有段日子這天氣就熱了,做好了也穿不上,不如先準備夏衫,其它的只能等冬天得了空時再做。

忙過了立夏,氣溫開始回升中午最熱的時候已經有25度左右。白天變長,夜晚變短。司徒嫣都是趁着上午涼快的時候進山,下午做些針線活兒,晚上熬鹽,這鹽滷水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濃了,看來再有二三個月,這鹽井也就沒啥用了,東北畢竟不盛產鹽井,能發現這麼一處,已經是意外之財了,她也不是那貪婪之人。偶而會讓二郎趕着車去挖河泥漚肥。這種地可不是隻施一次肥就能養的出好莊稼的。

三月十六一早,司徒嫣將早飯端上桌,等大郎幾個都坐好了,二郎看着桌上的吃食,有些奇怪,“小五,咋只有俺吃麪條,這還渥了雞蛋?”

“二哥,今天是你的生辰,這過生辰當然要吃長壽麪了。本來臘月裡俺就想給三哥和四哥過生辰的,誰知正好趕上村裡辦喪事,俺們那時又忙着賺錢,就給耽誤了,以後哥哥們的生辰俺一定不會忘記。還有乾爹和乾孃的祭日。”其實司徒嫣之前是記得的,可是人要記的事太多了,就給忘記了,這年頭又沒有手機提醒,也是這些日子得了空閒,才把這事又想了起來。

“好。俺頭一回吃長壽麪。謝謝小五。”李大郎幾個很是羨慕,司徒嫣把煮好的雞蛋給每個扒了一個,“大哥、三哥和四哥,只好吃這煮雞蛋了。”

幾個人高高興興的吃了頓生辰飯,等到幾人老得沒有牙時,每個生辰他們都會吃一碗長壽麪,渥一個荷包蛋。

又過了幾天,村裡幾家關係好的都提着雞蛋上門,“丫頭,那雞蛋好賣嗎?俺前幾天去趕集時,那雞蛋才1文一個,你這2文錢一個的收着,怕是要虧的。”全嬸子和福嬸兒性子差不多,人實在話也多。

“俺還沒開始賣呢,俺也不知,試試吧!”幾人都勸司徒嫣,要是不好賣,再退還給她們。司徒嫣感激這些村民的善良,其實就算她以1文錢收蛋,這些人也願意賣,總比拿到城裡去賣的好,還能省上2文車錢呢。

幾個人放了雞蛋,拿了錢,高高興興的回了家。進了家門,當然少不得將司徒嫣又誇了一通。連她們幾個的家裡人,都覺得自從司徒嫣進了村,他們的日子都好過不少。以前只有春耕秋收時,才能吃得上餅子,可現在,平日裡隔三差五的就能吃上一頓,而且自家媳婦也常念道人家的好。這聽的久了想不信都難。

有了新雞蛋,司徒嫣找出新罈子,又給淹上了。等到三月二十這天,李大郎趕着車,一家人全去了遼河網魚苗。頭天晚上,司徒嫣還做了些魚餌,雖然網魚時沒啥用,但撒窩子吸引用還是用得上的。可惜的是沒有船,要是能有條船,說不定能網上大魚來,也好解解饞。前世的司徒嫣最愛吃的就是魚,只是不願意挑魚刺。每次都是奶奶把魚挑好給她吃。

前世的日子是回不去了,坐在騾車上的司徒嫣,扶着木桶望着前方,一切向前看吧,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100章,水田裡種稻養魚,向陽花栽種成牆

花了兩個多時辰,才趕到大梁河邊,前些日子的春雨,讓河水漲了些,一些原來可以下腳的地方,已經被水沒了。又找了一會兒,才找了個平坦的地方,先把帶來的魚餌撒到河裡打上窩子,等到水面蕩起了波紋,這才下網。

“小五,這能網到魚嗎?”

“一定能,只是應該不會太多太大,畢竟這裡離岸太近了。”

又等了一會兒,“大哥,可以收網了!二哥,快來幫忙!”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將網收了回來。

“小五,還真的有魚,你快看?”

司徒嫣看了一下,大概有5、6條小魚,先將魚放在水桶裡養着,這才又撒了一次窩子,將魚網下了。

“小五,這魚真能養在水田裡嗎?不會把苗都吃了吧?”李大郎問的這話,也是四兄弟最擔心的事,昨天晚上司徒嫣和他們講要在稻田裡養魚,幾人都以爲是玩笑,沒想到小妹是當真的。

“這魚啊,不是放在稻田裡就不管了,要喂的,你把它餵飽了,它就不吃秧苗了,而且它還能幫着除蟲施肥好處多着呢。”

“有那好事,那俺們多養點兒。”

“那可不行,一畝地最多養100條,多了不但魚活不了,而且苗也會死。俺們第一次養一畝養個50條就行。”

“這魚還真不好養。俺真怕給養死嘍?”

“這魚,俺來養,哥哥們只管種地就好。”司徒嫣見河面氣泡多了起來,忙喊着拉網,這一網魚多了些,有20來條。

就這樣撒餌打窩子,下網撈魚,忙了二個多時辰,這才撈了160多條小魚。幾個人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小五,這打魚可比種地辛苦多了。”李大郎趕着車唏噓不以,比起打魚他還是喜歡種地。

“俺們都沒啥經驗,所以沒有啥好方法自然累,俺以前看過漁民打魚,一網一網的比俺們打的又多又大,可人家卻沒有俺們這麼累。做啥事都需要積累,有了經驗就會事半功倍的。”

司徒嫣坐在三郎和四郎中間,剛開始還能聊上兩句,等走了一會兒,就困得直點頭了。三郎看着心疼,將司徒嫣摟進懷裡,讓她能睡得舒服點兒。四郎在一邊壓着聲問,“小五是不是累着了,咋困成這樣?”

李大郎這纔回頭,看着偎在三郎懷裡的小妹,心裡就有些難受,小妹又跟着他吃苦了。他發覺自己真是沒用,不能給弟弟妹妹好的生活,還總是讓他們跟着挨累。

等車趕到家,李大郎剛要抱小妹進屋,才一搭手,司徒嫣就醒了,“這麼快就回來了?俺是不是睡着了?”

“小五是不是很累,這活兒交給俺們,你再進屋睡會兒?”李大郎邊扶司徒嫣下車邊勸。

“沒事兒呢!睡這會兒感覺好多了,這魚要選選,草魚、鯉魚的要搭配着養。哥哥們去歇着吧,這個俺自己來就行。”

“俺不累。俺去幫忙。”李大郎想讓弟弟們去歇着,他提着桶要跟着司徒嫣去後院。二郎幾個哪肯,都嚷着幫忙跟去了後院。

先將魚分類,一畝水田放50條,再喂上魚食,剩下的洗乾淨抹上鹽裹上粉做了盤炸小魚。這魚下了田,司徒嫣心中的事兒就少了點兒,將戒指裡的向陽花(向日葵)種子取出,找來三郎和四郎,讓他們把這個種在後院牆邊上,這樣等向陽花長起來,可以起到遮擋視線的做用,而且葵花子還能炒着吃,要是種的好也許還能賣錢。

“小五,俺們家這塊兒也沒啥人來,用不着種這個。”李二郎覺得小妹有些太謹慎了。

“二哥,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誰也不是別人肚子裡的蛔蟲,能把別人看清。與其處處堤防,不如早做準備。”

“小五說的這個俺懂,二哥你就聽小五的吧,不管有沒有人來,俺們還是防着點兒好。”李三郎是兄弟幾個裡最聰明的一個,而且心思細,還能舉一反三。倒省了司徒嫣不少解釋的功夫。

“俺也沒覺得不好,就是怕小五挨累。”

“這個俺和小四就能做。二哥放心吧!”事情定下,第二天,司徒嫣起牀時感覺手臂有些發酸,跟着打會兒拳纔好些,昨天晚上商量好的,後院的地由三郎、四郎和司徒嫣照管。官田由大郎和二郎看着。其實後院的地也用不上司徒嫣,只是水稻田四兄弟都沒種過,更何況還在稻田裡養魚,所以才需要司徒嫣幫忙。

吃了早飯,三郎拿着鏟子和四郎去了後院種向陽花,忙了三天才將整個後院全圍了起來。

三月二十五趕大集時,司徒嫣帶上煮好的鹹雞蛋和鹹菜,帶上柴火和李大郎幾個一起去了縣城。這些日子四兄弟練字練的特別勤,換回來的紙都有些不夠用,特別是李三郎,有時趁着午睡司徒嫣不注意的時候還會偷偷爬起來練。有這個積極性是好的,可不顧及身體就不好了,爲了這個司徒嫣沒少勸三郎,可這小子也不知是咋了,當面應了,過後卻我行我素,氣得司徒嫣好幾天都沒和他說話。

坐在騾車上,三郎特意坐在司徒嫣身邊,“小五,你別生氣,俺想早點把字練好,以後就不用你抄書賺錢了,俺不想你挨累。”司徒嫣有些心疼,原來她這個三哥只是在處處爲她着想,她還跟着人慪氣,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臉微微發紅,“三哥,謝謝你,可俺去抄書不只是爲了賺錢,也是想從書上多學些知識,多瞭解道理。就算三哥以後字練好了,俺還是要去抄書的,所以以後再不能由着性子不顧着身子了。”

“好,都聽小五的,那小五你別生俺氣了,這都三天你連個字都沒和俺說,俺都快急死了?”看着李三郎帶着撒嬌的語氣跟她說話,司徒嫣哪還憋得住,早笑得倒在了他的懷裡。李三郎看着小妹笑了,這纔將提着的心放下,小妹生起氣來真可怕。雖然不吵不鬧,可這不知聲,不理人也是很嚇人的,他以後可不敢再惹小妹了。

進了縣城,司徒嫣將一個鹹雞蛋用刀切了,讓裡面冒着油光的蛋黃露了出來,馬上吸引了不少人。這回鹹雞蛋比鹹菜賣的還快,司徒嫣抄好書找過來時,鹹菜還有半小壇沒賣完。

“下次這鹹菜要少拿些,雞蛋倒是可以多拿些。”司徒嫣邊看邊在心裡計算。

“小五,這蛋賣5文錢一個,還有這麼多人買。俺當初還怕這個價賣不掉呢?”李二郎有些不好意思,大哥和弟弟們都覺得能賣出去,只有他不信,這會兒看着都賣了,有些不好意思。

“這一個鹹雞蛋一家人分,就着餅子能當菜吃,當然賣的好。今兒只帶了50個,等到下次時可以帶100個來賣。”

“大哥,一會兒去趟糧鋪,俺要買些糠皮、麥麩用來餵魚,等魚苗再大些,就不用再餵了,只田地長的草和小蟲就夠魚吃的了。”

“行。”幾個人去了糧鋪,買了要的東西,又去買了些豬肉、豬骨頭,還去繡鋪買了些打絡子用的線,這才趕着車回家。

三月份就在忙碌中渡過了,三月三十一這天晚上,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坐在炕桌邊,先沒急着讀書,“大哥,俺們忙了這幾個月,從年前到現在除去花的已經賺了有快15兩了(司徒嫣少說了幾兩,當然也沒說賣私鹽的那20兩。家裡真正賺的是40兩。)。這家裡日子也好過了,村裡有些嬸子跟俺打聽大哥的婚事兒,俺們家沒有長輩,這婚事不知大哥是個啥想法?”

李大郎本來聽着家裡賺了這麼多錢心裡正歡喜着,可聽小妹接下來的話,他心裡就有些難過,低着頭一時不知要說些啥好。

“大哥,你也別不好意思,俺們家的情況特殊,家裡你最年長,所以這事兒定是要從你這開始,等以後咱有了大嫂,這事兒就由大嫂幫着二哥、三哥、四哥張羅。”

還沒等大郎說話,三郎和四郎一口同聲,“俺不成親!”兩人互看了一眼,他們心裡早就有人了,怎麼可能娶別人。

李大郎看了弟弟們一眼,對弟弟們的心思他又怎能不知,他自己就有那想法,定了定心神,這才轉過頭看司徒嫣,“小五家裡日子纔好過,弟弟們又都小,俺現在不想娶親,要是再有人來問,你就幫俺回了吧!”

司徒嫣覺得這樣也好,男人嗎,晚點成親也不怕的,只要有能力有錢還怕找不着好的。更何況李大郎今年才15歲,擱到現代就是個初中剛畢業的學生。“那行,這事兒俺心裡有數了。有了這些銀錢,俺們家的日子過的也鬆乏些,哥哥們要是有想買的,要用的就去買。”司徒嫣根本不怕幾人亂花錢,這幾個人比她還能省,在這個家最會花錢的就屬她了。

李大郎見小妹並沒堅持讓他娶親不由得鬆口氣,心裡雖然還有些難過,可他明白,他配不上小妹,就算他等不到小妹點頭,可如果小妹不嫁,他寧願這樣一直守在她身邊。哪怕只是這樣照顧着小妹,他也覺得開心。

李大郎這件事,讓二郎、三郎和四郎心裡也泛了嘀咕,二郎雖然木納些,可對自己的心思也是知道的,他喜歡小妹,如果要娶,他也只想娶小妹,可他也明白,他配不上小妹。三郎和四郎年紀雖小,但三郎心思細,他知道要想給小妹幸福,他就要多讀書,多賺銀錢,將來要是能考個秀才,他就有了向小妹提親的本錢。有了目標,幾個人學習的更認真,就連早上練拳都比平時認真了許多。

這些司徒嫣多少也能感覺得到,她不是真的只有六歲,可她只能裝着不知,至少目前,她只當這幾人是親哥哥,至於以後能不能走到一起,就要看緣分了。

101章,買種蛋學孵小雞,購豬仔割草餵養

進了四月,春耕就算忙過了,家家戶戶都閒了下來,李家村一些村民都去了縣城找活幹,好貼補些家用,連一些婦女都進城幫着有錢人家洗衣做些針線賺錢。

司徒嫣卻沒閒下來,上次趕集回來,她請村正幫着找人壘了豬圈和雞窩,還搭了牲口棚,天越來越熱,總不能把騾子一直關在雜物房裡。

還請福嬸兒幫着買了十個種蛋和二隻小豬仔,這些天除了進山挖草藥割豬草,就是在家學着孵小雞。先跟着福嬸兒學了幾天,這纔將蛋拿回去自己試着孵,一邊燒炕控制着溫度,還要注意溼度,還要轉蛋,忙了有十多天,等福嬸兒再來看時,小雞一個都沒活,全胎死蛋中了。

“丫頭,平日裡看你啥都會,這回咋了?”

“嬸子,這孵小雞也太難了,俺這幾天連晚上都睡不好,可還是把小雞給弄死了。”

“要那麼好孵,那小雞也賣不上10文錢一隻了,還好你這次試的不多,不然都可惜了了。”

“嬸子,俺這次是真的不行了,要不你幫俺買15只小雞得了,俺可遭不起這份罪了。要是孵出來,辛苦點的也不怕,就怕白忙活。”

“俺當初勸你,你不聽,非要試,這回死心了?”

“俺不是想着要是能成,就教給哥哥們,要是哪天俺不在了,哥哥們也多個手藝好能活得下去。”

“你啊,操不完的心。是不是你親哥那邊又來信兒了,是要接你走了?”

“沒有,家裡能多個賺錢的法子總是好的,以後俺大哥成了親,這手藝也可以教給嫂子,可惜俺這次真的是服了,這活兒俺還真幹不了。”

“你個女娃子,成天把成親掛在嘴上,就不怕嫁不出去?”

“那有啥法子,俺們家沒個長輩,要是俺再不管,那大哥啥時能娶上親,俺還等着當姑姑呢。”

“你就折騰吧,也就大郎幾個性子好,由着你胡鬧。”

“哥哥們可疼俺了。嬸子這雞仔的事兒,俺可就請你幫忙了。”

“行啊,這事兒明兒一準兒給你辦了,你在家等着吧,俺家裡還有事兒,就先回去了。”送走了福嬸兒,司徒嫣把孵壞的雞蛋打碎,全餵了魚。等到晚上李大郎幾個回來時,司徒嫣將事情和李大郎幾人說了,笑得幾人躺在炕上半天沒直起腰來。

“小五,原來也有你不會的啊,俺還合計啥也難不倒你呢。”

“俺原來也以爲小五啥都會幹,這下俺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麼笨了。”看着笑倒在炕上的哥哥們,司徒嫣有些哭笑不得,她又不是機器人,哪能啥都會做。“笑吧,笑吧,俺還有好多事兒不會呢,有你們笑的。”

“行了,都別笑了。”李大郎壓着笑,強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他越是這樣,二郎幾個笑的越大聲,最後連司徒嫣都跟着笑倒在了炕上。等到晚上讀書的時候,司徒嫣給幾人講着道理,“哥哥們,以前覺得俺什麼都懂,什麼都會,可俺這些天無論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孵出小雞。其實無論多強的人,也都有他不能做,不會做的事。”

幾個人聽着也覺得有道理,司徒嫣看幾人聽的明白,也想讓他們瞭解人心險惡,事態變化無常,就接着多說了幾句,“以後俺們也許不得以的去做些身不由己的事兒,即便明知是錯的,昧着良心也要硬着頭皮去做;有時明知這事是對的,可如果做了之後會禍及家人那就不能去做。”

“小五,俺不懂?”二郎越聽越糊塗,連三郎都跟着搖頭,司徒嫣嘆了口氣,也不怪四人聽不懂,如果沒親身經歷過,只是道聽圖說,又哪裡能明白,“哥哥們只要記得,不要做傷害親人的事,不要做違背良心的事,如果非不得已,寧願傷害自己也不要傷害你最在乎的人。即便是死了,也心安理得。”

“這個俺懂,就是要俺死,俺也不會傷害大哥、弟弟和小五。”李二郎的話幾人都跟着點頭。

司徒嫣自嘲了一下,是自己太心急了,太早講這些,幾人又哪裡聽的明白。笑了笑,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司徒嫣先餵了豬、騾子和魚,又給水田填了些水,看了看旱地出苗的情況,一切都很順利,也沒發現病蟲害,這才揹着簍子進山。先割了些豬草,還挖了些草藥和野菜,這才揹着簍子回家,正好看到福嬸兒等在院門口。

“嬸子等急了吧!俺剛進山耽誤了功夫!”司徒嫣一邊開門,一邊把人讓進了屋。

“沒啥,俺也剛到,這快晌午了知道你會回來給大郎幾個做飯。”福嬸兒是看着時辰來的。

“你看這籠子裡的小雞,一共十五隻,母的差不多11、2只。”

“真好玩兒。”司徒嫣看着很是喜歡,“嬸子你真利害,這麼小也能看出公、母?”

“這有啥,以後你看久了也能看的出來。這小雞可不好養,這麼大的不能光喂菜葉子,還得喂點糧食。等退了毛,再大點兒,就好養了。”福嬸子怕司徒嫣養不好,叮囑再三都還不放心,“要不,俺給你養着,大點兒再給你送來?”

“嬸子家好些個事兒呢,俺哪能勞煩嬸子,俺試着養吧,再說了,家裡還有大哥他們呢,這孵小雞不行,養應該還是行的,養不活還養不死嗎?”

“你個丫頭瞎說個啥,就你能折騰!”福嬸兒笑着拉着司徒嫣的手,她知道這丫頭是不想給她添麻煩。

“嬸子,俺還真有個事兒要麻煩嬸子,俺這裡有些布,要做些‘香件’。”

“啥是‘香件’?俺聽都沒聽過,就怕做不好?”

“這香件跟荷包差不多,只是裡面放的是些乾花,香料,俺這兒正有個樣子,嬸子等下,俺這就去拿。”司徒嫣進了東次間,從戒指裡取出一個前些天縫的“香件”。這纔回了堂屋,拿給福嬸兒,和她講了一下要如何縫製,要繡什麼花樣。

“前些日子見嬸子一直忙着,所以也沒敢登門,這會兒嬸子得了閒,可不能推了俺,這些還和以前一樣給十文工錢,嬸子看可好?”

“你呀,明明是你幫着嬸子賺錢,還一副欠了嬸子似的,俺都懂,丫頭放心吧,俺一定給你做好嘍。”

“那行,這事兒可就定了,要是嬸子有啥不明白的,俺過了晌午都在家。”兩人將這事定了下來,司徒嫣又去請來阿牛嬸兒和四嬸子,“嬸子們這些日子可是累着了,咋都瘦了。”

“家裡地多人少,不幫着幹哪成,倒是丫頭你,這些日子咋也瘦了,俺看着大郎幾個倒沒見瘦?”

“嬸子,俺這不是瘦了,是長高了。”三人嘮了會兒家常,司徒嫣這纔將請二人來的意思說了,“丫頭這絡子俺可沒打過,也不知能不能行?”四嬸子有些猶豫,想賺錢可又怕把活做糟盡了。

“這打絡子簡單,嬸子一練就會。俺先教嬸子們打個‘平安結’。”司徒嫣將絡子線取了出來,教二人打“平安結”。

兩人學了有一個時辰,方法是會了,可編的有些鬆,販賣是不行的。

“嬸子們別急,你們看這東西不難學,多練練就好了。這絡子線由俺去配,嬸子們打成一個5文工錢可好?”

“丫頭,嬸子巴不得能有個營生賺些錢,可這絡子俺這心裡真沒啥底,要不俺拿回去試試,要是能成,俺就做,要是不行,你再找別人?”四嬸子還是有些猶豫,又感覺很是可惜,這好事兒要是錯過了,還不知啥時才能賺到錢。阿牛嬸兒也跟着點頭,心裡也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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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嫣覺得這樣也好,大不了再找些別的營生給嬸子們做,怎麼也要幫着她們多賺些銀錢,山娃子今年也要出役的,不賺些錢,到時真怕他撐不下來。

司徒嫣又把注意的地方和兩人說了一遍,這才送她們出門。阿牛嬸兒和四嬸子一邊走一邊聊,“俺還以爲這丫頭入冬前不打算做營生了,沒想到這農忙剛過,這活就來了。”

“她是怕俺們前些日子忙,要不能等到這時候。”

“這下好了,俺也能給山娃子多賺些錢,要是能把俺那閨女草兒接回來,就更好了。”

“你那銀錢還攢得下,俺手裡的光給狗子他爺抓藥都不夠,明年狗子也要行冠禮了,還不知到時咋辦呢?”

各家都有煩心事,兩人感慨一番,就各自回家打絡子去了。福嬸兒幾天後也知道了司徒嫣找阿牛嬸兒和四嬸子幫忙的事,就和村正兩人聊了起來,“有了這個營生,這兩家的日子也能好過些。俺看着李阿牛和李四又進城去扛活了。”

“今年還不知是個啥樣,這立夏都過去這麼多天了,才只下了一場小雨,要是再旱下去,怕是地裡連口吃的都撈不着,還要交賦稅存冬糧,日子越來越難過了。”

“那地裡要是旱了,官府會不會免賦?”

“三年前大旱,地裡連一粒糧食都沒出,官府還不是照收稅,免不了的。”

“嗨,你說這過的叫啥日子。要不是有丫頭幫着,連俺們的日子都不好過啊!”村裡嘆氣的又豈止這三家,哪家都是勒緊褲腰帶討生活。也只有司徒嫣,一向樂觀又有賺錢的頭腦,這日子才能越過越滋潤。

102章,防野獸田邊設套,建窩棚看苗守地

四月初四一大早,司徒嫣還和李家四兄弟在家裡吃早飯,就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司徒嫣皺了下眉,幾人互看了一眼,李二郎先起身去開了門。不一會兒就見他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大哥,山娃子剛來過,說俺家地裡的苗都倒了,毀了一大片。”

“走,看看去。”李大郎也來不及說別的,放了碗拉着二郎就跑。司徒嫣聽着也是一楞,飯也不吃了,將門一鎖跟着三郎和四郎一起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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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田裡靠近山邊有近一畝地的苗被踩壞了。司徒嫣仔細看了一下,是動物的腳印,如果她沒看錯應該是野豬,只是她不明白,還沒到秋收的時候,野豬怎麼會下山來,又看了看麥苗受損成度,這才直起身子看向李大郎,“救不活了,只能重新補種”。

“這可咋辦?俺們這離山進,要是再有野豬啥的,一年的賦稅可就全沒了。”李大郎蹲在地頭兒看着麥苗傷心的直抹眼淚。

“大哥,俺們試着挖坑設套,也許能保住麥苗,要是運氣好,也許還能吃上一頓野豬肉。”司徒嫣不願看大郎傷心難過的樣子,就找個話逗他開心。

“可這地這麼大,也不能都挖上坑?”李大郎雖然覺得這主意好,可要想把地都護起來,根本做不到。

“那倒也不用,在野豬出山的地方挖幾個坑。田邊就設幾個套,再搭兩個窩棚壘上爐子,晚上時,點上篝火,這動物都怕火,就算沒掉進坑裡,它也不敢靠近。只是得辛苦哥哥們要在這兒看田守地了。”

“那怕啥,俺以前就守過,往那地上鋪個席子,就是一晚上咬的渾身都是包。”二郎笑着像是在講笑話,可聽進司徒嫣的耳裡,只有替幾人心疼。

“二哥放心吧,有俺呢,保證讓你能睡個安穩覺,沒蚊蟲咬。”

幾人早飯也不吃了,大郎和二郎挖坑,司徒嫣去找了村正和三郎、四郎一起搭窩棚。

“丫頭你這窩棚搭這麼高,還弄了個門,是幹啥的?”村正一邊幹活,一邊納悶,他也沒少搭窩棚,最多就是支幾根木頭,鋪些茅草,還頭一次搭的跟個房子似的。

“這樣搭結實,而且就算下大雨也不怕,而且要是真有野豬啥的,大哥他們也有個安全的地兒躲着。俺還想在這裡面搭張牀,不能讓哥哥們睡在地上。”

“就你這丫頭會疼人。”村正笑着拍了司徒嫣的頭一下。

“哥哥們可是爲了俺們這個家吃苦,俺當然心疼了。”一句話說的李大郎幾個身上就像有使不完的勁,心裡美着呢。

不到天黑,挖了三個大坑,搭好了兩個棚子。司徒嫣從家裡拿來幾張草蓆鋪了,李大郎帶着弟弟們將一畝地的苗又補種了些,這纔回家吃晚飯。吃過飯讀過書,李大郎拿着被子就去了地裡,他打算從今天晚上開始就去守田。二郎揹着捆柴也跟着去了。只留三郎和四郎在家看家照顧小妹。

司徒嫣將元宵節時買的一些破紗布都找了出來,開始做蚊帳,把該補該縫的地方都縫嚴實了,一直忙到子時才做好,點上個火把摸着黑就去了地裡。正好看見大郎和二郎在給火堆加柴。

“小五,這大半夜,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見,你咋這會子過來了?”李大郎拉着小妹,心裡全是擔心,要是路上出點啥事兒可咋整。

“沒事兒,俺做了兩個蚊帳,就急着給哥哥們送來了,俺可不想明天見到一臉紅豆的哥哥。”司徒嫣和李大郎、李二郎將兩個蚊帳掛了起來。又看了看柴火,大郎堅持要把司徒嫣送回家,勸不住就只好由着他了。

也許是火光嚇退了野獸,也許是頭一天野獸出山只是個巧合,反正一夜什麼事兒都沒發生的安然渡過了。

四月初五一早,三郎給二郎送了早飯,準備了中午吃的乾糧和水。今天二郎要留下看地,李大郎趕着車拉着三郎、四郎和司徒嫣進城賣東西。東西賣的很順利,午時中幾人就趕了回來,司徒嫣取了些鹹雞蛋和鹹菜給阿牛嬸兒送了去。

“丫頭,你這是幹啥的,快拿回去。”阿牛嬸兒哪裡肯要。

“嬸子,昨天要不是山娃子哥發現的早,俺那地還不定讓野豬禍害成啥樣兒呢,這也不是啥好東西,就是俺自己做的一點鹹菜和鹹雞蛋,您就別推了,俺今兒個趕集纔回來,家裡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多呆了!”也不等阿牛嬸兒反對,直接將東西放進阿牛嬸兒家的竈房,轉身就走了。

“嗨,這丫頭啥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讓人不喜歡都難。”

“娘,這菜好鹹!”山娃子正拿手抓着菜咬了一口,鹹的他直嚷着要喝水。

“傻小子,那鹹菜得就着餅子吃。誰讓你嘴饞。”

回到家,司徒嫣見三郎和四郎已經把二郎替了回來,李二郎正在淨房裡洗漱,叮囑讓二郎下午先睡一覺,還不知要熬幾個晚上。等人睡下了,她才揹着簍子進了山,順着野豬出沒的腳印,想找找看,要是能把危險扼殺在搖籃裡,哥哥們也就不用辛苦了。

轉了一下午,除了挖到些草藥,還真沒看到有野豬出沒。吃了晚飯,司徒嫣給李大郎和李二郎裝上一盞油燈,拿上些乾糧和水,提醒他們注意安全,這才送二人出門。

李大郎揹着柴火走在前面,二郎揹着簍子在後面跟着,“大哥,俺們以前看地,有時就鎬把草墊巴一下,哪像現在還有牀有席還有蚊帳,這還有吃的喝的,俺覺得這守田看地都成了好差事。”

“還不是小五心疼俺們,你晚上警醒着點兒,要是真有野豬,可別往上衝,拿火把嚇跑就得,要是傷了,小五又要生氣心疼了。”

“俺聽大哥的。反正俺就是覺得有小五在的日子過的順心。”

這一夜也過的很平靜,直到了第三天夜裡,山腳邊傳來一陣嚎叫聲,李大郎一個翻身爬了起來,“二郎快拿傢伙,有野獸掉坑裡了。”

二郎一個翻身直接下了地,拿着木棍舉着火把就往山邊跑。“大哥,快看,還真是頭野豬,可看着個頭不大?”

“你離那坑遠點兒,小心別讓它頂嘍。”

“不能,它都被紮成刺蝟了。”

李大郎舉着火把仔細一看,還真是野豬被木刺整個串了個透,正張着嘴嚎叫。二人正不知要拿這豬咋辦,遠遠的就見有人舉着火把走了過來。

“是大郎和二郎吧,有沒有傷着?”

“是村正叔吧,俺們沒事,就是這野豬掉坑裡了。”

“俺就是不放心,怕你們兩個半大小子守在這再讓野豬傷了。”村正離得近了,舉着火把細看了李大郎和李二郎一眼,確定二人身上都沒有傷,這纔看了看掉到坑裡的野豬。

“這還是頭小豬,我就說,這也不是秋收,哪來的野獸,怕是這小豬沒吃的了,忍不住這才跑出山禍害莊稼。”

“叔,俺家小五說了,要是抓到野豬,就讓村正叔幫着殺了,給村裡每一家都分些,這段日子大家都乾的辛苦,給村裡人都補補身子。俺們家只要豬骨頭和豬尾巴就行。”

“你家小五啥都想着別人,你就由着她,這傢伙雖然傷了,可要是拿縣裡也能賣不少錢呢。你可不能聽她的,有錢都不知道賺。”

“叔,這豬也沒多大,都傷成這樣了,就算換錢也換不了多少,還不如讓村裡人補補身子,小五常說,這有了好身子才能多幹活,少吃藥。”

“行,你這讀了兩天書,都來教訓起叔了,這事兒俺明天一早過來辦,你們自己可別動的,還有找幾塊板子把這坑蓋上,免得這血腥味把狼招來。小心着點兒,俺先回去了。”

“叔,俺送你。”

“快回去,俺在這村裡閉着眼都知道走哪,還用你送。”

等司徒嫣得了信兒,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李大郎和李二郎回家吃飯時纔將事情告訴她。

司徒嫣將二人身上看了個仔細,確定沒有傷,這才安心,“小五,俺們沒傷着,那豬直接就掉坑裡了。分豬的事兒俺昨晚就跟村正叔說了,他這一早就帶人過來。”

“分了的好,俺們出門賣吃食還能賺些銀錢,這村裡不少人家都要靠天吃飯,俺昨天去阿牛嬸兒家才知道,阿牛叔去縣城扛活去了。那得多累人,俺們別的幫不上,給大家夥兒補補身子也好。”

“村正叔起先還不樂意,非要俺把豬賣了換錢。俺就把你告訴俺的話跟叔說了,他才點頭。”

“大哥、二哥真能幹。”司徒嫣的誇讚,讓兩人眼睛都笑彎了。

“大哥,這豬抓着了,要不晚上就別守了。”

“不行,俺要守到秋收,再出啥事兒,俺們這一年可就白忙活了。”

“對,小五你別擔心,你給俺們準備的窩棚都快趕上家裡的屋子了,還有那蚊帳好用着呢,俺昨天晚上還吃了張餅子,比在家還多吃了一頓,俺看不用等秋收,俺就能再胖一圈。”

“那也行,可大哥、二哥一定得注意安全,麥苗沒了就沒了,人不能受傷。”

兩人都點頭應了,司徒嫣這才放心送二人出門。中午時,村正將分好的豬肉給司徒嫣送了過來,“丫頭,你家的豬,你就要個尾巴,要副骨頭,虧你想的出。”

“叔,俺要的可都是好東西,誰要想跟俺換,俺還不樂意呢,這豬肉俺就不要了,家裡還有都吃不完,這天越來越熱,再放壞了,給村裡出去扛活的多分點吧!”

“你啊,總想着別人,咋不想想大郎幾個,三郎、四郎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放心吧叔,俺會把哥哥們照顧好的。俺想着村裡的叔伯們也不容易,而且將來俺家要是有個大事小情的,纔好意思求上門不是。”

“就你會算計,可俺光看着你幫趁別人,自己反倒啥事都沒有。你來咱村都半年多了,除了蓋房子那會兒,哪裡有求人的時候?”

“叔,今年雨下的少,再這麼下去,能不能收上糧,還不一定呢,村裡人本來就少,要是再有人把身體累垮了,那不是雪上加霜嗎。俺就想着大傢伙都能好好的,您這村正當的也有面子不是?”

村正也覺得是這個理兒,想着這丫頭,這次又把這好事兒讓給他出頭,現在他在這村裡說話都比以前硬氣。

“行啊,就聽你的。那叔可就腆着臉拿着你的東西去送人情嘍。”

“瞧您說的,要不是您幫着搭窩棚挖坑的,還大晚上的去幫着看地,俺們也抓不住這豬。俺是跟着您沾光嘍!”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司徒嫣這纔將村正送出門。

晚上各家都吃上了野豬肉,沒有不誇李大郎和村正的。當然不包括曹氏和李二柱一家。

103章,盼下雨祭祀龍王,除蟲害保苗治病

立夏後,這天就一直晴着,偶爾滴上幾滴雨也跟沒下一樣,田地裡的土都結塊了,要是再不下雨,這一年的收成就沒了,村裡人都急的到處找水想辦法。

四月初六一早,平日裡進城扛活的村民都聚到了村正家門口,“村正,這老天要是再不開眼,俺們這一年可又都白忙活了?”

“可不是咋地,俺這要天天進山擔水,可那老大一片地,俺就是想擔也擔不過來啊!”

“他村正叔,你是俺們村最有學問的,快幫着想個則,俺們全家老小可都只着這地活着呢?”

村民們越說越激動,平日裡都是女人們聚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的,這男人們要是聚在一起,吵起來比女人還兇。

村正也沒辦法,他又不是老天爺,他家的地也旱着呢,其實村正這些天爲了想辦法,也沒少到處轉,全村的地幾乎都旱着,只有李大郎種的地,不但沒旱,連田裡的土都泛着潮氣兒,也問了大郎才知,人家在地邊挖了三個存水的大坑,就是靠着這坑裡的水澆地。

他也不是沒想過把這事兒告訴村民們,可現在說了也沒用,不下雨拿啥往坑裡灌水。

村正擺擺手先平息衆人的吵鬧,“大家看啊,這老天爺他不下雨,俺也沒有辦法,本來是想着今兒個去龍王廟求雨,要是有願意跟去的,就準備上祭品跟着一起走,至於別的法子等祭了神之後再想,就這樣,先都散了吧!”

半個時辰後,除了家裡沒有地的大部分的村民家都準備了祭品去祭祀,村正又找到李大郎讓他趕着車跟着一起去,司徒嫣就忙着準備了一些祭品讓李大郎到時跟着一起拜拜。敬告了天地,拜了龍王神,還請了龍王廟裡的神水回來澆在田裡,可雨還是沒有下。

看着越來越急的村民,村正也犯愁,這一村的人要是都沒了收成,怕是他這村正也就幹到頭了。最後還是福嬸兒一句話點醒了他,“要不你去問問丫頭,她主意多,說不定能幫上忙?”

村正雖然覺得司徒嫣有些小聰明,可這求雨種地的大事,他本也沒指望司徒嫣能幫上,可這會子病急亂投醫,試試總比不試強,緊趕着去了司徒嫣家。

司徒嫣正和李大郎幾個吃午飯,見村正過來,忙將人讓上炕,端上新碗筷,“旺福叔,還沒吃午飯吧,跟着一起吃一口,家裡也沒做啥好吃的,你可別嫌乎。”

“丫頭啊,叔這心口堵的慌吃不下,你別忙了,叔來就是想問問你,你那地裡挖了三個大水坑,那水是從哪來的?”

司徒嫣之前就聽李大郎說過,村正已經知道這事了,也就用不着瞞着了,“叔,那水有一些是之前存的雨水,有一些是引了山泉水。”

“你那山泉水是咋引下來的?”

“大哥將竹子砍成兩半,再用布一根根接起來,直接從山上把水引下來的,只是這山泉水也不好找,之前俺們找的那塊兒,如今已經枯了。”

“好,好方法,有方法就成,要是村裡這次能解了危,叔一定好好謝謝你。”村正這會兒纔想到,當初司徒嫣堅持要山邊的這塊兒地,難不成是早就有如此打算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這丫頭可真是了不得了,只是這個念頭也只是在腦中一閃而過,並沒有在心裡留下疑惑,畢竟這會兒他要忙的事兒太多了。

“看叔說的,俺可沒幫啥忙。不過俺家可以出人幫着接竹子,只是這找水源,怕是有困難。”

“這有啥,俺這就找人進山,總會有辦法的。”

又忙了一天多,這山泉水終於從山上引到了山腳,只這樣就用去了一百根竹子。最後這買竹子的錢要由各家分攤,一家要交60文,引得不少村民抱怨,可誰家也不敢不給,不給就不能去接水。這接水的地方倒是離李大郎的地最近。

司徒嫣站在田地邊,看着排隊接水的村民很是感慨,“大哥,白天俺們家就用水窖裡的水,等到了晚上,沒人接水了,再把水引到水窖裡蓄水,能存多少存多少。這天也不知要旱多久。這處水源還不知能堅持多久?”

李大郎覺得這樣也好。這個時候的村民情緒波動大,特別敏感,如果司徒嫣他們直接將水引到田裡,怕村民們會鬧事,雖然平日裡大家都誇她們家,可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哪還會有人記得你的當初的好。爲了免去麻煩,司徒嫣才如此決定。

這邊水的問題剛解決了,可新的問題又來了,夜裡剛過亥時,李大郎和李二郎舉着火把去地裡守田,卻看到田地裡飛出來好多黑色的蟲子,將柴堆點上,這些蟲子一個個朝着柴火就飛了過來,嚇了二人一跳,等李大郎看清了蟲子,更是氣得直跺腳,“完了,這下可完了,是地蝲蛄。“大哥別急,俺去找小五。”李二郎也沒有辦法,但他覺得小妹一定有法子,也不等李大郎反對,舉着火把就跑了。司徒嫣和三郎、四郎趕到時,就見李大郎垂着頭,哭得直抽搭。

“大哥先別傷心,有蟲子怕啥,有蟲子咱們就想法子治。哭可解決不了問題。”

“小五,這是地蝲蛄,有了這個,咱這莊嫁算是毀了。”司徒嫣聽不懂什麼是地蝲蛄,將蟲子捉了一個端在手裡細細看了。

“螻蛄”司徒嫣對這個蟲子不陌生,不由得鬆口氣,要是出了啥不認識的蟲子,那才叫人頭疼呢。

“大哥,這蟲子晝伏夜出只在晚上亥時活動,還趨光。別擔心,有法子治。”

司徒嫣也不再和李大郎解釋,直接叫來三郎和四郎,“三哥、四哥,你們回家多背點柴火來。”

“二哥,你把現有的柴火多點幾堆,這幾天每天亥時就多點些柴火,俺回去配藥,明天翻土挖洞捕殺蟲卵,再撒上藥水,用不上三天,這蟲子就沒了。”

“小五,這能成嗎?”李二郎看他大哥還蹲在一邊傷心,他心裡也沒了底。

“二哥,信俺的沒錯,去幹活吧!”看着李二郎在一邊點火引蟲,司徒嫣走到李大郎身邊,“大哥,你是一家之主,如果遇事你先謊了,那這個家也就跨了,你看看二哥和三哥他們,如果你不想辦法,只是一昧的傷心難過,那你讓他們怎麼辦?”司徒嫣知道,這李大郎也只是個孩子,卻要讓他擔起一個家的責任,還要養着弟妹們,他一定有很大的壓力,可如果不能把壓力變爲動力,而是一昧的唉聲嘆氣,那這個家也就沒了指望。

“小五,對不起,俺是真的怕了。”

“大哥,俺也會怕,剛聽到這個信兒時,俺差點從炕上栽了下來,可怕有用嗎?越是怕就越要面對,只有這樣才能解決問題,如果你怕了,你退縮了,那俺們這個家就連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李大郎紅着臉低着頭,“是啊,他怕了,他想逃,可他能逃到哪去,難道能丟下弟妹不管?”看着眼睛發亮的小妹,再看看忙上忙下的弟弟們,他後悔了,後悔自己的軟弱,他總說自己要照顧弟妹們,可他做什麼了,他什麼都沒做,什麼都做不好,還反過來要弟妹們安慰他。

“小五,俺知道了,俺以後再不這樣了。”

“這纔是俺們的好大哥,有啥問題俺們一家人一起解決,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對,大哥,怕啥,要死俺們也和你死一塊兒。”李二郎看他大哥站了起來,他也很高興。

“胡說,俺們要站着活,纔不要死呢。二哥快吐口水,真是童言無忌。”

“呸呸,俺不會說話。俺心裡想的就是那個意思。”

“行了,俺知道了。三哥他們來了,都搭把手,把火堆點起來,越多越好。”

等火都點了起來,將這一塊照得通亮,連村正都招了來。

“你們幾個這是幹啥呢?咋點這麼多火?別再把自己燒嘍。”

“村正叔,俺們家地裡長‘地蝲蛄’,小五說點火可以引蟲。”

“啥,快帶俺瞧瞧。”

“糟了,你這地裡有,怕是別家的地裡也好不了。俺得去看看,你們小心着點兒。”

“叔您慢點兒走,大哥,你跟着去看看。”

第二天一早,村正把村裡人都招了來,這村裡從村頭到村尾的地裡都長了地蝲蛄,幸虧發現的及時,苗都還沒受損,按照司徒嫣教的方法,各家都回去忙着除蟲。

司徒嫣將藥水配好,交給村正,讓他發給村民們,在翻地後,再將藥水兌上清水一起澆上。引了三天的蟲,又翻地又澆藥水,三天後還真的再沒見地蝲蛄,偶而有那麼一兩隻的也已經不是事兒了。

這段日子李家四兄弟忙的腳不沾地,可司徒嫣卻閒了下來。三郎、四郎除了負責照顧後院的地,還將打掃豬圈、雞窩,撿柴的活全包了,李大郎和二郎忙着翻土捕蟲澆水守田。一天連家都不回,三餐都在地裡吃的。

而司徒嫣只是喂喂騾子、雞、豬、魚,再就是給給家裡人做飯,成了個十足的燒火丫頭。看着每天忙碌的四兄弟,不由得有些感慨,這當農民真不容易啊。她不是不幫忙,是四人根本不讓她去幫忙,特別是李大郎,除了每天回家讀書練字在家呆兩個時辰,剩下的全守在了地裡。這股子拼命勁兒讓司徒嫣都不由得佩服。

104章,吳謹識朋廣交友,得家書喜極而泣

話說司徒嫣在李家村,忙的是熱火朝天,送信的吳過也終於在三月底時趕回了六安縣城。

吳謹這天正和一位新結識的好友在莊子後院的桃花亭裡品茶。

“仲賢兄,這良田美池桑竹之屬,偶然雞犬相聞,真是怡然自樂好不愜意。讓子楚我流連忘返啊!”被稱爲仲賢兄的正是司徒嫣的胞兄吳謹,仲賢是他的字。此時吳謹端着茶碗,坐在自家莊子上的桃林里正與人品着剛買到的龍井新茶。

WWW⊕tt kan⊕¢ ○ “讓子楚賢弟見笑了,鄉野村屋不值一提。只是已有近四個多月不曾見子恆賢弟,不知他一切可好?”被稱爲子楚之人,14、5歲着一身月白項銀細花紋底錦服,腰繫緞帶,腰側垂一和田暖玉,臉如雕刻棱角分明,膚色白皙,五官清秀中,透着一股王者之氣。

這被稱爲子楚和子恆的人,正是吳謹到了六安縣後新結識的朋友,這二人談吐不凡,詩詞歌賦無一不精,雖然只是出身於六品官宦之家,可卻與吳謹趣味相投,三人稱兄道弟,很快成爲莫逆之交。

“子恆家中有事,年前即已去了北方。”

“嗨,這一路,還不知要如何跋山涉水,屬實不易啊!”吳謹現在只要一聽到北方二字,心中就不免感慨。想到那個遠在北方的小妹,也不知現在過的好不好,是否還活着。

“聽仲賢兄話中有話,多有感慨,不知可是佳人遠在北方,相思成苦啊?”

“子楚賢弟,莫要打趣於我,爲兄的難處早在你我相識之初,即已告之,如今弒母之仇未報,哪有那等閒情。只是北方確有我牽掛之人。”

“哦,不知是兄長何人?”

“是舍妹,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你兄妹二人因何分居兩地?”

“此事說來話長。”吳謹把自己爲何被迫與小妹分開,小妹爲了救他這個兄長,將忠僕留給他而甘願一個人遠赴北方,至今音信全無的事,一一道來。

“仲賢兄,你確定你這小妹只有6歲?就是16歲的男子,怕是也做不出如此之舉?”

“是啊,每每想起,我都是徹夜難眠,只盼着她還能活着。送信之人已經走了近四個月,至今仍無回信,怕是,嗨!”

“仲賢兄,你兄妹二人感情至深,心地良善,上天會保佑你們,吉人自有天相。”

子楚正安慰吳謹,就見兩個下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雖說這裡只是鄉野村莊,可吳謹一向管教甚嚴,下人就算再有急事,也不會在客人面前失了禮數,不僅眉頭緊皺,剛要出聲。

李管家領着一個風塵僕僕的家奴急跑了過來,還沒等吳謹斥責,領着來人先行了一禮,“大少爺,大小姐有消息了。”

吳謹猛然聽聞,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呆楞當場。李管家聲音顫抖着又說了一遍,這纔將吳謹從驚楞中叫了回來,猛的從石凳上站起,朝亭外邁了幾步,卻又好像想到什麼,停了下來,手微顫指着跪在地上的僕人,“來人可是吳過?”

“回大少爺,奴才正是吳過。”

“大小姐她,她,可安好?”吳謹有些怕問,可又想知道小妹的近況,聲音抖了幾次,纔將話宣之於口。

“大小姐一切安好。”吳過的話還沒說完,吳謹已經淚流滿面,“小妹還活着,我的嫣兒她還活着。”

子楚此時也放下茶碗,看着這樣的仲賢像是再看一個陌生人,他與仲賢雖相交時間不長,可彼此性格都很瞭解,無論遇到何事,仲賢都是一副雲淡風輕,泰然處之,從不曾如此失態。

“仲賢,令妹安好,你應該高興纔是。”

被子楚這麼一說,吳謹纔想起,此時尚有客人在旁,忙收了眼淚,“是啊,喜極而泣,讓子楚見笑。”

“你我兄弟,哪來見笑一說。”

吳謹定了定神,這才讓吳過和李有柱起身,“大小姐可有帶話?”

“回大少爺,大小姐有個包袱讓奴才帶給您。”吳過從背上解下一個大布包,還沒等遞給吳謹,就被吳謹一把奪了過去。

“小妹身體可好?下人們伺候的可盡心?住的地方你可有細看過?是否安全?”吳謹一邊解着包袱一邊話不停口的逼問。

“大少爺,大小姐知道您牽掛她,特意讓人帶着小的四處走了走。大小姐住的地方很安全,村正待大小姐也都很客氣,大小姐還買了地起了個二進的小院子。家裡看門、漿洗、撒掃的小廝粗使婆子個個進心,兩個大丫鬟也隨侍在旁。奴才還偷偷進竈房去看過,大小姐每餐四菜一湯,有肉有蛋。”吳過像是在背書一樣,低着頭小聲回話,這些話他背了不止一遍,都是司徒嫣教他的,要他見了吳謹就如此回話。可這是讓他明着對主子撒謊,這會兒緊張的直冒冷汗,低着頭連眼皮都不敢擡一下。

吳謹這會兒背對着吳過解着包袱,完全沒注意到吳過的異樣。而子楚剛好面對吳過,將這奴才的一舉一動看的仔細。他看的出這人是在撒謊,可也看得出這並不是他本意,難道是仲賢的妹妹讓他這麼說的,可這又是爲了什麼呢?

子楚將茶碗端起,看了眼興奮中的仲賢,想了想並沒有拆穿這奴才的謊話。

“好,小妹能安排的如此妥當,我也就安心了。”

“大少爺,大小姐的包袱裡有給您的信。”

“我知道了,你跟着李管家去領賞吧!”一揮手示意兩人退下。李管家早就等不急了,李家村是什麼樣他最清楚,當初大小姐走時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吳過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可當着大少爺的面他也不能問,剛剛跑的急,也沒來得急細問,這會兒吳謹讓他們退下,他忙領着人回了自己的屋子,叫來翠萍將司徒嫣的事情打聽了個仔細。

吳謹坐在石凳上,將包袱打開,入眼處是四件衣衫,一件件翻看,春夏秋冬四季皆有,還有與之相配的腰帶、香件。衣衫中一個大大的信封,赫然擺於其間,摸着衣衫,吳謹眼框泛紅。

“我的嫣兒,可苦了你了。”

“仲賢兄,還是先看看信,也好知道令妹的情況。”子楚對仲賢的妹妹格外的好奇,很想知道信的內容,可這是家書,他一個外人打聽多有不便,只希望吳謹高興能透個一兩句。

“對,看信。”吳謹像是被點醒了一般,將信打開。

“兄長敬啓

信已收到,得悉吾兄安好甚感心慰。妹不能伴親於旁,特親手縫四季衣衫各一套,配以梅蘭竹菊香件各一個,寄思親之情。

知母家倖存之人已獲救,香火得傳,吾心甚安,勞兄煩心四處奔波,妹愧疚難安。此地處邊垂,相距甚遠,恐難使力,只求己身安好,勿讓兄長掛懷。

吾已落戶李家村,得村正善待,鄉鄰和睦,李有柱同鄉李大柱遺子四人對吾如親妹,並已置地建房,二進小院環境清幽,近山臨田,鳥語花香,閒來種花養魚讀書撫琴愜意悠哉。

吾每餐膳點應時,無病無痛,身體康健。下人們做事周到,吃穿不愁,望兄勿念。

只盼吾兄在六安,能刻苦耕讀,廣結良朋,孝敬祖母,存蓄錢糧。妹地處邊垂,偶然間得悉,如今北魏苛捐雜稅繁重,南吳虎視耽耽在旁,難保他日禍起蕭牆,兄長應思朝局動盪,掌時勢變化,如內無災患,民不動盪則外無戰事;如連年災荒,民不聊生則戰事必起。切記盛世古董,亂世黃金。家中不留銀票只存金銀。無論時局如何變化,司徒府纔有東山再起之日。

因此妹尚有一事告知於兄,以免烽火戰起,斷了音信,如北方戰起,吾將南遷至京城近郊河南縣。沿途縣城之最大客棧會留此標記,如定居該縣則標記,並於大集日午時派人等於此靜候音信。

小妹無論身在何方,心中都牽掛兄長,所以請兄長好自珍重,靜待相聚之日。

五百兩銀票暫且收下,只是鄉野村莊一兩銀即可度日月,下次萬不可再寄銀錢,兄長仕途之路,小妹難扶難幫,心甚愧之,只盼兄長多積錢銀,鋪路搭橋官途順暢。妹遙祝兄長,身體康健,福壽綿長。妹嫣兒留字”

吳謹將信逐字逐句的看了二遍,這纔將信放下,低着頭掩面而泣。

105章,暗打探聽風竅信,奇女子驚世駭俗

吳謹看過司徒嫣的信,已泣不成聲,他的小妹不知吃了多少苦,本應是深居簡出的閨閣之秀,卻去關心朝政論起時勢,處處爲他着想。本應是他這個當大哥的爲小妹撐起一片天,如今卻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力不從心。

這回子楚也不知要如何規勸纔好,這信的內容他並不知曉,怕亂說反而引得仲賢更加傷心。

兩人一個傷心難過,掩面而泣,一個心事重重,眉頭緊皺,就聽見一個庸懶低沉的聲音從林外傳了進來,“子楚,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這到仲賢兄府上做客,卻引得人家痛哭。”

“子恆,你來的正好。快過來勸勸仲賢兄。”

吳謹這才驚覺自己失態,忙擦了淚,起身與子恆見禮,如果司徒嫣在此,就會發現,這人光潔白皙的臉龐,刀刻般冷俊的五官;一雙單鳳眼,閃着幽暗深邃的光芒,舉手投足間少了一分霸氣,多了一分邪魅狂野。臉上掛着放蕩不拘的微笑。正是在新昌縣與司徒嫣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神秘富二代。

“我這一時失態,到是讓二位賢弟見笑了。”吳謹有些不好意思,先請子恆入坐。從紅泥小爐上取下熱水,親手爲子恆沏了一杯茶。

“仲賢兄這裡愜意自在的很。”子恆接過茶杯,先泯了一口,這才斜靠在石桌邊,看着桌上的衣衫。

“只要賢弟不嫌棄,常來就是。”吳謹這會兒喝了口茶,心情也平復些。

子楚拿眼神示意子恆,讓他想辦法看看桌上的信函,兩人眼神瞬間交換,吳謹並未查覺。

“子恆你來的正好,我正好有些不適,去更個衣,馬上就回。”

“我叫下人領你過去。”

“仲賢你就別和他客氣了,他又不是第一次來。我們來你這裡就是因爲少了那些跟屁蟲,這才能自在些,不然稍有不甚,就會被告至家中,少不得還要吃頓排頭。”

“子恆正說到我心裡了,我認得路,去去就回,你們先坐着。”子楚離開並不是去更衣(內急),而是想探查一下剛剛報信的下人。他對吳謹的妹妹很是好奇,想知道她爲什麼不肯講實話,要騙自己嫡親的兄長。

吳謹莊子上下人本來就少,子楚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李有柱的屋子,見四下沒人,這才躲在後窗下聽風。

屋裡傳來女人和男子的哭聲,“翠萍,你快別哭了,我這急得緊,你讓吳過把話說完。”

這才聽到吳過壓着嗓子的聲音傳來,“李管家,那李家村地處偏僻,荒涼冷清,村子裡連40戶人家都沒有。小姐住在一間茅草頂的土磚房裡,穿着粗麻布還打着補丁的衣衫,吃些苞谷餅子當飯,日子過的很是清苦。”

“啊,我的小姐啊,你咋這麼命苦啊!”翠萍聽自己一手帶大的小姐,在那個地方吃這麼多的苦,連她這個下人都比小姐吃的好,哭的更是傷心。

李有柱也很難過,可以他對李家村的瞭解,如果能吃得上苞谷餅子,在李家村日子應當也算是過的下去。雖然心疼,但卻多少不再那麼擔心。至少大小姐人還活着,這比什麼都重要。

“身邊可有人照顧?”

“小的去的時候,小姐家中有四個男娃子,最大的15歲,最小的10歲,都是李大柱的兒子。李大柱人已經不在了,看這樣,是這四人收留了小姐。現下幾人一起過日子,俺看着四人對小姐很是照顧。”

“你看小子身子可安好?”

“俺偷眼瞧過,小姐沒有曬黑,除了穿的吃的住的不好,精氣神都很好,還給大少爺縫了不少的衣服。小姐讓俺跟您說,讓您勸着點大少爺,不要再給她寄銀錢,小姐做些繡活能養活自己。俺這裡還有一封給您的信。”吳過從懷裡取出一封信,交給李有柱。

“行,俺都知道了,你先下去歇着吧,說不得啥時候,大少爺又要給小姐去信了。”

“是,那小的先退下了。”吳過離開,李有柱忙把信拆開。

翠萍,哭了一會兒,這纔拿着帕子擦着臉上的淚湊到李有柱身邊,“大小姐信裡都說了啥?”

“叮囑咱們要照顧好大少爺,要多打聽朝廷的事兒,多做準備免得事到臨頭亂了方寸。還讓在莊子的內院屋裡挖個地窖用來存銀錢,而且囑咐咱們不要攢銀票,全換成金銀,以防戰亂店毀人亡,而且不論啥時候,這真金白銀都是硬通貨。”

躲在後窗偷聽的子楚無比吃驚,這番話就是給他手下的幕僚,都未必看的如此透徹,一個6歲的女娃子卻能想的這麼多,更是對吳謹手上的信產生了興趣,轉身回了後院的桃林。

而留在桃林中的子恆和吳謹兩人正聊着這次北方之行,“到處荒蕪一片,有時只能露宿野地,北方的百姓要比南方的百姓日子難過的多。”

“子恆此次可有途經新昌縣,那縣城裡可還繁華?”

“縣城裡的日子尚好,俺去時正好趕上元宵節,到處都是花燈,很是喜慶。”吳謹的話,讓子恆想到那個倔強的小男娃子,一身的功夫,心思慎密,卻懂得隱藏鋒芒。

“剛聽仲賢兄說起令妹,不如仲賢兄將令妹送與的衣衫換上,也讓我和子楚開開眼。”

“舍妹今年才過始齔之年,尚不到總角之季頑劣之作,難登大雅之堂。”吳謹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小妹送什麼他都覺得好,只是怕小妹做的不好,引人笑話,失了小妹的面子。

“怎麼,仲賢兄這是怕我搶了你的衣衫。放心吧,我雖然喜歡,但卻不會奪人所好。”

“子恆就算喜歡,我也不會相送,這可是小妹親手縫製,怎好送與子恆賢弟。”吳謹聽的出這是子恆的玩笑話,不過還是依言,拿起衣衫去換上。

吳謹前腳剛走,子恆將桌上的信快速翻看一遍,將信放回原處,他的心再難平靜,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奇女子能有這般見識,別說只是7歲,就是27歲的男子也不可能會有如此的見識和氣度。

子恆還沒從震驚中回神,就見子楚和吳謹兩人走了過來。

“仲賢兄,你這一身衣衫看的讓爲弟羨慕不已啊!這針腳可比繡鋪裡的還好,這香件透着股蘭花的清香,這絡子上還有個安字,我這都動了強求的心思了。”

“子楚,你這可羨慕不來,仲賢兄這身衣衫是其妹親手所制,你就是想要,仲賢兄還捨不得呢。”

三人又談笑了一會兒,子楚和子恆這才告辭離開回到六安縣城的一處院落。

“子恆,信可看到?”子楚這一路強壓着好奇沒有問出口,剛一進書房就忍不住了。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還從沒見你對任何事如此上心過。”

“行了,你就別打趣我了,你先把信的內容說說,我再告訴你我聽到的,這絕對是個奇女子,要是有機會,我一定親眼瞧瞧。”

“哦,這就惦記上了。”

“行了,她才7歲。我就是想惦記,也沒得惦記,快說吧!”

子恆這纔將司徒嫣的信說與子楚聽,當然子楚也將聽來的真相告訴了子恆。

“真是無法想像,一個7歲的女娃子,竟然與你我見識一樣,幸虧此人年紀尚小,又是個女子,如果在朝爲官,你我怕是多了個強勁的對手,這此深入北魏之行,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這子楚正是南吳皇帝年僅14歲的七皇子,穆奕。而子恆是平南候世子,端木玄,穆奕的生母是皇貴妃端木氏,正是平南侯的親妹妹,所以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

這次北魏之行,正是受南吳皇帝懿旨,暗查北魏國情,與突厥協商。而他們的身份當然是瞞着吳謹的,至於那個六品官,也是南吳的暗莊之一。

“是啊,此人如果是友,則是你我之幸,如果爲敵,怕是你我平生之大敵。可我怎麼都想不通,她才只有七歲,怎麼可能懂得如此之多,聽你之言,她身邊甚至連個會讀書識字的人都沒有。”

“我也想不通。除非她是神仙轉世,否則真不知要如何解釋。”

兩人議論再三,除了對司徒嫣好奇,竟然一點頭緒都沒有。

“子恆,你這次可有見到突厥的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門?”

“見到了,只是那阿史那土門並不贊成南下攻魏,應該是這些年讓北魏給打怕了,畢竟北魏人丁興旺,糧草不缺。我吳國雖不怕,可眼下時機尚不成熟,”

“那看來我們還要再等上段日子,就如仲賢之妹所言,內亂則戰起,看來我們也是時候起程回南吳了。”兩人突然都有種無力感,南吳佈局如此之久,卻不及一女娃看的通透。

“幸而北魏朝中無此賢臣,否則北上之路,則遙遙無期。這吳德怕是永遠也不會知道,他失去的是個什麼樣的女兒。”

“是啊。也是我南吳之幸。能少此一敵,將來如果有機會,此人也許可唯你我所用。”

“子恆,你還真想把她收爲己用,充當幕僚不成?”

“有何不可,我們相處多年,你應該瞭解我的爲人,我從無身份之別,只在乎彼此是否趣味相投。”

子楚當然清楚,只是如果這人是個男子,他倒也不會反對,只是這人是個女子,那行事起來就要再三思量了。可他也沒反駁,畢竟這事兒遙遙無期,兩人天各一方,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也許此生都無此緣分。

第二天,兩人即向吳謹辭行,推說老家有急事,要回去一段時日。吳謹哪會想到有它,送了些移程,即將二人送出六安縣城。等到三人再相遇時,身份已皆然不同,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106章,辦喜宴清湯寡水,榆樹錢加槐花餅

子恆和子楚離開後,吳謹在六安縣的日子依舊如常,雖說也牽掛司徒嫣,但爲了司徒府,他勤學苦讀,半刻不敢鬆懈。

而在新昌縣李家村的司徒嫣,這時正在準備賀儀。春耕結束,又是求雨,又是驅蟲,好不容易村民們才閒了下來。趕上四月十二,村裡正好有戶人家辦喜事。

“小五,這李木娶媳婦俺不想去?”李大郎和二郎一樣不喜歡李木,誰讓他惦記小妹,還妄想讓小妹給他當妹子。

司徒嫣哪知幾人的想法,以爲李大郎幾個和李木不親近,只是脾氣不和,“都是一個村的住着,二哥不想去就不去,大哥是一定要去一趟的,要不然落了埋怨,犯不上。”

“那俺去後院拔草。”二郎一聽不用他去,高興的去後院給地除草。李家四兄弟,對後院的地特別上心,照顧的比官田還好。三郎和四郎也很高興,拿着笤掃去清豬圈和雞窩去了。

李大郎一臉的不情願,可小妹說的對,他只能聽着,其實就算司徒嫣說的不對,他也會去,習慣了。

拿上籃子,司徒嫣裝了二斤黑麪、二個鹹雞蛋這禮也就不算少了。送走李大郎,司徒嫣背上簍子叫上李二郎和李三郎趕着車一起去割蘆葦、採艾蒿。

“小五,割這些幹啥,這個不能吃。”

“下個月就是端午了,俺要做些糉子賣。”

“小五,啥是糉子?”三郎沒吃過糉子,連聽都沒聽過。

“三哥,以前端午節你們都吃些啥?”

“不記得了,反正每天都吃不飽,能有一天吃飽,俺就很高興了。”

“小三說的對,一年裡也就這個時候俺們能上樹摘點兒吃的,俺還帶着小三、小四去摘過榆錢兒和槐花,俺還記得那時李木仗着比俺們年紀大,大哥又被爺拉去地裡幹活,沒少和俺搶吃的,俺還因這個和他打了一架呢。”

李二郎這麼一提醒,司徒嫣纔想起來這個時節正是吃榆錢餅和槐花餅的時候,也知道爲啥李家四兄弟對李木沒啥好感,“二哥,那明天你就帶着三哥和四哥去摘榆錢兒和槐花,俺給你們烙餅子吃,比干着吃好吃。”

“真的啊,以前俺看山娃子吃槐花餅子,可饞的緊,還是阿牛嬸兒看俺可憐給過俺一張。俺拿回去和小三、小四分着吃,大哥那時連嘗一口都不肯,只說自己不愛吃。俺那時年紀小,還以爲是真的呢。”

“行,那咱就多做點兒,管夠吃。”窮人家的孩子立事兒早,兄弟間能有這份情誼,那是最難能可貴的。想着明天的餅子,李二郎和李三郎就覺得興奮,三人忙到申時才趕回家。

先將割好的蘆葦和艾蒿清洗控好水,這才注意到院門沒有鎖,只屋子鎖着,李大郎和李四郎都沒在,讓李二郎去找找,三郎幫着司徒嫣準備飼料喂牲畜。這邊剛把騾子、豬、雞都喂上,就聽到院外傳來二郎幾個的說笑聲。

想是因爲二郎把明天要吃槐花餅的事兒和大郎、四郎說了,幾人這會兒正笑得開心。

見人沒事兒,司徒嫣這才安心進竈房準備晚飯,吃晚飯時,李大郎聊起今天去李木家接親的事,才知今天李木家的宴席,竟然只做了一盆野菜清湯,而且每個人只給了一張黑麪餅子做主食,連點油星都沒有,“大哥,那你中午不是沒吃飽?”別人做了什麼,司徒嫣倒不關心,而是怕她大哥餓着肚子。

“小五別擔心,俺回家後又吃了兩張餅子,那李木家的野菜湯難喝死了,又苦又澀還沒有鹹淡。俺看着那湯裡的野菜和俺家吃的一樣,可小五你做的這個咋不苦?”

“這野菜下鍋前得拿水焯嘍,再用涼水淘過,不然就會泛苦。”這些日子村民們過的都不容易,做席也只是爲了收禮,哪會拿好東西招待客人。司徒嫣也不想說這些,見李大郎相問,趁着解釋的空兒,將話給岔開了。

“李木和大哥一般大,咋這麼早就娶親了?俺也沒見有媒婆進村啊?”司徒嫣這時特別佩服古代人,這早婚早戀的也太離譜了。

“俺聽說他那是娃娃親,他媳婦是他孃家的表姐。比他還大半歲呢。他孃的老家也在新昌縣,但比咱李家村的日子好過。今天吃席,孃家親(qie三聲)還鬧了一場,嫌席面不好,鬧得五叔和五嬸子連屋都不敢出,最後還是村正叔出面讓五嬸子另給做了一桌這纔將人送走。”

“這五嬸子的孃家人這樣鬧,五嬸子和李木的媳婦往後來(lai三聲)家的日子可不好過了?”李三郎覺得這些外村的來村裡鬧,打了李五的臉,聽說這李五脾氣不好,搞不好連新媳婦都要吃排頭。

古代人覺得親上加親,是喜事,聽的司徒嫣一陣緊張,對別人的家事她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李大郎幾人並沒覺得親上加親不好。忙告訴幾人以後千萬不能血親結婚,否則後代多爲癡傻。嚇得幾人忙跟着點頭應承。司徒嫣還不放心,將家規取了來,將這一條特別加在上面,這才覺得安心。

用過晚飯,李大郎和弟弟們在炕桌上讀書,司徒嫣將幾位嬸子做好的絡子和香件都鋪在堂屋炕上,進行顏色搭配,然後縫製,這些東西四月十五趕集時就要拿去賣了。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一大早李二郎就把三郎和四郎都叫了出去,每個人都揹着個大簍子,看的司徒嫣一陣發笑。李大郎心疼弟弟們辛苦了這些日子,也就沒攔着,留在家裡幫着司徒嫣忙活。家裡活做完,司徒嫣又進了山,這些日子她進山進的特別勤,一是爲了找些驅蚊蟲的草藥,二是想再找找水源,雖然這陣子下了幾場雨,可她還是擔心會幹旱。

中午回來時,就見竈房的地上擺着二簍子榆錢和一簍子槐花。這東西老了就不好吃了,家裡也吃不了這麼多,司徒嫣將要吃的留出來,其餘的全收進了空間戒指裡。

先將榆錢和槐花都摘洗乾淨,用熱水焯燙瀝乾水。分別裝在兩個盆裡,將榆錢里加入苞穀粉,鹽,五香粉,適量水攪成稠麪糊。再往槐花盆子里加白麥粉、糖、少許鹽,適量水覺成稠麪糊。

等準備齊了,這才往鍋裡倒上些素油,再化了些豬油,將麪糊一張張的烙成餅子,直烙得兩面金黃這才起鍋。找個乾淨的籃子,將烙好的餅子碼了進去。榆錢餅子做了三十張,槐花餅子只做了十張。

等中午吃飯時,司徒嫣給四兄弟每人分了一張槐花餅子,二張榆錢餅子,自己則吃了一張槐花餅子就飽了。

李二郎幾個吃的嘖嘖有聲,直嚷着香,“小五,這餅子做的比阿牛嬸兒家的香,晚上俺還想吃這個。”

“就你貪吃。”李大郎笑着拍了二郎的頭一下,這苞谷面和白麥面金貴着呢,小五不愛吃黑麪,家裡苞谷面做成的餅子,幾人都給司徒嫣留着,平日裡誰也不肯吃。更何況是這白麥面,只有過年過節時,纔會做上一頓。

“那也是小五做的香,俺下晌還去摘,小五你也別用苞谷面,就用那黑麪就成,就給俺再做一頓吧!”李二郎不理大郎瞪着他的眼神,拉着司徒嫣略帶撒嬌的輕搖着。

“那有啥,只要二哥想吃,俺管夠,這鍋裡還有呢,要是二哥想吃,自己去拿。”

“還是小五最好。”李二郎下了炕,直奔竈房,一邊跑,還一邊嚷着香。

“小五,你別慣着他,以前連飯都吃不飽,現在還知道要吃的了。”李大郎怕二郎真把餅子都吃了,那可是小妹的口糧。

“大哥,俺們家有賺錢的營生,不怕二哥吃,這日子好過了,吃點兒不怕的。大哥也去再拿幾張,給三哥和四哥也帶上幾張,俺們今天敞開了吃。”

“俺可吃不下了,也就二哥肚皮大,俺這都有些撐着了。”四郎指着一手一張餅子進門的李二郎笑個不停。

“二哥,那苞谷面多給小五留點兒,你可別都吃了。”三郎也擔心他二哥吃到了興頭上,把小妹的口糧吃光嘍。

“俺一時忘了,那俺不吃了,等晚上小五做了黑麪餅子,俺再多吃兩張。”二郎有些不好意思,他只顧着自己吃的香了,把這茬給忘了,偷看了小妹一眼,見小妹笑着看他,並沒有生氣,這才安心,要將餅子給送回去。

司徒嫣哪裡肯讓,硬是堅持讓二郎將餅子吃了。下午司徒嫣忙着做驅蟲香,等到了做晚飯的時候,果見二郎幾個揹着榆錢和槐花進了竈房,“小五,可別再用苞谷面了,俺捨不得吃,看着還饞?”

司徒嫣笑的臉都痛了,應着“曉得了!”李二郎這才放心的回了屋跟李大郎一起看書。

晚飯剛做好,小羊兒過來給司徒嫣送雄黃粉,這是司徒嫣一早託小羊兒去縣城裡買的,做驅蟲香少不得這個。給小羊兒包了幾張苞谷面的榆錢餅子算是答謝。小羊兒喜歡吃司徒嫣做的飯,高興的揣進懷裡這才趕着車回家。

等餅子上桌時,司徒嫣讓李二郎先給山娃子和狗子各送了三張黑麪做的榆錢餅子,又給亮子家送了二張,這才一家人圍着一起吃飯。

“二哥,這餅子俺做了不少,你可別一頓把自己吃撐了,明天還有。”

“哎!”二郎嘴裡塞着餅子,含糊的應了一聲。村裡幾家分到榆錢餅子的,晚飯時將餅子當菜分着吃了,都嚷着做的香。

小羊兒一口氣吃了兩張,要不是要給他爺和他爹孃留着,他能全吃了,家裡今天也做了榆錢餅子,可就是沒有司徒嫣做的香。

對古代的農民來說,能有頓飽飯吃,能有件衣裳穿,再娶個媳婦生個娃子,這日子就算過的有滋有味,別的再無所求。就是這樣簡單的願望,也是很多人求都求不來的。

107章,做艾果進城趕集,賣香件驅蚊避蟲

四月十四,離趕集還有一日,李家四兄弟上午忙着去地裡除草,澆水,打掃牲畜窩棚。司徒嫣則揹着簍子進了山,中午吃過午飯後,並沒如往日般逼着四人去歇晌覺,而是把人都叫進了竈房。

“哥哥們,俺要做些艾果,這吃食在新昌縣還沒有人做過,趁着新鮮,也能賣個好價錢。”

“小五,啥是艾果?”

“這艾果呢,也就是種點心,只是很有季節性,只在端午前的這段日子才能賣,過了這段日子嫩艾草就不好找了,想賣也做不出來。”

“做點心好,俺們家的點心又好吃又好賣。那縣城裡的人都愛吃着呢!”

“俺看是二哥你愛吃吧?”三郎打趣着二郎。

“俺就愛吃咋了?你不愛吃小五做的點心?”二郎也不讓份兒瞪着眼回了一句。

“誰說俺不愛吃了,可俺沒二哥這麼貪吃。”三郎也氣不過,急急的辯解。

見二人越吵越大聲,司徒嫣忙插了話兒,“哥哥們都別爭了,再不幹活,今天可就做不出來了。”

“老二、小三別鬧了。”李大郎一人拍了一巴掌,二人這才安靜下來,這還是司徒嫣第一次看四兄弟鬧彆扭,這一家人在一起過日子,難免相互間會磕磕絆絆,只要不傷了和氣,小打小鬧的也數正常。

司徒嫣見二人安靜下來,這纔將四人分工,特別將二郎和三郎分在一起。

先將蒸熟的糯米倒進石臼中(說是石臼,其實就是一塊帶坑的大石頭,還是司徒嫣前幾天進山時發現,讓李大郎幾個給擡回來的),找了根木棍做木杵碾壓粳米飯,成粘稠的米團,一人用木杵春粳米飯,舂到米飯變得粘稠爲止;另一人翻動粳米飯,並不時沾水溼潤木杵及粳米飯,避免米飯粘到石臼底或木杵上。這種事兒得兩人一起做,少了默契就幹不成,所以二郎和三郎做了一會兒,心裡的氣兒也就消了。本就是親兄弟,臉紅的快,白的更快。也不用司徒嫣勸,二人又有說有笑的。

這春米是個力氣活兒,四人輪着做,等米飯開始變得粘稠,加入搗爛後的艾草,再用木杵碾壓融合,將米團舂成均勻的綠色,這包艾果的綠粿就算做好了。

在幾人舂綠粿的時候,司徒嫣在一邊開始準備着餡料,將肉、野菜切成末狀,放入鍋中炒熟,再加入蔥末、調料這餡就算做好了。

等綠粿春好,揉成條狀,揪成一個個劑子,壓扁捏成碗型,將和好的餡料裝入封口包緊,再上屜蒸熟,這艾果就算做好了。出鍋時艾草香夾着米香,連司徒嫣都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拿着筷子先給李大郎幾個一人夾了一個,這才就着碗吃了起來。

“好香。”前世的司徒嫣最喜歡吃的小吃就是艾果,只是眼下條件有限,餡料做的不如前世豐盛,可即便這樣,她也覺得很香。

李大郎幾個更是吃的停不了口,李二郎吃的有些急,還咬了舌頭,逗得幾人大笑不止。

“小五這個東西雖然好吃,可用了糯米和肉,貴得很。俺們賣的貴了怕是沒什麼人會買?可要是賣的便宜了,又賺不着啥銀錢?”李大郎吃了一個就不肯再吃了,這點心太金貴,他捨不得,見李大郎不吃,二郎幾個也不肯吃了。

司徒嫣也沒勸,要是賣不出去,再分給哥哥們吃也是一樣,“大哥,這東西市集上沒有才金貴,俺們就賣20文一個,試試吧!要是不好賣再說。”除去成本,如果能賣的出去,100個就可以賺1500文錢。

“怕是有些貴,沒啥客人肯買?”這次不只李大郎覺得貴,連二郎幾個也擔心起來。

“俺們也不做多,就先做一百個試試。要是好賣就多做點兒,不好賣就不做了。剩下的俺們自己留着當飯吃,總歸是不浪費糧食,這樣哥哥們可以不用再擔心了吧?”司徒嫣覺得這有錢人都喜歡吃些新鮮的東西,實在不行,就弄個擔子當回貨郎上大戶人家門口叫賣去,反正有她的推銷和宣傳,怎麼也不會讓自己虧了。

忙了一個下午做了120個艾果,將20個留在家裡給四兄弟當點心吃,100個裝進簍子裡明天拿去賣。又將福嬸兒做的香件都裝上驅蟲香,配上“平安”絡子,算下來也有50個,因是用絹、綢、緞子做的,又繡着花配着絡子,所以一個香件要價45文,司徒嫣算過成本,50個除去給嬸子們的工錢,能賺1250文錢。

四月十五新昌縣大集日,天沒亮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就起了牀,吃了點早飯,先給豬和雞都喂上,這才裝上東西趕着騾車進了縣城。司徒嫣想着這次賣的東西多,鹹菜和鹹蛋就沒有裝,只裝了艾果和香件。另外又裝上兩捆柴火,這些日子縣學裡的王管事,也很盡心,收上來的廢紙比年前多了一倍,當然司徒嫣也沒少給這人送些小點心、小吃食。

將東西在點心市和繡市上擺好,三郎和四郎兩個就吆喝開了。剛開始是問的人多,買的人少,等到吃的人成了回頭客,生意這纔好了起來。等到司徒嫣從書鋪抄書出來,看到鋪門口等着的四兄弟,就知道東西很好賣,看四人笑的臉上都開了花,這2250文錢算是賺到手了。

去了繡鋪用花樣子換了銀錢和布頭,又去買了些糯米、黑麪、苞谷面和肉,這才趕着騾車回李家村。

幾人簡單吃了點午飯,四兄弟就下地去忙了。司徒嫣先將賬記好,銀錢數好串上,這纔去了後院,給向陽花掐頭,這向陽花一個杆子上要結出三到五個花頭,只能留一個,不然到了秋收的時候,不但花盤小,而且葵花子可就全成了空殼。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炕桌上,講着今天賣東西的事兒,都很興奮,“小五,今天這艾果賣的可好了,剛開始都沒啥人買,俺和大哥急的直上火,可後來買的人又回來買第二次,而且越買越多,後來都不夠賣的了,有些沒買着的,還問俺啥時再來賣呢?”

“嗯,俺這香件也好賣,聽說能驅蚊蟲還能保平安,一個人就能買好幾個,都說留着端午節當成禮送人呢!”看四郎說的歡,三郎也不甘示弱,好像怕被四郎比下去一樣。

“賣的好就不白忙活,這些個東西賣不長,出了五月就不好賣了,趁着這時候能賣,俺們就多做點兒。”

這有了經驗,幾人都覺得好,就商量着下次趕集做上300個艾果。香件沒法子再多了,這個不是司徒嫣能決定的,要看幾位嬸子能否忙的過來。其實根本不用司徒嫣去催,幾位嬸子想着這東西能賺錢,都是白天晚上的忙活。打絡子比縫製要快些,所以絡子做的比香件包多,這個司徒嫣也不在意,將多出來的絡子單獨賣,雖然價錢低些15文一個,但也有人買來做成扇墜或用來當佩繩系。反正她不受累也虧不了。

晚上讀過書,司徒嫣給李大郎和李二郎的身上各系了個裝着驅蛇蟲的香件,又在簍子裡裝了些吃喝,這才送二人出們去地裡守田。

“小五,這個東西能賣銀錢,給俺系這個不是糟盡了?”剛開始二郎和大郎都不肯要。

“哥,這東西驅蚊蟲,天越來越暖和,蚊蟲也越來越多,而且俺在裡面加了些特製的草藥,還可以驅蛇,哥哥們睡田邊上,還是防着點兒的好。再說了,東西再金貴也沒有哥哥們的身體金貴,要是哥哥們不繫,俺可要生氣了!”

大郎和二郎聽小妹說他們金貴,紅着臉再不敢開口,可心裡卻甜的跟吃了蜜似的。等送走二人,司徒嫣給三郎和四郎的身上也繫了一個香件,她自己因爲常進山,所以早在身上繫了一個,她倒不是怕蛇,可能少些麻煩也是好的,只是平時都藏在衣襬下不容易叫人發現。

過了四月十五,晚上也不用再熬製粗鹽,鹽井已經沒有鹽滷,這坑也不適合存水,所以司徒嫣就讓李大郎將坑給填平了。

得了空閒,司徒嫣就又開始做起內衣,天氣熱汗流的多,李家四兄弟才只有兩套內衣可換,趁着這會兒有空兒,連着自己的給每人又多做了兩套。

李大郎幾個也早習慣穿內衣,用的久了也覺出來好,至少幾人睡在一起,再沒了汗臭味,每天屋子裡都香香的一股子皁角味。而且身上之前脫皮發癢的地方沒用吃藥就全好了。

這些司徒嫣當然一早就知道,她可是每個月都爲幾人號脈做一次身體檢查。還明不明的熬些補藥,四人的身子可比她剛到李家村時好了不知多少。

108章,芒種日初降爆雨,排水通渠保良田

一家人忙到了四月二十,這天正是二十四節氣中的芒種。司徒嫣早起時天還黑着以爲是自己看錯了時辰,等出了門才知,是烏雲壓頂,天陰沉的利害,像是掛起了一塊黑灰色的帷幕。不由得有些擔心,提醒李大郎幾個今天不要進山撿柴,先把田埂都挖開,一旦下大雨好能及時排水。

“小五,這麼長時間沒下雨,好不容易下雨,咋還把田埂挖開排水。”

“俺只是怕這雨下的太大。先挖開吧,要是下大雨,先將田地的水引到蓄水窖。存滿了再引去水渠。”李大郎猶豫了一下,還是按司徒嫣的話去做了。

“三哥、四哥去後院把旱地的埂也挖開,要是下大雨,記得水田裡有塊標木,水要是超過上面那條線就把排水板打開,要是低於下面那條線就將排水板擋上。”

“小五,這一排水魚都跑了咋辦?”

“跑不了,俺在那排水的地方插了個擋魚網,三哥儘管放心。”

“那成,俺先把田埂挖開,再去拾掇豬圈。”

做早飯時。司徒嫣和了面打算中午包些肉菜包子。等吃了早飯,這纔將雞窩、豬圈、牲口棚都檢查了一遍。還去官田裡看了一下,檢查了一下窩棚,又看了一下田地,見李大郎和李二郎做的都很好,這才放心的回家。

午時不到,大荒山一片死寂,連平日裡的鳥嗚聲聽上去都很是遙遠。空氣悶熱的讓人有些壓抑,連一絲風都沒有。突然天邊閃過一道白光,瞬間就將整塊帷幕撕裂,司徒嫣正在後院的水田邊清理排水渠,感覺周圍一瞬間的光亮,不到幾個呼吸間,雷壓在低低的雲層中連聲轟響,震得人一陣耳嗚、心悸。

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大雨如瀑布般從天而降,將整個李家村籠罩進水霧中,“三哥、四哥快回屋!”司徒嫣喊着二人一起往家跑去,即便是這樣,這麼大的雨,三人還是淋了個透心涼。

“小五,這雨跟拿盆兒潑的一樣,那苗可咋整啊?”三郎有些着急,這麼大的雨,怕是苗都要澆壞嘍。

“沒事,只要不漚水,等天一晴,苗自己就能長好。俺就是有心擔心大哥和二哥,也不知他們有沒有被淋着。不行,俺得去看看。”司徒嫣放心不下大郎和二郎,起身就要出門。

“不行,小五,這雨這麼大,要是出了事兒咋整?要去也是俺去。”三郎拉着司徒嫣不撒手,說啥也不肯讓小妹冒險。

“三哥,這會兒雨大,先不去了,俺去煮些薑湯水,你和四哥把蓑衣穿上,先去後院的水田裡看看。”

三郎這纔想起來,水田的擋水板還沒拿開呢,忙拉着四郎跑了出去。司徒嫣也沒換衣服,先包了些肉菜包子,煮了一鍋薑湯水,這才把李大郎和李二郎的換洗衣服裝上,連着爐子、柴火、吃食一起收進戒指裡,家裡一共就二件蓑衣,所以找了個草蓆一披,趁着三郎和四郎沒在屋,就頂着雨衝出了門。

反正東西都在戒指裡也不會淋溼,她自己溼點也不怕。村裡都是土路,下了雨泥濘不堪,深一腳淺一腳的也跑不起來,等到了田邊,窩棚裡這會兒一個人都沒有。

司徒嫣先將爐子生上,將薑湯水溫着,包子放在籃子裡掛在一邊,將乾淨的衣裳放在牀板上,見李大郎和李二郎還沒回來,不免有些着急,正要去找找,就見二人從雨裡衝了進來。

“小五,這麼大的雨,你咋來了?摔着沒?看你這衣裳全溼了,回頭再着涼!”李大郎見小妹全身都溼透了,頭髮上還滴着水,心疼得眼眶都紅了,一疊聲的問個不停。

“大哥,俺沒事,你和二哥不也是溼透了。是不是田地裡出啥事兒了?”

“俺和老二身體好着呢,田裡沒事,就是那排水渠堵了,俺看着水都要沒過田埂了,就帶着老二去給通通。”李大郎一邊說,一邊拉着司徒嫣往爐子邊靠。

“沒事就好,大哥和二哥快擦擦,把溼衣裳脫了,乾衣裳在牀上。俺煮了薑湯水,都喝上一碗。”司徒嫣背過身,好讓二人換衣裳,她自己則一邊盛薑湯水,一邊叮囑。

李大郎和李二郎這纔看到牀上的乾淨衣裳,心裡一下子就暖了起來,小妹冒這麼大的雨,就是爲了給他們送乾淨衣裳,是即心疼又高興,把衣裳換好,司徒嫣把盛着薑湯的碗遞給二人,這才接了溼衣服拿木棍支了起來,晾在一邊。還沒等她說話,就聽見三郎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

“大哥,小五來了沒有?”

“小三啊,快進來,小五在這兒呢!”

三郎衝進窩棚,有些生氣的拉着司徒嫣上下瞧,見人沒事這才放心,“小五,你咋不聽話,不是不讓你來,你還亂跑?”

“三哥,沒事,俺好着呢。大哥,那籃子裡有包子,要是到了晚上雨還不停,你們就別趕回去了,下了雨路不好走,俺的包子拿的多,夠吃兩頓的,這薑湯水要多喝兩碗,要是有啥不舒服的就去喊俺,可別硬撐着,俺就和三哥先回去了。”

李大郎和李二郎一一應着,司徒嫣又看了眼窩棚,確定不會有事,這才和三郎兩人趕回了家。

先去了淨房把溼衣裳都換了,喝了兩大碗薑湯水,這才覺得身子沒那麼冷。

“小五,俺啥都聽你的,可你卻不聽俺的。”三郎還有些生氣,其實更多的是心疼。他也知道小妹是爲哥哥們着想,可他一想到小妹淋得渾身溼透的樣子,還是心裡難受。

“三哥,俺是不放心大哥他們,以後不會了,三哥彆氣了。”司徒嫣惡寒的又裝了一回嫩,沒辦法,不撒嬌這李三郎也不知要氣到什麼時候。

果然這招最好使,李三郎氣馬上就順了,揉了揉司徒嫣還有些溼的頭髮。四郎見三哥和小妹一起回來,就已經安心了,這會兒正捧着湯碗喝着薑湯水。

雨下了一個多時辰,才見小些,司徒嫣的擔心卻沒有放下,如果一直下大雨,可能很快就停了,如果轉成中雨或小雨,怕是還要再多下幾個時辰,趁着三郎沒注意,穿上溼衣服,又去水田裡看了看,見水位控制的很好,旱地的水也都排了出去,豬、雞窩、牲口棚裡都沒進水。確定一切都很妥當,這才安心回了屋子,換回乾衣裳。

天陰着又下雨,沒到酉時天就黑得跟入了夜一樣,還颳起了北風,司徒嫣和三郎、四郎坐在堂屋炕上正在替李大郎二人擔心。就聽見院門響了起來,三郎起身去開門,司徒嫣和四郎也下了炕,站在堂屋門口。

“丫頭啊,這雨下的大,家裡沒漏吧?”說話的正是村正,李家村從沒下過這麼大的雨,從剛下雨那會兒,他就田間地頭兒挨家挨戶的轉了一圈,這會兒才轉到司徒嫣家。也是不放心,這村裡的地要是遭了災,沒了收成,他這個村正也不好當。

“旺福叔啊,快進來,俺家裡沒事兒,好着呢。”

“俺這身上全是水,就不進去了。”村正雖然穿着蓑衣,可架不住這雨太大,早就淋透了。哪好意思往人家屋裡進。

“這過門哪能光在門口站着,要不旺福叔進竈房裡暖暖,俺煮了薑湯水,喝上一大碗,去去寒。”司徒嫣也不等村正反對,拉着人就進了竈房。

先勸着村正把蓑衣解了,找了個馬紮坐着歇歇,這纔給村正盛了一碗熱薑湯。

村正喝着薑湯,這才感覺好些,“嗨,俺這打從頭午就出門了,走了這麼多家,也就在丫頭這兒,能喝口熱呼的。”

“瞧叔說的,怕是村裡人家大人都下地了,一屋的娃兒,哪懂得支應。”

“你就不是娃了?”

“俺是小大人,俺可管着一大家子吃喝呢。”

司徒嫣的話,逗得村正和三郎、四郎笑成一片。見村正喝過薑湯,司徒嫣把溫着的包子拿了兩個,“旺福叔,都這會兒了午飯還沒吃吧?先吃點墊墊,也不是啥好東西,叔別嫌棄。”

“哎喲,你這丫頭,想的就是周到。俺可真餓了,就不和你客套了。”村正是真的餓了,頂着風冒着雨空着肚子轉了好幾個時辰了,連口吃的都沒有。幾口就將包子吃了個精光。

司徒嫣還要再拿,村正哪好意思,忙推說還有事兒,將蓑衣一穿,又鑽進了雨裡,臨出院門時還叮囑司徒嫣,“丫頭,大郎那邊你不用擔心,俺這就去看看,你可別往外跑。”

“有叔照應幫趁着,俺有啥不放心的,讓叔受累。”

“行了,和叔你還客氣啥?”將人送出門。有村正去幫着去看一眼李大郎二人,後院又有三郎和四郎照應着,司徒嫣這才安心的回了屋歇着。

村正到李大郎的窩棚時,正看到李大郎和李二郎喝着薑湯水,吃着包子,見二人穿着乾衣裳,還點着爐子喝着熱湯,心裡着實有些羨慕,“這一定都是丫頭弄的,有這丫頭在,李家這幾個小子有福啊!”叮囑二人看好田地,彆着了涼,這纔回了家。

福嬸兒見當家的回來,忙把溫着的飯菜端上桌,拿了乾淨的衣裳給村正換上,“行了,他娘也別忙了,俺在丫頭那兒墊了一口,這會兒還不餓。”

“老大,村裡的地咱樣了?”老村正掛心一個下晌了,連午飯都沒咋吃。

“李大牛、李五、李阿牛的地平日裡看着都是肥地,可地勢低,這會全讓水給泡了。還有幾戶人家,沒來得及排水,這會兒纔想着排,能泡成啥樣,還得等天兒晴了再看。”

“這些人也老大不小了,還不如大郎幾個孩子會種地,整個村子,就大郎的那片地兒,排水排的最好。”

“大郎會不會種地的,俺不知道,不過有那丫頭在,俺還真不擔心。”

“是啊,俺去看時,大郎和二郎正守着爐子,喝着熱薑湯,吃着包子,在那窩棚裡跟過日子似的,看着都舒服。俺挨家挨戶的轉了幾個時辰,連口水都沒喝上,還是到了丫頭家,給了俺一碗熱薑湯,還吃了兩個肉菜包子。連俺都羨慕四個臭小子的福氣了。”

“是啊,當初要是不顧及那麼多,把丫頭養在俺們家就好嘍。”老村正和村正一個心思,都有些後悔當初因怕村裡人說閒話,而沒能留下司徒嫣。

“行了,後悔有啥用,趕緊把肚子填飽,還得趕車去縣裡接小羊兒他們下學。”村正這纔想起,兒子和侄子還在縣學裡呢,也不吃飯了,忙穿了蓑衣趕着車頂着雨往縣城去。

109章,端午節糉葉飄香,艾草雄黃做蚊香

這場雨一直下到子時才停,司徒嫣將水田的擋水板插了回去,又堵上土,查看了一下水位,又給魚餵了食。三郎和四郎把扒開的田埂又填了回去。

司徒嫣見後院不需要她幫忙,舉着火把去了官田,李大郎和李二郎這會兒也舉着火把在地裡忙着,司徒嫣先去窩棚裡看了看,牀地都是乾的,這才放心。想幫着把田埂堵上,李大郎說啥也不肯,司徒嫣也不堅持,把煮薑湯的鍋端了回去,做了鍋麪疙瘩湯,給三郎和四郎留出來,放在竈頭上溫着,又趕回官田給李大郎二人送了一鍋。

二人吃的熱呼,也不覺得累,又下地忙去了。一直忙到天大亮,二人才回家,司徒嫣燒水給四人洗漱,又吃了早飯,這才讓四人都去西次間補覺。忙了一天一夜,再不好好歇歇,就算精神撐的住,身體也撐不住了。她自己也回了東次間睡覺,雖然沒有下地幹活,可她也一夜沒閤眼。

司徒嫣家五人睡得正香,李家村卻炸開了鍋,村民全聚到了村正家,吵嚷個不停,“他村正叔,俺們家一百畝地,可連五十畝都沒保住,秋收的時候,這拿啥交賦稅?您給俺想想轍,俺這一家子可連個活兒路都沒有了。”說話的是李五,忙了一天一夜,還是有五十畝地沒保住,他現在連哭都沒了力氣。

李大牛和李二柱、李三柱蹲在一邊,他們家比李五家還慘,連三十畝地都沒保住。李阿牛的也好不到哪兒去,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五十畝,其他的幾家,最多的也才保住了八十畝。這一損失就是幾十畝,以前少個幾畝還可以用銀子抵,可這幾十畝就是把他們一家老小都賣了,也抵不起啊。

“大傢伙都別急,俺今兒個就去縣城,這事兒得讓縣令知道,好上報給朝廷,要是能減賦,這日子還能過的下去,要是不能,大家還是早準備銀錢吧!”村正也沒有辦法,這天災不是*,沒得賠,只能看朝廷的意思。

“今年這一兩銀子抵一石糧,俺們哪來的二三十兩銀子,要是有那個閒錢,還用得着餓着肚子過日子嗎。”

“就是啊,他村正叔,你可不能不管啊,要是不減賦,那是逼着俺們去死啊!”

這一論及生死,村民們吵嚷聲更大了些,誰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哪個願意看着親人去送死。

“大家都回吧,俺這就上縣城,能不能成事兒,還要看朝廷的旨意,大家夥兒趕緊去地裡看看,能救的苗就救救,不能救的,撥了看還能種些啥,總不能讓自己餓死,都回吧!”將村民勸走,村正也不敢耽誤,趕着車直接去了縣城。

災情是報上去了,可朝廷遲遲沒有下旨,村民們也沒主意,只好先把眼前的地種好,至於秋收時是個啥樣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日子照常過,雖然地裡也有些損失,但不到一畝地的損失,比起其他村民可好多了。

忙到四月二十五大集日,又賣了50個香件,300條平安絡子和300個艾果。這些日子相處,司徒嫣和書鋪夥計也熟識起來,時不時的還會要些用過的紙筆。這次村裡受災,司徒嫣在縣裡時還特意打聽了一下,這受災的不只李家村一個村,整個新昌縣都受災嚴重,常年乾旱,反而讓百姓對應對旱情多了些方法,而對災澇卻有些不知所措,這纔有了不小的損失。

這樣的災情,等到秋收時,糧價一定會漲,司徒嫣就想趁着糧價還沒長還是早做打算的好。趁着李家四兄弟在地裡忙活,自己找了個時間藉着村正送小羊兒上縣學的車進了趟縣城。先找牙行花150文,租了個小院,然後跟糧鋪訂了10石粟米,10石黑麪,10石苞谷面,並讓夥計幫着把貨送到了租住的小院裡,這才趁沒人將糧食收進了戒指裡碼放好。還跟布莊買了五匹的細棉布和十匹的粗棉布,500斤的下等棉花。

一切準備好,縣學也快下學了,這才把租的小院退掉,搭着村正的牛車傍晚時纔回到李家村。

有了這些糧食,司徒嫣才覺得心安,就算災荒起,戰亂生,她也能把日子過好。李大郎四個一直都被矇在鼓裡,其實李家四兄弟根本沒意識到危險越來越近,畢竟他們見識少,遇到聽過的事情更少,沒有司徒嫣兩輩子加起來的經驗。這會只知道忙着地裡的收成,其它的都沒有在意。司徒嫣這會兒也沒解釋,有時候只有自己經歷過,才能深刻體會。

平日裡除了進山,司徒嫣一下午都會躲在東次間裡做蚊香,這個東西不一定好賣,但多做些自己用也是好的,她可不想一夏天都當個紅豆姑娘。

這蚊香做起來不能和前世一樣做成盤香,司徒嫣就全做成了線香,用時點着往香爐裡一插,也很方便。

忙過這些日子,再有一天就是五月初五端午節,司徒嫣一早就去將李全媳婦全嬸子,亮子娘三嬸子,李根媳婦根嬸子,李山媳婦山嬸子請到了家裡,教她們包鹹肉糉,“小五啊,你這可幫了嬸子大忙了,家裡一下子少了好幾十畝的收成,俺正愁這秋收還不知要咋辦呢?”

“嬸子,俺這點兒工錢可抵不上稅銀,也只是能給嬸子家裡添些過冬的吃食,別的俺也幫不上啥。”

“哎喲,這就不錯的了,你根叔扛一天活也才十文工錢,還沒俺這一會兒賺的多呢?”幾人一邊包,一邊聊天,倒也不累。

一共包了320個,每個人80個,包一個2文的工錢,一家一天就能賺160文。這好事別說是這四家,要是讓村裡別的人家知道,一定擠破了頭的往司徒嫣家裡跑。

“小五,俺這次咋沒見李五媳婦?”

李五媳婦就是李木的娘,李大郎幾人不喜歡李木,所以司徒嫣也就不想幫着這戶人家。

“東西不多,用不上太多人,要不嬸子們的工錢不就更少了。”

“也是這個理兒。”其實幾人多少也能知道,至從上次李木娶親,李五家做席後,村裡人都有些疏遠這家人,所以說在農村,這名聲好壞還是頂重要的。

糉子包好,司徒嫣給每個嬸子發了工錢,又給拿上一個糉子讓回家嚐個鮮,這纔將糉子收進了戒指裡保存。

等五月初五當天,帶上300個鹹肉糉,50個香件、500條平安絡子、500個艾果,二捆柴火趕着車進了縣城。

今天要賣的東西多,司徒嫣就沒去書鋪,而是跟着四兄弟一起賣貨,現在這新昌縣城大部分人家都知道“李福記”的東西新奇又好吃,這幌子一支,生意就上門了。

“小娃兒,你這糉子咋賣?”

“嬸子,俺這是鹹肉糉,用黍米和糯米包的肉和鹹蛋,20文一個,又好吃,又頂飽。”

“哎喲,咋這老貴的?便宜點成不?”

“嬸子是今天第一個客人,俺就收個本錢,算您15文一個,要是吃好了您再來。”這人見一下子便宜了五文錢,就買了一個。

有了第一個,這買的也就多了起來。司徒嫣正賣的起勁,就見一個管家打扮的人擠了進來,“小娃兒,你這肉糉還有多少?”

司徒嫣點了點,“大叔,俺這還有100多個呢?”

“俺要一百個,給俺裝這筐裡。”說着從身後取下個柳條筐。

“大叔,你買這麼多,這天兒熱,一次吃不完隔了夜是要壞的。”

“吃的完,俺們老爺要拿着送禮,這還不一定夠呢。”司徒嫣這才明白,許是剛纔這管家來買了回去,這家老爺吃着好,想借這東西拿去送禮。這可是個大戶,司徒嫣忙給人包了一百個,還多送了一個給這管家。

“你這娃兒怪有眼色的,行啊,俺這以後少不了的要常來。”

“大叔,俺這還有艾果,您也拿回去兩個給老爺嚐個鮮,要是吃好了,說不定您一會兒還得來?”

“行啊!”送走了這人,司徒嫣的肉糉就剩了不到50個,等這人回來買艾果時,肉糉已經賣光了。

“大叔,俺說的沒錯吧,您果真還得再跑一趟。”

“你這娃子,老爺說你這東西是南邊人愛吃的,俺家老夫人正好是南方人,嚐了一個還不夠呢,直嚷着要再買些。”

“大叔,您看這回要給你裝多少?”

“這次是家裡吃,要不上那些,給俺來30個,也就差不多了。”

“行,大哥,給大叔裝上30個。”

等送走了客人,李四郎湊到司徒嫣身邊,“小五,你在這兒,東西就賣的特別快。”

“俺是趕巧了,都是哥哥們賣出了名氣,俺只是跟着沾光。”二人還沒說上幾句,又有客人上門。

今天帶的東西多,所以賣到過了午時才都賣光了。收了攤子幾人一邊趕車一邊吃着肉糉,心裡都在泛着甜。

回了家,將東西卸好,四兄弟拿着農具又下地去了,司徒嫣和往常一樣先記賬串錢,等忙完又睡了個午覺,這纔去了後院。

早上、中午都吃的肉糉,吃得司徒嫣有些胃酸,等到了晚上做了頓粳米飯,炒了二個菜,當然也擺上一籃子糉子和李大郎幾個一起過端午節。

等三郎和四郎把糉子送去福嬸兒、阿牛嬸兒和四嬸子家回來後,一家人這才一起上了炕,圍坐在一起吃飯。這端午節也就算過了。

110章,擔水起魚收割忙,麥田灌漿勤澆水

110章,擔水起魚收割忙,麥田灌漿勤澆水

端午節過後,整個遼東郡滴雨未降,老天爺在芒種那天一口氣把一年的雨都倒了下來。夏至過後氣溫越來越高,驕陽似火,身上剛出的汗轉瞬就蒸發成了鹽粒,好不容易捱到了小暑,李大郎家的地麥子已經開花,比村裡其它人家的都早了半個多月,再過五天就是小麥灌漿的日子,可看着老天卻沒有一點要下雨的樣子。

麥子之所以花期提前,是因選麥種時用藥水浸過種,所以開花期也比別人早了半個月,而後院地裡的秧苗、稻種因之前早在暖房裡育苗,更是早了有近一個月的時間,這會兒已經開始灌漿了。

村裡越來越缺水,別說地裡,連人喝水都要困難了,村正急的這些日子天天在田間地頭打轉,這會兒人站在李大郎家的地邊,看的直髮楞。他怎麼也沒想到,別人家的田地裡,苗都要旱死了,可李大郎家的地,竟然還開了花,特意叫了李大郎過來相問,“大郎啊,你家這麥子是咋回事兒?咋這會兒就開花了?”

“俺也不曉得,俺這也是頭一次自個兒種地,就怕種不好嘍,平日裡就多交點水,常撒些肥好讓苗也長的壯實些。估摸着是因爲這個,才讓花開的早了些。”剛開春那陣兒,李大郎從早忙到晚的在田裡翻地,司徒嫣就忘記將浸種選種這事說給李大郎聽,所以這李大郎是真的不知道爲什麼,其實他心底裡是以爲老天爺開眼幫了他一把。

“這可怪了,你這地比別人家的還瘦些,可眼下卻成了村裡最好的地了?”

“村正叔,俺家小五說了,傻人有傻福。”

“這事兒,俺看着還得去問那丫頭,俺總覺得只澆點水施點子肥,不會讓花開的這般早。”村正又走到田裡翻看了一下,這纔去了司徒嫣的家。

“丫頭,你家那地是咋回事兒?那麥子大半可都開了花。”

“叔,俺也不知道,俺以前沒怎麼種過地,是不是時候到了,它就該開了,俺也是在縣城裡買的種,大哥和二哥下的種,俺最多就是去挖了些河泥撒上了,別的啥也沒做。”

村正見司徒嫣說的一臉認真,想了下也沒看出什麼別的,這才帶着滿肚子疑惑走了。

司徒嫣不說浸種的事兒,是不想惹麻煩,這種子浸好了能早出苗早開花,可要是浸不好,可就全成了死種,連苗都不長。她要是將這事兒說了,別人要是種好了,也許會感謝她,可要是種不好,她就落得一身埋怨,還可能無法在村裡立足,這地裡的收成,關係着多少人的性命,她不會給自己找這樣的麻煩。

等到花期過後,麥子開始灌漿時,太陽更是從早上就露出了笑臉直到晚上都不肯下山,天上連片雲彩都沒有,李大郎急的一嘴火泡,“大哥,你別急,這不下雨怕啥,先用水窖裡的水。”

“可那點子水哪夠使啊!”

“這老天不會一直不下雨的,先使着吧,俺們還可以從山上引水,再不行後院還有三畝水田,比麥田還早半個多月灌的漿,等到割稻子排水時,那水也能拿去灌地。”

“也只好這樣了!嗨!”李大郎聽着小妹這麼說,心裡才安穩些,接過司徒嫣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大口,“小五,這水咋有股怪味,喘氣兒還帶股子涼乎勁兒?”

“這是薄荷茶,俺看這天越來越熱,哥哥們這些天又有些上火,就想着煮些薄荷茶。俺還熬了一大鍋的綠豆水,等晾涼了再喝,去暑解熱。”

“小五,你自己也多喝,俺們沒事,熱不着。”幾人喝着水,感覺嘴裡都泛着甜味,李大郎感觸特別深,去年這會兒跟着他爺下地,他還熱暈在了地裡,要不是二郎發現的早,怕是那會兒,他就爬不起來了。可如今小五時時想着他們,家裡就算再沒有水,每天也給他們打上一盆洗身子。這會兒還熬綠豆水、煮薄荷茶,喝着這些,連身子都感覺鬆乏,幹活也起勁。

三郎和四郎照管着後院的地,兩個水窖的水幾天功夫就全澆進了稻田和旱地裡。司徒嫣用空間戒指往水窖裡畜了兩次的水,這水纔夠用。三郎和四郎還奇怪的找司徒嫣去看,說是這水窖會自己長出水來。弄得她哭笑不得,只好告訴他們是菩薩保佑,看他們辛苦,所以特意降下神水。

李大郎和李二郎沒多久也知道了這事兒,雖然好奇,可也想不出爲什麼,只好朝天拜了拜,李大郎還想着等秋收了,去廟裡酬神。司徒嫣只是在一旁看着,她總不能說別謝神了,還是謝我吧。與其讓幾人把她當怪物看,還不如讓他們去謝神來的簡單。

五月中旬和下旬,以及整個六月,司徒嫣再沒做過點心,只賣了些嬸子們編剩的絡子和淹漬的鹹菜、鹹蛋。雖然收入少了些,可家裡的活多,實在是忙不過來。

從五月到六月,連着兩個月,只下了一場雨,龜裂的土地彷彿老農臉上的皺紋,深刻的讓人無奈又哀傷。村裡的男人們整日蹲在地頭田邊,用無神的雙眼,瞪着這片賴以生存的土地。

村裡的雞犬爲了省點兒口水,都變得安靜起來。

每天晚上,累了一天的村民,也沒了吃飯的心思,三三兩兩的聚在村裡大樹下乘涼。前些日子李大郎也和這些村民一樣吃不下睡不着,眼見山上的水源就要斷了,地裡的三個水窖,有二個都已經空了,還有一個存水也不到一半,要是再不下雨,他這地也要旱了。見天兒的呆在地裡望着麥田發呆,

六月底,司徒嫣告訴李大郎可以排水起魚割稻子了。這水田裡省出的水一部分先存進水窖,一部分用來澆地,這李大郎纔不再發愁。

三畝旱地一天就收割完了,三畝水田分成了三次,每天只起一畝,這樣每天都有新鮮魚運到縣城裡去賣。

新起的魚,司徒嫣只留了十條,做成了薰魚,剩下的140條分三次全賣給了縣城的三家酒樓,因着河水乾涸,魚反而成了金貴物,一條能賣上50文,比豬肉還貴。

將收上來的粟和蜀黍曬了一下,磨好裝袋後司徒嫣一一稱了一下,二畝粟田收了4石粟米,1畝蜀黍(高粱)收上2石。用磨碾後,出粟米320斤,糠皮80斤;蜀黍160斤,糠皮40斤;喜得李家四兄弟好幾晚都合不上眼。而三畝水稻更是收穫了6石稻穀,只是稻穀含水多,曬過之後一石稻子只剩了8鬥,再上磨一碾,4石8斗的稻穀,出粳米360斤,稻殼120斤。將糠皮、稻殼合在一起,全用麻袋裝好,堆在倒座房裡。糧食全讓司徒嫣收進了東次間(其實是讓她收進了戒指裡。)。這後院的糧食就算全收完了。將地整翻施肥晾曬了一下,水田裡種上白菜、蘿蔔。旱地裡種上一早就育好的甘蔗苗和苞穀苗。爲了能再霜降前收割,六月初,司徒嫣就開始在倒座房裡育甘蔗和苞穀苗。

有了三畝水田和後院二個水窖的存水,不只官田裡的三個水窖都給灌滿了,就連田地也澆了一遍。李大郎這些日子過的特別開心。其實種地的農民最開心的就是見到地裡的收成,麥杆被沉甸甸的麥穗壓彎了腰,可農民的腰桿子卻挺的更直。

官田裡麥子追了肥,又澆了水,每天都能見到麥粒一天天飽滿起來。李大郎和李二郎見天兒忙着官田裡的地,司徒嫣就和三郎、四郎一起忙着後院的牲畜和地。

七月初正是村裡莊稼開始灌漿的時候,可是連山上的水源都斷了,村井裡的水位也低了很多,原來一戶每天還可以挑上二桶水,現在村正天天派人守着,一戶只讓挑一桶。村民們幾乎絕望的又聚到了村正家。

“他村正叔,俺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好不容易保住的田,這要是再不下雨,全旱死在地裡了。”

“是啊,村正,趕緊想轍吧!要不全晚了。”

村正這些日子忙的頭暈腦漲,他也發愁,可卻啥法子也想不出來。有時他走到李大郎的田地邊,看着人家田地裡泛着潮的土地,就想,“要是家家都能挖些個水窖,這會兒也不會愁的沒了法子。”

村正急的沒法,還是老村正看不過發了話,“大家夥兒急也沒啥用,先一家出個人,讓村正領着去河邊挑水去。就算這地保不住,可這人畜的也要吃水。”

村民也知道就是逼死村正,這地裡也不會冒出水來,只好各家準備着些水桶,跟着村正的牛車,一起往河邊而去。

等人到了河邊,看着裸露的河牀心都涼了。河裡雖然還有水,可百多丈的河面,已經乾涸成了小溪,人要走到河中間才能打的到水。

花了一天時間,總算是一家得了兩桶水,可這遠水解不了近渴,這也不是長遠之計。

晚上村正坐在自家炕上,悶着頭吧嗒吧嗒的抽着旱菸,愁的連飯都吃不下。

“老大啊,今年又是個災荒年,要是這幾日能下點雨,至少不會餓死人,要是沒雨,怕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老村正一手搓着菸葉,一手提着煙桿,看着大兒子這樣,他也不好受。

“爹,這次和四年前那會兒一樣,怕是這村裡剩不下幾戶人家了。”

“這還要看朝廷是個啥旨意,要是能免了賦,這人還能活,要是不免,怕是直接將人逼上絕路了。”

“老大媳婦,找個時間進趟城,多買些糧存上,好歹也得把這一冬糊弄過去。只是俺們家這田怕是交不上稅了。老二家怕是連過冬的糧都存不上,這日子咋還越過越難了?”

福嬸兒知道老爺子心疼二兒子,可他們家今年也難,跟着司徒嫣做活兒,手裡剛攢了幾個銀錢,可眼下連抵稅的都不夠,就更別想別的了。她只能裝着聽不懂。

這一晚李家村幾乎家家都失眠了,日子越過越窮,越過越苦,累得人腰都直不起來。

111章,鬧旱災顆粒無收,秋收忙麥浪滾滾

村民的煩惱,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沒啥感覺。六月二十四立秋那會兒,俗話說“七月秋樣樣收,六月秋樣樣丟”指七月立秋,五穀可望豐收,可如果立秋日在六月,則五穀不熟還必致欠收。今年不僅大旱,而且立秋日剛好趕在六月底。

因着司徒嫣提早育苗浸種,所以這樣的說法對於她來說卻失了原有的意義,立秋過後她家後院的地就已經收割完,整出來的地也已經種上了新的秧苗。

忙了幾個月,雖然司徒嫣照顧的很好,可是李家四兄弟還是瘦了一圈,藉着貼秋膘這天,燉上一大鍋的肉,給全家人都好好補補。

七月初十這天,司徒嫣特意給李大郎煮了一碗白麥面做的麪條,沃了個荷包蛋。一看到這個,李家四兄弟就知道,今天是大哥的生辰。李大郎打從下生起,是第一次過生辰,吃着麪條眼眶泛着淚,還是司徒嫣說今天壽星不能流淚,他這才忍着沒哭出聲。

七月十五一過,李家村的村民還在到處找水源,拜神求雨的時候,司徒嫣家的百畝麥田卻蕩起了收穫的麥浪。

因司徒嫣家的地和村裡人都不挨着,又在村尾,所以知道這事兒的人也不多,只有幾個常來往相熟的人家知道。這正和了司徒嫣的意,在別人都難過傷心的時候,她可不想炫耀,在人家傷口上撒鹽。趁着沒人注意的空兒,找來小羊兒、山娃子、狗子、李阿牛、李四和李大郎四兄弟一起搶收。

一百畝麥田三天就全收了上來,司徒嫣稱了一下,一畝地最少的也有一石,最多的將近一石半,一共收上來114石。爲了感謝村民的幫忙,特意做了一桌子肉菜還買了酒,請了村正一起到家裡來吃席。

“丫頭,你這地是咋種的?俺那地裡的苗早全旱死了,嗨!這一年算是白忙活了。”李阿牛看着一桌子的吃食,一點兒食慾也沒有,坐在炕邊抽着旱菸猛嘆氣。

這些日子幫着李大郎收糧食,他心裡是即好奇又難過,全村的地都旱死了,只有李大郎種的地,竟然還能早收了近一個月。

不只他心裡納悶,所有幫忙的像李四、村正和幾個半大小子都心存疑慮。

“阿牛叔,這種子是縣裡買的,地是大哥種的,除了平時多澆點水、再撒了些河泥,別的也沒做啥。倒是開春的時候,俺在那地頭挖了三個大水窖用來存水澆地用,從下種到秋收,俺家的地裡就沒缺過水。”

“還說不定正是這個理兒?”李四覺得司徒嫣說的也在理,他也來地裡看過兩次,一開始只覺得李大郎種的地苗壯些,長的高些,別的他也沒看出啥。可到了這會兒才覺出了不一樣,可爲時晚已,後悔也來不及了。

“這些日子要是沒叔和哥哥們幫趁,俺們家這地也收不上來,今天有酒有肉,叔叔們就敞開了喝敞開了吃,這日子還得過,沒啥過不去的檻兒。”

“對,阿牛、老四,今天啥也別愁,好好喝一頓,俺藉着丫頭的酒,敬你們一碗。”幾人一仰頭一碗酒全進了肚。

“丫頭,這幾天俺看着大郎趕着騾子又把地翻整出來,還施了肥,是不是還想種些啥?”

“俺想種些馬料豆(大豆),那東西種成了也可以當飯吃,種不成也不怕的,全當肥地了。”

“丫頭,那馬料豆是給牲口吃的,人可吃不得。”村正有些反對,怕幾個孩子吃壞了身子。

“阿牛叔,牲口能吃,人就能吃,再這麼旱下去,俺看草根樹皮都有人吃,哪還有人在乎這個。”司徒嫣沒辦法改變這些人的想法,只是希望通過自己的話,能讓他們瞭解,也跟着她種大豆。至少這個冬天不用餓肚子。

“丫頭說的對啊,只是俺那地裡沒有水,就算種了也活不了。”幾人邊喝邊感慨,許是這些日子壓抑的狠了,幾人沒喝多少就醉了。

司徒嫣有些無奈,看來她今天這些話全白說了,幾人並沒有動心。只好讓李大郎趕上車,挨家挨戶的將人都送了回去,並給三家嬸子各送去了100文工錢。幾位嬸子起先都不肯說,還是司徒嫣堅持這才收下。

接下來的十天,司徒嫣趕着騾子把曬好淘洗過的麥子都磨了出來。114石麥子,磨出白麥面7980斤,黑麪2280斤,麥麩1140斤。

李大郎領着三郎和四郎留在家裡翻地施肥,司徒嫣和李二郎每天趕着騾車忙着往縣裡賣糧。因今年災荒年,所以糧價飛漲,白麥面原來10文一斤的收購價還不到入冬就已經漲到了25文一斤,而黑麪的收購價也漲到10文一斤。賣了7000斤白麪,2000斤黑麪,得銀195兩。除去之前花的近40兩,還剩155兩。

忙了這麼久總算沒有白忙活。看着賺在手裡的銀元寶,司徒嫣也有些激動。這是她來到這裡後賺的最多的一筆銀錢。雖說算不上第一桶金,可卻是最開心的一筆收入。

做好賬,將銀錢與之前賣東西賣魚賺的97兩一起存了起來,按1兩銀子合1000塊錢算,一下子賺了252兩銀子,她司徒嫣也算是萬元戶了,而且還有滿滿一戒指的糧食。

晚上吃飯時,這些天跟着去賣糧的李二郎有些坐不住了,“小五,俺看那糧食貴的很,要是進了臘月裡再賣,還能再多賣些。”

“二哥,這整個遼東郡都遭了災,俺們去賣糧時,就沒少見災民,這會兒人還有吃的,要是入了冬下了雪,山裡地裡都沒了吃的,你覺得俺們這一車一車的糧食還敢往縣城裡運嗎?怕是沒出村子,就讓人搶光了。”

“不能吧,這搶東西可是要吃牢飯,要吃官司的。”李四郎這些日子只在地裡忙了,沒有看到外面的情況。

“人都要餓死了,還有人在乎吃牢飯,興許這進了牢還有飯吃,至少還能活着。”

“小五說的對,可是小五,俺們這糧食都賣了,這賦稅可拿啥交?”

司徒嫣並沒有告訴李大郎幾個她還留了些,也沒有告訴他們家裡已有存糧,“整個遼東郡都遭了災,朝廷應該不會看着不管,再等等吧,不行,俺們就交拿銀錢抵也是一樣的。”

李大郎覺得這樣也好,至少家裡現在不缺銀錢。“大哥,俺想着明天把豬和雞都賣了。”

“這還沒到殺年豬的時候?現在賣了,可惜了(liao三聲)了,而且那雞纔開始下蛋沒多久的。”李大郎很是捨不得,這些日子家裡每天都能吃上雞蛋做的菜,弟弟們臉色越來越好,小五還長高了,他是真的不想賣。

“大哥,俺剛纔就說過,天氣越涼,災民越多,要是朝廷發不下糧食,俺是怕有人趁亂打家劫舍,到時俺們那豬就成了給別人養的了。而且這村裡人家都快斷糧了,俺們還大魚大肉的,那不是讓人看了眼紅,找不自在呢!”

“小五說的對。俺也覺得這豬、雞的還是早賣早安心。”李三郎一直沒有說話,他從司徒嫣的話中隱隱的覺出一絲不安,看着小妹一樣一樣的爲着某種可能做着準備,他也感覺到了危險。可大哥他們還沒意識到,他也不想爲了自己的一點猜測而讓哥哥們擔心,所以只是贊成小妹的做法,卻沒言明原因。

“行,那俺明天就去縣上找個屠夫。”事情定了,現在只要忙着種大豆、白菜、甘蔗、苞谷等就行了。其實司徒嫣家官田裡不只種了大豆,還種了十畝地瓜。地瓜秧子可以當菜吃,而地瓜可以充糧食。

第二天,李大郎先去地裡看了一圈,正準備要出村,就見村正陪着一羣官差進了村。

忙回家把這事告訴司徒嫣,“大哥先去縣裡找屠夫,這些人多半是來看查村裡受災情況的。和咱們沒啥關係。”

李大郎想想覺得許是這回事兒,這才叮囑李二郎幾個鎖好門戶,照顧好小妹,這才趕着騾車進了城。

村正領來的幾個官差正如司徒嫣所料,是郡裡派來視查災情的。幾個人田間地頭走馬觀花的掃了一圈,“李家村的村正,你這村子地怎麼旱成這個樣子,就不能挑點水澆澆嗎?只知道跟朝廷要糧食,就不能自己想想辦法。”

“這位官爺,俺這李家村前沒河後沒溪,整個村子只有一口水井裡有水,最近的大梁河趕着車來回也要走上四個時辰,不是俺們不想辦法,實在是沒法子可想。”

“你也不用在這裡跟我哭窮,你們不容易,朝廷他更難,我看這村後頭不是還有座山嗎,你們就不能上山去擔點兒水,但凡勤勞點兒,也不會讓莊稼都旱死了。”

“回官爺的話,那大荒山,俺帶着村民都走遍了,一開始還能找到水源,俺還接了竹子引水種地,可這段日子連山裡都沒有水了。俺是實在沒法子了。”

這當官的也只是紙上談兵,哪會知道農民種地的辛苦,但凡有一點兒可能,農民也不會讓地旱死,幾番對話下來,見這李家村是真的沒了辦法才受的災,將事情記下,就直接回了縣城。

送走了官差,村正回到家,將事情和他爹聊了起來,“這官府能來,看來今年應該能減賦,至於能減多少,還要看這縣令大人如何向上稟報。但願這縣令別是那種好大喜功,報喜不報憂的主就好。”

“爹,俺昨天算了一下,家裡現在有五兩多點兒的銀錢,您今年過更的‘更賦’錢還夠,再買些糧留着過冬,這個冬天俺們家還是能熬得過去,只是這賦稅銀,也不知能不能全免了?”

“俺看着不能,四年前連着四個月都沒下雨,最後朝廷不還是收了一畝地100文錢。俺看怕是要和四年前一樣。家裡這些銀錢,還是小羊兒他娘跟着丫頭賺的吧?要沒這個,俺們今年怕是和別人家一樣過不下去了。”

“本來今年看着丫頭,帶着村裡一些人家幹活賺錢,大家的日子都剛剛見好些,俺還挺歡喜的,沒成想卻趕上個災荒年。”

“這是老天爺降的懲罰,俺們只能受着。行了,你趕緊的去村裡再挨家的走走看看。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出事。”

村正也正有此意,下地穿了鞋,出門往村頭的幾戶人家走去。

112章,殺豬賣雞制臘肉,水果月餅險滯銷

巳時正,李大郎和請來的屠夫趕着兩輛騾車一起進了村子。

正好撞見村正從村口的人家裡出來,“大郎,你這是幹啥去了?咋還領個人回來?”

“村正叔,這是俺從縣城裡請的屠夫,俺家小五打算把家裡的豬賣了。”

“這還沒進臘月呢,咋想着賣豬了,你說你這娃子也不知道勸着點兒,由着那丫頭胡鬧,不行,俺跟你一起去看看。”

三人一起進了司徒嫣家,“丫頭,這好好的,咋想着賣豬了?”

“旺福叔,這豬隻吃豬草的長不肥,俺們家現在也沒啥糧食喂,還欠着賦稅和大哥‘過更’要用的銀錢,這不賣豬,拿啥交啊?”

“你瞧俺這記性,倒把這茬事兒給忘了,行,賣就賣了吧,這人都吃不飽了,還養豬幹啥。那行,你這沒啥事兒,俺先回了。”司徒嫣將人送走,領着屠夫進了後院看豬。

“你這豬養的不賴,俺看着少說也有二百來斤,只是最近這賣豬的人家多,這價錢可趕不上臘月裡的。”

司徒嫣明白,這糧食人都不夠吃了,也沒幾家還會養豬。這時候賣是會虧些,可要是村裡哪家起了黑心,她這豬保不住不說,再因此讓哥哥們受了驚嚇甚至受了傷,那更划不來。

“這豬俺只賣淨肉、脊排、肋排。豬頭、豬骨、內臟、豬蹄、豬尾巴不賣,您看着給個價吧。”

“要是這樣,俺給10文錢,殺豬錢俺就不要了。”

“行,就這個價,俺還有5只公雞,7只母雞要賣,你看能出個啥價?”

“這公雞一隻25文,要是能下蛋的母雞一隻是45文,這都是行市價,你也可以去打聽打聽。”

“大叔,俺信得過你,全賣你了。”

這屠夫這才發覺,這戶人家真正說了算的不是那個去請他的半大小子,而是這個6、7歲的小娃子。心裡雖驚奇,可這是人家家務事兒,他只是來收豬的,早習慣了遇事兒少打聽,這生意才能做的久,人才能活的長。

將豬殺了,豬血司徒嫣也沒丟,趁着人都不注意,全收進了戒指裡,留着冬天做血豆腐吃。

兩頭豬淨肉加排骨一共稱出280斤,司徒嫣留了30斤做了臘肉,剩下的250斤全都賣了,再加上賣雞的錢,一共賣了2940文。這殺年豬是要請村裡人吃席的,可這會兒年不年節不節的,司徒嫣也就沒花那個心思。想着等過節的時候再準備些東西送與相熟的人家也就是了。

將屠夫送出村子,司徒嫣把已經殺好的三隻母雞掛在竈火上薰了,這樣纔好儲存。又將三十斤豬內,切成一條一條的,製成臘肉。這做臘肉的手藝還是她前世和一個川籍戰友學的。

七月廿六,二十四節氣裡的白露,這往年白露時節,地面、樹葉上都會結上星星點點的露珠,可這會兒,葉子打蔫兒蜷成了團,土地龜裂寬的地方能伸下二指。太陽下山都不見涼快。

司徒嫣躺在蚊帳裡,看着屋頂發呆,“小五,你睡了嗎?”李大郎這會兒也睡不着,就想找小**聊會兒。

“還沒呢,大哥你等會兒啊!”司徒嫣貪圖涼快,睡覺時就只穿了件內衣,這會兒忙起身套衣裳。

穿戴整齊,這纔去了堂屋,她自己的屋子一般是不會讓人進的,一是她把該存的東西都存到了戒指裡,怕被李大郎幾人發現,還要費力解釋,二是那畢竟是女孩子的房間,讓個男人進,總歸是不好,畢竟她和李大郎幾個沒有血緣關係,這古代男女七歲就不同席了,要不是在這農村,她這會兒早讓吳謹關進了後院,變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

“大哥是不是有啥心事兒?”司徒嫣給二人都倒了碗水,這才坐了下來。

“也沒啥事兒,就是有點兒擔心,今年和四年前那會子一樣,都旱的利害,那時連口吃的都沒有,要不是俺進山打獵,爹去給人扛活,怕是俺們都活不下來,也因着這,爹才累病了,這才!”李大郎有些說不下去,這樣的天兒,讓他想起了四年前,那就是場惡夢,哪怕是眼下日子比那時過的好,可他還是害怕。

李大郎的情況放在現代就叫“創傷後壓力症候羣”,說白了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還好這李大郎願意找人聊聊,也算能直面自己的問題,情況不算嚴重。

“大哥,過去的事兒已經過去了,當時雖然和現在一樣旱的利害,可那會兒哥哥們身體虧得利害,又吃不上穿不暖的,日子才顯得有些難捱。現在家裡有銀錢,有糧食,過冬有棉衣,出門有騾車,大哥只管放心,俺們家的日子一準兒能過的很好,就算再旱個兩年,也少不了吃穿。”

“俺也知道,至從俺們跟着小五一起過日子,是越過越好,可俺這心裡,嗨,俺也說不清是個啥滋味兒,就是堵的慌,憋的難受!”

“不論這日子是難過,還是好過,只要俺們一家人能在一起,互相幫扶着,就沒有過不去的檻兒,大哥,過去的事兒,就放下吧。”李大郎的這種情況,需要家人多關心,給他自信,隨着時間拉長,自然就會淡忘痊癒。

“嗯,跟小五嘮嘮,俺這心裡好受多了,不早了,小五回去睡吧,俺也回屋了。”

“好。”司徒嫣先進了東次間,聽到西次間的門響了一聲,開門看了一眼,這才上了炕,躺了回去。她知道李大郎在擔心什麼,可她不能保證一直和他們在一起,她還要報仇,還要照顧她的親大哥,如果有機會,她還想騎着馬天南海北的轉上一轉,她不是養在籠中的金絲雀,她要做搏擊蒼穹的雄鷹。

也不知過了多久,困的再也睜不開眼,這才沉沉睡了。

忙過了七月,進了八月,司徒嫣除了從山裡挖了不少的草藥,也摘了好些的野果,梨、桃和葡萄,雖然都是野地裡長的,幹吃起來口感不好,可加了糖做成果醬,味道還是不錯的。

用這些水果果醬爲餡,司徒嫣開始做起了月餅,比起傳統月餅,司徒嫣覺得水果月餅不油不膩更好吃些。

等到八月初五,三郎趕着車,和四郎一起揹着月餅,拉着司徒嫣進城去賣時,卻遇到了問題,一是做餡料的水果都是山裡生的,這百姓們都知道不好吃,自然不相信用這些個做成餡能有什麼不同。而且司徒嫣爲了吃着方便,所以月餅做的比傳統月餅要略小些,價錢卻要的和傳統月餅一樣,5文錢一塊。因此問的人多,卻沒什麼人願意買。

等到司徒嫣抄書回到市集時,才發現,月餅幾乎一塊都沒賣,三郎和四郎正急的團團轉。“小五,這可咋整啊?這月餅沒啥人買?”

“四哥先別急,這樣你和三哥把這些月餅背上,俺們也當回貨郎,沿街叫賣去。”

“這能行嗎?”三郎有些不確定,這擺在攤子上都沒有人買,即使送上門人家也不一定會要。

“試試吧!”司徒嫣有着自己的打算。走到坊區,敲開一個大戶的門,給門子塞了二文錢,請他將管事請出來,將葡萄餡的月餅,用紙包上,送給管家讓他拿進去給家裡的老爺夫人嚐嚐,要是好,再出來買,要是不好,這一塊也不收錢。

管家想着這又不要錢,而且司徒嫣還送了一塊桃子餡的給他,他吃着覺得皮香餡甜,比一般的月餅還好吃,這才答應將東西給家裡的老爺夫人嚐個鮮。

司徒嫣和三郎、四郎站在門側邊等着,二刻多鐘,果然見管家走了出來,三種餡的月餅各買了10個。這次司徒嫣一共做了300個月餅,每種口味100個。連走了五家,賣了150個,送人10個。按照這個法子,又賣了近2個時辰才把月餅賣光。

300個月餅送人30個,賣了270個,賺了1350文。等回到家司徒嫣坐在炕上一算,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沒想到這水果月餅竟然這麼不好賣。一想到送出去的30個,她這心裡就疼,其實她還是有賺錢的,只是賺的比預想的要少。可三郎和四郎卻很開心,至少這些月餅全賣了,要是再揹回來,那纔是要傷心難過的。

這果醬還有不少,本想着八月十五這天多做些去賣的,所以當初做果醬時,司徒嫣可是每一樣做了一大罐子。只好自己加油打氣,這次只是第一次賣,也許到了八月十五就會好賣些也說不定。

八月十一,秋分日,晝夜等長,除了忙着做月餅,司徒嫣將磨剩的麥麩糠皮和磨碎的麥杆、稻杆混在一起,開始做起了細飼料,這牲口過冬也要吃東西,總不能讓她家的“胡蘿蔔”只幹活不吃飯,那騾子又不是電驢。

忙到八月十五,司徒嫣這次只和李三郎一起進了城,兩人本來還沒抱啥希望,想着先擺上一個時辰,如果賣不好,再走街串巷的叫賣。可這幌子才一掛上,就見上次買月餅的幾府管家趕了過來,都是一樣各買了二十塊,還有的買了三十塊。六百塊月餅不到二個時辰全賣光了,惹得三郎連呼後悔沒多做些。

比起三郎,司徒嫣還是很知足的,不用沿街叫賣,就把東西都賣了,看這時辰,就算多做些,也未必能賣的光,還是這樣的好。東西賣光了,二人趕着騾子午時剛過就到了家。

113章,中秋夜賞月吃餅,亮子媳難產生子

回到家,司徒嫣記好賬,這才進了竈房,將剩下的果醬都做成了月餅,給村裡相熟的人家,一家送了三塊。

司徒嫣最近沒找嬸子們做活兒,阿牛嬸兒家的地是顆料無收,急的人瘦了一大圈,司徒嫣去的時候,差點兒沒認出來,“阿牛嬸兒,你這是咋了,人咋瘦了這麼多的?”

“丫頭,嬸子也不瞞你,這地裡今年啥也沒收上來,這日子可要咋過啊?俺這愁的吃不下睡不着的,見天兒抓心撓肝的,你阿牛叔,天天去縣裡扛活,累的回家倒頭就睡,可是一天連十文錢都賺不上,這到了九月拿啥交賦稅。”

“嬸子,得放寬了心,整個遼東郡都旱了,也不只俺們一個村,朝廷也不能見死不救,總不能把老百姓都逼死嘍,這明文還沒發,您再急病嘍,可哪多哪少的?”

“你阿牛叔也是這個話兒,可俺就是急。丫頭,嬸子腆着臉求你件事兒。”

“看嬸子說的,要是能幫的,俺一定幫。”

“這過了秋,天就涼了,要是今年你還做啥活計,別忘記了帶上嬸子,也好讓嬸子這家裡能賺幾個錢買些過冬的糧食。”

“這算個啥事兒,要是有活兒,俺一定叫上嬸子,只是今年是個災荒年,人都吃不飽了,怕是沒啥人有閒錢買那些個東西,俺們去年賣的東西,今年怕是都不好賣。俺還得再合計合計,嬸子先別急的。今天是八月十五,家裡沒做啥好東西,這幾塊月餅是俺做的,送給嬸子吃個新鮮。”

“丫頭,你這東西就是擱那好年景兒都是稀罕物,你自己留着,嬸子這兒有吃的。”

“嬸子別和俺客氣了。俺這家裡還有事兒,就先回了,等俺想到要做啥,第一個就來找嬸子。”司徒嫣出了阿牛嬸兒家,又去了四嬸子家。

四爺爺今年病的更重了,人已經糊塗了,四嬸子家連着一個月連口乾的都沒吃上,見天兒的吃野菜就黑麪糊,有時狗子饞得緊了,就跑來跟二郎要塊餅子吃,二郎怕小妹不讓,還把自己的乾糧省下來給狗子留着。氣得司徒嫣抓着他的耳朵罵了一通。司徒嫣不是心痛那點兒餅子,而是不願哥哥餓着肚子還要幫人,雖然這是二郎和狗子之間的情份,可二郎是家裡的一員,就算要送,直接從家裡省些就是了,用不着他自己一個人餓肚子。

二郎見小妹不反對,還高興的跑去告訴狗子,讓他常來。這狗子哪好意思,反而羞得不敢上門了。

今天見司徒嫣來,狗子一溜煙的跑到裡屋躲着不肯見人。

“四嬸子,這是俺自己做的月餅,今天是八月十五,你留着給四叔和狗子哥吃,小心點兒,別便宜了外人。”司徒嫣不喜歡四叔弟弟一家,四嬸子是知道的,她也是沒辦法,老爺子還活着,四叔不肯這時候分家,所以她也是忍着一口氣。

“丫頭,你讓嬸子拿啥謝你好,這金貴物,俺長這麼大都沒吃過。”

“嬸子,俺們之間還有啥謝不謝的,俺這還有十斤的黑麪,嬸子可別嫌。”

“這俺可不能收,這糧食眼下貴的很,這點心俺已經收的虧心,哪還能收這個,趕緊的拿回去。”

“嬸子,就是您不吃,四叔、狗子哥、四爺爺也是要吃的。嬸子快別推了,俺這家裡還有事的,就不坐了。等得了空,俺再來。”也不等四嬸子送出門,司徒嫣一溜煙的跑了。

等到了晚上李四從縣城扛活回來,看着桌上的月餅,直抹眼淚。他爹苦了一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藉着丫頭的光,也讓他爹享回清福。

這月餅當然沒少了村正家和亮子家。等回到家時,剛好和哥哥們一起坐在院子裡賞月吃月餅。

“小五,你說那月宮是個啥樣子,一定比俺們村好?”李二郎聽完司徒嫣講的嫦娥奔月的故事,略帶憧憬的望着天上的月亮。

“俺也不知,要不等哪天那嫦娥給二哥託夢時,二哥幫小五問問。”司徒嫣打趣李二郎,笑得一院子人都樂噴了,四郎正咬着月餅一個沒留神還嗆得直咳嗽。

二郎這才反應過來,紅着臉不依的來哈司徒嫣的癢,“小五,你笑話俺,看俺咋治你。”

“啊,大哥、三哥救命啊!”司徒嫣圍着幾人兜圈子,幾人一下子笑鬧在了一起。院子裡歡快的笑聲引得屋沿下燕子一家都跟着唱和起來。這是李家村裡唯一一戶沒有煩惱能開心過節的人家了。

吃過月餅,幾人看了會兒書,這才上炕休息,還沒等司徒嫣睡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振得窗框都抖了幾下。

李二郎穿着鞋披着衣服,滿臉的不高興,一邊開門一邊嘟囔,“這是誰啊,大半夜的,有這麼敲門的嗎?”

“二郎,俺是你亮子哥,吵着你們了,俺媳婦要生了,這都痛了三個多時辰了,和嬸子說是難產,俺這也是沒轍了,想着能不能讓小五跟俺去看看。”敲門的正是急的滿頭是汗的亮子,二郎也有些不好意思剛剛話說的有些衝。

大郎這會兒也出了屋子,“亮子哥,俺家小五還是個丫頭,別說是幫人接生,就是看人接生都沒見過,去了怕也幫不上忙,要不你去找找福嬸兒。”

“俺去了,福嬸兒已經過去了,俺就想着小五會醫,要是真有個啥的,一定幫俺把俺媳婦的命保住嘍。俺求求你們了。”說着直接給李大郎跪了下來。

司徒嫣在屋裡早將話聽了個仔細,這會兒正好揹着簍子出門,一見這樣忙上前把亮子拉了起來,“亮子哥你這是幹啥的,快起來,俺這就跟你走。幫不幫的上的,俺都會去看看,要是能幫俺決不幹看着,要是不能幫,亮子哥也別怪俺。”

“不能的,只要小五你能去就行。”其實在亮子心裡想的是,只要小五能去,他媳婦就有救了,至於爲啥這麼信任一個7歲娃子,他也說不清。

司徒嫣到時,和嬸子正讓亮子媳婦使勁,福嬸子也在一邊幫忙,和嬸子不明白亮子爲啥把司徒嫣給找了來,還有些不高興,她接了這活兒,可是要收錢的,這下來了兩個人,這孩子要順利生了下來,這錢到時要咋分。“亮子,你這裡要不缺人,那俺回去了?”

都這時候了,這和嬸子還要拿巴一把,氣的司徒嫣也沒好氣,“嬸子辛苦了,這往後的事兒交給俺和福嬸子吧,亮子哥,這天黑的很,你快送送和嬸子。”

“你!”和嬸子根本沒打算走,沒想到司徒嫣一句話,沒她什麼事兒了,可她的話已經說出去了,看着亮子一副要送她走的架式,氣的跺了跺腳轉身走了。

亮子娘三嬸子也是一楞,這小五平日裡和聲和氣的,跟誰都沒紅過臉,咋這時候會找和嬸子不痛快,可她也不敢說話,她兒媳婦當初能保的住孩子就多虧了司徒嫣。她這會兒也只能乾着急。

司徒嫣見人走了,忙上前給亮子媳婦檢查,胎位不正,胎兒整個橫在了母體裡。“嫂子,這孩子眼下是橫着的,你先別使勁,再使勁他也出不來,俺幫着你推拿一下,想辦法把孩子順過來,你別急,放輕鬆,要是痛的利害,你就叫兩聲。”

“小五,嫂子求你,幫嫂子保住這孩子。俺死了不怕,不能讓亮子哥沒了後。”

“媳婦你瞎說個啥,小五你別聽她的,俺不要孩子,俺只要俺媳婦好好兒地。”

“行了!”司徒嫣也懶得跟這二人費話,直接上手給亮子媳婦推拿肚子,幫着孩子歸位。福嬸兒忙着去準備剪刀燒水,又等了一個多時辰,這胎位纔算推正了,累得司徒嫣一下子跌坐在了炕邊,半天都沒緩過力氣。

“丫頭,你沒事兒吧!是不是累着了?”福嬸兒一臉的焦急,看着累倒在一邊的司徒嫣,也不敢上手去扶,怕傷了她。

“嬸子,俺沒事兒,這接生的事兒,俺也不懂,就勞煩嬸子了,俺這帶着藥,先去竈房煎藥。”司徒嫣一步三晃的去了竈房,從戒指裡取了口水喝了,這才感覺好些。

這邊藥還沒熬好,就聽到屋裡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聲音微弱,還帶着點顫音,司徒嫣望着屋門,輕聲的說了句,“孩子,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

等藥熬好,看着亮子媳婦把藥吃了,又給孩子檢查了一下,這孩子不到五斤,有些弱,雖然亮子家有啥好的都緊着這個媳婦,可畢竟是窮人家,沒啥滋補的東西。孩子身子雖弱些,可精氣神兒還好,才生下來就知道喝水喝奶,司徒嫣怕亮子媳婦沒奶,還留了一兩的粳米,這才一步三晃的回了家。

亮子娘捧着粳米哭倒在了一邊,她孫子能保得住命,全賴着司徒嫣幫忙,到頭來人家連口水都沒喝,又是煎藥,還給了米,這東西現在就是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得到。她本還想着要是兒媳婦沒奶,就喂些苞谷麪糊糊,有了這個,至少孩子能吃飽了。

亮子送走了福嬸兒和小五,回到家時,正好看她娘哭倒在一邊,“娘,你這是咋了?”

“兒啊,你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就是救了那丫頭,要不然,俺這孫子和兒媳婦就全沒嘍。”

“娘!”亮子也跟着抹淚,他也覺得當初的一聲吼,不僅救了自己的命,還救了一家子的命。

回到家,司徒嫣累得直接倒在了炕上,暈睡了過去。等一覺睡起來都已經是八月十六的傍晚了,她這一覺睡了整整一個白天,四郎一直守在堂屋連後院都沒去。李大郎幾個其實也有些擔心,只是司徒嫣睡前囑咐過,她只是累着了,睡醒了就好,讓他們千萬別吵她。

所以四郎只能守在堂屋,聽着東次間裡的動靜。這會兒見東次間裡有了動靜,這才高興的跑到後院去叫三郎。

司徒嫣起身先去淨房洗漱,人還沒出淨房,就見三郎和四郎一起衝了進來,“三哥、四哥俺沒事兒的。就是睡的久了些。”

“小五,下回可別把自己累成這樣了,俺看着着急。”

“行,下回俺一定注意。三哥竈房的籃子裡有雞蛋,你拿上十個,再拿一副豬骨頭給亮子哥家送去,這不吃點兒好的,哪來的奶水喂孩子。俺這就做晚飯,四哥也跟着急了一天了,有沒有啥想吃的。”

被司徒嫣這一打岔,三郎和四郎像是忘了剛剛的事情,都各自去忙了,四郎去官田裡給大郎和二郎送信兒,也好讓哥哥們不用再爲小妹擔心了。

等晚飯剛端上桌,亮子提着紅雞蛋又上門了,“小五,俺是來送謝禮的,這點兒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看着籃子裡的紅雞蛋,司徒嫣有些哭笑不得,她讓三郎送去了十個,這亮子全染成了紅色,又給送了回來。

“亮子哥,這紅雞蛋俺收下一個,是那個心意,剩下的你拿回去給嫂子補身子,嫂子生孩子身子虧得利害,不好好補補,將來要做病的。”

“那咋行,這個你一定要收下。”

“亮子哥,你要是跟俺外道,那俺以後可就不登門了。”亮子見司徒嫣是誠心讓他拿回去,這纔沒再推。將人送出門,一家人坐下來吃飯,少不得李大郎又念道了幾句。

新生命的出生,在李家村只是颳起了一陣小風,除了和嬸子,誰也沒放在心上。

114章,八月底朝廷下旨,更卒役三月爲期

話說李和媳婦和嬸子被司徒嫣氣走,少不得回到家跟李和抱怨一通,等第二天聽說亮子媳婦母子平安,亮子還給福嬸兒和司徒嫣都送了紅雞蛋就她沒有,更是氣的在家裡直跺腳。罵亮子沒良心,她白忙了三個多時辰,啥也沒鬧着。

當然這事兒司徒嫣是不知道的,過了八月十五,連降了二場雨,久旱的大地終於得到了雨水的滋潤,一場秋雨一場寒,二場雨下來,驅散了秋老虎的炙烤。勤勞的農民又拿起鋤頭,在田地裡忙碌起來,雖說這個時候種什麼都不可能有所收穫,可村民們也不願閒着,翻土施肥保養土地,爲明年春耕做着準備。

藉着秋雨,司徒嫣家田裡的苗,喝飽了水,連着長了三寸多,乾涸的五個水窖也全蓄滿了水。

李大郎每天在地裡除草、施肥順便採收地瓜葉,這採上來的地瓜葉全被司徒嫣醃製成了鹹菜。

八月二十五這天大集,司徒嫣坐着村裡的牛車進城去書鋪抄書,家裡今天並沒有準備要賣的東西。小羊兒趕着車等到了縣城門口才找到機會單獨和司徒嫣說上話,“那啥,小五,那個月餅好吃。”

看着紅着臉吞吞吐吐的小羊兒,司徒嫣也無語了,這人就是個噘嘴葫蘆,就爲了一句謝,也能憋的滿臉通紅。

“小羊兒哥覺得好吃,俺下次再做。”

“嗯,俺幫你把柴拿去換了,午時你再來城門口等着就行。”

“好,謝謝小羊兒哥。那俺先走了。”司徒嫣今天進城主要是想打探一下,這次受災到底有多嚴重,也好知道下一步她該做些什麼。

進了城,直奔書鋪,一邊抄書,一邊聽客人間的聊天。

“吳公子,您可有好些日子沒來買書了,俺們這兒新近了幾個畫本,您要不要看看。”書鋪的夥計,正招呼着一個富家子進門,司徒嫣擡眼掃了一眼,繼續抄她的書。

“你小子倒是機靈,這些日子到處是災民,街上亂得很,我也懶得出門,這畫本畫得可好?”

“好着呢,您慢慢看。”

這被稱作吳公子的青年,剛拿起畫本,就聽到身後有人說話,“夥計,那畫本可還有,也給我來一本。”

“有,有,這位客人您稍等。”

夥計轉身去找畫本,後進來的人則走到吳公子身邊打着招呼,“這不是吳大公子嗎?平日裡不見的,原來是躲在這兒了。”

“張兄你就別打趣我了,這一城的災民,看着讓人心煩。”

“賢弟不提,我都快忘了,你說這些人不想法子賺錢,成天的端個碗要飯,看着就讓人心煩。”

“可不是,前幾天家父從京城來信,也有提起,說是南邊好幾個縣今年也遭了水災,地裡顆粒無收,災民都衝上縣衙大堂去要吃的了。”

“這些人竟然敢衝撞朝廷命官,是活的不耐煩了。”

“區區幾個暴民而已。”

“後來如何了?”

“帶頭的判了斬立決,跟從的發配流放了。其實也不過幾個縣的損失,這大部分的地方還是風調雨順的。南邊的災情可還沒有我們這裡嚴重呢。”

“哦,吳兄可有什麼消息。”“朝廷邸報上說整個幽州全遭了災,只有幾個地方收上來不過一二成的糧食。連冀州和幷州都有幾個郡遭了災,朝廷已經下旨減賦,只是怕這災民太多滋事暴動,而將‘更卒’役延長至三個月。把那些個身強體壯的,往一起一圈,留家裡的全都是一些老弱婦孺,就是他們想鬧,也鬧不起來。”

“皇上這步棋走的妙啊!”

“我聽說,這是閻丞相的主意。”

兩人越說聲音越小,司徒嫣豎着耳朵也聽不清了。只好安下心繼續抄書。從來來去去的客人談話間,司徒嫣已經知道這次朝廷會減賦、加力役。南方雖然有水患,但災情並不嚴重,這樣看來今年就算邊關告急,也不會國破家亡。她也可以安心在李家村呆下去。

事情打探清楚,見時辰不早了,司徒嫣和之前一樣,畫了張花樣子,去繡鋪換了銀錢,這次沒像往常一樣要些碎布頭。走到城門口,見小羊兒和一些村民已經等在那裡,忙上前打聲招呼,雖然不是自己來的晚了,可該說的客氣話卻是免不了的。幾人坐上車,這才趕回李家村。

八月廿六,寒露,司徒嫣一早就進了山,秋天的大山就是一座寶庫,有采不完的山耳、草藥,摘不盡的果子、野菜。忙的司徒嫣連中午飯都賴得回家吃。要不是怕李家四兄弟念道,她情願一整天都呆在山裡。

多半個大山轉下來,司徒嫣拖着疲憊的身子,迎着晚霞走回家,卻發現家中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把“鐵將軍”在看門。“這人都上哪兒去了?”開了門將揹簍放下,先進了淨房洗漱,這纔去竈房裡準備晚飯,就聽見院外傳來說話聲。

李大郎四人一邊說話一邊進了院子,“小五,俺們回來了。”

“哥哥們這是去哪兒了?快去洗洗的,這一身的土。”李大郎先領着弟弟們去了淨房,出來後正好司徒嫣把晚飯熱好,一家人坐在炕桌上,這纔將事情講了個清楚。

縣衙的官差來了,村正把村民都叫了去。今年整個遼東郡都遭了旱災,朝廷“體恤”百姓,下旨每戶只需交賦稅10兩,“丁稅”成丁50文;次丁25文;孤幼戶,按次丁算,也要交25文。“更卒”役三月,李家村從九月初一開始至十一月底。交不上賦稅的每1兩加服力役1月。想“過更”的按一個月五兩交“更賦”銀。

“小五,你說這叫啥事兒,10兩的賦,三個月的‘更卒’役,這不是要把人往死裡逼嗎”李二郎氣的臉色泛紅,雙手握拳,狠狠的擊在炕桌上。

“可不咋地,這次大哥也要去服役,這一去可就是三個月,俺就怕大哥的身子撐不住?”李三郎也擔心不已。

李大郎一直沒有說話,低着頭他也不想去,可家裡這次要交10兩賦,再交15兩更銀,那就要25兩,全家人忙了一年,怕是全交給了官府。他捨不得。

“小五,俺想去服更役,這15兩的‘更賦’銀,留在家,夠咱家好幾年的嚼用了。”

“大哥是隻想着省錢,都不顧着身子,這銀子俺們家出的起,大哥不用掛着。”

“小五,俺家真能交的起?”四郎激動的拉着司徒嫣的手。其實是這些日子太忙,司徒嫣沒來得及和幾兄弟報賬,所以幾人也不曉得家裡到底賺了多少銀錢。

“是,家裡真的交的起,不過不能就這麼交了,九月初一時,俺和大哥一起去縣城交銀錢,這‘更賦’不會這麼高,俺想着怕是這官差想中飽私囊。”雖說官府怕災民鬧事,想出這個主意,但“更賦”不會這麼高,這能交得起賦稅又能給的起更銀的,家裡至少不會是災戶,也就不會去鬧事,沒必要收這麼高的“過更”銀。

“小五,俺還是想去,雖然累了些,可俺們賺了好幾個月也不一定能賺得上15兩,這朝廷的旨意假不了。俺想給家裡多留些銀錢,今年俺們地裡的出息還能抵的起賦,要是明年再有個災有個難的,拿啥交賦稅,再說這家裡過日子,哪哪不用錢,俺去也就是乾點子力氣活,俺撐的住。”

李大郎還是想去服役,他不想花小妹賺的銀錢,而且還是這麼一大筆。他還想給小妹攢嫁妝。想給弟弟們娶親,這銀錢要是就這麼花了,太不值當。

“還記得,俺剛來這個家的時候就說過,‘啥都不如身子重要’。就算這次大哥能撐下來,可要是身子累垮了,還怎麼照顧這個家,怎麼照顧俺。而且這力役也不是今年服了,明年就沒有了,這一年接一年,一次接一次的,還有那戍邊役、正卒役,這算這次沒事,大哥能保證下次也沒事兒。與其這樣,不如這次俺們就不去,好好在家想想如何賺銀錢不是更好?”

“對,大哥,俺覺得小五說的在理兒,俺們可以在家裡多賺銀錢,至少一家人能在一起,這比啥都強。”

三郎和四郎幫着司徒嫣一起勸着,二郎反而安靜了下來,現在只是大哥一個人服役,將來還有他,之後還有小三、小四,小妹辛苦來辛苦去卻全爲了他們四個兄弟,一想到這個,他又不知該不該勸大哥。

司徒嫣看出李二郎心底的矛盾,“俺們一家人能在一起,這比什麼都來得重要,現在是大哥,將來二哥、三哥、四哥,俺們要賺更多的錢,俺寧願一家人一起吃苦,也不要看着哥哥們受累。而且俺爲啥要教哥哥們讀書,將來有機會俺要送哥哥們去考科舉,有了功名就可以免役免賦。那時俺家的好日子就來了。所以哥哥們一定要努力讀書,俺可還等着能跟着哥哥們過上好日子呢。”

司徒嫣這番話觸動了四人的神經,他們從沒想過自己也能去科舉,以前不會去想,是因爲沒有人告訴他們,他們也可以,現在司徒嫣告訴他們,他們只要努力也能做到,四人一下子有了幹勁,爲了小妹能過上好日子,爲了以後再也不用服役,交賦,四人下定了決心讀書。

“可是哥哥們不能只讀書,這家裡的活兒該幹還得幹哦,不然可就本末倒置,反而養成像李招財那樣的書呆子了。”

“小五放心,俺絕不會那樣。家裡的活兒照幹,書也要讀好。”

“對。俺也不會耽誤了幹活。”看着信心滿滿的四兄弟,司徒嫣終於放心了。有了這次談話,四人比平時讀書更努力,每天還早起半個時辰讀書,這樣的學習精神讓司徒嫣覺得,都快趕上前世的高考了。

115章,做力所能及之事,送藥借錢安人心

朝廷有了旨意,村民們提了兩個多月的心才總算放了下來,家裡有銀錢的慶幸,家裡沒有銀錢的,也只能認命。至少不用再想着會不會被充了奴籍或下了大牢。

司徒嫣花了一天的時間,做了些藥丸,只是這次做的藥丸沒有了補身子的藥(補身體的藥需要人蔘,司徒嫣手裡只有兩根五十年的老山參,這兩根參是用來救命的,輕易她可不會拿出來),只是準備了些止瀉和外傷藥。晚飯前,司徒嫣背上簍子,將藥放在裡面,給阿牛嬸、四嬸兒和亮子家送去。

阿牛嬸兒家的院門沒關,司徒嫣習慣性的走了進去,剛要敲門,就聽見阿牛叔在與人說話,“這錢別拿了,少個把月的也不當事兒,不如留在家裡等以後給山娃子娶媳婦用。”

“爹,俺不要媳婦,這銀錢交了賦,俺和你一起擔着剩下的,一個人也纔多幹二個多月。”

“不行,你個娃蛋子懂個啥,那力役是那好乾的,上次族長的孫子和李招財爲啥沒的,你都忘了。爹身子骨硬朗,你幹好你自己的就行,少替老子操心。”

“爹,俺不要你吃苦,俺比李招財硬實,他啥也沒幹過,俺見天兒的跟着你下地,俺不怕累。”

司徒嫣聽着大概也知道這阿牛叔家爲了啥犯愁,怕是這時候村裡不愁的也只有司徒嫣一家了。咳了一聲,這才敲門,“阿牛叔、阿牛嬸兒在家嗎?是俺小五。”

“快進來,你這孩子,來就直接進屋,還敲啥門。”阿牛嬸兒知道司徒嫣這個時候能來,一定是來給送東西的,不管是藥還是別的,她心裡都感激。

“瞧嬸子說的,那不敲門就進,不成了進自己家了。”

“嬸子家就是你的家,快脫了鞋上炕裡坐着。”

“嬸子,你快別忙了,俺說兩句話就走。”司徒嫣將背後的簍子取了下來,從裡面摸出個紙包。

“阿牛叔,之前的藥俺手裡也沒有了,只有些止瀉和外傷的藥,東西不多,你可別嫌棄。好在這次服役的地方不遠,隔三差五的,俺就拉着嬸子去看您和山娃子哥,到時再給你們帶些吃的用的。”

“丫頭,你給的那可都是好東西,叔謝謝你!山娃子快來給小五行禮。”

司徒嫣忙拉住山娃子不讓他行禮,“叔你這是幹啥的,這一家人的還整這麼客套,反而生分了不是!”

“嬸子這咋又哭了,俺每次來,嬸子都抹淚的,俺都不敢來了。”

“好,嬸子不哭,嬸子這是高興的,丫頭啥也不說了,嬸子一輩子記着你的好。”

“看嬸子說的,俺啥也沒做,您可別老記掛俺,要不俺這耳朵根子又要發熱了。”

幾人被司徒嫣撫着耳朵的怪樣子逗得一樂,這氣氛纔好了起來。

“嬸子也別怪俺,剛在門口俺都聽見了,家裡是不是還不夠交賦錢的?”

“丫頭,這有啥,嬸子家裡的情況你都知道,沒啥好瞞着的,去年過年到今兒個俺這跟着你是賺了些銀錢,再加上你叔上縣裡扛活賺的,加上之前家裡剩的俺結婚時還有套銀頭面,這滿打滿算的也才8兩銀錢。還差着2兩,他爺倆一個人要服三個月的力役,還要爭着去服那剩下的二個月,這要是幹下來就要五個月,就是好人也累完了。俺這心裡難受,可這一下子就是2兩銀錢,可讓俺上哪兒掏弄去?”阿牛嬸兒一想到兒子也要去吃苦,這淚就止不住的流。

“嬸子,別傷心了,俺這手裡還有兩個閒錢,可以先借給你,等你以後有了,再慢慢還就是。”

“小五,你家大郎也要服役的,雖說你家地裡有出息,可要想不去服役,那可是要交15兩的更銀,可不是個小數。”

“嬸子,俺都給大哥準備好了,你就別替俺操心了。這是2貫錢您數數。”司徒嫣從揹簍裡摸出兩貫串好的銅錢。她今天出門帶了五串錢,本來就是要幫趁這幾戶人家的。

“丫頭,你可讓嬸子咋謝你的好?”

“嬸子要謝就等到過些日子俺準備做些營生的時候,再幫俺一把就成。”

“哎,哎。”阿牛嬸兒哭的語不成聲,只會點頭了,山娃子也在一邊抹淚。

“丫頭,叔欠你的一定還,叔要是還不上,讓山娃子接着還。”

“叔說的這是啥話,俺可不愛聽,這錢俺不急着用,叔和嬸子都別累着身子,慢慢還就行。只是這錢俺沒和哥哥們說,叔和嬸子也別和別人提起就行。俺這家裡還有事兒,就先回去了。”司徒嫣不想留下和這戶人家謝來謝去的耽誤功夫。

出了李阿牛家,司徒嫣先去了亮子家,四叔家不是司徒嫣不想去,而是就算幫,也力不從心,爲了四爺爺,四嬸子把這一年賺的錢全用來抓藥了,別說更賦,就是田賦他們也交不上。這個缺口太大了,如果司徒嫣幫了,再加上李大郎的,這明眼人一算就知道她們家有多少銀錢了,所以她也只能盡點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

進了亮子家,這一打聽,亮子家一共才湊出二兩銀子,還是幫着司徒嫣幹活,和亮子出去扛活攢下的。既然銀錢幫不上,藥丸還是要送的。亮子媳婦還沒出月子,又趕上亮子去服力役,還要追加八個月的力役,急的一下子沒了奶水,司徒嫣又給拿了一斤的粳米,一家人連聲道謝。

出了亮子家又去了四嬸子家,四嬸子紅着眼睛來給司徒嫣開的門。進了屋見四叔正坐在炕上抽着旱菸,狗子蹲在屋角,一家人死氣沉沉的。

這好人都沒法子過日子,更何況家裡還要養個病人。這李四家的難處,司徒嫣不用看也能猜得到。

“四嬸子這是咋了,俺這是來給四叔送藥丸的,有啥不順心的就和俺嘮斥嘮斥,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丫頭。”四嬸子叫了一聲,再也忍不住了,摟着司徒嫣哭了起來。

“四嬸子快別哭呢,你這一哭的,俺這心裡也不得勁兒,有啥難心的,俺們一起想法子。”

“丫頭,俺家裡的情況你也知道,沒啥可說的,”四叔紅着眼睛,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狗子蹲在一邊,只知道哭,看着這樣的一家人,司徒嫣也有些心軟,可一旦她鬆了口,將來的麻煩就會接踵而至,她猛吸了兩口氣,把衝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

四嬸子哭了一會兒,這才收了聲,“丫頭,前段日子跟着你賺了些銀錢,都給狗子他爺抓藥了,家裡一文都沒攢下,這賦錢交不上,你四叔一下子多了十個月的力役,這大冷的天兒,可咋抗得住啊!”

“嬸子,俺剛從亮子哥家過來,亮子哥的情況和你家差不多,俺的意思是,這次服役就在新昌縣,不往遠了去,這隔三差五的,俺就讓大哥趕着騾車拉着你們去看叔叔和哥哥們,雖說幹活累了些,可也不會虧了身子。俺別的忙幫不上,可還能給嬸子們出出力。俺再想法子多幫嬸子們賺點兒錢,這日子總能過的下去。”

“丫頭,你這可讓俺咋謝你的好。叔啥也不說了,以後你家有啥事兒,就讓你嬸子和狗子給你幹。”

“叔,這是啥話,打從俺來這村子,嬸子就幫了俺不少的忙了,叔和狗子哥又是幫俺蓋房子,又是幫俺割地的,俺出點子力的您可別放心上。那行嬸子慢慢準備着,除了這藥丸子,俺這兒還有二十斤黑麪,嬸子多做些餅子給叔帶着,別虧了身子,等熬過這陣兒咱再想法子。”

“丫頭,嬸子就不和你客氣了,要是沒你這些東西,俺想給你四叔拿點乾糧都沒有。”

二人又聊了幾句,司徒嫣這纔出了李四家。狠吸了幾口氣,這才把心裡堵着的氣捋順嘍。她真的很想幫他們,可她不能,這裡不是現代,你扶弱濟貧可以大肆宣揚,也不會有人惦記,這是古代,你幫了一家,不幫另一家,就會有人找上門來,與其這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寧願自己心裡發堵,也不願給家裡人添堵。所以她才叮囑阿牛叔一家不要把這事兒說與別人知道。連李大郎幾個也一併瞞着。

回到家,天已經大黑了,李大郎幾個一早就知道小妹會去給相熟的人家送藥,所以這會兒將飯擺上桌也都沒吃,坐着等司徒嫣回來。

李大郎看小妹情緒有些低落,以爲是在誰家受了氣,扶着司徒嫣上了炕,這才問了問,“大哥,俺沒事兒,就是看村裡人又要去服役,心裡難過。上次走了一個月,就死了兩個人,這次一走,最少的也要三個月,最多的怕是要走上一年,家裡全剩些女人孩子,這日子可要咋過?”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四年前就是這樣,春耕秋收時,會讓他們回來的,只是忙完了家裡的還要去幹苦力,那一年俺們村一下子少了十多戶人家,外面幹活的累死了,留家裡的吃不上喝不上的餓死了。”

“小五,要是沒有你,俺這會兒也跟山娃子他們一樣要去幹苦力,俺,謝謝你!”

“哥你這是幹啥,俺們可是一家人,這一家人不相互幫趁,那還要這個家幹啥。俺餓了,咱不說這事兒了,吃飯吧!”司徒嫣不想把自己的情緒帶給四兄弟,更不想聽他們說感謝的話,嚷着餓叫着開飯,先端了碗喝了一大口的湯。

李大郎知道小妹這是不想他多想,怕他心裡難受,他心是暖的,更堅定要努力讀書,多賺錢,多幹活,好報答小妹。

116章,跪哭鬧逼官就犯,哄村正人心不足

大定二十一年,九月初一,北魏國遼東郡新昌縣李家村,一大早,村民們全聚到了村口,婦人們領着孩子,男人們揹着裝有乾糧草蓆被褥的筐,一起朝村外走去。

這天是去縣衙集合服役的日子,婦人們叮囑着自家的男人和兒子,孩子們嚷着要爹,一時間整個李家村都亂了起來。李大郎牽着司徒嫣跟在隊伍的最後面,三郎、四郎陪在一旁,二郎牽着騾車遠遠的走在最後。

雖然李大郎不是去服役的,心裡沒有那麼多悲傷,可村民們都很難過,他也不好與弟妹嬉笑打鬧,只有跟在後面低着頭走路。

村正遠遠的見到李大郎跟在後面,以爲他也是要去服役的,停在路邊等李大郎幾個走近了才問,“丫頭,是不是銀子不夠,大郎這也是要去服役不成?大郎這是第一次幹這活兒,自己留點兒神,跟着你四叔他們,也好有個照應。”

“叔別擔心,俺心裡有數。”李大郎剛要說話,司徒嫣忙拉了他一把插了一句,又看了眼前面的村民,示意李大郎這個時候別亂說話,免得讓人聽了去,遭人記恨。

“行。有你這鬼丫頭,俺放心。俺看着二郎趕着車在後面呢,要是累的慌,就坐車上。”村正又細心的叮囑了幾句,這才趕着走到了隊伍前面。

一些上了年紀的婦人送了有二里多地就走不動了,村正就讓來送的都跟着回去,勸了有一盞茶的時間,村婦們這才抹着淚領着孩子轉了回去。

李大郎勸小妹也坐車上去歇會兒,司徒嫣常進山身體好着呢,一點兒也沒覺得累,搖了搖頭一直跟着往前走。

李木一早就看到了李大郎和司徒嫣,那會他娘跟着,不讓他往這邊湊。主要是因爲司徒嫣後來幹活,再沒找過李五媳婦,這人心裡有了些記恨。這會兒五嬸子已經回家了,他這才得了空,走到司徒嫣身邊拍着胸跟她發誓,“大郎,這服役可苦了,你到了那兒就跟着俺。小五,有俺幫趁着出不了事兒。”

“謝謝李木哥。”雖然不知李木爲啥要和自己說這些,可人家也沒啥壞心思,司徒嫣只是客氣的道了聲謝。

李大郎轉過頭去看二郎,也沒接李木的話,弄得李木一臉的尷尬,嘟囔了兩句這纔回到他爹李五的身邊。

走了有近三個時辰纔到新昌縣城,這一路趕着去服役的人也見了兩、三波兒,人多的村有六、七十人,人少的也有二、三十人。這次服役新昌縣城周邊所有的村子都聚了來,這會兒整個縣城人滿爲患。

村正領着村民一路打聽着往城北的校場去報告,校場四周有縣衙的官差還有些兵丁守着,看的出是怕這些服役人鬧事。縣令居中坐着,縣丞領着主簿、錄事,跟着戶佐、帳史支着幾張桌子坐在後面。

村正走到前面,先給幾位官差行禮,“見過幾位大人,俺是李家村的村正,俺把人都帶來了。”

“嗯,叫人往後退退,都排好了,別一窩蜂的往前擠,你等下帶人到那邊登記去,交了銀子的領了文契就趕緊走,沒錢的留下幹活。”這新昌縣只縣令一人稱得上公正嚴明,手下全是些貪官污吏。

“是。俺這就讓他們站好。”村正點頭哈腰的連連作揖,這才退了出來。領着人去找戶佐登記,再到錄事那兒領文契。

司徒嫣拉着李大郎故意走慢了幾步,等着李家村的人都登了記,這才拉着李大郎走上前,先給一邊管事兒的錄事行了禮,又給掌管登記的戶佐行了禮,將10兩的“賦稅”、5兩的“更賦”以及100文的“丁稅”一起遞了上去,“幾位官老爺,俺大哥今年剛行的冠禮,爹孃也早早的就沒了,家裡全靠大哥一人撐着,俺二哥身子不好,三哥四哥年紀又小,這次家裡又遭了災,俺家的日子可全指着大哥一人了。這是俺娘走的時候留給俺的嫁妝錢,俺全拿了出來,您行行好,這“更賦”您就少收點兒,讓俺大哥留在家吧!”司徒嫣連哭帶說,哭得那叫一個痛徹心肺,講的那叫一個感天動地。再加上她特意換上的補丁摞補丁的女裝,看着就叫人動容。

“你跟俺哭有啥用,行了,你等着,俺去給你問問。”這錄事被司徒嫣這麼一哭心裡也有些不落忍,他家裡也有個這麼大的女娃,比起司徒嫣的日子可好過的多,不由得生起了同情心。可這事兒是縣丞大人定下的,他只是個管記事的,說了也不算。

沒一會兒的功夫,錄事領着縣丞走了過來,“縣丞大人,就是這幾個孩子。”

“他的賦稅錢交了?”

“是,交了十兩,還交了五兩的‘更賦’,只是還差了十兩。”

縣丞有些心虛,看了眼縣令的方向,他和手底下這些人是瞞着縣令大人私自加了“更賦”銀,不想把這事鬧大了,要是這丫頭哭鬧起來,怕縣令大人有所察覺。縣丞的小動作哪能逃得過司徒嫣的眼睛,這下她心裡更有底了,“你越怕別人聽見,俺就越要讓人聽見,俺就不信你不就犯。”

司徒嫣拉着李大郎,咕咚一聲給縣丞跪了下去,哭的比剛纔的聲音還大,

“青天大老爺啊,您行行好吧,要是大哥去服了役,俺們這一家子就要餓死了。”

縣丞被司徒嫣這樣鬧得一楞,等反應過來,忙示意錄事和戶佐兩人將司徒嫣和李大郎拉了起來,連連回頭往縣令的方向看去,見縣令正和人講話,沒注意到這邊,這才暗鬆了口氣,瞪了司徒嫣一眼,“哭嚎個啥,俺這心裡有數,一邊呆着去。”

司徒嫣心裡一喜,這事兒有門兒,哭個幾聲,跪個幾下,就省十兩銀子,對於她來說,當然是銀子最重要了。

“大人,這事兒不能由着這丫頭鬧騰,俺看着這幾個小子也不是能鬧出事兒的主,乾脆讓他們走得了?”錄事也怕事情鬧大了,壓着聲勸着縣丞。

“行,趕緊把文契給了,讓他們滾蛋。”臨走時還不忘斜楞了司徒嫣和李大郎一眼。

“縣丞大人心善,免了你們十兩的‘更賦’,不過這事兒你們可不能往外說,要是讓俺聽着啥閒言碎語的,小心你們的腦袋。把戶簿交上來登記備案。”

“是,是,草民謝官老爺大恩,謝官老爺大恩。”司徒嫣見事情成了,忙拉着李大郎給錄事行禮道謝,將身上的戶簿遞了上去。李二郎和三郎、四郎看的直髮楞,這樣的小妹是他們所沒見過的,可他們心裡也高興,幾句話,就免了十兩的更銀。就算是要他們跟着一起跪他們也樂意。

村正離着老遠,也看到了司徒嫣這邊的情況,雖然心裡着急,可看着連縣丞都過來了,也沒敢上前去勸,這會看着李大郎領了文契走了過來,忙將人拉到了一邊,“大郎,你和丫頭這唱的是哪出?惹了官差是要吃板子的,你說你這兩個娃子,咋那麼大的膽子?”

“村正叔,讓您擔心了。”李大郎也不知小妹這是咋了,可看着村正是真的跟着擔心着急,不好意思的行禮道歉。

司徒嫣倒是沒在意,“旺福叔,俺和大哥這不是沒事嗎?這“賦稅”、“更賦”和“丁稅”俺都交上了。大哥也不用去跟着吃苦受累。”

“啥,丫頭,那錢你全交上了?你哪來的這些銀錢?”村正心裡一驚,25兩多的銀子,這丫頭說拿就拿出來了,就是他們家,也拿不起這麼多銀錢。要不是他爹今年剛好滿60,連他爹都要跟着來服役。

“俺這一年攢了些,地裡的糧食收上來的全賣了,還有養的豬、雞全都賣了,這才湊夠了數。”

“丫頭,這錢全交了,你們這一大家子拿啥過日子?”

“叔,俺家已經存了過冬糧,餓不着的。”

“俺可是小瞧了你這丫頭,行,有你在俺也省得替大郎幾個操心了。”村正心裡有些發酸,司徒嫣所行之事,把他這個村正都比了下去,也難免他這心裡有些不得勁兒。

“瞧叔說的,要是沒有您幫趁着,俺們哪能在村裡立足,更別說還能有屋子住。這災荒年要不是叔沒日沒夜的幫着俺們看着地,俺們連口吃的都掙不上,您可不能不管俺們,俺這一家子可還指望跟着您過好日子呢!”司徒嫣聽出村正心裡的不得意,自然要拿好話哄着,要是少了村正的幫趁,在這李家村,她可就沒啥好日子過了。

村正被司徒嫣這幾句話的心裡高興,想着“算這幾個娃子還有良心,知道感恩。”這臉上就有了笑,叮囑幾人回去時小心,這纔去和村民聊天。

司徒嫣吐了口氣,將心中的不快壓了下去,平日裡這些人沒少得她照顧,卻還要看他們的臉色,依着她前世的性子,不但不會向這種人低頭,而且還會好好報復一番,可現在不是她一個人,還有李大郎幾人,所以她才忍了下去。趁着村民們不注意,拉着幾人偷偷的回了村。

送走了村民的第二天,李家村裡所有人家這才都知道李大郎沒去服役,想着李大郎家能拿的出那麼多銀錢,少不得說風涼話和看着眼紅眼熱的。當然也少不了動了和李家攀親的人。沒多久,連媒婆都找上了門,也趕上司徒嫣進山沒在家,讓李大郎和李二郎提着棒子一路給攆出了村。等司徒嫣回來知道了,不免替兩人擔心。

這媒婆最會花言巧語、瞞天欺地,這會兒在李大郎手下吃了這麼大的虧,難保不會指東說西、欺編握合,要是引起四鄰非議、道路以目。這以後李家幾個小子再想娶親可就難了。可這會兒再說這些也晚了,只得勸了幾人幾句,要是再有這事兒,請人離開就是了,千萬別起了衝突。

李大郎這事兒,也只是在村裡颳了一陣風,村民們還要想辦法攢冬糧過冬,這一忙活起來,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

117章,山林遭難險脫困,覓山洞救犬藏獒

送走了村民,李家村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少了這些當家做主的男人,女人們更愛串門子聊閒嗑,司徒嫣家時不時的就會有人上門,吵得她不勝其煩,可人上門了,她又不能不招呼。只好整天的躲進山裡,連中午都不回家。

李大郎幾個也明白小妹的心思,也都躲在田間地頭不回家,只留把鐵將軍看門迎客。這時間久了,上門的才漸漸少了起來。

九月初五這天,司徒嫣沒有進城去賣東西,這會兒村民們還在議論她們家的事,更是有不少人盯着她家,就想知道這幾個娃子每次進城都賣些個啥能賺那麼多銀錢。可她也沒忘記託了小羊兒幫着去縣學裡換廢紙。

不進城,她一早就背了簍子進了山,這幾天沒有下雨,氣溫有所回升,反而在林子裡才覺得涼快些。想着中午不用回家做飯,司徒嫣就想往深山裡走走。這山腰的草藥都被她採的差不多了,五十年的參才採了兩根,更別說其它珍貴的藥材了,她可早就想進深山看看,難得今天得了機會,摸了摸腰上的匕首,提着根木棍,習慣性的揹着她的簍子毫不猶豫的往深山而去。

進深山沒走多遠,腳下已經沒了路,這裡幾乎沒有人走過的痕跡。

司徒嫣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觀察着周圍的情況。頭頂上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更顯得山林陰暗神秘,耳邊傳來的秋風刮過樹葉的沙沙聲,偶而還能看到松鼠在樹間跳來跑去,打草驚蛇時也能看到吐着信子的毒蛇悠閒的轉身溜走。

這裡與人類隔絕,是動物的淨土。與其和人打交道,司徒嫣更喜歡這裡的世界,純粹自然。

深山裡的草藥果然比山腰多了不少,光人蔘,司徒嫣就發現了兩支,有一支只看蘆頭上鱗片上的數目就已經超過了百年,司徒嫣從地上撿起根樹枝插在地上,再將參用紅繩系在插好的樹枝上,這才從戒指裡取出在藥鋪裡買來專門挖參用的鹿骨,整個人趴在地上小心的挖着。

雖然精神全集中到了挖參上,可對周圍危險的感知卻沒降底,才挖了一小半,就聽到身後傳來沙沙的聲音,不是風吹樹葉的聲音,應該是蛇爬過時引起的響動。司徒嫣轉頭回身,將身上的匕首拿了出來,望向身後的草叢。

草叢被遊走的蛇一分爲二,其蛇頭略呈三角形,與頸區分明顯,頭背有9枚對稱排列的大鱗,體較粗,尾比較短,體尾背面呈灰褐色,有深棕色橫斑若干。司徒嫣可以肯定這是“巖棲蝮”,東北最毒的蛇之一。這個季節正是這種蛇活動最頻繁的時候。可是這種蛇多出現在岩石邊,很少會在多草的地區活動,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不由得讓司徒嫣想起前世的奶奶的告誡,“大參邊必有大蛇。”想來這蛇是被人蔘吸引而來,這下她可是見了真張了。

嚥了下口水,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條蛇身上,這種蛇動作敏捷,功擊性強,一個不小心,她也會中招。

“巖棲蝮”吐着信子,圍着司徒嫣轉了半圈,頭一後縮,身子如撐起的彈簧朝司徒嫣飛了過來。如果是別人,這時怕已經命喪蛇口,司徒嫣可是特種兵出身,對付這麼一條蛇還是很有經驗的,右腿後側,匕首直插蛇七寸,只一下就將蛇釘死在了地上。

吐了口氣,等蛇身再不扭動這才上前從戒指裡又摸出一把匕首,先將蛇頭切了下來,這纔將蛇整個撿了起來,“對不起了小蛇,如果不是你功擊我,我也不會下此黑手,抱歉!抱歉!你可別記狠我,還是早日投胎去吧!不過你的蛇身我還是帶爲保管吧!”

要是讓別人聽見了,怕以爲司徒嫣讓蛇嚇瘋了,這才胡言亂語,其實不然,司徒嫣對動物比對人有感情,哪怕是這條要攻擊她的毒蛇。將蛇丟進戒指裡,蛇頭就地埋了,免得血腥氣將別的動物再吸引了來,這才繼續她的挖參大計。

忙了有近一個時辰,纔將二支參完整的取了出來,用布包好,收進戒指裡,這才拍了拍身上的土,繼續前進。

走了有快一個時辰,除了一些普通的草藥,再沒發現什麼特別的,眼見着過了午時,肚子有些餓,尋摸了半天,才找到個山洞,本想進去歇會兒,吃點東西,卻聞到一股刺鼻的腥臭氣從洞裡飄了出來。

以司徒嫣的經驗,這洞裡怕是有猛獸居住,她可不想惹事,輕手輕腳的往回退,剛退了幾步,就聽到一陣動物的低吼聲,聽聲音有些象狼,可是這聲音給司徒嫣一種病入膏肓的悽慘,讓她不由得停了腳步,想了一下,忍不住好奇,握着匕首,摸進了洞裡,洞並不深,藉着洞外的光亮,可以清楚的看清洞內的一切。

一頭體形高大,通體雪白的狼趴在洞裡,腿上有明顯被蛇咬過的痕跡,此時正流着黑血,似乎是感覺有人靠近,狼掙扎着要起身,將頭擡了起來,司徒嫣這纔看清,這不是狼,看其頭大額寬,頂骨略圓,兩耳下垂。嘴筒粗短,頸部粗壯,喉皮鬆馳,尾大毛長,正睜着一雙杏目,瞪着司徒嫣。這是一隻藏獒,而且還是隻白色的藏獒。

司徒嫣最喜歡的動物就是狗,因爲狗是最忠誠的衛士,特別是藏獒。藏獒很難認主,可一但認主,一生只跟隨一個主人,如主人死,藏獒也會不吃不喝追隨而去。這種忠誠是人比不了的。

“小乖乖,你別動,姐姐給你治傷好不好啊!”司徒嫣將匕首收了起來,舉着兩隻手,一邊說一邊往洞內而去。

也不知是司徒嫣的聲音迷惑了這藏獒,或是它真的已經中毒不輕,反正聽了司徒嫣的話,它反而不掙扎了,乖乖的趴了下去,等着司徒嫣靠近。

司徒嫣大着膽子,快走了幾步來到藏獒身邊,先看了它腿上的傷,取出匕首,在傷口上劃了個十字,將毒血擠出,也不知這藏獒中毒多久,擠了半天也不見紅色的鮮血,司徒嫣心下有些急,再拖下去,怕是這藏獒就沒救了,情急之下猛然想起戒指裡的那條毒蛇,將蛇取出,擠出蛇膽,先給藏獒服下,這才從戒指裡找出青木香、蛇地錢、三步跳等專解蛇毒的草藥搗爛,一部分外敷,一部分內服。

這藏獒很通人性,看出司徒嫣只是想給它治傷,所以即使司徒嫣用匕首劃它,也沒有反抗,當司徒嫣取蛇膽和餵它草藥時,更是乖乖的就把喂到嘴邊的東西吃了。還用舌頭舔了舔司徒嫣的手心。

“我也不知這藥能不能救得了你,看你一身的白毛,要是你能活下來,以後跟着我可好?我給你起名字,叫‘雪狼’,你是不是也覺得很好聽。你怎麼沒和夥伴們在一起,是不是掉隊了,你要是沒有家,就跟我走吧,以後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們一起生活,看你不出聲,我就當你答應了。”司徒嫣絮絮叨叨自言自語的說了半天,她是真的喜歡這隻藏獒,可如果這藏獒不願意跟着她,她也不會強求,只是感覺很可惜。

又等了近一個時辰,才見藏獒眼睛中的哀傷迷濛盡退,露出清冷兇狠的眼神,司徒嫣這會兒也不怕了,用手輕摸了摸藏獒的頭,“看來你是沒什麼事了,我也要走了。”司徒嫣起身走了兩步,見藏獒並沒有跟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看來這藏獒並不打算跟着她一起離開。轉身朝藏獒揮了揮手,“‘雪狼’雖然你不跟我走,但你要記得我給你起的名字,要記得我這個朋友家人。也不知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時希望你別忘了我。”

和藏獒告了別,司徒嫣將匕首又掏了出來,提在手上,這纔出了山洞往山下走去,她要在天黑前趕回家,不然哥哥們該着急了。

才走到半山腰,就聽見身後樹叢一陣響動,像是大形猛獸靠近的聲音。司徒嫣猛的轉身,將匕首橫在胸前,雙腿微驅,她可是做好了打算,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逃,逃不了就躲到戒指裡。

聲響幾個呼吸間就已近在眼前,司徒嫣心喜的發現,跟來的不是什麼猛獸,而是她剛救治的藏獒“雪狼”。

將匕首插回腰上,蹲下身,將藏獒的頭抱在懷裡,“‘雪狼’你是不是願意跟我回家了?謝謝你願意與我一起生活!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司徒嫣心裡無比的激動,她又多了一個家人,而且是絕對忠誠的家人。

藏獒身上的毒並沒有全解,還需要靜養,所以司徒嫣走的也不快,一人一犬邊說邊走,申時末纔回到家。李大郎幾個正等的焦急要進山去找人,看到小妹回來,提着的心才放下,剛要上前勸小妹幾句,這才發現小妹身後還跟着一匹白狼,嚇得他一拉司徒嫣的手,將她和弟弟們全護在了身後,“小五,快進屋,有狼。”

司徒嫣被李大郎拉的一個趔趄,這纔想起幾個哥哥怕是見了藏獒會害怕。剛要出聲解釋,就見藏獒低吼一聲,弓着身上衝向了李大郎,想來它是認爲這人要欺負它的主人,而向李大郎發起了進攻。

“雪狼,不要。”司徒嫣將李大郎往後一拉,整個人擋在了前面,藏獒沒停住,一下子將司徒嫣給撲倒了,二郎幾個嚇得直叫,以爲小妹要被野狼咬死了。

幾個人一下子亂做一團,還是雪狼從司徒嫣身上下來,司徒嫣這纔有空兒和幾個人解釋,“哥哥們別怕,這不是狼,是一種狗,俺在山裡發現的,它被蛇咬了,俺救了它一命,所以它纔跟着俺回家,以後它就是俺們家的一員了,俺給它起了個名叫‘雪狼’。”

李家四兄弟這才反應過來,看着被叫做“雪狼”的藏獒,一時不知要如何是好。司徒嫣轉身摸了摸藏獒,“‘雪狼‘,這四個人是俺哥,你以後不能再嚇他們了。俺們是一家人。”

也不知藏獒能否聽懂,反正這藏獒沒有再對李大郎幾人發動攻擊。司徒嫣這才安心,領着藏獒進了院子,先去了後院,把被叫做“胡蘿蔔”的騾子介紹給了藏獒。騾子剛見藏獒時,也嚇得直噴氣,四下裡亂轉,想逃跑。還是司徒嫣及時的摸了摸它的頭,又摸了摸藏獒的頭,它這纔沒有亂轉,可也躲得遠遠的。

司徒嫣也不求家裡人能馬上接受藏獒,只要大家能相安無事,時間久了,就會好的。

家裡多了一個成員,司徒嫣就想着給藏獒弄些吃的,可除了一些臘肉、燻雞,再找不出適合藏獒的食物。

“‘雪狼’,家裡今天沒什麼吃的,這幾天你就先吃燻雞墊墊,等俺進城去趕集時再給你買活雞吃。”司徒嫣把藏獒安頓在了自己的房間,一是怕大郎幾個人嚇到,二是便於她照顧。

“小五,那狗可不能留屋裡,外一要是半夜爬起來,傷了你可咋整?”

“大哥,這狗很特別,雖說它從不認主,可一旦認主就會絕對的忠心,即使要它死,它也不會傷害俺的。你放心吧!”

“小五,要不讓它睡堂屋得了,至少夜裡俺就不用擔心了。”

“這幾天先讓它睡俺的屋吧,它身上還有蛇毒未清,俺照看着方便,而且哥哥們出來進去的,也不用害怕了。”

“小五,這可鬧不得,要是真有個萬一,俺這心裡怕的很。”

“真的沒事。大哥只管放心,小五啥時做過沒把握的事兒。”

李大郎見勸不動,也只好自己多留心,一旦出了事,他也好能將小妹救下。

118章,霜降日燒柴除霜,冬雪前存蓄冬糧

有了藏獒看家護院,司徒嫣連院門都不鎖了,很快司徒嫣家養狼的事,就傳遍了整個李家村。一些與司徒嫣家關係好的,就來家裡看看藏獒。

有那與司徒嫣家關係不好的,就鬧到了村正那裡,要村正找人將狼殺了給村裡除害。

村正爲着這事兒,還特意找到司徒嫣,“丫頭,你家咋還養起了狼,這可是野獸,要是不小心傷了人,你可是要吃官司的。”

“旺福叔,俺家養的不是狼,那是一種狗叫藏獒,只是長的像狼,而且只要別人不欺負俺,它是不會咬人的。俺會把它看好,俺養着它也就是看家護院,和村裡的土狗一樣。”

“丫頭,這事兒你可準稱兒的,可別叉劈嘍,要真是狼,可不能養在村裡。”

“旺福叔,俺爹以前呆的那大戶人家,就養的這個,俺一準兒分的清,差不了。”

“那行,村裡這邊俺幫你說,可你也把它看好嘍,別讓它出來嚇唬人。俺怎麼看它怎麼像狼,就是顏色兒不太像。”

“行,俺保證把它看牢。”司徒嫣送走了村正。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每天上午司徒嫣都會帶着藏獒進山,一是讓它自己去找吃的,二是她還要進山採藥,有了藏獒的幫忙,司徒嫣每次進山都會往深山裡走些,自然也挖到了不少的好東西。

其它的時間藏獒都是呆在後院或在前院裡曬太陽,村民們看了幾天新鮮,見這藏獒雖然比村裡的土狗大,可只要不離近,它也不亂叫亂咬,也就放心了。

忙到了九月初十,還有兩天就是霜降的日子,這天之後,會出現早霜,司徒嫣爲防霜凍,早早的就讓李大郎在田邊支起了柴堆。

過了九月十二,霜降日的第二天天還沒亮,李二郎就從外面趕了回來,他昨天和大哥一起在田邊守地,今兒一早太陽還沒出呢,就發現起了霜,忙讓二郎回來告訴三郎,好把後院的柴堆點起來放煙驅霜。

等司徒嫣起來做早飯時,看着窗楞、屋頂上結出的六角形的霜花,再看看已經空了的燕窩,心裡感嘆晚秋已至,再過些日子就要開始過冬了。

地裡的事兒有李家四兄弟包了,她去了也幫不上忙,就先做了早飯,再給藏獒、騾子都喂上,這纔出門去給大郎和二郎送飯。

還沒等走進田邊,就看到一堆人圍在地邊,村正也站在其中,聽着大家議論司徒嫣才明白,這些人都是被煙給吸引來的。

司徒嫣緊走了幾步,還沒等她開口,就聽見村正的聲音傳了過來,“大郎啊,你這放火放煙的這是在幹啥?”

“村正叔,今兒起霜了,俺這地裡還種着馬料豆,就想着放煙驅散了,也不知能不能成的,就是試試,眼見着再有半個多月就能有收成了,要是這時候凍死了,那俺這幾個月全白忙活了。”

“這能成嗎?”

“俺也只是試試,成不成的俺心裡也沒數,就算不成,大不了多燒些柴火,要是能成,就能多收些豆子。”

村正看了看地裡的豆秧,又看了李大郎一眼,見沒人注意,這才壓着聲問,“這是不是又是那丫頭的主意?”

李大郎也知這事兒瞞不住,只好點了點頭。

“那行,你小心着點兒,別走水了。行了,大家夥兒都散了吧,沒啥好看的。趕緊回家做飯去,娃子們都還在家餓肚子呢。”

這些人回身時纔看到揹着簍子站在後面的司徒嫣,嬸子們都上來搶着和她講話,村正趕了幾次,這些人才肯散了,司徒嫣和村正見了禮,和李大郎一起將人送走了,這才進了窩棚。

“二哥,這些人啥時候來的?”

“俺們才點了火,他們就來了,跑得比俺還快。”

“看來這村裡盯着俺們家的還真不少。以後哥哥們做什麼都小心些的,家裡的事,千萬別往外說,彆着了人家的道兒。”

“小五放心,俺一早就提醒過老二,差不了。後院的地咋樣兒?”

“沒事,三哥和四哥一早得了信兒就在地裡忙着,這會在家吃早飯呢。”

“小五,你也趕緊家去,趁熱把早飯吃了,今兒個就別進山了。”

“大哥,有‘雪狼’跟着,出不了事兒。”司徒嫣喜歡進山,不喜歡留在家裡應付村裡的三姑六婆。李大郎也明白,勸了一句就不再勸了。

三郎和四郎忙過後院的事,跟着二郎一起進山去撿柴,家裡冬天存的柴都用來驅霜了,還得趁着這段日子多撿一些,小五怕冷,到了冬天白天晚上的都要燒炕,他們也早就習慣了,所以隨時都把柴準備的足足的。

九月初九重陽節過後,一直到九月二十七立冬,李家村降了三場霜,田裡的地雖有煙驅着,可也損失了近一成多,幸而凍死的只是豆秧,而十畝地瓜秧沒什麼影響。

司徒嫣趁着十五趕大集的日子去了趟縣城,新昌縣城外搭着二個棚子,朝廷下旨各縣開倉煮粥賑濟災民。雖然一天中只發放一次光可照人的薄粥,可依然聚着無數的災民。李大郎趕着車,司徒嫣坐在車上,時不時的會看到路邊餓暈餓死的災民。甚至還有爲了搶粥而打成一團的。

“小五,這外邊太亂了,俺們下次別進城了。”

“也好,這次去縣學跟王管事說一聲,等翻了年再說吧。”

司徒嫣能感覺到一些不友好,甚至是嫉恨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也許都是些老弱婦孺,又離縣城大門不遠,所以沒有人衝上來搶他們的東西。

交了2文錢將騾車存好,揹着柴進了縣城,先去了縣學和王管事打了招呼,當然少不得王管事的多番挽留。司徒嫣解釋了自己的擔心和害怕,這王管事聽着也沒辦法可想,這才讓幾人取了東西離開。

司徒嫣和書鋪、繡莊打過招呼先趕到牲畜市,花了500文給“雪狼”買了十隻雞存進了戒指裡,以防下雪進山找不到吃的。這會兒的雞可比司徒嫣賣的那會兒貴了一倍不止,可爲了“雪狼”她一點兒也不心疼。

李家四兄弟則帶着鹹菜、鹹蛋在市集叫賣。等司徒嫣趕到時,四兄弟正沒精打彩的站在街邊,全沒了平日裡的意氣風發,“哥哥們這是咋了?”

“小五,今天這街上人不少,可沒啥人買東西,俺叫了一頭午,就賣出去5斤鹹菜,鹹蛋一個都沒賣出去。”

“賣的不好也正常,災荒年,誰家裡還能有這個閒錢。咱不等了,大哥把東西收收,俺們先回家。有啥回家再說。”

幾人收了東西,趕着車急急忙忙的回了家。

司徒嫣熱了飯,進屋時就看見四兄弟低着頭,坐在炕上,他們可是剛下了決心要多賺些銀錢。可前些日子還賺錢的營生,眨眼就賣不出去了,幾個人愁的連中午飯都吃不下。

“哥哥們不用愁的,這樣不行,俺們再想法子就是,不吃飯哪成,別法子沒想出來,人又餓暈了。”

“可小五,俺們家最賺錢的就是做的這些吃食,可俺看那城裡城外的全是災民,哪有人願意買這些個。”李三郎觀察的仔細,也看出了問題在哪兒。

“不是吃食不好賣,而是俺們賣的太貴了,可如果賣的便宜俺們又不賺錢,等地裡的馬料豆和地瓜收上來,俺再想法子。哥哥們不用急,至少家裡的冬糧不缺。快吃飯吧,別放涼了。”

吃了飯,司徒嫣帶着“雪狼”進山覓食,摘菊花,這些日子菊花開的正好,司徒嫣昨天進山時發現了一大片的野菊花。

李大郎幾個知道急也沒用,既然小妹說有法子,那他們也就安心的下地去忙。十月初地裡的馬料豆、地瓜也長的差不多了,司徒嫣看天氣越來越冷,眼看着要下雪,沒時間等莊稼全熟,要是一場大雪下來,這莊稼就要凍在地裡了,只好先收了上來。該稱該曬該存的都收了起來。90畝馬料豆,霜凍減產25畝,又因是早收了幾天,所以只收上來52石。而10畝的地瓜,平均每畝收上來800斤,地瓜葉淹漬成鹹菜,裝了10只20斤裝的罈子。

馬料豆(大豆)留出200斤,地瓜留出1000斤,地瓜葉做的鹹菜留了三壇,剩下的全收進了戒指裡。而李大郎幾個還以爲收上來的東西全堆進了倒座房裡。

一畝白菜2000斤,留了300棵,剩下的用100斤裝的粗陶缸漬了7缸酸菜。二畝蘿蔔收上來700根,司徒嫣留了100根和白菜一起堆在了倒座房的竈房裡,剩下的全曬成鹹蘿蔔條,曬好的600斤鹹蘿蔔條則全收進了戒指裡。

一直忙到十月十一小雪過後第五天才算忙完,雖然有狗子、小羊兒(因縣城附近災民過多,考慮生員的安全,所以縣學暫時歇課)、小羊兒的胞弟李桂生幫忙,司徒嫣還是累得腰痠背痛連擡胳膊的力氣都沒有。

按天給幾人發了工錢,當然少不得推脫道謝。司徒嫣一向是親兄弟明算賬,幾人見推不掉只得收下。司徒嫣歇了一天,又去把向陽花都摘了下來,將瓜子篩選曬乾,裝袋收了起來。

過了十月十五,天空飄起了雪花,村裡留守的婦女再也坐不住了,全聚到了村正家的院子裡,“他村正叔,俺當家的走了一個半月了,也不知是個啥情況,這又下起了雪,俺想去看看。”

“是啊,俺也想去看看,送點子吃食。”

“對啊,他村正叔,你帶着俺們去看看吧!俺娃子也在役上呢,俺這心裡沒着沒落的。”

村正被這些婦人吵的頭疼,揮着手讓在大家先安靜下來,“都別吵吵了,有啥不能一個一個的說,你一句她一句的,讓俺聽誰的去。”

“你們的想頭兒,俺明白,今天有些晚了,明天一早,想跟着去的自己到村口等着,俺趕着車送你們去,可俺醜話說在頭裡,要是官差不讓見,你們可別鬧,別到時當家的沒見着,反而吃了板子,得罪了官爺。小心這些官爺給你家裡的穿小鞋。”

這些村婦哪見過什麼官差,一聽要吃板子,又有些猶豫,可還有那膽子大的,定好了明天一準要去。阿牛嬸兒,四嬸子,亮子娘,根嬸子、三嬸子,全嬸子等,甚至是李三柱的媳婦都要跟着去。這一算下來,一架牛車根本拉不下,村正又跑到司徒嫣家商量借騾車的事兒。

119章,村正帶人建工房,肉菜包子暖人心

“丫頭,在家嗎?”村正敲了敲司徒嫣家的大門,門外沒有上鎖,家裡應該有人。

“在呢,是旺福叔吧,快進來吧!”

“丫頭,你家那狗,可拴好嘍。”村正最近都不來司徒嫣家,主要就是怕“雪狼”。

“旺福叔,沒事的,‘雪狼’這會兒在後院玩呢,快進屋。”

領着人進屋,倒了碗熱水,村正喝了一口,這才把來意說了,“這有啥,俺明天也想跟着去看看,要是叔同意,明天就由俺趕車。”

“丫頭,這下了雪,車不好趕,你可別逞強。趕不好是小,再摔了車那可就大發了。”

“那就讓小羊兒哥趕車,俺就是想跟去看看。還有件事兒俺想和叔商量一下。”

“啥事兒,跟叔你還客氣,說吧!”

“俺琢磨着,這次村裡服役的最少的也要三個月,多的有一年都回不來,要是光指着嬸子們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不如想辦法讓那些個官差高擡過手,少給叔伯哥哥們派些個活計。”

“好是好,可這官差能聽俺們的嗎,就是給些個銀錢,可這給的少了不頂事兒,給的多了這錢要由誰出也是個事兒?”

“叔,這給銀錢是好,可只能討好一、二個官差,要是趕上換防輪值,那銀錢不是白花了,不如俺們給他們蓋個工棚,再裡面盤個炕,這一冬的他們熱呼舒坦了,不指着他們幫忙,至少也不會去難爲俺們村的叔伯們。俺再做些點心當禮送上,這吃也吃了住也住了,哪還好意思找俺們的晦氣。就算以後來了新官差,住在這裡面,也多少會對叔伯們手下留情不是?”

“丫頭,俺可真是服了,你這腦袋瓜子裡到底都裝了些啥?”

“叔就別笑話俺了,俺這些都是跟着爹學的,爹那時候常告訴俺,要想讓自己得勁兒了,就得先把小姐侍候好嘍。所以俺纔想到了這個主意。”

“有柱生了個好娃子啊!行,這事兒俺做主了,這就去找張發,他正好這個冬天沒被縣裡招去在家貓着呢。”

“叔,張發叔這在家都快呆了三個多月了吧,也沒找到活,這次你去找他幫忙,就從俺家給他帶十斤的黑麪吧,只是您別說是俺出的,就說是您看他日子過的不容易幫趁的。”

“還有叔,這主意您也別說是俺出的,俺只是提了一下,這拿大主意的還得是叔。”

“行,叔啥也不說了,你這份心,叔領了。”

“叔快別和小五客氣,要是沒有小羊兒哥和桂生哥幫着收割,俺家地裡的豆子就要凍死了。”兩人又客氣了幾句,司徒嫣這纔給村正裝上十斤黑麪,送他出門。

村正去了張發家,張發媳婦感激的直抹淚,她們家已經喝了一個月的野菜糊糊,連點子黑麪都捨不得擱。張發之前被縣裡叫去,忙了四個多月纔拿回來100文錢,可這黑麪已經漲到15文一斤了。別說是買黑麪,就是糠皮麥麩都賣到8文錢一斤了。這100文錢哪夠一家人吃一個冬天的。更何況他家連塊地都沒有,就是啃桔杆吃樹皮都沒個着落。這十斤的黑麪擱在當下,可值150文錢了,比張發四個月拿回來的還多。怎能不讓她高興的直哭。當然村正再提幫忙的事,也順利的很。

司徒嫣吃過晚飯,和雪狼玩了一會兒,這才進竈房去蒸包子,做點心。李大郎幾個也想幫忙,卻被司徒嫣按在堂屋裡讀書練字。包子蒸的是大白菜臘肉的,肉很少只是借個味兒,大白菜倒是放的多,反正是自家地裡出的,蒸了110個黑麪包子是給村裡人帶的。40個苞谷面的是留着給李大郎幾人當早午飯的。

點心做的是粟子糕,和去年一樣做成了元寶的形狀。也沒做多,只做了二十塊。又烙了五十張黑麪餅子,拿了五個鹹雞蛋。東西全做好,除了包子收進了戒指裡,其它的都收進簍子裡,這才進屋睡覺。

第二天天還沒亮,小羊兒就過來牽騾車,司徒嫣給了他二個包子,跟李大郎幾個打了聲招呼,並放雪狼進山,讓它自己去找吃的。這纔跟着小羊兒一起趕去村口。下了一夜的雪,雖然雪花不大,可也有三寸多深,天還暗着,氣溫有些低,小羊兒小心的趕着車吃着手裡的包子,心裡卻是暖暖的。

村口早已經聚了十五六個人,有揹着簍子的,有提着籃子的,司徒嫣掃了一眼,因都拿布蓋着,也看不出裡面裝了什麼。張發坐在牛車上,幫着村正趕車,阿牛嬸兒、四嬸子、亮子娘和幾個與司徒嫣家關係好的都坐在了騾車上。

人都齊了,村正趕着車帶着人向縣城北趕去。

坐在騾車上的幾人因着關係親近些,自然話也多了起來,“丫頭,你咋也跟着去,這大冷的天兒,不在家貓着,再着涼了可咋好?”

說話的是亮子娘,這些日子司徒嫣又給她家送去了一斤的粳米,孩子雖然沒什麼奶吃,可也長得壯實,爲着這,亮子娘是打從心底裡感激。

“三嬸子,俺沒事兒,大哥昨晚做了些吃食,本想着今天給叔伯哥哥們送去些,可臨出門的纔想着家裡還有些事,這才讓俺跟着來了。”

“這大郎有心嘍,你們一家子心都善。”

“可不是的,俺剛纔幫着丫頭提簍子,這簍子可沉着,也不知帶了多少好吃的?”

“也沒帶啥的!嬸子們都給叔帶啥好吃的了?”司徒嫣把話往別人身上引,她不習慣讓人盯着看。

“能有啥,就蒸了幾張餅子。家裡今年啥也沒有?糧鋪裡的黑麪都賣到15文一斤了。你說還讓咱們咋活?”四嬸子接了話兒,說的幾人都跟着點頭。

“阿牛嬸兒,俺聽說上個月您還去看過叔和山娃子哥,不知他們咱樣了?”

“嗨,還能咋樣兒,累的瘦了一圈,看的俺直心疼。上次去給帶了些餅子,也不知能撐幾天?”

“嬸子別擔心,熬過這陣子就好了。”幾人又聊了一會兒,這才見太陽爬了起來,陽光照在雪地上,反着白光,映着村婦們被吹紅的雙頰。西北風捲着殘雪直接鑽進了衣領裡,冷得讓人微微發抖。

幾個人也沒了閒聊的心情,盯着驛道邊,一些衣衫襤褸的災民。比起這些人,坐在車上的她們還能住得起屋子,吃得上飯,雖然吃不飽,但至少沒有性命之憂。

一路穿過新昌縣,從南城門出城,又走了一個多時辰,這纔到了村民服役的地方,司徒嫣遠遠的望過去,好多人聚在一起,掄着鎬一下一下的刨着已經上凍的土地。

有時一個不甚,土地太硬,鎬還會脫手而飛,累了就坐在地上歇一會兒,渴了就抓口雪吃,雖然之前聽李阿牛、亮子他們講起過力役的苦,可當時沒有親眼看到,無法感同身受。這會看着眼前的景象,司徒嫣就有種進了十八層地域的無奈。

“站住,幹什麼的?”村正的牛車正要趕到李家村村民邊上,就見一個官差從一邊走了過來,將人車攔了下來。

村正忙從牛車上下來,給官差行了一禮,這才低着頭回話,“官爺,俺是李家村的村正,村裡一些個婆子媳婦們,想來看看家人,您給行個方便,俺還有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有什麼事兒,你先說吧。這服役也不是不能看。”這官差講的明白,要想看得先給賄賂。

“官爺,這天下雪,您這差當的辛苦,俺帶着人來,想着找村裡人給您盤個炕蓋個棚子,也剩得您陪着挨凍不是!”

“喲,你這村正當的好,行,去把人都叫來吧,就搭那邊空地上,離這塊兒地也近。”

“好嘍,官爺先歇着,等一會蓋好了,炕燒熱呼了,官爺再過來瞧瞧。”

“行,去吧!”

村正趕緊去叫李家村服役的村民,官差走回邊上的棚子裡,裡面正有幾個官差圍坐着烤火。

“來的啥人?”

“李家村的村正,要給哥兒幾個盤炕蓋棚子呢。”

“哈,這個李家村的村正不賴,是個明事兒的,人家這意思想來哥幾個也明白。”

“要是蓋的好,俺們也不是那不開眼的。”

幾人說說笑笑,連着李家村的村民都誇了幾句。

村正把人都聚了過來,讓車上的人都下來,先打了招呼,也沒敢講別的,直接拉着人去蓋棚子去了。人多力量大,午時剛至棚子就蓋好了,連炕都盤好燒上柴火。

幾個官差樂呵的進了新棚子歇息,村正這才得了機會把人聚到一邊,“各家有啥要說要給的,都麻溜兒的,家裡沒來人的也彆着急,都到俺這兒來。”

人很快分成了兩邊,司徒嫣趁着人沒注意,把簍子裡的東西用布包着拿了出來,而把包子放進簍子裡,拿去給村正分給大家。“旺福叔,俺做了些包子,一個人三個,您給分分。”

村正沒想到司徒嫣還準備了這個,高興的接了簍子,“這可有福的,服着役還能吃上包子。”包子分到村民們手中,喜得大家都感謝村正和司徒嫣。連李二柱和李三柱也跟着道謝。餓了這麼長時間,他們眼中就只有包子,哪還來得及想別的。

包子分了,司徒嫣看着阿牛叔和山娃子他們也吃上了,這才走了過去,“阿牛叔、四叔、山娃子哥、亮子哥,俺這兒帶了五十張餅子五個鹹蛋,你們等會兒趁着沒人的時候分了。給山娃子哥和亮子哥多分幾張,別讓人看見。”

“丫頭,你嬸子給俺帶餅子了,這餅子俺不能要。”

“叔,別爭了,再讓人看見。俺別的也幫不上啥,這些餅子是大郎哥做的,叔們快收了。”司徒嫣這邊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遠處有幾人嚷了起來。

“憑啥他們不幹活,還能吃包子?俺也要吃包子!”

“對,俺也要吃!”

“吵啥,吵啥!你想吃讓你媳婦做去,要是你媳婦來了,俺也讓你見,就怕你沒那個命,你也不看看人家李家村,那可是村正帶着來的,那包子也是人家村正給分的,你想吃,讓你們村的村正來送啊,少他孃的給俺鬧騰。”官差聽有人吵嚷,這才從棚子裡出來,揮着鞭子一邊趕人一邊罵。

別的村的看着李家村的村民,眼睛都瞪紅了,“俺記得這李家村可是有名的窮村子,這哪來的包子?”

“你沒看嗎,那村正可是個好的,還給官差蓋棚子盤炕,這往後李家村的人可有好日子過了。”

“俺都想搬去李家村了。”

議論聲被官差壓了下去,見人消停了,官差又轉回了棚子,司徒嫣看着沒人注意,忙跟了進去,先給棚子裡的人行了個禮,“官爺,俺是李家村的,村正讓俺給官爺們送些點心,剛纔給官爺添麻煩了,這往後少不得還得讓您費心。一點心意不承敬意。”

司徒嫣把裝着點心的紙包遞了上去。

“喲,這小娃子還能說會道的,你是哪家的?”

“回官爺,俺家裡今年沒有人服役,俺是跟着村正一起來的。”

“看來是個機靈的,要不然這李家村的村正也不會讓這麼個小娃子來遞話兒。行了,你去告訴村正,就說這裡的事兒讓他放心,俺們心裡有數。”

“謝謝官爺。”司徒嫣低着頭連連道謝退出了棚子。

中午官府派人來送吃的,一人一張餅子,一碗菜湯,村正看官差都出來了,他也不好再呆着,這才叫上村婦們趕着車回了李家村。

李阿牛趁着人都去領吃的,把司徒嫣給的餅子給幾個人分了,“俺們上次能活着回去,就全賴丫頭送的吃食和藥,俺看村正這次來,怕也是丫頭出的主意,不然這麼些年過去了,他咋從來沒做過這些?”

“行了,大家心裡有數就好,這情俺們就記丫頭身上,錯不了。”幾人分了餅子,這纔去領了吃食。

等回到李家村,天都快黑了,司徒嫣將看到的事情和李大郎幾人學了一下,這纔去準備了晚飯。

有了村正蓋棚子這事,讓整個李家村的人家都跟着安心。晚上村正坐在炕上跟他爹老村正把這事一說,“這丫頭,這事兒辦的明白,即讓你這名聲有了,村裡服役的也不遭罪了,還安了這些婆子媳婦的心。”

“是啊,爹,你是沒看見,別村的瞪眼看着乾着急,那眼神兒老羨慕俺村了。俺還聽到有人說想住到俺們村來。俺當了這麼久的村正,還沒這麼露過臉呢。”

“你啊,別儘想着自己露臉,這事兒要是沒有那丫頭,指着你自己能成事兒?”

“爹,俺都記着呢。”

不只村正家,村裡所有的人家都聽說了這事兒,知道司徒嫣給每個人都送了包子,村正還蓋了棚子,這往後服役的也不會太吃苦,個個心裡都跟吃了蜜一樣甜。看李大郎幾個的眼神兒也沒有了之前的眼紅或是記恨。

司徒嫣總算鬆了口氣,這做人難,做好人更難。

120章,馬料豆成銀絲菜,蒜苗炒蛋滿屋香

十月十六,從縣城回來的第二天,吃過早飯,司徒嫣送走了進山撿柴的大郎和二郎,單把三郎和四郎留了下來。

“三哥、四哥,你們把那育苗牀刷洗出來,一會兒俺要用它泡馬料豆。”

“小五,那馬料豆真是要做來吃的啊?”

“是啊,只是不能這麼做着吃,還要再等些日子,讓它都長成菜,再吃,好吃着呢!”

“馬料豆還能長出菜啊?”

“三哥,俺告訴你,這馬料豆可是好東西,只是別人不會做,這才都餵了牲口。”司徒嫣早就打聽過,南方人用這馬料豆做醬油,北方一些有錢的人家會用它下大醬,可卻沒有人用它磨豆腐、發豆芽。更何況這李家村的人幾乎都不怎麼吃鹽,又哪裡會用它下醬。

“那可好,俺這就去。走小四。”叫上四郎,兩人先去雜物房拿育苗牀,又進了淨房忙了起來。司徒嫣取了5斤馬料豆用水淘洗了,等三郎和四郎把育苗牀洗好,在竈房裡拿石頭墊高,這纔將淘洗過的豆子鋪上抹平,再澆上水用溼布蓋好。

“小五,這就成了啊?”

“哪那麼容易,這只是在浸豆,等出了芽,還要按時澆水,等到下次趕集時這豆芽也就差不多算髮好了,到時俺們家就賣這豆芽。”

“小五,要是能賣出去就好,只是這豆芽發的也太少了,就這麼點豆子?”四郎想着要是能賺錢,爲啥不多發點兒。

“四哥這可不少了,一斤豆子能發二十斤豆芽,這可是五斤豆子,那就是一百斤的豆芽。要是賣10文一斤,那可就是一兩銀錢呢。”

“啊,這麼多?”三郎四郎瞪着眼,看着被布蓋住的豆子,心裡一陣激動,家裡又能有了進項,而且他們記得,這馬料豆,家裡可是種了不少,那要是都發成豆芽賣了,那得能賣多少錢?

司徒嫣看着做白日夢的兄弟兩,好笑的拍了二人一下,“都想啥好事兒呢?哪能都發成豆芽,就算俺們能發,可也得有人買。行了,三哥再去找些石頭,俺三天後還要再發一次,俺們這次發的豆芽可不是擺攤去賣的,俺要賣到那大戶人家和酒樓客棧裡頭去,所以不能只在趕大集的時候賣,差不多隔個三天就要進城一次。”

“好,俺這就去多撿點兒。”

“三哥等等俺,俺也去。”四郎追着三郎跑了出去。這發豆芽的事就算安頓好了。司徒嫣又想着再發些蒜苗,這一冬天除了鹹菜就是白菜、蘿蔔,最多再吃些酸菜,沒有大棚,李大郎他們連點子綠葉菜也吃不上。這蒜苗不佔地方,而且放在房間裡看着也是一景兒。司徒嫣的戒指裡倒是有些夏天吃的蔬菜、水果,像是黃瓜、茄子、青椒,桃子、梨等,可那個沒法子在大冬天裡拿出來給兄弟幾個吃。只是偶爾趁沒人時洗來當水果給自己打打牙祭。

找了箇舊木盆(司徒嫣早就從戒指裡取出新木盆將之前村裡人給的舊木盆換了下來,只是舊東西也都沒丟,全堆在了雜物房裡。),洗刷乾淨。再將大蒜去皮,大頭朝下,尖頭朝上一個個碼在盆子裡,再倒上水,端進東次間的窗戶下,再隔個三、四天換一次水,等着發芽就好了。這蒜苗和韭菜一樣,只要根不爛就可以割上幾茬。

等都準備好了,將午飯溫在竈上,跟三郎、四郎打了招呼這才領着雪狼進山。

這些日子家裡人已經都習慣和雪狼一起生活,連騾子“胡蘿蔔”也不怕雪狼,偶而還會朝着雪狼噴氣兒。而最高興的當然還是司徒嫣,每次跟雪狼進山,司徒嫣都能有不小的收穫,空間戒指裡可是存着不少的動物毛皮。雖然還沒經過銷制,可她的戒指能保鮮。等到有機會,找間皮鋪子把這些都銷了,她都可以做件“大氅”(只有男人才穿“大氅”)送給吳謹了。

雪狼也特別聰明,看司徒嫣總是小心易易的將皮毛取下,它再抓動物時就會只咬脖子,不傷其身體,皮毛都很是完整,這也讓司徒嫣少了很多麻煩。

這天進山比平日裡晚了一個多時辰,雪狼直接奔着深山就跑,司徒嫣也已經習慣了,等抓了獵物,雪狼就會回來找她,她也不用特別在哪裡等着,反正不論她去了哪裡,雪狼都能很快的將她找到,爲了這個她還試着爬過樹,可還是被雪狼發現了。

下過雪後,司徒嫣在山上可以發現的東西已經少了很多,最多就是去掏掏樹洞,找些松鼠過冬留下的乾果,如果樹洞裡有松鼠幼子,司徒嫣還會將洞再用雪蓋上,不會傷其性命。

靠山吃山,就要遵守大自然的規則,不傷幼小,不殺孕獸,這樣動物才能繁衍,人也纔可以賴以生存。今年這場雪,村正本來是想着昨天帶大郎和小羊兒進山打獵的,可是去了縣城而把事情耽誤了。昨天回來的時候,和司徒嫣定好下場雪時再帶大郎進山。

司徒嫣又找又挖的瞎忙了一陣,除了些鬆塔,再沒發現別的,一個時辰左右,雪狼叨着只紫貂回來了,東北有三寶,人蔘、貂皮、烏拉草。這貂可是個好東西,貂皮更是個好東西,放在前世,用貂皮做的大衣,少說也能賣個三、五萬的。

將貂皮取下,雪狼這纔開始享用大餐,吃上一隻貂雪狼一天都不用再吃別的了。要是進山找不到吃的,司徒嫣就會給雪狼一隻雞吃,她可是把雪狼當成弟弟養的。誰讓這頭藏獒才只一歲,其實按照人類的年紀算,它已經相當於十幾歲了,可司徒嫣還是喜歡把它當弟弟養着。

吃飽了的雪狼,圍在司徒嫣身邊撒歡,時不時的還會把司徒嫣撲倒在雪地裡滾上幾圈。一人一犬玩的不亦樂乎,要不是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差點兒連回家的時辰都忘記了。

回到家,吃晚飯時,司徒嫣和李大郎聊了幾句,“大哥,這又下雪了,看這樣子明天一早雪就能停,到時村正叔就會帶着你進山,這回進山大哥要多加小心,還是那句話,獵不着東西不怕,別傷了自己就好。”

“行,俺記着呢。”

“大哥,前些日子進城,俺給你買了把弓,放雜物房了。”司徒嫣想給李大郎一個驚喜,所以一直瞞着他。其實這弓一早就收在司徒嫣的戒指裡了,只是這會兒纔拿了出來而已。

“真的,那俺得去瞧瞧。”飯也不吃了,下了炕連鞋都不提,趿拉着就衝出了門。

“大哥總是這樣,一見農具傢什的就兩眼冒光。”三郎看着大哥的樣子,大聲笑了起來。

“你還說大哥,你不也是,一看上書,連小五叫你都聽不見。”四郎也打趣起三郎來。

“俺哪有,就那麼一次,倒讓你揪着不放。”

幾個說說笑笑的等着李大郎回來,不一會兒,就見李大郎拿着兩把大弓跑了回來,“小五,有兩把弓。”

“是啊,俺看着都好就買了,這“稍弓”先給大哥打獵用,那“角弓”讓哥哥們在家練習射箭,以後每天早上大哥和二哥先練拳腳功夫,三哥和四哥就練射箭。一個時辰後再交換着練,俺們家的男兒就要文武雙全才行。”

“好,俺要好好練,俺還要保護小五,保護兄弟。”三郎聽着小妹的話,身上熱血沸騰。

“這下了雪,除了撿點柴火,沒事兒的時候,哥哥還要看些兵書,俺這裡正好有一本之前抄書時背下來默寫的。等吃了飯,俺再去拿。大哥、二哥都別看了,先吃飯,這弓又不會長腿跑了。”司徒嫣所拿出的兵書,其實並不是她抄書背來的,這兵書在古代可都是鎮國之寶,哪裡是書鋪可以買得到的,她只是找了個藉口,總不能告訴幾兄弟這書是她前世的必修課。解釋不清,就只好編個善意的謊言,反正她也編習慣了。

“小五,那書在哪兒?”司徒嫣這會真狠不得給自己一嘴巴,這大郎、二郎還沒勸好,三郎又盯上了書,看來今天這飯是吃不成了,只得下了地,去東次間裡把書取了來,遞給三郎。

三郎和四郎都愛看書,兩人頭挨着頭擠在一處,這下飯桌上就只剩司徒嫣一個人了,“俺好可憐啊!這大冷的天兒,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哎呀!俺的命好苦啊!”司徒嫣故意大聲叫屈,這纔將幾個紅着臉撓着頭的傻小子喊回了神兒。

“對,俺們先陪小五吃飯。”李大郎把弓立在一邊,趕着弟弟們上桌吃飯。總算歡天喜地的把這頓飯給吃完了。

吃過飯後,幾個人開始學習前,司徒嫣一臉嚴肅的看着四人,“哥哥們,這本書是俺偷偷背了抄下來的,要是哥哥們把這事兒和別人說了,要是書鋪的人知道,俺不僅丟了活計,還得賠一大筆銀子。所以這書不能拿出去看,也不能把這事兒告訴任何人。”

李大郎幾個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忙點頭保證。司徒嫣見幾人態度很是認真,知道他們已經記住了,這纔開始講這本《始計篇》。這書只是《孫子兵法》中的第一篇,也是全書的綱領,主要是比較敵我條件,估算戰事勝負,並制訂作戰計劃。《孫子兵法》全書十三篇,全部學完以他們的速度,最少也要一年時間,要想領會貫通,那就不是時間問題,而是實戰問題了。

學習過後,到了練字的時辰,司徒嫣指點了一下,這纔回東次間休息。第二天天還沒亮,司徒嫣就起牀給李大郎準備進山要吃的乾糧,和之前一樣,用油烙了黑麪菜肉餅子,裝了三十張,又叮囑了一番,本來想讓雪狼跟着一起去的,可村正害怕,說啥也不願,司徒嫣沒法子,只得多叮囑一番,這才送幾人出門。

121章,寫家書喜報平安,難團圓分隔兩地

李大郎跟着村正進山打獵。上午二郎就帶着三郎和四郎一起進山去撿柴,下午留在家裡讀書練武。司徒嫣照顧着她的豆芽和蒜苗,順便給幾人做飯,沒事的時候就帶着雪狼進山去玩,晚上有空就給吳謹寫信,算着時間,吳謹也該派人來送信了。

其實司徒嫣也沒什麼可寫的,畢竟吳謹是與原主有着血親,和她這個現代靈魂沒什麼交集,只好將自己一年來的情況做了個彙總,再叮囑一番。可她卻給吳謹準備了不少自己做的點心,像是之前存在戒指裡的水果月餅和艾果,還有入冬後做的喜旺糕和元寶糕,滿滿的裝了一整個箱子。放在戒指裡也不怕壞,而且就算運在路上,現在這天兒就是個天然的大冰箱,想壞都難。

除了這些事兒,司徒嫣還將戒指裡的東西從新梳理了一遍,將戒指分成了幾大區,一個是糧食區,裡面放着粳米、白麥面、粟米、蜀黍、苞谷面、黑麪、地瓜、馬料豆、糠皮、麥麩等。

一個是雜物區,放着些蓄水缸、鹹蘿蔔條、淹地瓜葉、鹹雞蛋、瓜子、布匹、肉、魚、蛋、蚊香、蚊帳等雜七雜八的東西。

最後一個是草藥區,放着草藥、皮毛和母親司徒婉留下的首飾、銀錢以及她和李家兄弟賺的銀錢,和戶簿、地契。這一年來,除去花銷的,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賺了112兩多。再加上司徒婉的首飾和吳謹給的銀錢,司徒嫣自己存了2639兩。加上糧食這就是司徒嫣的全部家當。

她也給戒指裡留出塊小空地,留着以備不時之需。每次進到空間戒指裡,司徒嫣都覺得不夠用,要是這空間能在大點兒就好了,可她試了很多法子,可就是沒辦法讓空間變大,她也試過在戒指裡生火,可是火摺子只要一拿進戒指裡就會息滅,連鑽木取火,火石打火都不行。

可是植物在這裡卻能保鮮,除了她任何動物都沒法子活。爲什麼會這樣,司徒嫣怎麼也想不明白,用她所學習過的知識,根本無法解釋。這東西到底是怎麼來的,從哪裡來的,難道真是什麼外星人造的不成?這些司徒嫣都有想過,只是沒有任何答案而已。

十月十七正午,司徒嫣家迎來了一位客人,正是來給司徒嫣送信的吳過,大郎不在家,二郎帶着弟弟將人迎進了屋,他們一直以爲吳過是司徒嫣大哥的師弟,所以待他很是客氣。簡單聊了幾句,司徒嫣將人領進了自己的屋子這才細問起了吳謹的情況。

“大小姐,大少爺聽說遼東郡遭了災,急的不行,說什麼都要自己過來看看,還是李總管將人勸了下來,本來是讓奴才給大小姐運些糧食來,又怕道兒上讓災民劫了去,只好又給大小姐帶了一百兩銀票,大少爺說了就算糧食再貴,也不能虧了身子。”

“這銀票我不要,你給大哥帶回去,我這信裡已經寫明白了,家裡種的地沒受災,都有收成,朝廷減賦,不僅存了過冬糧,還將餘糧都賣了,今年還賺了幾十兩,我這裡不缺錢。”

“可是大小姐,這是大少爺的心意,要是奴才又帶了回去,也不好和大少爺交差。”

“你只管帶回去,大哥看了信自會明白,不會爲難你,我這裡還給大哥做了不少的點心,一會兒都給你裝車上,我剛看着你那車上還有兩個箱子,是不是有柱和翠萍又讓你帶東西給我了?”

“回大小姐的話,一箱子是大少爺給小姐準備的,都是些布匹,首飾。還有一箱子是翠萍姑姑給大小姐做的衣裳鞋襪。翠萍姑姑說,大小姐住的地方穿不了太好的東西,所以都用細棉布做的。讓您放心穿。”

翠萍哪裡會想到,司徒嫣這裡連細棉布都不敢穿,只能穿些帶補丁的粗布麻衣,倒是裡面穿着細棉布的內衣、裡衣。

“我聽說今年南邊兒也遭了災,六安縣那邊如何?”

“莊子上沒事兒,一點兒也沒受影響,只是縣裡糧鋪的糧食漲的利害,鋪子的生意不好做,奴才來之前還跟着李總管去收過租子,那掌櫃的還推三阻四的拿不出來。”

“你可知道南吳國有什麼意動?”

“這個奴才也只是聽說的,說是鬧災那會兒,邊關告急,後來也不知爲啥,又退了兵。奴才也沒聽仔細,大少爺只跟李總管說起過,奴才知道的少。”

“行,我知道了,你先去歇一晚,明天一早再走。今晚你就住哥哥們的屋子。”司徒嫣領着吳過進了西次間,將他安排妥當,這纔將吳過車上的東西收進戒指裡,而將自己準備的東西放在驢車上。

二郎早將吳過拉車的驢子牽到後院牲口棚裡喂上,因雪狼正在後院裡,所以少不得費了些功夫。等晚上吃飯時,司徒嫣知道吳過和她同桌吃飯不習慣,就讓他留在竈房用飯。

等人都歇下,司徒嫣這纔將吳謹和翠萍送來的東西翻看歸置好,又把要給吳謹的信看了一遍,補了幾句,從吳過的話中,司徒嫣已經可以確定,只要北魏內亂一起,南吳必定發兵,只是時間早晚而已。又將信反覆讀了一遍,確定再無遺漏這才上炕歇下。

第二天吃過早飯,將吳過送到村口,叮囑一番,提醒他把信看好,其它的東西搶了也沒關係,保命要緊。這纔看着吳過趕着驢車匆匆離開。

司徒嫣並不知道,她的這些點心可是讓吳謹在吳家老宅大大的露了回臉。吳家每年過年都會宴請六安縣裡的官宦之家過府作客,當然少不了好酒好茶,自然這點心也就上了桌。所有吃過的賓客都稱讚不已,喜的吳家老太太給了吳謹不少的賞賜,甚至還寫了信給京城的兒子,把吳謹好一通誇。當然這些等到司徒嫣知道時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送走了吳過,才吃過午飯村正就領着小羊兒和李大郎回來了。這次收穫不大,只獵了兩隻兔子、三隻野雞和一隻狐狸。兔子一家分了一隻,三隻雞一人一隻。狐狸等賣了錢後再分。

司徒嫣將野雞收進了戒指裡留着給雪狼吃,兔子去了皮,做成了薰兔留着過年加菜。用豬肉燉了個酸菜,又蒸了一屜窩頭,讓李大郎陪着村正和小羊兒吃了頓飯這纔將人送出門。

二郎幾個圍着大郎讓他講進山的事兒,聽的二郎直嚷着下次也要跟着去。司徒嫣見大郎有些疲憊,就讓二郎幾個留在堂屋裡看書,讓大郎回西次間先去歇歇,等晚上吃飯時再叫他。

村正回到家時,將獵物拿給自己媳婦,“這次去還虧得大郎,這才能多打只狐狸,不然一家也就只能分只兔子分只雞了。”

“這年頭不好,怕是那些個大畜牲都跑深山裡頭找食吃去了。”福嬸兒一邊拾掇,一邊和村正閒聊。

“俺也覺得是這碼子事兒,要不咋啥也撞不見的。對了,那筐裡還有你給帶的餅子沒吃。”

“咋,又吃人大郎的了,你說你們爺倆,自己的餅子不吃,淨吃大郎那娃兒的,也不臊的慌。”

“丫頭早準備着俺們的了,給大郎帶了三十個餅子。人家都不在意,就你想的多。”村正不以爲意,反而覺得他帶着大郎進山,得點吃的也沒啥不行的。

“那是俺在意嗎?是你心大,你和小羊兒是不是又在丫頭家吃過了纔回來的,俺看着你們也不餓,行了這餅子留晚上熱熱再吃。你不吃俺還省了呢。”兩人又絮叨了一會兒,村正一袋煙抽完這才進屋去歇了。

第二天村正就趕着車去了趟縣城,把狐狸賣了,換了100文錢,留下50文,剩下的全買了黑麪留着給家裡過冬。午時不到,就把錢給李大郎送了來,當然這錢最後被司徒嫣收了起來。

122章,2文錢菜麪餅子,1文錢黑麪糊糊

大定二十一年十月十八卯時,北魏國遼東郡新昌縣李家村,村西頭的農家院裡,此時正有五個身影在院子裡打拳、射箭。

“小五,你這箭法比大哥的還準。”

“哪是俺箭法準,是大哥讓着俺,俺站的可比大哥近多了。”

“那是小五力氣小,要是力氣大,那就和大哥一樣了。”幾兄弟這會兒都圍在司徒嫣身邊,好奇的打量着這個無所不能的小妹。就像是第一天見她時一樣。

“行了,哥哥們別看了,再看俺這臉上也長不出花兒來,俺去煮飯去。”

“小五比那花兒好看多了。”三郎打從心底裡喜歡小妹,在他眼裡,就沒有比小妹再好看的東西。

見司徒嫣進了竈房,幾人這才又練了起來,三郎練的更認真,他不要被小妹比下去。

吃過早飯,司徒嫣把阿牛嬸兒和四嬸子請了來,“嬸子們,俺這有個想法,眼下最貴的就是糧食,俺想着做點子生意,賣些便宜的吃食,一定能賺着錢。”

“丫頭,俺就等着你這句話呢,你說吧,俺嬸子幹啥。俺都聽你的。”

“對,小五,你說吧!”阿牛嬸兒和四嬸子一直在等司徒嫣來叫,今天被三郎找來時,兩人樂得一路跑着進了門,這會聽着果真是賺錢的好事兒,更是樂開了花兒。

“嬸子,俺想做菜麪餅子,這餅子呢用黑麪和上烀熟去了皮的地瓜,再加些鹹菜末一起蒸成餅子。黑麪現在是15文一斤就由嬸子們去買,地瓜和鹹菜俺家就有,一斤黑麪兌一斤地瓜一兩鹹菜,能做出30張餅子,一張餅子賣2文錢,餅子就由嬸子們去做去賣,每賣一個餅子給俺一文錢就成。”

“丫頭,這哪能讓你虧了,那鹹菜都是拿鹽淹的,地瓜也是你出的,咋也不能讓你虧了。”

“嬸子,俺沒幹活,就是拿了點兒東西,能收個本錢就行,俺這也是想幫着嬸子們多賺些銀錢,也好讓叔叔們早點回家。”

“嗨,行,嬸子謝謝你。”四嬸子心裡清楚,比起阿牛嬸兒,她家的日子更難過,司徒嫣能處處爲她着想,她心裡高興更多的是感激。

“嬸子別急,俺這還有話沒說完,這餅子就算賣2文錢,怕能買得起的也不多,俺還想着做些面菜糊糊,也是用黑麪、地瓜和鹹菜熬上一大鍋,賣一文錢一碗,至少比縣裡賣的粥頂飽禁餓。”

“這個賣多少都是嬸子們的,不用再給俺錢,俺拿的那些東西,都從餅子上出了。”

“丫頭,你這可讓俺說啥好,嬸子家要是能過了這道坎兒,一定好好謝謝你。”四嬸子拉着司徒嫣的手直抹淚。

阿牛嬸兒也紅着眼睛,她家可還欠着司徒嫣二兩銀錢呢,這會兒又是丫頭幫着她們家,她這心裡也感激的很。

“嬸子們,俺早就說過,這日子慢慢過着,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東西俺都給嬸子們準備好了,一會兒都拿阿牛嬸兒家去做,還得勞煩四嬸子兩邊跑着了。”四嬸子心裡明白,司徒嫣這麼安排是怕她那個弟妹找事兒。

“嬸子們今天把餅子做出來,爐子鍋子的俺這兒都有,糊糊就等明天到了縣城再做,明天開始就讓狗子哥趕着車送你們去,一次也別帶多了,免得招人惦記。這下了雪路不好走,讓狗子哥小心看着路。”

“丫頭,你家那騾車哪能給俺們白使,就當俺們租了,等賣了錢再給你。”四嬸子還記得當初司徒嫣定的借騾五則,哪好意思白用司徒嫣的騾車。

“嬸子們就別和俺客氣了,俺當初那也是沒法子,話趕話的趕到那兒了,俺還真能和嬸子們收錢不成。只是到了縣城,讓狗子哥給騾子蓋上個草蓆,別讓它凍着了,再給喂些細料,這些俺們家都備好了的。明兒個狗子哥來趕車時一併的帶上。”

“這哪成的,你這不收錢,咋還能讓你家出草料。這可不行,今兒俺就讓狗子進山去割荒草去。”

“四嬸子,俺可不是怕狗子哥累着,實在是俺家‘胡蘿蔔’,它吃不慣別人弄的草料。”

“你這丫頭總是這樣,幫了人還不想讓人欠着情。你可讓俺說啥好啊!”

“嬸子,俺們之間還用說啥,只是嬸子們要記得,啥丟了都不怕,只要別傷了身子就成。也幸好官府把男丁全抓去服役了,不然俺還真不放心讓嬸子們進城去賣吃食。”幾個人就細節又商量了一會兒,兩個嬸子這才揹着東西離開。當然這第一次的4斤黑麪也是司徒嫣提供的。等賣了錢再還給她就是。

送走了兩位嬸子,司徒嫣把事情和李大郎幾個說了一下,幾人也覺得這樣也好,地瓜、鹹菜都是自家種的,不用自己出力就能賺錢,雖然不多,可總比沒有的好。

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四嬸子和狗子揹着捆柴火就上門了,司徒嫣將細飼料裝上一袋,又拿了一卷草蓆,裝上爐子和鍋子這才送人出門。

狗子趕着車去阿牛嬸兒家拉上人和貨這才一起進了縣城。雖然災民很多,但都是些老弱婦孺,幾個人把攤子支了起來,才一吆喝就被人圍了起來,這年頭糧食貴的只能用眼睛看了,誰也沒想到會有賣的這麼便宜的吃食,沒一個時辰,所有餅子和糊糊全賣了個精光。

幾人買了黑麪,趕着車回了李家村。阿牛嬸兒和四嬸子你一句她一句的將縣裡的事兒和司徒嫣學了。

100張餅子賣了200文,面菜糊糊賣了40文,除去給司徒嫣的160文,又花了60文買了四斤的黑麪,剩下的兩人一分,每人10文錢,一天就能賺這麼多錢,喜得兩人更是加緊了時間,甚至還想多做些。

“嬸子們高興歸高興,可也要注意別讓人盯上了。”司徒嫣又囑咐了一番,將銀錢收了,這才送人出門。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司徒嫣都能收上來100文錢,一直收到了十月廿四一早,司徒嫣將發好的100斤豆芽都倒了出來,在竈房的地上鋪上幾個草蓆,這草蓆還是李大郎幾個秋收後新編出來,本來是打算給司徒嫣的房間換吊頂用的,這會兒到是派上了用場。

“哥哥們今天要把這些豆芽兩頭兒的豆瓣都掐掉,但別折了豆芽。”

“小五,這豆子不是能吃嗎?爲啥子掐了?”

“要是不掐,不是讓別人知道這個是拿啥做的了,那俺家還能賺着錢嗎?”

“還真是的,那這掐掉的就這麼扔了,怪可惜的。”

“不扔,都曬乾了,留着給胡蘿蔔當飼料。”

“這個好。”李家幾個孩子都是窮慣了的,一點兒糧食都不願意浪費,司徒嫣也是這個性子,當然所有的東西都要物盡其用。

這掐豆芽可是個細緻活兒,四個人從早上一直忙到午時,都沒有掐完,中午歇了一覺,又一直忙到晚飯前這纔算折乾淨,司徒嫣怕摺好的豆芽發紅,將豆芽全收進了戒指裡。

吃晚飯時,三郎低着頭不出聲,司徒嫣覺得奇怪就問了一句,“三哥,這是咋了?是不是有啥心事兒?”

“沒呢,就是覺得明天要是拿豆芽去賣,人家一問這個是啥,俺要說是‘豆芽’那人家不就知道了嗎?”

司徒嫣很欣慰,至少家裡已經有個人開始會考慮這些事兒,而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在動腦。

“當然不能告訴人家這是啥了,俺給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銀絲菜’,三哥覺得可妥當?”

“銀絲菜”三郎默唸了幾遍,越念越覺得好聽,“這個好,那豆芽雪白雪白的,遠遠一看真跟那銀絲一樣。小五你這名字起的好聽。”

“嗯,俺也覺得這個名字好。”李大郎也點頭應着。

“明天俺就不進城了,大哥和三哥進城去賣就好,就按俺之前說的,先去酒樓、客棧,要是賣不掉再去大戶人家賣。至於價錢一斤最少10文錢,少於10文寧可不賣。這賣東西就是這樣,你的東西好要是賣的便宜,反而不着人待見。”司徒嫣是想借機鍛鍊一下四人,可這第一次出門,二郎和四郎都不適合,二郎衝動,四郎膽小,反而是大郎沉穩,三郎機智。

“也好,那縣城外頭也不太平,明天還有阿牛嬸兒他們,差不了。”李大郎本就不願小妹跟着去,怕要是有人鬧起來,再傷了小妹。三郎覺得這是小妹相信他和大哥,一心的要把這件事情給辦好嘍。

第二天司徒嫣比李大郎幾人早起了一會兒,先將豆芽從戒指裡取出放進兩個用布包好的大筐裡,又找了兩個被子蓋了起來,免得凍傷。等吃了早飯,這才讓李大郎將筐擺上車。等狗子來時,幾個人這才一起出門。

送走李大郎一行,司徒嫣這心就一直提着,一時怕這一路不安全,一時又怕東西不好賣,等的急了,也會自嘲一下,還不如當初自己也跟去,也省得在這兒鬧心。

爲了讓自己平靜下來,司徒嫣帶着雪狼進了山。二郎和四郎並沒有因爲這次沒一起跟去而有什麼不喜的,反而他們更願意留在家裡和小妹在一起。

午時剛過,司徒嫣帶着吃飽喝足的雪狼轉了回來,今天雪狼運氣很好,抓到了兩隻免子,只是有一隻是懷了孕的母兔司徒嫣不忍,將其治好又放了。雪狼也沒在意,反正一隻兔子也夠它吃的。

等回到家,看見院門開着,聽到三郎的聲音傳了出來,才知人已經回來了,忙快走了幾步。

李大郎先看到了司徒嫣,幫着她把簍子取了下來,“小五,俺們今天賣的可好了,只去了一家酒樓,就全賣出去了。”

“可不是的,那掌櫃的一個點兒的追問這‘銀絲菜’是咋種出來的,抓着俺都不撒手。”三郎學着掌櫃的樣子,逗得一屋子人都樂翻了。

“那掌櫃的可有叫掌勺的師傅試着做了?”

“小五,你真神了,還真讓你說着了,那掌櫃的問俺這東西要咋吃,俺就按你說的告訴他,可以做湯,也可以炒肉絲,還可以焯了拌涼菜,掌櫃的都試了一下。就把菜都留下了,就按咱要的價給的。”

“大哥,當時那掌櫃的可有報價?”

“沒有,是俺報的價。”

“大哥,下次再有這事兒,你可以讓掌櫃的先報價,他沒見過這個東西,也許他報的價要比俺們給的還要高些。就算低了也不怕,俺們還可討價還價。”司徒嫣是將自己的經驗通過這些事情一點點的教給四人。

“還真是的,俺咋沒想起來?那是不是俺賣少了?”

“大哥覺得五斤的馬料豆就能賺一兩銀錢,是多還是少?”

“俺覺得挺多的。”

“那就是了,俺說的只是也許會多些,其實這一兩銀錢已經不少了。那掌櫃的可還有話?”

“有呢,問俺啥時候再去送?俺說要等三天。”

“這就好,這東西送的多送的勤了,反而不值錢了。”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這才吃了午飯各自去歇着。

123章,過濾榨汁熬砂糖,稻杆桔棒成細料

家裡的營生和嬸子們的事都解決了,司徒嫣又帶着李大郎幾個開始忙着製糖。

將秋天收上來的2畝甘蔗都取了出來,用壓榨法將甘蔗裡面的水分榨出。再用紗布將雜質濾掉,把濾好的甘蔗汁蒸煮消毒。再進行熬製脫水。每天除了給豆子澆水,隔個兩天還要摘一次豆芽,其它的時間就是忙着製糖。

李大郎幾個負責前面的幾道工序,司徒嫣負責最後的熬製脫水。一直忙到十一月初四,這才做出200斤白霜糖,150斤赤砂糖,和50斤黑糖。

李大郎正帶着弟弟們在竈房掐豆芽,明天是往縣城的酒樓裡送豆芽的日子,見司徒嫣進了竈房,二郎好奇的問,“小五,這糖又不拿去賣,做這麼多的,要是放壞了可咋整?”

“二哥別擔心,這糖俺有法子能存好,壞不了,這個東西和鹽一樣雖然不能賣,但俺們做點心時可以用,有了自己做的糖,也不用再上官糖鋪去買了,這省了成本,不就是賺了錢。”

“俺咋把這事兒給忘了,你看俺這腦子!”

“不是二哥忘了,是二哥太忙了。這接下來的日子哥哥們還有得忙,怕是要等進了臘月才能好好歇歇。”

“這有啥,只要能賺錢,再多的活俺也能幹得了。”

“對,二哥說的對。只要能給家裡多賺些錢,讓俺幹啥都行。”至從三郎的磕巴好了以後,反而四郎的話少了很多。難得這次他反應這麼快,及時接了話。

“那可不行,四哥就不怕哪天小五把你賣嘍。”

“俺纔不怕呢,要是哪天吃不上飯了,不用小五把俺賣了,俺自個兒就把自己給賣嘍。俺一輩子也不讓小五吃苦。”司徒嫣被四郎這話嚇了一跳,可等冷靜下來,心裡一陣發暖,“四哥淨胡說。以後再也不要說這話。”

司徒嫣說了四郎一句,轉身去燒水做飯,並沒有看到李大郎幾個竟然很贊同四郎的話,都用關愛的眼神看着那個在竈臺前忙碌的身影。這個小身影,是他們的全部,更是他們活下去的信心,如果讓他們用命去換,這幾個人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吃晚飯的時候,司徒嫣把接下來的打算和幾個人說了,“大哥,柴房和雜物房裡堆着的苞谷桔杆和麥杆、稻杆,俺想趁着這些日子把這些都碾碎了,和麥麩、糠皮和在一起製成細料磚,留着給‘胡蘿蔔’當飼料,也不知明年是個啥光景,要是再這麼旱下去,俺怕到時候人能吃飽,可牲口卻斷了糧。”

“行啊,這是好事兒,田地都用豆秧子肥地,這些個東西也用不上,而且那苞谷杆子、苞谷棒子的也沒有柴火禁燒。要是能做成細料給騾子吃,那可剩了不少的事兒。”

“這個小五不用管了,俺和二郎就能幹。”

“哥哥們還要忙着掐豆芽,賣貨的,俺們還是一起幹,人多力量大。”

這事兒定下,接下來的日子,一家人又開始忙着做細料,司徒嫣還把掐下來的豆瓣曬乾和了進去進行發酵,這樣做出來的細料口感更好,牲口更喜歡吃。又以五文錢一大捆跟村裡人買了些當初旱死的苞谷杆,一起做成6000斤細料,每十斤壓制成塊,一共做了600塊,每五個裝一袋,一共裝了120包,因爲是發酵好的細料不適合長期放在外面保存,所以將100包收進了戒指裡存了起來。

白天一家五口人從早忙到晚,這些日子司徒嫣連陪雪狼進山的時間都沒有,每次都是放它自己進山覓食,這雪狼也精的很,每次捉到獵物都叼回來先給司徒嫣扒皮。因此司徒嫣戒指裡的皮毛一點點的越攢越多。

阿牛嬸兒和四嬸子,數着每天賺來的銀錢,心裡樂呵,家裡的日子也越過越好。這次賣餅子司徒嫣並沒有叫上福嬸兒,是因爲村正家的日子比起這兩家要好過的多,這事兒要是再多加一個人就要多分出去一份兒。

可也不能啥也不找福嬸兒做,進了十一月,司徒嫣還是找亮子娘和亮子媳婦一起剪窗花,又給福嬸兒準備了一些布頭做福娃。只是這次要的少,所以只找了這兩家,就算賣不出去,司徒嫣也照給兩家發工錢,和去年一樣做一個福娃10文錢,司徒嫣一共只要了30對。而窗花2文錢剪一張,也只要了100張。

今年年景不好,所以福娃一對只賣50文,而窗花加對聯,一套才賣20文,除去成本,兩樣司徒嫣一共才賺了2400文。福嬸兒得了600文的工錢,亮子家得了200文的工錢,司徒嫣又給亮子家送了1兩的粳米和5個雞蛋,雖然不多,至少讓這兩家能有銀錢過年。

進了臘月,李阿牛就領着山娃子回了家,他們家借了司徒嫣2兩銀錢交齊了賦稅,所以只用服三個月的“更卒”役就可以了。這事兒在李家村還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只是這李阿牛一家可不是李大郎幾個娃子,能任人嚼舌,所以村婦們最多隻在背地裡議論沒啥人趕去盯梢。

李阿牛回家後特意去了趟司徒嫣家,將役上的事兒和司徒嫣說了,有了工棚,官差們對李家村的人都還不錯,雖然吃的和以前一樣,可活兒卻輕鬆了不少。

他回家時,就知道司徒嫣又是出糧又是借騾車的幫着他媳婦進城賺錢,家裡這才只一個多月不但把借的2兩銀錢還了,還賺了800文。這無債一身輕,他怎能不歡喜。

司徒嫣這邊乾的熱火朝天,遠在南吳國的平南侯府這會兒也鬧得不可開交。端木玄的母親平南侯夫人,正忙着給兒子挑選侍妾,今年兒子已行過冠禮,可她給兒子安排的通房,兒子連碰都不碰一下。而她只給侯爺生了這麼一個兒子,也是府中唯一的嫡子,倒是府上的庶子卻有二個。如今庶子的侍妾通房的都有二三個了,她又怎能不急。

忙了三個月選了三戶人家給兒子挑,可這會兒連兒子的影兒都見不着,急得侯夫人想要進官請旨,強壓着兒子開葷。

平南候世子自然就是吳謹的朋友子恆,也是司徒嫣所認識的那個神秘富二代。而這位二世祖,這會兒正坐在七皇子的別院裡,愜意的喝着茶聽着曲兒。全不管自己府裡鬧的雞飛狗跳。

“你小子打算在我這兒混到什麼時候,再不回去,大伯母可就要殺過來了,別怪我到時出賣兄弟。”

子恆哪裡管這表兄說些什麼,翹着二郎腿,閉着眼只管聽曲。

“你說你,這有個通房,納個侍妾就跟要你的命一樣,那美人兒一個個嬌滴滴的,就算不解風情,內裡無秀,可至少也不會惹人討厭不是?你總是躲個什麼勁兒?”

“你喜歡明天我就把人給你送來,你好好享用。”

“我可不敢要,那是大伯母爲你千挑萬選的。我聽說有一個還是吏部侍郎嫡出的女兒,好像是什麼京城三朵花之一。配給你當個侍妾你還挑三揀四的。”

“你府裡倒是也有一朵花,我怎麼沒看你去陪着,卻跑來陪我在這兒聽曲兒喝茶。”

“你饒了我吧,那可是朵刺球兒花,是皇后的親戚,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啊!可你不一樣,這三位美人可都是大伯母親自爲你選的,又不是什麼眼線,你還怕什麼?”

“怕煩,話不投機半句多,和這些人沒什麼話講,更談不上喜歡。只覺得無聊。”

“大伯母又不是讓你找人閒聊的,你只要往牀上一躺,燈一熄,不就全結了。”

“不會是你府上的全是這樣兒的吧,難怪你修了這麼個別院。”

“行,我說不過你,可我這兒你也不能呆了,大伯父今天發了話,你要是再不回府,以後也就不用回去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嗨,要是母親當初再多生一個,我寧願不當這個世子,不回侯府。”

“你倒是灑脫,難道連父母都不用盡孝了。”

“孝是要盡,可我也不會搭進去自己一生的幸福。寧願不娶,也決不要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這又不是娶親,只是納個妾,看把你認真的,妾就是個玩意兒,喜歡就叫來,不喜歡你也可以放在一邊不理會。至於嗎?”

“……”子恆完全無視了子楚的話,給了他一個後腦勺,繼續聽曲兒。

如果司徒嫣聽到這些一定會爲子恆拍手叫好,更會狠狠的揍子楚一頓。可惜這些話在很多年後她纔有機會聽到,而且第一次聽到時,她不但沒拍手,還瞪了人家一眼。

當然子恆最後還是不得以回了平南侯府,侯夫人也如願的將吏部侍郎的嫡女接進了府,只是被世子爺圈了個院子當寵物養了起來。氣得侯夫人進官找端木皇貴妃告了兒子一狀。

只是這當姑姑特別疼愛這個侄兒,知道侄兒不喜這女子卻也不強求。而侯爺一向不理這些事兒,侯夫人只得偃旗息鼓,轉爲懷柔政策,天天挨着兒子的耳邊念道。當然子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最終的目的就是不上美人牀。

南吳京城的一段小插曲,對任何人都沒什麼影響,大家的日子都平靜如常。就更不用說遠在北魏東北的司徒嫣了。而唯一能牽動司徒嫣的怕也只有遠在六安縣的親大哥吳謹,但也只是在她不忙的時候偶而纔會想起。

和司徒嫣的沒心沒肺不同,吳謹倒是時常想起她這個妹妹。甚至還會爲她茶飯不思。也幸而李有柱常在身邊勸慰,不然以吳謹的性子,早就騎馬去東北接人了。

不管是南吳還是北魏,最終大家的日子都要過,不論是住大宅門還是在窮農村,幾個人都在努力生活,努力活着。

124章,八樣粗糧熬成粥,一家一斤臘八粥

司徒嫣和李家四兄弟,每天都在忙忙碌碌中渡過,終於在進入臘月時除了每三天要賣一次豆芽,下雪是要存積雪水。其它的時間都用來練拳、射箭、讀書。而司徒嫣得了空兒就帶着雪狼進山去玩。

臘月初八,又是一年臘八節,比起去年用糯米、粳米、粟米、紅豆、綠豆、桂圓、松子、紅棗做的八寶粥,今年就簡單的多,只用了點糯米、粳米、粟米、紅豆、綠豆、苞谷渣子、蜀黍和黍(黃米)祭了八谷星神之後煮了一小鍋的八寶粥出鍋時放了點自制的白霜糖,雖然用料沒有去年好,可在這災荒年也能吃到這樣的粥已經是一般人家比不了的。

吃了早飯,司徒嫣和之前一樣做了一點兒臘八蒜留着除夕夜時沾餃子吃。忙過了家裡的事,司徒嫣和李家四兄弟商量,“今天是臘八,又趕上了個災荒年,村裡人家這日子都不好過,雖說有幾家今年跟着俺們賺了些銀錢,可這一交稅,全折了進去還不夠的,俺想着送些糧食給村正叔,讓他熬些八寶粥給村裡人分分,哪怕是一家只能分一碗,也算是過個節。哥哥們覺得這樣可好?”

“俺覺得挺好的,大哥咋看?”二郎覺得挺好,這幾天有空兒,他本想去找村裡有往來的幾家小子一起出來玩,卻發覺這幾個人都貓在家裡,不肯出門,說是一出門走多了就餓,還是躺在家裡不動的好。

“小五,以前你說做事要低調,不能讓別人眼紅惦記上,俺們這樣做,不是明着告訴村裡人,俺家有糧?”李大郎這些日子也學會了遇事多想想,他也不是覺得不好,只是怕家裡出啥事兒,到時再嚇了弟妹。

司徒嫣心裡很高興,她不是要四位哥哥盲目聽從,而是要他們學會思考,至少要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不對的,“大哥,俺將東西給村正叔送去,事兒讓村正叔去做,俺們是做善事兒不留名。只要村正叔不說,沒人知道是俺們做的。”

“小五,這東西是俺們家出的,卻要讓村正拿去送人,俺這心裡不是個味兒。”二郎也不是不喜歡村正,只是覺得自己家的東西送人,雖然不指着人家道謝,可至少也要讓別人知道。

“二哥,做這事兒,只是讓俺們自己心裡踏實,人活着只求無愧於心,不求追名逐利。”

“雖然俺心裡明白,可心裡還是不得勁兒。”

“小五,你這麼做是不是想着幫村裡人一把,雖然給的東西不多,但就像當初你剛來時跟俺們講的,人活着就要有希望,你是想給他們一個希望,讓他們像當初俺們一樣能有勇氣活下去?”三郎看的更深,想的更多。

“對,三哥說的很對,這就是俺想的。俺們住在李家村,要是這村裡只有俺們一家人,那還叫村子嗎?這日子過的就是人氣兒,是要有人相互幫扶,所以至少要讓村子裡的人都能活着。”

“俺明白了,俺也覺得這樣最好,即不讓人看着俺們家眼紅,人常說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俺們這做了善事,更是吃得下睡得香,也是爲在天上的父母積德積福。”

“小五,俺也願意。能給爹孃積福,也好讓爹孃早登極樂。”每次一提到爹孃,四郎的感促就特別深。

“既然哥哥們都同意,那俺先去把要帶的東西備上,一會兒和大哥一起送去給村正叔。”司徒嫣見四兄弟都不反對,這才進了竈房,從糧架子上取出1斤苞谷渣子、5兩粟米、5兩黃米、5兩蜀黍、1斤地瓜,又從戒指裡取出1兩赤小豆、1兩青小豆(綠豆)和1兩赤砂糖,還給村正準備了1兩鹽單獨找了張紙包了起來。

東西準備齊,司徒嫣叫上李大郎和他一起去了村正家。

“旺福叔在家嗎?”

“是丫頭吧,快進來,你叔他在屋歇着呢。”福嬸兒聽到叫門聲,趕緊從竈間出來開門,“喲,大郎也來了,快進來外頭冷。”

進了正房的竈間,轉進老村正在的裡間,這才見到老村正和村正正坐在炕上抽着旱菸,屋子裡有些嗆,司徒嫣暗暗咳了一聲,這纔將來意說了,“旺福叔,今天是臘八節,哥哥們想着今年是災荒年,看着村裡的嬸孃嫂子弟弟妹妹們日子過的不容易,就準備了些東西,湊了八樣想在您這兒熬些粥給村裡每戶都分點兒,也讓大家都能跟着好好過個節。俺們幾個年紀小,啥也不懂,這事兒還得您幫着做,就是累了您和福嬸子了。”

“大郎,按理說,這是好事兒,叔不該攔着,可這每家都得分點兒,那可要不少的糧食呢,這事兒你和二郎幾個都商量好了?可不能由着丫頭胡鬧。”

司徒嫣還不等李大郎說話,先接了話,“瞧叔說的,俺又不是那山裡猴子,見天兒的上竄下跳。這次可是哥哥們的意思,您這次可冤枉俺了。是哥哥們看着村裡的弟弟妹妹們日子過的不容易,想着過節給大家送點兒吃的,可俺家也拿不出啥像樣的,就想着熬些個粥,這樣大家都能吃上一口,也是那個意思。”

李大郎也跟着點頭,這事兒是剛剛在路上小妹說過的,所以他也跟着附和。

“看來大郎是真的成了一家之主嘍,不再是那個啥也不懂的傻小子了。這事兒想的周全。行,這事兒叔應了。”村正心裡美着,這事兒又讓他得了名聲,至於是不是李大郎的主意,他也不在意。

老村正看了一眼司徒嫣,他心裡明鏡兒的,“這事兒一定是這丫頭的主意,只是讓李大郎擔了個好名聲,看來這丫頭是真的很在乎李家這幾個小子。”

李大郎將東西從揹簍裡取了出來,剛好八樣,又將鹽包遞了福嬸兒,“福嬸兒,讓您跟着受累了,這是1兩的粗鹽,是俺們的一點兒心意,嬸子一定要收下。”

“大郎你這跟着丫頭,別的沒學會,倒是學的更客套了,跟嬸子還來這個,趕緊收回去。”

李大郎被說的滿臉通紅,一時不知要如何是好,還是司徒嫣看不下去了,將鹽包接了過來,往福嬸兒手上一塞,“嬸子是你別和俺們客套,您把俺們當親生的兒女,這做兒女的孝敬您,不是應該的嗎?”

“得,俺說不過你這丫頭,這鹽俺收下了。”福嬸兒笑着將鹽收了起來,她家正缺這東西,本想着明天去買些,這下可省了。

司徒嫣看事情已經辦好了,這屋裡全是煙,對身體不好,就拉着大郎起了身,“叔和嬸子還有的忙,俺們就先回去了。”李大郎跟着一起行禮,福嬸兒將人送出了院子,這纔回了正房。

“爹,這事兒你咋看?”

“還能咋看,這事兒對誰都好,俺剛看了大郎背來的東西,加上那糖還真是八樣,差不多有近4斤,熬成粥一家能分上個一斤,那可不少了,眼下這家裡都沒有漢子,只是些婆子媳婦和一些半大的娃子,這個可夠一家子吃一頓的了。”

“爹,俺覺得這事兒不像是大郎想出來的?”

“你心裡明白就好,這事兒一準兒是那丫頭的意思,只是這丫頭想給李家幾個娃立聲望,雖說這事兒他們不想出頭,可這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會讓人知道的。到時候這村裡人能不記着大郎幾個的好?”

老村正抽了口煙,接着說,“不過你也別想差了,你擔了這好名聲是跑不了的。趕緊的讓大兒媳婦把粥熬上,你去挨家挨戶的知會一聲,讓他們午時來領粥。”

村正想了一下,覺得不管咋說,這都是件好事,他這名聲也有了,就高興的出門了。

司徒嫣拉着李大郎出了福嬸兒家的院子,這才狠吸了兩口氣,“小五,你是不是不喜歡聞那旱菸味兒,俺看着你每次來,都壓着氣,說完事兒,急忙忙的就離開,出門後就大口的喘氣。”

“大哥,俺是不喜歡那個味兒,嗆得很。而且抽旱菸對身子不好。哥哥們以後都別抽那個。”

李大郎點了下頭,只要是小五不喜歡的,他都一定不會去做。更何況他也不喜歡抽旱菸。兩個人進了家門,還沒等坐穩,就見李山的兒子李生,跑來找二郎,他比二郎大一歲,因着他娘幫着司徒嫣剪過窗花包過糉子,所以跟二郎走的進些。

人還沒進院子,就聽見李生高興的大叫,“二郎,你知道不,村正家午時要分臘八粥,一家能分一斤呢,你啥時候去,俺好跟你一塊兒的?”

“俺家裡做了,就不去了,你去吧,多吃點兒,也好有力氣出來玩兒。”二郎一想着前些日子去找李生時,他偎在炕上不願意動的樣子,心裡就難受。

“俺那不是餓的嗎!”李生有些不好意思直拿手撓頭。“那你不去,俺可去了?”二郎點着頭,將人送出了院子,遠遠的還能聽見村裡婆子媳婦們歡快的笑聲。

二郎聽了一會兒這才關了院門,進了堂屋,挨着司徒嫣坐下,“小五,俺現下明白你說的‘無愧於心’是啥意思了,看着李生高興,聽着嬸子們的笑聲,俺這心裡也暖的很。”

“二哥能明白就好。”司徒嫣拍了拍李二郎的肩。

午時還沒到,村婦們就領着孩子等在了村正家門口,個個臉上洋溢着微笑,讓這冰冷的冬季都颳起了一陣暖風。司徒嫣特意帶着李家四兄弟遠遠的看了一會兒,直到村正家開始分粥,幾人才又轉身回去。

這件事兒對幾人的促動不小,就這是言傳身教,如果她不是穿來的,怕這幾個人一輩子也不會明白這個道理。這個時候她倒是很慶幸自己穿在了這個身體裡,更高興自己能住到李家村,認識瞭如此淳樸善良的李家四兄弟。

125章,臘月初十喜慶生,臘月十五去修墳

託司徒嫣的福,李家村的村民過了一個歡慶的臘八節,特別是村裡的孩子們,一個個歡喜的跟過了年一樣。這吃了好東西,肚子裡有了食兒,原來死氣沉沉的村子也傳出了孩子們歡快的笑聲,偶爾還能聽到婆子媳婦們走街串門子的腳步聲,這李家村又回到了和往常一樣的生活。

臘月初十,司徒嫣先跟着李大郎幾個打了會兒拳,又和三郎比了會兒射箭這才進竈房去燒早飯。

從戒指裡取出5兩白麥面做了些手擀麪,跟往常一樣沃了兩個荷包蛋,吃早飯時,將這兩碗麪端上了桌。

“小五,這面是給俺的?”三郎看着眼前的麪碗,嘴上雖然還有些無法相信,可眼眶卻紅了。他還記得大哥和二哥吃壽麪時,他就羨慕的很,倒不是因爲麪條是白麥面做的,而是因爲這是小五親手單給他們做的慶生面。

“小五,俺,俺,……”四郎更是哽咽的說不出話。

“這面俺可沒放辣子,咋還把三哥和四哥給辣哭了。”雖然兩人是喜極而泣,可司徒嫣還是不願兩人流淚,講了個玩笑讓大家跟着一起樂一下,也好讓兩人平靜一下心情。

“大哥和二哥就只能和俺一起喝粥吃餅子就鹹蛋了。”司徒嫣咬了口苞谷餅子喝了口粥看着大郎和二郎。

“只要是小五做的,俺吃啥都香。”大郎和二郎看着弟弟們高興的哭了,心裡也跟着高興,倒沒有一點兒嫉妒。他們吃壽麪時也有想哭的衝動。

“小五,俺記得八月十八是你的生辰,那天咋好像沒吃壽麪?”三郎這句話,倒提醒了幾人,“可不是咋地,小妹記得他們的生辰,可他們倒把小妹的生辰給忘了。”幾人心裡一緊,眼帶歉意的望着司徒嫣,反讓司徒嫣有些不自在。

“那會兒家裡正忙着,哪還記得這事兒,俺自己都忘了。而且俺不喜歡過生辰。”

“爲啥啊?”

“有哪個女孩子會耐煩記得自己的生辰,提醒着自己又老了一歲,現在俺還小,要是過了15歲,那不是過一歲老一歲,轉眼就成了婦人,再過幾年就成了老人了。俺可不想老的滿臉是褶子。”

“小五,這不對,就算你不過生辰,可該長大還是會長大啊!”四郎有些轉不過味兒,三郎倒是明白小妹的意思。更明白小妹這麼說,多半是不想他們心裡難受,畢意是他們忘了小妹的生辰,兄弟幾個心裡這會兒全都覺得對不住這個全身心爲了這個家爲了他們的小妹。

“不管咋說,俺明年一定給小妹慶生辰。”

“對,小三說的對。俺們明年一定不會忘了。”

“應該是俺這個當大哥的記得,對不起,小五,是俺這個當大哥的沒做好。”

“看大哥說的這是啥話,俺都說了,是俺自己不願意記,更何況那會兒全家人都忙的腳不沾地的,哪有那個心思。這過了也就過了,反正俺已經是七歲了,哥哥們可別再記着這事兒了。三哥和四哥快吃,不然這面就坨了。”

雖然司徒嫣不在意,可四兄弟心裡還是覺得對不住小妹,從這天起四人再沒有忘過司徒嫣的生辰,只是他們很少再有機會幫司徒嫣慶生。

三郎和四郎高興的吃過長壽麪,這生辰也就算過了,司徒嫣等大家都吃過飯,這纔將自己的心思和四人提起,“明天,這地裡就該施臘肥了,俺想等忙過這幾天,再去給乾爹和乾孃上香,俺想給乾爹和乾孃把那墳好好修修。也給二牛爺爺立個墳樹個碑。哥哥們是咋想的,也跟俺說說?”

“小五,爹孃的事兒俺都聽你的。二爺爺的事兒,俺記得爹當初說過,當時爺和奶給埋的時候也沒立碑,這些年誰也不記得埋哪兒了,如今能有個碑,逢年過節的俺們也有個祭拜的地方,爹在天上要是看見了,定然會高興的,俺覺得挺好。”

“聽大哥和小五的。”二郎、三郎和四郎都沒有意見。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

“小五,有柱叔和嬸子的墳離着遠,要不也在這兒豎個碑你也能有個祭拜的地方?”

“這事兒,俺哥都辦好了。大哥不用掛着。”司徒嫣怎麼可能給活人豎碑,要豎也是給司徒婉,可她這會兒還不想,因爲司徒婉的仇還沒報。李大郎覺得這樣也好,畢竟小妹有個親大哥承着香火,這事兒本來就是兒子應該做的。

翻過天,將上個月用爛樹葉子和糞漚好的肥從坑裡都清了出來,又加了些林子裡的土。這纔將後院的地撒了一遍,又將官田的地撒上,這臘月裡也就不用再忙田地裡的事兒了。

等到臘月十五這天,司徒嫣將前兩天準備好的祭品、香燭、紙錢都帶好,讓李大郎幾個帶上鍬、鎬,留雪狼在家看家,五個人天剛亮就趕到了李大柱的墳邊。

先點上蠟燭,上了香,行了禮,這纔開始鋤草、取土。修墳要注意些什麼,司徒嫣前些日子就跟老村正五爺爺打聽過了。

這修墳用的土必須取離墳一百步之外的土,而且不能深挖,以免傷了地脈壞了風水。而且還要給先人添葬,爲這司徒嫣特意進城去給李大柱買了一根旱菸袋,給李楊氏準備了個桃木梳作爲添葬品,填土前一起埋進了墳墓裡。李大郎幾人挖了一個多時辰,將兩個墳從上到下全掩了一遍。

又在李大柱的墳邊略靠前的位置,給李二牛修了座墳包,將給李二牛準備的一套粗麻布的舊衣裳當隨葬品埋了進去。豎碑時李大郎將老村正給寫的念決唱了一遍,“豎起玉笏朝天開,左龍右虎兩邊排。後代子孫大富貴,科甲連登及第來。山山降下是真龍,乾坤正氣旺此中。詩書傳家長榮耀,科科堅起狀元旗。”李二牛的墳也算是立好了。

給李二牛上了香,供上祭品,幾個人磕了頭,這才一起回家。能爲李二牛立墳樹碑,最高興的就是李大郎,他小的時候常聽他爹說起先祖二牛爺爺,雖然沒有見過這人,卻對他很有好感。這先祖終於有了墳,族譜上也有了名字得了香火,總算對他爹李大牛有了交待。以後他會常帶着弟弟們來給先祖上香,看望爹孃。

回到家,司徒嫣覺得有些累,就先回屋去歇着了,李大郎帶着二郎幾個進了西次間裡看書。

“大哥,你說小妹爲啥要給先祖爺爺立墳?”二郎對先祖李二牛沒啥感情,雖然沒有不高興,只是覺得奇怪。

“俺也不知道,可是爹在天上看着會高興的。”

“俺倒是覺得小五這樣做是爲了俺們,那《三字經》裡不是寫着,‘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孫自子孫至玄曾乃九族人之倫’給先祖爺爺立了墳,俺們就有了祖宗有了可尋的根。”三郎想的並沒有錯,司徒嫣這麼做是爲以後着想。如果李家四兄弟將來有了功名,或得入朝堂,也就不會被人說沒有祖蔭,或被詬病不敬先人。只是這些過於遙遠,司徒嫣沒有和幾人說起。

“三哥說的,俺懂,其實俺覺得這樣也沒啥不好,去看爹孃時俺們也可以看看二牛爺爺。”三郎的話,讓四郎心裡多少也有些明白,只是想的沒有三郎通透。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就各自讀書、練字,再沒說話。司徒嫣這一覺睡了有一個多時辰,睡夢中她夢到了奶奶在看着她微笑,她伸手要去擁抱奶奶時,奶奶就消失了。司徒嫣醒時臉上還掛着淚,她盯着透出微光的窗戶,心裡默唸着,“奶奶,你過的好不好?是不是每天都有想起嫣兒,嫣兒想你了。”思念的淚水如泉涌般流下,無聲的淚如何能洗去心裡埋藏的思念和疼痛。

可她是司徒嫣,老天沒有給她太多傷心的時間,哭了一會兒,司徒嫣就收了淚,聽了聽堂屋的聲音,見李大郎幾個都在西次間,這纔出了屋去淨房洗了臉,進竈房給豆芽澆水去了。

村裡人這些天過的歡喜,最高興的就是村正一家了,家裡來來往往道謝、說好話的一波一波的。

這才把人送走,村正進屋看着他爹在搓菸草,忙接了過去,“爹,這村裡人來了個全活兒,這幾天都快把俺們家門檻子踩破了。”

“你就偷着樂吧,要不是那丫頭出了這麼個主意,你能擔了這好名聲。”

“呵呵,那也是爹看的明白。俺現在纔有了當村官的感覺。”村正樂得合不上嘴,福嬸兒從竈房走了進來,這幾天她雖然忙了些,可心底裡也是歡喜的。

“爹,俺一早就覺得那丫頭是個福星,俺想把她說給小羊兒,可當家的說啥也不肯。”

“老大說的對,那丫頭不是俺們這樣的人家能留的住的。俺前些天出門遛彎兒,正好看見丫頭送那個上次來送信的小子,俺看着那小子跟在丫頭後頭,就像個奴才,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怕是這送信的說不定就是丫頭親大哥的奴才。能用得起奴才的,哪能是老百姓。俺總覺得這丫頭還有啥事瞞着,只是她對村裡沒啥壞心思,你們也別想着去問她。她想說道時,自然會告訴俺們,也免得讓她知道俺們多了懷疑,再把她逼走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司徒嫣已經處處小心了,可還是讓這老村正看出了端倪。

村正和福嬸兒對望了一眼,雖然嘴上沒說,心裡都是一緊,他們喜歡這小丫頭,可要是這人來自啥富貴人家,那還真不是他們能攀的上的。這事兒也只在老村正幾人心中留了個影,李家村的其他人卻是不知情的。

126章,上縣衙苦勸縣丞,說好話回家過年

過了臘月十五第二天,司徒嫣上午和雪狼進山覓食撿柴,吃了午飯趁着李大郎幾個讀書練字的空,去了趟村正家。

“旺福叔,俺今天來是有事兒想和您還有五爺爺商量一下?”

“這丫頭是又有啥好主意了,說吧,只要是叔能辦的,一準兒給你辦了。”村正得了甜頭,一看到司徒嫣上門,就好像推門見喜鵲,想着一準兒是又要有啥好事兒了。

司徒嫣也看的出,這村正得了好兒,這幾日正高興着,就將自己的意思跟村正說了,“村正叔,這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可村裡全剩老弱婦孺了,叔伯哥哥們要是不能回來,這年過的也沒啥念想了。”

“誰說不是的,俺頭幾天還去了趟縣城,跟縣衙的打聽了,說是今年過年這些人都不能回家。可這事兒,是縣令大人說了算,俺們能有啥法子?”

“叔,前幾天阿牛叔回來的時候,俺聽他說起,那些官差知道過年也要留在役上,看着這些服役的人而不能回家過年,可是抱怨的緊,想來縣衙裡定有不少這樣的人,叔可以去找那縣丞勸說一番,這臘月二十先讓人回家過年,正月初五再去,誰也不會在大過年的給自己找不自在。”

“丫頭,這事兒怕是不成,俺這去遞個話兒倒是沒啥,可這縣承能聽俺的嗎?”

“俺上次跟大哥進城交賦時,見過那縣丞,俺覺得這人還算好說話兒,想來縣丞也希望能回家過年,這役上圈着這麼些人,縣令都在任上沒回家,他哪可能回家,俺覺得找他去說說有可能成。您去時俺給您帶上兩包點心,就算不成,叔就當是給縣丞大人送年禮了,也沒啥損失不是?”

“丫頭,這事兒叔應下了,只是這東西不能讓你出,叔進城去點心鋪買些也就是了。”

“叔去買的點心,哪有俺做的好吃,再說了,買點心還要花錢,俺做的點心都是地裡產的山上摘的又不花啥銀錢。”

村正想着是這個理兒,也就同意了。司徒嫣回家,取了5兩的白麥面,和5兩的栗子,加了2兩的白霜糖做了50塊元寶栗子糕。又用5兩的山楂和5兩的糯米、3兩的赤砂糖,做了50塊喜旺山楂糕。每樣取出十塊用紙包好,其它的都收進籃子裡掛進倒座房竈房的樑上,這倒座房因要存糧淹鹹菜,所以並沒有燒火,雖然沒有屋外冷,可也算是有門的冰箱。

點心做好,當晚就給村正送了去,第二天一早,村正特意接上他爹一起去了縣衙,畢竟老村正吃的鹽比他多,見了縣丞也好說話。

縣丞這會兒正坐在縣衙裡發脾氣,“真他孃的悔氣!這縣令也不知都想些個啥?他一個人不回家,連着俺們都回不去。”

屋裡除了縣丞還有錄事等人,“縣丞大人說的是。”幾人都是芝麻綠豆的小官,無論是縣令還是縣丞他們誰也得罪不起,只能點頭應着卻不敢真的附和。

這時正好有人來報,說是李家村的村正有事求見。

這縣丞早就聽說這李家村的村正是個有眼色的,爲了讓村裡的村民在役上好過些,竟然給官差蓋棚子盤炕,他前些日子還去看過,往那燒得暖暖和和的炕上一坐,混身的涼氣一下子就全散了,連他對李家村都高看了一眼,這會兒聽報來人是李家村的,忙讓門子領了進來。

老村正和村正進了屋,先給縣丞和幾個官爺行了禮,這才躬着身子將來意說了,“縣丞大人,這眼下也快過年了,辛苦各位大人了。家裡婆子媳婦們都盼着男人們回家過年呢!勞您給想個法子,也省得官老爺們都守着跟着一起受累。”話說完忙將手裡提着的點心遞到了縣丞的桌上。

“你這村正當的還真不賴,什麼事兒都爲村民們想着,可這事兒我也做不得主,那可是縣令大人的意思。”

“小的明白縣丞大人的難處,俺可以替村民們保證,決不出來鬧事,也不會讓人跑了,過了正月初五俺就把人都送回來。”這事兒是村正和他爹商量好的,一是村裡這些人他們瞭解,沒什麼刺兒頭,興不起啥大浪,再有這些人都託家帶口子的,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縣丞心裡一動,看了錄事幾人一眼,見這幾人也眼睛犯光,想來是把這二人的話聽了進去。要是個個村的村正都能做保人,這事兒興許還真的能成,到時役上人都回了家,他們也就可以回家過年了。對這李家村的村正更是越看越覺得喜歡。

“這事兒我記下了,你先回去等信兒吧,可這能不能成的,也不好說。行了,你們先退下吧。”縣丞雖然心裡有把握可話卻不能說滿了,這也是爲官之道。

等李家村的人走了,縣丞這纔將村正送的東西打開,“這不是咱們以前吃過的點心嗎?這可是個好東西,可惜今年是個災荒年,賣點心的沒來。不會這做點心的就是這李家村的吧?”

縣丞招呼幾人一起嚐嚐,邊吃還邊唸叨着李家村的事兒。

第二天臘月十八午時,縣衙的官差就進了村,找到村正將官府的旨意說了,讓他臘月二十三小年那天,去官府籤個文契做個保人,就可以去役上將村裡人接回來了,但要保證正月初六要將人再送回役上,少一個就要罰銀十兩。

村正點頭應着,將官差送走後,這才和他爹商量起來。

“爹,你說這做保人不會出啥事兒吧?要是有人撐不住真跑了,俺家上哪兒淘換10兩銀子去?”村正對當保人有些擔心。

老村正倒是一臉的無所謂,抽着旱菸和兒子商量,“村裡人家都是個啥樣兒的,你又不是不知,差不了的,而且過了小年就是大年,就算有人真動了心思,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遠門的,到時你去接人時,再敲打一番,出不了事兒的。”

“那行,眼下也想不出啥好主意,就這麼辦吧!那俺去給丫頭送個信兒的,也省得她在家裡惦記!”

“快去吧!只是到丫頭那兒,別露出擔心不願來,讓人看輕了去。”薑還是老的辣一點兒都沒錯,這老村正可比村正想的更多。

村正應了一聲,這纔出門,去給司徒嫣送了個信兒,“丫頭,這事兒成了。小年就能把人接回來。這下俺們村可熱鬧了。”

“那還不都是旺福叔心善,幫着上下的打點,等叔伯們回來,家家都記着叔的好。這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叔一下子幫了這麼多人,滿天神佛都會保佑您的。”

“你這丫頭,這嘴就跟抹了蜜似的,這事兒還是你的主意呢,就算菩薩要保佑,也少不了你那一份。”

“俺可啥也沒幹,這上縣衙的人是叔,做保人的也是叔,俺可受不得這香火。”兩人又客套了一番,司徒嫣這纔將人送出了門。

等吃午飯時,司徒嫣纔將這事兒和李大郎幾個說了,“小五,這事兒做的好,你咋不早說,俺也好幫你做點心。”

“點心不多,俺做着也不累的,俺還多做了些,等過年娃子們來拜年的時候,大哥就把點心當禮,分給村裡的娃子們解解饞。”李大郎如今也算大人了,過年的時候,村裡的孩子們也會到他家來拜年。這也是做點心時司徒嫣想到的,所以纔多做了些。

“小五,那俺能吃一塊不?”李二郎一聽說做了點心,早饞的在那兒咽口水了。

李大郎笑着拍了二弟的頭一下,“就你嘴饞。”

“那有啥,二哥想吃就吃,俺就這去拿。”

“大哥,不是俺貪吃,是小五做的點心好吃,別人做的給俺俺還不吃呢。小五,不用你動的,那點心擱哪了,俺自己去拿。”這前一句是說給李大郎聽的,可這說後一句時,人已經出了堂屋直奔竈房去了。

司徒嫣不得不提高了嗓子吼了一句,“在倒座房的竈房裡吊着呢,二哥小心着些。”

二郎一轉身的進了倒座房,連回話都省了,只“哎。”了一聲,就再沒了聲音。

“二哥,也給俺拿一塊。”四郎朝着屋外一通的喊。

“得,還是俺去看看吧,小三、小五要不要也來一塊?”李大郎下了炕,穿了鞋就要跟着去。

“行,大哥一樣多拿些的,俺們都跟着吃些。”司徒嫣看三郎也在那兒偷偷咽口水,就讓李大郎多拿幾塊。

還沒等大郎出門,就見二郎將整個籃子捧了進來,“老二,你這是打算把一籃子都吃了啊?”

“俺哪有,就想着給小三、小四帶兩塊,又不知小五愛吃啥,就都拿來了,等吃完了俺再掛回去。”看着李二郎傻笑的樣子,屋裡的幾人都樂翻了。

四兄弟每人分了兩塊點心,司徒嫣喜歡酸甜口的,就挑了一塊喜旺糕吃了。快樂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特別是窮苦日子時的快樂,比富日子時的快樂更讓人值得珍惜。在很多年後,司徒嫣的日子雖然富裕了,也常常會笑,可更懷念這個時候的快樂。

127章,小年夜家家團圓,一家一塊血豆腐

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三,過小年,做糖瓜,捏關東糖,司徒嫣從一大早就在竈房忙着。李大郎帶着二郎幾個在屋子裡扎紙馬,好留着晚上祭竈的時候用。

幾人一直忙到過了午時,就聽見村外一陣喧鬧聲,還夾雜着人的哭聲,大郎幾個都跑出去看個究竟,司徒嫣卻沒理會,今天是村裡男人回村的日子,這要是沒人哭才奇怪的。

沒一會兒三郎先跑了回來,“小五,是村裡服役的回來了,俺看着沒咋瘦,人也還精神,定是那暖炕棚子順了官差的意。”

“是啊,這人都平安就好,俺可不想這大過年的,又去哪家吃白席。”

“嗯,是啊,這去年比今年收成還好,可過年的時候俺這心裡還是不得勁兒的,今年可好了,人都沒事兒,剛俺還看着幾個嬸子蹲地上哭呢!”

兩人一邊聊,三郎一邊幫司徒嫣燒火,“小五,俺看着你煮的這個血呲呼啦的,這是個啥?”

“就是豬血做的,和酸菜一起燉好吃着呢,俺之前做了一直存着,就等着這會兒拿出來煮着吃。”

“啥,這豬血也能吃啊?”

“當然能吃啊!這豬血有解毒清腸、補血壯骨的效果,吃着對身體好着呢!”司徒嫣偶爾也會將一些藥理知識講給四個兄弟聽,也是讓他們能多長點見識。

“這東西還有這個用啊?可俺看着村裡人家殺豬時,都把這東西給扔了。”

“那是他們不會做,俺做的好吃着呢!”司徒嫣從鍋裡舀了一塊,遞給三郎嚐嚐。

三郎皺着眉本來心裡還有些怕,可看小妹舉着的雙手,又不忍心扶了她的好意,只好硬着頭皮吃了一口,“真好吃。又滑溜又軟呼。”嚐了一下,三郎就喜歡上了血豆腐。

“俺就說吧,三哥還不信。這個做好了,好吃着呢。”司徒嫣看燉的也差不多了,就將竈裡的柴撤了出來,只留了一根柴用來溫竈,免得鍋冷了。

“三哥,你去把大哥喊回來,俺有事兒和他商量。”

三郎放下碗,一轉身的跑了出去,司徒嫣從戒指裡把之前做好的80斤血豆腐取了35斤出來,按1斤一塊分好碼在盆子裡用涼水鎮着。

等李大郎幾個回來,這纔將自己的意思和幾人說了,“哥哥們,一會兒把這個裝騾車上,挨家送去一塊,這個東西看着是不咋好看,可吃着香。雖說這次服役沒有之前累,可也是吃不好睡不好的。讓嬸子們用白菜燉了吃,跟吃肉一樣的,還能補身子。”

“小五,就怕人家不肯要。”大郎幾個還是有些擔心,雖說小妹讓他們嚐了,他們也知這個好吃,可別人沒嘗過,能不能要的他這心裡也沒底。

“哥哥們只管去,要不要的在人家,給不給的是俺們的心意。這東西俺做的多,又不要錢,就算人家不要,俺們自己留着吃,也不浪費。”

“那行,俺和老二一塊堆兒去就行。”

“讓三哥和四哥也跟着去吧。”這東西只要吃過的,就一定會喜歡,這可是露臉的好機會,當然要四個人一起去纔好。

送走了四兄弟,司徒嫣開始準備晚上祭竈神要用的祭品,在前院裡堆好柴,這事情也就算忙完了。

剛進了堂屋,就聽見李大郎趕着車回來了,亮子、李四和狗子也跟了來。

亮子和李四是來道謝的,特別是李四,他才離開幾個月,可家裡竟然賺了好幾兩銀子,他這心裡是又驚又喜。本來回了家就要過來的,正好趕上大郎去給他送血豆腐,就跟着一起來了。亮子也是如此。幾個人又客套了一番,司徒嫣這纔將人送出門。

天色也暗了起來,李大郎帶着弟弟們先給竈上的竈神像上香祭拜一番,又將化好的關東糖抹在竈神像嘴上,這纔將像請了下來,和紙馬草料一起放在院子裡的柴堆上燒了起來,當然少不得禱告一番

祭竈送神後,和去年一樣,四人用刀將糖瓜砍開,幾個人一起分着吃了。

“小五,俺咋覺得這糖瓜比去年的甜。”三郎吃着甜,連咬了好幾口。四郎也跟着點頭。

“今年這糖瓜是用俺們自己做的糖熬出來的,當然比買的糖做着好吃。哥哥們喜歡,那籃子裡還有幾塊關東糖,等吃了飯再吃,可是要記得刷牙瀨口。”

“這些夠吃,那個留着過年的時候再吃吧?”這好吃的東西,四兄弟哪捨得都吃了,能吃上幾口心裡就已經很高興了。

司徒嫣家是一片和氣,村裡所有的人家都跟着樂呵,一是家裡的男人們都回來了,二是吃着李大郎幾個送來的血豆腐,真跟吃了肉一樣的香。連曹氏的臉上都掛着笑,只是心裡的酸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現在就連她都後悔當初沒有將李大郎幾個留下,看着李大郎幾個日子越過越好,至從招財走了,可憐的家裡連個孩子都沒有,三兒子李三柱的媳婦肚子不爭氣,連生了兩個丫頭,年頭不好時都賣了。李二柱的媳婦至從招財走了人就瘋瘋癲癲的,別說傳宗接代了,就是洗衣做飯都不會了,要不是李二柱護着,早讓她攆回孃家了。

吃着李大郎送來的血豆腐,心裡一個勁兒的反着酸。李大牛今年60了,已經不用再去服役了,所以這次他並不知道司徒嫣給服役的送過包子的事兒。可李二柱和李三柱卻是知道的,二人早就商量過了,以後就算大郎幾個和他們不親,但至少也不能再去找麻煩了,至少還能和村裡其他人家一樣,得那丫頭一些照顧。

李阿牛家裡山娃子吃着血豆腐燉的菜,連吃了三張多餅子才歇了嘴,“娘,這個可真好吃。俺要不是吃不下了,還能再來一大碗去。”

“就你貪吃。”阿牛嬸兒敲了兒子的頭一下,轉頭與李阿牛聊了起來,“當家的,俺前些日子就把跟丫頭借的銀錢還了,這些日子還攢了1兩多,丫頭說做這吃食也就能賣到三十那天,過年這幾天也就沒啥人買了。等開了春,地裡反了青的,就更賣不動了,所以俺想着聽丫頭的,就賣到臘月三十。”

“對,以後你有啥事兒就去找丫頭商量,俺可聽說了,村裡人能回來過年,都是丫頭給村正出了主意,還搭了兩包點心才辦成的。俺們村能有丫頭在,那可是積了大福了。你看這次回來的這些人,雖說瘦了些,可個個的精神都不錯的,俺和山娃子也沒吃啥苦,那可都是丫頭幫的忙。只是丫頭自己不願意出頭,把這好名聲全讓村正擔了。”

“這有啥法子,丫頭家裡沒個大人,要是有個長輩在的,那名望可比村正還高。”

“行了,這事兒俺們自己心裡明白就好。丫頭這次又救了俺一家子的命,這往後俺們得多照應着點兒。開了春,俺想着讓山娃子去幫着大郎幾個翻地去。”

“這還用你操心,俺一早就去說了,可人丫頭說了,她們和村正打過招呼了,會租村正家的官牛。累不着大郎幾個。還是大郎幾個有福,你看這一年,大郎長的比俺家山娃子高了快有半個頭了,原先可長的比山娃子還矮上一塊呢。”

“還不是大郎幾個吃的好,從丫頭來了以後,你啥時看大郎幾個餓過肚子,就不是農忙,那也是一天三頓的吃着,不長高往哪兒跑。”

李阿牛和媳婦坐在飯桌上聊天,山娃子叫了狗子一起找李大郎幾個玩,其實就是想着吃點兒小五做的點心,每次來小五都會給他們分上一塊,可是不年不節的他們也不好意思登門。

李四這會兒坐在他爹的炕邊,看着已經病的犯了糊塗的老父親,眼裡全是淚,“爹,俺聽說臘八那天你還吃了小半碗的臘八粥,是兒子不孝,讓您跟着吃苦了。”

四嬸子也守在一邊跟着抹眼淚,“當家的,俺這些日子賺了錢,給爹請了郎中看了,可人家說,讓俺有啥好吃的就做些,連藥方子都不給開了,俺這熬的藥,還是依着之前的方子抓的。”

“媳婦,這麼些年,苦了你了。俺謝謝你。”

“你說的這是啥話,俺嫁給你,就是你李家的人了。再說爹孃對俺一直都跟親閨女似的,俺這也是孝敬自己的親爹了。”

“爹這段日子跟着你也享了幾天的福,要不是丫頭給找了這麼個營生,怕是家裡現在連口稀的都吃不上了。這都是俺沒用。”

“當家的,你瞎說個啥,這個家要是沒有你,那還能是個家。只是俺們要好好謝謝人家小五,要不然別說賺銀錢,就是吃糠皮子俺都買不起。”李四和媳婦一會兒聊聊這日子,一會兒講講司徒嫣的好,也算是開心的過了個節。

這村裡最高興的除了司徒嫣一家,就算是村正了。這會兒他和他爹、二弟李旺財吃了飯,正叼着旱菸吧嗒吧嗒的抽着,小羊兒吃了飯就回屋去看書了。福嬸兒一個人蹲在竈間裡洗碗。李旺財的媳婦早領着兒子女兒回了自己的屋子。

“爹,俺這還是第一次吃這豬血做的吃食,還真和那肉一樣的好吃,也不知那臭丫頭是咋鼓搗出來的。”李旺財一直都不喜歡司徒嫣,所以說起話來也不客氣。

“老二,你瞎說個啥,俺不是跟你說了,以後少說那丫頭的壞話,你在役上沒吃苦,又能回家過年,全都是因爲那丫頭的主意,這會兒吃了人家送的東西,還堵不住你那臭嘴。行了,俺這兒用不着你,你趕緊的回屋吧!”老村正雖然心疼這二兒子,可也知這個兒子是爛泥扶不上牆,也只是敲打他一番,免得這兒子一時的嘴快,傷了兩家的合氣。

“俺也沒說啥啊!”李旺財有些不服的嘟嘟囔囔出了正房,還回頭瞪了一眼,這才揹着個手回了自己的屋。

“老大,你看着點兒老二,別讓他出去胡咧咧。”

“爹,不能的,二弟心裡有數。”

“他要是有數,能一年到頭啥也沒攢下,連自個兒娃子都養不活,要不是你時不時的拿點糧食送去,俺看老二媳婦早把俺孫子給餓死了。”

“爹,看你說的。那桂山不也是俺侄子嗎,老二又不在家,俺還能看着不管。”

“你別隻想管他,你自己的兒子也多上上心,這過了年,小羊兒也該行冠禮了,你可得多給他攢些銀錢,別到時讓他跟着到役上吃苦去。”

“他娘早就開始準備了,這些日子又跟着丫頭賺了些銀錢。俺想着等開春耕地的時候,俺去看看大郎幾個都種了些啥,俺們家也跟着種,說不定明年俺們也能有個好收成?”

“這事兒你看着辦。”

村裡別的人家自然也在講着自家的事,過着自己的日子,這樣冒着炊煙的村子,讓人感覺寧靜祥和。比起其它受了災蕭條一片的村子,更讓人覺得安心。

128章,四爺爺撒手人寰,被人誤會成小偷

小年後的第三天,正是大定二十一年臘月廿五,一年中掃塵糊窗戶的日子,三郎和四郎先將房子所有的窗戶紙都揭了下來,再抹上漿糊貼上新的窗紙。

大郎和二郎將司徒嫣屋裡的吊頂全換上新編的草蓆,這纔將屋子裡外打掃了一遍,連淨房、廚房、牲口棚都沒落下。臨了還將屋頂的茅草又補了補。

這些重體力活,四兄弟哪裡肯讓司徒嫣插手,直接將她趕去了後院和雪狼做伴。

進了臘月之後,山裡的動物像是集體藏起來冬眠一樣,雪狼隔三差五的就會餓着肚子回來,今天也是什麼都沒有獵到,司徒嫣將之前存好的雞取了一隻出來,吃了近三斤多的肉,又餵了些苞谷面做成的餅子,這纔將雪狼餵飽。

司徒嫣陪着吃飽的雪狼在後院裡玩,就聽見大郎喊她的聲音,忙應着聲跑回了前院,剛進了堂屋就看見狗子苦着臉蹲在牆邊。

“狗子哥,這是咋了?快起來坐炕頭上去。”

狗子聽到司徒嫣的聲音,反而更激動了,雙手捂着臉嗚嗚的哭了起來。哭的司徒嫣一時不知要如何安慰纔好,拉着李大郎去了一邊,“大哥,狗子哥這是咋了?”

“四爺爺‘過身’了,狗子這是太傷心了。”

“啊,這是啥時候的事兒?”

“俺也沒來得及問。狗子打從進門,就沒怎麼說過話。”

瞭解了情況,司徒嫣也知道要如何勸說,“狗子哥你快別傷心了,四爺爺在天上看了也要難過的,更何況家裡一定不少的事兒,你過了年也成丁是個大人了,家裡眼下一定還有的忙,你在這兒傷心,誰能在家幫嬸子忙活,這個家以後可全指着你了。”

司徒嫣這番話讓狗子想到了哭暈過去的孃親,忙起了身跑回了家。司徒嫣留大郎幾個在家,自己則去了李四家幫忙。

“丫頭,這哪能讓你跟着忙活,快家去吧,嬸子這裡沒事兒。”四嬸子躺在炕上,頭上圍着個布巾,看的出是傷心過度,暈了過去才醒來的。

“嬸子都病了,還跟俺客氣啥,這搭靈棚的體力活俺幹不了,可跑跑腿做點吃的還是沒問題的。嬸子先歇着吧,要是俺幹不了,再來叫嬸子。”司徒嫣又陪着四嬸子講了幾句話,寬了寬心,這纔去院子裡幫忙。

李招財死的時候,司徒嫣並沒有去李大牛家幫忙,是因爲死的人和她沒什麼關係,可李四家畢竟和她走的近,所以從搭靈棚開始,她就一直跟着忙。這四爺爺死的也是時候,這李四家裡剛賺了些銀錢,李四又是個孝順的,所以不想給他爹的喪事辦的太寒酸。

司徒嫣去的時候,李四一家已經換上孝服,李四正用水桶打了水,取了幾個銅錢放到桶裡,俗稱“買水”。將買回的水爲“過身者”洗澡,俗稱“抹三下”,這纔將人“入棺”。

狗子這會兒也“報喪”回來,幫着李四和他二叔搭靈堂,在那供桌上點上一盞油燈,俗稱“點腦頭火”。

司徒嫣見這邊用不上她,則進了竈房給李四家裡人煮飯,可這一揪糧缸蓋子卻犯了愁,雖說這李四家賺了些錢,可吃食上還是節省的很,糧缸裡一共才一斤多的黑麪。“真是巧媳婦難爲無米之炊。”司徒嫣自嘲了一句,想了想,打算回家取些食材。

剛要轉身離開,就見李四的弟妹走了進來,“你在俺家幹啥?你個不要臉的,趁着人家辦喪事就來偷東西。他大伯哥兒,當家的你們快來看啊,大郎家的小五來俺家偷東西了。”

她這一喊讓司徒嫣一陣無語,也賴得跟這種人解釋,等她把李四和李四的弟弟喊來時,氣得李四直罵人,“弟妹,你瞎嚷個啥,也不看看這是啥時候,別說小五是來幫忙的,就是來吃飯的,俺也供着。你不幹活就給俺滾回屋去,少在這兒丟人現眼。”

“憑啥讓俺供着她。她算的哪根蔥,哪棵蒜。”

“你少說兩句吧!”李四的二弟也服了役,當然對司徒嫣的事兒是知道的。而且這些日子他大嫂整日的忙進忙出還有錢給他爹抓藥,他這心裡早起了疑,如今聽他大哥話裡的意思,他們家如今能吃得上飯定是與大郎家這小五子有關。他哪還能由着他媳婦胡鬧。

“憑啥不讓俺說,她敢做,俺就敢說。俺還不信這村裡沒個憑理的地方了。”

“夠了,這個家你不愛呆可以滾。”李四本來就傷心,心裡難受,哪受得了這個氣。更何況這弟妹罵的還是他家的大恩人,如今他爹走了,能有口薄棺,能做得起白席,全因有了司徒嫣,他哪能由着他這不着調的弟妹瞎鬧。

“哎喲喂,爹啊,你可看見了,你這前腳剛走,後腳你大兒子就要把俺們攆出家門了。爹啊,你在天上可看仔細了,可得給俺們做主啊!”

“夠了!”司徒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吼了出來,“你哪隻眼睛看俺偷東西了,俺一沒拿,二沒提的,身上連個簍子都沒有,你瞎嚷個啥。”

司徒嫣也不給這人搶白的機會,接着說,“俺來,是因爲四嬸子傷心過度暈了過去,家裡連個燒火煮飯的人都沒有,所以俺來幫忙。你那麼能叫喊的那就你幹,俺還賴得挨那個累。”

“四叔,俺去給四爺爺上柱香,這就回了,要是家裡有啥事,你再去招呼俺。”

“小五,讓你受委屈了,是俺這個當叔的對不住你。”

“叔說的這是啥話,‘過身者爲大’,一切看在四爺爺的份兒上,俺也不會記着的。您只管忙着,不用招呼俺。”司徒嫣幾步出了竈房,連正眼都沒瞧一眼李四的弟妹。

上了香直接回了家。送走了司徒嫣,李四將弟弟和弟妹叫進了自己的屋子,扶着自己媳婦坐了起來。

“老二,大哥一直對你咋樣,你心裡有數,如今爹走了,你大嫂病在炕上,家裡來人幫着忙活,還讓你媳婦給氣跑了。俺把醜話說在頭裡,等爹的事兒辦妥了,俺們就分家。爹吃了這些年的藥,沒用過你們一文錢,家裡除了這房子啥也沒攢下。俺就把那西廂分給你們,到時給你們圈個院子,以後你們就自己過日子吧。”

“憑啥讓俺們住西廂,那正房和東廂咋不拿出來分?”李四的弟妹哪裡肯願意,梗着脖子叉着腰先叫嚷上了。

“你想住那正房行啊,那爹的身後事就由老二來辦,做席宴客的也由你們出錢。俺們一家搬去西廂。”李四早就想和這二弟分家了,要不是爲了他爹,也不會忍到現在,既然他爹已經走了,他也沒啥好顧忌的了。

“你們欺負人,俺找村正憑禮去。”李四的弟妹拉着自己的丈夫就要去找村正。

“要去你趕緊去,看村正會不會爲你說話。”四嬸子這會兒也聽明白了,氣的指着她弟妹吼着。

“娘,你彆氣的。”狗子看着她娘氣的臉都紅了,瞪了他二嬸一眼,扶着他娘幫着順氣。

“夠了,你個婆娘家家的,瞎咋呼個啥,就聽大哥的,可是大哥,爹這事兒俺也出了力的,人家給的喪儀分家的時候得拿出來分了。”聽自己親弟弟這麼說,李四是徹底的寒了心。

“行,就按你說的分,你管好你媳婦,要是在爹櫺前鬧騰別怪俺跟你翻臉。”李四放了話,就將人攆出了屋。

“當家的,是不是讓小五受委屈了?你快點兒去看看,俺們可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事兒。”

“你好好歇着吧,這些事不用你操心,那丫頭心裡明白着呢,根本沒放心上。”兩人正說着話,就聽李大郎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李四忙起身將人迎進了屋,“大郎啊,你咋過來了?”

“小五回家時說,嬸子病了,怕叔和嬸子太傷心,不顧着自己的身子,就讓俺來給送些餅子、鹹菜。”

“大郎,俺對不住你,剛還讓小五受了委屈。哪成想這小五還想着俺們沒吃飯。俺這心裡不是個味兒。”

“四叔,別這麼說,小五說了,她沒放心上。”其實剛小妹回家時把這邊發生的事兒和四兄弟一說,氣得二郎當時就要拎着棍子來打人,還是小妹給勸了回去。他這會兒來心裡也有氣,可這氣不是衝着四叔他們。

“大郎,你回去跟小五說,嬸子心裡記着了。”四嬸子一邊抹着淚,一邊拉着大郎的手臂。

“嬸子別哭傷了身子,俺就先回了。家裡還有事兒。”李四將李大郎送出了院子,這纔回了屋。

“媳婦快吃點兒,小五做的餅子一準兒的好吃。狗子過來,也吃點兒,吃完了去給你爺“守孝”去。”三人吃了飯,村裡來“弔祭”的人陸陸續續的都來了。李四一家全都跪在靈堂前向來弔祭的人“謝孝”,李四一家三口是吃飽了的,可他二弟和弟妹卻還餓着肚子呢,沒跪一會兒,他弟妹就受不了了,找了個藉口回了自己的屋子。因着這事兒,後來沒少讓村裡的人笑話。

因着又趕上了過年,所以只停櫺三天,臘月二十八就出殯了。那天司徒嫣一早的就過去了,幫着四嬸子做“出葬飯”。也只是燉了個菜,來的人一人一張餅子,在這村裡也算得上不寒酸夠講究了。

出殯後的第二天,李四家就分了家,司徒嫣當天就聽狗子來說了,只是鬆了口氣,這四叔四嬸子算是熬出頭了。

129章,除夕夜初次飲酒,獨舉杯對影自斟

忙過了臘月廿八、廿九兩天,就是大定二十一年的最後一天“除夕”。李家村的村民也算強撐過了這個災荒年,近山邊能吃的野菜,入秋後就被村民們挖光了。大雪封山後,村民們每天都只吃一頓飯,爲了能省口吃的,甚至連門都不出,都貓在家中躲冬。

也只在臘八節、過小年的時候村裡才熱鬧了一下。今天是除夕,村裡家家戶戶的門窗上也少了去年常見的窗花和對聯,只是偶而能看見升起的炊煙,飄散在這寒冷的冬季。

至於司徒嫣家,當然和村裡的蕭條不同,一早,司徒嫣就準備了祭品和李家兄弟一起去給先人上墳。李大郎和往年一樣,將這一年發生的事都和李大柱唸叨了一遍。也許是前不久才修過墳,所以這次祭祖少了絲感傷,多了些溫情,連愛哭的四郎都對着李楊氏的墳笑了起來。如果人死後真的在天有靈的話,看到自己的兒子們日子越過越好也會感到欣慰吧!

回家後,司徒嫣先進淨房用雪水燒了熱水,每個人都洗了個澡,洗掉一年的晦氣。今年家裡人都沒有做新衣裳,去年做的兩套還能穿。只將之前做出的新內衣和襪子拿出來給家裡人都換上,就算穿了新衣添了喜慶。李大郎帶着二郎幾個在屋裡貼窗花粘福字貼對聯。院門依着司徒嫣並沒有貼,也是免得整個村子只有她們一家貼,而太顯眼了,就把對聯福字都貼在了正房的門上。至於窗花,當然是每個房間的窗戶上都貼了一張。本來早幾天李大郎幾個就想貼了,只是因爲四爺爺過身而耽誤了。

水燒好後,四兄弟一起進了淨房,幾人雖然沒有新衣穿,可一個個還是嘻嘻哈哈的高興做一團,笑聲從淨房一直傳到了竈房。

正在竈房裡準備團圓飯的司徒嫣也被這好聽的笑聲感染,緊抿的嘴角微微翹起。她很高興能讓身邊的快樂,至少這個時候她會覺得奶奶也許也是這樣笑的開心。

對村裡其他的人家來說,今年的日子過的不如去年。可對於司徒嫣家來說,今年可要比去年強多了,去年她們剛來,連塊田地都沒有,雖然找了營生賺了二個多月的錢,可卻沒有今年家裡有存糧,身上有現銀來的踏實。所以和去年一樣,司徒嫣仍準備了六樣菜一個湯。將一早就準備好的薰魚、燻雞都找了出來。又做了個紅燒肘子,這可是李家四兄弟最喜歡的一道菜,當然也成了年夜飯必上的一道主菜,自然少不了配菜的粳米飯。

準備團圓飯的空檔兒,司徒嫣還將攢了一個多月的蒜苗也從戒指裡取了出來,和剁碎的豬肉一起和成餃子餡,將白麪和好放在一邊的架子上醒着,這個是要等吃過了團圓飯在和四兄弟一起包餃子用的。

司徒嫣去年的時候是一個人準備的團圓飯,這會兒竈房裡擠着五個人,反而有些擁擠。

“這裡真的準備的差不多了,要不哥哥們先進屋吧?”

“不,去年就是小五你一個人煮的,俺今年要幫忙。”李二郎是怕小妹累着,堅持要留下來幫忙。

“對,俺也要留下。”三郎和四郎一口同聲。

“那換下的衣服還沒洗呢?”司徒嫣只是想找個藉口將幾人趕出竈房。

“小五,俺都洗了。”李大郎一句話噎得司徒嫣不知要如何接下去。

“那就回屋讀書去,今天還沒看呢吧?”

“小五,剛剛你去淨房時俺們就讀過了。”

“那就,那就,”司徒嫣猛然間還真不知讓幾人去幹些什麼好。

“小五,你就別想着讓俺們出去了。要不,你去後院看看‘胡蘿蔔’和‘雪狼’,剩下的交給俺們就好。”四兄弟笑眯眯的看着司徒嫣,對這個小妹他們已經慢慢的瞭解,當然也知道司徒嫣讓他們出去是不想他們受累,可同樣的,他們也不願讓她累着。

“好啊,你們四個人欺負俺一個。”司徒嫣裝出一副要生氣的樣子。

“小五,是你說的哦,過年不能生氣,不能講粗話,不能打架,所以啊,你這裝着生氣,俺們可不怕。”李三郎現在也能分的清,小妹何時是真的生氣,何時只是裝裝樣子。

司徒嫣瞪着眼,眨了兩下,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她這會兒是深有感促。見勸不動四人,也就由着他們了。

做好了團圓飯,天已近黃昏,潔白的雪花輕飄飄的隨風而降,洗去這片土地的頹喪,淨化着世人的心靈。“‘瑞雪兆豐年’,真希望明年是個好年景兒。”看着這樣的風景,司徒嫣在心裡默默的許着心願。

李大郎先在堂屋裡點上一盞“長壽燈”,意味着益壽延年,香火不斷。又點上香朝東南西北各拜了拜,敬過諸天神佛,這才圍坐下來一家人一起吃團圓飯。

今天的飯桌上除了有菜有肉有米飯,當然還多加了一樣“酒”。這可是司徒嫣在縣城裡給李大郎特意買的上等酒。

“大哥今年已經行過冠禮,是個大人了,當然這團圓飯上怎麼少的了酒呢,小五給你滿上一碗,只是這酒喝多了傷身,就這一碗就好。”

“好,好。”李大郎高興的一連說了兩個“好”字。他這會兒真的有當家人的感覺,看着給他倒酒的小妹,心裡美美的。

“小五,給俺也來一碗唄,俺也算是次丁戶了,再過個兩年俺也是大人了。”李二郎看着酒有些嘴饞。

“行,今天過年,也給二哥倒上點兒,可是隻能喝半碗,而且喝醉了不許耍酒瘋。”司徒嫣說的三郎和四郎指着二郎哈哈大笑。二郎也不在意,看着碗裡的酒直舔嘴脣。

“三哥、四哥還有俺,都只能喝茶,這可是俺特意煮的八寶茶,好喝着呢,等大哥二哥喝過酒,再喝上一碗這個,還能解酒。大哥,你是當家人,這第一口酒就由你來講上兩句。”

“俺不會說,還是小五你來講。這個家你管家。”

“那行,俺就說兩句,這一年,哥哥們天不亮就起,天黑了都不能睡,大哥二哥爲了地裡的莊稼,還要住在窩棚裡。三哥、四哥不但照顧着後院的地,還餵豬養雞,家裡今年能有個好收成,年夜飯能吃的上粳米肉菜都是哥哥們辛苦而來,小五謝謝大哥、謝謝二哥、謝謝三哥、謝謝四哥!”司徒嫣端着茶碗和每個人都碰了一下,這才一仰頭將茶水全喝了。

“大哥和二哥只能喝一口,這酒要慢慢品纔有味兒。”司徒嫣看大郎和二郎也要全乾了,忙伸手將兩人手裡的碗接了下來。

李大郎看着坐在身邊的小妹,聽着小妹的話,心裡暖暖的,“小五,這一年最累的人是你,平時要忙着給俺們煮飯,要想着一家人的生計。從年初育苗到秋收熬糖,就連除夕這天,你也沒得歇會兒。俺這當大哥的慚愧,俺謝謝你。”李大郎端起酒碗和司徒嫣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酒,嗆得眼淚都出來了。

二郎也端起酒,先和司徒嫣碰了一下,“小五,俺每天吃你煮的飯,現在比小羊兒長的都高,俺不會說話,書讀的還沒有小三小四好。可俺只說一句,只要俺活着,俺就對你好,對大哥和弟弟們好。”

三郎和四郎見哥哥們都說了,他們也端起了碗,“小五,大哥、二哥,俺們敬你們。有了哥哥們,俺和小四纔有了家,有了小五,俺才知啥是過日子。俺一定努力讀書,將來讓小五,讓哥哥們都過上好日子。”

“對,俺會和三哥一樣,努力讀書,多幹活。俺也要給哥哥和小五賺銀錢,到時俺們天天吃白麪,頓頓吃粳米飯。”

幾個人的話讓司徒嫣心裡感動,每個人的願望裡都有她,她真的很知足。她不在乎這些話能否對現,因爲從她想對這四人好時,就註定不會要什麼回報。可這額外的溫暖纔是最感人的,連她這種看透了世態言涼的俗人,也免不了紅了眼眶。

“好,就讓俺們一家人一起努力種地、一起努力讀書、一起努力練武、一起努力生活。來哥哥們,再喝上一口。”五個人一起碰了碗,這纔開始吃起團圓飯。

吃過團圓飯,司徒嫣和幾人一起包了餃子,接着是守歲,踩歲,一直等到了子時,李大郎領着弟弟們去放了炮仗,這炮仗聲一響,一下子引來了村裡不少的孩子,看着圍在院門口撿炮仗的孩子,司徒嫣心裡有些難過,將家裡的點心拿出來,給他們一人分了一塊,這才催着他們回家,免得大人們擔心。

送走了孩子們,一家人又吃了團圓餃子,相互拜了年,李大郎給每個人都發了個紅包,這除夕夜也就算過了。

比起司徒嫣家的喜慶,南吳京城平南侯府上,更是整夜燈火通明,丫鬟奴僕忙裡忙外,男人們喝着酒聽着曲兒,女人們聚在一起打葉子牌。只是這樣的熱鬧中卻有個人獨自坐在花園的亭子裡,自斟自飲。

“少主,侯爺派人來請您過去。”

“想鬧中取靜都如此之難。嗨,也不知那個有意思的小娃兒過的好不好?”平南侯世子端木玄口中的小娃兒正是吳謹的妹妹司徒嫣,他也不知爲什麼,會在這樣的夜晚想起那個從沒見過面的小姑娘。自嘲的笑了一下,將杯中酒飲盡,這才起身回了前院。

這樣的夜晚有人孤獨,有人歡喜,這就是生活。

130章,正月初一去拜年,黑麪白菜成年禮

大定二十二年,正月初一,遼東郡新昌縣飄了一夜的雪花,入眼處一片潔白,白的有些刺眼有些悲涼。北風呼嘯宛如奏響的哀歌刮過李家村的上空。本該寧靜的村莊,此時卻傳來陣陣狗叫聲,細聽起來,還夾雜着村民們打招呼拜年的聲音。

按照李家村的習俗,今天是開祠堂獻菜祭祖的日子,也是村裡成年男娃子行冠禮的時候。

司徒嫣比平時早起了一個時辰,將之前存好的兩個豬頭取了出來,先用火將豬頭上的毛燎一下,用刀將殘留的毛刮乾淨,再將眼睛剔除,耳口鼻嘴都清洗乾淨,將豬舌切下留起來,將豬頭整個放到水裡煮軟,再控淨水份,刷油抹醬用火翻烤。

李家四兄弟跟在司徒嫣身邊幫她打下手,等到烤制時,李大郎和李二郎負責烤,三郎和四郎負責將調好的醬汁反覆抹刷,直至外表焦黃,再用染成紅色的蘿蔔塊做成眼睛,這豬頭就算烤好了。

將烤好的豬頭存起一個,另一個用籃子裝好用布蓋上,幾個人這才吃了早飯,鎖了院門往祠堂而去。

“大郎哥、小五!”狗子遠遠的看到李大郎和司徒嫣,忙跑上前打招呼。

“狗子哥,今天穿新衣裳了?”司徒嫣一眼發現狗子穿了件新衣。

“今天俺也要束髮行禮,也是個大人了。要是俺爺爺還活着,看到俺束冠,還不知要樂成啥樣兒。”狗子滿臉的唏噓、遺憾。

“四爺爺在天上也看的見,會保佑狗子哥的。”

幾個人正聊着,就聽見身後有人叫李大郎幾個,“大郎哥,二郎!”幾人轉身,見來人是李山的兒子李生,李生雖然沒穿新衣,可也看的出,比平日裡還是穿的要好,至少衣衫上的補丁少了很多。

“李生,你這也算是個大人了!”二郎跟李生走的近些,勾着李生的肩嬉鬧在了一起。

“那是,誰像你呀,還是個小屁孩兒。”

“你還跟俺拽上了,俺明年也束髮了。你是大人咋地,俺還比你高呢!”兩人逗的有趣,司徒嫣也沒理他們,示意李大郎先去將祭菜交給族長和村正。

村正和族長兩人站在祠堂裡,這會兒正愁的直轉磨,除了族長家拿來一盤子白菜炒肉,村正家拿來一盤子燒雞塊,剩下的人家最好的也只是幾塊餅子,這祭祖可顯得太寒酸了。

“村正啊,你看看這供桌上擺的,這都是些個啥,這不是打老祖宗的臉嗎。這要是讓外村的人知道,還不笑話死俺這族長,俺這臉是沒地兒擱了。”老族長搖着頭,抽着旱菸一臉的無可奈何。村正也是沒辦法,今年村裡人家的日子過的是個俺樣兒,他最清楚,要是有閒糧誰願意拿黑麪糊糊粥當祭菜。

兩人正一愁莫展時,就見李大郎提着個籃子走進了祠堂,村正和族長眼睛都是一亮,村正心裡一動,“對呀,俺咋把這丫頭給忘了,有她在這祭菜就差不了。”也不等李大郎說話,先接過了他手裡的籃子,將蓋着的布打了開來。

“啊!”村正一揪開布,被瞪着一雙紅眼的豬頭嚇了一跳,他哪裡會想到司徒嫣會拿個烤豬頭當祭菜。

“大郎,你這豬頭打哪兒來的,這東西做不好嘍,可難吃的很?”村正看着豬頭覺得顏色不錯,又聞了一下還挺香,可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家裡頭年養的那兩頭豬,交賦時給賣了,當時小五就讓把這豬頭留了下來。”

“虧了這丫頭嘍,有了這個,俺們村今年的祭菜在這十里八村的也算得上最好的了。”村正心裡高興,族長也跟着在一邊點頭,兩人一起將豬頭擺在了供桌最上面。

這會兒祠堂已經聚了不少的人,這豬頭往供桌上一擺,閒聊的全聚了過來,“他村正叔,這是誰家的祭菜?這可是個好東西。”

“是啊族長,有了這個,俺們村今年也能有個好收成了吧?這可算是給老祖宗們上了大禮了。”

村民們心裡歡喜,雖然這東西不是自己家獻的,可先祖們都能跟着沾光,自然也會保佑他們順順利利的。

“這是李大郎家獻的祭菜,他們家交賦的時候把豬殺了,特意將豬頭留了下來,就等着這個時候拿來祭祖的。”族長早對李大郎沒了成見,這會兒更是打從心底裡喜歡李家這四個娃子,自然也會幫着李大郎說話。

“哎喲,大郎可出息了,俺還記得去年祭祖時他們家獻的就是魚,今年又獻了這個,年年都是稀罕物。”

“可不咋地,俺看着都眼饞。”

“你們知道個啥,要是沒有小五那丫頭,指着李家那四個小子,怕是這會兒只能喝西北風了。”

“這還真是,以前李大郎幾個跟着李大牛過日子的時候,可是窮的啥啥也沒有,這一分家斷親和小五那丫頭一起過日子,還啥都有了。”

“人家小五那可是打城裡來的,啥沒見過,李大郎幾個是撿到寶了。也就是李大牛和曹氏,瞎了眼的把個寶貝疙瘩往外推。”

“哈,哈,哈!”這些人聊的起勁,卻沒見到站在一邊的李大牛,臉都青了。他家今年獻的菜最差,曹氏只做了點黑麪野菜糊糊,可分家出去的李大郎卻獻的是村裡最好的菜,着實在他的老臉上扇了一耳光。

“爹,你彆氣的,俺家雖然獻的不好,可一會兒那豬頭俺們也能分着。”李二柱眼裡只有供桌上的豬頭,哪還想到他爹心裡的難受。

李三柱白了李二柱一眼,他鼻子裡也全是豬頭肉的香味,可至少沒有他二哥這麼不開眼的,在他爹傷口上撒鹽。

李大牛當着這麼些人的面兒,也不好教訓李二柱,只瞪了他一眼,又往角落裡移了兩步,如果可以他現在最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巳時一到,村正和族長主持祭祀,又爲村裡行冠禮的二人束了發,唱了祝詞,這祭禮就算結束了。分祭菜時,村正將豬頭先取了下來,將肉全片了下來,這才一家一點兒的分了。也是防着有人會去哄搶,這樣分着,家家都能分到,也都沾了喜氣。

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也分到了豬頭肉,只是幾人都沒有吃,而是把肉分給了村裡的孩子們。樂得一羣孩子圍着他們轉。特別是昨天夜裡得了點心的幾個,更是纏在李大郎的身邊不肯走。

回到家,就是各家開始拜年的時候,司徒嫣進了倒座房,取出差不多有40斤左右的黑麪裝了一袋子,又把一個大海碗放在袋子中。找了三個筐裝上40棵左右的白菜。本來還想將秋天薰好的臘肉備上些的,可剛在獻祭菜時她們家已經出了風頭,要是這會兒再拿出臘肉,就顯得太張揚了。所以想了想還是將臘肉又收進了戒指裡。

等東西都準備齊了,這才叫來李大郎幾個,“哥哥們,把這些東西都裝騾車上,一會兒去拜年送年禮,就送這些吧,這袋子裡裝的是黑麪,一家一碗差不多也有一斤了,白菜一家一棵,只是有二戶人家不要送,一是村正的弟弟李旺財家,一是李四叔的弟弟家。雖說村裡大部分的人家和俺們也不親厚,可至少不像這兩家,所以俺們家的東西他們一塊也別想得了。”

“小五,這也太多了,用不上的。這要是都送了,家裡可咋辦?”

“大哥放心只管去送,家裡的俺早就留出來了。而且過了年,叔伯們就要去服役了,要是不補補的,誰知道會累成個啥樣。”

“小五,家裡真的還有?”李大郎還是不放心。

“有,大哥只管去送。”

李大郎想了一下,小妹一向有成算,而且家裡的事本就是小妹做主,就招呼着弟弟們趕着車出了門。

李大郎剛走不久,村裡各家的娃子們就聚了來,李大郎還沒回來,也沒得拜年,就打打鬧鬧的在院子裡玩了起來。

等到李大郎回來時,娃子們爭搶着給他行禮拜年,其實這些娃子之前已經去過村正家和族長家拜年,也得了村正和族長家給的做小了的餅子,能得了這些娃子們雖然高興,可比起在李大郎家吃的點心,當然還是更喜歡點心些,所以出了族長家的門就全聚到了司徒嫣家。

當然,司徒嫣也沒讓他們失望,不但給了點心,還將關東糖砸碎了一個人分了一小塊,樂得整個村子裡都能聽到孩子們的笑鬧聲。

“小五,俺也要。”李二郎看着跑遠的娃兒,也纏着司徒嫣要關東糖吃。

“老二,你都多大了,還跟孩子們爭口吃的?”李大郎點了一下二郎的頭,笑的直搖頭。

“那還不是小五做的好吃。俺不跟大哥說,小五,也給俺一塊唄,俺也給你拜年。”這李二郎說風就是雨的,還真給司徒嫣行了個禮。

“二哥,家裡的吃食啥時少過,你快點兒起來。糖在堂屋炕桌上放着呢,自己吃去。”

“好咧!”李二郎歡呼一聲人已經出了竈房,閃進了堂屋。

“小五,你就慣着他,哪有這麼大個人了,還吵着要糖吃的。”李大郎一邊幫司徒嫣整理竈房一邊數落二郎。

“二哥想吃,就讓他吃吧,也沒上外面買去,吃的都是家裡做的。俺們這日子好了,雖說還是要節儉,可也別屈着肚子。大哥也是的,別總把自己當個大人,該笑就笑,該吃就吃。”

“好。俺記下了。小五今天大年初一,你也別忙了,小三和小四都和娃子們跑去玩了,你也去村裡走走串串門子啥的?”

“俺不喜歡熱鬧,這樣守在家裡挺好。對了,大哥,俺剛纔忘了,這是三條臘肉,你找個簍子裝上,給福嬸兒、阿牛嬸兒和四嬸子送去。讓他們做了給家裡人補補。”

李大郎這回也不反對了,直接裝上臘肉揹着簍子出了門。

村民們得了一斤黑麪一棵白菜,着實高興了一番。今年大旱,地裡沒了糧食,就連院子裡種的菜都沒收上來,全旱死了,過年都只吃的是曬乾的野菜兌黑麪煮的糊糊,這會兒又是黑麪又是白菜的,哪能不高興。等到初二可以動竈火時,家家都做起了白菜麪疙瘩湯,美美的吃了一頓。

131章,臘月初六去服役,備六禮縣學讀書

過了年,正月初五晚上,村正挨家挨戶的走了一圈,提醒着明天要去服役,叫人都準備着別差了時辰。他可是“保山”,要是少了一個,可是要他賠銀子的。

雖然這服役沒李大郎的事兒,可村正還是繞到了司徒嫣家,“丫頭,明天村裡的就要去縣城服役了,這一去的也不知啥時候能回來,你這可有啥主意?”村正現在已經完全當司徒嫣是他的師爺,啥事都想來問問。

“叔來的正好,俺這兒已經備了年禮,也沒啥東西,都是自己做的點心、鹹雞蛋,叔明天給縣令大人送去,順便問問看,能不能開春耕地的時候讓叔伯們回來給家裡幫忙,不然今年的賦稅怕是又交不上了。”

“俺這也正愁這事兒呢,你說要是沒了這些個勞力,指着一幫的婦孺,這地還不知要種成啥個樣兒。可就怕這縣令大人不同意的。”

“叔這次去縣裡,不要去找縣丞,只找縣令,縣令大人廉明,你把村裡的情況跟縣令好好說說,他一定會同意的,否則今年的賦稅交不上,他一樣沒了功績,俺聽說今年可是這縣令在這任上的最後一年,要是考績爲下等,想升官都難。”司徒嫣早就想好了,需要走後門時自然要去找縣丞,可要是有正當理由的時候,就不能再去找那個見財起意的縣丞,而是要找那個爲民着想的縣令方可。

村正想了一下,覺得司徒嫣說的正在理兒上,心裡高興,這事兒要是能成,他這面兒上又添了光,和司徒嫣又聊了幾句就拿着東西趕回了家,和他爹老村正去商量了。

送走了村正,司徒嫣讓李大郎給四叔和亮子家各送去了十張餅子,也算是盡了心。

第二天一早,服役的村民就聚到了村口,當然是一個都不少,村正心裡有了主意,看着村民們也來的齊整,高高興興的將人都送到了縣上,按照司徒嫣說的去找了縣令,將禮送上也講了村裡的事兒,縣令其實也有這個心思,一是爲了自己的考績,二是真的爲這些村民着想,去年大旱,今年也不知會是個啥收成,要是把人都圈在役上,地就得荒了,這沒了收成就算只剩下老弱婦孺,也少不得要鬧上一鬧的。趁着李家村村正來求情,自然就應下了。

村正得了準信兒,高興的將事情和村民們說了,喜得村民們搓着手直樂。回村後將事情挨家挨戶的一講,自然是一團喜慶。當然村正也聽了不少的好話,喜得出了正月十五這臉上都還掛着笑。

司徒嫣今年沒同往年一樣做花燈炸元宵,一是年頭不好,縣城裡有些亂。二是這龍燈比兔子燈難做,她自己試了一個怎麼弄都沒弄成,所以只好放棄了。

正月十五一早,司徒嫣和四兄弟坐在堂屋吃着剛出鍋的元宵,“俺有個事兒和哥哥們商量一下。俺想送哥哥們去縣學裡讀書,雖說俺在家裡能給哥哥們啓蒙,可要是想科舉,俺教的一定不如縣學裡的夫子。”

三郎聽得眼裡直放光,他倒不是不願意和小妹學,只是他想參加科舉,他要給小妹更好的生活,如果去縣學讀書,那他就可以參加科舉了。

李大郎卻低着頭,一時沒有出聲,反是二郎先開了口,“小五,俺就不去了,俺也很努力,可就是記不住,去了俺也不成,還白交束脩,俺記得以前招財去學的時候,家裡人勒緊褲腰帶的過日子,就那有時還得跟人借錢才能交的上。”

“老二說的對,束脩一個人一年就得一兩銀錢,而且每個月還得交3鬥粟米,逢年過節的還要給夫子送禮,這算下來少說一個月就得400文。而且這家裡也得有人照顧,俺也不去了,俺留下來看家。”

三郎本還高興,可聽着哥哥們這麼說,他也覺得還不如在家裡學來得省錢。而且還能幫着哥哥和小五幹活。

四郎倒沒啥想頭,要是哥哥們去,他就去,要是哥哥們不去,他也不去。

“哥哥們聽俺說,如果二哥不喜歡,不去俺不反對,可如果是因爲嫌束脩貴而放棄那就不值當的。俺們家雖然不如那大戶人家富裕,可也交的起束脩。哥哥們不用爲這發愁。更何況三哥和四哥學的都很好,大哥和二哥只是活幹的多分了心這才慢了些。”

“小五,要不就讓小三和小四去吧,俺和老二留家裡。”李大郎還是不想花那個銀錢,其實也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成年,是家裡的當家人,總不能因爲自己讀書,把活都丟給弟妹們去幹,那事兒他可幹不出來。

“俺說了,俺不去,俺喜歡種地。”

“那三哥和四哥是個啥意思?”司徒嫣轉頭去看三郎和四郎。

三郎低着頭認真的想了一下,“小五,俺想去,俺保證不耽誤家裡的活計。”

四郎看了三哥一眼,又看了大哥和二哥一眼,也點頭要跟着三郎一起去縣學。

“那行,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三哥和四哥明天就去縣學裡拜夫子讀書。明天還要和夫子商量一下,每天三哥和四哥只在縣學裡學半天,俺早就打聽過了,夫子們只是上午授課,下午只是讓學生們練字,這練字可以晚上再練,這樣即不耽誤幹活,又可以上縣學裡讀書。而且三哥和四哥一定要好好學,把在縣學裡學的晚上還要教給大哥和二哥,這樣俺們等於交了二份束脩,卻四個人都能學到。”

“這個主意好。”李大郎覺得這樣最好,家裡的活兒有人幹,也不用小妹累着,而且他也可以跟着三郎學。

兄弟幾個都點頭同意。司徒嫣又叮囑三郎和四郎幾句,“明天去縣學時,夫子一定會問三哥和四哥都學過些什麼,哥哥們只要說學了《百家姓》、《三字經》、《千字文》和《弟子規》就好,至於俺之前教你們的《笠翁對韻》和《孫子兵法》中的《始計篇》就不要和夫子提起了。”

“小五,爲啥不能說?”四郎有些不明白。

“四哥,這《笠翁對韻》是做詩寫對子時才用的上,如果讓夫子們知道你們連四書五經都沒看過就學了這個,怕會以爲你們好高騖遠,學習不踏實。而《孫子兵法》中的《始計篇》那可是兵家之計謀,就是縣學裡也是學不到的,所以更不能說。哥哥們一定要記牢。”

三郎和四郎緊着點頭,他們也聽出小妹話中的嚴肅和擔憂,自然對司徒嫣言聽計從。

商量妥當,司徒嫣開始準備拜師要用的“六禮”。其實縣學裡並沒有要求學生一定要準備“六禮”,都是以自家的實際條件,隨意給夫子送些吃喝等東西。可司徒嫣覺得,尊師重道是身爲學生必須謹記的,也是希望藉此讓夫子知曉,李家很看重夫子,希望夫子能成心教導三郎和四郎。

六禮裡最麻煩的就是“芹菜”,這種蔬菜本不該在這個季節裡有,如果司徒嫣從戒指裡取出,怕要引人懷疑。而芹菜寓意爲勤奮好學,又是極好的意頭。最後司徒嫣讓李大郎去跟福嬸兒買了一隻公雞,作爲六禮之一。

至於寓意爲苦心教育的“蓮子”;紅運高照的“紅豆”;早早高中的“棗子”;功德圓滿的“桂圓”;以及表達弟子心意的“臘肉”。司徒嫣戒指裡都有,拿出來也沒有引起李大郎幾個的懷疑。

又給三郎和四郎用細棉布做出兩件長衫,縫了兩個書包,將筆墨紙硯都裝好,直到子時方纔歇下。

第二天天還沒亮,幾人就起身,吃過早飯,趕在城門剛開的時候就趕着車進了縣城。司徒嫣這天特意換了身男裝,縣學裡可是不許女子進入的。

到了縣學,王管事特別高興,他可是盼了幾個月才把這幾個娃子給盼來,這幾個月少了這柴火錢,他的日子可過的不好,見着幾人樂得臉上的褶子都多了出來。

“王管事,俺們今天一是爲換紙,二是爲着求見夫子,哥哥們想進縣學裡讀書。”

“哎喲,這可是好事兒的呢,你們先在這兒等着,俺去問問蔣夫子,這縣學裡最有學問的就是蔣夫子了。”王管事也是得了好處,所以特意將縣學裡最有學問的夫子介紹給司徒嫣。這也是司徒嫣沒想到的意外之喜。

不一會兒王管事回來,領着幾人去拜見夫子。

蔣夫子人端坐在學堂上,四十歲左右年紀,身形纖長,着一件藍色翔雲蝠紋長袍,腰繫束帶綴一枚瑩白玉佩,頭帶綢緞帽冠,給司徒嫣的第一感覺,就是乾淨。

由李大郎領着幾人上前給蔣夫子見禮。

蔣夫子從幾人進門時就發現,來的幾人最大的也只有15、6歲的樣子。而幾人中只有兩人身着長衫,可見這幾個孩子裡只有這兩人是要來讀書的“你們上前來?”用手一指三郎和四郎,他並沒有因爲幾人沒有大人陪着而心生不滿,其實他更喜歡這樣獨立的孩子,這樣的孩子往往不需要督促,自己就知道上進。

李大郎忙向後退了兩步,將位置讓給了三郎和四郎,而司徒嫣一直站在四人身後,她年紀最小,這時候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差了禮數。

132章,蔣夫子出題考教,司徒嫣疲於應付

“見過夫子!”三郎和四郎昨晚跟着司徒嫣學了好久的禮儀,這會兒兩人做起來反而顯得很自然。看的蔣夫子暗自點頭,“是兩個知禮的。”

“你二人之前可有讀過書?”

“回夫子的話,學生和舍弟只學過《百家姓》、《三字經》、《千字文》和《弟子規》。”司徒嫣聽着三郎的回答很是滿意,這些話她昨天晚上教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沒白費力氣,兩人還能記得。

司徒嫣是滿意了,可蔣夫子卻楞了,這兩個孩子看上去不過9、10歲的年紀,竟然已經開蒙了,這倒引起了他的興趣,用手一指三郎,“你,‘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下句是什麼?意作何解?”

三郎定了定神,這句是《三字經》裡的,這些小妹都教過,他記得清楚,“回夫子的話,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下一句是‘爲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講的是玉不打磨雕刻,就不會成爲精美的器物;人若是不學習,就不懂得做人的道理,也同玉一樣成不了大器。”

“好,你。”又指向了四郎,四郎跟着行了禮,蔣夫子這才接着問道,“唯德學,唯才藝,不如人,當自礪。若衣服,若飲食,不如人,勿生戚。意作何解?”

四郎記得這是《弟子規》中的句子,當時小妹特意給他們舉例講過,“回夫子的話,這句意指‘當道德學問和才藝不如他人時,應該自我督促努力趕上,至於穿的衣服和吃的飲食不如他人時,可以不用擔心、鬱悶。’”“好啊,我這是撿了兩塊璞玉,王管事你先下去吧,這兩個學生我收了。”

蔣夫子問的這兩個問題一是提醒二人要努力學習,方可成才;二是讓二人知道,多向別人學習優點,不要比較吃穿。這兩個問題讓司徒嫣對這位蔣夫子多了些好印象。一般的夫子第一次見學生,多會要求學生聽話,尊師,而這位夫子注重的卻是學生自身素質的培養。將三郎和四郎交給這樣的夫子,她也能放心了。

等王管事退下,蔣夫子這才問起幾人的家境情況,“回夫子的話。”李大郎往前站了一步,因着蔣夫子問這話時,看的正是他,“爹孃已經過身多年,家中只留俺們兄弟。”李大郎不能講司徒姨是個女娃兒,所以回答的很是含糊。

這下連蔣夫子都驚的站了起來,“你們可知這上縣學裡讀書是要交束脩的?”

司徒嫣這時才上前一步,“回夫子的話,小民知道。六禮、束脩、粟米小民一家已經準備妥當。只求夫子能收下我三哥和四哥,讓其拜蔣夫子爲師。”司徒嫣將準備的東西從李大郎和李二郎揹着的簍子裡取出遞給了夫子,又從身上摸出一個裝着二兩銀錢的荷包遞了上去。

這下蔣夫子不驚都不行了,他原以爲這一家最明事兒的就是這二個讀過書的,卻不想連個7、8歲的小娃娃說話也是禮數週全。甚至他有種感覺,這小娃子懂得比這最年長的還多些。

“好。既然你們成心向學,我就收下你二人,至於你這個小娃娃,要不要也一起來學?”

“謝謝夫子厚愛,小民年紀尚小,應在家多讀些書再來,還是讓哥哥們先拜師!”

“哈哈哈,你這娃兒合老夫脾氣,如果你想來,老夫定將你收入門下。行了,先行拜師禮吧!”司徒嫣見事兒成了,忙行了禮,又退到了最後面。

蔣夫子領着三郎和四郎去了縣學裡的“大成殿”。先爲二人“正衣冠”。二人這才拜了孔子像,將“六禮束脩”奉上,又向蔣夫子行了禮。禮成,蔣夫子帶着三郎和四郎去了學堂裡將其介紹給其他學生,互相鞠躬,表示互愛互幫。

讓三郎和四郎將手放到水盆裡,正反各洗一次,然後擦乾,稱爲“淨手”。寓意,淨手淨心,去雜存精,希望能在日後的學習中心無旁騖。

這才提筆親手爲二人寫了“親供”,(相當於新生入學登記表)寫下自己的“姓名、年齡、籍貫”。由於當時沒有照片,所以還必須在“親供”中註明“身中(即身高)、面白、或有須、或無須”,再存於縣學備案。

“李仁、李嚴,你二人的名字是誰取的?”在寫“親供”的時候蔣夫子詳細瞭解了一下幾人的情況,雖然李大郎語焉不詳,可他還是聽的出來,幾人出身農家,家中先輩並無人讀書,斷取不出如此的名諱。

“回夫子的話,名字是小五給取的。”四郎喜歡自己的名字,所以一時高興,嘴快的將司徒嫣給“賣了”。

司徒嫣心裡一急,可想攔時,爲時已晚,只得硬着頭皮上前一步,“夫子明鑑,小民與幾位兄長並非血親,小民父母早亡,幸得幾位兄長收留,小民只是有緣略讀過些粗淺的書籍,識得幾個字,所以一時幸起以‘智、信、仁、嚴’,爲兄長取了名字。”

蔣夫子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子了,他也看過一本書,仍是《孫子兵法》,其書有云,將者,智、信、仁、勇、嚴,莫非這個娃子看的是本兵書,更是對司徒嫣充滿了好奇。

“那你可知這‘六禮’中,並沒有公雞這一禮,你又當如何解釋?”

“夫子容稟,六禮中第一禮即是芹菜,可這個季節,小民實在找不到芹菜,而在六禮中芹菜寓意勤奮好學。所以小民選了公雞,寓爲聞雞起舞,即爲雞叫時就已起身讀書,當可解釋爲勤奮好學。”

“哈哈哈,好,說的好,這聞雞起舞比芹菜更貼切。”蔣夫子還想再問,已有學生來請,是授業講課的時辰了,這才歇了心思,領着三郎和四郎去了學堂。司徒嫣忙拉着大郎和二郎去找王管事拿了廢紙,連和蔣夫子商量讓三郎他們上半天學的事兒都忘記,就急匆匆的跑出了縣學。

“小五,你咋走的這麼急,可是有啥事兒?”李大郎揹着簍子在後面追着司徒嫣問。

“還不是四哥,把俺賣了還在那兒傻樂。氣死俺了。”

“小五,小四啥時把你賣了,俺咋不知,俺去找小四去。”二郎根本沒聽明白司徒嫣和蔣夫子說了些啥,更不知司徒嫣指的“出賣”是怎麼回事。

李大郎也有些不懂,可他感覺一定和蔣夫子有關,“小五,是不是剛剛那蔣夫子和你說了啥?還是小四說錯了話?”

“算了,俺看這蔣夫子也不是啥壞人,等下晌三哥他們回來再商量吧!俺忘了跟蔣夫子提三哥他們上半天學的事兒,也不知三哥他們自己會不會提的?”司徒嫣無奈的嘆了口氣,這四人經歷太少,思想太單純,只盼那蔣夫子不是啥壞人,別對她起了啥壞心思,不然她也不是吃素的。

大郎見小妹臉上又帶了笑,這才放心,二郎還是一臉的不知所措,可看着大哥和小妹都不再提這事兒,他也就不問了,反正問了他也不明白。三人還要等三郎和四郎下學,所以就在新昌縣城裡逛了起來。

司徒嫣在街上轉了一圈想給家裡再找個營生,豆芽菜過了年再賣個10次剛好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地裡的菜也多了起來,這銀絲菜雖然新奇,可要想賣個高價怕是就難了,所以停了豆芽菜的營生她也想趁着這會兒,再找個營生,好給家裡多些進項。轉了一圈,除了糧鋪裡還有些生意,就是茶樓裡有些閒人坐着喝茶,而街上到處都是行討的乞丐。其它的店鋪都不見客人上門,想來這段日子生意都不好。

見沒啥靈感,就領着李大郎和李二郎去了茶樓,這裡人多口雜,打聽起事情來最是方便。

“小五,俺們不累的,來這裡幹啥?”李大郎以爲小妹是心疼他們,想找個地方讓他們歇着。

“大哥,俺想打聽點兒事,這裡最方便,哥哥們只管坐着就是。”李大郎見小妹來這兒是有事兒,這才拉着李二郎安心坐了下來,司徒嫣給二人叫了一盤點心,點了一壺茶,價格還算公道,只收了30文錢,當然這錢也是揹着李大郎二人給的,免得二人見了心疼。

一邊喝茶,一邊聽周圍的人說閒話,從中司徒嫣瞭解到朝廷的一些新政,司徒嫣嘆了口氣,這北魏皇帝真是昏庸,講着重農輕商,可在她看來是重賦重役,這政策完全走了樣。

又聽人談起了突厥,今年大雪,馬都斷糧了,時不時的就有突厥兵卒襲邊侵擾。這更讓司徒嫣擔心,要是今年再有什麼災難,就算北魏沒有內亂,這邊關也是要亂的。這場仗是一定要打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李二郎吃着點心,喝着茶,高興的眼睛都眯到了一起,他是第一次進茶樓,也是第一次喝茶,雖然這茶沒小妹煮的甜,還有股子苦味,可他還是一口接一口的喝的起勁。

倒是李大郎,見小妹坐下後,並沒有動,只是豎着耳朵在聽別人講話,有些好奇,也跟着聽了起來。

三個人一直坐到午時,這才起身離開,去縣學接三郎和四郎。

133章,半日學堂苦讀書,浸種育秧農事忙

早上離開時並未與蔣夫子商定好三郎他們只上半天學的事兒,而司徒嫣又怕被蔣夫子碰到會問東問西的,所以在離縣學尚有一條街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只讓李大郎去接三郎和四郎。

其實還真是司徒嫣過於謹小慎微,三郎和四郎早就等在了縣學門口,授課間歇時,三郎就已找過蔣夫子,商量了只上半天學的事兒,蔣夫子考慮到幾人家裡的實際情況,也並未爲難,只是叮囑三郎回家後也要多練字,參加科考無論你如何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如果寫的字入不得監考官的眼也是惘然。並給三郎和四郎佈置了五頁字的課業。

李大郎接上三郎和四郎幾人這纔出縣城回了李家村。

“三哥,蔣夫子後來可有再問起什麼?”司徒嫣還是有些擔心,怕蔣夫子對她存了疑心。

“沒有,小五別擔心,俺覺得蔣夫子人很好。”其實今天三郎也被司徒嫣的機敏有禮、應對自如給驚到了。也更加看到自己與小妹之間的差距,這些日子從書中學到了不少的知識,也跟着司徒嫣明瞭事理,開拓了眼界,他能明白小妹在怕些什麼,剛剛在回家的騾車上,三郎已經狠狠的教訓了四郎一頓,這才讓四郎明白,今天他把自己的小妹給賣了。羞愧得一回了家,就跑去挑水乾活,連話都不敢和司徒嫣講。

“但願如此吧!俺以後還是少去縣學。”司徒嫣正和三郎講話,大郎卸了騾車,這才進竈房找司徒嫣。

“小五,今天在茶樓,俺看你好像在聽別人講啥子,俺聽着好像在說徭役邊城的事兒,聽又聽不大懂的,是不是出啥子事兒了?”

“沒呢,大哥別擔心,這開了春銀絲菜的營生也停了,俺今天在街上見的全是乞丐,也沒見有啥東西好賣的,就想着去茶樓裡聽聽,看那些個商人都在聊些什麼,看能不能想到給家裡再添個營生。”司徒嫣不想告訴哥哥們,朝廷時政的動盪,免得他們跟着瞎擔心。

“俺說呢,只見你喝茶聽音兒的,俺還奇怪來着。”習慣了司徒嫣管家的李大郎並沒有注意到司徒嫣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轉身出了竈房去找二郎,“這也不知道老二跑哪兒去了?”

三郎雖然也沒注意到司徒嫣的異常,可他有種感覺,小妹不會爲着這事兒就跑去茶樓聽牆根的,可他也想不到是爲了什麼,見小妹忙着煮午飯,也就沒在細問蹲在竈臺邊幫着燒火。

晚上的時候,村正就過來了,司徒嫣已經料到村正會來,這村裡本來只有村正、族長和李大牛家的招財有在縣學裡讀書,如今又多了三郎和四郎,對於李家村來說,那可是大事,所以晚上村正聽兒子說起三郎和四郎今天也去縣學讀書,連飯都沒顧上吃就跑來打聽。

“旺福叔,俺家去年地裡也有些收成,又賣了些東西,雖然交了賦,可也還有個幾兩,就想着讓哥哥們能多讀些書,也能明個事理,辯個事非。”

“丫頭,這束脩可不是交一次就行的,月月要交粟米,年節還要給夫子送節禮的,你可都準備了?”

“俺都準備着了,就算家裡一時沒有,俺再想法子尋個營生就是了。”

“這樣也好,俺這村裡能多出兩個讀書的娃,那也是長臉的事兒,三郎、四郎在這縣學裡讀書,可不能跟在村裡一個樣,要知禮聽話懂不?可不能給俺們村丟人現眼嘍。不然叔可不答應。”

“村正叔儘管放心,俺和小四乖着呢,蔣夫子還誇俺們‘敏而好學’,而且這束脩的銀錢都是小五想法子給俺們湊的,要是俺不好好學,拿啥臉再見小五。”

村正聽三郎這麼說,也就放心了,出門前還叮囑讓他們每天跟着小羊兒一起搭牛車去縣學,司徒嫣覺得這樣也好,道謝了兩句這才送村正離開。

等人走遠了,司徒嫣這才問起三郎,“三哥,蔣夫子可有誇讚別人?”

“沒。就誇俺和小四了,咋了?”

“那三哥以後要多留個心,這夫子誇讚說明你和四哥夠用功,可也會讓其他的學生心生不服,多多少少都會針對你們。畢竟你們是剛入學的新生。”

“爲啥呀?又不是俺讓夫子誇的。”

“這就是人性,他們在學堂的日子比你們久,自認爲學的也比你們多,而且有些人出身富貴之家,本來就看不起俺們這樣的人家,又哪裡能見得你們比他們強了去,所以三哥和四哥以後在縣學,除了要認真讀書,更要多加小心,別讓人算計了去。”

“小五,俺是不是惹禍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俺之前就教過哥哥們,做人要低調,俺們不主動惹事兒,可也不怕事兒。只是不願讓事兒找上門招惹麻煩。可要是事情真發生了,一是要沉着冷靜,二是要處變不驚,這樣才能看的清想的明處理得當。更不能少了自信讓人欺了去。”

四個兄弟坐在炕上聽着,這些話小妹以前就講過,只是當時幾人還不太明白,這會兒總算明白了,起初對縣學裡的期待也淡了幾分,四郎更是想回家來跟着司徒嫣學習。司徒嫣自然不肯,遇着事兒就退,可不是她的性格,她要教給幾人的是,遇着困難就要想辦法解決,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退縮。當然這可不包括有性命之憂之時。

司徒嫣又問了問蔣夫子教了些什麼,縣學裡有三個夫子,一個姓張給初入學堂的孩子開蒙,一個姓衛舉人出身,專給秀才們講經論史,再一個就是蔣夫子比起不太會授課的衛夫子,蔣夫子雖是秀才出身,卻更得學生們的喜歡,而蔣夫子這會兒教的正是《大學》。

《大學》這本書司徒嫣只在書鋪裡抄書時抄過一次,有些印象,就將自己對這本書的理解說與四兄弟,至於一些細節的內容,還得讓蔣夫子來教。三郎也把蔣夫子今天講的內容講給了大郎和二郎聽,偶爾四郎也補充一下,即讓三郎和四郎多了一次課後複習的機會,加深了印象,又讓大郎和二郎學了新的知識。

接下來一直到正月二十七驚蟄,土地纔開化,三郎和四郎還要等幾天纔會放春耕假,這幾天三郎和四郎早上跟小羊兒兄弟一起去縣學,中午李大郎會趕着騾車去接,空閒的時間,兄弟幾個就趕着騾子先把後院的地翻耕施肥澆水,因着村正家的牛還要再等半個月才能租到,所以官田也要慢幾日才能動土。

四兄弟忙着耕地,司徒嫣就忙着育苗,因倒座房裡堆着糧食和飼料,所以司徒嫣把育苗牀擺進了竈房和淨房。

二月十二春分過後第三天,後院的三畝水田已經灌水插秧,連着三畝的旱地都已經種了苗。村正家的官牛也已經牽了回來,三郎和四郎已經開始歇春耕假,李大郎就領着弟弟們去翻耕官田、施肥澆水,並將司徒嫣浸好的種子下地。

去年冬大雪也下了幾場,可這春分才過,桃樹、迎春全都開滿了枝丫,原來能開上一個月的花期,卻在幾日間就全開了,這根本不是正常的自然現象。司徒嫣更加擔心,花樹這樣的自然現象前世她從新聞裡見過。花樹的這種現象通常是認爲自己快要渴死了纔會將花開盡,把自己最美的一刻留下。可見今年定是個大旱之年。所以除了存雪水,還在官田地邊又挖了兩個水窖。

而且比去年早了近十天育苗,這樣後院的地就要要比去年還要早收成幾天。初春的早上還是有些涼,而且還會有晚霜,爲了防止早種的秧苗凍害死亡,司徒嫣通常寅時會起來將堆在後院田邊的柴堆點上,一直燒到太陽初升,氣溫回暖才歇了。這開了春,柴火用的比冬日裡還兇,爲着這,李大郎幾個也比平日早起半個時辰,打了拳就進山去撿柴。

二月二十七清明一大早,司徒嫣是在一陣燕啼聲中醒來的,去年那對回南方過冬的燕子夫妻又飛回來了,喜得司徒嫣叫了李大郎幾個一起來看。只是雪狼蹲在燕窩下低吼,好像對司徒嫣喜歡燕子有些吃醋。

吃過早飯,祭了祖墳,兄弟幾個又下地去忙。過了清明天氣又暖了幾分,不用再早起點柴驅霜,司徒嫣休息好了也有精神背起簍子進山,採上半天的草藥順便找水源,是她每天必做的事。當然有了雪狼,司徒嫣還會往深山裡多走遠些,發現的草藥也就多些、珍貴些。只是司徒嫣再沒去賣過草藥,所有采回來的草藥炮製後全收進了戒指裡,爲着以後開藥鋪做着準備。

打從李大郎去村正家把牛牽回來,他家的官田邊就沒斷過打探的人。村裡人也不知從哪裡得知,雖然去年乾旱,可李大郎家地裡的糧食,卻比別人的早收了近一個月,雖說也有損失,可至少沒有顆粒無收。所以這村裡人都跑來看個究竟。

三月初一村裡服役的男人就回來了。見着李大郎開始耕地翻土,他們也跟着學。

134章,村民家家挖水窖,翻地施肥等播種

話說李家村的村民跟着李大郎學種地,看着李二郎從山上引水蓄水窖,也跟着在地邊挖坑存水。一時李家村興起了存水蓄水熱。

“二哥,村正帶人接的引水槽,俺們家就別跟着用了。俺昨兒個去地裡看了,俺們自己的引水槽還能用,雖然水溜小些,可兩、三個晚上也能灌滿一個窖,就先將就着用吧!”

“嗯,俺也這麼想的,小五你是不知,也不知這村裡咋了,家家都挖坑存水,打從天不亮就有人排隊等着接水,這天黑了都不斷人。倒是不用俺們去看地了,這麼多人守着,就是狼也不敢下山了。”二郎這些日子被田邊地頭多出來打探的村民擾得心煩,這會兒得了話頭兒就跟司徒嫣抱怨兩句。

“這有啥不好,這家家都有了水窖,就算今年大旱,至少也能保住一半的收成。也省得日子過不下去。”司徒嫣覺得這是好事,只是擔心這些人只知存水不知淨化,怕是今年夏天蚊蟲少不了的。

“也是的。對了小五,俺和大哥這些天翻土,發現地裡多了好些的地蝲蛄,按照你說的,俺們又深翻了一次地,灌了不少的水,也不知這樣能不能行?”

“行的,俺在那水裡加了藥,蟲子活不了。”李二郎的話讓司徒嫣心裡咯噔一下,她記得前世大旱過後,奶奶常常唸叨“大旱之後比有蝗災”,她驚的整個人都跳了起來,這麼大的事兒,她咋就給忘了呢。也許是生活太安逸,也許是把種地過日子看的太簡單了。

可這事兒也不能和別人去說,只找來了四兄弟,將她的擔心說了。

“小五,你說的蝗蟲,是不是會飛專吃莊稼的那種?”李大郎對這蟲子有些印象。

“對,大哥是不是見過?”

“俺記得五年前大旱過後,就鬧過一次,滿天滿地的全是,等到蟲子飛過,地裡的莊稼全吃的只剩杆子了。連山裡的樹葉都找不見的,那年奶差點兒就將小三給賣了。”

“對,俺記得從那時起,奶就動了賣俺的心思。”三郎一提起這事兒,還會氣的混身發抖,心裡更是感謝大哥,要不是大哥堅持,甚至爲了他沒日沒夜的在山裡打獵,他也見不到小妹,過不上這麼好的日子。

“那大哥可知,當時村裡人是咋滅蟲的?”對已經發生,成爲過去的事,司徒嫣只是心裡爲兄弟幾個難過一下,可卻不會硬要去回憶或是報復誰,因那些事兒她不是當事人,無權去評說,她更關心的是古代人都是如何驅蟲的。

“那蟲子還能滅嗎?俺那時躲在屋子裡,連門都不敢出,村裡人也都躲在家裡,俺沒聽說誰出去抓蟲子。那蟲子就跟下了雨似的抓不完。”李大郎心裡奇怪,小妹怎麼會想到去抓蟲子。

這話讓司徒嫣明白,這個時代對蝗蟲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完全是聽天由命。這可不是她的個性。心裡有了數,也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安排。

“大哥,這些日子你和二哥、三哥辛苦些,俺要留四哥幫着俺乾點兒活,一時半刻的不能去官田幫忙了?”

“行,要不讓三郎也跟着去吧,俺們這兒忙得過來。”李大郎雖然不明白,但也看的出小妹這是有事兒要做,想着不能讓小妹挨累,連着讓三郎跟着一起去忙活。

“不了,四哥一人就行。”司徒嫣要忙的事兒,不是人多就好,而且這會兒官田裡可少不了人。

春耕的日子總是忙碌的,村民都是天不亮就起,天黑了纔回家。司徒嫣只給四郎一個任務,“撿柴”,要撿的比冬天還多,甚至把柴房堆滿了還再繼續。四郎也好奇小妹爲啥突然要這麼多的柴,司徒嫣也只是解釋會有大用,別的也沒多說。

翻地施肥後,村民們就開始盼着下雨,可老天見天兒的露個大笑臉,全沒有打雷下雨的意頭,村民們只好用存的水澆地下種,這纔沒錯過了播種的時辰。

忙過了春耕,服役的村民們又去了縣裡。四嬸子跟阿牛嬸兒借了2兩銀錢,又將冬日裡賣吃食攢下的4兩銀錢都給李四帶了去,讓他先交六個月的賦稅,這樣等到秋收結束後,李四也就不用再去服役了。本來四嬸子是想找司徒嫣借錢的,可聽狗子說,司徒嫣一下子把三郎和四郎全送去了縣學讀書,這四嬸子就沒敢登門。家裡有一個讀書的娃那可就要全家人勒緊了褲腰帶供着,她哪好意思再求上門,這纔去求了阿牛嬸。

阿牛嬸兒手裡雖然不捨,可她和四嬸子一起賣的吃食,賺了多少兩家心裡都有數,這要是不借,倒顯得生分了,只得硬着頭皮借了出去。

“當家的,你說,這李四家的要是還不上,那可咋整?”

“你要怕,當初你就別借,這借都借了,你還在這兒嘀咕這個有啥子用?”李阿牛當初就有些反對,這會兒看着媳婦着急,話說的就有些衝。

“俺這不是心裡沒底嗎,還了丫頭的2兩,這手裡好不容易攢下了2兩,又全借給了他們家,俺能不擔心嗎?”被當家的一訓,阿牛嬸兒心裡更不好過了。

“誰讓你窮大方,你看小五那丫頭,秋天那會兒俺去幫着收的糧,那要是全賣了,少說也有好幾十兩的,可李四家交不起賦那會兒,也不見人家出頭幫忙。這該摳門兒的時候那就得摳叟些,別裝那個冤大頭老愛獻欠兒。”

“你這會兒知道說俺了,當初俺跟你商量那會兒,你咋不說?”阿牛嬸兒心疼銀子,又被當家的說了,心裡也憋着氣。

“俺那會子點頭,可哪想着你一下把家裡的銀錢都借了出去。”兩人吵架鬥嘴唧膈了半天也沒吵明白,反正錢已經借了,現下再後悔也晚了,家裡還有不少事兒要忙,兩人這才互相憋着口氣兒下了地。

這兩家都沒找上司徒嫣,自然她也不知道這些事兒。亮子走後,司徒嫣隔三差五的就會去看看亮子的兒子毛頭,因着孩子頭髮稀稀拉拉的,所以亮子爹給起了這麼個名字。亮子爹早年戍邊時,摔斷了腰癱在了炕上,這才得以免了役,整日的待在家裡,司徒嫣去了這麼多回,竟然一次也沒碰上,起先還以爲這亮子爹早不在了,還是問了李大郎才知是癱在炕上了。

眼看着天越來越暖,下了種後村民地頭的蓄水坑也空了,山上的雪化了後一時山裡的水源還有水,所以村民們也沒急,等到澆了地再想蓄水時,水源卻又幹了。只得趕着牛車從河裡挑水。

也是老天開了眼,入春後的第一場春雨盼了近三個月終於下了起來,春雨滋潤着萬物,一夜間大地就穿上了綠色的新衣,男人們聚在田間地頭高興的舉着雙手慶祝。婦人們將賺了一冬要洗的東西都翻了出來,就着雨水洗了個乾淨。

司徒嫣將家裡大大小小隻要是能存水的全翻了出來擺在院子裡,又將地裡的水窖全打了開存雨水。整忙了一夜天亮雨停了才上炕歇下。

有了這場雨,至少一二個月內是不會再缺水了。

一家人忙過了春耕,比起村裡不租官牛的人家,司徒嫣家春耕結束的時間整整提早了半個多月。再有兩天就到了二十四節氣的穀雨,總算得空兒可以歇上一天。三郎和四郎的春耕假放到三月十五。四兄弟除了白天種地,早上堅持練箭打拳,晚上也沒忘了讀書。

二郎一大早就硬拉着還在看書的三郎和四郎揹着筐出了門。難得三人想要出去玩會兒,司徒嫣自然高興,叮囑一聲就由着他們跑出了門。

她自己則帶着雪狼又進了山,昨天她發現了一處斷崖,上面長着三株紫芝(靈芝的一種),只是當時時辰不早了,這纔沒摘,這會兒帶了繩子揣着匕首,開始徒手爬起了斷崖。

攀巖對前世的司徒嫣來說只能算小菜一碟,可這一世,她這副身子雖然也鍛鍊,可畢竟年紀太小,手腳太短,十五、六米高的斷崖看上去竟然像是三、五十米那麼高,又沒有攀巖專業的繩索快掛,只靠徒手爬爬歇歇的,花了有近一個時辰才爬到了紫芝邊上,先四下裡看了看,這珍藥邊上難免不會有什麼毒蟲蛇蟻的,免得一個不留神,着了道兒送了命可就不值了。確定周圍沒有危險,這纔將腰上的匕首拔了出來,將紫芝摘了下來,直接收進了戒指裡。好不容易到手的東西,她可不想一個不甚再丟了。

這上崖容易下崖難,這會兒手腳輪着使力,中途還歇了三次這才爬了下來。看了看天色,午時都過了有一會兒了。心裡雖急着回家,可手腳根本使不上力,只得坐在地上歇着,又耽誤了有一刻多鐘,這才感覺稍微緩過來一些,怕大郎幾人在家等的急,只得強撐着身子和雪狼一起往家走。

135章,乘着小船去撈魚,意外發現野鴨蛋

還沒進門,就聽見二郎的叫聲,“小五,咋還不回來?”

“二哥,你急個啥,小五想是累了,這會兒還不知坐在哪歇着呢,大哥不是熱了餅子,你要是餓就先吃。”三郎心裡急,心裡有些怪二哥拉着他出門,不然他也可以陪着小妹進山,也不會兒都這會兒還不見人影,這心裡煩,說話就有些犯衝。

“小三你啥個意思,俺哪說俺餓了,俺是着急,怕小五進山又出了啥事兒?”

“行了,都別吵了!”李大郎心裡也急,又見弟弟們吵嘴,更是有氣,“小三去把門鎖了,俺們都進山去找找。小五有雪狼跟着應該出不了啥事兒,俺就是怕她背的東西多,這會兒在哪歇腳呢?”

“哥,俺回來了。”司徒嫣已經快到門口,哪能再讓幾人真的出了門,忙叫了一聲,緊跑了幾步進了院子。

“小五,你是不是摔着了,這咋一身的土?”三郎站的離門最近,一眼就發現司徒嫣身上沾的草碎土灰,小妹是最愛乾淨的,就算進山也不會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這一定是出了啥事兒。

“沒事兒,剛挖草藥沾的,忘了撲嚕。”司徒嫣邊說,邊用手拍了拍衣裳,“哥哥們餓了吧,俺看到一株稀罕的草藥,挖藥時要特別小心,所以就耽擱了一會兒。”

“小五,你別忙了,俺們不餓,大哥熱了餅子還做了菜湯。”三郎幫司徒嫣打了水,就在院子裡看着她洗了手臉。

二郎和四郎幫着把簍子放在一邊,司徒嫣採的草藥是不讓四兄弟碰的,一是他們不懂藥性,有些藥喜陰,有些喜陽,要是亂放亂曬的反而失了藥效。

吃了午飯,司徒嫣這纔看到二郎一直低着頭不出聲,“二哥這是咋了?”

“饞的唄!”三郎這會兒還在生二郎的氣,要不是二郎拉着他去摘槐花、榆錢他就跟着小妹進山,也不會讓小妹受累了。別人沒發現,他給小妹倒水洗手時看的清楚,小妹手上有傷,雖然不明顯,但他還是看到了,只是他看出小妹不想人知道,所以他也沒敢提。

“小三,你啥意思?俺是想吃小五做的榆錢槐花餅子,難道你們不想?就你心疼小五,俺也是她二哥,她累着了俺也心疼。”二郎急的眼睛都紅了,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二哥、三哥你們這是幹啥,這好好的咋還吵上了。今天回來晚了,是俺忘了時辰,有錯的那也是俺,跟二哥、三哥都沒啥關係。你們要是想怪,就怪俺好了。俺給你們賠不是。”

“小五,俺只是擔心你,沒怪你,都是俺的錯。”二郎和三郎見小妹一臉的委屈,都要哭了,心裡急的不行,兩人一口同聲跟司徒嫣認錯,話一出口兩人這才發覺他們都只是心急小妹,心裡那點兒不愉快也就散了。

“這一家人上牙碰下牙也是難免的,可也不能真的紅了臉,這吵架無好話,要是真傷了和氣那多划不來。別說二哥想吃榆錢槐花餅子,就是俺也饞了好幾天了,要不是看哥哥們忙,俺早讓二哥去摘了。三哥是心裡急,怕俺出啥事兒,都是關心家裡人不是?”被司徒嫣這麼一說,兩人有了臺階,自然一笑泯恩仇。

司徒嫣見沒啥事兒了,吃了飯,就回屋去歇着了,她今天可真是累着了。李大郎還是叫了二郎和三郎,好好訓了兩人一頓,還讓兩人舉着家法在堂屋地上罰跪。二人也知是自己不對,心甘情願的受罰,四郎心裡不好受,也跟着跪。大郎覺得自己沒把弟弟們教好,最該罰的就是自己,所以一開始就陪着幾人跪着,等司徒嫣睡醒,這才知道幾人罰了跪,對李大郎這樣的處理還是很高興的,有過要罰有功要獎,這才能服人。

大定二十二年,三月十三穀雨,司徒嫣家後院的稻秧已經種下有半個多月,已經開始返青,是放魚苗的時候了。這天司徒嫣讓二郎趕車和四郎一起去網魚。

春天的河邊,翠綠的蘆葦蕩隨風搖曳,水鴨野鳥穿梭其間。想着揹簍裡的餅子和水袋,看着眼前天然的美景,讓司徒嫣徒增一絲和同學一起去春遊的感覺。

前幾天才下過雨,這會兒的河水比去年時河面略寬些,司徒嫣下了騾車,拿着魚網往河邊走去。

“小五,快過來,這裡有船!”去年來網魚,四郎沒能來,這次小妹能叫他來,這一路上就高興的手舞足蹈,騾車剛一停,人就直接蹦了下去,跑去了河邊,這會兒發現了船跳着腳的讓司徒嫣過去看。

司徒嫣也有些好奇,緊走了兩步,果見一艘小船被掩在了蘆葦蕩中。

“這可能是別人放在這兒用來打魚的。”

“小五,這會兒沒有人,要不俺們借來使使。”

“也行,只是這船太小了,坐不下俺們三個,要不你和二哥坐吧。只是要小心嘍,別翻了船。這河水看着淺,說不定裡面是個啥樣兒。”

“小五,俺不去留下來幫你網魚。”李二郎沒劃過船,有些擔心。

四郎見二哥和小五都不肯去,有些心急,“小五,二哥不去,那俺倆去,咱這次把網往河中間撒,說不定一網就能有不少的魚。”

“那行,可是四哥要聽俺的,這上了船的可不能亂動。”

四郎一聽小妹同意,樂得直點頭。兩人將船從蘆葦蕩里拉了出來,小心的上了船,這小船沒有槳,只有一支木頭的櫓,四郎也沒有劃過船,剛上船時船身一陣搖晃,嚇得他大叫一聲,要不是司徒嫣拉着他坐下,這會兒人早栽到河裡了。

岸上的二郎嚇得直嚷着讓他們趕緊上來,別真掉下了河再受了涼。

司徒嫣搖了搖手,示意沒事兒,這才站起身試着撐了一下櫓,還好這船小,雖然司徒嫣力氣小,可也撐得動。划動間,船已近河中,將魚網撒下,一頭系在船上,這收網憑着司徒嫣一人可拉不動,所以將魚網的繩子又接了一條長些的,拉去岸上給了李二郎。

來回了一趟,四郎這才安穩些,也會幫着司徒嫣撐櫓。河中的魚要比河邊的大,而且還多,一網下去就有三、四十條,而且還有一條二斤多的大鯉魚。將魚放進裝了水的桶子裡,三人來來回回的忙了一個時辰,150多條小魚,4條大魚就都裝到了騾車上。

“四哥你先上去,俺去河中的灘頭上看看。”

“小五,俺陪你去。你一個人俺不放心?”二郎將四郎拉上了岸堅持要陪司徒嫣去。

“不用的,二哥你和四哥在河邊上的蘆葦蕩裡再看看,有沒有野鴨蛋?俺剛纔看河中的灘頭上好像就有。”

“那你可小心點兒的。”二郎擔心的看着小妹將船劃到河中,見人平安上去了,這才拉着四郎去找野鴨蛋。

剛纔打魚時,司徒嫣恍惚間掃過一眼,好像看到野鴨飛過,所以纔想起上來看看有沒有野鴨蛋。

這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她找到了一窩,一共九個,並沒有發現孵化它們的父母,將蛋取出五個,也算給這窩野鴨留了傳承。

將船划到岸邊,二郎和四郎一起扶着司徒嫣下了船,將船又拉回蘆葦蕩藏好,司徒嫣把自己身上的餅子留了兩張下來,也算給了租船的銀錢,這才和二郎、四郎趕着車往回走。

“小五,你真行,一下子就找到了五個野鴨蛋,俺和二哥一個都沒找到。”

“俺也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湊巧而已。不過四哥,俺剛聽二哥說,才知你不會水。那以後可不能再上河裡了。”

“俺們村沒有河,村裡沒幾個人會,俺記得好像只有小羊兒會,那還是小時候跟着他娘回姥家時學的。”

“四哥也想學?”

“想,要是俺也會水的,到時就不怕坐船,還能幫着小五網魚。”四郎因着剛纔沒能幫上忙,還大喊大叫的事兒,有些內疚和羞赧。他這個當四哥的,還沒有小妹勇敢,越想越覺得丟臉,低着頭不敢看司徒嫣。

“這有啥的,等哪天得了空,俺教四哥。”

“小五,你會浮水?”司徒嫣看四郎難受,一時大意,說溜了嘴,這可是古代,男子都未必會浮水,更何況是她這個女娃子。

“俺哥會,俺看着好像不難。”司徒嫣含糊其辭將話給岔了開去。見四郎和二郎都沒在問,這才鬆了口氣。

回到家將小魚倒進了稻田裡,又撒了些魚飼料,這纔將大魚洗出來,切成兩段紅燒了三條,另一條熬了鍋魚湯。將紅燒的給福嬸兒、阿牛嬸兒、四嬸子各分去了些,留了兩條魚頭一條魚尾給四兄弟。熬的魚湯都給亮子家送了去,給亮子媳婦和毛頭補補身子。

四兄弟給幾家送了東西回來,一家人這才圍着炕桌吃晚飯。用餅子沾着紅燒魚湯,就着魚肉吃的滿嘴流油。李二郎更是連盤底子都用餅子黝了個乾淨。

司徒嫣家吃的香,村正家可就沒那麼香了,李旺財的媳婦今天明着去看公爹,實則去李旺福家蹭飯。又趕上李大郎送了魚去,更是整個人將魚霸在了自己桌上,三兩下的將魚吃了個乾淨。等福嬸兒上桌時,只剩一堆魚骨頭了。氣得福嬸兒也沒了好臉色。吃過飯就將人攆了回去。

“當家的,你說這二弟妹做的叫個啥事兒,丫頭送來的魚,連爹都捨不得吃,想着給小羊兒幾個孫子留着,她可好,一人把着不說,還全吃了個乾淨。”福嬸兒一邊洗碗一邊唸叨。

其實村正心裡也有氣,可那是他弟妹,弟弟又不在家,他能咋辦?而且爹當時看着也沒吭聲。

“俺可說好了,她要是再來,俺可不給她留飯,她可倒好,俺們這兒飯一好她就來看爹,平日裡咋不見她來。”

“行了,你看着弄。這都吃了,你還能讓她吐出來不成?”村正敲了敲菸袋鍋子,轉身進了裡間。

“老大,這老二不在家的,你就別和那貨計較了。她下次來,俺也不留她飯,只是桂山要是過來,你就給他加個碗。也是你這當大伯的心意。”

“爹,俺記得了。”

阿牛嬸兒家和四嬸子家就簡單多了,都是一家三口熱熱呼呼吃着糊糊就着魚。

亮子家毛頭喝着魚湯,樂得直拍手,比起大人百般心思,孩子反而是最容易滿足的。

136章,蘆葦艾蒿紮在捆,艾果糉子再賣錢

大定二十二年,三月十六寅時正,離天亮尚有四刻多鐘,李家村村西的一間農家院裡,李大郎四兄弟已經在院子裡打拳練箭,司徒嫣也不好再懶在牀上。洗漱後打了一趟拳,就蹲在竈房的廚竈前生着火準備燒早飯,將之前存下來的黑麪榆錢餅子和苞谷面槐花餅子熱了熱,又做了個野菜湯,切了二個鹹雞蛋,這纔將飯都端進堂屋。(司徒嫣前幾天將戒指裡去年存的榆錢和槐花,連着這次二郎幾個採的全做成了黑麪榆錢餅子和苞谷面槐花餅子,除了留下些家裡吃的,全存進了戒指裡。)

今天忙過了春耕,三郎和四郎要去縣學,卯正即要趕到村口坐着村正家的牛車和小羊兒他們一起走。所以四兄弟比平時早起了近一個時辰。

卯時二刻,練得滿身是汗的四人這纔去淨房擦了身聚到堂屋裡吃早飯。

“今天俺有長壽麪吃,呵呵,謝謝小五。”李二郎看着自己面前的碗,樂得一雙大眼眯成了一條縫。

“老二,生辰快樂!”“二哥,生辰快樂!”一家人都向二郎恭賀後這纔開始吃飯。

“二哥,快吃啊!這看可看不出花兒來。”司徒嫣勸二郎動筷,別總盯着面幹瞧。

“小五,你說俺這每天都吃的飽,吃的香的,甚至每個月還能吃上幾天苞谷面的饃,可一見這長壽麪,俺這心裡就熱乎的有些發堵。”

“二哥,你那是感動的,俺吃麪時也這樣。其實這面和疙瘩湯味差不多,可俺還是覺得比那疙瘩湯香。俺也不知爲啥?”進了縣學後的四郎比以前話多了些,這會兒看着李二郎碗裡的長壽麪有些羨慕。

“嗯,小四說的對,俺也覺得。行了老二,快吃吧,這地裡還有不老少的活兒呢!”李大郎拍了拍二郎的肩讓他快吃。

司徒嫣明白幾人的感受,前世每次奶奶給她做長壽麪時,她也有這種感覺,更何況前世的她可是長能吃到麪條,卻只有生日的時候,吃着特別的香。

吃過早飯,三郎和四郎揹着書包走了,大郎和二郎扛着農具下了地,司徒嫣洗了碗給牲畜喂上飼料,這才帶着雪狼進了山。這斷日子縣城裡有些亂,時不時的就有沒飯吃的災民或是乞丐搶東西搶糧食,被夥計攆得滿市集亂跑,雞飛狗跳的連擺攤做生意都有些難,司徒嫣想着家裡也不差這幾十兩的,也就暫時歇了讓幾人這時去賣東西的心思。

忙過了三月二十九立夏,就進入四月份,司徒嫣開始準備包艾果要用的艾草和五月初五端午節包糉子要用的蘆葦葉,並買了近700個雞蛋都做成了鹹蛋。

趕上三郎和四郎沐休的日子,去河邊三人將割下的蘆葦紮成捆,裝了滿滿一車,這才趕着車往家走。

做艾果需要糯米,一般窮人家是吃不起的,去年做的時候,司徒嫣走的就是高端路線,專賣給有錢人的,今年定價一樣,20文一個從四月初五開始賣,一次1000個。只是這次她並沒有在新昌縣城裡賣,而是往南去了遼東郡治所襄平縣,雖然比去新昌縣城遠了近一倍的路程,可襄平縣城大人多,主要是富人多,這東西才能好賣。

縣學逢五的大集日就會沐休一天,三郎和四郎剛好可以趕着車拉着司徒嫣進城去賣貨,而大郎和二郎就留在家裡照顧田地和牲畜。今年開春網魚後,司徒嫣又買了二個豬仔二十隻雞,家裡去年存的飼料,飼養這些牲畜並不難,而且山裡也已經草木逢春,滿山都是吃的。等入了秋把這些一賣,家裡又能添項收入。

連着賣了三個大集日,過了小滿已近五月,找了六位嬸子一起來家裡包糉子,和去年一樣包一個糉子給2文工錢,這次司徒嫣一口氣要了1000個,光工錢就給出去2兩銀錢,所以糉子一個賣到了25文。其實就這個價,在襄平縣城也不算貴,去年北方大旱,南方水災,今年的糧價本就比去年高。所以當初司徒嫣定這個價時,也考慮到了這些。也想着要是真的賣不出去就留着自己吃。可沒想到了端午那天,生意特別的好,還沒過午就賣光了。連帶去的2000個艾果和鹹雞蛋都沒剩下。

至於去年賣的很好的“香件”,今年卻沒賣成,因着這襄平縣城裡不少的繡鋪都有賣“香件”的,既然不是啥稀罕物也就要不上價,司徒嫣也就歇了找嬸子們做這個的心思。

好在嬸子們得了包糉子的工錢,也有300多文,喜得第二天就進城給家裡添了不少的糧食。接下來好幾天,李家村裡又響起了孩子們歡快的笑聲。

司徒嫣一家辛苦一個多月,除了成本也賺了100多兩的銀子。有了這一百兩銀子,就算今年是個災荒年,司徒嫣也不擔心了。而李大郎和李二郎更關心地裡的收成,而三郎四郎一心的求學,反而沒上心家裡到底賺了多少銀錢,這也讓司徒嫣省了解釋的麻煩。

忙過端午,天氣越來越熱,入了夏也只降了一場雨,地裡的苗都耷拉着腦袋,李家村周邊的幾個村子,有些地裡的苗已經旱死了,幸好這李家村家家都挖了存水坑,這才支持到了這會兒,可眼見山上的水源就要乾了,要是再不下雨,怕是這李家村也要堅持不下去了。

春耕後村裡服役的又進了縣城,剩下一村的婦人孩子,村婦們即要忙活家裡,又要給地裡澆水,一天累的腳不沾地,這天一羣人聚在大荒山山腳下排隊擔水,站着也無聊,幾個人找了個地方坐着閒聊,“他福嬸子,立春那會兒,村正也帶着俺們迎春、祭祀、鞭春牛,祈求這一年能風調雨順,可這老天他咋就不開眼的?連點兒雨都不下,俺尋思着,還得讓村正帶俺們去給神仙上些供,再拜拜那龍王廟的?”

“大家夥兒的也別急,這事兒也就這幾天吧,這些個日子大家都忙着不是,這得了空的就去。”

“是你們忙吧,俺這靠天吃飯的,連口稀的都喝不上的可有啥忙。俺可是看見前幾天你和阿牛家的、李四家的,連着那李全家的幾個成天的往那李大郎家裡跑,每天不到天黑都不回家,整日裡樂得見牙不見眼的,可是又得了啥好處不是?你可不能忘了俺們這些吃不上飯的。你們這大口吃肉,也讓俺們跟着喝口湯不是?”這說話的正是看司徒嫣和福嬸兒不順眼的李和媳婦。這仇從給亮子媳婦接生一直記到了現在。可見這人心胸狹小,得了機會就拿話兒擠兌福嬸兒竟使些個小人行徑。

“李和家的,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哪隻眼睛看着俺家大口吃肉了,俺們就是看幾個小子和丫頭日子過的不容易的去幫着乾乾活,還不是人丫頭心善,怕累着你,這纔沒找你過去。連亮子媳婦下生那天,都不敢累着你,早早就讓你回去歇了。”福嬸兒在村裡這麼多年,這嘴也不是白長着看的,一句話就將和嬸子嗆了回去。

排隊的婦人這才聽出味兒,原來這李和家的當初沒能給亮子家的接生,這才記恨上了福嬸兒和司徒嫣。這二個女人一臺戲,更何況這裡聚着一半的村婦,一個人議論一句,都比那唱戲的還熱鬧。

“村正家的,你啥意思,別以爲你當家的是村正,你就給俺下絆子使臉色,俺可不吃你這一套,俺又沒指着你們家養活。”

“李和家的,你把話說清楚了,別亂嚼巴,誰給你使絆子了。俺今天讓大夥評評理。亮子媳婦那天難產,你一點兒力使不上,還是俺和大郎家的小五去幫着忙活,這才母子平安,這過後亮子給俺送了幾顆紅雞蛋,你就眼紅了。你以爲俺不知道呢,你罵罵咧咧的嚷了好幾天,這都翻了年了,你倒好還想着跟俺翻賬,就是沒有俺當家的,俺還怕了你不成。”

“你,你再滿嘴放炮的,俺跟你沒完。”李和媳婦本就不佔理,這會兒更說不過福嬸兒,氣的指着福嬸兒連罵髒話。

“他福嬸子,算了,跟這種人生氣犯不上的。”阿牛嬸兒和四嬸子本在隊尾排着,看前面兩人吵了起來,忙趕過來勸架。

“不是俺想吵,是她要鬧騰,這大熱的天兒,誰沒個火氣,就她嘴閒不着。俺可還想攢些口水,省着喝水了。”福嬸兒也不是真的要爭出個四五六,只是有些氣不過,她是跟着司徒嫣賺了些銀錢,可那也是辛苦錢,惹着這李和家的啥事,由着她找不自在。

自然有幾個村民也去勸李和家的,一時間,村婦們分成了兩撥兒,一撥自然是得了司徒嫣照顧的村民,而另一撥是一幫子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的長舌婦。

衆人給了臺階,兩人也不再對罵,各自找了地方坐着等着擔水。司徒嫣遠遠的站在自家地頭看着這邊發生的一切,將幾個幫着李和家的記在了心裡。這裡面就有張發的媳婦和村正的弟妹。既然這些人認不清事實,那她也不是善男信女,平白的去幫趁這些人。這些人又哪裡會想到一時的站隊,卻讓他們失去了活命的機會。

137章,夏天蚊蟲滿天飛,二郎不慎被蛇咬

過了端午到五月十七,就是二十四節氣中的夏至,這樣的日子本是多雷雨的季節,可這會兒,太陽烤的地上都起了熱浪,熱得人不動都會流汗。哪還有“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的景緻。

北方乾旱,熱得人頭暈腦脹,而南方卻迎來了“梅雨”季節,一連半個多月連太陽長什麼樣兒都沒看見,連箱櫃裡的衣、被都開始發黴長毛。雖然沒有漏雨可牆上整日的掛着水珠。

吳謹向夫子行禮出了族學,一路趕到自己的莊子上,李有柱這會兒正帶着人在地裡排澇。如果再不出太陽,怕是這一季的莊稼就要保不住了。看着奴才們在地裡忙,吳謹情不自禁的望向北方,擔心起那個倔強的小妹。去年他讓人送去的銀票被退了回來,不僅如此,小妹還裝了一箱的點心給他帶了回來,他明白小妹的意思,是在告訴他,她活的很好,連這種點心都吃的上。

小妹的信中又提起讓他多留意朝政時勢,他這些日子也打聽着,自然明白了小妹的苦心,所以這會兒他更擔心北方邊境的安危。

南澇北旱,可魏國的皇上仍沉迷女色,在寢宮中花天酒地、賞舞聽曲。這也許就是上天昭示魏國氣數將盡。

司徒嫣這些日子幾乎天天往城裡跑,四處打聽着南邊的情況,一是自己的親哥哥吳謹人還在南方;二是北方今年又是個災荒年,要是南方跟着受災,怕是魏國戰事即起,她也好早做打算。

並將北邊的災情寫成信,託鏢局的人給吳謹帶去,一是怕朝廷這些官員報喜不報憂,或爲了中飽私囊誇大災情讓吳謹擔心。二是提醒吳謹早做準備,隨時回京城躲避戰亂。也正因爲這封信,吳謹雖躲過了一時的抓丁充兵上戰場,卻仍沒躲過成爲軍戶遠赴邊關戍邊的命運。

入了夏,雖然水源少了,可蚊蟲卻沒跟着少,太陽剛下山,滿天的蚊蟲就飛了出來,司徒嫣幾人天一黑連屋都不出,她甚至還給胡蘿蔔的牲口棚做了個蚊帳。至於雪狼從進了這個家,就一直跟司徒嫣睡一個屋,自然也就不用這些。

幾兄弟吃過晚飯,大郎和二郎就坐在堂屋裡跟着三郎和四郎一起讀書,學今天蔣夫子新教的《中庸》,端午節前《大學》這本書蔣夫子就講完了,雖然三郎和四郎在堂上只學了一部分,可蔣夫子憐其二人刻苦聰敏,特別與李大郎商量,每日午歇時多留二人一個時辰教授其沒學到的內容。李大郎當時並沒答應,只說要回家與家人商量一下,蔣夫子和這幾人相處久了,早就發現,這個家真正能做主的是那個年紀最小的小娃兒,可那小娃兒像是怕了他,幾乎再沒來過縣學,他也沒機會收其爲徒。回到家李大郎將事情與司徒嫣商量,有這麼好的事兒,司徒嫣自然是一口答應。

三郎教完大哥,這纔開始準備寫蔣夫子留的課業,“小五,夫子讓俺謝謝你,端午節送的糉子和艾果,夫子說吃着特別香,連家裡人都讚不絕口。”

“蔣夫子喜歡就好,夫子可是爲了讓哥哥們把落下的課補上,可都是用自己歇息的時辰授課,這些個東西又算個啥,既然夫子吃着好,明兒個哥哥們去時再帶上一籃子。”

“小五,都過了這些天了,家裡哪還有艾果,雖說還有些曬乾的蘆葦葉子,可俺也不會包糉子。”

“三哥不會,俺會啊,這有啥難的,哥哥們先練字,俺一會兒就能做得。”也不等幾人攔着,就起身進了竈房。

“這熱的天,小五哪次做飯不是渾身溼個透,俺去幫忙。”李大郎怕小妹辛苦,放了筆就要進竈房。

“大哥,這事兒是俺挑起的,俺去。”

“你給俺老實呆着,你去那蔣夫子留的課業誰幫你做。蔣夫子肯教你和小四,是看着你們刻苦,就算你送了吃食,可課業沒做好,你以爲蔣夫子就會高興?”李大郎心裡有些生氣,要不是三郎提起這事兒,小妹也不用到竈房裡受累,可這事兒又不全是三郎的錯,所以雖然口氣衝些,但道理卻也講的明白。

三郎也恨自己多嘴,可大哥講的也是事實,他這會兒還有十頁字沒寫,要是寫不完拿啥臉去見蔣夫子。更沒臉面對爲他操持一切的小妹。

李大郎穿了鞋進了竈房,沒一會兒就又回來了,“大哥,是不是小五不讓幫?”四郎覺得以小妹的脾氣,不會讓他們進竈房去幫忙的。

“嗯。俺這前腳剛進門,就讓小五攆了出來,讓俺回來專心讀書,說她做的不多不累的。”李大郎心疼司徒嫣,可又不敢不聽話,這小妹倔起來,那是誰的面子都不給。

“算了大哥,等會兒俺寫完了,去東次間給小五打扇去。”全家人都知道司徒嫣怕熱,連着幾個晚上都熱的睡不着,兄弟幾個商量,由李大郎或李二郎睡前去給司徒嫣打會兒扇,等人睡了纔回屋,三郎心裡有愧,就想着今天他去給小妹打扇。

“不行,你要是睡不好,哪有精神聽課。”李大郎心疼妹妹,當然也心疼弟弟。

“就一天的,累不着。”兩人還想爭論,四郎卻開了口,“行了三哥,這給蔣夫子送吃食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俺還差兩頁就寫完了,寫完俺去幫小五的忙。”幾人覺得這樣好,這才各自讀書練字。可等四郎寫完時,司徒嫣那邊已將東西做好去了淨房。其實這些吃食,都是一早就存在司徒嫣戒指裡的,她這會兒只是拿出來熱熱,當然比平時快的多。

四郎見幫不上忙,就等着司徒嫣回屋歇着時,堅持要給她打扇,司徒嫣見時辰還早,也就沒攔着,她也沒辦法,前世的她就怕熱,去年這個身體還沒啥感覺,也不知今年是咋了,熱得她連睡覺都成了困難,只得由着幾人輪着給她打扇,她才能睡得着。就這樣,晚上也會被熱醒好幾次,要不是當初建房子時留了南北兩個窗戶,怕是這屋裡更熱得上不來氣了。

第二天,三郎揹着做好的糉子和艾果,和四郎一起坐着小羊兒家的牛車去了縣學。蔣夫子早將三郎和四郎當成得意門生,這二人又如此尊師重道,自然歡喜的很。

大郎和二郎到了晚上還是要到官田邊守苗,每天早上纔會回來練武吃早飯,中午接了三郎和四郎回來一家人才會一起吃飯,下午三郎和四郎忙着後院的地,打掃牲畜窩棚,這些本來司徒嫣要做的,可三郎和四郎說啥也不同意,李大郎也堅持讓兩個弟弟做,司徒嫣又怕熱,也就沒再堅持。

這天夜裡睡到半夜,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屋裡睡覺的三人全驚醒了,司徒嫣看了一眼睡在地上的雪狼,見它雖然起了身,卻沒有對着門大叫,心裡一緊,這敲門的不是大郎就是二郎,不然雪狼早就叫了。

忙穿了衣裳下地去開門,果見大郎揹着二郎走了進來,“小五,快地,老二讓蛇咬了。”

“先進屋,把二哥放炕上,三哥去燒水,四哥去拿酒,大哥你跟俺說說,咋回事兒?”司徒嫣一邊指揮着幾人,一邊給二郎查看傷口。

傷口在腿上,明顯看的出蛇咬過的兩個血洞,只是傷口周圍沒有發黑發青,李二郎的大腿上繫着根布條,顯然這李大郎還是懂些急救知識的,也許跟他常進山打獵有關。用刀將傷口劃了個十字,將血擠出,血色鮮紅,又問了問二郎的感覺,沒有酥麻難受的感覺,頭也不暈,除了傷口有些痛,別的沒什麼不妥。

司徒嫣這才放心,看來這蛇沒毒,這才細聽李大郎講事情發生的經過。

李大郎和二郎是睡到半夜,二郎突然一聲大叫,喊着有蛇,兩人忙下地點了燈,就見牀上正有一條三尺來長的蛇在爬,李大郎進山打獵撿柴的也常能見到蛇,所以也不害怕,找根棍子,將蛇挑了出去,這才發現二郎腿上有傷,忙從衣服上扯了布條將腿綁上,也不敢讓二郎自己跑,就揹着二郎趕了回來。

司徒嫣用酒、清水清理過傷口,又給李二郎配了藥,讓四郎去給熬了,這纔有空問李大郎,“大哥,那驅蛇避蚊的草藥香件,是不是沒用了?”

“俺和二郎今天洗澡時給放屋裡了,走時忘記拿了。”司徒嫣這才明白,她就覺得奇怪,平日裡蛇蟲蚊蟻的比這多,也沒見兩人出啥事兒,咋就今天卻讓蛇給咬了。

“還好這回的蛇沒毒,不然二哥怕是要躺個幾天都不能下地了。哥哥們可沒有雪狼的身子骨,中了毒還能到處亂跑,所以哥哥們以後萬不可忘記。這香件可不能輕意的取下,一定要隨身帶着。”

“小五,俺這回一定不忘。”二郎其實心裡有愧,小妹這些日子本來就睡的不好,這會兒又讓他給吵醒了。還累的大哥將他背了回來,而弟弟們明天一大早的就要上學堂,都是自己不小心,讓全家人跟着挨累。

“行了,今天大哥也別回地裡了,就在家歇一會兒,再有一個多時辰就該起了,也省得來回折騰。”司徒嫣接過四郎熬好的藥碗,先讓三人進西次間睡了,她留下照看,將藥吹了又吹,等溫了這才讓二郎喝下。

“小五,你也去睡,俺沒事的。”

“二哥,俺這會兒醒了也睡不着,你先睡吧,俺再做會兒針線再睡。”

“小五,都是俺不好,你別生氣。”

“二哥,這說的是啥,你要是被蛇咬了還瞞着俺,那俺就真的生氣了,這次是不小心,俺有啥可生氣的。快睡,你要是再不睡,俺可真生氣了。”

二郎聽話的閉了眼睛,沒一會兒就睡沉了,司徒嫣擱個一會兒給他把個脈試了下體溫,雖說她認定了這蛇沒毒,可她也怕自己查漏了,所以才堅持留下照看。

第二天送走了三郎和四郎,司徒嫣又給李二郎檢查了一下,這才確定他是真的沒事了,纔敢讓二郎下地。

蛇過驚魂只是這個夏天發生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比起之後的災難來真是小屋見大屋了。

138章,聞蟲災人心惶惶,想辦法全家上陣

大定二十二年,六月十九大暑,司徒嫣家後院的三畝水稻、二畝粟、一畝蜀黍因司徒嫣照料妥當已經成熟,五人也花了五天的時間,排水起魚割稻曬穀。

入夏後一場雨都沒下,山上的水源幾近枯竭,官田的五個水窖也早就空了,排出的水這會兒全存進了那邊的水窖。而起出來的魚,司徒嫣這次一條都沒留全賣了。她考慮到今年的旱情要比去年還重些,河水早在六月上旬就已成了小溪,眼看着就要乾涸,當然魚價也較去年還高。

司徒嫣爲了能將魚賣個更好的價錢,還特意讓李大郎趕着車將魚賣去了,遼東郡治所襄平縣城的酒樓,一條近3斤的魚賣到了80文,155條魚一共賣了,12兩400文。

不只魚價高了上去,因去年深耕肥地,今年後院穀物產量也比去年高,三畝水稻更是收穫了近9石稻穀,曬乾磨碾後,出粳米720斤,稻殼180斤,稻杆1080斤。

而二畝粟田、一畝蜀黍共收粟5石,蜀黍(高粱)2石半。出粟米400斤,糠皮100斤;蜀黍200斤,糠皮50斤;桔杆780斤。

後院所有的收成司徒嫣全收進了戒指裡,對李大郎幾個的解釋卻聲稱,是她去縣裡找了糧鋪的人都給收走換了銀錢。

對這李大郎幾個也沒多想,那粳米、粟米他們本來就捨不得吃,能換了銀錢家裡多個進項,幾人都很高興。

六月下旬,天晴如洗,李大郎擔心的和司徒嫣商量,“小五,這天要是再不下雨,俺看家裡官田的那塊地怕是要保不住了,地裡的麥子已經開始灌漿,五個水窖有三個已經空了。今年怕又是一個災荒年,家裡要早點存些糧食纔好?”李大郎想去縣城多買些黑麪。

“行,那俺們明天一早的就進城,順便送三哥和四哥去縣學。”雖然司徒嫣的戒指裡已經存了不少的糧食,可這天兒旱的利害,司徒嫣隱約間還有種莫名的不安,也想多存些糧食,而且因她整理得當,空間戒指裡還有不少的地方,能多存些糧食她這心裡也能踏實些。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這才各自去忙。也去知會村正家一聲,明天就不和小羊兒一起進城了。

第二天一早,李大郎趕着車拉着弟妹們進了城。縣城外已經能看到不少的災民。在這新昌縣周邊十幾個村子,有至少四五個村子和李家村一樣沒有河流經過,也是靠天吃飯,其實如果李家村的村民這會兒沒有挖水窖存水,怕早就和這些人一樣了。

進了城三郎和四郎去了縣學,司徒嫣和大郎、二郎去了糧鋪。“大哥,你說這黑麪要買個多少?”

“俺看着買個二石的也就夠了,家裡之前存的也還有。”

“小五,苞谷面也多存些。”二郎還記得小妹不喜歡吃黑麪,所以想着也給小妹多存些糧。

“那俺們就買二石黑麪、一石的苞谷面。”當然這都是明面兒上的,司徒嫣可是打算買上10石的黑麪、5石的苞谷面、5石的苞谷渣子。

李大郎前前後後的也擺了有進一年的攤兒,又賣了幾次魚和這些生意人也算打過交道,所以一進糧鋪就和掌櫃的討價還價了一番,可今年的糧食雖沒有冬日裡高,可黑麪一斤也要10文錢,苞谷面一斤更是要到了20文,跟往年白麥面一個價兒。

司徒嫣付了4兩銀錢,糧鋪找了輛驢車開始裝車幫着運到城外。司徒嫣家的騾車並沒有進城,本縣人進城不要錢,可要是“軺車”(馬車)等進城就要交10至20文不等。而且這還是空車進城的價,要是運貨還要“估稅”。

李大郎和二郎幫着夥計裝車,司徒嫣打了聲招呼就轉去了另一家的糧鋪,按照之前的打算,買了糧食,因爲買的多,所以黑麪一斤便宜了2文錢,苞谷面18文、苞谷渣子講到了15文。將買好的糧和之前一樣都運到了糧鋪後門外,趁沒人時司徒嫣這纔將糧收進了戒指裡。又趕回之前的糧鋪與李大郎會合。

人剛進糧鋪,就看到掌櫃的躬着身子在和一箇中年人講話,“東家,你這才走了不到半天的咋就回來了?是不是襄平那邊也進不到貨?”

“老全,去把店門關了,把櫃上的糧全收進庫裡,這段日子不賣了。”

“東家,可是發生啥事兒了?”能當上掌櫃的,那都是些人精,光用聽用看的也知事情急手。司徒嫣站在一邊聽的也是一驚,心裡一緊,難道她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就聽東家壓着聲對被叫做老全的掌櫃說,“俺還沒到襄平,就聽人講起遼西那邊鬧了蟲災,你可記得五年前的那場蟲災,地裡連片綠葉都找不着,餓死過多少人,這糧那會兒再賣,至少能賣十幾二十番。”

掌櫃的也經歷過那場蟲災,自然知道箇中利害,忙將客人都請了出去,將店門關了。

李大郎買的糧因已經裝好車,掌櫃的也就沒強行收回,還幫着運到了城外。司徒嫣這會兒心裡只剩下擔心,跟李大郎說了一聲,就跑去了縣學接三郎和四郎。

縣學裡這會兒還在授課,司徒嫣求王管事請來了蔣夫子,將自己聽到鬧蟲災的事兒告訴了夫子,之後直接接上三郎和四郎趕到城門和大郎二人一起趕着車回家。

回到家,司徒嫣連家都沒回就去了村正家,“福嬸兒,俺是小五,快開門,旺福叔在家嗎?”司徒嫣心裡急,邊敲門邊喊。

“是小五啊,你這是咋了滿頭的汗,別急慢着點兒說,你旺福叔和嬸子這會兒都不在家,有啥事兒就跟五爺爺說,爺爺給你做主?”老村正來開的院門,將人領進了屋,看着司徒嫣急的一頭汗,知道定是這丫頭遇着啥大事兒了。

司徒嫣知道這老村正纔是家裡頂樑柱,也沒耽擱將城裡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說了。“五爺爺,俺以前也聽過這蟲災,那鋪天蓋地的一掃而過,連天都看不見的,不但嚇人而且地裡啥也剩不下。”

“丫頭,你可聽真了?這可是大事兒,要是真有蟲災,怕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老村正這會兒聽的心裡直髮顫,手都有些發抖,五年前的那場蟲災他現在想來還有些後怕,這要是真的,這日子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

“五爺爺,現下縣城裡所有的鋪子全都關了,俺雖說不知這事兒是真是假,可讓嬸子嫂子們得了信兒,做些個準備也是好的。當然如果沒有這事兒那是最好,眼看着再有一個多月就該秋收了。”

“可不是咋地,今年村裡的人家都跟着你家學着挖坑存水,好在這些日子都捱了過來,要是真遭了蟲災,嗨,俺就怕這村裡剩不下啥人家了。行,丫頭你先回去吧,俺這就去找你村正叔。”

司徒嫣也不想多呆,家裡還要做些準備,雖說後院地裡的糧已經收了,新苗還沒下,可官田那邊還有十天才能收割,雖說家裡不指着官田吃飯,可辛苦了這麼久,要是莊稼全沒了,司徒嫣也心疼。

回到家,將李大郎幾個全叫進了堂屋,“俺今兒個急着把三哥和四哥叫回來,是在城裡聽了個信兒,遼西郡遭了蟲災,至於會不會到俺們這兒還不好說,如果會,怕也就是這兩天的事兒了。”

“小五,你說啥?”李大郎還記得五年前的事兒,那會兒他嚇得抱着弟弟們直哭。

“大哥,你先別怕,這蟲災不吃人,只是地裡的莊稼怕是保不住了。”

“小五,這咋會的?這去年才遭了旱,今年再遭蟲的,完了,全完了。”李大郎急的直哭,二郎也有些印象,跟着大哥一起哭。三郎和四郎當時年紀小記得不清了,可看着哥哥們都急哭了,他們心裡也難受。

“大哥、二哥你們先別哭,俺還有些法子,只是不知管不管用?”

“小五,你真有法子,那蟲災可邪乎的很,滿天滿地的都是,別說抓,就連屋都出不去?”

“這蟲子叫蝗蟲,俺以前聽人說過,‘久旱必有蝗’指的就是這個。”司徒嫣的話讓李大郎忘記了傷心,回想着過去,“還真是的,小五,俺記得五年前鬧蟲災那會兒,正好之前就是個大旱年。”

“對,那就錯不了。這會兒哥哥們也別傷心,要做的事兒還很多。”

“俺們全家人一起努力,至於能不能保得住地裡的糧食,俺也不敢保證,可如果什麼都不做,就連點兒希望都沒有了。”

“好,小五,你說吧,讓俺們幹啥?”李二郎也收了淚,用袖子往臉上一抹,四人一起望着司徒嫣,臉上神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司徒嫣也不再耽誤時間,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哥哥們將柴房裡的柴裝到騾車上運到田邊,每畝田邊都要堆上一堆,不夠的就進山去砍樹,堆好的柴堆還要淋上油,俺在準備些草藥到時和柴火一起燒,蟲災來了,俺們就放煙驅蟲。大哥再把水窖的水全用來澆地,這種蟲子喜歡乾燥的地方,地裡溼些多少也能起點作用。只是這個法子,俺也只是聽人說的,好不好用卻是不知?”

“管它有沒有用,小五你不是說,試過就有希望,不試可連希望都沒有了。”三郎覺得這主意也許能成,心裡也沒有那麼緊張了。

“小三說的對,俺們幹。”李大郎也冷靜下來,帶頭跑進了柴房。

司徒嫣進了東次間,將門叉好這才進了戒指裡開始找起草藥,將驅蟲的草藥全找了出來,還找了些雄黃,勉強包出110份,用紙包好交給李大郎100份。又將戒指裡的破紗布都找了出來,縫補好準備做出幾個紗罩,好將後院的牲畜窩棚全蓋起來。這蝗蟲雖然不吃牲畜,可滿天的蟲子會嚇的豬不吃食,雞不下蛋。

司徒嫣一家正忙着,村正帶着李阿牛上了門。

139章,鬧蝗災點火放煙,用蟲製藥存飼料

村正被他爹找回家,聽聞新昌縣要鬧蟲災,急的直接叫上李阿牛兩人幾乎是一路跑到司徒嫣家,進了院連屋都不進,拉着司徒嫣就問,“丫頭,你說要鬧蟲災可是真的?這事兒可得準稱兒的。”

“旺福叔,俺也是聽縣裡糧鋪的東家說的,至於是不是真的,俺也不知,俺更希望它不是真的,至少地裡還能有些吃食。”

“可不是的,這要是真的,怕連棵草都找不見了。俺還記得那年別說是村裡,就是山裡想找口吃的都難,俺家那會兒連草根都挖出來吃。”李阿牛急的直跺腳,連連嘆氣。

“完了,全毀了,這蟲災一來,今年的收成算徹底的沒了。到時就算進山怕是也難尋口吃的了。這可讓俺咋整啊?”村正急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個不停,身子打晃人發暈。

“旺福叔、阿牛叔先坐,這事兒雖急,可身子更要緊。”司徒嫣忙給兩人找來兩個馬紮坐着,她真怕兩人就這樣暈在她家,那她可有嘴也說不清了。

村正喝了口水,這才緩過來一些,想着剛纔進門時,遠遠的見大郎趕着騾車拉着一車的柴去了地裡,心裡一動,也許這丫頭能有個啥好法子,這心裡有了盼頭,人眼睛都亮了一分,拉着司徒嫣的手臂就問,“俺剛纔過來時,看大郎幾個趕着車拉着柴火出門,這是要幹啥?丫頭,你要是有啥好法子,可得告訴叔。”李阿牛一聽村正這話,也盯着司徒嫣瞧,他也希望這機靈的丫頭能有啥好主意保住地裡的收成。

“旺福叔,俺這也不是啥好法子,就是以前聽人說道過,這蟲子啊,它都怕煙,就想着在田邊多燒些柴草,到時地裡的煙大了,也許能將蟲子給驅散嘍?可這法子能不能成的,俺心裡一點數兒都沒有。”司徒嫣的這個法子,是前世的奶奶告訴她的,蝗蟲喜光怕煙,燒起的濃煙有遮擋視覺,干擾嗅覺的作用,雖然她沒試過,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底氣的。

“這鬧不準的還真是個好法子,那行,丫頭俺和你阿牛叔還得去通知村裡人,讓他們也跟着點上,能不能成的就看老天爺的吧!”村正二人也不在留,這蟲災啥時來,沒人知道,司徒嫣這會倒是想起了前世的網絡、手機、電視直播啥的,要是有這些,她也不用幹等着瞎着急。其實司徒嫣也是急糊塗了,要是真有那些現代的東西,這會兒飛機一撒藥,那蟲子不直接就給滅了,還用得着費那個心。

司徒嫣一家一直忙到了當晚子時,這才歇了一會兒,過了子時一般蝗蟲也不會再飛,一般都是天亮後纔可見蝗羣飛過。

天不亮司徒嫣一家簡單吃了口飯,就又去田邊守着,三郎和四郎將司徒嫣縫好的紗罩給牲畜窩棚都罩好,又在後院裡堆起了柴堆,將草藥包放在上面,雖然後院沒有莊稼,可爲着牲畜還是要點火驅蟲。

司徒嫣帶着雪狼先去自家的田地看了,見柴堆都已經堆好,李大郎怕時間來不及,還點起了不少的火把,和弟弟們分別守在田地的四周,隨時準備放火。

見自家地裡一切妥當,又去看了亮子、李四和李阿牛家的地,往這三家處在上風位置的柴堆裡各塞了二包的草藥,除去放在後院的四包,她手裡連一包草藥都沒有了。

隨着午時臨近,司徒嫣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想了想先將後院的四堆柴點了起來,將院門鎖好,帶着雪狼往官田走去,人還沒到官田邊,就聽見雪狼朝着村口的方向嘶吼,“遭了,蝗蟲真來了。”

“哥哥們快放火!”司徒嫣一邊喊一邊跑,大郎幾個聽了聲,忙開始點火,司徒嫣也跟着忙了起來,一刻鐘不到,就能聽到晴天打雷的聲音,轟隆嗡鳴聲瞬間撞進了耳中,震得司徒嫣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還來得及,再快點,再快點!”司徒嫣這會兒也顧不得柴草有沒有着,將火把一個個丟在柴草堆上就跑。

“哥哥們快進來!”司徒嫣已經可以見到成片的蝗蟲從天而降,忙喊着李大郎幾人回窩棚裡躲避。這裡司徒嫣早用厚紗罩蒙了個嚴實。三郎和四郎離窩棚最近,沒幾步就衝了進來,大郎離着最遠,等人跑進窩棚身上都爬了不少的蝗蟲,幾人一陣拍打,這才望向田地。

雪狼焦躁的在窩棚裡打轉,不時的低吼嘶叫,司徒嫣蹲在它身邊抱着它這才讓雪狼安靜下來。

大自然毀滅一切的力量讓人類顯得如此渺小,躲在窩棚中的五人透過紗罩望着漫天滿地的蝗蟲,除了害怕再沒有了別的感覺。

聽到蝗蟲拍打着窩棚,撞擊木板的啪啪聲,甚至能聽到村裡土狗和婦孺孩子的慘叫聲,心不由得跌到谷底,“這莊稼怕是保不住了?”

四郎已經哭倒在了大郎的身上,二郎撰着拳,雖然強站着,可腿抖得厲害,連三郎也緊挨着司徒嫣。

甚至司徒嫣都能感覺到三郎身子在顫抖,可這會兒多少安慰的話她也說不出口,無論講什麼,在這樣的災難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

地裡的莊稼已經被菸捲了進去,早就已經看不見了,甚至連窩棚裡也灌滿了煙,司徒嫣將牀上的草蓆鋪在地上,讓幾人都趴在了地上,別蝗蟲沒薰跑,反而把人給薰暈了。

三郎人怕的厲害,咬着牙這纔沒讓眼淚流下來,想着找些話講也許會好些,“小五,俺們爲啥要趴地上?”

“煙都往上走,俺們趴地上,才能不被薰。”司徒嫣覺得這會兒說點話也好,總比靜靜的聽着外面的聲音更能安人心。

“俺也覺得比站着順氣兒。”二郎也跟着插話,這有人出了聲,幾人又都趴着,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反而沒有那麼怕了。

司徒嫣感覺時間過的異常緩慢,她甚至有種感覺,這一刻時間根本就是靜止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拍打木板的噼啪聲越來越大,司徒嫣知道,這是蝗羣最密集的時候,過了這陣應該就會少了。

這會兒司徒嫣甚至已經可以聞到濃重的草藥味,嗆得她有些咳嗽,忙找來布用水打溼,給幾人掩了口鼻,甚至給雪狼也掩上繫好。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的好像連天都要黑了,外面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聲音,只是煙還有些大,幾人還不敢起身。又等了有一刻多鐘的時間,火小了些,煙也薄了些,幾人這才起身望向田地。

“小五,小五你看,麥穗,俺還能看到麥穗。”李大郎一手拉着司徒嫣的手,激動的直搖,一手指着煙霧中的麥穗。蟲災過後,所有莊稼菜果綠葉綠草都會被蟲子吃光,不說是赤壁千里,怕也是寸草不生了。如今這田裡還能看到麥穗,也許這地裡還沒那麼糟。

“俺也看到了,小五,俺也看到了。”一陣風吹過,煙又散了些,二郎和三郎高興的拉着四郎和小妹叫了起來。

“大哥先別急着出去,再等等,這煙裡帶着毒性,雖然對身體沒啥壞處,可要是吸多了也不好。”

等煙又散了些,幾人這纔出了窩棚,地上隨處可見蝗蟲的屍體,這些都是被煙燻死的。又查看了一下地裡的莊稼。雖然放了草藥煙,可一百畝的莊稼還是損失了近四十畝,司徒嫣看的心疼,可李家四兄弟卻高興的叫了起來,“小五,俺們,俺們成了。”叫嚷着高興後,四人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司徒嫣也紅了眼眶,喉嚨裡像是被東西堵着,連勸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得輕輕的拍了拍四人的肩,又抱了每個人一下。

幾人站在田邊喜極而泣一時還沒回過神,村正就跑了過來,邊跑邊喊,“丫頭,大郎,莊稼保住了,真的保住了。”

司徒嫣又詳細問了問村裡其他人家的情況,最慘的就是李大牛和李和家,因這兩家沒捨得往柴草上澆油,點火時柴草燒起來慢,所以只保住了不到10畝的莊稼。而司徒嫣送草藥的三家保住的最多,有近40畝,其他的人家最少的也有20畝,多的也有30多畝的。

“丫頭,你這田裡倒是保的多,俺看着不下50畝。”村正也好奇,這都是堆柴燒火放煙,咋就李大郎家的地保住的最多,連他家的地也只保住了30畝。

雖然心中疑惑,可畢竟村裡家家都有糧,他這村正又露了回臉,也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反而不斷的謝着司徒嫣,“丫頭,你這回可是救了俺們一村的人,可讓叔咋謝你好?”

“叔,俺可當不得你的謝,這找人堆柴可都是您一個人在張羅,俺可啥也沒幹。只是眼下俺還真有個事兒,要請叔幫忙?”

“丫頭,你說,有啥事兒,叔一準兒給你辦了。”村正聽司徒嫣這麼說,顯然是不想將這好事兒往自己身上攬,這樣這功勞全成了他一人的,心裡高興,答應的也痛快。

“叔,這煙燻過後,地上少不得有這些蟲屍,這可不能放着不管,要不然明年這地裡還要再生蟲的,到時可就不是放煙就能防的住的。”

“那要咋辦?”

“叔去知會村裡人一聲,這蟲子俺家收了,一麻袋2文錢。”

“丫頭,你收這幹啥?”

“叔,俺收它用來餵雞。那雞不是吃蟲子嗎,用這個餵雞,家裡省些糧食。”其實司徒嫣收蝗蟲不只是要餵雞,主要是這蝗蟲只要焙燥,研末後就可以入藥,。可這是她賺錢的手段,當然不可能告訴村正。而另一個原因用了這個法子,村民們纔會將所有蟲子撿淨了,也省得明年再遭蟲災。

“就你鬼主意多,行,你在家等着吧。”村正忙着去告知村裡人李大郎家收蟲子換錢。村民們當然高興,這害人的蟲子還能換錢,家家都進地裡忙了起來。

“哥哥們先回家吃口飯再下地。”

“小五,俺不餓,俺想趁着天亮,再幹會兒的?”李大郎和小妹商量,想留下來幹活。

“那也行,俺先回去,一會兒把飯給哥哥們送來。”司徒嫣跟雪狼一起回家,李家四兄弟就留在了田裡。

村裡所有人一直忙到第二天中午,這纔將自家地裡所有的蟲屍撿了起來,村裡的孩子們都知道拿這個能換錢,撿完了自家地裡的又跑去荒地裡撿。

整個七月唯一讓一家人感到心慰的時刻就是七月初十給李大郎慶生,只有那一時刻,幾個人開開心心的好似過節一樣,其它的日子幾人都在各自忙碌着。

因爲放煙的關係,連着大荒山也躲過了一劫。司徒嫣也進山看了一下,落葉雖有受損,但並沒全禿,而且地上還能看得見野菜,有了這些至少人就能活。雖然她不知別的村是個啥樣子,但至少這李家村的人不會餓死了。

140章,善縣令開倉振災,被罷官發配充軍

魏國大定二十二年的這場蝗災,從代郡起,波及上谷郡、范陽郡、右北平郡、經幽州治所廣陽郡薊縣,一路向東北再經昌黎郡、玄菟郡、樂浪郡、帶方郡、遼西郡最後從遼東郡一路往北出了邊關進了突厥。整個幽州的12郡80多個縣全部受災,近5萬戶20多萬農民成了災民。

朝堂上陸陸續續收到受災請旨的摺子,而整個朝堂上卻爲了開倉施粥和減輕賦稅爭論不休。至20多萬災民於不顧。

新昌縣城北面,和李家村一同服役的村民們,當然也看到了漫天的蟲災。全都嚇得腿軟跌坐在了地上。他們不僅是爲自己擔心,更多的是在爲家人擔心。甚至有些膽小的,還尿溼了褲子哭嚎個不停。一時間整個役所亂成了一團。

蟲災過後,服役的人哪裡還能在役所上呆着,都心急如焚的逃回了家。

守在役上的衙差早在蟲災來時就嚇傻了,躲在棚子裡連門都不敢出,又哪裡攔得住暴燥的村民。

等人都跑光了,這才從棚子裡出來,跑回縣衙,將事情稟報給了縣令。可眼下整個新昌縣周邊赤壁千里,荒地上連草都瞧不見,哪有人顧得上去村裡抓這些逃役的村民。縣令忙着寫奏摺陳述災情加強城防,縣衙裡所有的官差民壯兵丁全去固守城門,以防大量災民涌入。

李家村在役上的村民也跟着一起逃了回來,幾十個人連家都沒回,就直接去田地裡看莊稼,本已心灰意冷的村民,此刻卻被地裡那些青綠的顏色晃花了眼。幾十個人像是被人點了穴,呆楞的一動都不會動。

他們如何也想不到,地裡並沒有全禿,還能看得到長勢完好的莊稼。等回過神,所有人全都高興的坐在地邊大哭。村正和村裡的媳婦孩子們得了信兒也趕了過去,這會兒田間地頭高興的哭泣聲響徹了整個李家村的上空。

村正此時也不好將人攆去役上,只得將人都聚到了祠堂。

村民都從自家媳婦那裡得了信兒,知道這次能保住這些莊稼多虧了村正讓大家燒柴放煙,感激的話不斷,“他村正叔,俺都聽家裡婆娘說了,要不是你帶着堆柴放煙的,俺們可就連口吃的都沒有了!”

“是啊,俺這一路跑回來,那道邊連棵草都不見的。嚇得俺連道都不會走了。哪成想,這家裡反而還留下好幾十畝的地。”

“是啊,他村正叔,你可是救了俺一大家子的命啊!”村民們說到激動處,還會哭上個幾聲。

村正聽着這些道謝的話,心裡發熱,臉上也堆了笑,可他心裡清楚,這主意根本不是他想的,只得岔開了話,“行了,這事兒也不是俺一個人做的。你們這會子跑回來,也不知縣裡是個啥樣子,這地還旱着,都歇歇趕緊的進山去找水去。俺這還要趕車去趟縣城。”

“他村正叔,甭怕!役上的人早全跑光了,連官差都不見影兒,哪有人記着俺們!”

“就是,俺是說啥也不會再去挨那個累了!”

雖然村民們這麼說,可村正還是趕着牛車進了城,沒見到縣令,只聽錄事口述了縣令的意思,讓各村村正看管自己的村民,不得鬧事。得了準信兒,村正這才放心。

這會兒李家村的男人們都回來了,地裡又保住了幾十畝的收成,喜得家家戶戶比過年還熱鬧。

三郎和四郎至從縣學回家後就沒再去過。司徒嫣估摸,整個遼東郡都遭了災,外面一定到處都是災民,出門也不安全,和哥哥們商量了才決定暫時不去縣學,並託村正幫着向蔣夫子請了假。

兩人留在家中一時也沒事,就跟着司徒嫣一起進山找水源,甚至還試着挖山土取水,總算將後院及官田裡的七個水窖都蓄滿了。又忙了十天,將後院的三畝旱地全種上了苞谷,這纔將60畝麥子全收割起來。這次司徒嫣家的地還是比同村的早收了一個多月,村裡人這些日子天天往地裡跑,特別是李大郎家的地,早都得了信兒,知道這次蟲災,李大郎家的地保住的最多,好奇的、說閒話的一撥一撥的就沒停過。

這會兒又見李大郎家這麼早的就收上來那麼多麥子,雖羨慕的有之,可更多的還是嫉妒。一時間司徒嫣和李大郎幾人又成了村裡的話題。家家戶戶都在議論,連之前幾人收蟲子的事兒都讓人翻出來嚼巴。

李大牛家,曹氏了聽到了信兒,特意去李大郎家的地裡看了,看着一堆堆紮成捆的麥子狠得直咬牙。回到家將李二柱和李三柱全喊了來,“老兒子,你說這叫個啥事兒,這一個村的都點火放煙的,咋就俺們家地裡收的最少?那幾個死不要臉的臭小子卻得了那麼些麥子,也不知道送來孝敬孝敬他爺奶的,幾個沒良心的,也不想想是誰把他們拉把大的!”

李二柱這些日子又是下地幹活,又是照顧病入膏肓的媳婦,累得連話都不想說,這會聽着他娘嘮叨,也只是低着頭蹲在炕邊地上,只管抽着旱菸。

李三柱心裡也有氣,卻不是對着李大郎,而是怨怪他娘吝嗇,村正當時再三的告知,一定要往那柴火上淋點子油點火的時候纔好燒些。可她娘心疼油,平日裡連吃都捨不得,哪捨得拿來燒火。可這會兒後悔也晚了,柴火點不着,要不是別人家地裡的煙漫了過來,他家這地怕是連十畝都保不住。而且,不同於他孃的嫉恨,對於李大郎和司徒嫣,李三柱更多的是想巴結。

可李三柱嘴上哪裡敢跟他娘說這些,怕他娘又拿着鞋底子抽他,“娘,俺家地就在村口,那蟲子來了也是先吃俺家的莊稼,俺們這是給村裡人家擋了災。”

“哎呀!還真是的,你個敗家的玩意兒,咋不早說?不行,俺得去找村正說道說道,這村裡每家都得給俺們一石的糧食答謝,不然俺跟他們沒完!”曹氏將旱菸一磕打,趿拉着鞋就出了門。

李三柱撇了撇嘴,他跟他娘說這些也是做了這個打算,想着能跟村裡人家要些糧食,可他沒有曹氏這麼貪,一家一石也虧得他娘說的出口,反正這事兒成不成的對他們家也沒啥損失,也就由着他娘去村正家鬧騰。

村正這會兒哪還能在家呆着,每天都是一大早的就出門,天不黑都不着家,曹氏找上門,自然撲了個空,連着去了幾次都沒見着人。只得暫時歇了心思,等秋收過後再鬧上門,她可是想好了,大不了的開祠堂,她就不信要不着糧。只是還沒等曹氏鬧騰,村裡又再發生了大事。

曹氏心裡的算計,李大郎和司徒嫣哪裡會知道,這些日子忙着將曬好的麥子磨了,這次天旱的厲害,又趕上蟲災,只得了白麪3600斤,黑麪1800斤,麥麩600斤,連地裡的麥杆都讓司徒嫣收了起來,曬了有7200斤全磨碎了留着做細料。她這才安下心。趁着李大郎幾個翻地施肥,**料豆的空兒,將糧草全收進了戒指裡,跟李家四兄弟推說糧食全讓縣城的糧鋪收了去換成了銀錢。

李大郎幾個這些日子從司徒嫣身上和書本中學了不少,也看出村民眼中的嫉恨,家裡存了這麼多糧食,難免遭人惦記,哪天再遭了算計,受了傷,那可咋辦?覺得小妹能把糧全賣了也好,沒了糧食村民們也不會打他們家的主意。

李家村因保住了部分的莊稼,村民都安穩的留在家裡,沒有人進城去鬧,可整個新昌縣10多個村子全遭了災,斷了生計的村民,家裡地裡全沒了吃食,一下子全成了災民涌向了新昌縣城。

縣令坐在縣衙裡乾着急,朝廷旨意未到,城外聚着全縣的災民,而新昌縣的守城兵丁又讓邊城的守軍拉去了邊城。這邊城和新昌縣一樣也受了災,可那裡外有強敵突厥,內有災民攻城,守軍校尉比他這個縣令更急。

縣丞和錄事、師爺、司戶、司兵等官差全都聚在衙堂上,幾人商量了幾天,除了緊閉城門,一點法子都沒有。

“開糧倉施粥!”縣令這些日子聽着手下的這些人議論個不休,再也坐不住了,要是再不開倉,城門外的災民就要攻城了,一旦讓餓急了眼的災民進城,不但糧倉守不住,怕城裡的這些鋪子也要遭殃。而且縣衙如今就剩了幾個“民壯”,指着這麼幾個人要想守住整個縣城,根本就不可能。

“不行啊大人!朝廷還沒下旨,要是私開糧倉,那可是以通敵罪論,要滅九族的!”縣丞可不想爲了些災民而丟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是一縣之令,這事兒聽我的,要是朝廷降罪,我一人擔着就是。師爺主簿帶上兩個衙差,先去張貼榜文每天午時施粥,以安撫災民。錄事協司戶、司兵及剩下的衙差負責開倉熬粥,都去辦吧!”

“大人您不能一意孤行,請恕卑職無法認同您的做法!”縣丞氣得一甩袖子走了,回到自己的屋子直接寫了一份奏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暗中參了縣令一本。

災民等了這些日子,早就已經沒了耐性,正吵嚷着要開始衝撞城門。幸而這時師爺帶着人出城張貼榜文,官差守在榜文前,向災民們解釋。災民們聽說要開倉施粥,一下子沸騰了起來,哭嚎着跪在地上,朝着縣城的方向磕頭。也虧得新昌縣令應對急時,不然這會兒城門怕已經失守了。

榜文寫出了每天施粥的時辰,並只限本縣良民,且要憑戶簿由村正帶着來方可領粥。凡有冒領、鬧事者,杖刑三十,其家族全部流放三千里。

災民們能得口吃的,已是感恩待德,哪還有人鬧事兒。有了縣令的政令,新昌縣總算安穩的撐過了七月。

李家村的村民趁着這段太平日子,將地裡的莊稼全收了上來,甚至有些人家還學着李大郎種起了馬料豆用以肥地。只是村民們不知,這馬料豆人也是可以吃的。

新昌縣令的義舉,自然被一些昏官彈劾利用,而魏國皇帝只信讒言,一道聖旨將新昌縣令就地免職,流放三千里,連其家族都沒放過。縣令被押走當天,縣丞官升一級,坐上了縣令的位置。第一道政令就封了官衙糧倉,將城外的粥棚也拆了。等村民們第二天得了信兒時,縣令已被押出新昌縣流放往西北的路上。

災民們再次斷糧沒了吃食,雖然這些日子他們也沒吃飽過,可至少還能活着,如今這樣再沒了活路,人哪還能有理智,紛紛拿起自家的農具朝着縣城殺了過去。

141章,遼東郡災民暴動,饑民聚衆闖進村

大定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一,二十四節氣中的“處暑”。太陽炙烤着這片焦土,荒地山林連野菜都見不到。甚至有些體弱的災民,及一些老人、孩子已經餓倒在路邊斷了生機。

飢餓沒有吃食的災民再也忍不住了,全聚到了縣城門口,拿着農具開始擊打城門,甚至還有些人砍來粗木衝撞城門,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同時傳來“咚、咚、咚”的撞擊聲,傳遍了整個新昌縣城。

剛上任的這位縣令大人,早嚇得縮在縣衙裡將守城的民壯叫了回來守在縣衙裡,連大門都不敢開。縣城裡所有的商鋪都鎖緊了門窗,一些大戶人家更是讓家裡的奴才拿上木棍白天、晚上的守護府邸。女人、孩子甚至是老人們也都縮在家中不敢出門,街上一時只聽得見野貓土狗的叫聲。

“咚咚”聲響了一個多時辰,先是南面的城門被撞開。災民們一涌而入,先衝進縣衙,打了縣令,砸了糧倉開始搶糧。守衙的官差和民壯一邊驅打災民,一邊守着糧倉,更有些衙差直接撥刀殺人。可餓紅了眼的災民早就已經不怕死了,與其餓死,還不如搶得糧食,分給家裡人,就算死,他們也要做個飽死鬼。

人常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官差都是吃皇糧的,哪裡肯拼命,自然擋不住不怕死的災民。三兩下糧倉就失守了。本來開倉施粥,糧倉裡的糧就不足原來的一半,又被這些災民們,肩扛手提連拉帶拽的瘋搶一通,一會兒功夫就將整個縣衙的糧倉哄搶一空。

等東、西兩面的城門被災民撞開,縣衙裡早就沒了糧,餓急了眼的災民又衝進了糧鋪、酒樓、點心鋪,甚至還有些闖進了城中幾個大戶人家搶起了糧。一時間整個縣城裡一片恐慌,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怒吼聲,孩子的哭鬧聲,打砸搶混亂成一片。而等北面的災民闖進城時,城裡幾乎被洗劫一空,連一包糧食都沒有了。

之前與李家村在一起服役的兩個村子正好住在新昌縣城北,啥也沒搶着的災民急紅了眼,也不知誰嚷了一句,“走去李家村搶糧去,他孃的,俺們連口吃的都沒有,這李家村的卻一個都沒來,那村裡一定有糧?”

“對,老少爺們,想活命的跟着俺們走!”這兩個村子的村正本就對李家村的村正李旺福看不順眼,要不是他給官差蓋棚盤炕送吃的,過年的時候還給縣令送禮,這才讓他們連帶着當了保人,他想做面子讓李家村的村民能回家過節,卻累得他們跟着挨累擔心,連節都沒過好。

甚至自己村裡服役回來的村民,還有些愛鬧事的,更是把這兩個村的村正臭罵了一通,甚至大過年的,還有人拿着石頭往他們家的院子裡丟,嚇得家裡的娃子都不敢出門。這個仇今天總算可以報了。帶着怒氣領着暴燥的村民衝向了李家村。

李家村的村民哪裡會知道自己即將大難臨頭,男人們扛着農具在地裡忙着,年齡大的娃子們聚成堆跟着自家孃親嬸子們進山挖野菜,年紀小的就在村裡追逐打鬧,一片祥和。

午時剛過,村裡的小娃子們剛溜出家門,跑到村口去玩,就看見一大羣人扛着農具,怒氣匆匆的朝着村子而來。嚇得哭嚷着跑回家報信兒,村正最先趕到了村口,“幹啥?你們想幹啥?”

從鬧事的村民中走出來一人,一指村正李旺福,“少他孃的裝算,俺們這些人連飯都吃不上,你卻在家呆着享福。不想死的把糧食都交出來!”

村正心裡害怕,這些人男女老少的不下二三百人,而李家村這會兒趕來的村民也才一、二十人,真要是打起來,他們只有捱打的份兒,看着用手指着他的人,這人他認識,忙先跟這人打招呼,“俺記得你是土壩子村的村正,俺們李家村與你們井水不犯河水,想來是有啥誤會?”

“有啥誤會!啥誤會也沒有,俺們村現在連粒糧都沒有,你們卻縮在家裡有吃有喝的,俺看着那大荒山還透着綠,看來你們村的日子過的好啊,那就接濟接濟俺們這些吃不上飯的,少想着給官差送些禮!”

“你們想幹啥,啊!你們村沒飯吃,就想着上俺們村來搶,你們咋不上縣衙去搶,還不是怕死就想着欺負俺們?”

“你他孃的費啥話,縣城裡俺們早去過了,那糧倉早搶空了,連糧鋪都沒了糧,不來你們李家村,俺他孃的就得餓死。少跟他們費話,老少爺們想吃飽肚子就跟俺上啊!”

兩邊一開始還在對罵,趁着這會兒,李家村所有人都趕了過來,可老老少少加起來還趕不上人家的一半。李大郎領着弟弟們早就趕到了村口,司徒嫣只來得急叮囑幾人不要衝動,不要主動出手,能避就避,能躲就躲,要是實在躲不過的寧可傷了別人,也不能讓自己受傷。而她則留在家中,將家裡所有的糧食、吃食、傢什、農具全收進了戒指裡,直接留了個空屋子,連根筷子都沒留下。將門虛掩上也沒鎖,免得災民搶瘋了,打不開鎖再把門給砸壞了。

並讓雪狼守在後院,看着牲畜,有雪狼守着,這些災民也不會輕易得逞,她自己則提着弓箭趕到村口,人還沒到,遠遠的就看見災民和村裡的人混戰在了一起。孩子們的哭鬧聲,女人們的尖叫聲,男人們喊打喊殺的混戰在了一處,司徒嫣並沒有馬上參戰,而是先找了塊布巾將自己的臉蒙上,她還不想讓人認出來,又朝着周圍看了一下,找了個柴夥垛爬了上去,居高臨下將底下的人看了個仔細,這纔看到李大郎幾個正被一羣災民圍着打。

四人平日裡就得了司徒嫣的訓練,這會兒倒不顯得驚慌,四人背靠着背,將棍子武得虎虎生風,一時倒應對自如並沒有受傷。司徒嫣這才安心,張弓引矢朝着人羣瞄了一瞄,見村正也被一羣人圍着打,小羊兒護着他爹已經被打倒在地。司徒嫣右手一鬆,一支羽箭應聲而去,直接射向舉着棍子砸向小羊兒的災民,將那人左腿射了個對穿。又再搭上一支箭矢,找着下一個目標,擒賊先擒王,這些人一定有人帶頭,不然以這些普通老百姓哪裡敢跑到別的村子裡來搶糧。

受傷的人叫嚷着倒在地上,李家村人少,自然受傷的就多,司徒嫣發現災民中有五人打殺的最兇,直接射了五箭,先將這五人射翻在地,司徒嫣並沒有要了這些人的命,也不是她同情這些人,只是不想給村裡招來麻煩,這要是死了人,災民們會更拼命。

司徒嫣在這裡放冷箭,自然有災民看到她,剛開始看到的災民都沒把一個七、八的小娃子當回事兒,即便看到了,也沒人打殺過來,可眼看着這麼一個身量不高的小娃子將他們的村正和村裡的壯丁都射倒了,這才舉着棍棒打了過來。司徒嫣直接從柴垛上跳了下來,一邊跑,一邊回身射箭,以她的箭法自然是百發百中。

帶頭鬧事的被司徒嫣射倒了,李家村的村民們這才得以喘口氣兒,李大郎幾個雖有一身的功夫,可沒有真正的與人對過戰,開始還很生疏,只是四人背靠着背防守,隨着拳腳動作越來越習慣,反而像是找到了感覺,身手也靈活起來,一連將身邊圍着的人都打退了,反而成了災民們的眼中釘,上來圍攻的人更多了起來。

三郎一邊打,一邊注意身邊四周,當有箭射過來時他就看到了小妹,“是小五,大哥快追,有人在追小五!”雖然司徒嫣蒙了臉,可三郎幾人對她太熟悉,光是看個身影都能把她認出來。

“哪呢?”李大郎一聽有人在追小妹,急得手上動作更大起來,二郎更是直接將人往死裡打,只是圍着幾人的災民太多了,無法一下子從人羣中衝出來,只能幹看着着急。

司徒嫣一邊跑,一邊還不忘放幾箭,追她的人由一開始的幾個,到後來的十幾個,司徒嫣雖然蒙了臉,可也不想在村民面前顯出自己會功夫,也是怕被人認了出來。所以將人一路引到了村子裡邊,避開了村口的混戰。見離村口已經很遠,這邊已經沒有人,這才停下,轉過身對着追她而來的災民叫着,“你們追俺可別後悔!”

幾人以爲司徒嫣是害怕的跑不動這才停下的,哪裡聽得到司徒嫣的警告,拿着棍子就衝了上來,司徒嫣將弓箭往身上一背,從腰間摸出把匕首,近身格鬥,匕首可比弓箭好用。

見來人揮着棍子砸來,先是一個側身,接着一個掃膛腿,先將第一個人潦倒,也不給這人起身的機會,拿着匕首照着來人的腿上就是一刀,動作一氣呵成,還沒等後上來幾人反應過來,就又撲向了第二個人,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十多個人就全躺在了地上,捂着傷口嗷嗷大叫。

“早就警告過你們了,敢來追我,你們就別後悔!”司徒嫣見幾人爬不起來,這才又跑向村口去找李大郎幾個,隨手將背上的弓箭收進了戒指裡,並將蒙着臉的布巾扯了下來。

這會兒李大郎幾個已經從人羣裡衝了出來,四郎左手還被人劃了一刀正滴着血,大郎和三郎功夫好些,可身上多少都被人打了幾棍,只有二郎橫衝直撞的反而身上沒有傷,可這會兒四人哪顧得上自己,一想到有十幾個人追着小妹跑了,他們都快急瘋了。

剛衝出人羣,就見小妹跑了回來,“小五,傷着沒?”

“沒。四哥這是咋了?快別動的!”司徒嫣見到四人時先是從頭到腳查看了一番,只四郎手臂上有傷,將幾人拉到一邊,讓其他三人看着,自己給四郎包紮。

“四哥別動,這傷口不處理好要是得了破傷風可麻煩了!”

“小五,俺沒事的,你有沒有傷着?”

“沒。”司徒嫣這會兒心裡是又氣又急,氣自己剛剛不應該離開,急的是也不知砍傷四郎的刀上有沒有鏽,要是真得了破傷風以古代的醫藥,她也不一定治得好。

司徒嫣正在給四郎包紮,就聽見人羣中的村正大叫了一聲,“行了!都住手。別以爲仗着你們人多,就想搶糧,俺告訴你們,就算將俺們全打死了,你們也別想弄到一粒糧食!”

這會兒帶頭鬧事的幾人都受了重傷,連站起來都做不到,雖說李家村大部分的人也都受了傷,可比起他們卻輕的多。其實幾人到現在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被人射傷的,而且鬧事的人也發現李大郎幾個,這幾個不大的娃子,身上好像還有着功夫,可見這李家村是藏龍臥虎,而且打殺了這麼半天,他們連李家村都沒能闖進去。

“李村正,你也不用嚇唬俺,俺們要是沒吃的,早晚是個死,今天要是得不到糧,俺們是不會走的!”

“對,要麼給糧,要麼俺們就跟你們拼了,反正是個死,俺也不想活了!”

孩子們膽子大的幫着打架,膽子小的,早躲在一邊後着嘴哭嚎。村裡的婦女一個個散着頭髮,站在自家男人身後,她們寧願和這些人拼了,也不會將自家的糧拿出來。而且剛聽這些人的意思,縣城裡早就被搶空了,要是家裡的糧再守不住,他們不但要餓肚子,甚至可能和三年前的大旱一樣被活活餓死。

142章,四兄弟三人受傷,討價還價難保糧

暴動的災民闖進李家村,雙方一言不和,混戰在一起損傷慘重。這會兒兩邊都歇了手,沒再打起來,雙方的村正就糧食的事兒開始討價還價。

司徒嫣遠遠的也聽到雙方的吵嚷聲,可她這會兒根本不關心這些事兒,反正讓她拿糧出來,門兒都沒有,這些人敢傷了她的哥哥們,她沒要了這些人的命就算是高擡貴手放他們一馬了。

“小五,給大哥和三哥看看,他們身上也有傷。”四郎擡了擡包好的手臂,這會他才感覺傷口有些痛。

“啥?大哥和三哥也傷着了?咋不早說,快給俺看看!”李大郎和李三郎看着心急的小妹,心裡感覺暖暖的,可也有着自責,是他們自己不夠強,才讓小妹跟着操心。

“小五,沒事兒,就是被打了一棍子,不痛的!”大郎被打在肋骨上,哪好意思給小妹看。三郎更是揪着衣服直搖頭,他的傷在背上,這會兒他也不好意思脫了衣服給小妹看。

“哥哥們這是咋了,這到底傷哪了?快給俺瞧瞧?”司徒嫣急的不行,哪注意到二人這是不好意思了,直接上手去扯二人的衣裳。

二人看的出小妹着急擔心,可還是磨不開,攔着不讓司徒嫣給治傷,“小五,俺和小三隻是被打了一棍子,傷在身上不痛的。這會子搶糧的還沒走,也不知接下來要咋整?”司徒嫣這才注意到村正還在和這些人談判。

“來人啊,救命啊!”雙方人馬正吵成一片,就聽到村子裡傳來求救聲。

司徒嫣連頭都沒回,就知這喊叫的是剛剛被她刺傷的那十幾個災民。村正心裡一緊,以爲是村裡哪家有人受了重傷,忙帶着人往村裡跑,而災民中有的卻聽出了求救的是自己男人的聲音,幾個婦人哭喊着也跟着往村裡跑。一時還聚在村口的人轉眼就跑進了村子中。

“當家的,你這是咋了?”“爹!”“哥,你這是咋了?”跟在村正身後的災民幾步搶到幾人身邊,將幾人先護在身後,見李旺福並沒有帶人衝上來,這纔將人扶着坐了起來查看傷勢。

幾個人全傷在了腿上,雖然已經用布纏好,可血跡還是透了出來,看着就慘人。

村正心裡也奇怪,這幾個人是啥時候跑到村裡來的,又是咋受的傷,他這會兒也是一頭的霧水,朝自己身邊的幾個村民看了一眼,見大家都皺着眉,顯然也不知是咋回事兒。

“你們李家村下手也太狠了,俺跟你們沒完!”

“對,跟他們拼了,反正是個死,多拉一個是一個!”災民們羣情激奮,眼看着又要鬧騰起來,被傷的十幾個人中,甚至還有一個是另一個村的村正。

“行了,都別瞎吵吵了!”受傷的村正坐在地上,其實他是被司徒嫣給嚇着了。他哪裡想過只一個照面,他們十多個壯丁,就被一個看上去七、八歲的娃子給撩倒了,還都受了重傷。這會兒早就嚇破了膽。其實這人性就是如此,嘴上說着不怕死,可真受了傷見了血,就沒有不怕死的。

“李村正,俺們也是活不下去了,至少你們村還能有口吃的,可俺們兩個村,連棵草都挖不着,今天鬧成這樣也是沒法子了,而且俺們這一下子就被你們傷了這麼些人,你們李家村再咋地也得分口吃的賠給俺們,不然這事兒俺們可不會這麼算了,大不了魚死網破,誰都別想過安生日子!”

“那是你們自找的,要不是你們闖進村來搶糧,哪能受傷?俺們還不都是被你們逼的。這會兒受了傷就想找俺們賠,俺們還傷了呢,找誰賠去?”

“對,將他們趕出去!”

“對,憑啥讓俺們賠糧,讓他們滾!”

村裡人都憋着一口氣,又不是他們去別的村搶糧,爲啥讓他們出糧?而且他們身上也受了傷,沒找這些災民算賬就不錯了。

“大家都別爭了。二位村正也用不着說這些個硬氣話,俺們李家村人也不是嚇大的。要商量可以,你們先將人都帶去村口等着,俺們還得開祠堂找各當家的商量?”

帶頭鬧事的兩個村正一聽,這事兒也許能成,想着守在村口也好,他們人多也不怕李家村的人會使啥要訛子,而且這兩人一個被司徒嫣一箭射在了腿上,一個被刺傷,兩人連路都走不好,更別說再打上一架了,想了想還是同意了李旺福的主意,先將災民帶到了村口。

村正等災民都退出了村子,這纔將各家當家的聚到了祠堂,讓剩下的人守在村口看着這些災民。

“行了,廢話俺也不說,大家夥兒的是個啥想法都說說吧?”

“俺不給,憑啥他們沒糧就來俺們村裡搶,要是所有沒糧的村都來搶,那俺們去喝西北風去啊?”

“對,不能給,他們剛可說了,縣城裡的糧鋪都給搶空了,連縣衙都砸了,要是把糧給了,那讓俺們吃啥,拿啥過冬?”

“就是,今年朝廷還不知是個啥旨意,俺一家可全指着手裡的糧過活。要糧沒有,要命一條,大不了和他們拼了!”

村民們當然不會給糧,村正心裡也不願意給,可這會兒要是不給,再拼殺起來,怕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大家夥兒聽俺說一句,俺也不想給,可大家夥兒也看見了,這些人得不着糧哪裡肯走,要是再打殺起來,那可就是拼命的事了,到時別說糧保不住,怕是連命都保不住了?”

“除非俺死了。再說,他們最厲害的也就那兩個帶頭兒的,還不是讓俺們給打得走不了道兒,怕啥的!俺就不信趕不跑他們。”

無論村正怎麼勸說,村民們就是不同意給糧。李大郎和司徒嫣帶着四郎站在人羣最後邊,二郎和三郎留在了村口。李大郎也不知要咋辦,他家裡糧最多,可村民們都不同意,他也不能給。

司徒嫣只管站着看,這事兒和她沒啥關係,如果別人家給糧,那別人給多少她就給多少。如果都不給,以她的功夫,別人連根毛都別想沾。更何況,她家裡早就讓她給搬空了,就是別人想拿,也沒東西可拿。

村正李旺福這邊焦頭爛額,來鬧事搶糧的災民等的更是不耐煩,有幾個傷的不重的走到自家村正邊上問,“村正,你們這到底是咋弄的,讓誰傷成這個樣子?”

“俺也沒看清,他蒙着個臉,不過看身量,也就是個七、八歲的娃子,也不知那娃子是咋個回事?三兩下的就把俺們十幾個人全撩倒了,俺連他咋動的手都沒看清,這腿上就捱了一下子。”

“這不可能,一個七八歲的娃子能把人傷着這樣,說不定是個身量不高的大人乾的,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李家村的要是不給個說頭,俺們就跟他們拼了!”

“就是。雖說他們也傷了,可哪有幾個見了血的,再看看俺們,這傷得不能走的就十好幾個,不能就這麼算了?”

“對,俺哥的腿能不能走還兩說,要是殘了俺讓他們李家村養俺們一輩子!”

村口的災民越吵越兇,守在村口的人也怕的很,村裡的娃子遠遠的看着,忙去給村正報信兒。村正也來不及再和村民們商量,忙帶着人又跑回村口。

見村正李旺福過來,吵嚷的災民這才安靜下來,兩個受了傷的村正讓人攙扶着走了出來,“李村正,到底你們李家村是個啥意思?”

“你們在這兒吵嚷有啥子用,這糧食那都是各家的命,哪是這一時半會兒就能商量好的?”

“聽你這話,是不打算給了,那就別怪俺們了,大家夥兒搶啊!”

“等等!”雙方又將棍棒都舉了起來,李旺福忙喊了一嗓子,他看了一眼災民,又看了看自己身後的村民,“都聽俺一句,再給俺一刻鐘的時辰,俺再和村民商量一下?”

“有啥好商量的,給他們打出去!”

“對。”李家村的村民也被這些災民氣的急紅了眼,叫嚷着要跟這些人拼命。

“都給俺住嘴,瞎嚷個啥!”村正心裡急的不行,他剛在祠堂裡就仔細的看過,村裡不少的人可傷的都不輕,雖然沒有災民那種流血的硬傷,可鼻青臉腫,甚至站不起來的也快過半了,本來村裡的人就比災民少,再打下去剩下的人只有送死的份兒了。

災民們被李家村村民嗆了幾句,更是煩燥的很,有幾個按耐不住的,拿着棍子就衝了出來,兩邊眼見又要打了起來,老村正一直站在大兒子李旺福身後,這會兒哪裡還站得住,忙往前站了幾步,“都給俺住手。土壩子的,你們是爲了糧食而來,不是來殺人拼命的,要是真打起來,就算你們最後搶了糧,可少不得的要留幾條命下來!”

薑還是老的辣,一句話就將暴動的災民給震住了,幾個衝上來的災民也停了步子,他們只想有東西吃,並不是真的想殺人拼命,聽了老村正的話,也都猶豫起來,拿眼去看自己村的村正。

土壩子的村正和另一人低聲商量了一下,“行。俺們就再給你們一刻鐘,要是再商量不出來,那可就別怪俺們跟你們拼命!”

老村正這纔將各當家的又往村裡帶了幾步,“各位老少爺們,俺就豁出這張老臉,以老賣老一把說上兩句,要是說的不在理,你們就當俺放屁,要是說的在理,大家夥兒就好好合計一下?”

“他五爺爺,你說吧!”一是村正這些日子幫着村民們保住了莊稼有恩,二是老村正一直都在村裡很有威信,所以村民們雖然氣憤,可也不會撩了村正家的面子。

老村正看着村民們懇聽他的,這才鬆了口氣,“各位當家的,俺們村人少,老弱婦孺比壯丁還多,眼下還有不少當家的都受了傷,要真的拼起命來,這糧也是保不住的。你們不怕死,可總要爲家裡的娃兒們想想,要是你們真出了啥事兒,可讓妻兒老小的咋活?大家夥兒說說可是這個理兒?”

“他五爺爺你說的這個俺懂,可俺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俺這也是。憑啥俺們辛苦種的糧要分給他們?俺們沒飯吃時,他們可給過俺一顆糧食?”

其實村民心裡也清楚,真要拼了起來,他們一定是拼不過的,可就這麼給了糧,他們又咽不下這口氣。

李阿牛和李四也站在人羣中,兩人心思細,一早就發現災民中有幾個受的是箭傷,可村裡這會兒根本沒有人揹着弓箭,而且那幾個進了村的是咋受的傷,要是村民裡誰真有功夫,那這事兒也就有了法子。

兩人一商量就將自己的懷疑講了出來,村民們一聽都興奮了起來,“對,把這人找出來,俺們跟他們拼了!”

司徒嫣在幾人身後聽的一個頭兩個大,這些人咋就不能捨小保大,非要拼個魚死網破。她是怎麼都不會站出來的。李大郎和四郎更是緊張,這個人一定就是小妹,他們的功夫都是小妹教的,而且剛剛去追小妹的就是那些被刺傷的人。最主要的是他們不會讓小妹去冒險,將司徒嫣直往身後拉,想用身子將司徒嫣藏起來。

司徒嫣朝二人輕搖着頭,示意自己沒事兒,村民們就算把全村人都想遍了也不會想到她,她可是地地道道的八歲女娃子。

村民們吵嚷了半天,也不見這人站出來,有些氣不過的直接罵上了,“這會兒倒他孃的裝熊,剛傷人時幹啥了,你要是個帶種的,就他孃的站出來,別他孃的當縮頭烏龜!”

可無論村民咋罵,就是沒有人站出來,連村正都有些着急,將在場的人都看了一遍,看到李大郎時他心裡也是一動,可一想到當時李大郎幾個就在自己身邊,並沒有跑進村去,那這個人就不會是李大郎。又看了司徒嫣一眼,就轉頭去看別人,他當然想不到,那個傷人放箭的就是這個他只看了一眼的小丫頭。

143章,劍拔弩張險拼命,3鬥糧食送災民

“行了,大家夥兒都別罵了,這眼下最要緊的是商量着要給多少糧?”老村正心裡也在懷疑李大郎幾個,這村裡能進山打獵的就這幾個人,而家裡有弓的也沒幾個,可他剛問了大兒子,這幾人當時都在村口,並沒有人進村。他也想不通。見時間不多了,忙叫了一嗓子讓大家都別再爭了。

“對,俺合計着,一家就給一斗的黑麪,比起這次的收成,也不算多。大家要是覺得行,俺就去和他們說道。”村正覺得他爹說的對,這人是要找,可眼下要先將這些災民送走了纔好。

“俺不同意。俺家收成最少,俺最多給一斤,李大郎家最多,要拿也該是他家多拿?”李三柱第一個反對,他們家這次好不容易收上來這麼多糧食,眼看着縣裡亂了起來,也許今年就不用交賦稅了,他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的糧呢,哪捨得往外拿。更何況他可記得這次李大郎家是整個村子收的最多的,要給也該是李大郎幾個多給。

“李三柱,你胡咧咧個啥?這是全村的事兒,憑啥你不給,也行,那就讓災民去你家搶去,俺們也不攔着!”李阿牛可是得了司徒嫣不少的好處,哪能由得李三柱找李大郎的麻煩。

“對,要不是大郎幾個,俺剛纔就被打死了,李三柱你滿嘴噴糞,亂嚷個啥,俺看着就該讓那些災民去搶你一家的,俺們全不用給了!”李四也跟着幫腔。

其實剛李三柱說那些話的時候,村裡還真有幾家動了心思,可被李阿牛和李四這兩句話嚇的也不敢出聲了,要是村裡人不幫着,單指着一家,誰也保不住糧。

司徒嫣一直冷眼看着,她纔不怕呢,就算這些災民全衝到她家,她也不會攔着,因爲她家啥也沒有,根本不怕搶。而且藉着這個機會,她把那些有異動異心的,全記在了心裡。

“行了,李三柱,這是村裡的決定,不是你一個人說不給就行的。你要不想在村裡呆,可以走,俺絕不攔着?”村正也看不慣李三柱的這副嘴臉,與其留李三柱一家,他寧願護着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至少整個村子還能得繼。

李三柱哪還敢再吱聲,緊退了兩步,往人羣裡又縮了縮。

村正見再沒人反對,這才拍板定了,走回到村口,將決定的事兒說了。

“李村正,你當打發叫花子呢,一家一斗,那才十斤,你們李家村怕連四十戶都沒有吧,俺們一個村就有四十多戶,這兩個村子加起來,一家連幾斤糧都分不上,俺們這還有不少受了傷的,一時半會兒的連門都出不了,你們要是一家不給個五斗,俺們可不幹。”

“對,要是不給,俺們就搶。”

“你們說啥五斗?這十里八村的,誰不知道俺們是出了名的窮村子,要是家家拿的出五十斤的糧,早過的比別的村富了,用得着就這幾戶人家,如今還能任由你們欺負上門嗎?”

“李村正,你也別跟俺打那馬虎眼,俺們今天是要定了,少給一斗俺們就進村去搶!”

“不給,他孃的,俺跟你們拼了!”李家村的村民被這些災民氣的炸了鍋,瞪着眼叫嚷着要跟這些人拼命。

司徒嫣心裡也急,可她要是幫腔,怕村正幾人一下子就能懷疑到她,可她要是不幫腔,眼看着又要打起來了。而且她可不願再讓李家四兄弟受傷,只是這一時半刻的讓她拿出個好法子,她也想不出。

“小五,這可咋辦?”三郎站在司徒嫣身邊,急的直跺腳。

司徒嫣腦子轉的飛快,先將雙方對戰的勝負條件計算了一下,如果她和李家四兄弟全力以赴,再加上村裡還能再戰的村民,都拼上性命,那麼李家村還有機會取勝,可那樣她也就曝光在所有人面前,再難隱瞞。

可如果給了這些災民糧食,一旦他們將糧吃光,一定還會再來。而且會有更多的災民得了信兒,知道這李家村裡有糧,到時李家村就是滅頂之災。就算這一刻不被搶,過不了幾天也一定會被搶。

當然最好的法子就是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可就眼下的情況來看,到底要如何才能做到?她實在是想不出。

其實如果司徒嫣不爲村民考慮,只要保她們自己一家,她完全可以讓災民們隨便搶,反正家裡是空的,這些人鬧夠了,又搶不到東西,自然會走。

既然一時想不到主意,只好先壓着聲叮囑李大郎幾個,“哥哥們記着,一會兒要是真打起來了,不要硬拼,都往大荒山上跑。啥也沒有命重要!”

“小五你帶着老二他們進山,俺回家去守糧,俺就不信打不過他們?”李大郎哪裡肯跑,要是家裡的糧都被搶了,小妹和弟弟們吃啥,他可是聽這些災民說了,連新昌縣城的糧鋪裡都被搶的沒了糧。

司徒嫣不僅嘴裡一陣發苦,家裡早沒了糧,還用守啥,可她又不能和李大郎明說,只得板起臉,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硬是要強逼着李大郎跟她們一起跑。

這邊兄妹間的小爭執只是一時而已,而村民和災民兩邊可都氣紅了眼,個個叫嚷着,早就想動手了,兩邊對陣一觸即發。

司徒嫣也不和李大郎爭,她雖然沒想出好主意,可還是有法子將災民們先穩下來,忙讓三郎去叫老村正。老村正被三郎拉了一下,心裡一動,想着一定是丫頭有了主意,忙示意大兒子,想法子先勸着,這纔跟着三郎去找司徒嫣。

“五爺爺,俺這一時也沒有更好的主意,先告訴他們,他們要的太多,俺們眼下湊不出來,先給他們熬些糊糊,讓他們先吃着,這些人的火氣也能小些,多給俺們些時辰!”

老村正一怔,不知司徒嫣到底是啥意思,可他眼下也沒更好的主意,至少這個主意能先安人心,他們也好再商量出個主意。

點了點頭,又擠到前面,高聲叫了起來,“土壩子的,俺是這李家村的老村正,你們這一下子的要的太多,村裡這麼多人家,也不是每一家都拿的出,這樣俺們先給你們熬些糊糊,你們先吃着,也好讓俺們想法子給你們湊。”

災民們一聽有吃的,先是一喜,想着這李家村的老村正說的也在理,就是他們自己村年景好的時候家裡也不會存那麼多的糧,這麼一想不少人都同意,至少讓孩子們先吃上一口吃食,不至於餓得直哭鬧。

大部分人都同意了,兩個村正也不好再攔着,只得點頭同意,既然這主意是司徒嫣出的,當然這黑麪就由她家出。村裡人都沒啥意見,反正不讓他們出糧就行。

這事兒總算暫時緩了下來,讓司徒嫣能有時間再好好想個辦法。福嬸兒找來村裡關係比較好的幾家嬸子幫着她給災民熬糊糊,司徒嫣先一步趕回家裡的倒座房,把戒指裡的黑麪又放回了倒座房裡。

李大郎進倒座房裡也沒細數屋裡有多少包糧食,先拿了十斤黑麪給了村正。

“丫頭,你可有啥好主意,俺這會兒是啥法子也想不出了?”村正嘆了口氣,雖說眼下這些人沒有硬闖,可吃了糊糊,要是他們再拿不出糧,這些人還是要進村的,這村裡每家都有不少的糧,要是真被搶了,他們就要捱餓了,說不定還得有人死傷。

“旺福叔,眼下俺啥主意也沒有,只是想着先將這些人穩住嘍,別又打了起來!”

“嗨,這可咋整?”村正拎着面口袋走了,司徒嫣等李大郎出了倒座房,這纔將糧食又收進了戒指裡進了堂屋。

“小五,你是不是有啥主意了?”李家四兄弟和村正一樣都以爲司徒嫣是有了主意,這纔將人先穩住嘍。

“哥哥們先讓俺再想想,眼下俺啥主意也沒有!”司徒嫣心裡也急,可眼下她是真的沒有主意。一手揉着太陽穴,一手敲着自己的腿,盯着地面腦子飛快的運轉。

其實她也想過把這些人全殺了,畢竟“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可她就算再冷血,畢竟前世她可是個保家爲國的軍人,對着這些只是餓急了眼的老百姓,還是下不去手的,畢竟這些人並沒有做出傷及她家人性命的事兒,只能轉而去想別的法子。

如果能將村裡的糧食都藏起來,只留一點兒在糧缸裡,再讓村民們佯裝抵抗一下,讓他們將故意留下的糧都搶走,讓災民以爲這李家村已經沒了糧食,以後這些人也不會再來,就算別的村的災民聽說了,也不會再來,這是最好的法子而且永絕後患,可關鍵是這些糧食要如何去藏才能不讓人發現。

再有就是按這些災民說的,把糧先給了,這樣他們至少能保住大部分的糧,等人走了,再將糧都運到山裡藏起來,也不怕再有人來要糧。可也不能按他們說的給上五斗,如果給的太痛快,反而會讓這些人起疑。

權衡再三,只有最後一個法子最穩妥。馬上去找了村正,這會兒福嬸兒還在村口支着兩個大鍋煮糊糊,災民們守在村口,看着鍋裡煮的糊糊,一時也沒再吵嚷。

司徒嫣將自己的意思和村正說了,“丫頭,藏糧這事兒俺看着行,可眼下行不通,這些人守着,這一家少的也有十好幾石的糧,多的更是幾十石的,就是想藏沒個半天一天的也運不出去?”

“那旺福叔就和他們討價還價,村裡每家最多隻能湊出三鬥,多的也沒有,總不能把家裡的都給他們,俺們自己餓肚子。如果他們不同意,俺們就跟他們拼命,俺尋思着他們吃飽了,自然也沒了拼命的勁兒,能得了這些糧食也就不少了。讓福嬸兒動作慢些,最好能拖到天黑,這沒了光亮的,他們也不好動手。不過他們過後還會再來,可那個時候俺們早將糧給藏好了!”

“丫頭,叔謝謝你,你可幫了叔大忙了。行就按你的意思辦!”村正也不跟司徒嫣客套,這時候還不是時候,忙去找了他媳婦,讓她慢着點兒煮,分糊糊時更是要慢些,一定要拖到天黑。

福嬸兒雖然不明白爲啥,可她相信當家的一定是有了主意,當然是全力照做。

村正又將各當家的聚到了祠堂,將司徒嫣的主意與各當家的說了,大家雖然捨不得那三鬥糧食,可比起屋裡存的幾十石的糧食,只這三鬥也就咬着牙同意了。

這事兒總算有了着落,村正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身上還有傷,連自己兒子的傷都沒顧上看一眼,其實他倒也不擔心,因爲這會兒司徒嫣正在給小羊兒包紮。

“謝謝小五!”

“小羊兒哥,你客氣啥,這手臂沒傷着骨頭,過個幾天就好了,只是這些日子可不能再使力的!”

“嗯!”小羊兒紅着臉,有些不好意思,可心裡暖的很,看着司徒嫣的頭頂,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給小羊兒處理了傷口,又去看了亮子、李四、狗子、李阿牛和山娃子幾個,這纔回家硬是將大郎和三郎的衣裳脫了,給兩人擦了藥,檢查一番才安心。

太陽眼見就要落山,災民人又多,所以先緊着老人小孩子吃,福嬸兒又熬了兩次,直到天徹底的黑了,這才讓災民都吃上了糊糊,這肚子裡有了食,人也沒有那麼煩燥。

李旺福見時機差不多了,這才找到土壩子村的村正和山窪子村的村正。這段時間李旺福和這兩人也聊了一下,自然將這兩個村子的事兒打聽了個清楚。

“二位老兄,俺是挨家的去湊,可一家也只湊出了三鬥,俺不怕你們知道,這一家的也只留了不到一斗了,要是一點兒也不留,別說他們不答應,就是俺也不能給。你們兩個村沒飯吃,可也不能讓俺們跟着捱餓不是?俺把醜話講頭裡,要!你們就拿走,不要!俺們大不了就拼上一命。”

兩人這會兒心裡也沒那麼急了,人都是有惰性的,這吃飽了,也沒了拼命的勁兒,兩人一合計,覺得三鬥也不少了,至少一家能分個十幾斤了,吃上一段日子的不成問題,他們也不想真的和李家村的村民拼命,而且這會兒天也黑了,四周黑咕隆咚啥也看不清,就算他們想搶也摸不清門,這要是冒然進村,怕再着了李家村人的道兒。也就同意了。

村正將收上來的糧食給災民們分了,帶着村裡幾個壯丁,將人一直送到驛道上,這纔回了村。連夜將村裡的糧食都運進了山裡,找了幾個平時打獵的山洞存了起來。司徒嫣早在災民走的時候,就將戒指裡的東西又擺回了家裡原有的位置,只是糧食只拿出了裝着黑麪的糧袋,其它的都沒往外拿。運糧時,因進山的路不好走,沒辦法趕車,只能靠人背。李家四兄弟雖然覺得家裡的糧食少了,可這會兒心裡着急,也沒來得急問。

144章,進山藏糧渡危機,災民進村投親友

李家村暫時躲過了一劫,村民們連夜將家中的糧食運進了山裡找了個山洞藏了起來。因各家的糧食堆在了一處,司徒嫣建議村正在每家的糧袋子上做個記號,並讓村正將每一家的存糧都記錄在冊並讓各家當家的按上手印,免得有人不安分,將來分糧時發生分歧。村正又安排村裡幾個有威望的,輪流守在這裡看着糧食。

一直忙到第二天天亮這纔將糧食全部安排妥當,每家只留了三、五斤夠二、三天吃的存糧。如果不夠,誰家要進山取糧,每天一早要和村正一起進山,否則村裡任何一家都不可以私自進山,一是防着被人跟蹤發現了;二是防着村裡一些不安分的偷了別人家的糧食。

司徒嫣想的更全面些,特意去請了李阿牛,把家裡的雞、豬都殺了,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都做成了燻肉。趁着李大郎幾人吃過午飯去官田的時候,將肉收進了戒指裡。等李大郎幾人晚上回來時,只告訴他們請人幫忙將肉運進山裡藏了起來。

果然不出司徒嫣所料,送走災民的第三天下午,李家村又被一羣災民闖了進來。這次來的人數更多,也不知來了幾個村的,看上去足有五、六百號人。這些人都是聽說土壩子和山窪子兩個村從李家村裡搶到了糧,這才趕了過來,甚至還有外縣的一個村,因着和土壩子村挨着近也得了信兒趕了過來。

村正李旺福組織村民稍微抵抗了一下,就讓災民將整個村子洗劫了一空,幾家養雞的自然也沒留住,當然曹氏養的兩隻母雞也讓災民搶了去,曹氏拉着災民不撒手,被人打的頭破血流,還是李二柱幫着擋了兩下,這才保住了命。

而幾個闖進司徒嫣家的災民,連點兒調料都沒翻着,氣得直罵,尋到後院時,見牲口棚裡有匹騾子,高興的剛要搶着往前衝,卻不想被橫衝過來的雪狼一陣吼給嚇跑了。邊跑還邊喊有狼。

李大郎幾個被司徒嫣拉着站在自家院子外面看着,見災民被雪狼嚇跑了,心裡樂呵,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打從心底裡將雪狼看成了一家人。

村民們拉家帶口子的坐在地上哭嚎,連男人們都哭的震天動地的。村正更是讓福嬸兒帶上村裡的幾家媳婦婆子,領着孩子們站在村口大哭大叫的罵,“老天爺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土壩子村和山窪子村的把糧全搶走了,你們又來搶,俺們可咋活啊?”

村婦們哭的傷心,罵得更兇,幾個小娃子更是哭鬧的厲害。災民們本就沒翻到啥東西,這下一聽才明白,原來是這兩個村子早把人家李家村洗劫過了,還騙他們說這李家村裡還有存糧。既然這兩個村子裡有糧,那他們還留在這李家村幹啥,災民們直奔着這兩個村子就衝了去。

這也是一早司徒嫣就和村正商量好的,一是怕送走的這兩個村子沒安啥好心,會把李家村的事告訴給別的村子。二是不能讓土壩子和山窪子這兩個村子好過,也要讓他們嚐嚐被搶的滋味。司徒嫣還要給李大郎幾個報仇,她可不信什麼來世報,現世能有機會報復,她又怎可能錯過。

被這些災民一鬧,李家村的村民也忘了要找出射箭傷人之人,司徒嫣也沒被任何人懷疑,李家四兄弟這才放心。

土壩子和山窪子兩個村的村民,搶到了糧有了吃食,都貓在家裡養傷。剛搶到手的糧還沒等捂熱乎了,就讓別村的災民又給搶走了。甚至兩個村子的村民傷的更重,畢竟都是災民,而且來的人又心裡都憋着怒氣,哪有人會同他們講理,直接打了人將糧食全搶了個空。兩個村子又不住在一塊,村裡的男丁傷的又重,再沒人叫着來李家村搶糧了。李家村的搶糧風波總算是渡了過去。

新昌縣城內外一片混亂。還是在遼東郡郡守,派掌管武職甲卒之郡尉領兵丁2000餘人,接管了新昌縣城,將縣令免職,並上書朝廷按劾。

抓捕帶頭鬧事暴亂的災民,追回部分被搶之糧存入縣城糧倉,並將聚集在縣城周邊的災民全部驅離趕回各村,並交由各村村正約束,而且明令如有災民在縣城外聚集,皆杖責三十,充軍戍邊,總算是暫時平定了內亂。

被趕回村的災民,地裡沒有莊稼,天又大旱,山裡、河邊到處荒蕪一片,餓急了眼的災民就吃起了樹皮、草根,甚至還有些去挖觀音土來吃。這觀音土吃多了腹脹如鼓,無法排便,活活憋死之人不計其數。

也有災民開始投親靠友,爲求一線生機而遠赴外縣,一路南遷。各村村正自己都難保命,又哪裡管束得住村裡的村民。

剛渡過危機的李家村,這日一大早,孩子們正在村口玩鬧,遠遠的就瞧見一些衣衫襤褸的人朝着村子而來,大叫着,“鬧事兒的又來了!”跑着去給村正和村裡人報信兒。

得了信兒的村民拿着棍棒,全聚到了村口,村正一家跑的最快,等這些人走近村口,他已經帶着人趕到。

“你們是哪個村的?想幹啥?”村正本來得了信兒,心裡還很緊張,可來到村口一看,這些人並不多,也就二十來個,手裡並沒有棍棒,並不像是來搶糧的。這纔沒直接上手打人。

“別動手,俺們是隔壁村的,俺閨女嫁給了你們村的。村子裡連草都沒的吃,俺們這也是沒了法子,這才投奔閨女,想求口吃的?”

“對,別動手的,俺們也是!”“還有俺們!”村正這下才明白,這些人是來投親的,都是村裡媳婦婆子們的孃家人,村正不好趕人,問了各是哪家的,叫來各當家的將人領了回去,可也跟各當家的講了,村裡有糧的事兒絕不可以對外講,誰要是講了就沒收了他家的糧食趕出李家村。各當家的也知其中的利害,自然回家跟自己的媳婦訓示了一番。

司徒嫣當晚才得了信兒,這幾天她天天帶着雪狼進山,一是探路再找幾處藏糧的地方,二是多找些草藥,雖說四郎的手臂傷的不重,可經此一事,司徒嫣還是覺得要多存些草藥的好。都是天一亮的就進山,中午也不回家,直到天將黑時纔會回來。

“小五,你說村裡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外村的,山裡的糧食還能藏的住嗎?”

“怕是不容易,要是個幾天還行,就怕日子一長,就算這些人不吃,俺們自己也是要吃的,這家裡時不時的就能拿的出糧來,而且這次村裡保住的多是粟、蜀黍田,吃的也多是粟米、蜀黍,很難不讓人起疑?”司徒嫣這些日子事情多,煩心的事兒更多,反而更爲冷靜,可說起話來卻越來越不像是個八歲的娃子,也許是李家四兄弟聽習慣了,也許是無條件的信任這個小妹,家裡竟也沒人起疑。

“那可咋整?要不俺們把糧搬回來吧,俺總覺得這糧放在家裡比山裡頭安全?”李二郎覺得糧食還是在眼前看着他才能放心。

“俺也覺得這樣的好!”四郎也是這個意思。三郎低着頭不出聲,大郎也皺着眉,一家人全沒了吃飯的心思。

第二天,天才亮村正就上門了,“丫頭,你說這些來投親的可要咋整?”之前的事兒全靠着司徒嫣才能成事,李旺福也和李家四兄弟一樣,現在只要村裡有事,就直接來找司徒嫣尋主意。

“叔,這些人就這樣攆走怕是不行,就是幾家嬸子也不會讓,這裡面雖說兄弟子侄的多些,可還有她們的爹孃,總不能將兄弟一家都趕走,只留爹孃,這老人家的也不能同意。”司徒嫣也是幾乎一宿沒睡,腦子都想疼了,要照顧村裡嬸子們的情緒,又要將人想法子弄走,比當初對付那些持槍核彈的悍匪都難。

“可不就是這個理兒,丫頭,再這麼下去,俺們村裡的糧怕是想保住都難。這還不知朝廷是個啥旨意,要是免了賦,這些糧可就救了全村人的命。”

“旺福叔,俺倒是有個主意,只是這件事俺不想讓哥哥們知道,如果你能幫俺保守秘密,俺這次願意幫村裡解決這件事。”司徒嫣這會兒也不和村正裝什麼小孩子了,完全是一副成人間商量事情的樣子,倒是讓村正看得一楞,心裡這才明白,原來這纔是丫頭的真正樣子,可見平日裡的樣子都是做給外人看的。雖然吃驚,可這會兒村子裡就要大難臨頭了,他也沒空去探糾。

“好,叔答應你。”

得了村正的保證,司徒嫣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不管朝廷是個啥旨意,俺們村也不能將糧交上去,就看去年,也只讓俺們交銀抵賦,俺可以將村裡所有的粟米都收了,換作銀錢,可是隻能按照正常的米價收取,這樣家家戶戶的手裡多了銀錢,這銀錢比糧食好保存,而且用銀錢將投親的打發了,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這樣即全了孝,也解了村子裡的危。”

“丫頭,就算是平日裡這一石的粟米也要1兩銀錢,村裡還有不下300石,那可要300兩銀錢,你哪來的那麼多銀錢?”

“之前俺哥託了人來送信,給了俺些銀錢,這也是俺不想讓哥哥們知道的原因,俺怕哥哥們心裡難受。”司徒嫣將銀子的事推給了吳謹,也順理成章的找了個理由,講明自己爲啥要瞞着李大郎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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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正雖吃驚司徒嫣的親大哥竟然會有這麼多的銀錢,可也明白司徒嫣對李大郎幾個的心思,都是當哥的,李大郎幾個還得靠着丫頭過活,如果讓大郎幾個知道,心裡定要難受。剛司徒嫣讓他瞞着李大郎幾個,他還納悶,這麼一想也就想通了。

“那,丫頭,你爲啥只收粟米,不收蜀黍?”

“俺手裡全部的銀錢就這麼多,就是想收也收不了,再說村裡人家還要吃飯,沒了蜀黍,又買不到黑麪,那不只能揣着銀錢餓肚子。”

“俺這都急糊塗了,行,俺去把各當家的找來問問,看看他們是個啥意思?可丫頭,你一下子買這麼多糧,可都放哪兒呢?”

“叔,俺之前在那山裡邊又找到一個山洞,到時把買來的糧都存那邊去,既然是俺買了,要是有個啥事兒,俺也認了。”

“丫頭,這可不是一斗一石的,要是真出點子啥事兒,你可啥也沒有了?”

“叔放心吧,俺心裡有數,只是搬糧食時,只能讓俺四個哥哥去搬,別人俺信不過。”

“行,這樣也省得有人打啥歪心思。得,俺這也不坐了,這就去找人。”

村正的事兒問的還算順利,村民們並不知買糧的是司徒嫣,只是知道村正找了人來村裡收糧,覺得這樣也好,將糧換成銀錢,藏着也方便,而且家裡還有蜀黍當吃食,就是把粟米全賣了也餓不着。只是這糧價給的太低,外面現在怕早鬧了糧荒,糧價一定高的很,可村民們也明白,就是外面再高,他們手裡的糧運不出去,也是白搭。

只有李和和李大牛兩家不願意賣糧,李和家是想着自己手裡的糧食本就不多,這災荒年還不知要多久,所以不肯賣。而李大牛是因爲曹氏嫌棄村正給的價太低,她家的雞被搶,她還受了傷,她不甘心就這麼把糧賣了,總想着等過些日子,外面沒那麼亂了,好能賣個高價。

這兩家本就沒有多少,而且和司徒嫣的關係又不好,她也懶得理會。將銀錢取出給了村正,這才帶着李大郎幾人和村正一起去搬糧。

145章,找藉口戒指藏糧,李草回家演鬧劇

李家四兄弟還以爲是村正看村裡來了不少外村的,想着把部分的糧轉去別處,也沒放在心上。既然讓他們幫着搬,那麼他們幫忙就是,也不多問。

忙了二天多,纔將300石的粟米全搬去了深山的一個山洞裡藏好。司徒嫣趁着沒人的時候,將這些粟米全收進了戒指裡。

村裡來投親的越來越多。也有些人好心的要去大荒山裡幫着挖野菜,山裡藏糧的地方也越來越不安全,村正又將各當家的都找了來,講了自己的擔心。

其實各當家的也擔心,可那些人是自家婆娘的爹孃兄弟的,他們也沒法子。

村正將司徒嫣的主意跟大家說了,“俺覺得各家的糧食也賣了不少,剩下的糧要撐到明年有了收成都不容易,再養這麼些人,俺的意思,看能不能給這些人些銀錢,將他們打發了,這樣家裡的婆娘們也沒得話講。”

“村正這法子好,俺這就回家商量去。”這有了帶頭的,村民們都覺得是個好法子,就都回去找自家媳婦商量。其實這嫁出去的女兒撥出去的水,各當家的放了話,哪有女人敢不聽,好在她們爹孃還能得些個銀錢,也算是盡了孝。

第二天,天剛亮,就有災民離開了村子,這有一家被送走的,就有第二家跟着,一天不到全村的災民就都被送出了村。其實這也是村正的有意安排,至從這些災民進村,他就不許任何一家進山取糧,連着村裡人全跟着一起餓肚子。當然這裡面不包括司徒嫣,就算不去山裡取糧,守着她這個移動糧倉,她們家也餓不着。這大人還好說,看着自己的娃子也跟着捱餓,就算這些女人想孝順爹孃,也不會看着娃子們不管。這也是村婦們同意給錢打發親人的原因。而災民在李家村除了能吃些野菜,也是一顆糧食也沒有,能得些銀錢,也就同意離開。

送走了投親的災民,司徒嫣又開始進山,無意中發現大荒山裡不知打哪兒進來不少的災民,倒是給了司徒嫣一個將藏糧搬空的藉口。

裝出一副被嚇到急哭了的樣子,去找了村正,“旺福叔,俺的糧全沒了,全沒了。嗚~~~!”司徒嫣哭的傷心,倒是嚇了村正一跳。

“丫頭,你別急的,到底是咋了?”

“叔,俺今天進山去看糧,看到了好些的災民在那大荒山裡,俺就擔心,等到了藏糧的山洞,見裡面早就空了,啥也沒有了。俺的糧食全讓人搬走了。”司徒嫣演的是聲情並貌,連村正都信以爲真。

“啥,都沒了?那可是300石的糧啊!俺個老天,這可咋整?丫頭你別急,俺這就帶人進山去幫你找!”

“叔,不能去,要是讓村裡人和哥哥們知道,這糧是俺買的,那俺以後可還咋在村裡呆啊!俺認了,認了!”司徒嫣咬着牙,心裡平靜,面上卻哭的悽慘。

“丫頭,你可讓叔說你啥好,那可是300石的糧,可比那臉面比那命還值錢。”

“不,叔,俺不想看着哥哥們難受。俺那糧不要了,真的不要了。不過俺看着那些災民離村裡藏糧的地方也不遠了,要是讓他們找了去,怕連村裡的糧也保不住了。”

“啊!那啥,丫頭你快帶俺去瞧瞧。”村正被司徒嫣這麼一嚇,也沒空爲她傷心了,忙拉着司徒嫣進了山,果然看到山裡不少的災民。急的村正趕緊回村裡去喊人,讓各家進山把糧都搬回家藏起來。這次各家都只是些蜀黍,沒幾個時辰就搬完了。雖然有些村民納悶村正是啥時把粟米運出村的,可也只是想想,沒人敢去問村正。

這件事纔過去,李阿牛家又來了一人。正是李阿牛和阿牛嬸兒被賣去縣城大戶人家當丫鬟的女兒李草。

阿牛嬸兒看到女兒回家,樂得抱着女兒就哭,“草兒啊,是娘對不起你啊!俺苦命的閨女啊!”

李阿牛和山娃子兩人也跟在一邊流淚,這哭過了才問起李草是咋回來的。

原來這縣城裡的大戶人家也被搶了,家裡沒糧食養他們這些奴才,這纔將人都賣了,而李草正是趁亂跑了回來。

“閨女,俺以後哪也不去,娘再也不會把你賣了,等到縣裡太平了,俺就去縣裡給你贖身。你這都14歲了,等來年日子好了,你也笄第了,娘風風光光的把你嫁了。再不讓你吃苦了。俺苦命的草兒啊!”這阿牛嬸兒絮絮叨叨的說說哭哭的,好鬧了一通。

李草跑回家也沒指着家裡能有啥好日子,只是外面亂的很,她一個女孩子也沒地方去,只能回家。可回家後她才發覺,這城裡都沒吃的了,可她家裡還有存糧,心裡也樂呵。李阿牛和阿牛嬸兒又覺得虧欠了閨女,把她當大小姐養着,啥活兒都不用她做,這李草就越發的覺得在家裡的日子過的自在。甚至也把自己當成了那富裕人家的小姐,天天嚷着要吃蜀黍飯,連粥都不喝。

司徒嫣知道這事兒時,還是聽山娃子說起的。這些日子山娃子天一亮就往李大郎家跑,連自己家都不呆,他也不知爲啥,越看自己妹子越厭煩,整天啥也不幹,還挑三揀四的。哪有李大郎家的小五乖巧。這山娃子處處拿李草跟司徒嫣比,當然是越看李草越不順眼。

而讓司徒嫣最受不了的,這李草藉口來她家找山娃子,卻處處圍着李大郎打轉。這李草也是在縣城裡見過世面的,第一眼見李大郎時就喜歡上了,又看着李大郎家沒有長輩,將來她要是能嫁過來,就是當家主母,而且這李大郎穿的比她哥還好,人長的也好看,聽她娘說,這李大郎家還會找營生賺錢,家裡一定有不少的銀錢,越看越喜歡,直接貼了上來。

李大郎也不是啥也不懂的毛頭小子,可礙着福嬸子和山娃子,他也不好直接攆人,只得天天的跑去官田裡忙着。這李草也就跟着去了官田,又給送水又給送吃的,殷勤的很。

還是山娃子看不下去了,教訓了他妹子幾句,福嬸兒也覺得這樣不好,說了兩句,這李草哪裡能聽的進去,還跟福嬸兒發了一通脾氣,竟然跑來和司徒嫣哭訴。

“李家妹子,你說俺娘和俺哥也不分個好賴,俺們家和你家那可是近鄰,要是能結這門親的,那可是親上加親,相互也多個照應不是。”李草可是聽她娘說了,這個家現在可是這個女娃子當家。她要想嫁過來,只要這女娃子同意,那李大郎就得娶她。

司徒嫣是徹底被李草給鎮住了,不都說古代人害羞,可這李草咋還自己找上門來說親?

“草兒姐,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俺覺得這事兒,你還是要聽阿牛嬸兒的。”

“李家妹子,你年紀小,沒見過啥世面,俺在那大戶人家可呆了不少的日子,那府上的小姐還偷偷給男子送帕子,送荷包的。俺這不是看你們家沒個長輩的,這才厚着臉的來跟你商量。”

“雖說俺們家沒個長輩,可這事兒俺大哥早就說了,這災荒年還沒過,先不想這事兒。俺看你還是和阿牛嬸兒再商量看看。”司徒嫣一連下了三次逐客令,這纔將人送走。

晚上吃飯時,司徒嫣把這事兒和幾個哥哥都說了,“大哥,這事兒不會就這麼過去的,以後你不只要離那李草遠的,而且不能一個人落單,而且就算那李草摔倒在了路邊你只能跑去找阿牛嬸兒家叫人,而你自己不能去扶,二哥也要記得,一定要跟在大哥身邊。”

“小五,爲啥?這人摔了咋還不讓扶?”李二郎有些不明白,可李大郎心裡卻明白,這瓜田裡下的,要是被人看了去,到時混身是嘴也解釋不清,爲了李草的名聲和阿牛嬸兒家的面子,他也只能娶了李草。

三郎和四郎書讀的多,雖然年紀小,可也明白其中的利害。

“二哥,如果你去扶了李草,正趕上她站不穩,靠在你身上,而讓村裡別人見了,你要如何解釋?”

“那有啥好解釋的,人摔了俺扶一把唄!”

“那是你自己說的,別人看見的是你和李草抱在了一起,你又如何能解釋的清。”

“不會吧,那李草也不能由着人亂說。”

“她會不會幫你解釋。俺是不知,可她爲了自己的名聲,是一定要嫁給你的,不然她失了名聲,嫁不出去咋辦?”

“啊,不會吧?”

“老二,小五說的對。你以後也離那李草遠點兒。俺看不上她,可不想她做俺弟妹。”

“俺纔不要娶她呢,俺聽小五的。”李二郎本來就對這李草沒啥感覺,聽了這話更是厭惡的很。

司徒嫣的擔心並不多餘,第二天,李草又去找李大郎,果然就摔在了李大郎家的地裡,二郎和大郎沒一個上前的,直接去把福嬸兒和山娃子喊了來。福嬸兒也不是啥也不知道的村婦,看着女兒這樣,氣的直跺腳,上去就給了李草一個大嘴巴子。

“娘,你幹啥打俺。你把俺賣了,讓哥活命,現在你還打俺,俺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你個不要臉的,你瞎唑個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跑人家地裡丟人現眼。你給俺回家。”

“俺不回去,娘,俺喜歡大郎哥,娘不是說要給俺找門好親事嗎,俺覺得這門親事就挺好。大郎哥家要啥有啥,家裡又沒個長輩,俺去了就能掌家。上哪兒找這麼好的親事去。”李草一急,將心裡想的衝口嚷了出來。

司徒嫣這會兒也找了李阿牛過來,還沒近前就聽見李草吵嚷的聲音,氣得李阿牛上去又給了李草一巴掌,直接將人拉回了家,鎖在了屋裡。這才帶着阿牛嬸兒上司徒嫣家裡來道歉。

“丫頭,你看這事兒鬧的,俺再沒臉登你家的門了。”李阿牛紅着臉,坐在炕邊。

阿牛嬸兒拉着司徒嫣的手也跟着道歉,“丫頭,俺那閨女讓那大戶人家教壞了,她小的時候不是這樣的,是俺對不起她。嬸子更對不起你和大郎。嬸子再沒臉見你了。”

“叔、嬸子這是幹啥。俺都明白。可有幾句話,俺說了叔和嬸子也別生氣。”

“丫頭,有啥你只管說,俺這一家子的命都是你救的,有啥不能說的。”

“既然叔和嬸子願意聽,俺就說說。叔和嬸子當初把女兒賣了,心裡愧疚,想要彌補,所以對李草言聽計從,這才讓她養成了這個樣子。當初的對錯,俺沒看到,也不好說,可兒女就是兒女,不能慣着,只要叔和嬸子像對山娃子哥一樣對草兒姐,俺覺得久了,草兒姐會變好的。”其實司徒嫣心裡根本不是這麼想的,這人心變了,想再變好很難,更何況是李草這種不學無術的,要想改好更難。可她不願意傷了李阿牛和阿牛嬸兒的心。

“俺聽丫頭的。這往後俺和你嬸子一定好好管着她。丫頭,你和大郎可別往心裡去。這事兒都是俺們的錯。”司徒嫣嘆了口氣,這阿牛叔家要是把李草嫁出去,也許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不然怕要難了。又勸了二人幾句這纔將人送了出去。

李家村發生的事,在整個魏國的災荒中只是鳳毛翎角,除了身處其中的災民,根本沒人會在意。新書《布衣女相》,希望親們能喜歡!

146章,南方水患田難保,吳謹回京路迢迢

魏國北方旱災連着蟲災,整個幽州20萬災民無糧可食。而南方進入八月後,連着下了十天的暴雨,(氵比)水暴漲,眼看着即要發生水患。不只田裡的莊稼泡在了水裡,連房舍店鋪亦進水被淹。

在暴雨下到八月初三時,六安縣縣城告急,吳府老夫人攜闔府上下舉家遷往京城,投奔兒子吏部侍郎吳德。吳謹不得已也只好跟着一起回了京城。

李有柱因要照顧司徒府被安置在六安縣的親眷,而不得不留在六安縣城的田莊。

吳謹進了田莊的書房,叫來李有柱,“李管事,大小姐那邊可有信兒傳來?”

“回大少爺,大小姐只是之前託了鏢局的人送了一回信兒,再沒有信兒傳來。依大小姐當時信中所言,日子應打理的很是妥當。”李有柱也在爲大小姐擔心,可遠水解不了近渴,他也沒有辦法。只能勸着大少爺,免得大少爺擔心。

“前幾天朝廷的邸報,說起幽州鬧了蟲災,也不知她那邊有沒有事兒?”

“大少爺您放心吧,之前您給大小姐帶去的五百兩的銀票,大小姐只要安排妥當,過上幾年安穩日子還是不愁的。”

“只怕是有銀錢也買不着糧食。算了,我們在這裡急也是無用。這次莊子上也受了災,糧食是收不上來了,這次進京讓吳過跟着,要是得了機會,我也好讓他給大小姐送封信,沒有親眼看到,我這心裡總是不安穩。”

“是,小的這就去安排。”李有柱剛要退下,吳謹又將人叫了回來,“莊子上的銀錢我帶着不便,你且記一定要收好,這次回京也不知會如何,要是我有個萬一,記得一定要將銀錢交到大小姐的手上,至少能保她一生衣食無憂。”

“大少爺,小的都記下了,可是大少爺一定要保重身子,大小姐就您一個親人了。司徒府的仇還沒報,先夫人泉下有知會保佑您和大小姐的。”

“行了,我心裡有數,你去忙吧!我這就要趕回吳府,栓子這次跟我回京,你可以放心。”

“謝謝大少爺。”李有柱想着兒子能跟着回京,他這心裡也安穩些。

吳謹帶着吳過和栓子回了吳府老宅,全府上下已準備妥當,八月初四離二十四節氣之白露還有三天,一大早二十多輛的馬車、驢車,拉着吳府的當家主母、親眷僕役、銀錢細軟浩浩蕩蕩的向京城而去。吳府老宅只留一個管事,幾個粗使奴才照管。

吳府老太太怕一路不太平,還僱了鏢局的人,一路上保護。因河水暴漲,無法乘船走水路,只得坐馬車改走旱路。且一路行驛道,住驛站,雖不如客棧舒適,卻可保人身安全。

出六安後一路往西北,連行數天,都很安穩。這日經蓼縣出楊州界,進入豫州歇在汝陽郡原鹿縣驛站,吳府管事先向驛官遞了吳德的“名刺”,驛官躬身將人安置至上房。馬匹行禮尚未安置妥當,外面又來了一衆官眷。

一行也有二十多輛馬車,正是吏部尚書的親眷,吳老夫人忙領着一衆親眷前往拜見,並讓出上房,而去住了下房。雖說吳德的繼室是吏部尚書的一個庶出女兒,兩家有着姻親,可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也只得相讓。

吳謹因是吳德嫡長子,所以親自去拜見了吏部尚書的胞弟,因對方已近天命之年(50歲),按禮又是他繼母的叔叔,他的表叔父,所以略寒暄一番,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的吳謹坐立難安,他剛從吏部尚書胞弟處得知,幽州那邊災民暴亂,很擔心小妹在那邊的安危。派了栓子去跟驛官或吏部尚書家的人打聽消息。

栓子出去不多會兒就回來了,“大少爺,奴才從驛官那兒打聽到,幽州的確起了暴亂。可是大少爺也不用過於擔心,災民們都涌向了縣城,倒是沒聽說哪個村子出了事兒。”其實栓子說這些是安慰多些,他也知這傾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小姐就算能躲過一劫,怕也缺食少糧,渡日爲艱。可他只能這麼勸,他爹李有柱臨行前特意囑咐,無論如何不能讓大少爺跑去東北接大小姐,不然怕連大少爺都要身陷險境,那司徒府可再沒了希望。

其實就算栓子不這麼說,吳謹也只能自我安慰,這個時候他總不能直奔北方將小妹接回,一但讓吳府的人追了去查出什麼,怕是小妹更加危險。只得默默對天乞求,希望神佛能保小妹渡過此劫,也好讓他能安排人去接小妹進京。

第二天,吳府一行,先吏部尚書一家起程,走旱路快馬加鞭繼續向北,於八月十五這天總算是趕至豫州穎川郡陽城縣,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可以進入司州。

吳府人都安頓好後,吳謹先去陪着祖母用過晚膳,見祖母顯出疲態,忙起身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間。

“栓子,今天是中秋佳節,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可我的嫣兒卻在北邊受苦,我這心裡着實難受。去給我打壺酒來,如能一醉解千愁,我寧願大醉一場。”

“大少爺,明兒個還得趕路,您要是喝多了睡不安穩,這麼趕下去可是要生病的。恕奴才多嘴,您還是喝點兒茶,早些歇了吧!”

“去吧,我心裡發堵,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

栓子也沒辦法,只好去給吳謹找酒,只是進屋前倒了半壺,只在酒壺裡留了少許。

“大少爺,驛站裡的人都去過中秋了,這會兒奴才也找不着人,只尋得了這半壺酒,您先喝着。”

“你先下去吧。”吳謹這會只想着喝酒,其它的話他也聽不進去。手執酒杯,望着天上的明月,輕聲吟唱,“驛舍豫州已中秋,獨飲清酒夜憶親。不知相見爲何期,無窮盡皆是離愁。我的嫣兒,你在哪裡?可還安好?”

其實以吳謹的酒量,只這小半壺的酒又怎能讓他迷醉,可此刻他傷心感懷,只獨飲兩杯即已有了醉態。又壓着聲哭了一會兒,這才迷迷糊糊的上牀歇下。栓子一直守在門外,聽着裡面沒了聲音,這才進來查看,見吳謹醉倒在牀上,忙給他蓋好被子這才退了下去。

第二日天剛見亮,一行人又起程往京城而去。進了司州後,這纔不見成羣的災民,一行人也放緩了車速,不再催馬加鞭只顧着趕路。當晚先歇在了河南郡陽翟縣驛站,這纔派人給吳德送信。

又趕了三天的路,來到了陽城,雖距京城尚有五、六天的路程可已得見處處繁華,街上連乞丐都不多見,吳老夫人思兒心切,在陽城也只在驛站略休整一晚,第二天即起程趕往緱氏縣。吳德得信後讓府內大總管早早等在此,吳老夫人一行到達緱氏縣時,大總管已恭候驛站門前,並未在驛站多做停留,而直接住進了吳德在緱氏縣的一處私宅中。

“德兒他可好?”吳老夫人走在前面領着衆人進了內院,吳府大總管跟在後面,私宅中奴才從外院一直跪到了內院。

“回老夫人,老爺一切都好。”吳府大總管當然知道誰纔是他的主子,也只是揀好聽的說。

“好就好啊,你找個人去告訴他一聲,我這一把老骨頭是禁不住折騰了,在這裡歇個三、五日的再走。也省得他等的急。”

“是,老夫人只管歇着,老爺派奴才來就是來伺候您的,有什麼需要的,您只管吩咐。”

“行了,你去外院忙吧,有事兒我再叫你。”將大總管打發了,吳老夫人也是累得緊了,連安都不用請了,直接就讓各人都回屋去歇着了。

吳謹心裡着急,回了外院,直接找來大總管問了府裡的情況,這個大總管還是很有眼色的,這個嫡長子將來就是府裡的當家人,他自然有什麼說什麼。

至從吳謹走後,吳府裡妻妾整整鬥了一年多,庶少爺(秦姨娘生的二少爺)身子骨不好,他來之前人還病在牀上,連太醫都請來了,可仍不見好。

大總管也是人精,他告訴吳謹的這些事已經將吳謹所擔心的全講清了。

吳府內院混亂,說明秦姨娘並沒有如願的掌控內府。二少爺病重,連太醫都治不好,這人能不能留住也不一定,吳德自然更看重吳謹這個嫡子。而且府內只吳謹一子成年自不會再有人與其爭奪。

吳謹也不是養在家中什麼都不懂的紈絝子弟,這幾年他所經歷的,所見識的早已經今非昔比,自然聽的出大總管的意思,點了點頭,這才讓人退了下去。叫來栓子叮囑一番,“這次回府,你一定要打起精神,二少爺那邊千萬不要去,省得秦姨娘將事情推到我的身上。約束好院裡的奴才。即便是二姨娘着人來請,也都幫我推了。”

“是,奴才明白。”

“還有,讓吳過準備着,等回府安頓好,讓他速去遼東郡,看看大小姐。”

“少爺,恕奴才多句嘴,這回了吳府,秦姨娘和老爺少不得要盯着您,您要是派人出門,一定會讓老爺發現的,到時大小姐就危險了。”

“你看我,這都急糊塗了,也罷,回府看看情況再定吧,你去歇着吧,我這裡不用你侍候。”

“是,奴才告退。”

將人都遣了出去,吳謹這才靠在了椅背上,身體鬆了下來,他真的感覺好累,不只是趕路的辛苦,更苦的是心,是心中那唯一的牽掛。

司徒嫣這會兒在李家村忙着採藥、種地,應付時不時而來的災民。她也想給吳謹送封信,可縣城城門已封,沒辦法僱人託鏢,而且她也沒有奴才可以使喚,就是想送個信兒都沒辦法。

兩個人天各一方,卻都只能望天興嘆,遙祝彼此安康順遂。新書《布衣女相》,希望親們能喜歡!

147章,慶生辰果醬餅子,無糧食異子而食

魏國大定二十二年,八月十五中秋,朝廷遲遲沒有旨意,幽州各郡縣城已封,災民們爲了能活下來,到處挖草根扒樹皮,甚至有些爲了能找到口水喝,而殺人飲血。

哪還有人記得今天是中秋佳節,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就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整晚都陰着一張臉,連月亮都縮在雲中不忍露面。

微風中夾着煩悶,又有些許微涼,司徒嫣站在自家小院中,望着南方的天,她也在擔心吳謹,前幾日她想試着進城,可人剛出村子不久,就被災民盯上了,只得又退了回來。她倒不是怕了這些災民,只是不想讓陪她一起去的二哥和三哥受傷。

“小五,你親大哥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李家幾個兄弟正圍坐在院子中,吃着司徒嫣做的月餅,雖然外面餓殍遍野可他們家卻衣食無憂。甚至四人有種錯覺,眼下並沒有什麼災荒,只是偶而會有災民進村,這才確信外面早已斷糧斷水。

“但願如此?”司徒嫣的聲音輕輕的,這一刻她不想說話,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呆會兒。

“小五,今天過節,別再傷心了,俺相信老天會保佑你親大哥的。”三郎也幫着大郎勸着小妹,小妹不開心,他們就是吃着月餅也全沒了往日的香甜。

“哥哥們,俺沒事兒。”司徒嫣也知道,擔心無用,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這也許是原主的自然反應,如果依着她,是不會如此擔心吳謹的,畢竟沒有真的見過面,一起生活過。

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和哥哥們聊了起來,“大哥,這些日子李草可有再去找你?”

“沒呢,俺聽山娃子說,李草讓阿牛叔鎖在了屋裡,根本不讓出屋。”

“那就好。可老這麼鎖着也不是個事兒?”

“俺覺得挺好,省得她跑來煩俺們。”二郎對李草是厭惡的很,連想起來都沒了胃口,將拿在手中的月餅又放回了盤子裡。

“二哥,算了,她畢竟是阿牛叔的娃兒,不看僧面看佛面,都在一個村住着,也別給人臉子看。”

“俺就是看她整日的撩騷大哥,嫌她膩歪。都是窮旮旯裡走出來的,不就在那大戶人家裡當了幾天的丫鬟,還真當自己成了小姐。”二郎氣的緊了,這說出的話就不那麼好聽,而且他也忘了司徒嫣也是在那大戶人家裡當過丫鬟。

三郎聽的心裡着急,忙瞪了二郎一眼,又看向小妹,怕小妹聽了心裡難受。大郎和四郎反應雖慢,可看三郎的樣子,也明白是二郎講錯了話,大郎拍了二郎一下,“成天的胡咧咧個啥!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二郎這才反應過來,忙跟小妹道歉,“小五,俺不是說你,你比那李草好多了,真的。俺可真的沒那個意思。”

司徒嫣是幾人中反應最慢的,因着她本就沒當過丫鬟,又哪來的在意和難過。看着幾人緊張的看着她,一副生怕她生氣的樣兒,她差點兒就把實話講了出來。笑了一下,穩了穩心神,這才接了二郎的話,“二哥俺知道你沒說俺,看給你緊張的。”

“小五,俺對不住你。”二郎還是一個勁兒的跟司徒嫣道歉,弄得她都不知要如何是好。

“哥哥們可還記得《弟子規》中有云,‘人有短切莫揭人有私切莫說

道人善即是善人知之愈思勉揚人惡既是惡疾之甚禍且作’講的就是,對於別人的缺點,俺們不要去揭;對於他人的*,也切忌去張揚。讚美他人的善行就是行善。當對方聽到你的稱讚之後,必定會更加努力行善。張揚他人的過失或缺點,就是做了一件壞事。如果指責批評得太過分了,還會給自己招來災禍。”

“小五,俺記下了。”李二郎有些不好意思,這些道理小妹早就教過他,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司徒嫣倒沒別的意思,就連她自己也不喜歡李草,可她不會像二郎這樣擺在明面兒上。

三郎和四郎喜歡讀書,可也不能把書中的道理用到日常生活裡,這會兒聽着小妹的話,二人更是覺得自己學的還是太少,比起小妹,他們差的還是太遠了。

李大郎心裡更爲難過,覺得自己這個大哥沒有當好,身爲一家之長,卻不懂得如何教導弟弟們。

中秋節就在四人的自責,司徒嫣的感傷中渡過了。一家人又開始了忙碌的生活。村井早在八月前就已經乾涸了,現在村裡的人都去山上取水,而種在地裡的馬料豆,除了李大郎家的全旱死了。李大郎家官田地邊的五個水窖,有三個已經沒有存水了。也只有後院的三畝旱地還不曾缺水。有司徒嫣用戒指從山上運水,後院裡的兩個水窖一直都存滿了水。

八月十八這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李家四兄弟比平時早起了半個時辰,輕手輕腳的出了正房,也沒打拳直接進了竈房。

“大哥,今天是小五的生辰,可家裡的白麪都在小五屋子裡收着呢,俺們拿啥做長壽麪?”早在剛進八月那會兒,四人就相互提醒着,就怕忘了小妹的生辰,昨晚上四人又合計了半宿,不能進城去給小妹買衣裳,也只好做碗長壽麪了。可這會兒四人進了竈房纔想起來,竈房和倒座房裡只有些黑麪和苞谷面,連一把白麥面都沒有。

“要不,俺去小五屋裡拿。”

“不行,老二,小五睡覺輕,你這一去,她準醒。”

“那咋辦的,別的俺們也不會做啊?”

幾人站在竈房裡商量,等司徒嫣起身時,這才發現哥哥們已經起了,還以爲是她自己起晚了,又看了看時辰,這才淨了面去了竈房,人還沒進去,就被李三郎擋在了門口。

“三哥,今兒咋起這麼早的,是不是昨晚上沒吃飽,餓醒了?”

“沒,沒,俺睡不着,吵得大哥他們也跟着起了。”三郎擋在司徒嫣前面,不讓她往竈房裡進。

“小五,今天早飯大哥已經快做得了,你先去屋裡歇着,等會兒就能開飯。”

“不用大哥忙道,俺來就行。”司徒嫣還沒反應過來,三郎這是不讓他進,正要擡腿往裡走,就被三郎一把拉住,硬將她又拽回了堂屋。

“三哥,你是不是有啥事兒瞞着俺,還是四哥的手又傷着了。不行,俺得去看看。”

“沒有,俺們都好的很,小五你儘管坐着等就行。”

“咋今兒整的神神秘秘的!”司徒嫣這些日子太忙,早把自己的生辰忘在腦後了。

二人閒聊了一會兒,這才見李大郎幾個走了進來,手裡端着個蓋着布的籃子,二郎和四郎拿着碗筷端着湯。

“小五,今天是你的生辰,俺們本來想着給你做碗長壽麪,可沒找着白麥面,就給你做了這個。”李大郎說着,將籃子放在了桌子上,這纔將蓋着的布掀開。

司徒嫣先是吃了一驚,她都忘記了自己的生辰,虧得這四人還記得。等回過神,心裡滿滿的全是歡喜。看着籃子裡的苞谷餅子,雖然煎的有點發黑,可在她看來卻比自己做的還香。

拿起一個咬了一口,“這裡還有餡?”司徒嫣看了一下,又咬了一口,她可以確定,這是她三天前用野葡萄做的果子醬。

“小三說,光做餅子,沒啥特別的,就往那餅子里加了這個醬。”

“好吃,真好吃。”司徒嫣吃着餅子,心裡都是甜的。“哥哥們也吃。”

“俺們不吃,鍋裡有黑麪餅子,這都是給小五做的。”四人看着司徒嫣吃的香,連眼睛都笑彎了,忙了一早上,總算是沒白忙活,沒進門前他們可是沒少擔心,就怕小妹吃着不香。

“不行,哥哥們要陪俺一起吃,”

見司徒嫣一臉的堅持,四人這纔拿起餅子跟着吃了起來。

雖然這頓生辰宴,沒有八碟八碗,沒有大魚大肉,沒有唱曲獻舞的,可卻是令司徒嫣回味一生的一次生辰宴,那果子醬的苞谷餅子味道奇怪,口感堅硬,可吃在嘴裡卻美在心裡。人無論吃的是什麼,最關鍵的還是心情。

司徒嫣和李家兄弟在李家村高興的慶着生辰。而在一山之隔的村外驛道上,新昌縣周邊的村莊,已經有人因吃不飽而餓死,甚至有些孩子因太餓,偷偷吃了觀音土而憋死了。

大人們就用自己孩子的屍體與別人家的交換着吃,就是活生生的一幅人間煉獄圖。如果司徒嫣看到這樣的事兒,就算她再冷血,也不會見死不救的,可她這會兒龜縮在李家村中,哪知外面的世界早已經面目全非,慘不忍睹。

村正這些日子天天在村裡轉悠,就怕再有災民闖進了村,大荒山裡時不時的就能看到有災民進來找吃的,這山是守不住的,也只能守着村子,守着村民們家裡的糧食。他前幾日纔去過縣城,這一路上是個啥樣子他看的最清楚,所以才如此緊張、擔心,更多的是害怕。新書《布衣女相》,希望親們能喜歡!

148章,災民暴亂起事端,李家村再遭搶劫

熬過了七、八兩月,已是深秋,九月初八寒露,老天總算是開了眼,下了場大雨,雖說地裡種不出莊稼了,可人至少能有水喝,荒草得了雨水也開始冒了頭兒,餓死的災民也能少些。

可就這兩個月,幽州就餓死病死數萬人,越往北越悽慘。“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餘一,念之斷人腸。”

捱到九月初九重陽,朝廷的恩旨終於到了,只是旨意才張榜貼出,飢餓的災民們又鬧起了事。朝廷的旨意竟然與去年一樣,沒有開倉施粥,只是減賦,而沒有免賦,百姓連吃的都沒有,哪裡來的銀錢。沒有的就要服力役去抵。餓紅了眼的災民,再也顧不得縣城門口守衛的兵丁,直接撕了皇榜,再掀暴亂。

幾個勸阻的村正也被打的頭破血流,而守城的官兵更是讓人打死了。災民衝進了縣城,將整個縣城搶劫一空,連民宅民居都沒有放過。遼東郡郡守府,各地報上來請求派兵的摺子一張桌子都沒放下。整個郡守府也亂成一團。

新昌縣城離郡守府所在的襄平縣最近,可就這樣,一樣被災民打劫一空,整個遼東只有重兵守衛的襄平縣城,還守得住城門。

李家村這次也沒能倖免,一下子涌入了一千多的災民,將整個李家村搶得連粒鹽都沒剩下。甚至藏在地窖裡的糧也都被搶走了。村民們一下子也成了災民。而且幾乎家家都有人受傷。

司徒嫣家的一百畝官田種的馬料豆,和後院種的還未長成的苞谷也全讓災民拔了個空。因司徒嫣攔着,李大郎幾個這纔沒有跟着災民打架,倒也沒有受傷,而且家裡的糧食、傢什等所有的東西早在災民進村時就全讓司徒嫣收進了戒指裡,甚至連竈房的鍋都沒留下。除了地裡種的莊稼,家裡並沒有任何損失。

而且司徒嫣在災民進村時,就讓雪狼帶着胡蘿蔔躲進了山裡。災民退走後,李大郎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家,在他看來家裡的東西全讓災民給搶光了,急的直掉眼淚。

三郎和四郎也蹲在地上哭,二郎跑去看了官田,“大哥,地裡啥也沒有了。連草都讓人拔光了,這可咋整啊!”二郎跑回來抱着大郎哭倒在他身上。他怕了,這次他是真的怕了,他們又要向以前一樣捱餓,不只這樣,這回連小妹都要跟着捱餓了。

司徒嫣看着這樣的四人卻沒有相勸,人總要經歷波折才能長大,這些日子安逸的生活,讓幾兄弟少了些警覺,剛好趁着這個機會,讓他們瞭解到社會的黑暗,人心的陰暗。

而且,她在等,等四人自己振作起來,跌倒了不怕,怕的是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四人哭了有一個時辰,這才收了淚,李大郎看着坐在一邊的司徒嫣,這才發現小妹並沒有哭,只是看着空空的房子發呆。他猛然間醒悟,他是大哥,他是一家之主,他不能倒下,他要給弟弟妹妹撐起一個家。

三郎這會兒像是也想到了什麼,看着呆坐在一邊的小妹心裡也犯着疼,“他是哥哥,他怎麼能這麼一直哭,他還要給小妹過好日子,光哭能有啥用。”

二人最先收了淚,走到司徒嫣面前,“小五,不怕的,有大哥在,餓不着的,俺這就進山去打獵,晚上俺們就吃肉。”

“對,俺也去山裡挖野菜,一定不讓小五捱餓。”被這兩人一說,二郎和四郎也不哭了,他們這纔想起,他們是哥哥,不能讓小妹捱餓。

司徒嫣剛剛其實只是走了會兒神,並不是被嚇呆了,看着幾人已經振作起來,這才笑了,“對,這纔是俺司徒嫣的哥哥。哥哥們可還記得?俺剛來村裡時,哥哥們爲了給俺一個家,那可是淨身出戶,俺們一家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就更別說吃的了,俺們還不是一樣的撐了過來。這如今,至少晚上不用睡露天的屋子,不用幾個人擠在一個炕上,難道不比那時好過。這隻要人還活着,有手有腳的還怕餓着了不成。”

“對,小五說的對。”

“也是俺不好,這安逸的日子過的太久了,竟然忘了這個世道早已亂了。只守着自己的院子過着小日子,而少了應該有的戒心。如果早做些防備,今天也不會是這樣。”司徒嫣雖是在自責,實則是在教幾人道理。

“不,小妹,這是俺的錯,是俺這個當大哥的無能,讓弟弟妹妹跟着吃苦。”

“不,這不是大哥和小五的錯,是俺不好,整日裡只想着讀書打拳,這會兒人都搶上門了,俺卻啥也沒保住。”

“三哥,讀書練拳都沒有錯,那是明理強身保命的手段。俺們都不要再自責,要做的是吸取教訓,以後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因爲俺們一放鬆,就給了別人可乘之機。”李家四兄弟幾乎是一夜之間就成長了幾歲,因着這事兒,四人一生都沒再給別人任何可乘之機,處處小心做事,再沒犯過大錯,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小五,俺去雜物房看看,有沒有筐簍子的剩下,俺這就進山。老二你跟俺一起進山,順便撿些柴火。小三、小四你們也進山去找些野菜,要是沒東西裝的,就用衣裳裝回來,多采點兒,曬乾了好留着冬日裡吃。”

“哥哥們先別忙的,俺這還有話說。”司徒嫣將起身的四人又叫了回來,“哥哥們不用爲家裡的吃食憂心,俺前些日子在深山裡找了個山洞,將家裡不少的傢什農具還有些糧食藏了進去,等會兒大哥和二哥跟着俺一起去取些回來就好。俺們家不愁吃的。”

“真的,小五,是不是真的?”李二郎一聽家裡還有吃的,高興的從炕上一下子蹦了起來。

“是,二哥,是真的。”

“小五萬歲!”二郎高興的將司徒嫣抱了起來,直接轉了好幾圈。

“二哥,快把俺放下,俺頭都讓你轉暈了。”

“老二,你快把小五放下,別摔了她。”“二哥,你悠着點兒。”李大郎幾個忙上去拉住二郎,把司徒嫣接了過來。

“呵呵,俺這一時高興給忘了。小五,沒嚇着吧?”

“二哥,俺都八歲了,是個大姑娘了,你可不能再這樣抱着俺了。”司徒嫣怕這幾個哥哥再一興奮,又把她輪了起來,她可受不了。

“哈哈哈。”司徒嫣的樣子一下子把四人全逗笑了,在他們的眼中,司徒嫣就是長不大的小妹妹,需要他們疼愛、關心。哪裡發覺自己的小妹也已經是大姑娘了。

“哥哥們先把家裡收拾一下,俺先去把雪狼和胡蘿蔔找回來,再讓雪狼領着進山,要不然俺也找不着那存糧的地兒。”

“行,小五你小心着些。”幾人心裡樂呵,也沒注意司徒嫣眼中一閃而過的皎潔。

司徒嫣進山一是爲了找雪狼,最主要的是要把戒指裡的東西取出來存放,這樣纔好跟哥哥們交代。這人還沒走出去院門,就被村正一家、李阿牛一家和李四一家堵在了門口。

“丫頭,家裡沒事兒吧?有沒有傷着?”

“俺沒事。叔們這是咋了?”司徒嫣看到這些人衣裳被扯破了,連頭上都凝着血污,顯然是受了傷。

“沒事,破了個皮兒。”幾人一邊說話,一邊進了堂屋,李大郎幾個也沒去收拾,都跟着一起進來,一下子炕上炕下的擠滿了人。

“大哥你去看看,家裡的馬紮子還在不在,不在就搬兩塊石頭進來,給嬸子們找東西坐。”

“丫頭,你可別忙道了,俺們站着就好。”

“叔和嬸子們過來,是有事吧?這一句兩句的哪說的完,還是先坐下來,慢慢說。”

等人都坐好了,就聽村正先開了口,“丫頭,俺不瞞你說,剛纔俺挨家看了一眼,存糧全沒了,就連俺們家連粒鹽都沒剩下。叔是實在沒則了,這才厚着臉皮來求你。要是你家裡還有存糧,就給村民們分分,就當是跟你借的。也讓大家夥兒能把這個冬天熬過去。”

別人不知,村正是知道的,司徒嫣買了300石的粟米,雖說司徒嫣說過糧食被人搬走全沒了,可以她的聰明,不會不留一手。他有種感覺,這個村裡要是誰家還能藏的住糧食,那一定就是這丫頭。

“看叔說的,俺要是有糧一定不會忘記叔嬸子們的。只是災民人來的太多,俺只來得急給胡蘿蔔身上裝了兩袋子,趕進了山,別的還沒來得及,就讓人災民闖了進來,連地裡沒長成的莊稼都人給搶光了。”家裡是個啥情況,幾人進院子時就看見了,司徒嫣這麼說,一是告訴這些人,她家是有糧,也爲着以後燒飯煮菜的纔不叫人起疑。二是告訴他們,糧也不多隻有兩袋子,自己留着都不夠,沒法子給村裡人分。

其實除了村正,跟來的這幾戶也沒抱太大希望,災民是個啥樣兒,他們看的清楚,自己都沒保住糧,這一屋子半大小子,又上哪兒能保的住。他們來主要是看看司徒嫣幾人有沒有傷到或嚇到,只是爲了關心一下。

村正一聽心就涼了,他心裡雖然不信,可又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仔細的打量着司徒嫣希望從這丫頭的眼中看出些說謊後的慌亂,可讓他失望了,司徒嫣不僅目光清亮,對上他打量的眼神,竟也一點兒沒有說謊後的躲閃。“難道真是我多心了,或是這次災民來的急,這丫頭也沒準備好?”對自己的判斷有了懷疑,這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司徒嫣覺得好笑,她平日裡沒少幫着村正一家,可到頭來卻差點兒讓這人出賣了,其實她也不意外,這就是人性,生死關頭哪怕是最親的人都可能出賣,更何況她這樣一個連親人都不算的外人。虧得她前些日子找了個藉口將糧食收進了戒指裡,不然這會兒就要拿出來分給全村人了。想拿着她的東西送人情,虧得村正想的好。

村正不知,自己一時的私心,讓他在司徒嫣的心裡失了位子。也因爲這,讓他沒能躲過之後的劫難。新書《布衣女相》,希望親們能喜歡!

149章,生嫌隙疏遠村正,李三柱上門借糧

李家村再次被災民闖了進來,將整個村子洗劫一空,村正帶着與司徒嫣家關係好的幾家求上了門,正聚在司徒嫣家的堂屋裡商量。

“村正,這家裡的糧沒了,連地裡的馬料豆,還沒結豆,就讓這些災民給拔走了,這往後的日子可咋過?”李阿牛剛從自家地裡回來,看着地裡坑坑窪窪的被拔了個乾淨,心疼不已。

“嗨,誰說不是呢,俺這也愁的緊。”村正有意無意的會看向司徒嫣,心裡還是存了懷疑。

司徒嫣裝着不知,接着村正的話,“叔、嬸兒們,俺大哥說要進山打獵,挖野菜,俺覺得這樣也好,雖說家裡沒了吃的,可俺們靠着大荒山,趁着這會兒山裡還能找到吃的就多存些個,至少得把過冬的糧存下。不然等到大雪封了山,就是想找吃的也沒處尋了。”

“對,俺跟着大郎一起進山。”李阿牛也是個打獵的好手,覺得大郎這個法子好。

“帶上俺,俺雖然不會打獵,可幫着挖個坑啥的,俺也能幹。”李四也要跟着去。

村正本以爲司徒嫣的糧全藏在山上,如今聽司徒嫣這樣說,更加懷疑是自己想多了,如果糧在山上,又怎麼可能由着人進山去,那不是想藏也藏不住了。

越想越覺得是自己多心了,就有些坐不住,又叮囑了幾句,起身走了。小羊兒從進了院子就盯着司徒嫣看,他身上也有傷,可他卻不在意,他怕剛剛的事兒,把這小丫頭嚇着了,或是傷着了,所以才堅持跟他爹一起來。

送走了這些人,司徒嫣皺着眉進了屋,“哥哥們記得,不要把家裡有糧的事兒跟任何人說,即便是村正、阿牛叔和四叔也不能提一個字。”

“小五,爲啥?”二郎頭腦最木,很多事情都要司徒嫣講明白了才聽的懂。

“俺們家的糧只夠過幾個月的,如果說了,俺們又不能給村裡人分,你覺得別人家連飯都吃不上,只俺們還能有餅子吃,二哥覺得俺們的糧還守得住嗎?”

“不能吧,那村正叔還能搶俺家的糧不成?”

“爲啥不能?如果是二哥,沒有吃的,眼看着就要餓死了,這時你知道村正家有糧,你是會搶還是不會?也許只你一個人,你寧願餓死,也不會做那些個不義之事,可如果不只你一個人要餓死了,連着大哥、三哥、四哥還有俺,都要餓死了,你是會搶還是不會搶?”

“俺懂了,小五的意思是,如果只是村正一人,也許他不會搶,可如果爲了五爺爺還有福嬸兒,小羊兒、桂生他們,村正就一定會來搶。”李二郎總算還不太笨,司徒嫣一點他就想明白了。

“對,俺之前跟哥哥們說過,人總有不得已的時候,明知這件事是錯的,可爲了自己至親之人,卻要非做不可。”司徒嫣這話讓幾人想起了小妹之前就告訴過他們,只是他們當時有聽沒懂,這回是完全的懂了。

司徒嫣見幾人聽懂了,這纔將炕桌往窗邊推了推,踩在上面,將吊頂掀開一角,將左手伸了進去,給李大郎幾人的感覺,小妹是在吊頂上藏了東西,其實是司徒嫣從戒指裡將弓箭取了出來。

“小五,你真聰明,將這弓藏在吊頂上。俺還以爲這弓箭讓災民搶了去。”李大郎摸着弓箭高興的眼睛裡都放了光。幾人圍着兩把弓箭喜得直樂呵。

“好了,哥哥們都去忙吧。大哥,這一把給你拿着,一會兒打獵的時候用,另一把俺收起來了。”

“好是好,可小五,呆會兒阿牛叔他們也要跟着進山,要是讓他們看到了這弓箭的怕會多心。”李大郎可還記得剛纔司徒嫣的教誨,雖然心喜,可也沒忘記,“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

司徒嫣很高興,這四個人終於學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

“無防,大哥只要告訴阿牛叔,這弓箭本來你就背在身上,所以纔沒被搶了去。而是等災民走了後才收起來的,這會兒剛好拿出來用。”

“那行,俺這就進山。小五,山裡藏糧的地方在哪兒,一會兒俺帶着阿牛叔他們往相反的方向去。”

“大哥只管去,沒有雪狼帶着,連俺都找不到,沒那麼巧。”司徒嫣藏糧的地方就在她身上,別說是幾個人進山,就是將山炸平了,也根本找不出來。

李大郎這才放心的揹着弓箭去找李阿牛和李四。進山的幾人先不說,村正回了家,將自己的想法和他爹說了。

老爺子一邊聽,一邊皺眉,等村正講完,他嘆了口氣,“老大,你糊塗啊,你這麼說不是逼着那丫頭往外拿糧食嗎,就是她有,她能給你嗎。這下子你不只傷了她的心,以她的性子,就是以後你對他再好,他也信不過你了。”

“爹,俺沒逼她,這不也是家裡沒了吃的,俺這着急嗎?”

“你還沒逼,那啥叫逼,難倒打上門,搶上門的才叫逼。你呀,這以後你要是再想得這丫頭的繼,怕是難了。你呀,以那丫頭的性子,就是你不說,但凡她有糧,都會多少分你一些的,絕不會看着你餓死,這下好了,就是她有,她也不會拿了。俺們只能自己想則了。”

“不能吧,那丫頭跟往常沒啥兩樣的,俺看着和小羊兒他娘還拉着手說話來着。”

“她要是做啥能讓你看出來,她也就活不到這時候了。她能一個人的從那老遠的跑到這村子裡,又是買地又是蓋房,還帶着四個大小子賺錢找營生,你看縣城裡的那些掌櫃哪個不是人精,俺看着這丫頭,一點兒不比那掌櫃的差。你呀,是安穩日子過久了,連人心你都不會看了。這往後啊,你還是少往那丫頭家跑,有事兒讓大兒媳婦去。看在大兒媳婦的面子上,至少還不至於虧了俺們家。”

村正讓他爹教訓的一下子慌了神兒,這會兒想來,還真是他把事搞砸了,可讓他去給一個小丫頭道歉,他又磨不開面兒。只能按他爹說的,以後讓他媳婦多走動。

司徒嫣先進山打着口哨召喚雪狼和胡蘿蔔,看着兩個夥伴都平安無事,這才放心。又看了看雪狼的嘴邊沾着血,就知它已經吃飽了。先從戒指裡摸了些她加工發酵好的細草料餵了胡蘿蔔。這才又從戒指裡取出兩包50斤的黑麪放在騾子的背上,牽着騾子回家。

到了晚上,一位意外的客人上了門。李大郎將李三柱先迎進了堂屋,這纔去叫司徒嫣。

看着坐在堂屋炕上的李三柱,司徒嫣並沒有覺得太意外,這人餓着肚子纔會想起別人的好來。

“大郎,三叔這是沒法子了,你二嬸子快不行了,病了這麼久,連個郎中都請不到,上次災民進村搶了家裡的雞,你奶就被打傷了,一直在炕上養着,這次家裡又被搶了,這都一天了,連口水都沒喝,俺求求你,俺就跟你借點兒糧,你救救你奶的命。”

司徒嫣覺得有些好笑,李二柱的媳婦病了這麼久,要是想請郎中,早就可以去了,也不至於拖到現在,而曹氏的事兒,司徒嫣了早聽村裡的嬸子們說了,都是她自找的,結果雞沒護住還讓人給打傷了。

當初村正要一家出3鬥糧給災民,這李三柱可是將他們一家往火炕裡推,這會兒卻厚着臉皮上門。司徒嫣也不說話,只在一邊靜坐着,二郎幾個也不知聲,這事兒他們聽大哥和小五的。

“三叔,你也看見了,這災民進村,哪家不是被劫個一空,就是俺們這晚上也只是吃點野菜糊糊。俺家裡沒有糧,俺今天進山打獵,倒是打到了一隻兔子,可三家進的山,也纔打到一隻兔子,一家也才分了一點兒,等會三叔回去的時候,俺給你裝上一碗,就算孝敬爺奶的。”

李大郎這麼說,司徒嫣也沒什麼意見,反正她也不差這一口吃的,而且李大郎也算知道輕重,並沒有把家裡有糧的事告訴李三柱。

李三柱哪裡肯,他可是餓了一天了,家裡原都是曹氏安排吃食,如今被這些災民嚇的人也有些糊塗,家裡的糧又被搶了,他懶,他媳婦比他還懶,災民走了村裡人都知道要進山找吃的,只有他們家,一家人都呆在家裡,連門都不出。這會兒李大郎只懇給一碗野菜糊糊,他又哪裡肯這樣回去。

“大郎,你這樣是想看着你爺奶被餓死不成,你爹在天上都閉不上眼的。你可不能這麼不孝。”

“李家三叔,你這說的就不對了,要是大柱叔閉不上眼,那也是看着自己的兒子被人欺負,只幹活不給飯吃,冬天裡凍得連屋子都不敢出,纔會難過的過身了也不安生。”

“俺跟俺侄子說話,哪有你個丫頭片子的事兒,滾一邊兒去。”李三柱這是餓蒙了,忘了這個家可是司徒嫣說了算,他的這幾個侄子拿司徒嫣比自己的命看的都重。他就算罵幾人幾句,這幾人也未必會如何,可這會兒,他罵司徒嫣,完全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其實這也是司徒嫣故意的,這都是晚飯時辰了,她早餓了,這人不走,她們家也不能開飯。這纔拿話刺激了李三柱一下,這人果然上當了,將矛頭指向了她。這下她也可以放心了,看着站起身的李大郎,她就知道,這李三柱連碗菜糊糊都別想拿走了。

李大郎沉着臉,還沒等開口,二郎已經衝到了炕邊,“你走,俺沒你這三叔,你要是再不走,別說俺拿棒子攆人。”

李三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可看着紅着眼睛的四個侄子,特別是李二郎,他還記得這小子把揚七打出村子的事,直接從炕上蹦了下來,三下兩下的出了司徒嫣的家。

三郎直接將大門一關,連理都沒理李三柱,等李三柱跑的離司徒嫣家遠些了這纔想起來,李大郎答應給他的菜糊糊還沒拿呢,可這會兒他哪還敢上門去要。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家。李三柱的媳婦看他空着手回來,兩人又大吵了一架,還是李大牛吼了一聲,兩人才消停了。

150章,看密函二人打堵,軍糧被搶兵成匪

攆走了李三柱,司徒嫣問了問李大郎對李大牛和曹氏的意思。如果以司徒嫣的性子,沒將人趕出村就是良善。可李家兄弟畢竟和李大牛他們還有着一層血親關係在。

李大郎其實心裡也不想送,可一想到過身的爹在天上看着呢,還是和司徒嫣商量着想送些煮好的野菜糊糊過去。司徒嫣就將挖回來的野菜加上二塊連着骨的免子肉又熬出一份湯讓李大郎送了過去。

等着李大郎回來,這纔開始擺飯,當然與給曹氏的不同,他們家吃的是兔肉野菜做的黑麪疙瘩湯。只是司徒嫣不喜歡吃黑麪,喝了些野菜湯灌了個水飽。晚上回了屋這才從戒指裡摸出兩個苞谷面槐花餅子就着水吃了才睡下。

李大郎幾個躺在炕上,一時幾人都沒說話,他們看到小妹今天晚上只喝了點湯,小妹不喜歡吃黑麪,這個他們都知道,可這會兒家裡只有黑麪,縣城又封了,而除了他們家,村裡的人家怕是連黑麪都吃不上,幾個人愁的連覺都睡不着。

直到第二天,司徒嫣帶四人找到那個存糧的山洞,見裡面存着四袋黑麪、一袋苞谷面,四人才開心起來。將糧食全搬回家,司徒嫣取二袋子黑麪和一袋苞谷面做成了餅子,另外兩袋黑麪放進了自己的房間存了起來。

“小五,咋做這老些個餅子?”

“大哥,餅子好藏,要是再有災民進村的,俺們將餅子往吊頂裡一藏的,別人也發現不了。”

李大郎覺得小妹這主意好,叫來三郎和、四郎幫着和麪捏餅子。自己和二郎進山撿柴挖野菜,順便打打獵。

李家村的村民沒了存糧,家家都進山挖野菜,再加上進山的災民,一時大荒山裡到處人影可見,連深山都有不少的人進去,打獵就越來越困難,山腰上連只山雞,野兔都找不到。

整個幽州近20萬的災民幾個月下來就少了五分之一,而南方的洪水淹頂,更是浮屍千里。

吳府老宅所在的六安縣城,初接朝廷旨意災民即鬧事暴亂,直接攻下了縣衙,搶掠後竟一把火將縣衙付之一炬。而城中所有的富戶店鋪都被洗劫一空,連老宅都沒能倖免。

李有柱所在的(氵比)水河邊的雙河村也被大水所淹沒。洪水欲沒堤壩時,李有柱即帶着翠萍及府中的奴僕逃到了博安縣買下的二進小院裡。

博安縣的兩間鋪子早已經人去樓空。雖遭受災民搶掠,但房舍還在,暫時尚可安頓。

因出逃的倉促,李有柱只帶了隨身細軟和一車的糧食,其它的都沒能帶走。特別是地窖中的銀子和古董。

博安縣比六安縣好些,因縣令及時封城,且組織城內民壯、衙差、兵丁守城。城內災民雖有暴亂,但也只鬧了一天,就全部圈禁於西街市門處,並讓城內大戶絹糧施粥,總算平息了縣城內的暴亂。

早在魏國南北災報頻傳之際,吳國、蜀國、突厥即調兵遣將,屯糧集草。只等魏國內亂一起,即可發兵。

平南侯世子端木玄,手持一封密函,正細細的看着。

“子恆,如何?是不是到了發兵的時候?這幾天幾個老臣天天在朝上吵,我看父皇也偏向於出兵。”七皇子穆奕搖着把扇子坐在四方扶手椅上等的有些心急。

“如果這是你問我,那我可以告訴你時候不到。如果是皇上問起,我只能說外戚不論朝政。”

“行了,你跟我還耍花槍。”

“依信中所寫,這會兒還不知魏皇是個什麼意思,如果他下旨開倉放糧振災,那麼就算我們發兵,怕也是場硬仗,損兵折將再所難免。要是他只是減賦,那我們就等着他們自亂陣腳即可。”

“以我們的兵力,已經不輸魏國,而且這些年的休養生息,早已經糧草充足,何需再等。”

“孫子兵法有云,‘凡用兵之法,全國爲上,破國次之;全軍爲上,破軍次之;全旅爲上,破旅次之;全卒爲上,破卒次之;全伍爲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他即必敗,又何需我們再等數日。”

“用兵之道我不如你,只是依我對父皇的瞭解,怕是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朝堂之事最令人頭疼,你想辦法進言勸勸吧,我可懶得趟這混水。”

“就你最會躲清閒。我這裡焦頭爛額,你倒好,每天不是騎馬就是遊湖,哪有一點兒大戰在即的緊迫。”

“我這是忙裡偷閒。您的那位大舅父,這兩天晚上天天對着那幅魏國州域圖與我討論,這會兒你又跑來吵我,你們甥舅就不能讓我清靜一會兒。”

“這你可怪不着我,那雖是我舅父,可卻是你的父親。”

“行行行,這信我也看了,你想聽的話我也說了,現在是不是可以讓我歇會兒了?”

“行。對了,子恆,你可還記得仲賢兄?”

“記得,他可是有個了不起的妹子。我好像記得她那個妹子就住在幽州。”端木玄不只想到了吳謹的妹妹,他還想到了那個有趣的小子,也正是住在新昌縣,這會兒也不知如何了?

“是啊,這次幽州又是旱災又是蟲災的,能不能活下來,還不可知?”

“我倒覺得她一定能活的下來,我只是有些好奇,她要如何求存,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你如此確定,他一定能逃的出來?”七皇子倒不這麼覺得,一個7、8歲的小女娃,又沒有大人保護,怎麼可能活的下來。

“她一定能活的下來,不信我們可以打賭。”

“何爲賭注?”

“攻下魏國後,輸者送贏者一座宅子,要京城的宅子。”

“好。我這就派人盯着仲賢,幽州發生這麼大的事,他一定會與其妹聯絡。”

“我看未必,這些日子楊州水患,也許他已回了京城,怕此時還在路上。不過你派人去看看也好,畢竟他曾與我們兄弟一場。”

“也好。”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七皇子這才離開。端木玄偎在睡榻上,腦中恍惚間竟將新昌縣見到的那個小子,和吳謹那個未見過面的妹妹聯繫在了一起,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吳國的一段小插曲,如大戰前吹過的一陣風,沒起任何波瀾。

北方突厥的草場也遭了蟲災,還沒等到入冬即開始襲邊犯境。魏皇先後收到玄菟郡郡守及戍邊將軍多封八百里緊急軍情摺子。總算將這個昏庸的皇帝從溫柔鄉里拉了起來,開始上朝議政。

趕在入冬前由輔國大將軍攜3萬兵丁趕往至邊城和戍邊將士一起抵禦胡虜,並隨軍押運一批糧草運往幽州,充做軍糧。

這位輔國大將軍久居京城,從未帶過兵打過仗,哪裡會想到幽州災民早已暴亂四起,他急着建功,帶着兵馬日夜趕路,卻只派了一千人押運糧草,結果糧草才押至遼東郡,即被災民搶掠一空。等這位大將軍得到信兒時,暴亂的災民早已不知去向。

一仗未打糧草即失,他又有何顏面,想着先將此事瞞下,就地籌措糧草,可玄菟郡先經旱災又歷蟲災,整個郡連根可以吃的草都找不到,又哪來的糧食。且縣衙早就讓災民洗劫一空。這輔國大將軍就派兵丁進城進村去搶掠,連着將玄菟郡、遼東郡、昌黎郡、遼西郡又颳了一遍,連城內的大戶人家都不放過,逼的百姓背井離鄉,怨聲載道。

李家村,一早村民們都進山去找吃的了,午時村民們纔會趕回家開始燒煮早飯。

而司徒嫣正蹲在竈房裡給剛回來的四兄弟燒着午飯。

突然動面傳來輕微的顫動,這個朝代並沒有重型裝甲,能引起這樣的振動,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很多人一起騎馬而來。

她所料不差,這次進村的正是輔國將軍派出的兵丁,這些人與災民不同,都是騎馬面來,幾十匹馬同時跑進村,當然會震得地面都有些微顫。

“哥哥們快出來,帶着雪狼和胡蘿蔔進山。”

“小五這是咋了?”

“沒時間了,先別問,快跑。”司徒嫣只是懷疑進村的是兵丁,這些人動作一定比災民快,她沒時間和四人細細解釋。

“小五,你咋不跑?”

“俺是個丫頭,哥哥們放心,俺不會有事的。”

“小五不走,俺也不走。”幾個人一口同聲,他們哪裡放得下小妹。

“哥哥們要是還認俺這個妹子,就聽俺一次,快走,俺一定不會有事兒。”

“小五,俺不走。讓二郎帶着小三、小四走。”

“不行,要是哥哥們不聽俺的,不願俺來管家,那這個家俺也不要了,就算事情過了,俺也不會留下。哥哥們是走是留,都由你們。”司徒嫣把話說的如此絕情,就是要逼着幾人離開。

“小五,俺走,可你答應俺,一定保重,千萬不能出事兒。”

“哥哥們放心,俺一定啥事兒都沒有,等這些人走了,俺就進山找你們,快走。雪狼!”司徒嫣叫來雪狼,連拉帶拽的將四人趕進了山。這纔回家將家裡所有的東西全收進了戒指裡,門也不鎖,直接去了村口。

這會兒兵丁早就開始按家按戶的搜刮起來,可李家村早就被災民洗劫一空了。村民的家裡,除了這些日子進山挖的野菜,啥也沒有。氣的兵丁拿着馬鞭到處行兇。

“兵爺,兵爺,俺們這村剛讓災民搶了,是真的拿不出糧食。您行行好,高擡貴手,放過俺們吧!”村正這會兒已經被兩個兵丁壓跪在地上連連給這些人磕頭。

“他孃的,你唬老子呢,俺剛進村時就看見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着煙呢,沒糧食煮的啥飯,老子沒糧吃都快餓死了,你他孃的還藏着掖着的。他奶奶的是不是不要命了。”

“官爺,俺說的是真的,您行行好,哎喲,別打了,別打了。”還沒等村正把話講完,就被兵丁幾鞭子打倒在地上,痛的哭嚎連連。

站在一邊的小羊兒,見他爹被打,叫嚷着衝了上去,可人還沒等衝到村正邊上,就被旁邊的兵丁一腳給踹倒在地上,也捱了幾鞭子。福嬸兒的動作慢些,這會兒才從家裡跑了過來,見當家的和兒子都倒在地上,哭嚎的就衝了上去,一時間村口亂成一片。

村民們心裡也氣,可卻連一個站出來求情的都沒有。如果沒有之前的事,司徒嫣就算不衝上去也早就想辦法了。可這會兒,她只站在人羣后遠遠的看着。只要這幾個兵丁不下死手,她是不會出手的。

沒多一會兒,挨家挨戶搜刮的兵丁都氣呼呼的走了回來,“屯長,除了些個野菜啥也沒搜着。”

“屯長,俺這兒也是。”回來的兵丁都空着雙手,氣的那位屯長又狠狠的給了村正兩鞭子,這才罵罵咧咧的帶着人騎馬去了下一個村子。

村民們這才上前將村正一家送了回去,司徒嫣摸出個藥包留給了福嬸兒,只給小羊兒看了看傷,確定沒傷筋動骨,這才進山去找李大郎他們。

等人都回了家,司徒嫣這纔將剛剛發生的事說與四人。

“這還有沒有王法了,兵丁成了響馬,這比災民還狠,往後俺們哪還有安生日子過!”李二郎聽的又急又氣,連眼睛都泛了紅。

“小五,剛那些人進村,你爲啥讓俺們跑?”李大郎對這事兒還耿耿於懷。

“俺剛纔聽着有馬蹄聲傳來,猜着可能是兵丁進村,怕是爲抓丁的,這才讓哥哥們進山躲躲。而俺只是個丫頭,這些人抓俺也沒用。”

“小五,以後要是再有個啥,俺們一家人再也不要分開了?”李大郎想到剛剛在山裡躲藏時的擔心害怕,就是這會兒他的手還在抖,如果剛剛小妹發生了啥事兒,他怕是羞奮得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對,小五,以後俺們一家再也不要分開。”二郎幾個也想到剛剛在山裡,幾人急的團團轉,卻一點兒法子都沒有。

“哥哥們聽俺說,有的時候短暫的分別是爲了以後能更好的相聚。所以不是守在身邊就是保護,只要俺們一家人心在一起,再難也能撐的下去。就像俺跟俺親哥一樣,雖然他在外邊也不知這會兒咋樣了,可俺相信,他一定還活着,就是爲了俺,他也會堅強的活下去。”

四兄弟相互看了一眼,大郎、三郎和四郎心裡明白,可他們還是不願和小妹分開。而李二郎是有聽沒懂,但他知道,他一定會爲了這個小妹撐下去,他還要給小妹挖野菜撿柴火,他不要小妹過苦日子。

這一天的話,在不久後即成爲事實,幾人分隔兩地,卻爲了彼此努力活着。

151章,突厥犯城吳興兵,北魏亡國近在前

大定二十二年十月初八立冬,突厥汗帳內八大將軍早已經跪拜在地,歃血爲誓,一場大戰已拉開序幕。

伊利可汗阿史那土門,端坐在汗帳內,手舉着血酒,高聲喊到,“突厥的勇士們,拿起你們的彎刀,騎上你們的戰馬,用魏國人的頭顱來彰顯你們的勇敢,用他們的糧草養育我們突厥的子孫。”

“本王已經等不及要在魏國的城池內爲最勇敢善戰的將士們擺慶功酒。你們要記住,你們是狼神的子孫。勇敢的去戰鬥吧!”

“可汗萬歲!可汗萬歲!”歡呼聲此起彼伏,汗帳內外熱血沸騰,比起頻於搜刮百姓的魏國將軍,突厥將士早已視死如歸。

“將軍莫賀,你帶五萬勇士作爲先峰,本王要你在十日內拿下魏國的玄菟郡。”

“末將領命。”隨着莫賀的跪拜接旨,突厥正式向魏國宣戰。

同時在南邊的吳國,金陵皇城金鑾大殿之內,吳國皇上居中坐於髹金雕龍寶座之上,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爭論不休,心有不喜。文官們太平日子過久了多安於故俗,溺於舊聞。而武官們多好大喜功,只想着加官進爵,滿朝文武竟無一人可以爲其分憂。

冷着眼將殿下之臣一一掃過,只有一人安靜的站於羣臣之中。

“平南侯!”

“微臣在!”

“對於是否伐魏,如何伐魏,作爲肱骨之臣,你,可有良策?”

“回皇上的話,魏國佔據長江以北廣大中原地區,原本是人口稠密,經濟發達,實力遠勝於我吳國和西邊的蜀國,如不趁其內亂而將其一舉攻取,等魏國休養生息,難保其他日不會對我吳國興兵,天下擾亂,羣雄逐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臥榻之旁起容他人酣睡,且如今蜀國兵將已動,突厥也已發兵,今魏國腹背受敵,其內亂又起,時機成熟,伐魏勢在必行,魏國城毀國亡已。臣願領兵直取雒陽。”

“好,平南侯不愧爲我吳國忠臣良將。”

“平南侯接旨。任平南侯爲驃騎大將軍,率軍二十萬直取魏國。”

“臣領旨。”任命即下,硝煙即起,北魏亡國近在眼前。

旨意很快由宮中傳回至侯府,平南侯夫人強忍心中不安,爲平南侯整裝。世子端木玄坐於書房,低頭仔細看着早已被他熟記於胸的魏國州域圖,與其幕僚商確行兵路線。

七皇子穆奕請戰獲准,一起隨大軍出征。

而在魏國北幽州遼東郡新昌縣李家村,立冬後的第一場雪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上陰雲密佈,村民們望着屋外白茫茫的一片,心都涼了。

挖了近一個月的山野菜和雜草,甚至連樹皮草根都挖出存了起來,可還不夠一冬所食,眼下大雪封山,就是他們想進山,也已經找不到吃的了。

這些日子山腰處的野物幾近滅絕,別說是獵人,就是雪狼也只有進深山,甚至有時要去上個三、五天的纔會獵到吃的,司徒嫣也不再存獸皮,而是將這些都留給雪狼,就是這樣還要給雪狼加些苞谷面才能吃的飽。

大雪過後,李大郎一大早的就進竈房和司徒嫣商量,“小五,俺想進深山裡看看。要是不打些獵物存着,這一冬家裡連點兒肉都吃不上了。”

“行,大哥去吧,只是要帶着雪狼,也能安穩些。家裡還有之前藏好的臘肉和燻肉,就是打不着獵物也不怕的。大哥一定以自身安危爲重。”

“行,俺記着呢,小五放心,俺這就走了。”

“等等。大哥多帶些餅子再走。”司徒嫣給李大郎裝了二十張餅子,又讓雪狼美餐了一頓,這才送他和雪狼出門。

李大郎前腳剛走,後腳李三柱就上門了,“李家三叔,俺大哥這會兒不在家,你有啥事兒,和俺說一樣?”

“那啥,那個,大郎去哪兒了?那三郎在家嗎?”李三柱最怕和司徒嫣打交道,猶豫再三還是想找三郎商量。

“在呢,你等一下。”司徒嫣不想告訴李三柱,李大郎進山去打獵。且也沒請人進院,而是直接喊了三郎出來。

“三叔,你有啥事兒,說吧?”李三郎也沒將人讓進屋,只是隔着門檻說話。

李三柱心裡有氣,可這會兒他哪敢對着三郎發火,“三郎,你二嬸昨晚上去了,俺是來給你們送個信兒。你奶病了這麼久,連炕都起不來,天天念道着你們,俺們雖然關係斷了,可這血緣斷不了不是?你們得空也回家去看看的,也幫着你爹他儘儘孝。”

李三柱這張牌打的好,聲情並貌,連司徒嫣都有些心動,只是這李三柱早把幾人傷的狠了,一時裝出的慈悲又如何暖得了已經碎裂的心。

三郎只是點頭說了一句“知道了。”就將人送走了。

“小五,大哥不在家,家裡你管家,你看這事兒咋弄的好?”

“三哥覺得呢?”司徒嫣覺得是時候讓幾人學着獨立去面對事情,她不能總護在一邊,幾人能早些成長起來,就算將來她走了也能安心。這幾日她特別心焦,前世每有危險臨近,她就會有這種感覺,這些日子這感覺一起,她就已經開始做準備了。

“俺沒啥想頭兒,奶病了大哥前幾天纔去過,不去他們也說不出啥,可二嬸去了,俺們要不去,怕有些說不過的,同在一個村住着,就是鄰家有人去了,俺們也會去看看的,只是這喪儀,俺不知要送些個啥?”

“三哥,你能這麼想,俺真的很開心。人死爲大,就算之前她再做的如何不對,人都已經去了,俺們又何必跟個死人計較。至於李家奶奶,既然是乾爹的孃親,怎麼也得去看看。至於喪儀,糧食是不能送的,這裡還有大哥前些日子獵到的一隻雞,只是肉讓俺做了,還剩個雞架子,俺把它熬成雞湯,再加些野菜也就是了。”

“行,俺覺得就只送些野菜都行,這村裡怕是沒啥人肯去。”

“就當是給李家奶奶的孝敬吧!俺這就去準備,三哥去後院把二哥和四哥叫來,讓他們別存雪水了,明年能不能種地還不一定呢?”

“小五,你這是啥意思,俺們明年不種地那幹啥?”

“再等等吧,過些日子也該有信兒了。”司徒嫣望向灰濛濛的天,心裡有些發苦,如果她擔心的事兒要是真的發生了,這樣冷的天兒,他們要何去何從。難道真的要舉家南遷,可又能遷去哪兒,做些什麼?嘆了口氣,這才從沉思中回過神,“行了三哥,快去吧!”既然現在擔心這些也是多餘,那就盡人事,聽天命吧!

李二柱媳婦過世,只停靈一天就發喪了,全村只李二郎帶着三郎和四郎去送了喪儀看了一眼,其他的村民連門都沒登。因着沒錢買棺木(其實如今兵荒馬亂的就是有錢也買不着棺材),所以只用個草蓆卷着就將人草草的埋了。還算這李二柱有些良心,將他媳婦埋在了李招財的墳邊。

曹氏爲着這事兒氣的病又重了幾分,原以爲可以藉着這事兒,從村民那兒得些吃食,可人都埋了,即只得了李二郎幾個送來的一碗菜湯。雖然裡面能看到些油星,可也不夠一家人吃一頓的,他們家裡就是野菜也不夠撐十天的,這要如何是好?越想越氣,最後連着吐了幾口血暈了過去。

李大郎是三天後回來的,因有雪狼在,這次進深山沒出什麼事兒,只是獵到的東西非常少,只有一隻兔子和一隻山雞。倒是雪狼,這次可是吃了個飽。其實如果是司徒嫣和雪狼進山,雪狼一定會把自己獵到的東西分給司徒嫣,可李大郎並不是它的主子,對於這個人,它只當是司徒嫣給自己的任務一樣,有危險的時候提個醒,別的它纔不會跟李大郎分。

“大哥,山裡還有災民嗎?”

“有,俺在一個山洞邊看到過幾個玩鬧的小娃兒,像是幾家子湊在一起進的山,俺也沒敢靠太近,沒看太清。”

“嗯,這大雪封了山,這些人怕是也沒地方可去。”

“小五,俺還剩了五張餅子。”李大郎將身上揣着的餅子遞給了司徒嫣。

“大哥咋不都吃了,吃這麼少的身子哪吃得消?”司徒嫣有些心疼李大郎的節省。

“俺沒事兒,一點兒也不餓的,這樣的日子還不知要過多久,家裡的糧食夠不夠吃到明年秋收還不知道呢,還是省着點兒好。”

“大哥,俺說過了,家裡不少吃的,你咋不聽話的。”司徒嫣一邊念道,一邊給李大郎去熱飯。

看着李大郎吃了一碗麪疙瘩湯渥雞蛋這才放他去洗瀨歇着。等晚飯前才把人叫了起來,將曹氏和李二柱媳婦的事兒和他說了。

“二哥他們已經去送過喪儀也看了李家奶奶,大哥要是不放心,等會吃了晚飯再過去吧!”

“不地了,俺也幫不上啥,奶他們還有二叔和三叔呢!”李大郎剛聽着時,是真的想去看看,可一想着去了也不知要送些啥好,這才又歇了心思。

“大哥今天獵回來的兔子俺已經拾掇出來存了起來,雞已經分成了幾份兒,俺用半副雞架子熬個雞湯,再加些黑麪野菜,做個糊糊,大哥給送去吧!”司徒嫣看出李大郎眼中的猶豫,她知道這人心善,她也不想讓他留有遺憾。免得以後成了心結。

“小五,這送些菜糊糊的也就算了,村裡也只有村正家和阿牛叔、四叔家知道俺們家有點子存糧,要是再讓別人知道了,怕上門借糧的就多了。”李大郎總算沒讓司徒嫣失望,沒有一門心思的去幫着老宅子。

“那行,就聽大哥的,不放黑麪。只是這三家的,俺看着還是要再送點糧過去,大哥覺得一家給個一斤黑麪的可好?”李大郎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這三家是知道他們家有糧的,平日裡又走的近,要是不送些去,有些說不過去。這才點頭應了。

“那行,一會兒等天黑透了,就讓二哥他們走一趟,也省得白日裡的讓人瞧見了。”事情商量好,兩人又各自去忙,等天黑了,五個人一起出了門。

李大郎捧着個籃子裝着鹹野菜雞湯去了老宅,二郎幾個分別去了村正、李阿牛和李四家。而司徒嫣裝着一斤的黑麪,和一斤的苞谷面去了亮子家。

“小五,你這是幹啥的,你家好不容易藏點兒糧食,俺不能要。”亮子雖然餓着肚子,可這糧食都是用來保命的,司徒嫣救過他們全家,他可不能拿人家保命的糧食。

“亮子哥,俺家裡還剩些,前幾日又挖了不少的野菜,合着一起吃捱上個幾日的不難,更何況俺大哥還能進山打獵,這點子黑麪大人吃,這一把子苞谷面是給小寶兒的,俺還帶了二個雞蛋和一隻雞腿,到時做糊糊時給娃兒放點兒。”司徒嫣對這個她親手接生的小娃兒特別喜歡,而且每次這小娃兒看到司徒嫣總是笑呵呵的,特招人疼。

“小五,俺謝謝你。”亮子和他媳婦硬是跪在地上給司徒嫣磕了三個頭,才肯起身。司徒嫣又勸了幾句,這才起身回家。

村正早就在家裡等着司徒嫣上門,想着這下了雪,雖說他還在家養病不能進山打獵,怎麼着這丫頭也能來看看他。卻沒想這一連幾天都不見人上門,這才覺得當初他做的有些過了,怕是真如他爹說的,傷了那丫頭的心。

可他心裡也生了怨懟,覺得自己好歹是個村正,卻叫個娃子給拿捏住了。這會兒見李三郎上門,臉色也不好看,只問了幾句,聽說大郎已經進山打獵回來了,更是心裡有氣,只念糊着應了一聲,就將人送走了。

李阿牛和李四兩家都感激的不得了千恩萬謝的將人送出了門。晚上吃飯時,三郎將去村正家看到的事和司徒嫣說了,“小五,俺咋覺得今兒個村正叔好像有些不待見俺?”

“‘人心不足蛇吞象’,貪心不足,就會被自己的*所害。”司徒嫣的話說的有些事事而非,幾人完全聽不懂。

“哥哥們,雖說俺們對別人好並不求別人的回報,但如果你對人家好,即被人當做應該應份的,那這種人不幫也罷。”

三郎一下子明白了,那日村正幾個上門,別人都是關心他們而來,只有村正話中有話,這幾日小妹連村正家的門都不登,甚至村正被人打傷她都沒有爲其看傷,看來這事兒怕小妹早已有所警覺,是他們幾個還看不清世事,覺得很是慚愧。

“小五,俺明白了。”司徒嫣見三郎明白,又看了看大郎幾人,見大郎和四郎低着頭,想來是也想到了什麼,只有二郎瞪着眼,完全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好了,哥哥們不用再想了,俺們過自己的日子就是。”司徒嫣不求幾人能一下子明白,能有一個明白已經很好了。

吃了晚飯,司徒嫣將剩下的二袋子黑麪也全做成了餅子,這才睡了。

152章,抓壯丁充兵戍邊,避兵禍進山躲藏

大定二十二年,十月十五,新昌縣城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華,本該是趕大集的日子,可街上店鋪大門緊閉,整條市街除了災民就是乞丐,連城中的破廟都已經住滿了災民。東西南北四條街連一個擺攤的都找不到。

北風吹過,捲起地上的殘雪,還沒等雪花落下,即被奔馳而過的馬蹄又捲了起來。“閃開,八百里急報。擋者死!”馬遞騎着快馬一路高呼而過直奔新昌縣衙。其實就是他不大聲叫嚷,也沒人趕擋他的路。

遼東郡郡守這會兒人正在新昌縣城的縣衙內,昨兒個新昌縣城又有一股災民鬧事,不但搶劫,還將一富戶滅了門,衙差連夜將事情報至郡守府,他一早就趕了過來。

這會兒見有緊張軍情,忙將馬遞叫了進來,先看過“火牌”確定是緊急軍情,這纔將則子接了過來。

“速速回府。”郡守仔細看了緊急軍奏,直接下令回府。連夜向整個遼東郡頒佈政令,男12歲以上60歲以下者,限三日內到縣城集合,充軍戍邊。違令者斬。並派出郡守府兵丁,挨個縣城去抓人。

哭喊聲,殺伐聲,如海嘯般,驚起沖天怨氣。一時間整個遼東郡都亂成了一團。

這日還不到午時,司徒嫣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陣得咚咚直響。“大郎哥!小五!快開門。”

“是狗子哥啊,你這是咋了?”二郎去開的門,見來人是李四家的狗子,心裡還有些納悶,是啥事兒,把這人急成這個樣子。

“大郎哥和小五呢?”這事兒他爹也是剛得了信兒,讓他一定要找李大郎和司徒嫣商量。

“俺大哥和小五進山了,你有啥事兒和俺說吧!”

“來不及了,快把人找回來。這事兒耽擱不得,再晚就要遭了。”狗子急的有些語無論次,聽的二郎只能乾着急也不知是爲了啥。

三郎這會兒從後院轉了過來,他遠遠的就聽見了狗子的聲音,“二哥你去找大哥和小五,狗子哥先進屋,有啥你跟俺說,等小五回來,俺再告訴他,不耽誤的。”

狗子覺得只能這樣了,就將他爹讓他傳的話說了。

“啥,抓丁充軍,狗子哥,你這話可當真?”

“俺還能騙你,俺家有個表姨娘,原住在玄菟郡那邊,上個月鬍子就打過來了,他們全家就一路逃了過來,一家人才逃到襄平縣,男人就被抓了,只給了句抓丁充軍,直接給押回了邊城。俺表姨娘帶着一個小子一個丫頭,沒法子了才尋到了俺家,這會兒還在家裡坐着呢,俺爹去找村正去了,讓俺給小五送個信兒。”

“狗子哥,謝謝你,俺這就和小四進山去找大哥和小五,俺也不留你了,等小五回來,有了啥主意,俺再去找你。”

送走了狗子,三郎叫回四郎,鎖了門,兩人一起進山去尋人。

司徒嫣遠遠聽見幾人的聲音,忙喊着李大郎和雪狼下山。

“二哥,這是咋了?家裡出啥事兒了?”司徒嫣看李二郎跑的急,頭上都出了汗,連個帽子都沒帶,就知一定是有啥急事兒。

“俺也不知的,狗子來家裡報信兒,只說有急事兒,讓俺找你和大哥回去。”

“走,回家!”

幾人才下山,就見尋來的三郎和四郎,司徒嫣心裡一緊,沒啥大事兒,三郎不會來的這麼急,看來真是出事了,好在幾人都還安全。

“小五。”三郎心急,還沒等回家,就將聽到的事兒全講了出來。

“小五,這咋整啊,大哥和二哥是不是都要被抓走?”四郎怕的心裡急,眼淚就跟着流了出來。

“小四,你先別急,這抓丁充軍也許只抓那些個災民,俺們又不是災民,也許不會進村來抓俺們。”李大郎心裡明白,他這次是逃不過了,可也不願弟弟們跟着着急。

“大哥讓雪狼帶着你跟二哥先進山,就去俺們上次藏糧的地方,等到了,再讓雪狼回家,俺先和三哥和四哥回家準備些東西,從今兒個起哥哥們就在山裡過日子,等事情過了,俺再進山接哥哥們回家。”

“小五,這能行嗎,這逃役可是大罪。”

“逃不逃的都是罪。哥哥們只管去躲着就是,家裡有俺呢,放心吧!”

“小五,你跟俺們一起進山吧!”

“對啊!小五,你一人在家,俺不放心。”

“哥哥們別爭了。要是家裡一個人沒有,那就真成了逃役。”司徒嫣也不再說,叫來雪狼讓它帶着李大郎兄弟進山。

自己則拉着三郎和四郎回了家,將之前做好的餅子包了200張,又裝了20個鹹雞蛋,一罈子鹹菜,將爐子鍋都裝好,又給幾個人捆了草蓆被褥,將裝好的東西全搭在騾子“胡蘿蔔”身上。這會兒雪狼也回來了,司徒嫣又讓雪狼帶着三郎和四郎趕着胡蘿蔔進山。叮囑幾人千萬別出山,有事兒讓雪狼傳話,送走了三郎和四郎,司徒嫣這纔去了李四家。

“丫頭,你可來了。”李四從村正家回來,又去了李阿牛家,兩家也沒個主意,他也只好先回家等司徒嫣的消息。

“四叔,先別急!事兒俺聽說了。俺來就是想跟你說,這次抓丁充軍,定是九死一生。叔要是怕逃役,那就只有硬着頭皮去。如果不怕,俺覺得還是先進山裡找個山洞躲躲的好。這會兒就是想往外邊逃,怕是纔出村,就得讓官軍抓了。”

“這能行嗎?要是被官府抓到了,那可是要殺頭的。”

“叔,官府會不會進山去抓,俺不知,俺這會兒也沒啥好主意,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幾人與李大郎幾個不同,司徒嫣不會去幫他們拿主意,她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出了李四家,司徒嫣又去了李阿牛和亮子家,將自己的意思都說了,當然也沒有強讓他們進山。

等到了晚上,李阿牛一家、亮子一家、李四一家全聚到了司徒嫣家。

“丫頭,俺想了,讓山娃子進山,俺留下,怎麼着家裡也不能沒有人留下。”

“俺也是這個意思,讓狗子進山。”

“俺家裡娃兒小,不能沒人,俺想留下。”亮子想着兒子還小,只媳婦自己在家,他怎麼也不放心。

“阿牛叔、四叔和亮子哥,俺也不勸你們,俺只是想問你們,要是這次魏國亡了,你們還要爲他們賣命?還要去戍邊嗎?”

“小五,咋能的?”幾人被司徒嫣的話嚇到了。

“魏皇殘暴,不顧百姓死活,這些年俺們是咋過的,叔、哥們比俺清楚。反正俺是不會讓大哥他們給這樣的魏皇效命的。”司徒嫣最後再勸了幾人一句,也算是盡了心。

“可,要是連俺都走了,家裡就留你嬸子一人的可咋整?那些兵差可都是些個不講理的。”

“俺都不怕,嬸子們怕啥。這男人們不在家,他們還能拉着女人去打仗不成?”

“丫頭說的對,當家的,你只管帶着兒子進山。俺不要你去送死。”阿牛嬸兒厚着臉,哭倒在當家的身上。

四嬸兒也跟着抹淚,“對,當家的,俺也不要你留下。”

亮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也不想被抓去充軍,可又放不下家裡的孩子。

幾人又商量了一番,一時的也沒想出好法子,就各自的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山娃子和狗子來找司徒嫣,“小五,俺爹讓俺來告訴你一聲的,他還是要留下。讓俺跟山娃子哥一起進山。”狗子低着頭,他不想離開家,可他爹說要是他不走,他爹就不認他這個兒子了。

司徒嫣嘆了口氣,這些古人被奴役的久了,對官府的恐懼不是一天兩天能改變的。她知道一但這些人被抓走,想活着回來,怕是難了。她並沒有讓二人去找李大郎他們,畢竟李大郎那裡多一個外人就多一分的危險。而是一人給他們包了二十張餅子。

“山娃子哥、狗子哥,俺沒啥可送給你們的,你們這一進山,啥時能回來,俺也不清楚,俺看着你們背的有草蓆被褥的,俺就不給你們準備了。俺哥他們走的時候,俺將家裡所有的黑麪都做成了餅子。這是剩下的四十張,你們一人二十張,帶去山裡吃,過上個把月的應該不難。”

“小五,這哪行,這是大郎哥他們留給你的,俺不能要。”

“快別爭了,俺這還有。也不知兵差啥時候來,俺就不留哥哥們了。進山裡多加小心,這山裡還有災民,糧食一定存好嘍,別讓人看了去。”又叮囑兩句,這纔將人送出了門,回屋給李阿牛和李四家準備了十張餅子,這纔給兩家送去。

“丫頭,你這是幹啥?”

“叔,山娃子哥和狗子哥進山,俺想着你們怕是把家裡能吃的都給兩人帶去了吧!俺就是點子心意,大哥他們進山時,俺把家裡的黑麪全做成了餅子,這都是家裡剩的,叔和嬸子可別跟俺客套嘍。”

“丫頭,這哪裡使得,這是大郎幾個留給你的,俺不能要的。山娃子剛回來已經跟俺們說了,你送了二十張餅子給他,俺剛還想着跟你叔去謝謝你呢。俺這個當孃的沒啥拿的出手的,還是你前些日子送來的一斤黑麪,這些日子捨不得吃,都給山娃子做成餅子帶進了山,俺這心裡還擔心着,這下好了,有了你這二十張餅子,俺還有啥好擔心的。這才轉了念兒的,你咋又送了吃的來,這可不行的,俺說啥也不能要。嬸子謝謝你。”

“嬸子,這有啥的。俺當初讓騾子藏了二袋子黑麪,就是存來用在這個時候的。雖說今年冬日不好過,可俺覺得人只要還活着,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俺飯量小,家裡留的就夠俺吃的了,哥哥們的,俺早就讓他們帶進山了,嬸子不用擔心。”兩人又推託了一會兒,阿牛嬸兒這才收下。

李四家也是一樣,司徒嫣又給亮子家送去了些,這纔去了村正家,她覺得這次應該是她最後一次登村正家的門,也許很快她就會帶着李大郎幾個離開,既然這裡呆不下去了,走則是必然的。

“丫頭,俺之前不知你叔他會動了那個心思,倒是讓你受委屈了。嬸子沒臉見你。”福嬸兒這些日子也好奇,村裡進了兵丁打了人搶了東西,可司徒嫣只是看了看小羊兒的傷,留了藥就走了,連句話都沒和他當家的說。之後這丫頭再也沒登過門,她這心裡早犯了嘀咕。

那天三郎送糧上門,他見當家的陰着張臉,她這才覺得出了事,逼着當家的將事情告訴了她,氣得兩人大吵了一架,還是老村正出面,兩人這才安靜下來。

小羊兒也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一個是他爹,一個是他在意的人,他也說不上是誰對誰錯。老村正把大兒子訓了一通,讓他去給司徒嫣道歉,可村正哪裡肯,表面上應了,可就是不出門,只說自己身上痛,天天躺在炕上養傷。

這會見司徒嫣上門,福嬸兒拉着她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嬸子,你看你說的這是啥話的,俺年紀小不懂事,家裡也沒個大人教着,少不得做些啥不知理的事兒,還得嬸子多擔待着。”客氣了兩句,兩人這纔去見了老村正。

“丫頭啊,你可好些日子沒上門了!”

“五爺爺,這些日子忙着進山找吃的存冬糧。這下了雪的才得了空兒,倒讓五爺爺掛心了。”

“你這丫頭,咋還客氣上了!”

司徒嫣笑了笑,這才接着說,“五爺爺,俺將家裡的黑麪都做成了餅子,想着給幾個相熟的人家分些,大家也好能挨的過這個冬日。”也不等老村正推拒,先將十張餅子放在了炕桌上。

“俺這家裡還有事的,就先回去了。等得了空兒的,俺再過來。”也沒進東廂裡去看村正,直接回了家。

等司徒嫣人一走,村正就從東廂裡出來進了正房,“爹,丫頭這纔來咋就走了。”

“你去養你的傷吧!你不待見人家,人家還賴在這兒幹啥?”老村正氣得拿着旱菸直吧嗒,也不擡眼看大兒子。

“俺不是那個意思,就是磨不開面兒,你說她一個不大的小丫頭,咋就這麼倔呢,當初俺也沒說啥?她倒跟俺志上氣了。”

“要是俺,俺也賴得理你。”一揮手將大兒子打發了出去,這纔將餅子給福嬸兒讓她收好嘍。

李家村的村民還抱着僥倖的心思,希望兵差不要進村,可天才一亮,兵差就已經將村子給圍了。

153章,李家村慘遭兵災,村正被抓去戍邊

大定二十二年,十月二十三小雪,天剛見亮,遼東郡新昌縣李家村,貓在家中過冬的村民剛起身,就聽見村口一陣吵嚷,還傳來陣陣的哭喊聲。

司徒嫣端着飯碗正打算進正房,聽着村頭傳來的哭喊聲,忙出了院門遠遠的望了一下,“這官兵來的倒快,才天亮就來抓人。真是羣欺軟怕三硬的主,抗鬍子時怎麼沒見你們這麼積極的。只是可惜了,不知又有多少家破人亡的人倫慘劇?嗨!”

抱怨歸抱怨,先將所有的吃食收進了戒指裡,甚至連點兒子油鹽都沒有留下,只留着一個空屋子。而她自己則把棉衣脫下,換上了件秋天穿的夾衣,將頭髮重新束過。又將被褥連同換下的冬衣全都收進了戒指裡。找來兩牀鋪炕用的草蓆裹在身上,一個人坐在堂屋的炕上等着這些人上門。

沒多大一會兒,就聽見官兵將院門給踹了開來。司徒嫣裝着被驚嚇的樣子,將整個人縮進了席子裡,抖着身子,還小聲的嚷着“救命!”。

來的共有五人,進院後分別查找起各個房間,司徒嫣可以聽出其中一人正是村正,“兵爺、兵爺,這家就只有幾個娃兒的,可沒有大人!”

“戶簿冊籍上記的清楚,這家成丁一人,次丁一人,給我仔細的搜!別讓人跑了!他孃的,這李家村連口像樣兒點的吃的都沒有,真tmd是個窮蛋!”

司徒嫣假裝身子抖的厲害,心裡卻並不緊張。說話的官兵領着村正進了正房。“什長,那炕上有人?”司徒嫣感覺草蓆被人猛的拉了起來,她裝着被驚嚇到,將身子蜷縮成一個團,大聲哭了起來,嘴裡不停的喊着,“哥哥,俺怕!”。

村正看到這樣的司徒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有些呆楞。他實在看不出司徒嫣這唱的又是哪一齣。見她哭的傷心,感覺又不像是在唱戲,這才走到炕前安慰,“丫頭,別怕的,兵爺是來找大郎幾個的?”

“村正叔,俺怕!”司徒嫣是間諜出身,涮這麼幾個大頭兵還不是手到擒來。

“人都去哪兒了?”還沒等村正再說什麼,掀草蓆的官兵一把揪着司徒嫣的衣領,將人從炕上拎了起來,瞪着眼吼道。

“去,去,去縣城裡給,給,給俺找吃的了,俺,俺餓!”司徒嫣像是真的嚇到了一樣,說話都有些磕巴,哽咽着勉強將話講全了。

“兵爺,兵爺,您手下留情。這娃兒是家裡最小的,前些日子俺們這村裡才讓災民搶了,家家都沒了吃食,怕是幾個大的出門去找吃的去了?”村正也知以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的關係,決不會讓大郎進個進縣城,怕是幾個人得知官兵進村已經逃進山裡了。可這會兒他只能睜着眼幫着司徒嫣撒謊。

“還算這村正實相,沒把她們給賣了,不然我決不會放過你的!”與村正生了嫌隙後,司徒嫣連他都在妨着。還好這人沒讓她失望。

站在正房門口被稱作什長的官兵,應該正是幾人的頭兒,瞪着被手下人拎在半空的司徒嫣,想從她的眼神中看出撒謊或不妥之處,可他只看到一個怕的抖着身子的小娃兒,別的再難有所發現。

外面搜查的官兵也陸續進來回報,“什長,前後院都搜過了,沒人!”

“丫頭,俺問你,你哥他們啥時候走的?”

“俺,俺也不知,俺,俺早上起來,就,就沒見人了。昨兒黑裡,俺餓的睡不着,哥答應俺說今天會去縣裡給俺弄吃的,俺才睡的。村正叔,俺要大哥!”司徒嫣這會兒張着嘴,狠哭起來,鼻涕眼淚的混在一塊兒,看着就叫人難受。

“什長,幾個人要是今兒一早進的城,這會兒怕是已經讓人劫在半道兒上了?”後進來的官兵看着被拎着的司徒嫣有些不忍,上前將司徒嫣接了下來,這纔回身去回什長的話。

司徒嫣總算是落到了地止,剛纔被人像拎小雞似的懸在半空,還真挺難受的。

“他孃的,真倒黴。少的這幾個一時的也找不着。還得去下個村兒,也不早了,將抓來的都帶上,趕緊走!”什長又看了一眼司徒嫣,這才帶着人往外走。村正跟在後面,臨出門時看了司徒嫣一眼,想是有話想與她說,可什長看的緊,他找不到空兒,這才怏怏的離開。

司徒嫣等人走遠了,這才進了淨房,將戒指裡的木盆取了出來,打上水先給自己洗了個臉,她可是有潔癖的,剛纔這一通哭鬧,直接把自己弄成了大花臉,不洗洗她自己都覺得難受。反正她家裡又沒有人被抓,所以她也不着急。

又等了有一刻多鐘,確定人已經不會再回來了,這纔出了自家院子往村口趕去。雖說這村裡人和她也算不得有多親厚,但能幫的她也不會只是看着。

村口那裡,媳婦婆子們拉着一幫子十歲不到的孩子哭成了一片。男人和大些的孩子全被抓了起來,連村正和小羊兒,以及李旺財和他兒子李桂山也在其中。司徒嫣沒有上前,只遠遠的找了個不易被人看到的樹後躲了起來。此時不是她出頭的時候,其實也是因爲情勢緊張,她想幫也幫不上。總不能把進村的官兵都殺了,那樣反而是給村裡人招禍,而且這些人和她的關係,還不到她非出手不可的地步。

“都給老子閉嘴,哭,哭,哭個熊!他孃的你男人還沒死呢!”什長身邊的一個官兵兇着臉吼了一句,村婦們這才壓着聲,不敢在大聲哭嚎。可是孩子們哪裡明白,越是被人嚇,哭的越大聲。

“好了,你們聽着,官府有令,遼東郡所在成丁、次丁即日起戍守邊城。有逃役違令者斬!”什長也不等哭聲停下,就將官府的旨意說了,可這話音剛落,村婦們又哭嚎了起來。她們本以爲是官兵私自抓人,本還想着拿些銀錢,輸通一下,不想是朝廷的旨意,這下連點兒希望都沒有了。真要是上了戰場,打了起來,哪還能有命在,越想越傷心,甚至有機個身子弱的直接哭暈在了地上。

福嬸子被小兒子李桂生扶着,上前幾步跪在什長面前,哭得聲音都有些啞,“兵爺,俺當家的是村正,朝廷下了恩旨免役的!”

“鬍子都打到家門口了,你他孃的光想着自家男人活命,給我滾一邊去。俺們什長心善,還給你家留個兒子,再他孃的不識好歹,連你這小兒子俺們也一起帶走!”被這官兵一嚇,福嬸兒哪還敢再說,把小兒子攬進懷裡,緊緊的抱着,就怕真讓官兵真給抓了去。可眼睛仍盯着大兒子看,哪個都是心頭肉,哪個她也捨不得啊!

什長只是看了衆人一眼,一指站在村正邊的老村正,“你,過來!”

“兵爺,俺是村正的爹,俺就想跟孩子再說兩句話?”

“村裡還有幾個人沒找到,要是人回來了,就送到縣城去,要是有人敢窩藏,小心你們的腦袋!”

“是,是,小民不敢!”老村正一疊聲的應着,連頭都不敢擡。他也注意到了,人羣中並沒有李大郎幾個,也知怕是幾人已經逃進了山,他有些自責,以爲憑他兒子是個村正,怎麼也能保得下兩個孫子,沒想到,連大兒子自己都沒保住,早知他也讓小羊兒和桂山跟着李大郎幾個進山去就好了。可現在再後悔,也已經晚了。

“行了,都別磨蹭了,趕緊走!”什長一聲令下,十多個官兵押着人往村外走去。並沒有再讓老村正和村正講話。

村婦們見人真的被拉走了,哭嚎的就要往前衝,被官兵拿着刀嚇了幾次,這才遠遠的跟着,可哭聲卻越來越大,嚇都嚇不住。

司徒嫣見官兵走遠了,這才走到老村正邊上,“五爺爺,讓嬸子們快回來,給叔伯哥哥們準備些吃的蓋的!”

“丫頭,你可來了!”老村正拉着司徒嫣老淚縱橫,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五爺爺,這會兒可不是哭的時候,再晚就趕不上了!”這事兒有官兵們盯着,她不能去將嬸子們叫回來,眼下村裡能說的上話的,只有老村正了。

“對,對,俺不能哭,丫頭,你剛兒說啥了?”老村正人都有些急糊塗了。司徒嫣又將話說了一遍。

“丫頭,這去戍邊哪能沒有吃穿的,你別擔心!”

“五爺爺,官府臨時下令,抓了這麼些人,邊城哪能安頓得下,就算有住的地方,可吃的也是沒有的,要不然前些日子也不會有官兵進村搶糧了。”

“可不是咋地,哎喲!俺這真是老糊塗了。行,俺這就去把人喊回來!”老村正哪還敢再猶豫,連跑帶喊的出了村。

司徒嫣見人都走了,這纔回了自己的家,從戒指裡取了四十張餅子,給李阿牛、李四、亮子和小羊兒各包了十張。她也不是不能多給些,只是怕多了藏不住,叫人搶了去事小,要是傷了身子那可成她的罪過了。

又給幾人各包了一包傷藥,取了紙寫了一行字,也算是盡了人事,等村口傳來婦人們的聲音,她這才往各家趕去送糧送藥。

阿牛嬸兒這會兒一邊兒打包着被席,一邊抹着淚,見司徒嫣進來,整個哭倒在了她的身上,“丫頭,都怪俺,當初就不該讓你叔他留下來。這下可咋整啊?”

“嬸子快別哭了,你還有山娃子哥呢。這會兒時辰緊的很,再不將東西送去,人就走遠了!”司徒嫣也想多勸兩句,可眼下真不是時候,催着阿牛嬸兒趕緊去。

“我這裡有包東西,嬸子一併交給阿牛叔,千萬別讓人看了去!”司徒嫣將東西往阿牛嬸懷裡一塞,也不再多說,轉身出了門趕去了下家。

亮子家早哭成了一片,連小寶兒也哭的傷心。

“小五!”亮子媳婦也在給亮子打包東西,可看着她抖着雙手,被席怎麼都卷不好,司徒嫣忙上前幫忙,“嫂子別哭了。你要是哭病了,小寶兒咋辦?亮子哥還等着你送這些東西活命呢!”

三嬸子抱着小寶兒,哭的連話都講不出,司徒嫣心裡雖然難過,但更多的卻是生氣,她早就跟這些人提醒過了,可他們堅持要留下來,這會兒纔想着後悔還有啥用。將東西留下就走了。四嬸子家和阿牛嬸兒家一樣,司徒嫣去的快,等到了福嬸兒家,見老村正這會兒正在東廂裡和福嬸兒一起忙着。

“丫頭,你可來了!”福嬸兒一把將司徒嫣攬在了懷裡,哭的一時連喘氣都忘記了。

“嬸子,別傷心了,等會兒你見了村正叔,把這包東西交給他,千萬別讓人瞧了去。還有這張紙條,一定要交給村正叔!”

“丫頭!”司徒嫣不等福嬸兒把話說完,先開了口,“嬸子,這會兒時辰緊,有啥回來再說!”又勸了一句就離開了。

“都怪旺福,要不是他做出那起子事兒,能傷了這丫頭的心,眼下也不會成了這個樣子?”老村正抽着旱菸,看着遠走的司徒嫣直嘆氣。

“爹,小羊兒和他爹可咋整啊?”福嬸兒心裡慌得只會哭了,她自打嫁進李家村,當家的從沒離開過,她比村裡那些婦人更加不適應。

“行了,你趕緊的去吧!記得把丫頭給的東西交給旺福,能不能保得一命,就看這丫頭的了!”老村正已經看過司徒嫣寫的紙條,他這會兒心亂的很,也不知按照這紙條上寫的,幾人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畢竟人都已經去了邊關,那裡和官府的牢房差不多,想鑽個空子又豈會是那麼容易的,眼下連他自己都不敢往深裡想,越想越難過,越想心裡越沒底,與其自己在這裡瞎合計,不如就按司徒嫣說的辦,總算還能有一線生機。

所以催着兒媳婦趕緊和他一道兒出門,他要親眼看着兒子收下東西,這才能踏實了。

154章,送糧食安頓村民,臨別祭祖了心願

老村正,帶着村裡的村婦們,揹着卷好的草蓆被褥和一些吃食,一路追趕而去,近驛道邊才追上了被押走的村民。

“幹什麼?想造反不成?”官兵看着追來的村婦,提着刀橫在身前。

“兵爺,別動手,各家的婆子媳婦就是來給當家的們送些個草蓆被褥的,沒別的心思!”老村正跟着一起來的,這會兒正好走在最前面,村裡也只有他還能撐得住場面。

“算了,讓他們把東西送過來!”什長騎在馬上,向手底下的兵丁下了令。

“是!”兵丁這才提着刀讓了路,放婦人們上前。

福嬸兒趁着官兵不注意,將手裡的紙條塞進了村正的手裡,壓着聲叮囑,“丫頭給的!”

村正心裡一動,他剛跟着走時,以爲這一去怕再難活命了,如今得了這紙條,他又有種活過來的感覺。把紙條揣進懷裡,這才接了被卷兒。

各家的媳婦將東西交給當家的,哭的連句話都講不出。什長見時辰不早了,再耽擱下去,下個村子的人要是得了信兒再跑了,他回去可沒法子交差。下了令拉着男丁們繼續趕路。村婦們遠遠的跟着,直送出有二里多地,這纔不舍的各自回了村。

村民走了後,司徒嫣忙叫回雪狼進了山,先去找了山娃子和狗子,將村裡的事兒和他們說了,急得兩人直接跑回了家。她這才往深山處去尋李大郎幾個。

“小五,你可來了?這些日子咋樣?有沒有傷着哪兒?”

“俺剛纔聽山下好像有人在哭,只是太遠了聽的不真?”

幾個人你一句他一句的,一時讓司徒嫣連個插話的機會都沒有。等幾人問了一輪安靜了下來,她這才把山下的事兒說了,“哥哥們,這村裡是呆不得了,雖說五爺爺不會把哥哥們交出去,可村裡和俺們家不睦的不只一家,保不準誰會給縣裡通風報信的,哥哥們準備一下,俺們今兒晚上就向南逃。”

“小五,這往南能逃去哪兒啊?這好容易纔有了家,俺捨不得!”李二郎很不捨得這個家,這是他們辛苦蓋起來的家,他這才過上幾天好日子,眼下就又要逃了。

“老二,聽小五的,再留下去,怕俺們幾個也得被抓,到時誰照顧小五?”李大郎雖然也不捨,但比起小妹的安危,他願意選擇離開。

“對,等俺們逃了出去,再蓋個房子就有了!”三郎看的最開,只要和小妹在一起,他去哪兒都行。

“哥哥們,這過日子過的就是人,不是屋子,只要人在,哪兒都可以是家。如果只剩屋子人卻不在了,再好的屋子也沒了人氣兒!”司徒嫣的話讓幾人心裡一點兒的小難過也煙消雲散了。

“哥哥們等天黑透了再牽着胡蘿蔔跟着雪狼下山,俺先回去把東西收拾了。”

“小五,官兵剛走,這會兒也不會再來的,俺和你一道回去吧?”三郎不放心小妹一個人回去,他想跟在小妹的身邊。

“三哥,我好着呢,沒事的,村裡人多口雜的,你們還是呆在山上安全,放心吧,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四人還是不放心,將司徒嫣送出深山這才又回到了藏身的洞穴。

“小三、小四,俺和老二這次能不能逃得出去還不知的?要是真有個萬一,你們護着小五一路向南,別管俺們!”李大郎有着自己的擔心,雖然小妹說要往南逃,可是能不能逃的出去,他根本沒底,趁着這會兒,該叮囑的他得交代明白了。

“大哥,俺不走!俺要和哥哥們在一塊兒!”四郎搖着頭,他捨不得小妹,可也捨不得一直如父如母照顧他的大哥。

“不行,你們要護着小五,攔着小五,不能讓她亂來,俺就怕她一衝動,做了啥糊塗事兒。俺這一年多能過上這麼好的日子,這一輩子夠了,俺也沒啥想頭了,到了地下,俺也有臉見爹孃了。”

“對,俺也是,俺連那粳米飯都吃過好幾次,還有那些個點心,還有小五給俺們炒的那瓜子,要是沒有小五,俺這一輩子都吃不上這麼好的吃食。小三、小四,只要你們能護住小五,俺和大哥就是死了,也能安心上路!”

“大哥!二哥!”四郎撲倒在大郎懷裡痛哭失聲。三郎也跟着流淚,他也和四郎一樣,一邊是他們怎麼都放不下的小妹,一邊是自己最親的哥哥,他一時也沒了主意,不知要如何是好,只能跟着一起流淚。

司徒嫣下了山,這會兒家裡也沒啥可收拾的了,連板車都讓她收進了戒指裡,又前屋後院的轉了個遍,看着柴房裡還有些沒用的柴火,想着這一路上天寒地凍的,怕是沒地方可以拾柴,就將柴火也收進了戒指裡。

進了竈房,將竈房裡堆着的柴都燒了竈,又做了一百張的黑麪餅子、200張的苞谷麪餅子都存進了戒指裡。見天色暗了些,這才揹着簍子裝上十斤的苞谷面和20斤的黑麪先去了亮子家。

“嫂子,這些東西是俺之前存的,俺要和哥哥們離開李家村,這些糧食也帶不走了,就留給你和小寶兒。記得一定要藏好嘍,往後俺怕是幫不上忙了,你安心等着亮子哥,俺相信亮子哥爲了你和小寶兒,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小五,俺捨不得你!”亮子媳婦是個沒主意的,亮子又走了,平日裡有司徒嫣在,她也沒這麼怕,可這會兒連司徒嫣也要走了,她這心一下子全空了,怕的身子都在打顫。

“嫂子,有事兒就去找五爺爺商量,要是亮子哥回來,你告訴他俺這一路往京城的方向去了,要是村裡呆不下去,你們一家也往南去,俺會在各縣城裡最大的客棧留下記號,只要順着記號,俺們終還有再見的一日!”

司徒嫣將記號在地上劃了幾次,見亮子媳婦記牢了這才起身去了阿牛嬸兒家。

“丫頭,這些年虧得你照顧着,你救了俺們不只一次的,嬸子啥也不說了!”沒等司徒嫣反應,阿牛嬸直接給她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頭這才做罷。

司徒嫣忙將人扶了起來,本也想叮囑阿牛嬸兒一番,可看着坐在一邊的李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說了幾句將糧食留了下來,就去了四嬸子家。

“丫頭,就你們幾個娃兒的,這一路往京城的可要咋走?”四嬸子擔心幾人的安危,想着勸勸讓幾人留下,大家夥兒的也好有個照應。

“嬸子,俺一個人都能從京城逃到村裡,這會兒有哥哥們陪着,俺們一定能行。嬸子只要記得俺跟你說的,要是村裡呆不下去了,就和狗子哥一起也往南逃。還有這些糧食,都做成餅子存起來,平日裡省着些,也能捱過這個冬日的!”

“嬸子先別哭的,俺還有件事兒要麻煩嬸子,俺想跟您借身衣裳,不用棉衣,夾衣就成,越破越好!”

四嬸子見勸不住,只得給司徒嫣拿了衣裳哭着將她送出了門。

司徒嫣最後纔去了村正家,將她要離開的事兒說了,“五爺爺、福嬸兒,俺在村裡的這段日子,得了您家裡不少的照顧,這一走的也不知啥時才能再見面,五爺爺和嬸子多保重!”

“丫頭,這一路老遠的,就你們幾個娃兒的哪裡能成?”老村正不只是爲幾個孩子擔心,他更希望司徒嫣能留下,有事兒能給他出個主意。他是村裡看的最明白的,要是離了這丫頭,村裡人連個盼頭都沒有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五爺爺不用再勸了,俺心意已決。只是要麻煩嬸子送俺一套舊衣裙,越破越好!”福嬸兒又勸了幾句,見實在勸不住這才流着淚給司徒嫣拿了件衣裳這纔將她送出了門。

“這金鳳凰,早晚是要離窩的,俺們這窮村子終是留不住幾個娃兒啊!”老村正捏着菸袋子,望着門口發呆。“走了,全都走了,兒子、孫子,如今連丫頭大郎他們也要走了,這往後可要咋過啊!”老村正老淚衆橫,再也忍不住了。

“爹,平日裡不覺得,這會兒連丫頭都走了,俺這心裡是徹底沒了底,這往後日子可要咋過啊?”福嬸兒也跟着在一邊哭,她想讓公爹給拿個主意。可見着公爹也只是哭,什麼都說不出,心裡更慌,人連站都站不住,整個人攤在了炕頭。

老村正見兒媳婦這樣,嘆了幾口氣,將旱菸點上,這才讓心靜了下來。畢竟年紀大些,見識多些,人靜下來,也就有了主意,“將丫頭給的面都做成餅子,連着家裡之前剩的全弄成餅子,俺們就吃些野菜湯的,等着老大的信兒,要是他們能逃得回來,俺們也往京城去!”

“哎!”福嬸兒得了主意,也不哭了,忙進了竈房裡去準備。

回家前,司徒嫣特意去了一趟李大牛家,她是不想讓李大郎幾個留下遺憾,畢竟李二柱和李三柱都被抓走了,李大牛和曹氏全病在了炕上。

這會兒李三柱媳婦給李二柱和李三柱送了被卷剛回來,家裡今年冬啥吃的也沒有,所以連口吃的都沒給二人。正坐在李大牛和曹氏的炕邊上哭的傷心。

李大牛雖病着,可人還沒糊塗,曹氏已經暈過去了。見司徒嫣上門,連李大牛都覺得很意外。

“李家爺爺,俺這次來是給你們送些糧食,這是二十斤的黑麪,還有一小罈子的鹹菜,都是俺之前淹的。天好時李三嬸子再進山找些吃的,你們也就能撐的過這個冬日。”

“小五啊!是爺爺對不住你,對不住大郎幾個,爺爺悔啊!”李大牛感動的雙手捂着臉,嚎啕大哭。李三柱的媳婦抱着面袋子摟得死緊,好像是怕司徒嫣後悔又將糧食收回去一樣。司徒嫣只當沒看見,又說了兩句這才離開。

往之前幫着剪窗花的幾家又送了些糧,這纔回了家。天已經黑透了,不一會兒李大郎幾個也從山上趕了回來。

“哥哥們,先把車套上。家裡俺都拾掇妥當了,別的啥都不用拿,只這幾個筐裝着衣裳、被褥和一些吃食、竈具的,等會兒都放在車上,再把這兩捆子柴捆在後頭的就可以走了!”

“小五,要不把弓箭拿上吧?”李大郎想着有了這個路上打個獵的也可以多些吃的。

“大哥,俺把弓箭藏在板車下了,這樣路上要是見了官兵的,也不會讓人起了疑。”

李大郎又看了一眼,檢查了一下,這才放心。二郎裡外的又轉了一圈,見門窗都鎖上了,依依不捨的又看了幾眼,這才趕着車出了院子。司徒嫣特意讓李二郎去將院門鎖上,也算是了了他的心願。

“二哥,屋子沒長腿兒,放在這兒也不會跑,等到戰事歇了,二哥要是想回來,俺們再回來就是了!”

“真的嗎?小五,俺們還能再回來?”

“嗯,只要戰事平息了,二哥要是想回來俺就陪二哥回來!”二郎看着小妹堅定的眼神,這纔有了笑容。

幾個人趕着車,藉着映在雪上的月光,往村外走,李大郎在路過老房子時,停了一下,領着弟弟們在門口磕了幾個頭,這才上了車。

“大哥放心,俺下晌時去看過李家爺爺,留了糧食和菜的,幾人省着些捱過這個冬日還是不難的!”

“小五,這,俺謝謝你!”李大郎沒想到小妹連這個都爲他們想到了,感激的拉着她的手,眼中含着淚。

“俺們是一家人,俺不想哥哥們離開後還有啥牽掛的。一會兒路過乾爹乾孃的墳,再去上柱香供些祭品,怕是今年過年,俺們沒法子趕回來了!”

“好。”李大郎的淚再也忍不住了,可這會兒他也不敢哭出聲,壓着嗓子,趕着車去給李大柱上墳。

祭祀了一番,又燒了些紙錢,向爹孃交代了一番,當然也祈求爹孃這一路護他們安全。這才下了山趕着車往昌黎郡房縣而去。

155章,夜晚趕車路難行,無煙竈取暖歇息

司徒嫣是打算晝伏夜行,躲過官兵的追捕。帶着李大郎幾人一路趕往昌黎郡房縣。

而李家村被抓走的村民這會兒也已經到了邊城,聽着城外廝殺聲四起,驚得一羣人縮成了一團,膽子小的直接嚇尿了,甚至一羣大老爺們抱頭痛哭。這也怪不得他們,平日裡都是些拿鋤頭的農家漢子,哪裡見過真刀真槍的血拼。

“都他孃的給老子閉嘴,娘們嘻嘻的,哭個雞毛!”

“行了,都是些沒殺過人的百姓,你兇他們他們也硬不起來!”什長訓了手下人一句,這才進城去覆命。

一路上官兵一直在村正邊上,他沒找着機會看紙條上的字,這會兒官兵都去了一邊吃喝歇息,他這才得了空兒,將紙條從懷裡取了出來,字跡有些潦草,看的出是匆忙間寫的,“村正叔,事急意簡,戰場上刀劍無眼,吾國兵弱,保命爲先,能逃即逃,且一人難成事,衆人好成行。見字時吾已離開,家中已爲叔伯們安置妥當,勿掛勿念保重自身,有緣再見!”

村正這下才明白,原來司徒嫣早就做了離開的打算,如果不是他當初傷了這丫頭的心,這會兒說不定他也能跟着離開了,越想越後悔,甚至想抽自己幾個嘴巴,看着紙條上寫着家裡已經安頓好了,心才安穩些。見官兵沒注意,將紙條收好,這才找到李阿牛幾個平日裡和司徒嫣關係好的,將紙條的事兒和他們說了。

“俺這一出門的,就怕家裡沒人照應,虧得有小五這丫頭!”李阿牛得知家裡安置了,心才安些。

“可不咋地!這家裡能捱過這個冬日,就是俺死了,也沒啥可擔心的了。只是這丫頭離開了,過了這個冬日,開春了也不知家裡的日子能不能過的下去?”李四想的和李阿牛一樣,比起自身的安危,他更在意家裡人。

“行了,都小點兒聲,丫頭的意思講的明白,保命第一,有機會俺們就逃。這事兒就俺們幾個知道,別人也別往外說!”幾人忙跟着點頭。小羊兒一直跟在他爹身邊,他想問司徒嫣逃去了哪裡,可也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還不一定的,這才歇了心思,只蹲在一邊聽着。

幾人又商量了一下,這才散了,找着沒人的地兒,將懷裡的餅子拿出來偷偷的吃着。城裡的屋子早就住不下了,李家村的村民被安排進了一座破廟裡,幸好帶了被子,不然這一夜還不知要如何捱得過去。

同在一個廟裡的還有另一個村的,可沒這麼好運,有人出主意,這些人全是空着手被人拉了來,到了這裡才知不只要捱餓還要受凍。看着李家村的人睡着草蓆暖被的,哪個不是羨慕到了骨子裡。

被人盯着,村民們也不敢睡實了,忐忑的過了一夜,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也不安穩,夜路難行,地上又蓋着一層雪,雖然雪不厚,可騾子時不時的就會打滑,幾次都得李大郎和李二郎下車牽着走。

又怕被人發現,幾人連火把都不敢點,只能藉着雪光月光一點兒點兒往前摸着走。

司徒嫣見李大郎幾人走的急,忙跳下了車,跟着一起走,“大哥,慢點兒不怕的,前面有雪狼探路,有啥危險它會叫!”

“小五,你咋下來了?快點坐上去,這地上全是雪,再打溼了鞋襪!”

“就是,這路滑的很,回頭再摔嘍!”李大郎見小妹跳了下來,忙拉着騾子停了下來,讓她上車。二郎也在一邊跟着勸。

“沒事兒,俺坐在車上也冷的慌,跟哥哥們一起走走的好!”司徒嫣坐久了是真的有些冷。

“那也行,可別離遠嘍!就在俺邊上的。”李大郎又給司徒嫣緊了緊帽子,這才趕着騾子繼續往前走。

三郎和四郎看了,也跳下了車,這車上一下子少了三個人,也輕了些走起來反而又快了不少。又趕了有一個時辰,司徒嫣找了個地兒讓騾子歇歇,從車上的一個簍子裡拿出包細草料給騾子喂上,“胡蘿蔔,這一路要辛苦你了,多吃點兒!”

也不知是自然反應,還是騾子真的聽懂了司徒嫣的話,還真的點了點頭,這才吃了起來。李大郎幾人這會兒將草蓆鋪在地上,幾個人圍坐在一起,一個時辰前,他們就是這麼歇着的。

司徒嫣又從一個被子裡摸出個水袋和一包餅子“哥哥們先喝口水,吃張餅子,這趕路最是累人,可千萬不能累病嘍,慢些的倒是不打緊!”

又叫來雪狼,擱着板車給它餵了幾個一早包好的肉包子,又餵了些水。這肉包子是司徒嫣特意爲雪狼準備的口糧。它這個無言的戰友不會疑心和提問,所以待遇竟比李大郎幾個還好些。

幾人歇了有近二刻鐘的時間,這才又趕車上路,這樣走走停停的,趕了一夜都沒出遼東郡,眼見天就要亮了,再趕路怕被人發現,只得找了個樹林躲了起來。

“小五,再趕會兒吧,這路上也沒個人?”沒出門時,李二郎最是不捨的,可這一出了門,他卻成了最急着趕路的。

“不趕了,不僅哥哥們累,胡蘿蔔也累了,俺們得找個地方歇歇!”司徒嫣主要是想到官兵進村的時辰,如果還有官兵,這會兒這些人應該正好也在趕路,要是撞見了少不得要動刀動槍的,她可不想這會兒就將自己的功夫暴露在四人面前。

“老二,急不得的,先歇會兒吧!”李大郎也同意歇着,幾人將車趕進了林子,司徒嫣又將地上留下的車印用樹枝抹了去,這才安心的躲進了林子裡。

幾人纔將車卸了,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奔馳而過,李二郎驚得用手捂着嘴,差點兒叫出了聲,等聲音去遠了,這纔回過神,深吸了兩口氣,“小五,還真有你的,要是俺們再晚個一會兒,就被官兵抓了。”

“就是,二哥你還是多聽聽小五的。”三郎拍了二郎一下,這纔去幫大哥。

“俺哪有不聽,就是想着要是能多趕會兒路,好離新昌縣城遠點兒。”二郎有些不服氣,至從弟弟們進了縣學,他就常被三郎教訓。

“二哥,雖說這遼東郡到處在抓丁,可俺們也不知昌黎郡是不是也在抓丁,所以啊,就算是離開遼東郡俺們也得小心。俺們不只要防着官兵,還要防着災民,這大冬日裡的,連口吃的都沒有,要是讓那些人見了胡蘿蔔,還不把它殺了吃肉!”司徒嫣藉着這個空兒,給幾人提醒一番,也省得幾人只注意官兵沒把災民當回事兒。眼下只要是人,都是危險的禍源。

“還真是的,那俺還真得多留個心?”司徒嫣見幾人聽進去了,這才從揹簍裡拿出個小一些的鍬子,這個是她當初在縣城裡找人仿照前世的工兵鏟做的,聽了聽周圍沒什麼聲音,這纔開始挖起了坑。

李大郎卸了車,看着小妹在挖坑,忙過來壓着聲問,“小五,你這是幹啥?”

“大哥,俺挖個無煙竈,給哥哥們燒些個水,這一白天的,俺們也能取個暖睡會兒,等夜裡了纔好趕路。”

“啥是無煙竈?”司徒嫣乾的起勁兒,一時說溜了嘴,把前世單兵野戰生存的事兒給帶了出來。被李大郎這一問,又看着三郎幾個也圍了過來,忙跟着幾人打哈哈。只說是看鏢局的人挖過,點了火不冒煙,好用的很,這纔想着自己也試試。

四兄弟從沒懷疑過司徒嫣,當然一說即信,幾人跟着幫忙,這挖“無煙竈”要先挖一個梯形坑,在這個坑邊上再挖一個小一點的,然後從底部將兩洞貫穿,在煙道上方用樹枝蓋起來,上面蓋上土再加柴就可以了。

幾個人忙了好快一個時辰,總算是挖好了,將鍋做上,燒上雪水,幾人將草蓆鋪在四周,司徒嫣還給胡蘿蔔和雪狼也鋪上草蓆,幾人一邊喝着熱水,這才輪着歇下。

司徒嫣雖身體累的很,可睡的卻並不好,風吹過樹梢沙沙的直響,偶而還能聽到驛道上傳來的馬蹄聲和災民哭喊吵嚷的聲音。特別是一些婦人孩子們的哭聲,只是聽着都讓人心裡發堵,有種上不來氣的感覺。

李大郎擔心會有人進來,強撐了一個上午,過了午時,困的緊了這才睡着。二郎倒是睡得香,一覺睡到了下晌,還起身去撿了不少的柴火。三郎和四郎也是睡一會兒,就醒一會兒的,很是不安穩。

幾人總算是熬到了天黑,等驛道上沒了聲音,天也黑透了,這才趕着車繼續上路。

這邊司徒嫣幾人趕着夜路,李家村被抓的男丁也着實的與突厥人打了一仗,還好這些剛被抓來的村民,被安排在了軍隊的最後面,身上的衣服雖有破損,但卻沒有人受傷,等入了夜,幾人回到了住的地方,這纔開始後怕。

“小羊兒可傷着了?”村正上下打量了兒子一眼,見他搖頭這才放心。又問了問李阿牛幾人,大家都沒事,他這才放心的找到自己的鋪蓋。

“村正,這樣下去,怕用不了幾日,俺們就得衝到前頭去了,得趕緊的想法子?”李阿牛有些心急,雖然他兒子這會兒沒在,可他還是惦記家裡。

“是啊,要是再不逃的,也不知還有沒有命在?”李四也後怕的緊,撰着拳頭蹲在一邊,壓着聲說話。

“俺們這會兒在城裡,門口有守兵,城門也關着,就是俺們想逃也逃不出去,只有等!”村正也急,甚至比這兩人更急,畢竟他兒子就在身邊,可他眼下是一點兒法子都沒有。

李阿牛和李四想了一下,也只得做罷,幾人摸出餅子吃了一口,這還是今天他們第一次吃飯,一整天的除了打仗時有人來叫,從沒有人給他們發過一滴水一口糧。

有些人連着餓了一天一夜,實在是餓得不行了,吵嚷着去找官兵要吃的。

“俺們是被你們強抓來的,打仗總得給口吃的吧!”

“瞎了你們的狗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告訴你們,這裡就是閻羅殿,有進無出,想吃飯,打贏了跟突厥人搶去!”官兵一揮手中的刀棍,嚇得幾人連連後退。

可是人都要餓死了,雖然怕,但還是硬着頭皮衝了上去。結果好幾個人都被打的半死,這下所有人才明白,他們就是來送死的,不給吃的只讓他們去填數打仗壘人牆,壓根兒就沒想着他們能活着。

可這會兒廟門口有兵丁守着,城門關着,就是他們想逃也逃不掉,只能將懷裡的餅子和藥包又緊了緊,這都是保命的東西,更是對司徒嫣充滿了感激,他們當然知道自己懷裡的十張餅子是丫頭讓自家媳婦送來的,各家是個啥樣子,他們心裡清楚,別說是十張餅子,就是一張都拿不出的。

魏國東北邊關混亂不堪,南方邊城更是早就城破將亡。吳*隊一路北上過長江直取邊城,只用了不到半個月就攻下了整個楊州直逼豫州。

端木玄此刻一身輕裝簡從的跟在七皇子身邊,“表弟,你倒是清閒?”

“殺雞焉用牛刀!”端木玄一是看不上魏國守城的這將將士,二是他不喜歡打戰。戰事意味着流血,流血就意味着死人。這看多的死人,感覺天都是暗的,周身的生氣都少了。

“你打小就在鐵血隊,這樣兒的事還見得少嗎?”穆奕太瞭解端木玄了,所以他心中所想又怎逃得過他的眼睛。

“見得多,和接受是兩回事!美女你也見得多了,難道個個都能拉進府不成?”

“這打仗和美女是兩碼事兒!你別避重就輕!”

兩人邊走邊說笑,完全看不出是在打仗,倒像是在郊遊一樣。面對這樣的戰事,最苦最難的永遠不是上位者們。遭罪的只會是普通百姓。他們甚至連自保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親人離自己而去。老天爺從不會眷顧那些弱者,只有強者才能生存。這些道理只有像司徒嫣、端木玄這樣的人才能明白。

156章,縣城封門難進入,男扮女裝逃亡路

十月二十五,連着趕了兩個夜路,總算是在天亮前趕到了昌黎郡房縣。

天才泛起了魚肚白,司徒嫣先將人車安頓好,這才帶着三郎直奔房縣城門。

城門邊有不少的災民成羣的聚在一起,個個凍得渾身發抖,司徒嫣仔細打量了一下,不由得心裡一緊,這些人全是一些婦孺,連一個成丁都沒有,可見這裡也被兵差抓搜過了。“三哥,你先回去,給大哥他們送個信兒,讓他們先躲藏好。”

“小五,這裡亂的很,俺不放心!”

“沒事兒的,這裡都是些個婦孺,出不了事兒。俺怕大哥等急了,要是尋了來,被兵差抓了那才麻煩。俺等着城門開了再打聽一下就回去。”

三郎看了周圍一眼,這才轉身往來路上跑去。

司徒嫣一直等到城門打開,見災民們一股腦兒的往城門裡衝,從城裡涌出大量的官差將災民一邊往兩邊趕,一邊罵,“擠什麼擠?想進城的去排隊,一個人一兩銀錢,沒錢的就滾蛋。少他孃的給大爺們惹事兒。”

“官爺,您行個好,俺娃兒病了幾天了,俺身上就幾十文錢,還是給娃兒看病抓藥的,俺保證看完病立馬就出來!”

“滾,滾,滾,少他孃的給老子哭窮!”官差一把將婦人連着孩子推去了一邊,一點兒情面都不講。司徒嫣正好站在婦人身後,被這一推差點兒跟着摔了個跟頭。忙扶了婦人一下,看了一眼婦人懷裡的孩子。

孩子面色朝紅,呼吸急促,顯然是發着高燒,看來要是再不吃藥,怕是無力迴天了。孩子難受的咬着嘴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用小手扶着婦人的面頰安慰,“娘,小牛不難受,咱回去吧?娘再凍下去也要病了!”

如果只是這婦人,司徒嫣只怕會袖手旁觀,可這孩子太懂事兒了,讓她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她生病的時候,奶奶守在牀前,整夜的不肯歇着,她也是這樣安慰的。鬼使神差的上前與婦人搭話。

“嬸子先別急的,跟俺去邊上,俺有法子治病!”這婦人已經在城門口守了一天一夜了,一點法子都沒有,這會兒聽人說有法子,也不管司徒嫣還是個孩子,真的抱着娃兒跟着司徒嫣走到了邊上。

司徒嫣見離着城門已經遠了些,這會兒災民們都圍在城門邊上,沒人注意她們,這才停了下來,先給孩子把了個脈,還好不是肺炎,只是着涼引起的小兒發熱,假裝從簍子裡取藥,直接將配好的一副退熱藥從戒指裡取了出來遞給了婦人。

“嬸子,俺家世代行醫,俺三歲起就跟着爹學,雖然算不得是個郎中,但也略通醫理,這小弟弟是受了涼發的熱,不能在外邊兒這樣凍着了,這是劑發汗的藥,您拿回去,三碗水煎成一碗,給他服了,一個時辰燒就能退,這藥渣也別扔,要是再燒,還能再用上兩次,俺這手裡藥不多,也只這一副的,嬸子記得發了汗的就要捂着再不能着了涼。俺這裡還有二張苞谷餅子,給小弟弟補補身子,這病也好的快些。”

“多謝小神醫!俺可是碰上活菩薩了!”婦人感激的直接給司徒嫣跪了下去就要磕頭。

“嬸子快別這樣,讓人看了去,怕是這藥和餅子就保不住了,快走吧!”司徒嫣將人扶了起來,又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注意,這才送了幾步,看着婦人離開。

“爲母則強,這婦人也不知走了多遠?但願這懂事的孩子能活下來。”司徒嫣心裡暗想着不然她這次出手就算是白費了。

送走了婦人,她先回了李大郎幾個藏身的地方。

“小五,咋樣?”

“哥哥們這樣怕是進不去的,城門口的災民不下幾百人卻一個成丁都沒有,顯然這裡也在抓丁充軍。”

“那咋整啊?”李大郎聽着有些着急。

“要不,小五你和小三和小四先進城,俺和老二等天黑從城牆邊上繞過去得了。”

“不,俺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分開,大哥俺這有兩套婦人的衣衫,是跟福嬸兒和四嬸子借的,你和二哥直接套在外面,俺再給你們梳個婦人髻,試着一起混進城!”

“小五,這能成嗎?”

“不成也得成,總不能天天睡在野地裡,這是沒有下雪,要是下了雪,怕是要凍壞的。”要是擱在現代,她司徒嫣一個特種兵,哪裡會怕野外生存,可這身子還是太弱小了,沒經過訓練,再這麼熬下去,就是她不想病,怕也撐不住的。

“行,老二快點換上,俺們也好進城。”兩人拿着衣裙套了起來,福嬸兒和四嬸子個子比大郎和二郎還高上一些,身材也壯碩,有些滿蒙人的魁梧,所以兩人的衣裳穿在大郎和二郎身上只是大了個邊,剛好把兩人裡面的衣裳擋了個嚴實。

司徒嫣又給兩人重新梳了個頭,將鍋底灰弄了些,給兩人塗抹了一番,連三郎和四郎都看呆了,趕路前他們是見過小妹將自己的臉抹黑了,可沒想大哥和二哥這樣一抹還真像是逃難的村婦。

“像,太像了,跟村裡的嬸子們差不多!”

“是啊,大哥和二哥這樣準能混得過去!”

“三哥和四哥記着,以後不能再叫大哥二哥,要叫大嫂、二嫂。”

“大哥和二哥不要說話,只當是受了驚嚇,有什麼事兒由俺應付!”李大郎正處在變聲期,聲音低沉嘶啞,這一張嘴就會露了陷。二郎雖然剛開始變聲,可他性子急,司徒嫣怕他壞了事兒。

兩人將嘴抿的溜緊,只點頭應着,也許是緊張,幾人倒少了笑鬧,三郎和四郎又試着叫了兩聲,“大嫂、二嫂”見二人還算習慣,幾人這才趕着車出了林子,往城門而去。

這會兒災民都讓官差趕到了兩邊,驛道上反而沒了人,三郎趕着車,幾人越接近城門越緊張,司徒嫣甚至能感覺到四郎的手都在抖。

官差看着有騾車趕了過來,剛要上前查問,就見雪狼從車後竄了出來,嚇得他“媽呀!”一聲,連退了幾步。

司徒嫣這會兒纔想起來,她只注意將人僞裝,把雪狼給忘了,忙上前給官差賠不是,“真是對不住的,讓官爺受驚了,這是俺家養的狗,不咬人的!”

“胡說,這明明就是狼!”

“官爺,這狼耳朵朝上,尾巴朝下,這狗耳朵朝下,尾巴朝上,您再仔細看看。俺哪敢騙官爺!”

那官差又叫了兩人過來,三人這纔敢靠近些,司徒嫣怕雪狼再叫,忙伸手去安撫它,官差仔細看了一下,這才氣呼呼的站直了身子,指着司徒嫣就罵,“哪裡來的小癟三,弄條哈巴狗來嚇老子,你是不是活膩了?”

“官爺,官爺您彆氣,都是小的不好,這不是家裡遭了難,哥哥們全被抓走了,嫂子們見日子過不下去了,這才帶着俺們幾個小的想回孃家去避避。這路上怕有歹人起了心思,這才帶着條狗上路。您消消氣的!”司徒嫣一邊道歉,一邊從袖子裡摸出十文銅錢遞了過去。

“都是小的錯,給您打壺酒壓壓驚!”

“算你小子實相,行了,進城每個人一兩銀錢。”官差掂了掂手裡的銅錢,看了身後兩人一眼,一下子就得了十文錢,三人樂得高興,也不再難爲司徒嫣。

“官爺,家裡總共也沒多少銀錢,加在一起的也沒一兩。”還沒等司徒嫣把話說完,收了錢的官差把臉一沉,一把將司徒嫣推去了一邊,“沒錢你跟老子費什麼話!”

李大郎幾個看的心急,剛要動作,就見司徒嫣給他們打着眼色,幾人這才又坐了回去。

“官爺,您看俺這話還沒說完不是,俺們身上是沒啥子銀錢,只有一隻銀簪子,您行行好收了,讓俺們進去吧!”

司徒嫣將剛準備好的簪子從懷裡取了出來,這簪子樣式普通,雖是放在她娘司徒婉的嫁妝盒子裡,可看的出並不是司徒婉所帶之物。而且這樣的細簪子也就值個一兩多銀子,在司徒嫣的戒指裡還有十支,送出個一支也沒什麼打緊的。

官差將東西拿在手裡看了一眼,這才交給門官(看守城門的官員),司徒嫣看着那門官往她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點了下頭,她這才放心。

等官差回來,司徒嫣忙上前,低着頭等着回話,“行了,算你們運氣好,進了城的別亂轉悠。”

“是,是,多謝官爺!”司徒嫣這才上了車,示意三郎趕車,幾個人順順當當的進了城,司徒嫣知道四人心有疑問,可這會兒不是解釋的時候,先跟人打聽了一下城內最大的客棧,直接讓三郎駕着車趕了過去,先在客棧的鋪面基座上做上記號,這才找了間不大的客棧住了進去。

客棧裡除了她們五人,根本沒有別的客人,這房縣也讓災民搶了,客棧裡只有一個掌櫃看着,連個夥計都沒有。幾人也不求別的,只要有個屋子能睡覺就行,一應吃食柴火他們自己都備得齊。掌櫃的覺得這樣也好,反正他這店裡沒吃的,連着一個月也沒開張,難得這幾人肯住,他也樂得多收些銀錢好防身。

幾人先洗漱了一下,司徒嫣又煮了一鍋野菜麪疙瘩湯幾人喝了這才睡下。有雪狼在門口看着,倒是省心,司徒嫣這一覺睡得沉,直睡到申正才起身,叫醒李大郎幾人,又吃了些東西,幾人趕在酉正關城門前出了城,趁着黑,繼續趕夜路。

157章,一路往西無人煙,尾隨其後劫貪官

出了房縣,天還亮着,因着李大郎和李二郎換了女裝,所以幾人也沒再躲藏,由雪狼在前邊探路,一路向西趕往昌黎郡治所昌黎縣城。

一行人出了房縣,見路上沒了人,李大郎這纔將心中疑惑問出了口,“小五,那簪子是打哪兒來的?俺之前咋沒見過。”

“俺之前進城的時候找人打的,本想着哥哥們定親的時候當聘禮送給嫂子的,這下倒好,全孝敬官差了。”司徒嫣裝出一副可惜的樣子,這也是她剛想到的藉口,總不能每次都拿司徒婉當藉口,再騙兩回幾人再遲頓怕也會起了疑心。

李大郎沒想到小妹連這些都爲他們想好了,心裡一時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小妹這樣怕是真的只當他們是哥哥,他怕是這一世再沒機會和小妹共結連理了。越想越難過,低着頭也沒了再尋問的興致。

李二郎心裡也不好受,可他早就知道他配不上小妹,雖然心裡難受,可卻不像李大郎那麼傷心。

三郎只是心裡暗暗吃驚,他覺得自己年紀還小,還有機會搏上一搏。四郎對這種事兒反應遲頓些,覺得這是大哥的事兒,他還沒行冠禮,還早的很呢。

幾人各懷心事,一時倒安靜了許多,趕了一個時辰,天已經黑了,司徒嫣隨便找了個地方歇了一會兒,幾人喝了點水,主要是喂胡蘿蔔吃了些細草料。

連着趕了三天,這天天一亮,幾人正好行至一處樹林邊上,將騾車趕進了林子,這回不用司徒嫣說,李大郎幾個就卸車挖竈忙了起來。比起三天前的傷心,這會兒幾人只忙着趕路,反而忘了那會兒的不自在。

“小五,這昌黎縣咋這麼遠的,俺們這都走了三天了,連個影兒都沒見着?”

“四哥別急,要不是因着前兒個下了場小雪,俺們明兒個就能到,可這會兒,怕要再多走個兩天才能到了。”

幾人這正說着話,就聽林子外邊傳來人聲,驚得幾人忙禁了聲,豎着耳朵聽了起來。

“舅父,我們就這麼跑了,襄平縣城怕要守不住了?”

“‘齒少氣銳,見識淺薄’,那縣城就算再多埋進去幾萬人,也守不住,那什麼輔國將軍,只會紙上談兵,亂指一通,玄菟郡這才幾日就被鬍子攻了下來,鬍子進城後見人就殺,不跑難道還要我們給他陪葬不成?”

“可要是朝廷知道舅父棄城而逃,難保不會降旨議罪?”

“我這個縣令都不怕,你怕什麼,降旨,怕是朝廷這會兒忙着應付南邊的吳國西邊的蜀國,還要防着北邊的突厥,朝堂之上早亂成一團了,哪還顧得上我們。這次我可是將全部家當都帶了出來。行了,這歇歇還得趕緊的起程,這裡不太平,要是讓突厥人追了上來,我這些年的縣令就全白當了。”

“縣令有令,再歇一刻鐘,即刻起程。”

“是。”

司徒嫣隔着片林子看不清來人的數量,但從其回答的聲音來判斷,應該不下百人,看來這襄平縣令把府上全部的奴才官差都帶了出來,聽上去還有婦人孩子的聲音。

司徒嫣心裡有些癢,“十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襄平縣令能棄了一城的百姓,可見是個大大的貪官,說不定比十萬還多呢,她手裡可正缺錢的緊。可眼下是白天,她也不好動手,只示意李大郎幾人別出聲。

等這些人走遠了,這纔將車套上,遠遠的跟在後面。

“小五,俺們跟着他們幹啥?”三郎也看出來,小妹是故意跟着前面這些人的。

“他們人多,讓他們給俺們探路正好,我們也能多趕些路。”

“這主意好。”

“二哥,你慢着點兒,別跟的太近,讓他們發現了,可沒俺們好果子吃。”

“好。”由雪狼在前面探路,幾人也不用跟近查看,就知前面的人有沒有停下歇息。

一直跟到入了夜,雪狼這才跑了回來,司徒嫣知道這些人一定是安營紮寨,打算歇着了。

司徒嫣先讓李大郎將車趕到了路邊的林子裡,“大哥先把車卸了吧!俺們趕了一天一夜着實累的緊。”

“二哥再挖個竈,俺們燒點兒熱的吃,這身上也暖暖。”看着幾個人忙了起來,司徒嫣這才從戒指裡拿出細料先把騾子喂上。這才拉着雪狼去了林子深處,只告訴李大郎幾人自己要去方便一下,順便撿些柴火。四人只叮囑讓她小心,也沒在意。

進了林子裡,四下裡看了一下,這才從戒指裡取出包子喂起雪狼,“雪狼,你可要多吃點兒,今天晚上我要帶你去發筆小財,這可比做生意來錢快。”

雪狼也通靈的很,搖着尾巴呼應,看的司徒嫣心裡一喜。等過了子時,李大郎幾人也困得緊,都睡得沉了,司徒嫣這才悄悄起身,帶上雪狼往襄平縣令安營的地方摸了過去。遠遠的就可以看的見火光,幾個官差圍着火堆在聊天。

“哥幾個來再喝幾口,這大冷的天兒不喝這個哪裡捱得下去!”

“還是蔣大哥仗義,這一路也就俺們幾個能跟着蔣大哥少遭些罪。”

“可不是的,你說這縣令被那鬍子一嚇,連城都不要了,害得俺們幾個連家都不能回,也不知這會兒家裡咋樣兒了?”

“還能咋樣,俺臨出門的時候,讓俺那婆娘帶着娃子們回孃家去了,有俺那大舅哥顧着,差不了的。”

“你老哥倒是安排的妥當,俺出門前連家都沒顧得上回,這會兒心裡急的沒法兒!”

那個被稱爲蔣大哥的,喝了口酒,壓着聲提醒着幾人,“行了,別娘們嘻嘻的,讓縣令聽了少不得還得挨板子,雖說他是逃出來的,可人家人多,俺們只得認了。”

司徒嫣輕手輕腳的靠近,因着火堆邊亮,反顯得四周暗了不少,她動作又輕,人又小,幾人又沒將守夜當回事兒,根本沒有發現。

司徒嫣先摸到主帳邊上,聽了聽,見裡面的人睡的正沉,這才掏出匕首將帳子劃開個小口,看了進去,還好裡面並不是很黑,一個點着碳火的熏籠雖不是很明亮,但尚可視物。

帳子也不大,顯然是臨時準備的,地上只是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個人,司徒嫣仔細分辯了一下,找到了睡在正中間的中年人,這人雖然穿着棉布衣裳,可只看那200多斤的身材,司徒嫣就可以斷定這人必是那襄平縣令,這會兒這縣令正摟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睡得正香。

司徒嫣不屑的笑了一下,又掃了一眼帳子四周,幾個箱子正擺在其中,有幾個丫鬟正依在箱子上打着瞌睡。

見裡面的人都睡下了,司徒嫣這纔將帳子劃開一角,溜了進去,先摸到箱子邊,將靠在箱子上的丫鬟扶倒,這才直接將左手放了上去,心中默唸“收!”一個個箱子就收進了戒指裡。

等帳子內大小六個箱子全收進了戒指裡,這才退出了帳子,摸到了車馬邊上,車架上還扎着幾箱東西,想來帳子裡的是些個金銀細軟,這車上的怕就是些布匹、古董等。一一將東西收了,這才帶着給她望風的雪狼一路又摸了回去,人還沒等回到李大郎幾個身邊,就聽見後邊一陣的吵嚷聲,想來是有人發現東西丟了。

忙快趕了幾步,回到李大郎幾個身邊,也不叫醒幾人,就算他們被發現了,這些人也拿他們沒法子,那麼多箱東西,可不是他們這幾個人能運得走的。

襄平縣令半夜起來解手,這才發現一帳的箱子子全不見了,大叫大嚷的喊着捉賊,等到了帳外一看,更是心都涼了,近一百多人守着,帳內帳外所有的家當全丟了。

一時氣急暈了過去,還是師爺掐着人中,這才痛醒了過來。醒來第一件事就讓人去抓賊。可守在外面的官差和奴才上哪裡去追人,一時間牽馬奔走的,四下裡查看的,亂做一團。就連司徒嫣留下的腳印都被這些四處奔找的人掩了去。

甚至有幾個膽小的,都說是半夜裡鬧鬼,東西是讓鬼給偷了去。其實是他們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特別是守夜的幾個,一點兒聲音都沒聽到,甚至馬匹驢子都沒叫一聲,這東西怎麼會不易而飛,更何況幾人並沒有打盹偷睡。除了鬧鬼幾人再想不出是誰能把東西就這樣給運走了。

其實就是這些人不說,縣令自己都有些相信是鬧鬼了。可他不甘心,這麼多年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就這麼沒了,他哪裡受得了,這往後要如何過日子?實在氣不過,縣令親自帶人一路往西向昌黎縣城追去,一是他心裡怕往回找碰上殺過來的突厥兵,二是他自我感覺偷他東西的人一定是往西去了。

司徒嫣正是看準了這人膽小的心裡,這纔沒連夜叫醒李大郎幾個忙着趕路。

等到天亮,那邊纔沒了動靜,司徒嫣這才叫醒四人,煮了些東西暖暖的吃了這才朝着西邊而去。

158章,翻醫巫閭山進城,再遇貪官守城門

吃飽了早飯的五人,趕着騾車,帶着雪狼一路向西往昌黎縣而去。

“小五,你昨兒個夜裡可聽着啥動靜了?那些人咋一早就不見了?”李大郎趕着車,路過那些人搭的帳子邊,見裡面沒了人影,有些好奇的問着。

“俺昨兒個有些累,沒聽着啥響動?三哥聽着了嗎?”

“俺也沒聽着,不在更好,俺們趕自己的路!”

“就是,大哥再往前就是醫巫閭山,過了山就是昌黎縣城,沒有這些人在邊兒上俺們反而安全!”

李大郎只是好奇,見弟妹們都沒聽到,他也沒在意,趕着車幾人一路說笑,倒平添了幾許冬令營的意味。

幾近天黑,幾人才趕到山腳下,“小五,俺看着這山可比俺們那大荒山要高,也不知這山裡會不會有響馬啥的?”

“大哥怕啥!俺們除了這騾車還能值幾個錢的,別的有啥好搶的,只是俺可捨不得胡蘿蔔!這夜裡響馬少,俺們不如連夜翻山,點上火把,這山高林子密的也不怕人瞧了去!”

“俺看着行,大哥,在這兒歇上一會兒,俺們就連夜翻山,讓小五坐車上,俺們都下來走,這樣胡蘿蔔也能省些力氣!”

“對,把車上的柴火卸了,等翻過了山俺們再撿就是了!”司徒嫣也覺得這主意好。車輕些,騾子拉得也不那麼費力。

幾人商量着,先將車卸了讓騾子歇了一個時辰,幾人點了爐子燒了些吃的,這會兒天黑了,也不怕冒煙引人注意,雪狼好些日子都沒吃着活物了,一見了山早就跑沒了影兒,司徒嫣也不攔着,反正雪狼總能找到她。

幾人歇了一個時辰,也沒見雪狼回來,李大郎幾個有些擔心,司徒嫣倒沒放在心上,催着幾人點上火把先行趕路。

夜路難行,山裡的夜路更是難上加難,甚至有些路就緊挨着山崖邊,幾人走了近二個時辰,累得直喘,才走到山腰,不得不停下歇着。

“小五,雪狼會不會出事兒了?這咋還不回來?”四郎這些日子跟雪狼處出了感情,有些替它擔心。

“夜裡不好捕食,怕是還沒吃飽,等吃飽了就回來了!”

“也是的,這些日子俺們還能吃飽,就連胡蘿蔔都有吃的,反倒是雪狼,俺都沒見它吃過東西?”

幾人正說着話,就見雪狼吊着一隻兔子跑了回來,滿嘴的血,司徒嫣忙拿了布給它擦了,“你是吃飽了,害得哥哥們爲你擔心!”司徒嫣帶着寵溺的摸着雪狼的頭,就像是在責怪一個調皮的孩子。四兄弟這些日子早就習慣了小妹對雪狼的特別,這會兒見了,不但不好奇,對雪狼的好感更甚,畢竟這個時候的小妹看上去才更像是個小孩子,而不是什麼都懂的小大人。

幾人見雪狼回來都很高興,司徒嫣將兔子收進了簍子裡,也不收拾了,留着給雪狼餓的時候吃。一切妥當了幾人這才又舉着火把趕路,天大亮時才翻過山,看到朝陽下的昌黎縣城。

“總算是到了!”三郎走的直喘,累得腳都抖了。四郎早累得趴在了騾車上,還是司徒嫣咬牙堅持,硬是跟着幾人走下了山。

“哥哥們先別急,俺去打探一下,你們先在邊上的林子裡躲躲!”

“小五,怕啥的,俺們把嬸子們的衣裳再穿上,還跟進房縣時一樣不就得了?”二郎大大咧咧慣了,一路上沒出事兒,反而失了小心謹慎。

“不行,還是小心點兒好!”司徒嫣從不會讓自己處在未知的危險中,不探過路,她可不放心。

等幾個人藏好了,她這才一個人揹着個空簍子往城門而去。

昌黎縣城這會兒城門已開,縣城外也圍着不少的災民,更有不少凍死餓死的屍體,司徒嫣對於這些倒也沒有多少難過,只是爲這些人不值。好在這時是冬天,要是夏天,怕早就蠅蟲滿天,臭氣燻人了。

城門口守着的官差比房縣多了有一倍不止,司徒嫣看着有些納悶,往前靠近些,聽着官差們的議論他這才知,這些官差不全是昌黎縣城的官差,還有那個襄平縣縣令帶來的官差,想是一路沒追到人,跑到這裡來守株待兔的。

司徒嫣覺得好笑,這人還挺聰明,要不是她有空間戒指,還真不一定能逃得過這些人的追查,見多出的這些人只是爲了查找丟失的財物,她這才放心的回去找李大郎幾個,幫着李大郎和李二郎又換了衣裳塗了臉,這才讓三郎趕着車往城門而去。

“站住,幹什麼的?都下車。”

“官爺,俺們是逃難的,家裡哥哥們被抓走了,嫂子們怕鬍子打了來,不敢在家呆,就帶着俺們要回孃家去!”司徒嫣站在最前,將李大郎和李二郎擋在身後。

二人有了上次進房縣的經驗,也沒那麼緊張了,裝的很像,低着頭抖着身子。

官差只往司徒嫣身後看了一眼,見只是兩個長得黑瘦的婦人也沒在意,又看了眼板車,見上面綁着幾隻簍筐,再沒別的,趕車的只是個十歲左右的娃,怎麼看幾人都不像是偷了縣令大人箱子的人,“行了,一人500文門頭稅,交了錢趕緊走。”

司徒嫣這次沒給簪子,而是從背後的簍子裡摸出一貫銅錢,塞給了官差,“官爺,俺們這一路從遼東郡過來,身上沒剩幾個了,就這些還是嫂子的嫁妝錢,您行個好,放俺們過去吧!”

“不行,少一文都不行!”官差一臉的兇樣,提着刀就要趕司徒嫣幾人。

司徒嫣忙裝着從李三郎的身上摸錢,又拿了十文錢出來,“官爺,您辛苦,這個給您打壺酒,求求您行個好,俺們一定早晚給您上香,保您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

官差掂了掂手裡的銅板,這才收下一貫錢,讓幾人進了城。

司徒嫣幾人進城還沒等走上幾步,就聽見城門邊上一人大喊一聲,“站住!”

司徒嫣忙示意李三郎將騾子停住,告訴大郎幾人不用下車,她自己則下車走到來人面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襄平縣令。

“官爺,俺們給了銅錢才進的城?”

“少費話,老爺問你話,你要是敢說謊小心你的腦袋。”站在襄平縣令身後的師爺伸着頭兇巴巴的吼了一句,司徒嫣裝着被嚇,連連點頭,還不忘抖個幾下。

“你們打哪來?”

“回老爺,俺們打遼東郡逃難來的!”

“你們這一路可見有人拉着幾車東西趕路?”

“見着了,就在山那頭,和俺們走了個對臉,那些人可兇得狠,要不是俺們有條狗跟着,他們還要搶俺們的騾車呢!”

“那你知他們往哪兒去了?”聽司徒嫣說見過拉着箱子趕路的人,襄平縣令高興的一雙耗子眼都大了一倍,整個人都拉長了一分。

“俺也不知,當時嚇得慌,只顧着讓嫂子們趕車快走。哪知道他們是奔哪兒去的,不過和俺方向不一樣的,倒是也沒爲了俺這破車再追過來!”

“師爺,快派人去追!”襄平縣令也顧不得找司徒嫣麻煩,他守了這麼久,好不容易得了個信兒,哪裡能錯過了,忙叫上人騎着馬出了城。

司徒嫣這才安穩的上了騾車,一樣先到昌黎縣最大的客棧做了記號,這才找了間小店住了下來。

昌黎縣比房縣還好些,除了糧鋪被搶,客棧商鋪的倒是損失不大,幾人不僅洗了個澡美美的吃了一頓,還舒服的睡了一覺。

趕着追人的襄平縣令跑了一天,眼見天都要黑了也沒見到司徒嫣說的那些人,又怕突厥兵追了來,只得垂頭喪氣的趕回了昌黎縣城。連夜找遍了城內所有的客棧,也沒有找到司徒嫣幾人。出城沒找回財物,回來又沒找到幾人出氣,直把這襄平縣令硬生生的給氣病了。

其實早在關城門前,司徒嫣幾人就已經趕着騾車出了城,一路往西直奔遼西郡而去。

李大郎邊趕車邊和司徒嫣聊天,“小五,你爲啥騙那個縣令,說俺們見過什麼拉着箱子的人?”

“那縣令就是個大貪官,一縣的人他都不管了,只想着自己逃命,俺看着來氣,不溜他溜誰?”

“對,俺看着這樣的人也有氣!”李二郎在一邊幫腔。

還是李三郎有些擔心,“小五,那人會不會追了來?”

“不會,出了昌黎縣,直到遼西郡的陽樂縣荒蕪一片,連個大車店都沒有,他失了財物,哪還有人肯爲他賣命。就他那小的跟個針鼻兒似的膽子,哪還敢隻身帶着家眷趕路,追不上俺們的!”

“小五,那俺們可咋整,接下來怕是好些天的都不見人煙?”四郎倒不爲那縣令追來而擔心,反而是擔心幾人接下來要如何過活。

“俺剛在那縣城裡買了不少東西,都擱車上的筐裡了,足夠俺們幾人撐到陽樂縣的,四哥不用擔心。”

“小五,這些事兒都該是俺這當大哥的操辦,倒是讓你一個人挨累!”

“大哥,你咋又說這話,俺們是一家人的,可別再分這個!”

幾人一邊聊着一邊趕路倒也不無聊,除了小憩或是睡覺,幾乎白天晚上的都不停。總算是在十一月初九大雪這日出了昌黎郡,進了遼西郡。

159章,突厥強攻又屠城,吳軍忙着收人心

十一月十五司徒嫣一行五人,餐風宿露的趕了近半個月總算安穩的進了陽樂縣城。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好好歇了一天。

其實司徒嫣還真是感激朝廷抓丁充軍的政令,不然這一路上到處都是災民,她們一行也不會走的這麼順暢,畢竟剩的只是些婦孺和老人,就算起了劫搶他們的心思,可看到雪狼跟在一邊,也不趕上前。

這邊司徒嫣幾人睡的安穩,李家村那邊早就已經人去屋空,整個村子再沒了往日的生機,只聽得見北風颳過破舊的窗棱,吹得窗紙嗒嗒做響,還有土狗在山林間低低的悲嗚,像是在哭訴被主人拋棄。

村正幾人早在邊城失守時,就逃回了李家村,留守的村婦見男人們活着回來,本來還很高興,可一聽說突厥兵連連攻破了幾座城池,並將所有俘虜的男丁都殺了祭旗,嚇得只顧着哭了。

“行了媳婦,先別哭了,丫頭走時可有留話?”村正坐在炕邊喘着粗氣。他這一路和李阿牛、李四、亮子幾個關係好的村民連夜趕路,除了實在累的不行歇了一會兒,連耽擱小睡一會兒都不敢,就怕突厥兵追來。

“丫頭走前送了些糧食,俺都給做成了餅子存了起來。別的倒沒說,只提了她要先去昌黎郡的房縣,還會在她走過的縣城最大的客棧留下標記,如果俺們要是離開村子可以順着標記走。當家的,俺們真要走嗎?這離了家,俺們住哪兒?這日子可咋過?”福嬸兒捨不得離開,沒了房子,沒了地的,將來他們要如何過日子?

“不走怕是不行了,鬍子見人就殺,啥也沒有命要緊,行了你和爹趕緊收拾一下,俺和小羊兒睡一個時辰歇歇。”

一個時辰後,村正叫上李阿牛一家、李四一家、亮子一家,連着還有李根、李山、李全三家一起上路往西而去。

村正這一走,村裡沒一個時辰就傳遍了,留下的村民哪裡還敢再呆,忙都收了東西,東、西、南的一路奔逃。只是這些人沒有司徒嫣的提醒,逃亡路上更是艱難異常。

李二柱和李三柱也逃了回來,可等他們進了村,村裡就只剩他們一家了,李三柱讓媳婦將家裡的吃食都背上,兩人摸着黑連夜往南逃了,等李二柱一早醒來發覺李三柱和他媳婦早就跑沒了影兒了,氣的站在村口直罵。

可他也不敢留下,忙打了鋪蓋卷,也不管躺在炕上的李大牛和曹氏,直接奔着南邊逃了。李二柱和李三柱這一輩子除了新昌縣城,最遠的就是去過邊城,可都是跟着一大幫的人,只以爲一路向南就能逃到京城,他們哪裡知道,一路向南只能逃進渤海,除非他們有法子坐船,不然一輩子都沒法子趕到京城了。

而躺在炕上的李大牛和曹氏,沒了吃的活活的餓死在了炕上,到死李大牛的嘴裡都只念着李大郎的名字,他是真的後悔了,可所有的後悔都已經換不回他的命,一切都只能等到來世了。

這些一直等到數年之後,吳軍將突厥趕出幽州時,司徒嫣和李大郎幾人才知道這些。

村正幾人一路也不順暢,家裡的牛車早就讓官府拉走了,衆人無論年紀大小都只得用雙腿趕路。年輕的還好些,年紀大的只趕了一天就有些吃不消了。衆人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等衆人好不容易強撐着趕到了房縣,卻因逃難的災民太多,而且還有不少從邊城逃出的男丁,房縣縣令怕災民進城鬧事,一早就封了城門,就算是給銀錢也不讓進。

幾人只好沿着城牆繞了過去,等找到驛道,一路再向西已經又過去了一天。

司徒嫣哪裡會想到這些人沒法子進城,除了在縣城最大的客棧留有記號,其它的地方她倒是沒做記號。

“村正,俺們這進不了城,也看不到標記,也不知那丫頭去了哪裡?”李阿牛家人口簡單,就是他媳婦身子骨跟男人比也不差的,一心的就想趕上司徒嫣和李大郎。

“俺記得她是從司州的河南郡河南縣來的,俺們就一路往那邊趕,能不能遇上的看老天爺的吧!”村正也急,可他爹年紀大了,還有他那個不爭氣的弟弟一家,只得放慢了步子。

“村正說的沒錯,俺那口子之前問過小五,她這一路就是往京城去的,錯不了。”李四跟在一邊,他心裡想的和李阿牛一樣。

“行了,歇夠了就趕緊的趕路。可別讓突厥兵追上了,不然連命都留不住!”村正也知這兩家沒有拖累,怕這兩家結了伴的不等他們,看着他爹歇了過來,忙叫上衆人接着趕路。

北邊逃難的災民那是隨處可見,南邊反而卻不見逃跑的災民,吳國所攻下的城池,不但未屠城,而且還開糧倉賑災,因此吳兵所過之處,甚至有百姓押着縣令和守城兵丁,開城門迎接吳軍進城,倒像是在歡迎凱旋的軍隊一樣。

驃騎大將軍平南侯一口氣攻下楊州,直取豫州治所汝南郡南安縣城,全軍於城中休整三日。

南安縣城州府衙門,成了驃騎大將軍臨時中軍大帳,幾個將軍正聽着大將軍下達指令。

七皇子穆奕坐在一邊,他只是隨軍出征,一路下來並沒有接到什麼指令,拉了身邊的端木玄一下,壓着聲和他聊了起來,“子恆,兵丁進城不許擾民是不是你的主意?”

“不是,是父親的意思!”

“那開倉放糧呢?”

“順嘴提了一句而已!”

“你倒撇的乾淨,這糧都給了災民,這幾十萬大軍的可要吃什麼?”

“我們這一路,可沒打幾仗,要不是開倉放糧,你以爲百姓會開着城門迎接我們,到時少不得要打上幾場硬仗!”

“這倒也是?這次你怎麼沒請令做前峰軍?”

“沒興趣,都是些個軟柿子,連捏一下都懶得動手。你不也閒着?”

“我可是來看戲的,你別拉着我!”兩人閒聊了一會兒,還是平南侯哼了一聲,兩人這才安靜下來。

南邊的吳軍忙着攻城掠地、安頓災民反而比西邊的蜀國和北邊的突厥推進的速度更爲迅捷。

十一月二十三冬至,司徒嫣一行趕到了右北平郡的土垠,這才聽到守城的官兵說起了突厥屠城的事兒,司徒嫣只是爲留守的人難過了一下,也就沒放在心上,還是大郎幾人擔心起村裡的村民。

“小五,你說村正叔他們能逃出來嗎?”

“逃出來不難,只怕是這逃亡的路不好走!”

“是啊,俺們這一路趕的辛苦,晝伏夜行的,要是沒有胡蘿蔔,怕這會兒還在昌黎縣內呢!”

“可不是,俺這會兒想來,都有些不敢相信,俺也能走這麼遠?”

四兄弟一時聊了起來,司徒嫣擦着洗過的頭髮,坐在炕上聽幾人聊天。

“小五,你說村正叔他們能看到俺們留的記號嗎?”

“留不留的在俺們,能不能看到在他們,盡人事,聽天命!”司徒嫣留下這些一是爲了村正他們,二也是爲了吳謹,他怕哥哥派人去找她,這樣來人看到記號就不用再去遼東郡冒險尋她了。

“小五,你說俺們用不用等等村正叔他們?”李大郎有些不忍,其實他是想村正叔能帶着李大牛他們一起逃出來。

“大哥,這會兒不能等,俺們還在幽州界內,等進了冀州界,再說吧!”司徒嫣看出李大郎的擔心,她本想勸李大郎別抱希望,村正一定不會帶着不能下地走的李大牛和曹氏,這是逃難不是尋親。既然不能帶着這兩人,那就更不可能帶上李二柱和李三柱了。

人只要沒親眼見到親耳聽到,心裡至少還存了念想。她也就忍着沒有說出來,不願李大郎這會兒就傷心,隨着時間久了,聽了也許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李大郎點了下頭,他也明白,這會兒的確不是時候,他們才聽到突厥兵屠城的事兒,就算他想留,也要爲弟妹們的安全着想。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這才歇了,這會兒在京城雒陽吳府內,吳謹點着燈,坐在書房,他爹連夜讓皇上召進了宮,到現在還沒回,他看着朝廷的邸報,心裡着急,連嘴上都起了火泡。

“栓子,你說嫣兒她是不是已經不在了,那可是屠城啊,整個遼東郡都沒了,我的嫣兒,我的嫣兒是不是已經不在了?”吳謹壓着聲,眼中全是淚。

“大少爺,不會的,您還記得大小姐之前寫的信,不是說要是邊關軍情緊急,大小姐就會一路南下直奔京城,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大小姐就趕回來了。您要是急病了,讓大小姐見了的跟着着急!”

“對,我怎麼連這個都忘了,去把信給我找出來,我再好好看看!”栓子忙去把信找了出來,吳謹連看了三遍,這才收了淚。

“栓子,李總管那邊可有消息?”

“爹早在六安縣城城破時就帶人北上了,怕是這會兒已經快到京城了,大少爺不用擔心,吳軍雖也有攻城,但並未屠城,爹他們只是普通百姓,不會傷了他們的!”

“這些鬍子就不能和吳軍一樣,只攻城不傷百姓,但願嫣兒已經逃出來了。可她一個不及十歲的女娃兒,就算是趕路,怕這一路也艱難的很?”

“大少爺放心,有奴才們侍候着,差不了的!”栓子其實心裡早就絕望了,就是他走這麼遠的路,又是旱災又是蟲災的,怕路上連口吃的都沒有,更別說帶着金銀細軟的大小姐。可他只能這麼安慰大少爺,不然大少爺一激動再往北去尋,怕是連大少爺的命也保不住了。

吳謹的擔心,司徒嫣並不知,可她也爲這個親大哥擔心,一旦國破,吳府怕也保不住了,以吳德的官職,不知這國破後會定他個什麼罪狀,吳謹會不會受其連累,一想到這個司徒嫣的頭就疼,可吳謹離她太遠,她也是鞭長莫及,與其乾着急不如早些趕到,也能幫吳謹一把。

睡了一晚,第二天天一亮,五人趕着車繼續向京城的方向而去。

160章,臘月初八進冀州,逃亡路上也慶生

五人一路急趕,雖也有小雪阻路,可少了災民攔阻,一路還算太平,臘月剛至幾人就出了右北平郡,進入了漁陽郡的泉州縣城。

並終於在臘月初八進入冀州界河間郡的(莫阝)縣。冀州去年是個豐收年,今年雖遭了旱災,但並沒如幽州遭了旱災又遭蟲災這般災禍不斷,所以災民明顯少了很多,因沒有路引,所以司徒嫣花了二兩銀子,官兵這才讓她趕着車進了城。

城內已經可以看到掛着幌子的鋪面,甚至酒樓裡還能聽到客人推杯換盞的笑談聲。

“小五,這裡真好!”

“是啊!”三郎和四郎看着周邊的店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一路從遼東郡走來,看到的到處都是餓死凍死的災民,關閉的店鋪荒廢的人家,甚至有幾次他們住的客棧大車店連掌櫃的都沒有,完全是隨便找了間屋子就自己住了進去。哪裡見過如此繁榮的縣城。

“一界之隔,一個似仙境,一個則如地獄。在災民涌進城之前,俺們倒是可以好好歇歇了,連着趕了一個多月的路,哥哥們怕也累壞了?”

“小五,俺們不累,先去最大的客棧做了標記後再找客棧住下吧?”

“也好!”司徒嫣點頭應下,幾人找了一個時辰才安頓下來。和之前一樣,花了100文包下一間下等房,幾個人住在了一起。

吃晚飯時,司徒嫣特意叫了一鍋八寶粥,幾人也算是逃亡路上第一次過節。等吃過飯,司徒嫣先回屋泡了個澡,這才換李大郎幾人進去洗漱。

等司徒嫣回屋已近戍正,“小五,這店裡的臘八粥沒你煮的香!”李二郎有些懷念小妹煮的臘八粥,那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粥。

“對,俺也這麼覺得!”四郎也用手支着頭躺在炕上跟着起鬨。

“等俺們到了河南縣安頓下來,俺再給哥哥們煮臘八粥吃!”

“好啊!”四人聽着開心,應得更是爽快。

李大郎轉過身,望着對牀的小妹,有些試探的問了一句,“小五,俺們在(莫阝)縣要歇幾天嗎?”

“嗯,這些日子太趕了,哥哥們都累瘦了,得好好歇歇補補!”

“小五,俺們這一路進城住店的沒少花銀錢,怕是之前賺的都花光了吧?”

“是啊,小五,要是沒有銀錢了,你可得跟俺們說?”李三郎累得本還一直躺着沒有起身,這會兒也躺不住了,強支着頭轉了個身。

“夠用的,哥哥們不用擔心,等到了河南縣,俺們還能買上塊地,到時再蓋一間和李家村一樣的屋子,再圍上幾畝院子,俺們還能再種地養魚。”

“小五,你是不是把你親哥給的銀錢都花了?”

“沒呢,那個錢俺可沒動。大哥俺們之前賣了不少的糧,又賣魚、賣點心的,可是賺了不少呢!”

“那就好!”李大郎想想覺得也是這個理兒,這纔沒再記着這事兒。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這才睡下,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近午時才起,在街邊找了個攤子,吃了碗熱呼呼的“湯餅”(餛飩),這纔在街上逛了起來。司徒嫣只逛了一會兒就推說累了,給幾人身上各放了100文錢,就先回客棧歇了。李大郎幾個從未出過遠門,心裡好奇,將小妹送了回去後,幾人又上街轉了起來。

等幾人都走了,司徒嫣總算得了空,進了空間戒指,把從襄平縣令那兒得到的箱子查看了一番。

首飾看的出並不是什麼名貴之物,可也都是足金足銀打的,司徒嫣也懶得細稱,只將數量記下。絹十匹,綢十匹,緞十匹,字畫,瓷器,玉器等混在一起裝了三箱,可能是當初裝的急,沒時間來得及仔細分裝。

倒是白銀裝了五整箱,剛好是五千兩。黃金一匣子100兩,細碎銀子550兩。

“好一個貪官,光銀子就6550兩,再加上這些怕最少也過萬兩了,難怪從古至今人人都想當官,真是有了權就有了錢。我辛辛苦苦的幹了近二年,還沒這一箱的東西值錢。”

將賬記好,這才從戒指裡退了出來,見李大郎幾個還沒回來,這才安心的將趕路要用的東西從戒指裡取出放進簍筐裡。雪狼看着一會兒消失不見一會兒又憑空出現的主人,嗷嗷直叫,司徒嫣忙輕扶它的頭,“雪狼別怕,這是你和我的小秘密,可不能讓別人知道哦!”哄了一會兒,又從戒指裡取了只雞給它,雪狼這才高興的吃了起來。

等李大郎幾人回來,看到簍筐裡已經裝滿了吃食,這纔不好意思紅着臉低着頭跟司徒嫣認錯,“小五,俺只顧着玩兒,又讓你一人受累了!”

“大哥這是幹啥,這些可不是俺出去買的,是店裡的夥計幫着買回來的。俺可沒受啥累!”

幾人聽了,心裡這纔好受些,爭着將街上看到的和司徒嫣講了起來。

“小五,街上可熱鬧了,比襄平縣城還熱鬧。”

“對,俺還看到武大刀的。只是看着有些花架式,沒有小五教的好!”

“還有,還有那彈琴唱曲兒的。咿咿呀呀的也聽不明白唱了個啥!”

“小五,俺倒是聽說今兒個一早縣城外多了不少的災民,這會兒進城要交500文的門頭稅了!”李大郎比起幾個弟弟畢竟年長了些,更關心災民的事情。

“怕是過了今兒個,會越來越多。俺們最多再呆一天,後兒個一早就得出發!”

二郎幾個一聽,也沒了再笑鬧的心情,一起吃了晚飯這才歇了。

第二天是臘月初十,司徒嫣起了個大早,在客棧後院找了個沒人的地兒,支了爐子給三郎和四郎煮起了長壽麪。等四兄弟起身時,看着桌上的長壽麪幾人都紅了眼眶。

“小五,俺們這還在逃難,你上哪兒弄的這個?”

“在後院支的爐子,昨兒個買了點白麥面,俺今天也跟着三哥和四哥沾沾光,吃口長壽麪。”司徒嫣越是講的輕鬆,幾個人越是感動的淚流滿面,一時屋裡哭聲響成了一片。

“哥哥們快別哭了,一會兒讓掌櫃的聽了去,還不笑話俺們。”

“好,不哭的,小三、小四趕緊吃麪!”李大郎先收了聲,端着碗開始吃麪。

司徒嫣看着四人都吃了起來,這才端起碗,還沒等面吃完,外面卻飄起了雪花,鵝毛般的大雪沒用一個時辰,就下了有5寸來厚。

“大哥,這雪下的太大,怕是今兒個沒法子趕路了,再多歇一天看看吧?”

“也好。下雪天趕路溼了衣裳再着了涼的反倒是麻煩,多留個一天也成!”

二郎幾個心裡歡喜,拉着李大郎頂着雪又跑去街上玩去了。本來也要叫小妹一起跟着的,可司徒嫣心裡有事兒,只想留在客棧裡,幾人見勸不動,只得做罷。

送走了幾人,司徒嫣想着去找人打探一下南邊的情況,可南北都在打仗,除了官府裡有朝庭的邸報能得些消息,老百姓還都矇在鼓裡呢。

司徒嫣又試着去找了鏢局,想着這些鏢師走南闖北的也許會比普通百姓能多得些消息,可縣城裡的鏢局有一個月沒有走過鏢,眼見着就要關門了,哪裡來的消息。沒了辦法,司徒嫣最後去了茶樓,聽聽牆角,也只知道吳軍已一路過了楊州進了豫州,再沒別的有用消息。見時辰已近午時,這才付了茶錢,皺着眉回了客棧。

剛坐到炕上,就見李大郎幾人跑了回來。

“小五,你這衣裳咋溼了,你看連鞋都溼了,快換了可別着了涼?”李三郎進屋就發現小妹身上都溼了,猜小妹剛一定是出去了,也沒細問,只催着讓她把溼衣裳換了。

“三哥,俺沒事兒,只是外裳溼了,裡面沒溼涼不着,倒是哥哥們在外跑了一晌的,快把衣裳換了!”

“小五,你咋自己出門了,下回和俺們一起出去吧?”二郎一邊換衣裳一邊和小妹講話,卻不見有人答,幾人這才擡頭去看,發現司徒嫣正望着窗子的方向發楞。

“小五,咋了,是不是出啥事兒了?”李大郎一邊穿衣一邊問。

司徒嫣被李大郎一推,這纔回過神,“沒事兒,只是剛出門時聽人說起南邊的吳*隊已經攻下了揚州進了豫州,怕是不日就要攻進京城了,俺們這一路往南也不知到時在哪兒安家的好?”她不想提起吳謹,免得讓四人跟着乾着急,只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了一下。

“怕啥!只要俺們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兒都是家!”

“對,小五沒啥可愁的,到時俺還給你蓋大房子,這次把東西廂都蓋起來,俺們一人住一間屋子。”四兄弟心裡雖也擔心,可看着發愁的小妹,四人倒是將心中的擔心壓了下去,紛紛勸起了她。

“好,那哥哥們要給小五蓋間大屋子,小五要那種帶書房的屋子。”

“行。”四人齊聲應着,一時將屋子裡的愁悶驅散個乾淨。

幾人說笑的又在城裡留了三天,直到雪停路好走了,這才起程往武垣縣的方向而去。

161章,租小院五人過年,幾家歡喜幾家愁

自進入冀州後,司徒嫣一行人再沒遇到過抓丁充兵的,李大郎和李二郎已換回男裝,相較於幽州界內,幾人也略放緩了趕路的速度。

從河間郡的武垣縣花了二天時間於臘月十五趕至樂成縣,住了三天後,再於臘月廿三趕至安平郡的武邑縣。到了縣城後,司徒嫣這次卻沒有住進客棧,而是找牙行花500文租了個一進的小院子住了下來。

“小五,爲啥要租個院子住,俺們不趕路了?”

“是啊,俺打聽了,這裡離司州的河南縣還遠着呢?”

“不走了,再有二天就是臘月廿五,眼看着就要過年了,俺們在這裡歇歇先過個年,正月初五一早再趕路也不遲。”

“啊!在這裡過年?”李大郎幾個腦子還有些蒙,趕了這麼久的路,早忘了日子,哪裡還記得這都要過年了。

“是啊,怎麼哥哥們不想好好過個年,俺們雖然在逃難,可鬍子一時的也殺不過來,俺們又可以歇歇緩緩,也順便等等村正叔他們,說不定他們也逃出來了!”

“好!好!俺去拾掇!”李大郎和李二郎一口同聲,兩人驚喜得直接衝進了正房,挨屋收拾起來。三郎和四郎見哥哥們進了屋,這才反應過來他們是真的要留在這裡過年,也高興的跑進了屋子幫忙,反而是司徒嫣先餵了雪狼和胡蘿蔔,也沒進屋只告訴李大郎幾人要出門去拜訪一下鄰里,就一個人揹着簍子上了街。

小院在武邑縣城的西坊區東角最尾的一家,住的雖不都是些窮人,卻也不甚富裕,多是些店鋪裡的掌櫃,或衙門裡沒品階的官差,當初司徒嫣選擇這個院子,也是安了能找人多打聽一下南北戰事的心。並順便打聽一下京裡邊的情況。

看看天色,這會兒才過午,怕是鄰里當家的還都沒在家,只一些個婦人家的怕也打聽不出什麼,就先去市門的酒樓茶樓裡聽聽看看,也順便再打聽一下城內哪間客棧最大,也好做個標記。

在街上呆了有快近兩個時辰,申正才揹着簍子回家,進門前從戒指裡取些過日子要用的東西裝進簍子裡,這才進門。

“哥哥們,俺回來了!”司徒嫣朝正房裡喊了一聲,這才進了竈房,正好見到三郎在拾掇竈房。

“小五,你咋買了這些東西?”三郎幫小妹將簍子從背上取了下來,放在地上,這纔看見裡面裝滿了東西,順手翻了一下,糧、菜、肉、油、鹽、醬、油燈等全是過日子要用的東西。

“俺們要在這呆到正月初四,少說也有十來天的,哪能啥也不買,那還咋過年?”

“可這些東西走時又不好帶的,要是扔了還怪可惜了的?”

“三哥別心疼,這些東西俺買的都不多,也就夠這十來天用的。”司徒嫣將東西一樣樣的取出來擺好。三郎又看了眼東西,樣式雖多可數量不大,這才放心。

租的屋子裡有鍋,可司徒嫣嫌髒,趁着三郎不注意,將戒指裡自家的鐵鍋取了出來座在竈口上,這才放心的點竈燒水,先給一家人熬上一鍋八寶茶補補元氣,這才連燒了幾大鍋水好好洗了個澡,連着將幾人這些日子換下來的衣裳全洗了出來,差點兒曬滿了整個院子,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晚上司徒嫣將四隻豬蹄切開,分成段紅燒,又燉了個大白菜,熱了二十張苞谷面的餅子,一家人美美的吃了一頓。

“小五,這豬蹄香,餅子也香!”二郎一手抓着餅子,一手握着豬蹄啃的滿嘴流油。

“老二,這一路哪少了你的,瞧你吃的,慢着些!”李大郎看着二郎一臉的無奈,這個二弟啥都好,就是貪吃。

“哈,哈,哈!”司徒嫣和三郎、四郎,看着這樣的二郎不僅笑成了一片。

是啊,這一路雖說司徒嫣處處照顧着幾人的身子,可前路茫茫,後有追兵,沒一天能踏實安心,就是吃飯,也好像有人在催一樣,再好的東西也吃不出味兒。他們雖也會苦中尋樂,可少了這份安心穩妥,即便是歡笑也只是爲了掩飾內心的不安,笑容中少了發自內心的真誠。

這會兒安頓下來,雖說住的不是自己的屋子,可比起人來人往的客棧,這裡更像是一個家。關起門,五人可以安心的過自己的日子。只多了個院門,卻讓幾人找到了家的感覺。

吃過飯,李大郎去收拾碗筷,二郎幾個就進了西間去讀書,這些日子歇息時還能練練拳,可書幾人就看的少了。

司徒嫣得了空,揹着簍子裝上從戒指裡取出的點心去鄰里街坊家串門子打聽。

緊挨着司徒嫣租住的院子,男的正好在衙門裡當差,是個步快,這會兒一家人老老少少的也剛吃了飯,正坐在炕上閒聊。

司徒嫣進了屋子先給坐在炕裡的老人行了禮,這才與幾個當家的男人見了禮。

“這娃兒看着不大的,禮數倒是周全。”老人家最喜歡禮數週全的孩子,見司徒嫣上門不僅帶着兩包上好的點心,見人行禮舉止有度絲毫不差,更是喜歡的很。

“爹孃在世時,管的嚴,家裡哥哥們也都讀過些書,倒讓老太爺見笑了。”

“我這哪算得什麼老太爺,你這娃兒和我那孫子差不多大的,也跟着叫我一聲爺爺吧!”

“是,爺爺。”

“我們這兩個院子離的近,打從過午你們進門,我們這裡就聽的清楚,可都是些好孩子,這一路從北邊逃過來的,卻還能有說有笑的,可真不容易!”老人家感嘆了一下,摸了摸司徒嫣的頭。

“苦中作樂罷了!”

幾個男人七嘴八舌的問了一通,司徒嫣也藉機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南邊豫州治所早已被攻陷,因吳軍一路幾乎沒傷一兵,沒死一卒的就拿下了半個豫州,魏皇大怒,連下數道旨意,再有百姓開城迎敵,以通敵叛國罪論,這才止了吳軍北上的步子。

蜀國雖與司州相鄰,卻並未與吳爭司州一府,而是一路揮軍北上進了涼州,看來蜀皇只想安於西北之地。而突厥因洗劫民宅、屠戮百姓,反而激起民變,連婦孺老弱都登城堅守抵抗,反而陷入了連番苦戰。

京城雒陽,一切尚算安穩,並沒有傳出有哪個官員出逃或是被斬的消息,司徒嫣這才放心。不管吳謹是留在六安,還是回了京城,至少性命無礙。得了消息,司徒嫣和這家人道了謝,這纔回了租住的院子。

第二天四兄弟白日裡上街走走,晚上就在家裡讀書練字。幾人好好歇了一天。到了臘月廿五趕大集的日子,街上更加熱鬧了起來。比起前世信息滿天飛,坐在家中也能掌天下事的現代人,古代人消息更爲閉塞,毫無所覺的百姓,擁進縣城,購置年貨,反而活的比現代人還快活。

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也揹着簍子上街,擠進庸碌的人羣中,感受着街上的熱鬧和繁榮,心底更添了一分過年的喜慶。

“小五,俺們也買些紅紙回家剪些窗花寫些對聯的,這屋裡也喜慶些?”比起一路來提心吊膽的,三郎更喜歡這熱鬧的感覺。

“好啊,三哥只管去買。”早在出門前,司徒嫣就給了每人100文錢,過年花錢可是最讓人高興的事兒。

四郎也吵着要去買個麪人,司徒嫣看着好,問擺攤的小販能不能按照幾人的樣子捏,小販試了一個司徒嫣覺得有五分像,就給家裡每個人都捏了一個,喜得幾人捧着麪人兒看個不夠。

午時近,幾人找了個攤子,叫了肉絲麪,吃飽了又逛了一個時辰,這纔回家。

司徒嫣到家後,從戒指裡取出個木盒,將幾個麪人兒裝了進去,遞給四郎,“四哥,俺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這下誰也別想把俺們分開了。”

兄弟幾個聽着高興,四郎更是喜得抱着木匣樂個不停,連晚上睡覺都摟在懷裡不肯放下。

白日裡玩的有些累,司徒嫣早早就歇下了,第二日纔開始剪窗花寫對聯,連被褥都拆洗一新,按照風俗過起大年。

司徒嫣這邊一片喜慶,遠在京城的吳謹卻愁眉不展,每每朝廷接到幽州的戰報,不是百姓被殺,就是城防失守。接連幾個月一點好消息都沒有。他心裡着急,雖然要過年了可他卻全沒一絲的喜慶之感。直到除夕夜吃過團圓飯,他也是一個人躲在書房中默默的爲小妹祈福。

而在豫州的世子端木玄,吃過團圓飯,與七皇子穆奕,坐在軍帳外對月飲酒,閒適悠哉。

“子楚,接下來怕要有幾場硬仗,你要不要試試?”

“我只管爲大軍籌集糧草,這前鋒軍我就不和你爭了。”

“只這些人還用不着我,我寧願和你一起籌集糧草,倒是更爲有趣些。”

“你明明心裡關心在意着戰場變化,卻偏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真不知你在想些什麼?”

“如果這次不是老爺子披掛上陣,你以爲我會放着揚州的好日子不過,跟你跑到這鬼地方來受罪,可憐我的胃,連口好酒都喝不上。”

“你呀!”兩人說說笑笑的,倒比吳謹愜意自在的多。

其實比起還在荒野上的村正衆人,無論是在縣城裡過年的司徒嫣,還是京城愁眉不展的吳謹,至少這些人都是衣食無憂的。

村正領着幾個男丁去撿了柴,堆了個火堆,衆人圍着火堆取暖,總算是給這寒冷的除夕之夜添了一絲的溫暖。

“他村正叔,俺們這一路也不知逃到哪裡纔是個頭兒。簍子裡的糧越來越少,怕是再有幾日連口吃的都沒有了。”阿牛嬸兒這些日子跟着趕路,心裡越走越慌,又趕上過節,更是難受。

“別瞎說!”李阿牛拉了他媳婦一把,這裡十好幾口子人,哪個不擔心。

“他嬸子說的沒錯,可俺們昨兒個路過縣城,可是看到了丫頭留下的標記,俺們再撐撐,只要能趕得上丫頭,俺們就一定能活的下去。”

“對,俺昨兒個混進城,看的真兒真兒的,和那丫頭當初畫給俺看的一樣,而且指的就是這個方向,錯不了。阿牛家的俺們再撐些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嗨!”阿牛嬸兒也知如今除了逃,他們什麼也做不了,抱怨一聲也是讓自己心裡能好受些。

“俺們這一路的光是打搶的災民就不知遇見了多少,俺跟他阿牛嬸兒一個心思,也是越走越怕的。”四嬸子平日裡不多話,可膽子要比阿牛嬸兒還小些,這些日子要不是李四和狗子在一邊安慰着,怕是早撐不下去了。

“行了,都不說這些,今兒個過年,大家夥兒的都聚過來,朝着北邊磕個頭,也算是拜過了祖宗盡了孝心。”村正不願讓大家只想着這些擔驚受怕的事兒,隨便找了個藉口岔開了話題。

“月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一首詩道不盡世人離鄉背井的悽苦,數不清心中無盡的煩愁。

162章,李二郎成丁行禮,正月初五住黑店

大定二十二年除夕夜,在武邑縣西坊區東邊巷尾一間租住的院子裡,司徒嫣一家圍着桌子,吃着團圓飯。

“小五,這肘子真香。”二郎先給小妹夾了一筷子肘子肉,這才大口吃了起來。

“是啊小五,你這魚和俺們家以前養的那魚一樣香。”三郎吃着薰魚做的菜讚不絕口,他哪裡會想到,這魚正是當初他們養的,只是一直藏在司徒嫣的戒指裡。

熱鬧的吃過團圓飯,司徒嫣將白日裡做好的點心擺上,一家人圍坐在炕上守歲,講着這一路看到聽到的,都是唏噓不已。

等到了子時,李大郎領着弟弟們去放了炮仗,又吃過了餃子,才各自回屋歇下。

過了子時,司徒嫣也九歲了,來到這一世她已經過了三個年節,躺在炕上心裡一時很是感慨,起身朝着北面連磕了三個響頭,“奶奶,過年了,孫女在這裡給您拜年。祝您身體康健,笑口常開。”嘴上唸叨一番,這才感覺心安,重新躺下,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大郎幾個也聊到近天亮了才眯了一會兒。

第二天天剛見亮,司徒嫣就起了身,先在院子裡擺上供桌,布上點心、白麪饃和豬肉當祭品。等李家四兄弟起來,看着院子裡擺着一桌子吃食和香爐,都是一楞。

“小五,擺這些個幹啥?”四郎圍着供桌看了一圈,心裡有些不解。

“哥哥們忘了,今天可是二哥成丁行冠禮的日子,俺們雖然逃難在外,可這樣的日子還是要辦上一辦的。俺昨兒個就和咱這巷子裡的爺爺、叔伯們打過招呼,等到辰時末,他們就會過來觀禮,俺還請了衙差叔家的爺爺給二哥當正賓和贊者。”

四兄弟聽着全楞了,連二郎自己都忘了,他如今也是15歲了,也到了娶親立戶的年紀了,心裡不知是喜還是憂。更多的是爲小妹的細心而感動。

“二哥,今兒個可是你的大日子,可哭不得,快去把新衣裳換上,等客人都來了,俺們就行禮。大哥和三哥幫俺準備宴席,等行了禮的也好請鄰里吃席,家裡也熱鬧一下。”

李大郎心裡有些內疚,他這個當家的連二弟成丁這麼大的事都給忘了,幸好有小妹記得,不然他有何面目見九泉之下的爹孃。心裡有愧幹起活來就更賣力,將廚房的活計全包了下來,連三郎都被攆了出來。

東西準備妥當,司徒嫣請來的鄰里也陸陸續續的到了,這些人也不是空着手來的,多少都拿了些年禮,司徒嫣哪裡能讓人虧了,忙叮囑三郎將禮重新分了,再從家裡的糧食中選些加進去,等走時給人帶上全當回禮。

巳時一到,來客都聚到了院子裡,司徒嫣在供桌前放了個蒲團,這才由贊者先唱了祝詞,再由正賓爲李二郎重新束了頭髮,將司徒嫣一早就準備好的頭巾爲李二郎繫上。

李二郎磕了頭、敬了酒,又向來觀禮的鄰里行了禮,鄰里們紛紛上前講上幾句吉祥話,就纔算禮成。儀式比起當初李大郎的冠禮,要簡樸的多,可二郎內心裡卻更爲珍惜。小妹能爲他準備這些,能記着他成丁行禮,還爲他準備席面,請鄰里來觀禮,除了感動,他腦子裡再難裝進別的東西。

李大郎作爲一家之主,和二郎一起陪着客人吃席、敬酒。三郎和四郎就招呼着上門拜年恭賀的鄰里和孩子。而司徒嫣就在竈房裡忙着菜色、點心、酒水,倒是一家人都忙的腳不沾地。

正月初一就在一片歡笑聲中渡過,晚上二郎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着,“老二,你這是咋了?一個勁兒的烙餅。”

“大哥,俺也不知是咋了,就是睡不着,一閉眼的就全是小五的影子在俺眼前晃悠,越想越精神。”

“俺當初行禮時,也是這樣,那時小五給俺準備了一條魚當祭菜,那會兒俺這心裡也不知是個啥味兒,這會子想來,應該就是小五說的感激、感動吧?”

“對,就是這個,大哥,要是家裡沒了小五,俺都不知這一路的能不能撐得過來?”二郎聽了大郎的話,心裡更加確定家裡最不能不少的就是小妹。

三郎也翻了個身坐了起來,披着被子和哥哥們聊天,“是啊,俺們逃了這一路,光見到那凍死餓死的也不知有多少,就是這會子,那縣城外頭沒錢交門頭稅的災民就不下幾百人。要是沒有小五之前帶着俺們找營生賺銀錢,怕是這會子俺們也在縣城外頭凍着呢!”

“可不是的,大哥,剛出新昌縣那會兒,看到那麼些個死人,嚇得俺渾身發抖,真怕哪天俺也和那些人一樣,就這麼餓死凍死在道上,連個土墳包都沒有。可小五一直都那麼堅強,還不斷的鼓勵俺,這才讓俺撐了下來。”四郎也沒睡,聽着哥哥講的起勁兒,也翻身坐了起來。

“小四,你把那被貨(huo輕聲,東北方言)披上捂嚴實了,等下着了涼還得小五挨累!”李大郎見幾人都起了身,也跟着坐了起來。

“這家裡有了小五纔能有好日子過,可這些日子,俺看着小五一點兒肉都沒長,好像還瘦了,都是俺這個當大哥的沒用,讓小五跟着吃苦!”

“大哥,你自責個啥,小五是俺們四個人的妹子,沒照顧好小五,俺們幾個都有責任。”三郎最不願見李大郎總是一副自責愧疚的樣子,比起幾個哥哥,三郎更願意自己親手照顧小妹。

“對,俺的膽子比小五還小,這一道的,俺都沒見小五哭過,倒是俺還哭了幾場!”四郎紅着臉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是怕,只是見了那麼多的死人,這淚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這往後俺們只管掏心掏肺的對小五好就是了,再不讓小五挨累!”

李大郎這話幾兄弟都跟着點頭,其實如果司徒嫣在這兒,一定朝幾人大翻白眼,除了花錢或進城門的時候用司徒嫣動動手動動嘴的,這一路就屬她最輕閒,趕車、撿柴、挖坑、燒水的全不用她,連洗澡水都是幾人給她打好才叫她進屋。可在這四兄弟眼裡,只要司徒嫣沒長胖,那就是幾人沒照顧好。這個毛病一直到幾人年過花甲了,也還是改不掉。

正月初一過了,幾人徹底的歇了三天,正月初五一大早,司徒嫣找牙行退了租住的院子,李大郎幾人拜別了鄰里,一行五人趕着騾車繼續往南走。

當晚來不及趕到信都縣城,就在離縣城最近的大車店歇了下來。

他們到時,大車店裡已經住了兩撥人,一撥是十來個走商的,帶着五六車的貨;另一撥人數不多隻五、六個人,可卻引起了司徒嫣的注意,這幾個人打扮看上去像是逃難的,可司徒嫣注意到了這些人手上虎口有繭,手臂粗壯,底盤穩健明顯都是些個練家子。

而這些人自稱是些跑江湖賣藝的,這更讓司徒嫣起了疑心,如果真是賣藝的,用不着如此僞裝身份,除非這些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司徒嫣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惹犯我斬草除根的原則,自然就多留了個心。

吃了晚飯,司徒嫣先在屋裡洗漱,二郎幾個坐在院子裡和那些人聊天。司徒嫣明顯聽的出這些人話中帶着試探。“看來我不想找事,可事情卻偏要來找我,算你們倒黴,放着好好的陽關道不走,偏要往我這獨木橋上行。”

等司徒嫣洗好,叫四兄弟進來,她則溜進了竈房,往那些人的茶水裡加了些舒筋軟骨的草藥粉,量也不是很大,畢竟這些人還沒來得及動手。如果真的動了手,她不介意到時送他們一程。

本來還想給大車店的掌櫃提個醒,卻讓她發現這掌櫃的和這些人竟是一夥兒的,這才知道幾人是住了黑店。對付這些人再沒了一點兒的同情心。

李大郎幾個洗好,五人上了炕,司徒嫣只是熄了燈,卻沒躺下,而是往李大郎幾個身邊摸了過去,壓着聲推了幾人一下,“哥哥們別出聲,先別睡,把衣裳都穿好,再等上個把時辰,俺們看出好戲。”

幾人聽的糊塗,可只要是小妹讓他們做的,幾人就算聽不明白,可手上的動作卻不慢,麻利的將衣裳又穿了起來,司徒嫣將窗紙點破個小洞,向外張望。

二郎等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壓着聲靠在司徒嫣的耳邊問,“小五,咋了?”

“有響馬。”司徒嫣雖不知這些是什麼人,但還是給這幾人安了個身份,也是讓李大郎幾人能警醒些。果然四兄弟聽了一陣緊張,剛還有些睡眼惺忪,這會兒倒睜得比清醒時還大一倍。

一直等到子時,外面果然有了響動。先是掌櫃的摸了出來,往各屋窗口聽了聽,這纔將幾人都叫了出來,藉着雪光,能清楚的看到幾人手裡的刀光。司徒嫣見雪狼朝着門口躬着身子就知這些人的動靜再輕也逃不過雪狼的耳朵,忙將它拉過了一邊,輕撫安慰,免得雪狼的叫聲打草驚蛇。

163章,講世俗人心險惡,避人禍連夜趕路

等那幾人進了走商客們住的屋子,司徒嫣這才示意李大郎幾人出去,摸着黑躲到了籬笆院牆外。

幾人蹲着連大氣都不敢喘,一直等到隱隱間能聞到血腥氣,已知這些人得了手,怕是這會兒那一屋子的走商已經全掛了。

那些人得了手,竟然又摸向了司徒嫣他們住的屋子,李大郎幾個看的眼睛都直了,雖然沒有月光,可他們藉着雪光,還是能清楚的看到這些人手裡提着沾了血的大刀。

四郎嚇得身子縮成一團,拉着司徒嫣的手臂抖個不停。“四哥別怕,這些人已經被俺下了藥,蹦達不了多久了!”幾個人摸進了屋子,不一會兒就轉了出來,只見一個帶頭的站在院子中,“出來!爺爺今兒個心情好,不難爲你們幾個娃子。”

話落又等了一會兒,見司徒嫣幾人都沒有現身,幾人一邊四下裡摸索,一邊放着狠話,“幾個臭小子,以爲還能躲一輩子,要是讓你爺爺找着了,看俺不剁了你們腦瓜子當板凳坐!”

幾人正搜着,就聽見一人“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

帶頭的幾步走了過去,“老二,你這是咋了?”

“大哥,怕是着了道,大哥小心!”那人沒說幾句,人就暈了過去。帶頭的忙將剩下的幾人聚了過來,還沒等細說,身邊的幾人就一個個的全栽在了地上。連他自己都有些站不穩。

“罷了,‘三十歲老孃倒繃孩兒’,怪老子大意,倒讓幾隻家雀兒啄瞎了眼,行了!你們幾個娃子也不用躲在一邊看戲了,東西你們只管拿走,要是你們放俺們一馬,他日必有後報。”

司徒嫣示意李大郎幾人先別動,她自己起身先摸去了另一邊。四人哪肯,司徒嫣只得壓着聲商量,“這些人中了藥,再不出去一會兒藥效退了,俺們可沒機會逃了。哥哥們放心,有雪狼跟着,俺不會有事的,”

見小妹堅持,四人這才放手,司徒嫣摸到院子另一邊,這才帶着雪狼走了出去。

“裡面可還有活的?”司徒嫣站到帶頭的響馬身前問話。

“除了你們幾個再沒有喘氣的。俺還以爲是栽在那幾個小子身上,倒是小瞧了你這個丫頭!”這人能一眼看穿司徒嫣女扮男裝倒也有雙金睛火眼,看來也是個老江湖。

司徒嫣又近前了兩步,壓着聲不想讓李大郎幾人聽到,“倒是讓老前輩見笑了。東西既然都是無主之物,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可你們不該進我們的屋子,是你們不給自己留活路。”

也不見司徒嫣如何動作,只在躺倒的幾人頭上拍了一下,幾人再沒了生氣。

“丫頭,報個名,讓老子死個明白。”帶頭兒的領着幾個弟兄過的就是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的買賣,早就想到有這一天,如今反而眼中沒有一絲恐懼。

“賤名不值一提,也省得老前輩在閻王爺面前告我一狀,我可還沒活夠呢!”以司徒嫣的謹慎,哪怕明知這人必死無疑,仍不會留下任何破綻。誰知那夥走商的是不是都死乾淨了。

“好,老子能死在你手裡不冤,動手吧!”司徒嫣用自己的身子將人擋住,在那人頭上一拍,李大郎幾個只見人倒下,並沒有看到司徒嫣動手。

“大哥,出來吧!先回屋把東西收拾了,俺們得連夜趕路,免得讓官府的當賊人拿了。”

李大郎幾人這才從院牆外跑了進來,“小五,他們這是咋了?”

“暈了!”司徒嫣知道李大郎他們不敢上前查看,就隨口應了一聲,也是不想他們擔驚受怕。

等四人進了屋子去收拾東西,司徒嫣這才往走商的住的屋子裡看了一眼,見十多個人都讓人抹了脖子,連哼一聲都沒來得急,可見這些人都是慣犯。

將院子裡的箱子一一砸開,見裡面全是些草藥,心裡一喜,順手一收將箱子全收進了戒指裡,驢車等東西對於他們沒什麼用處,而且這些走商的車板上都有自家的標記,如果這麼趕走了難保不留下線索。

等李大郎幾個出來,趕着自家騾車連夜往信都縣城而去。

“小五,你說官差會不會找俺們麻煩?”李大郎還是有些不放心。

“那些東西俺們沒拿,人又不是俺們殺的,俺們只當不知就是,出不了事兒的。”李大郎幾個哪知五、六車的草藥這會兒早進了司徒嫣的戒指裡,連着滿店一個活口都沒有,就是官差想查也沒處查去,更何況這會兒內憂外患的,哪個衙門能顧得上查這些。

四兄弟想了一下,覺得小妹說的也對,他們沒做虧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門,這心裡想開了,人也沒那麼怕了。

可司徒嫣心裡卻爲幾人擔心,這幾人雖然這一路上行來,見識了不少,可江湖險惡,這樣下去早晚要吃虧的,等進了城,找了間客棧住下,司徒嫣又將幾人聚了過來。

“哥哥們可知昨晚的事兒,俺是如何能料敵於先?又是如何做的?”

“對啊,小五俺還想問你呢?”三郎最爲好奇。

“第一,俺們出門在外,就要多留個心,特別是打尖住店的,雖說不能像是鏢局裡那般小心在意,可卻也不能像哥哥們這般大意。進店對同住的人不仔細打量,甚至連提防都沒有。”司徒嫣停了一下,看幾人面露愧色,知道幾人聽進去了,這才接着說。

“第二,最要不得的就是隨意和陌生人搭話。其實俺正是聽了這些人問哥們的話才起的疑心。哥哥們可還記得這些人問了你們什麼?”

“俺記得,他們問俺們從哪裡來的,怎麼就幾個娃子?還問俺們這一路是咋逃出來的?可俺沒覺得有啥不對勁兒的?”二郎還是不明白,看着小妹一臉的困惑。

“這些人問俺們爲啥只有幾個娃子趕路,就是想知道俺們是不是有啥背景靠山,或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問俺們是如何逃出來的?如果沒有銀錢,只俺們幾個娃兒又如何能跑這麼遠,所以是想打探俺們帶了多少銀錢?這裡面處處都是心機,二哥你大意了!”

“哎呀,可不咋地,都怪俺嘴快的,小五俺下回再也不了!”二郎這才明白,大郎幾個心裡更多的是後怕。

“俺對這些人起了疑,就在他們的茶水裡下了藥,時辰一到就會全身無力,這樣俺們纔好逃命,這都是些保命的手段。”

“俺就說呢,那些人可兇的很,咋一下子全倒了!”四郎這會兒聽着雖心裡頭害怕,可還是願意聽。

司徒嫣又細細的叮囑幾人一番,可又不想幾人太過擔心,吃了飯先讓幾人去歇了,等過了午時,又帶着他們去逛街。既然幾人已經留了心知道要注意,她也不想幾人總記着這事兒,畢竟那些人已經全死了。

信都縣城接到報案,已經快過午時了,官差帶着忤作去了大車店,這大車店底子不乾淨,他們早就知道,本來以爲死的是幾個投店的,卻沒想連着黑心掌櫃和平日裡給他們孝敬的響馬也死了。忤作查了半天一點頭緒都沒有,最後只得說是中毒而亡。

官差將人接去義莊,只回報縣令說是響馬殺人,卻吃了有毒的吃食,連自己給一起毒死了,而走商們的貨全讓災民搶走了,這案子就草草結了。

司徒嫣傍晚時去縣衙打聽了一下,知道已經結了案這才放心。她絕不會給任何人找她麻煩的機會。

晚上叫了一暈一素兩盤菜,就着苞谷麪餅子五人吃的很是香甜。連雪狼都給它買了三隻活雞,一口氣讓它吃了個夠。

晚上睡覺時,許久沒做夢的司徒嫣卻夢見了前世的奶奶在對着她笑。以前也是這般,每當她殺了人,就會在夢中見到微笑着的奶奶,像是這般才能洗去她滿手的血污,心中劃過的傷痕。

大郎幾個等小妹睡了,這才壓着聲聊了起來,“大哥,那大車店裡的人是不是都死了?”三郎還是有些懷疑,他倒不是怪小妹心狠,只是不願那些人髒了小妹的手。

“俺也不知?小五說暈了,那就是暈了!”其實李大郎心裡也懷疑,可他不願也不敢去想,小妹在他心中就跟天上的仙女一樣,他不敢想要是有一天他知道小妹殺了人,心裡會不會害怕。

“那些人該死,要不是小五,俺們都讓他們殺了。就是小五把那些人都殺了,俺也不解恨!”二郎最嫉惡如仇,當知道因爲自己大嘴巴差點兒害死了兄弟,連累了小妹,就狠不得跑回去將那些人都殺了。

“反正小五說暈了,俺們就只當他們暈了。”李大郎想想覺得二郎說的也對,如果那些人不死,那死的就是他們了。

“嗯,可俺走時掃了一眼,雖然看的不清,可那些走商的帶着的貨好像也不見了?”三郎心細,司徒嫣本以爲天黑,就沒過多掩飾,倒讓三郎看出了不妥。

“不會吧,小三,是不是你看錯了,俺走時咋沒看見?”二郎心最粗,那會兒只顧着逃命,哪裡會在意這些。

李大郎也點頭,“小三,怕是天黑你沒看真兒的,俺雖然沒有細看,可好像記得那貨還在的?”倒是李大郎的這句話,讓李三郎也懷疑是自己看走了眼。雖然心裡存了疑,可細想想,只小妹一個人,也不可能將五六車的貨都藏起來,越想越覺得是自己眼花,這事兒也就沒再提起。

幾人又聊了有近四刻多鐘,這才都歇了,還沒等睡沉,就聽見雪狼如臨大敵般吼叫不止。

164章,雪狼嘶吼警世人,屋倒樑塌天地動

司徒嫣被雪狼的吼叫聲所驚醒,一個翻身站到了地上,點起燈看了眼桌上的鐘漏,這會兒子時剛過,又看着雪狼朝門口一個盡兒的吼,忙叫醒李大郎幾人。

自己一邊披了衣裳一邊去安撫雪狼,“雪狼,你這是咋了?”摸了幾下,見雪狼還是朝着門吼個不停,甚至還用爪子去撓門扇。

司徒嫣只好開了門,還沒等回身,就見雪狼一個急衝竄了出去。司徒嫣先往外探了個身,見門外並沒有人,這才追着雪院進了院子。見雪狼也不走遠,只在院子打着轉的吼叫,很是不安。

司徒嫣心下一驚,又聽到後院牲口棚裡傳來騾馬的嘶叫聲,喊了一聲,“哥哥們快出來!”也不等四人出門,直奔了後院,先將蹦跳不安的胡蘿蔔從牲口棚裡牽了出來。又提了些井水查看一番,果見水質混濁,全沒了晚上打水時的清澈,甚至離近了聞還有股子異味。

“是地震!”司徒嫣已經可以肯定這是地震前兆,忙牽着胡蘿蔔往前院趕,邊跑邊喊,“哥哥們快出院子,往街上跑,地震了!”

李大郎幾個早就站在院子裡,這會兒聽小妹在後院裡驚叫,嚇得幾人以爲是小妹出了事兒,反而跑到了後院,“哥哥們咋進來了,快跑啊,地震了!”

司徒嫣見幾人不往外跑,反而進了後院,忙將人往外推。

“小五,啥是地震?”李大郎看小妹嚇得臉都白了,可地震他沒聽過,心裡倒也不覺得怕。

司徒嫣被李大郎問的楞了一下,難道說這古代人沒見過地震,可這會兒也不是解釋的時候,“就是地動山搖屋倒樑塌。”

“啊!那不就是地龍翻身?小五,真的假的,你咋知地龍要翻身了?”在李大郎小的時候,李家村就經歷過一次地龍翻身,他還差點兒讓掉下來的房樑給壓死了。

“哥哥們先往外跑,有啥等會兒再說,雪狼快跑!”牽着煩燥不安的騾子,趕着幾人出了院子,回身時卻發現四郎不見了。

“呀,四哥呢?跑哪兒去了?”司徒嫣這一聲,讓大郎幾個也害怕了起來。

“小五你先別急!俺去找。”三郎剛纔出院子時,看到四郎跑回了屋,朝小妹喊了一句,就反身又跟了進去。

“三哥、四哥趕緊的出來。啥也不要了,那東西都沒命重要!”話還沒等說完,就感覺地面上下跳動,司徒嫣心裡一緊,“完了,來不及了!”

“三哥、四哥快貼着炕趴下,不要亂動。”話才喊出,就感覺整個地面明顯晃動起來,短短的幾十秒,連她都有些站不住,周圍的房子跟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着一個的塌了下來。

李大郎和李二郎急的眼睛都紅了,喊着“小三!小四!”爬着就要往院子裡進。

“大哥,二哥,先別急的,三哥他們不會出事兒的!”司徒嫣心裡也急,可這會兒地還在搖,不是救人的時候。

又等了一會兒,見地不再搖晃了,司徒嫣第一個衝了進去,這會兒客棧的整排屋子全塌了,連院牆都倒了半邊,整個院門砸在地上,到處揚着塵灰。

司徒嫣和李大郎幾個趕到他們住的屋子邊,大聲喊着,“三哥!四哥!”“小三!小四!”

二郎急的直跺腳,手腳並用的就要去扒壓在上面的屋瓦。

“小五!”一個弱弱的聲音從倒塌的屋子中間傳了出來,司徒嫣聽的清楚,是四郎的聲音。

“二哥先別急,人在這邊兒呢!”司徒嫣一指剛剛四郎發出聲音的地方,幾人忙動手開挖,一邊挖,司徒嫣一邊喊話,“四哥,三哥在不在你邊上?”

“在呢,三哥護着俺好像受了傷,俺叫他他也不醒。”

“沒事,只要人活着俺就有辦法,四哥你別動三哥,許是他身上壓了東西,你別急的,俺這就救你們出來。”

司徒嫣心裡有些慌,要是三郎被砸傷了頭,以現在的醫療條件她根本沒有把握將人救醒,可如果不這樣安撫四郎,她又怕四郎衝動壞了事兒,這會屋樑有沒有壓到人,她們在外面也看不見,也幸好這是古代,屋子最多不過二層,不是什麼鋼筋混凝土的高樓大廈,被埋了就難救出。

幾人這邊,時不時的還會有些餘震,晃得利害時,幾個人連站都站不住,只好坐在地上。即便是這樣,司徒嫣也沒停了手,就是坐着,她也要繼續挖,直挖了有近二刻多鐘,這纔看見了三郎的手臂,等着把屋瓦都拿開,才注意到三郎的一條手臂被一根短樑給壓住了,幸好不是主樑,而身上其它地方倒沒見傷痕。

只是這根短樑被主樑壓着,三人擡不動,“大哥,二哥快去喊人!”司徒嫣是想先將二人支走,她好直接將主樑收進戒指裡,這才方便將短樑擡起。

等大郎和二郎出門去找人,這纔將三郎求了出來,看着三郎身下的四郎懷裡抱着那個她送的裝着泥人的木匣,司徒嫣氣得一陣無語,爲了這麼幾個泥人,差點兒讓兩人連命都丟了,可這會兒也不是教訓人的時候,趁着大郎和二郎沒有回來,四郎還沒起身,司徒嫣又將主樑從戒指裡取了出來,放在原位上。

這會兒外面早亂成一片,到處都是喊着救命的聲音,還有孩子哭喊的聲音,甚至因着炕竈裡都有餘火,引着了倒下來的梁木茅草,一時間整個縣城內,火光四起。大郎和二郎又哪裡能找得到人,二人又不敢走遠,找了一會兒見實在找不到人,忙又趕了回來,卻見三郎和四郎已經被救了出來。二人只顧着查看弟弟們的傷,倒沒人問起他們是如何獲救的。

司徒嫣讓大郎和二郎、四郎一起,平擡着三郎,將他移到了空曠些的地方。這才從頭開始一點兒一點兒的仔細檢查,確定除了左手臂被劃了道口子有些深,流了不少的血之外,頭上身上再沒有別的傷口,先取了藥粉撒在傷口上,這才取出懷裡的銀針,往三郎的人中上刺了一下,見人“嗯!”了一聲,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總算是醒了過來。

“三哥,身上可有哪裡痛?”司徒嫣只是用手給三郎做了檢查,怕他身上還有內傷,見人醒了,忙問了一句。

“就是手疼,別的倒還好。”三郎醒來第一眼就看到急得滿臉是汗的小妹,心裡很是感動,又有些自責,但還是依言感受了一下身子的情況,除了手臂,別的地方倒不覺得有哪裡不適。

“小四,你咋那不聽話,要不是你,小三能傷嘍!”李大郎這會兒纔想起三郎爲啥受的傷,恨得給了四郎一巴掌。

四郎跪在地上直哭,“大哥,你打俺吧,都是俺的錯。三哥,俺對不住你!”

“好了小四,俺這不是沒事兒,以後你可要聽話。”三郎躺在地上還不忘安慰四郎。

司徒嫣也想教訓四郎幾句,可看着李大郎先開了口,她倒不好再說,免得四郎內疚太甚,反而成了心病。

司徒嫣看了眼四周,這麼大的破壞力,這地震應該是破壞性極強的淺源性地震,而且震源深度應該並不深,就和她所知的唐山大地震有些像。又看了一下李三郎手上的傷,見還在滲血,可見是傷口太深。

“大哥,你和二哥去找些火把來,四哥去找個爐子來燒點兒水,三哥這傷口太深,還要再重新包一下。”

李大郎和李二郎也顧不得再訓四郎,忙去四周找火把,四郎從屋子裡扒出爐子和鍋,司徒嫣沒讓他去打井水,井水這會混的很,是萬不能用的。而是自己拿着鍋找了個沒人的地兒從戒指裡取了些存的乾淨水燒了起來。

又找了些酒,把包着傷口的布拆開,先用酒消毒,“三哥,這酒倒上去會有些痛,忍一下就好。”

“小五你倒吧,俺不怕的。”司徒嫣酒才倒下,就聽到三郎倒吸涼氣的聲音。

大郎和二郎舉着火把回來,看到三郎外翻的傷口,心疼的直流眼淚,四郎一邊燒着爐子一邊哭,反是三郎一滴淚都沒掉,司徒嫣又用燒好的熱水給三郎清了傷口,這才又重新上了藥,等到傷口不再滲血這才包紮好。可司徒嫣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畢竟這會兒周圍灰塵滿天飛,難保不會再受感染。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傷口包紮好,司徒嫣讓大郎和二郎把板車尋了來,給騾子套上,又在板車上鋪上草蓆和厚棉被,這纔將三郎擡了上去,幾個人趕着車直奔城門而去。

信都城內早已經一片廢墟,屋無半間,瓦無半片,水源污染,空氣混濁,甚至因無人救火,西坊區火光已經連成了片,如果縣令再不妥善安置,怕是燒上一晚,這縣城就全數葬盡火海,實在不適合再留下來。

幸好城門城牆還算完好,這會兒也早已大開,李大郎趕着車一路未停直接出了城,連夜往南而去。

165章,傷口發炎發高燒,進村莊借宿養傷

車才行至天亮,司徒嫣就發覺三郎身上開始發熱,傷口果然還是受了感染。忙讓李大郎將騾車趕至驛道邊的小樹林。

“小五,是不是小三的傷重了?”李大郎看着不斷爲三郎擦拭額頭的小妹,很是擔心。

“嗯,有些燒。二哥、四哥把爐子點上,給三哥熬藥。”一邊吩咐二人,一邊重新處理了一下三郎的傷口。不一會兒的功夫,藥已經煎好,給三郎喂下,這才又繼續趕路。

“小五,要不找個村子先借住段日子?讓三郎把傷先養好?”李大郎見三郎難受的直哼哼,心裡着急。

“信都縣這一片兒的怕是難有屋子可住,再往前趕趕,入夜前再找村子就是。”不是司徒嫣不想找村子借住,實在是這裡離信都縣城太近,就算有村子,怕也是屋塌房毀。

一直趕至太陽落山滿天晚霞時,纔看到驛道邊有條土夯的小路,路雖然不平整,可至少能趕得下騾車,司徒嫣忙叫李大郎把車趕進去,沿着土路一路往西,直走到天黑,二郎和四郎舉起了火把,又趕了近一個時辰,纔看到一片村子。

隱隱的傳來土狗的叫聲,村子中有幾戶人家還掌着燈,顯然是有人住的。進了村司徒嫣打量了一下房子,見牆上略有細縫,但屋子並未傾斜,勉強算還能住人,這會兒也顧不上再尋別的村落,李三郎已經開始打擺子了,再燒下去可能就會痙攣。雖然用了藥有退燒的現象,可中草藥來的慢,病中最好的恢復就是休息。而且入了夜氣溫驟降,更不適宜帶着病人趕路。

試着找到一戶還亮着燈的農家,司徒嫣將躺在她懷裡的三郎交給四郎,這才下了車,腿發麻差點一個不穩摔了下去,還是大郎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小五,當心!”

“沒事兒,大哥別緊張,就是坐的久了腿有點兒麻。”許是李大郎的驚叫聲有些大,村戶裡傳來了一陣咳嗽聲,正房的屋門被拉開了一條縫。

司徒嫣忙隔着籬笆院牆朝內喊話,“有人在家嗎?俺兄妹趕路,哥哥染了風寒,無奈想跟您這兒借宿一宿!”

還沒等司徒嫣把話說完,屋門碰的一聲又關上了,司徒嫣試着又叫了兩聲,屋裡連燈都熄了。

“大哥,看來這戶人家不願意收留俺們,再去別家問問吧!”李大郎看着也沒辦法,他們不是響馬,不能強佔人家的房子讓人收留。剛要去趕車,就見這戶人家邊上的院子裡傳出動靜。

一陣“嘎吱!”聲,破舊的屋門被推了開來,一個佝僂的身影從屋裡走了出來,司徒嫣看的出這是一個老人,只是天太黑了,人還在院子裡,司徒嫣他們雖有火把卻也看不清來人的樣貌。

來人將院門拉開,司徒嫣這纔看清,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嫗,一身灰麻布的衣裳,身子瘦弱的隨風搖擺。司徒嫣忙上前去扶。

那老嫗拉着司徒嫣的手,聲音中還有些顫抖,“娃兒們是逃難的吧!要是不嫌棄,就在俺那兒歇上一晚。這黑燈瞎火的,別人家也不敢開門。俺家裡就俺和當家老頭子,沒啥好怕的。”司徒嫣聽出這老嫗話裡帶着些東北口音,心下一喜。

“謝謝大娘!”這才讓大郎把三郎揹着,跟着老嫗先進了東邊的一間屋子。院門太小,騾車進不來,只得將板車卸在了院門邊上,只把騾子趕進了院。

屋子裡漆黑一片,司徒嫣從揹簍裡摸出油燈點上,這纔打量了一眼,茅草頂有些破,牆上不知是因爲地震還是年久失修有着不少的裂縫,可是屋裡還算乾淨,像是纔打掃過的,並不見什麼灰塵,許是初五那天扔窮才掃過。

司徒嫣先上炕鋪上草蓆,這纔將三郎安頓好,給他加了被子,又讓二郎在院裡點上爐子,打算給三郎熬藥。

老嫗一直在一邊看着,並沒有幫忙,也沒有細問,正房裡更是沒有動靜,連燈都沒點,那個老嫗口中的當家老頭子也沒有出來。司徒嫣先安頓好三郎,等着熬藥的空兒又看了一下傷口,這纔有空和坐在一邊的老人聊天。

“大娘,深夜打擾,多有不便!”司徒嫣向老嫗行了一禮,這才發覺自己說話太文紂紂的了,怕是這婦人聽不懂,忙又解釋了一句,“三哥病着,謝謝您收留俺們!”

“嗨,客氣個啥,昨兒個那地龍翻身,這娃兒的傷怕是那時弄的吧!也虧得你們能逃出來,俺們村裡有好幾戶人家的男人都去那縣城裡找活計,這會兒連點子信兒都沒有。”老嫗有些嘮叨,司徒嫣從她的話中得知,這戶人家男的姓秦,今年已經七十歲,家中無兒無女,倒也不是一直沒有,都是這些年服役累死病死了。

老人家裡早就沒了官田,全指着後院裡的幾分地種些個菜,換些銀錢渡日。秦老爹腿怕受寒,一入冬的就只能在炕上貓着,連地都下不了。兩人甚至連口黑麪都吃不上,能吃點糠皮麥麩的那就算是好吃食了。

司徒嫣聽的有些心酸,善有善報,兩位老人能在他們最無助的時候,給間屋子,收留他們,她司徒嫣自然會有所回報。

“秦大娘,俺這裡有幾張餅子,您先拿着,這裡俺們自己照顧着就行,天兒也不早了,您就先歇着,等明兒天一亮,俺們再去給秦大爺請安。”

“這哪裡使得,俺這家裡沒啥好招待的,哪還能要你們這好吃食的。俺那當家的,就是個病老頭子,可當不起這個,你們快好好歇着。”秦大娘說什麼也不肯要,連推帶讓的回了屋。

司徒嫣也沒強求,正好這會兒藥煎好了,先給三郎喂上,等三郎發出了汗,燒也漸退,這才藉着火把的光亮,燒了一大鍋的苞谷麪疙瘩湯,先讓李大郎給秦大爺和秦大娘送去兩碗,又餵了三郎吃了多半碗,幾人這才吃飽歇下。

正房的炕上,秦大爺正和秦大娘閒聊,面前的炕桌上擺着李大郎送來的兩碗疙瘩湯,“老婆子,你可看仔細嘍,那幾個娃的可別是啥歹人?”

“俺這破屋爛草的,有啥好招人惦記的。俺看着這幾個娃都是好的,人家大晚上的做口吃的,還想着俺們,能有這份心的,那心就黑不了。”

“那倒也是的,俺先嚐一口這疙瘩湯。”秦大爺這才安心將碗端了起來,吸溜着喝了一口,“老婆子,你快來嚐嚐,俺吃着咋像是苞谷面的?”

秦大娘聽着,忙也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哎喲,老頭子,還真是的,俺都不記得是啥時候吃過這苞谷面,好像是打二小子走,家裡連口黑麪都吃不上的,這可託了幾個娃子的福了。”

兩人再沒說話,秦大娘捨不得喝,喝了一口的就放在了一邊,想着留着給老頭子補補身子。

“嗨,老婆子,你也別留了,是俺對不住你,一天福沒享,盡跟着俺吃苦。難得今兒得了這好吃食,你就趁熱吃了,就是明兒俺們死了,俺這心裡也能少些個愧疚。”

“你說的這是啥話,俺打嫁到你老秦家,那生是你家的人,死是你家的鬼。”秦大娘抹了抹淚,話也沒再多說,怕老頭子心裡難受,就端着碗將疙瘩湯喝了個乾淨,兩人又嘀咕了兩句,這才睡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司徒嫣就聽到院裡有了動靜。又試了試三郎的體溫,見已經正常,這才活動了一下坐得僵直的身子下了炕。昨天晚上爲了照顧三郎,她整坐了一夜,李大郎一開始還陪着,可一天一夜沒睡,哪裡還能熬得住,丑時不到就困倒在了炕上。

“大娘早!”司徒嫣出了東廂,就見秦大娘在院子裡拾掇柴火。

“娃兒,俺就看着這天冷的緊,你那屋的炕竈裡的火小了,想着加些個柴火,倒是把你給吵醒了。”

“沒呢,俺昨兒個照顧三哥,一直沒睡。大娘你可別跟俺客氣。”

“你這小子倒是心疼兄弟!”

“大娘,俺可不是小子,是個丫頭。俺們一路從北邊逃過來的,一路上全賴哥哥們照顧着,不然俺就不餓死也累死了。”

“看俺這老眼暈花的,見你穿個男娃兒的衣裳,還以爲是個小子。也是你心善。”

司徒嫣又和秦大娘聊了幾句,見天兒大亮了,二郎幾個也起了身。大郎許是昨兒夜裡累了半宿,倒是比二郎幾個晚起了一個時辰。司徒嫣給三郎餵了藥,又餵了早飯,告訴大郎看着三郎,讓二郎和四郎去幫着秦大娘挑水撿柴,這才倒在炕上眯了一會兒。

等司徒嫣睡着了,三郎才叫來四郎,“小四,俺這一病是不是累着小五了?”

“三哥,你打俺一頓吧,要不是俺你哪裡會遭這個罪,小五也不會累成這樣,都是俺的錯。”四郎一直自責,甚至一想起來還會給自己幾掌巴。

“俺不都說了嗎,是俺自己不小心的,這事兒以後別提了,俺就是怕自己這病拖累了小五,俺看着心疼。”三郎點了一下四郎的頭,回頭看着縮在一邊的小妹,心裡有疼痛,更多的卻是憐愛。

“打從你受傷,又發高燒又打擺子的,全是小五在一邊照顧着,俺和大哥、二哥的也只能在一邊搭把手。三哥你這命是小五救回來的。要是你這次去了,俺也不要活了。”

“胡說,要是俺真走了,你不留下好好照顧小五,你對的起俺嗎!以後這話你再也不要說,聽着沒?”三郎瞪了四郎一眼,這才又躺了下來。

四郎見三哥累了,叫來院裡幫忙的大哥,這纔出了屋子。

等到中午吃飯時,司徒嫣才起身,熬了一大鍋的菜湯,熱了餅子,和秦大爺一家吃了起來。

“大郎、丫頭,俺跟你秦大爺可託了你們的福了,連着吃了好幾頓的飽飯。俺可有好些年沒吃過餅子了!”

“大娘,您不是說好心有好報嗎,您肯收留俺們,三哥這纔能有間屋子養病,俺就做些個吃食的,可當不得大爺和大娘的謝!”

“你說你這丫頭,這嘴皮子咋這麼溜的,俺看着大郎幾個小子都說不過你。”

“那是哥哥們讓着俺!”幾人歡歡笑笑的吃了飯,司徒嫣讓幾兄弟歇了個午覺,這才讓大郎找些土和些泥,把她們住的屋子修補一下。

天亮時司徒嫣就將屋子裡外看了一遍,這屋子根基還不錯,只是有些年久失修,想來秦大娘的兒子們還在時,這一家人的日子過的還是不錯的。

二郎去割了茅草,將正房和東廂的頂子都換了,一時秦大爺家比過年還熱鬧。

村裡的村正也來看了一次,得知幾人只是暫住養病的,看着又不像歹人,這纔沒再刁難。

166章,請大神族長吃憋,善人善舉有善報

大定二十三年,正月初八,爲給三郎養病,司徒嫣一行人不得不暫時耽擱在清河郡邊的一個小村子裡。這楊柳村地處清河郡與安平郡交界的地方,離東武縣城還有一天的路程。

初十一大早,已經住了兩天的司徒嫣,今兒又起早做着早飯,三郎已經不再發燒,傷口也已經開始癒合,李大郎幾個都很高興,這兩天除了幫着秦大爺修屋補院,還幫着挑水撿柴,甚至連一日三頓飯,都是司徒嫣做的。

直把兩位老人樂得合不上嘴,“娃兒們快別忙了,俺這家裡可有些日子沒這麼熱鬧嘍!”

“大娘,俺們不累。”李大郎和秦大娘熟了,這話也多了起來,二郎早就和秦家二老說笑在了一處,反倒是四郎因心裡還很愧疚,話越來越少,司徒嫣開解了兩次,這纔好些。

村裡的人家都知秦老爹家收留了幾個逃難的娃子,一開始說啥風涼話的都有,想着兩個老的連口吃的都沒有,還瞎發善的留着幾個娃,卻不想這幾個娃雖是逃難的,可吃食傢什一應俱全,連着秦大爺一家都跟着沾光。

一時又後悔當初沒收留這幾個娃子,特別是秦大爺的鄰居,每天聞着飯香,看着秦大爺家從屋子到院子修繕一新,更是悔的腸子都青了,當晚這幾個娃還是先找的他們家。本想着能和幾個娃套套近乎,可司徒嫣每每見到這家人上門,都是冷着一張臉,連話都不說,二、三次的也就不好意思再上門。

村裡的族長倒是常上門,對於這些想打秋風的,司徒嫣只是笑臉相迎,卻連根柴都沒讓這些人得了去。如果平日裡這些人肯幫着秦大爺家一把,兩位老人也不會瘦的一陣風就能給吹跑了。

“平日裡不積德行善,這會兒倒想來佔便宜,門兒都沒有。”司徒嫣看着秦大娘將族長送出門,朝着院外吐了吐舌頭。

“二哥,你幫俺在東廂竈房的角上挖個坑,俺想做個小地窖,也不用太深,能放下兩三袋的糧就好。”

“小五,你讓大哥和小四進東武縣城去買糧,可是要留給秦家的?”李大郎和李四郎,寅時正就出門去東武縣城去買糧了。

“嗯,三哥這病再養個幾天俺們也得走了,要是不把這糧藏好,依着村裡那些厚臉皮的,怕是俺們前腳剛走,後腳就能來秦家要糧。老人家年紀大了,哪裡算計得過那些個狹促鬼!”

“好,俺看着這些人就來氣,小五放心,俺今兒天黑前就能挖好。”

“二哥別急,俺們還得住些個日子的,別累着了。”兩人在東廂的竈房裡閒聊,三郎躺在炕上養病。秦大爺陪着一些村民也在閒聊,看着這些平日裡見面連招呼都不打的人,這會兒厚着臉皮硬賴在他們家不懇走,就算是兩位老人再沒見過世面,可也知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衝着幾個娃子來的。

可他們老兩口又惹不起這些人,只得硬着頭皮應付。司徒嫣做的更絕,每天一到了中午,只要這些人賴着不走,她就將飯擺進東廂,讓秦大娘和秦大爺輪着在東廂吃飯,讓那些個想來蹭飯的,連看一眼都看不到。有些個不要臉的硬要往東廂進,可卻被守在門口的雪狼給嚇跑了。

近亥時初李大郎才趕了回來,“大哥,這一路的可還太平?”

“沒出啥事兒,就是離着遠,俺和小四輪着趕車,也趕到這欠兒。”

“人沒事就成!快吃飯歇歇,剩下的俺和二哥來弄。”大郎和四郎洗了把臉,這才進屋吃了飯,也是累得緊了,倒在炕上就睡了。司徒嫣將糧和布先放進東廂存着,給騾子喂上細料,這才進屋,藉着燈光做起了衣裳。

“小五,俺們衣裳夠了,天兒也不早了,歇了吧?”三郎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反而不困了,看着小妹在他身邊縫衣裳,怕她累着。

“俺看着秦大娘眼睛不太好,白天時俺給秦大爺補衣裳,見那冬衣連棉花都漏光了,還有些地方全都結成了塊,哪裡還能保暖的,這是給大爺和大娘做的。”

“那也白日裡做,這天黑燈少的再傷了眼?”

“沒事兒,俺還不困呢,再縫會兒就睡。”

“小五,俺託累你了。”三郎見勸不住,又想到小妹這麼辛苦,都是因爲秦家收留了他這個病人,一想到小妹吃苦是因爲他,這心裡就犯堵。

“三哥,一家人的說啥連累,要是俺病了,你能看着不管。再說這話,俺可不理你了。”

“好,俺不說。”雖然嘴上不說,可他心裡還是止不住的會這麼想。

“一家人相扶相持的才能走的遠,要不然要家幹啥,都個過個的日子得了。”兩人又聊了二刻多鐘,司徒嫣這才收了針躺下睡了。

幾個人忙裡忙外的,一直忙到正月十五元宵節這天,因着離縣城遠,不能去看燈,司徒嫣找些麥杆簡單糊了幾個燈籠,又畫上一些圖案,想着等入了夜,把這紙燈籠掛在屋樑下,倒也能添些喜慶。

才忙到過午,族長和村正一起來了秦家。

司徒嫣有些奇怪就躲在窗下聽聲,“老秦頭,你家裡來了外人,今兒過節,村裡得請人來跳個神,去去邪氣,這請神的錢,俺和村正商量了,就由你們家出。”

“族長你這是啥意思,村裡去年哪家沒來過外人走親投友的,爲啥到了俺家就要花錢請神?”秦大爺心裡有氣,這些人就是見不得他家日子好,以前家裡小子們活着的時候,是村裡最富的,這些人看着眼紅。等家裡小子去了,就欺負他們老兩口的沒了依靠,總是變着法兒的上他們家來尋錢要物的。

後來是看這家裡再沒啥可拿的,這才歇了心思,如今託幾個娃子的福,家裡日子纔好過沒幾天,這些人又故態萌發鬧上了門。

“村裡來的哪個不是自家的親戚,難不成這幾個還是你秦老頭的孫子不成?俺就怕你那早死的兒子沒那個命。”

“你!”秦大爺氣的身子直抖,舉着個手,連話都說不出。秦大娘急得直給老頭子順氣,也跟着掉眼淚。

司徒嫣知道這事兒不能強出頭,畢竟她們是要離開的,而秦大爺他們還要在村子裡繼續過日子,如果不能找到好法子,還不如忍一時之氣。可她也不會幹站着,去竈房端了兩碗水,這才進了正房。

“村正、族長,倒是讓俺們的事兒,讓二位跟着忙上忙下的,真是過意不去的,先喝碗水。”

“算你實相。”族長這些日子從秦家啥也沒得着,平日裡來,甚至連口水都沒喝上,這才處處要找秦大爺的麻煩,也是逼着司徒嫣吐些錢糧出來。

司徒嫣只當沒聽見,這族長不是個東西,可這村正人還算公道。她看的出,村正今兒個來,怕也是礙於族長的面子,硬被託了來的,所以才從進了屋就一直坐着不肯幫腔。這事兒要想解決,還真的只能靠這村正。

“村正大叔,您是這一村之長,這村裡就屬您最公道,最慈善!”司徒嫣先給村正帶了頂高帽,見村正板着的臉有了些許鬆動,知道她的話有了效,這才接着說,“俺雖然讀書不多,可也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爲真善大德也。”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您是這一村之長,秦大爺和秦大娘能跟着您,這才能過上太平日子,可全仰仗您的人望。俺們這些日子可沒少聽村裡人念道,說您不只贍養孝敬自家老人,還不忘照顧其他沒有親緣的。俺覺得這可真是大善,就是那菩薩見了聽了,也得給您增壽加福的。”

被司徒嫣這頓迷湯一灌,村正真覺得自個兒是那個大善人,司徒嫣見時機成熟,看族長要開口,忙跟了話兒,堵住族長的嘴,“村正大叔,秦家大爺大娘膝下無兒無女,日子過的如何想來您也是知道的,俺們來求助,本就給秦家添了不少麻煩,這才幫着修屋壘院的幹些個小活計,可要真是因着這,讓秦大爺、秦大娘爲難,倒是讓這善心善行的蒙了凡塵。您老心善,也幫着跟族長說說,本是爲村裡添福增壽的好事兒,再請那跳神的來擾了,怕是連菩薩看着也不喜不是?”

村正心裡一驚,覺得還真是這個理兒的,他今天本就不想來,要不是磨不開面兒,哪會給自己招這晦氣,不由得心裡有氣,瞪了族長一眼,這纔對着秦大爺開口,“秦大叔,要是往祖輩上算,你這跟俺爹也是一個輩份的,這以後家裡要是有啥重活累活的,你就言語一聲,俺這手頭上還有事兒就先回了。”請神的事兒也不提了,連族長都沒等,直接就回家了。

司徒嫣將人送出門,回身時這才見族長狠狠的瞪着她跟在身後,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小娃子幾句話,就將他好不容易想出的主意,全給堵了回去,心裡氣得狠了,這面兒上也不掩着了。

“族長,‘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何不多爲子孫後代想想,多行善舉,多積福報,您說可是這個理兒?”司徒嫣話說的利索,語氣生硬,聽着不像相勸,更有幾分威脅的意味。聽得族長心下直驚,連話都說不出,直接回家了。

“嗨,丫頭,族長這人心眼小,愛計較,你這樣的他怕是不肯罷休。”秦大娘跟在後面看的清楚,直爲司徒嫣擔心。

“大娘,俺不怕的,只是爲着您和大爺擔心,俺大不了拍拍屁股擡腳走人,可大爺和大娘還得在村裡過日子,怕是這人將來還要給您家裡穿小鞋的?”

“俺個老婆子有啥可怕的,那黃土都埋到脖子了,死後還能見到俺那苦命的兒女。那可真就享福嘍!”司徒嫣看的出來,秦大娘只是爲他們擔心,倒是全沒在意自己,心下感激,扶着老人回了屋子。

司徒嫣一直忙到晚上也沒見族長再來,想着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這才安下心和李大郎一起準備吃食,好一家人一起過節。

167章,慶佳節離別在即,幽州淪陷再抓丁

將糊好的紙燈籠都點上,倒是把屋子照得比白日裡還亮上幾分,又將做好的菜,燉好的肉擺上,還做了粳米飯煮了元宵,一家人這才都坐到了炕上,陪着秦大爺和秦大娘一起過節。

“丫頭,俺這一輩子都沒吃過粳米飯,倒是跟着你們幾個娃子享了這天大的福份!”秦大娘看着面前一大碗的粳米飯,直抹眼淚。

秦大爺在一邊也跟着點頭,“可不是咋地,俺以前在那大戶人家裡幫着幹活,見那老爺少爺的吃過,俺當時還想,要是能讓俺吃一口的,就是死了俺也樂意,哪成想的,這老了老了的還能有這個福氣!”

“大爺、大娘,這都是您二老行善積德才有的福份,可跟俺們沒啥子關係。”

“啥沒關係,要是沒着你們幾個娃的,俺就累死也吃不起這一碗的粳米飯。”

“大爺,大娘,快別說這話,俺們能得您收留,要說謝那也是俺們該謝您!這飯菜還得趁熱吃着才香,大爺大娘快嚐嚐!”司徒嫣可不想和他們客氣來客氣去的,這天冷,雖說屋子裡燒了炕,可四周圍的漏風,不比外面的溫度高多少。

“哎,俺吃。丫頭,俺這碗裡裝的是個啥?俺看着白花花的?”秦大爺將碗裡的元宵舀上一顆有些不知要咋吃的好。

“大爺,這叫元宵,小五做的可香了,您快嚐嚐!”不等司徒嫣回話,一邊的二郎早坐不住了,他可早就饞了,可秦大爺一個點兒的跟小妹客套,他也不好先吃,更何況小妹叮囑過,說到了別人家做客,如果主人不吃,客人是不能吃第一口的,而且主人擱了筷,就算他沒吃飽,也不能再吃了。

雖然他心裡不願,可也知道這是爲人禮節,再不願也得照着做。這會兒見秦大爺好容易要動筷了,卻只拿着元宵看,他哪裡還忍得住。

“二哥!”司徒嫣笑着拉了二郎的衣襬一下,提醒他別催。二郎不好意思的紅着臉,可眼睛還是盯着元宵。

“老頭子,你趕緊的,這光相看還能看出花兒不成,你不吃的,幾個娃兒也吃不得。”秦大娘看出二郎的心急,心裡歡喜,笑罵了秦大爺一句,自己則先咬了一口。

“哎喲,這軟乎嘰的,還嘎嘎甜的,可香死俺嘍!”秦大爺見老婆子吃的香,忙也跟着小小的咬了一口,也咂吧着嘴連着喊香。

二郎也跟着吃了一顆,叫的比秦大爺的聲還大。一家人熱鬧的過了個節。而族長回了家,也不知是真的遭了報應,還是氣的,當晚就病了,第二天村正得了信兒,更信了司徒嫣的話,以爲族長是掩了秦家的善,才遭了難,更是對秦家二老好了幾分,也再沒讓村裡人找過秦家的麻煩。

司徒嫣聽了只是笑笑,她本想着在她們走之前再下手的,這回倒好,省了她動手的麻煩。

在秦家一直呆到正月十九晚上,司徒嫣進正房與秦大爺和大娘話別,“大爺、大娘,俺們打擾了這些日子,明兒個一早就要走了。俺們這次逃難,也沒啥好東西,這裡有二兩銀子,就當是俺們孝敬您二老的。”

“丫頭,你這是幹啥,快收回去,你們在這兒修屋子壘院子的,還給俺們做吃的,俺除了借你們間破屋子,啥忙都沒幫上不說的,盡跟着你們享福了,要是你再給銀錢,可讓俺這張老臉往哪放兒的。”秦大爺不肯收,連秦大娘都幫着勸。

“可不就是這話的,丫頭,你們幾個離家裡老遠的,也沒個大人跟着,一路上吃用的哪少得了銀錢,這錢俺說啥也不能收。”

司徒嫣見二人堅持,她也沒硬塞,將銀子揣了回去,這才接着說,“那行,銀錢俺就不給了,可東廂竈房裡,俺挖了個窖,裡面藏着100斤的黑麪,大爺大娘省着些的吃上幾個月熬到秋收也是夠了。”

“丫頭,你這是幹啥,又是銀錢又是糧的,你可叫大娘說些個啥好的?”秦大娘心裡感激,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連秦大爺也在一邊嘆氣,鼻子發酸,這幾個娃兒他看着喜歡,要是自家的小子還活着,怕是孫子比他們還大些,一想到這個眼淚也止不住了。

司徒嫣怕兩位老人哭傷了身子,忙勸了幾句就出了屋子,等到第二天天不亮的,悄悄的摸進正房,將2兩銀錢和兩身棉冬衣放在秦大娘的枕邊兒,這才和李大郎幾人趕着車出了楊柳村,直奔清河郡的東武縣城。

等到天亮秦大娘醒來時,看着枕邊的銀子和棉衣,又是好一陣的哭,不用問也知這些個一定是幾個娃留下的,這會兒怕是人早走了,可二老還是追到了村口,哪裡還能看到人影,又望了好一會兒這纔回家。至於二老以後過着什麼樣的日子,司徒嫣再也沒打聽過,甚至很多年後她都不記得有這人這事兒了,畢竟這兩個老人與她再沒有過交集。

李大郎和李二郎坐在前面趕着車,三郎和四郎坐在司徒嫣的兩邊,“小五,俺們這一呆的也有快半喇來月了,還真是有些捨不得。”三郎坐在車上,時不時的回頭望向楊柳村的方向。

“嗯,人與人相處沒有功利在,自然就會有感情,秦大爺和秦大娘,都是好人。”依着前世的司徒嫣,最多給二人留些銀錢就打發了,也許是這一世看的多了,身邊這四人又都是熱心的,她纔多上了份心,給留了100斤的黑麪,甚至連大郎幾個都不知,他們還以爲小妹只留了十斤的黑麪呢。

邊聊邊走的,順便再喂喂雪狼、胡蘿蔔,五個人一條狗一頭騾子倒也不無聊。

行至近申時纔看到東武縣城門,門口的官兵比前些日子李大郎進城時要多了一些,李大郎沒說,司徒嫣也沒在意,一時的疏失,倒引來不小的災難。

司徒嫣交了近600文這才混進了城,先在最大的客棧刻了記號,這才找了間小客棧住了進去,這次下等房住滿了,五人不得已分要了兩間中等客房,司徒嫣這些日子忙着照顧三郎,還忙着家務,反比趕路逃難還累,進了屋就不想再出門了。

三郎一直悶在秦家,本就無聊,就吵着想上街去看看,大郎和二郎不放心,又怕四郎照顧不好,想着天還早,也就沒攔着,跟着一起上了街。

四人走走停停看看的,這會兒市門大部分的店都關了,只有些藥鋪還開着半扇門,看些急病的。

四人身上一直有小妹早前給的銅錢,看着有賣大碗茶的,一文錢就能買上一碗,忍不住就坐下來要了兩碗,四人一邊吃茶,一邊說笑,倒全沒了剛離開秦家的感傷。

四人正說的開心,就見街頭走來一隊官差,直奔擺攤的而來,李大郎幾人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官差給拿了。

“官爺,你們這是幹啥?”

“幹啥?朝廷有令,幽州失守,着拿成丁充軍。難道你們幾個不是成丁,那就拿戶簿來看看。”

“俺們不是東武縣人,你不能抓俺們。”三郎反應最快,可話才一出口,就見官差笑成了一片。

“你們幾個一張嘴我就聽出來,看你們幾個的穿着,怕是北邊來的逃兵。這下老子還能立個功,拿些個賞錢,鎖了帶走。”

二郎見官差不聽解釋,氣的就要動手,“呦喝,還敢跟老子動手,兄弟們亮傢伙,俺還不信拿不下他們。”

“慢着!”李大郎畢竟年紀大些,雖然害怕又吃驚,可心裡卻還清醒。

“俺弟他年紀小,您大人有大量別和他計較,俺跟着你們走,放了俺弟弟們吧!再說俺三弟和四弟還沒成丁,求官爺放他們一馬。”

官差看了三郎和四郎一眼,和身邊的人一商量,放了三郎和四郎,將大郎和二郎一捆,直接押走了。

“小四,你遠遠的跟着,俺回去找小五。”三郎也慌了,想着還是回去找小**拿個主意。

四郎遠遠的跟着,見哥哥們被帶到了一處空地,這才發現這會兒這裡聚滿了人,中間用繩子與外邊隔了開,裡面捆着不少的男丁,而外面是哭喊成一片的婦孺。

三郎跑回客棧,心裡着急,房門拍的“啪!啪!”做響。

“來了,來了!”司徒嫣剛睡着,就被吵醒,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只無奈的下牀穿鞋。

“三哥,你這是咋了,跑的滿頭大汗?”

“小五,快,大哥和二哥讓官差抓了!”三郎說的急,司徒嫣又剛被吵醒,一時沒反應過來。

“三哥你先別急,把話說清楚。”

“大哥和二哥讓官差抓了,說是幽州淪陷,朝廷下旨抓丁充軍。”司徒嫣眼中的瞌睡一下子全嚇跑了,心裡雖急,可面子上卻沒顯。

“三哥,你先別急,大哥他們被抓去哪兒了?”

“小四跟着去看了。”兩人正說着,就見四郎跑了回來,司徒嫣這才知官府已經押着抓來的壯丁往北城門而去,看來是要連夜往冀州府界邊城而去。

168章,司徒嫣表露身份,亮名刺嚇退官差

大定二十三年正月二十傍晚,東武縣城的一間小客棧裡,三郎和四郎守在司徒嫣的房門口正急的團團轉。

大郎和二郎被官差抓走,可小妹不但不追,還要留下來先換衣裳,他們心裡急,可也看的出小妹,並不是想看着不管,只得耐着性子守在門口。

等了有近兩刻鐘,房門纔打開,三郎和四郎一下子呆楞在門口。見平日裡穿着男裝的小妹,如今一身的綢緞衣裙,梳着丫髻,發上還貼着一個小小的花鈿,手上帶着銀鐲,還畫着淡淡的妝容,甚至還披着鬥蓬手上提着個帷帽。以前小妹穿着花衣裙的時候他們就覺得小妹和那天上的仙女一樣。可現在他們才知,其實那都不是真正的小妹,這個纔是,這個看上去和富貴人家的小姐一樣的小妹纔是真正的她。不知是吃驚還是害怕,兩人身子都有些發抖。

剛纔在想到這個主意的時候,司徒姨已經確定,她的身份將不再是秘密,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救出李大郎和李二郎,又能兵不血刃也只能如此,不然就要動武與官府爲敵。而她如今只想安安穩穩的趕到河南縣,不想多生事端,最快最方便的就是亮出吳德的名刺,可如果她不打扮一下,就算亮出名刺官差也只會以爲這是她們幾個偷來的。

其實她也存了私心,她的身份,不可能瞞着李家四兄弟一輩子,既然早晚是要揭穿的,不如藉着這個機會,也好讓四人認爲她也是無奈之舉,至少讓四人心裡有了愧疚,這纔不會再怪責於她。其實這些完全是司徒嫣心裡有愧,以四人對她的心意,她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四人都不會怪她的。可人就是這樣,自己做錯時,就會把別人也想的不堪,人之常情。總算司徒嫣的錯並不是去故意傷害別人。

“三哥、四哥快走吧!先救了大哥,有什麼話,等救回大哥咱們再細說。”

司徒嫣的話將呆楞的二人叫醒,忙跟在她身後走出了客棧,直奔北城門。

三人急步如飛,一路連跑帶顛,總算在李大郎他們出城前,將人截了下來。

“等一下!”司徒嫣嘴上喊的急,可步子卻比剛剛趕路時慢了很多,一邊調息,一邊穩定心中的情緒。因她頭上帶着帷帽,即便她不調息,周圍的官差也不會看到她面色潮紅的樣子。

官差被人截住,一開始還以爲是哪個壯丁的家人趕來鬧事,面色一沉,正要開口罵人,卻見自己面前香風一過,一個頭帶帷帽身披鬥蓬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忙低頭行禮,“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卑職有禮。”

“大人客氣,您是官,小女子只是待字閨中一閒人而已,可受不得您的禮。”司徒嫣把身子略側一下,這才虛行一禮。

“哪裡哪裡,是卑職失禮,敢問小姐,不知喊卑職有何事兒?”

“大人爲朝廷效力,本是勞苦功高,可是大人所拿之人中,卻有我府中護我回京的家奴,想來是大人百忙中誤拿了人,不知大人可否將家奴歸還?”

“哦,竟有此等事,不知小姐府上哪裡?”這官差也不是嚇大的,見司徒嫣是衝着身後的壯丁而來,心裡起了疑惑。

“家在京城,此次回母親家中省親,正逢北邊兵亂,家父擔心小女安全,這才着家奴一路護小女進京,這是家父名刺,請大人過目。”司徒嫣談吐得體,很有大家風範,倒讓原本還起疑的官差,信了三分。接過吳德的名刺,見上面還蓋着四品吏部侍郎的官印哪還有一絲的懷疑。

原本微躬的身子又低了三分,這纔將名刺遞迴,“是卑職有眼無珠,請小姐見諒。不知府上奴才是哪位?”

“你們兩個去把人帶出來。”司徒嫣回身,對三郎和四郎說,見二人不動,忙捏了三郎一下。其實不是三郎不想動,而是他早被小妹的言談舉止給震住了,被司徒嫣這麼一捏,這纔回神,拉着四郎把大郎和二郎帶了出來。

“大人,正是這二人,小女子這相多謝大人!小女不便在外久留,如讓家父知道,怕是要怪責的。”

“是,是,卑職恭送小姐。”司徒嫣哪裡肯受他的禮,側了半身,曲膝略行了一禮,就帶人走了。

“大人,這官家小姐哪有出門連個丫鬟都不帶的,不會有詐吧?”

“有你個頭,那一身的衣裳,氣度,沒有個十幾年的修養,你以爲是個人都能學的出來。我看她手上只有一隻素鐲,怕也是家裡庶出的,不得勢的小姐在府裡的日子還不如些個有頭臉的丫頭,這我見得多了。行了,許是這小姐是個庶出的,還算是個好說話的,要是換了嫡出的,還不頤指氣使的問咱們個罪過不可,即便躲得過一頓板子怕也得捱上個兩鞭子,趕緊走吧!免得再出事兒。”

“是。”幾個衙差押着剩下的壯丁繼續往北走。

司徒嫣幾人一路不停,急急趕回客棧,李大郎和李二郎被司徒嫣嚇得一時有些發矇,到了客棧還沒清醒過來,兩人站在屋門口都不知要進,還以爲剛剛他們見的都是在做夢,直到看見帷帽下的那張臉,這纔敢確定這個官家小姐真的就是自己相處了二年多的小妹。

司徒嫣不喜歡這套衣裙,先送四人回了他們的屋子,這纔回了自己的屋子換回原來的衣裳。等再回到李大郎幾人的房間時,見四人低着頭,再沒了往日神彩。

略嘆了口氣,走到桌邊給幾人倒了茶水,這才坐了下來。

“哥哥們一定有很多疑問,那就聽我講講我的身世。”

“我本名叫吳嫣,是因爲親生母親被親父吳德所害,才一怒之下跟了母姓,改姓司徒。……。”司徒嫣輕聲細語的,將她爲何離開家,爲何逃到李家村一五一十的講了個仔細“李有柱並不是我的父親,他只是司徒府上的家奴,而我的親哥也不姓李而叫吳謹,是大定二十年的秀才。之前來家裡送信的,正是兄長手下的小廝。”

“該說的我都說了,哥哥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只管問吧!是我不好,一直騙着哥哥們。”

四人一時全沉默了,猜測是一回事兒,親眼見親耳聽可又是另一回事兒。

司徒嫣等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也不見四人開口,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嗨!既然哥哥們不願意原諒小五,那小五隻得離開。這裡有200兩銀票,就留給哥哥們過日子,小五明天天一亮就走,哥哥們保重。”司徒嫣將從貪官那裡得到的銀票取出放在四人桌前(這銀票她一共得了三張,另外兩張,一張是五百兩的,一張是三百兩的,她都已經趁着進城住店的空兒兌換了,只這一張還沒來得急兌。),起身欲要往外走。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要走,只是做個樣子,也是逼着四人拿主意,這事兒總要有個了斷不能這麼幹耗着。如果幾人能在她走出這個屋子前原諒她,那她還會和以前一樣照顧他們,當他們是親哥一樣。如果不能,那她就當緣盡於此,對這四人也再無留戀。

還沒等她走出三步,身子一下被人從後面抱住,聽着三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五,俺不讓你走。俺不管你是啥身份,你都是俺妹子。俺也不是和你攀啥關係,反正俺就是不讓你走。”

“對,小五,俺也不讓你走。”四郎也走過來將三郎和小五全摟進了懷裡。二郎這才驚醒,“如果剛剛小五真的走了!”心裡一想到這個,他就覺得背脊發涼,驚的他一個哆嗦,也站起身和幾人抱在一起。

只有李大郎沒有動作,也不出聲。他難過不是因爲司徒嫣騙了他,而是他心裡存的那一絲僥倖,徹底被打碎了。原來他以爲她和小妹差的只是見識多少,讀書多少,至少他們出身是一樣的。可如今他才知,窮其一生他也再難及小妹分毫,一想到這個他不僅難過,還有着一種絕望。

他沒有勇氣向弟弟們一樣抱住小妹,留住小妹,甚至覺得自己連這個資格都沒有。越想越傷心,只顧着低頭抹淚。

三郎見大哥不肯上前,也不出聲,以爲大哥是想讓小妹走,急得掙開二郎,幾步走到大哥面前,“大哥,求你留下小五,這個家要是沒有小五,俺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三郎說的動情一下子給大郎跪了下去。

四郎和二郎也跪了下去,大郎這才發覺自己一時的悲傷,倒讓弟弟們誤會了,一想到連弟弟們都誤會了,要是小妹也誤會是他不想她留下,那可咋辦?這一急的,反而淚更多,幾步走到司徒嫣面前,竟給司徒嫣跪下了。

“哥哥們快點兒起來,這是幹啥的。”司徒嫣哪裡能不明白幾人的感受,甚至連李大郎的心事兒她也看的出來。又怎可能誤會他們。

“既然哥哥們不讓小五走,那小五就留下,俺們還是一家人,還要一起討生活。”

“對,俺們永遠是一家人。”三郎其實心裡也痛,可他卻不像大郎那麼悲觀,雖然他這會兒身份低微,可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終有一天他也可以功成名就,給小妹好的生活。

二郎和四郎對感情的事兒,反應遲頓些,所以除了大郎,三人是吃驚多過悲傷,反而好的快。

吃了晚飯,司徒嫣又和幾人聊了一會兒,這纔回屋去歇着。

李大郎呆坐在炕邊,一時腦子空空的,不知要想些什麼,可心裡堵的荒,怎麼都睡不着。

三郎看着大哥這樣,他心裡也不好受,大哥的心思他懂,可這個忙他幫不上,只能等着大哥自己看開,拍了拍大哥的肩,他也跟着四郎上炕睡覺。

李大郎呆住了一夜雖不是完全放下,可早上吃飯時,也不似昨天那般沒有精神,司徒嫣又看了二郎幾人一眼,見三人臉上又掛上了笑,這才放心。

多了這層身份,往後趕路的日子,雖然四人對司徒嫣的關心關懷同以前一樣,可講話間還是少不得多了一絲的恭敬。司徒嫣知道,這都是暫時的,她也不急着讓四人改,等日子久了,幾人習慣了她的身份,見她還和以前一樣對他們,就會好的。

169章,暴災民五人遇劫,四兄弟初次殺人

出了東武縣城,過了正月二十二雨水節氣,幾人行至一處荒野,出城前司徒嫣打聽過,東武縣離貝丘縣至少需要四、五天的路程,驛道邊倒是有大車店可以投宿。

只是冀州內也不太平,驛道上到處可見抓丁的官差,李大郎和李二郎又穿起了婦人的衣裳,和司徒嫣一起坐在了板車後邊。因着三郎的手臂還有着傷,只陪在趕車的四郎邊上。

這天雖是二十四節氣中的雨水,天也陰的厲害,可卻一直都沒下雨,只是才過申時天黑的就和夜晚一樣了,他們離下個大車店也不知還有多遠,李大郎和李二郎心急下了車點上火把,幫着三郎拉車。

原本走在最前面探路的雪狼,突然停了下來,對着路邊狂吼,還躬着身子想要往前衝。司徒嫣讓三郎先將車停下,站在板車上朝前望,隱約的見道兩邊一下亮起十多個火把。

“哥哥們小心,將板車下的木棍拿出來,來者不善。”提醒了四人一聲,高嚷了一聲,將雪狼招了回來。這才跳下車等着這些人過來。

“哪個當家,俺們當家的想跟他說道說道。”一個粗麻布衫的男人走了上來,司徒嫣順着他的手往人羣裡去看,她要先確定哪個是頭兒,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對她這個常執行斬首任務的特種兵最是在行。

“幾位當家的兄弟能否行個方便,我們兄妹只是回鄉省親的窮人,跟各位借個道兒走走。”司徒嫣上前一步,擋在四兄弟身前,一邊的雪狼緊緊跟着,一時倒把那個放話的給嚇退了幾步。

“你是當家的?”那個頭目上前一步,看着不及他胸口高的小娃兒卻是幾個大人的當家人,不免有些好奇。

“小子不才,正是。”

“那行,俺也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只要你們將車和身上的銀錢留下,俺就放你們一馬。”

“大哥不行,俺要車邊上那兩個娘們,俺都快一個月沒開葷了。”站在那頭目邊上的人一臉的兇像,臉上還有條寸許長的疤,跟個蜈蚣一樣趴在臉上,拿手指着李大郎和李二郎嘴裡黃話髒話連篇,看着就讓人直反胃,

“想來這位是二當家的,看來幾位是不打算和我們商量了。”司徒嫣哪裡肯給幾人機會,連招呼都不打,先發至人,將一早掩在袖子裡的匕首刺了出去,直取二當家的咽喉。

一刀斃命,撥出匕首轉身再去刺那大當家的,動作一氣呵成,那大當家的倒有些功夫,只是沒想到司徒嫣連個招呼都沒打就動手了,這才讓她佔了先機,死了個兄弟。這會兒反應過來,連退數步身子一側,竟也躲了過去。

“哥哥們小心,殺!”李家四兄弟被小妹這樣嚇了一跳,一時反應不過來,直聽到小妹大叫着“小心,殺!”這才反應過來。可他們沒有多少實戰經驗,只得四人背靠着背,一起對敵。雪狼反應最快,早在司徒嫣對着那二當家的出手時,它就衝到了人羣中,見人就咬。倒幫司徒嫣減輕了不少的壓力。

司徒嫣動作快,近身搏鬥,這些古人哪裡是她的對手,幾下就將那大當家的逼到了絕境,“慢,是俺眼瞎,只要你不殺俺,俺放你走。”

司徒嫣動作一點兒都沒停,還沒等大當家的把話說完,匕首已經刺進了這人的心臟。等人嚥了氣兒,司徒嫣這才站起身,找着下一個目標。

圍在四兄弟身邊的有六個人,司徒嫣殺了兩個當家的,還有五個圍在她身邊,幾個響馬也看出來了,五個人裡這個年紀最小的,纔是最厲害的。連着兩個大當家的眨眼的功夫,全折在了他手上。

幾人心裡怕,可仗着人多,也不肯把到手的肥羊給放了,高喊着“殺啊!”,就衝了上來。

李大郎幾個也看見了,四人心裡急,剛手上並沒下殺招,眼見小妹危險,哪裡還能顧得上,三郎一棍子敲在一個響馬的手上,將刀打落在地,一個翻身撿起刀,就手一揮,將前衝的響馬連頭帶脖子給削了下來。

第一次殺人的三郎,也只是楞了一下,這一路雖然沒見過這樣的死人,可看着倒在路邊凍死餓死的也不少了,只是微楞了一下,就繼續往外衝,要趕着去幫小妹的忙。

三郎這邊殺了人,二郎那邊也是手起刀落,連大郎都用木棍將一個響馬的頭給打爆了。只有四郎因着還有些膽怯,下手不重,這才讓圍着他的二個響馬逼的直後退。

三郎見小四一個勁兒的退,喊了一聲,“小四,殺了他,俺去幫小五。”

四郎這才反應過來,他要是再不下死手,怕小妹就危險了,將棍子又重了幾分,直接打在對方的頭上。

等到李家四兄弟殺了六人趕到司徒嫣身邊時,司徒嫣早就將五人了結了。

“小五,可傷着了?”四人一口同聲,倒給這驚悚的氛圍添了一絲暖意。

“俺沒事兒,幾個小毛賊而已,哥哥們忘了,你們的功夫還是俺教的呢!哥哥們身上可有傷到?”

李大郎先上下打量了小妹一眼,見她連衣裳都沒破,就知沒事,又給弟弟們查看了一下,見人都沒事兒,這才放心。

“俺沒事兒!算這幾人倒黴,遇到俺們幾個。”二郎恨得牙癢,踹了那個二當家的屍體一腳,他可還記得這人剛還要抓他去開葷,雖然不知開葷是個啥意思,可想也知不是啥好事兒。

“二哥算了,趕緊走,此地不易久留。”司徒嫣一邊說,一邊將大當家的身上摸了一遍,只找出二兩銀子,再沒別的可用之物,讓四人先上車,她又把戰場打掃一遍,見沒留下痕跡這才坐上車叫着雪狼一起走。

幾個人趕了又有一個多時辰的路,這才趕到一個大車店,店內漆黑一片,一個人都沒有,司徒嫣想着要不就是讓官差給抓走去充軍了,要不就是讓剛剛那夥人給殺了,反正這會兒店裡也沒有死屍,就算官差來,他們也解釋的清。

就自己找了間屋子,和李大郎幾個住了下來,讓幾人把衣裳先換了,幾人身上多少都沾了些血跡,雖然衣裳顏色深,天又黑不易發現,可要真是官差來查,怕也混不過去。

趁着四人在屋裡換衣裳,司徒嫣先餵了胡蘿蔔,這才叫來雪狼,“雪狼,今天謝謝你!那,這是兩隻雞,犒勞你的。只是這雞死了,可也是新鮮的。”司徒嫣爲了雪狼,在戒指裡藏了不少的雞,只是活雞一進去就全成了死雞,只是血液不凝,除了涼一些和活着時也差不多。

雪狼哪裡會有疑問,見有好吃的,早一口將雞吊去了一邊大口吃了起來。等四人換好衣裳出來,雪狼兩隻雞早就下了肚,正懶懶的躺在地上等着司徒嫣給它梳毛。

“小五,俺剛纔看你那身手,咋和教給俺的不大一樣似的。”二郎還記着這事兒,這會兒得了空,拉着司徒嫣就問。

“哥哥們記着,這事兒以後再也不要提,哪怕是隻有俺們幾個在一起,也不要提。免得隔牆有耳,到時給人留了把柄。”司徒嫣沒法和李二郎解釋,有些動作來自於經驗,只得打個岔將話引開了。

“小五說的對,老二,去燒火去,俺們還沒吃晚飯呢!頭裡你還嚷着肚子餓呢!”李大郎知道小妹有很多秘密,而他沒資格知道,而且對於第一次殺人,他想來還是有些後怕的。

被大哥這麼一說,二郎肚子都叫了,早忘了問小妹的問題,幾步將板車上的爐子搬了下來,引着柴燒起了水。

司徒嫣見事情遮過去了,拍了拍雪狼,去淨手幫着二郎做飯。五人吃了晚飯,早早歇了,半夜裡,司徒嫣被一陣的驚叫聲吵醒,將油燈點上,就見到四郎讓惡夢魘着了,忙將四郎喊醒,“四哥,醒醒!沒事了,那些都是壞人,俺們要是不殺他們,這會兒躺在那兒的就是俺們五個了。”

四郎被叫醒,想着剛剛那個夢,心裡還是怕。裹着被子靠在牆邊。

司徒嫣給他倒了碗水,又看了大郎幾人一眼,見三人雖然眼中也有懼怕,可卻比四郎要好的多,這才放心。又勸了四郎幾句,“四哥,你想,這些人不知殺了多少人,你想這大車店爲啥空着,說不定人就是讓他們全殺了,這才空着的。他們這是遇到俺們了,要是遇到些個婦孺,怕是這會兒全讓他們搶到了山上,那還不知是怎個生不如死呢!你這麼做是爲民除害。就是菩薩也不會怪你的。”

“小五,菩薩真不會怪俺?”顯然司徒嫣的話四郎聽進去了。

“當然是真的,難道四哥不信俺的話?”

“俺信。謝謝你小五!”司徒嫣說這些不只是寬四郎的心,也是勸慰大郎幾個,果見三人的眼中也少了懼怕,多了些堅定,這才又躺了回去,等着四郎睡了,她才熄燈。

四兄弟這是第一次殺人,倒讓司徒嫣想起了前世她的第一次,那是當狙擊手時一槍打爆了劫匪的頭,那時隔着遠,可她還是一夜未睡,比起李家四兄弟短兵相接,直接將刀扎進人的身體,倒顯得當初她沒那麼勇敢了,“古代人的承受力,倒是比我這個現代人還強了幾分。”自嘲了一句,這才睡下。

一夜倒還安穩,熬過這殺人後的第一晚,這些事兒,隨着時間久了,慢慢會被四人淡忘,日子也會繼續過下去。

170章,喜相逢再遇村正,互傾訴淚灑客棧

正月二十五,天一亮,五人就進了貝丘縣城,爲讓李大郎幾人能忘記那天的事兒,司徒嫣特意在縣城裡多停了兩天,讓四人多走走看看,只是提醒他們防着些官差。

玩夠了,五人再次起程,於二月初八驚蟄進入陽平郡的清淵縣,這裡倒少了官差抓丁,百姓日子如常,可見這朝廷的政令各個縣令也是陽奉陰違。

本想只停一晚的,卻在起程前下起了入春後的第一場雨,雨勢有些大,阻了幾人的行程,司徒嫣怕幾人淋了春雨再着涼,就在客棧多住了一天,等雨停了再走。

四人呆的無聊,見雨停了天還沒黑,就想趁着亮再到處看看,司徒嫣也不願拘着他們,給他們帶了些銅錢,叮囑讓幾人小心就由着他們玩鬧。

其實說穿了,這四人最大的也才高中生,最小的也才小學畢業的年紀,正是愛玩愛鬧的年紀,這也就是古代,百姓爲口吃的整日裡忙着,要擱現代,哪個不是家裡的太上皇,父母爺奶的搭着板供着的小祖宗。

李家四兄弟是幸福的,他們遇到了司徒嫣,這才能在逃難的路上活下來,甚至還有些遊學的味道,四人很少會有趕路逃難辛苦萬分的感覺。

司徒嫣趁着四兄弟出去,她也離開客棧找了間銀樓,把200兩的銀票換成了銀子。冀州未經戰火和災禍,門市街上的銀樓、酒樓等都未閉店打烊,兌換很是順利,10兩重的銀元寶換了20個,剛好裝滿一個匣子。出門找了個巷子,直接將匣子收進戒指裡這纔回了客棧。人還沒進客棧就聽見一片哭聲,“難道是哥哥們出事兒了?”心下一緊,腳下也加快了幾步,跑着進了客棧。“小五!”司徒嫣被這聲音叫得一楞,等轉了身這纔看出來喊他的不是李大郎幾個,而是久未見面李家村村正的兒子李桂祥(小羊兒)。“小羊兒哥!你們逃出來了!太好了,福嬸兒和旺福叔呢?”司徒嫣只吃驚了一下,就反應過來,能看到故人,她還是很歡喜的,拉着小羊兒的袖子進了李大郎住的屋子。“丫頭,嬸子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福嬸兒最先看到跟在兒子身邊的司徒嫣,幾步跑了過來,抱着司徒嫣只是哭。阿牛嬸兒和四嬸子也跑了過來,三人摟着司徒嫣哭成了一團,司徒嫣被三人抱得有些緊,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忙推了幾人一下,“嬸子先別傷心的,先坐下來,如今見了面的,有啥話也得先吃了東西再慢慢說。” щщщ ★тTkan ★¢o

“哎,哎!”三位嬸子這才又坐回了炕上,司徒嫣這才細打量起屋子裡的人,村正一家(老村正、福嬸子、小羊兒、李桂生)、李阿牛一家(阿牛嬸兒、山娃子)、李四一家(四嬸子、狗子)、李根一家(根嬸子、女兒紅兒,兒子李二小)、李山一家(山嬸子,兒子李生)、李全一家(全嬸子、兒子嘎子、兒媳、女兒丫蛋)並沒有見到亮子一家以及李阿牛家的李草,司徒嫣心裡有些難過,看來亮子一家沒有逃出來。

老村正看出司徒嫣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當初與亮子一家分開,他們也是不得已,實在是李三的腿不能走,只着亮子一個人揹着,實在是走不快。而他們要照顧家裡老的、小的也都不容易。“丫頭,亮子一家也逃出了村,只是路上走散了。連俺那二小子一家和阿牛他們家的閨女也跑散了。”他沒告訴司徒嫣李旺財是偷了他身上的銀子帶着一家子逃了,雖然他心裡有氣,可那會兒他哪敢告訴別人,只悄悄的跟大兒子李旺福說了。至於李草,是因爲吃不得苦,偷了阿牛嬸兒的銀子和糧,早早的就跑了,她以爲將自己賣去大戶人家當奴才也好過跟着爹孃逃難的強,卻不想那時整個幽州都是兵災民亂的,哪有人家肯買她,最後她還是餓死在了路邊,只是這些司徒嫣他們是無從得知了。司徒嫣擠了個笑容,他太瞭解逃難的艱辛,如果李三也跟着逃了,村正他們怎麼也不會帶着亮子一家的,可知道是一回事兒,聽着老村正這樣說,她心裡還是不太高興。比起這些人,她更喜歡那個會對她笑,會和她玩鬧,她親手救下的小寶兒。“叔伯們來了就先歇着,俺去弄些吃的,再訂幾個房間,今兒先住一晚的,有啥等吃了飯歇夠了咱再好好聊。”司徒嫣交待了一句,就轉身出了屋子。老村正嘆了口氣,當初與亮子一家分開時,他就想過見到丫頭時,會產生隔閡,可那會兒忙着逃命,他本就是這羣人裡的累贅,又哪好再多留下個累贅,只得點頭同意了大兒子的意思。村正也看出司徒嫣心中的不喜,可當時是在逃難,李三不像他爹,自少能自己走,他們又沒有車馬的,哪能帶着個殘疾。可這會兒司徒嫣是這些人唯一的希望,他就算是覺得當初做的沒錯,可這話也不能宣之於口,只能低着頭不吱聲。這些人逃了一路,見的聽的都不可同日而語,除了幾個小的高興的在一邊唧唧咋咋吵鬧個不停,大人們都沉聲不再說話。李大郎四兄弟也看出村正幾個的沉默和小妹心中的不喜,他們知道對那個小寶兒,小妹很是喜歡,如果當初亮子肯藏進山,小妹說不定會帶着亮子一家一起逃。“叔、嬸子們先坐着,俺去幫小五。”李大郎出門前將弟弟們都拉出了門,這回連幾個半大孩子也看出了屋裡氣氛不對,都坐在自家爹孃身邊,也不敢在大聲地吵嚷了。“嗨,亮子一家沒能逃出來,丫頭怕是心裡還是有了疙瘩。這情份終還是淡了。”老村正的話讓一屋子的人都沒了聲音,甚至幾個嬸子還壓着聲在一邊偷着抹淚。她們這一路餓着肚子甚至挖草根吃樹皮的,才撐到了這裡見到了李大郎幾個,要是這情份淡了,這往後他們還能靠誰去?越想越怕,這淚就止不住了。等司徒嫣和四兄弟端着吃食進來時,連老村正的眼裡都有了淚。“這一路趕的辛苦,先吃碗疙瘩湯養養胃,再歇上一覺,等睡醒了的俺再弄些好吃的。嬸子嫂子姐姐的屋子在對門左手邊第二間,叔伯哥哥們的在第一間,先擠一晚的,有啥話都等過了今夜,再說不急。”司徒嫣給客棧的夥計十文錢,這才借了碗筷,給每個人舀了一碗疙瘩湯。看着幾人吃完,這才讓李大郎將人送了過去。等回了屋坐在炕上,強擠出的笑容再也掛不住了,疲累的靠坐在炕上,腦子裡不段回想起那個一見她就笑眯了眼的小寶兒。“小五,你要是心裡難受就哭上幾聲。”三郎坐在司徒嫣對面,看着這樣的小妹,他心裡也疼。“沒事的三哥,俺就是心裡有些難受,其實當初俺們走時,也沒帶上亮子一家的,又怎麼能去怪村正叔他們。都是逃難的,自己能活着都不容易,又哪裡能顧得上別人。而且村正叔他們和亮子一家也非親非顧的,是我着相了。”司徒嫣心裡難過,說話間更像是前世的自己,全沒了9歲孩子該有的活潑,反而像是個飽經風霜的老嫗。許是司徒嫣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反而李大郎幾人對她如今這個樣子也不好奇,更多的卻是心疼,“小五,你常說吉人自有天相,亮子哥當初能救了你,老天怎麼都不會收了他的命,許是過些日子俺們再上街的,就能碰上,就像今兒個俺們碰到了村正叔他們一樣。”“對,小五,別難過,俺們可以多等個幾日,說不定亮子哥一家就跟來了!”大郎和三郎的話讓司徒嫣心裡好受些,雖然明知這些都只是安慰,可她寧願祈望真的會實現。“嗯,對了俺也沒來得及問,哥哥們是咋和村正叔他們遇上的?”“俺們幾個出去閒逛,正好走到那間最大的客棧,趕上村正叔他們剛進城,到客棧那兒找記號,就遇上了。”“看來這記號還真的起了作用,這樣就好。”司徒嫣想着,要是吳謹派了人來,也會看到這些記號,至少能讓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一夜再無話,第二天一早,村正他們起了個大早,剛聚到李大郎的屋裡,就見司徒嫣端着吃食進來,黑麪餅子就肉湯,每個人都吃了三、四張才停了筷。司徒嫣看着李大郎幾個將東西拾掇妥當,這才坐在一邊的凳子上聽着村正將這一路的事兒說了。這些人一路逃,路上光搶劫的災民就不知遇到了多少,好在他們人多,身上也帶着餅子和銀錢,可也是連吃了一個月的草根樹皮,這才強撐到這裡。村正一直低着頭講着,連看一眼司徒嫣都不敢,他也有些心虛,當初正是他提議將亮子一家撇下的,這會兒見了司徒嫣哪裡還能擡的起頭。“看來叔嬸兒們吃了不少的苦,前些日子地龍翻身,可有人受傷?”“那倒沒事兒,俺們夜裡都睡荒地裡的,只是感覺地晃了一會兒,別的也沒啥!”“那就好。”又聊了一會兒,司徒嫣勸幾人去歇息,畢竟累的久了,不歇上個三、五天的,哪裡能好的起來,等人回了屋,司徒嫣這纔跟李大郎幾個商量。“哥哥們可願意和村正叔他們一起上路?”“小五,你說了算,俺們聽你的。”“對。”李大郎看出小妹對幾人有了嫌隙,他不願小妹不開心,雖然心裡想和村正他們一起趕路,可嘴上卻不敢說。“那就一起上路,只是俺們有胡蘿蔔拉着板車,村正叔他們光靠走着怕是不行,大哥去買兩輛驢板車吧!”“小五,一頭驢子再加上板車的,少說也得十好幾兩銀的,要是買上兩輛的沒個二、三十兩的都不夠。”李大郎起先聽小妹願意和村正他們一起走,心裡還很高興,可要給村正他們買驢車的,雖然他知道小妹有錢,可還是有些心疼。“買吧,這驢子往後家裡少不得還能用到,早買也好些,這一下多了23口人,往後趕路,俺們也別帶着柴火了,讓小羊兒和桂生、山娃子和狗子坐俺們車上,剩下的就讓村正叔安排着。”“這是三十兩銀子,大哥你去叫上阿牛叔和村正叔和你一起去挑,告訴他們俺們要在這裡留上三日,讓他們安心養着身子,三日後再起程。”李大郎沒辦法,只好接了銀子,去找村正。村正一行這會兒正坐在屋子裡,屋子裡雖坐滿了人,可連說話的都沒有,他們就像是等着判刑的犯人,如果司徒嫣不帶他們上路,他們都不敢想,要如何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活下去。想着將來的渺茫,幾個嬸子又坐在一邊抹淚。李大郎進來時,村正幾人都從炕上站了起來,甚至將主位讓出來給李大郎坐。李大郎哪裡肯,只找了個炕邊坐了下來,“村正叔,阿牛叔,你們身子可緩過來了?”“好着呢,大郎有啥事兒只管說?”“小五讓俺來告訴叔一聲,俺們在這裡歇上三天,讓叔嬸子們只管安心住着。三天後俺們一塊兒起程。只是俺們有騾子拉車,怕叔嬸子跟不上,讓俺和村正叔、阿牛叔的一起去牲口市買上兩輛驢車。”“真的,大郎,丫頭真是這麼說的?”一屋子人還有些不信,村正抓着李大郎的手臂,甚至激動得都哭了。“是啊,叔這是咋了?”“沒,沒咋,俺這是高興的,走,阿牛快着點兒,咱跟大郎去買驢車去。”等李大郎和村正出了門,一屋子人全哭了。那丫頭還願意帶着他們,沒有將他們扔下,甚至還爲了他們要買驢車,這日子總算是熬到頭兒了。

171章,吳兵將勢如破竹,租小院等候消息

又休息了三日,正月二十九一早,司徒嫣退了房,一行28人,趕着三輛車,出了清淵縣城一路朝南而去。

緩了這些日子,村正一行人的身子也恢復了不少,司徒嫣的臉上也一掃剛見時的陰霾。二十五那天又下了場春雨,這會兒驛道兩邊小草發芽,柳綠花紅的滿是生機,這些都讓一行人感覺心喜。

小羊兒這會兒正坐在司徒嫣的車前幫着趕車,一邊坐着李大郎。而車上的山娃子、狗子和二郎幾個也聊的開心,連不愛說話的小羊兒也跟大郎聊了起來。看得另外兩輛車上的人羨慕不已,他們都想和司徒嫣幾人親近親近。他們這些日子可是跟着二郎幾個打聽的清楚,李大郎幾個跟着丫頭逃難,可比他們舒服多了,不但吃穿不愁,而且只有找不到住的地方時,纔會住在荒地裡,大部分的時候都是睡客棧或是大車店的。

司徒嫣並沒有阻止二郎幾個的話,就由着他們打聽,有時候你過於強大,也會讓別人害怕,她就是要讓這些人怕她,恩威並施才能服衆,這樣即便是她離開,這些人也不敢難爲李大郎幾個。

從正月二十九出發,一直連趕了近一個月的路,直到二月二十三春分這天才過了館陶縣進入元縣,這一路雖有吃有住的,可還是辛苦,就停了下來歇息兩天。

“哥哥們想去逛就去吧,俺有些累的,想先回屋歇會兒。”李大郎知道小妹不喜歡熱鬧,也不硬拉着她,叫上小羊兒他們一起上了街。從和村正他們遇見,司徒嫣再沒和李大郎他們住過一個屋,都是給自己單獨弄了間屋子。對於這,這些人一點兒意見都沒有,畢竟他們吃的住的都是司徒嫣的銀錢。

司徒嫣等人都走了,這才換了衣裳出了門,先是去縣衙打聽,花了十文錢跟門子打聽了一下朝廷有哪些政令,邸報上都寫了些什麼,又去了酒樓叫了二個小菜一壺茶,邊吃邊聽牆根。

總算把要知道的打聽了個清楚。吳兵二月初即已經攻佔豫州,如今已直逼司州,如今的司州封城守鎮的,怕是想進去都有些難,司徒嫣又擔心起吳謹,不知他人在京城是否安好?

這會兒既然進不去司州,可也不能留在客棧裡,要是再有官差抓丁,她可不想當着這些人表露身份。從酒樓出來,去找了牙行,花了一兩銀子,租了個二進的小院,這纔回客棧,也沒跟這些人細說,只說搬家,讓他們馬上準備,一個時辰後司徒嫣帶着這些人住進了東坊南頭的這間二進小院裡。

司徒嫣一家佔了內院的正房,東廂給了村正一家,西廂的兩間房分別給了李阿牛一家和李四一家,而另外的三家住進了外院。能住進這樣的屋子,這些人滿心的感激,對於這樣的安排,就連老村正都不敢說個不字,就更別說別人了。

李大郎還有些磨不開,畢竟這裡還有五爺爺呢,可又不敢跟小妹提,只得去和老村正商量,“大郎啊,俺們如今是吃你們的喝你們的,就是這住也是丫頭出的銀錢,別說讓俺們住這麼好的東廂,就是讓俺住後院的窩棚俺們都感激。這話你再也別說,丫頭這麼做纔是最對的。”老村正哪裡不明白,怕是他能住在這裡還是沾了大孫子小羊兒的光,親疏有別沒有人比那丫頭更看的明白。

李大郎見五爺爺並不介意,這才高興的去了小妹的屋子,幫着她收拾,而司徒嫣早習慣了自己不動手,這會兒反而是在後院安排牲口。至於雪狼,當然是跟她住一個屋了。

“胡蘿蔔,你如今多了兩個兄弟,可不能欺負人家,要相親相愛,不過你跟俺的關係更親厚,這細料當然只能餵你了,至於它們,吃些粗草料的也就是了。”司徒嫣喜歡和動物說話。

小羊兒站在後院門邊上,看着他朝思暮想之人,心裡很踏實,甚至連那些逃難的日子都好象離他越來越遠,連回憶都有些模糊,他這才發現,原來沒有小五的日子,他連怎麼活下來的都不記得了。

司徒嫣轉身間,正好與小羊兒炙熱的眼神相撞,心下很是無奈,當初李大郎看她時就是這樣的眼神,還是後來她表明了身份,這纔沒在李大郎的眼中見過這樣的眼神,這小羊兒怕也是春心萌動,可她還有好多事兒要做,更何況她心裡清楚,這些人都不是她的良配,對於這樣的眼神,也只能當做沒看見。

被司徒嫣撞破,小羊兒一陣臉紅,連話都沒說,轉身就跑了。

晚上吃飯時,司徒嫣將自己打聽的事兒和衆人說了,“魏國亡國只是早晚的事兒了,叔伯們可有啥打算?”

村正看了他爹一眼,他也是才聽說,一下子哪裡會有主意。

司徒嫣見這些人都是一臉的茫然,也知他們是被嚇着了,這事兒也急不得,“俺們在這裡還要再呆上一段日子,嬸子們把要洗的衣被都可以拆洗了。曬上幾天也能幹了。”

又聊了些別的,將打掃、喂牲口的事兒分配了一下,這才各自回屋去歇着。

村正回屋先去了他爹的屋子,“爹,你說丫頭今兒問俺們這話可是個啥意思?”

“俺覺得這丫頭只是想確定俺們的心意,如果要跟着她,那就得聽她的,如果不能,怕是她就要帶着大郎幾個先走了。而這裡怕就要成爲俺們的家了。”

“當然聽她的,不然俺們連一文銀錢都沒有,不聽她的連一天都過不下去,難不成還去住荒地吃樹皮去?”村正也沒覺得聽司徒嫣的有啥不對的。

“俺們當然是這麼想的,就怕別人不是?”老村正的旱菸早就逃難時就不知去向了,這會兒煙癮犯了,人有些犯困。

“行了,你心裡有個數,這離了李家村,你最多也就是丫頭的叔伯,可別在丫頭面前擺啥村正的架子。”

“爹俺曉得,那俺先回屋了。”村正回了屋和福嬸兒把話一說,福嬸兒這些日子過的踏實,別說是她當家的同意,就是不同意,她寧願跟着丫頭過,也不能由着當家的使性子。

李四和李阿牛兩家連點子懷疑都沒有,一心的要跟着司徒嫣。

外院的三家這會倒是坐在了一起,“李根,你是個啥意思?”李山和李全看着李根,他們兩個沒了主意,想先聽聽李根的意思。

“這有啥可想的,離了那丫頭,你們哪個能活得下去,這些日子吃的喝的,甚至住的都比當初在村裡的日子還要好,可見那丫頭可是個有能耐的,你再看大郎幾個,哪還有點兒農家娃的樣子,俺看着都快和那城裡的少爺一樣了,俺們這過城住店的,哪次幾個娃子不上街去看看,連着四郎身上都能拿出十幾文的銅錢。俺們家啥也不想,就跟着丫頭了。”

李山和李全對望一眼,這會兒兩人才醒過神兒,“可不咋地,俺差點兒糊塗了,對,俺們家也跟着丫頭。”

這心裡有了主意,人也輕鬆了,幾個嬸子燒水洗澡,又洗了衣服,等天亮了把被褥的都拆洗一番,一時間到很有過日子的感覺。而且幾個當家的第二天一大早的就找到司徒嫣表態,自然是要跟着她,並全都聽她安排。司徒嫣這才放心,這一路還不知會遇到啥事兒,要是各懷心思,心不齊整的,那還不如早些分開的好。她可不會犧牲自己給他人做嫁衣。

事情定下了,司徒嫣就給每家分了三天的口糧,這一路這些人都是吃的餅子就鹹菜,那還捨不得,都是餓急了才咬上一口,有時一張餅子能吃好幾天。這會兒有了家,又能讓他們自己生火煮飯,這些人心裡更是高興,覺得這樣最好,他們也能簡省些,甚至還能存些糧食。其實司徒嫣這麼做完全是想偷懶,不想挨累爲這些人做吃的,她的心裡只有李大郎四人,能照顧好這四人就好。

司徒嫣甚至將李大郎幾個的衣被都翻出來,讓幾位嬸子給拆洗縫補了,等到晚上再去給幾家送工錢,只說是白日裡請他們幹活的。幾人哪裡肯收,可司徒嫣堅持,她們拗不過,只得收了。其實司徒嫣讓她們做這些,就是爲着給她們分些銀錢,找個理由而已,一是怕幾人不肯收,二是不想讓幾人吃白食,畢竟她手裡的銀子也不是大風颳來的。雖然一家十文也不多,可還是讓他們高興了大半宿,至少他們的兜裡不再是空的了。

晚上把事情和李大郎幾人說了,四人也覺得這樣好,這些日子和小羊兒他們一起上街,想買些吃的給小妹他們都會不好意思,每次看着這些人眼饞的盯着那些吃食,他們心裡也不好受。如今給了工錢,買不買的在他們,四兄弟至少心裡好受的多。

晚上讀了會兒書,司徒嫣先睡下了,來到古代唯一改變最多的就是作息時間,之前在李家村,她幾乎就沒怎麼熬過夜,如今逃難,也很注意休息,所以她除了身體長高了不少,倒是一點兒也沒見瘦。即便是不擦煙抹粉的皮膚還越來越好。女人睡美容覺還是很有科學性的。

172章,兵荒馬亂難生存,再遇小寶心歡喜

司徒嫣這邊在元縣安頓了下來,再說一路南逃的李二柱和李三柱。

因着李三柱帶着媳婦所以路上走的慢些,第三天就讓李二柱給攆上了,二人開始還打了一架,可很快就沒了嫌隙,一起搭伴往南奔逃。

三人才逃至汶縣突厥兵就追了上來,汶縣縣令下令抓丁守城。就將李二柱和李三柱全抓走了,連着李三柱媳婦身上的糧食、銀錢都被官差搜刮一空,最後這個自私的婦人,就這樣被活活餓死在了汶縣縣城外。

而守城的李三柱和李二柱也遭攻城而入的突厥兵屠戮。死後的三人也許到了地府才能知道,如果他們沒有丟下李大牛和曹氏,而是躲藏在李家村中,這會兒也許還能留得一命。因突厥兵忙着攻城,反而沒有進到各村去洗劫,這也許就是天意,是佛祖顯靈現世因果。

而與村正等人分開的亮子一家,在與村正他們分開的第三天,李三爲了不託累妻兒,而自殺死了。亮子傷心不已,可也知他爹全是爲了能讓他活命,就將他爹埋了,帶着他娘和媳婦、兒子小寶兒,一路尋着標記而去。

好在當初司徒嫣走時,給他家留的糧食最多,而他們家當初跟着司徒嫣還小賺過一些,所以一家人雖逃的辛苦,可也總算撐了下來。按時間算,他們也只比村正他們晚了五天進清淵縣城,所以沒有見到司徒嫣他們。也算是上天善待總算是在元城被出門的李大郎幾人給撞見了。

“亮子哥,你沒事兒可太好了,小五要是知道小寶兒沒事兒,一定很高興,你不知道,小五從村正叔那聽說你們走散了,可是好傷心了一陣。”二郎一邊領着亮子幾人回租住的院子,一邊和他聊天。

“俺能活着見到你們,那還多虧了小五當初給俺們留的銀糧,要是沒有那些就是不累死也早就餓死了。”

剛進了大門,二郎就喊上了,“小五,快來看,亮子哥來了。”二郎這一聲不只叫出了司徒嫣,連着一院子的人都叫了出來。

司徒嫣正好從竈房裡出來,聽見二郎的聲音,忙跑去外院,果然見亮子和媳婦、兒子小寶兒、三嬸子一起進了院門。

“快給俺看看小寶兒。”喜得她把手往衣服上一抹就要去抱亮子懷裡的小寶兒。

小寶兒見了司徒嫣也不陌生,笑着張着手要她抱,“俺家這小寶兒就是跟小五親。”三嬸子看着高興,她至從見了大郎幾個這淚就沒停過,她心裡明白,這苦總算是捱到頭了。

“都別在院裡楞着了,趕緊進屋,亮子哥和大哥他們擠擠,三嬸子和嫂子今兒個先住俺那屋,大哥,把竈頭上的吃食先端給亮子哥他們,俺要把小寶兒喂的胖胖的。”看着懷裡輕飄飄的孩子,司徒嫣眼睛都有些紅,雖然亮子一家幾個大人好吃的好喝的都緊着孩子,可畢竟比起吃的,這逃難的路太長了,就是小寶兒也是一天只能喝點子黑麪湯,就是這麪湯一天最多也就兩頓,甚至不好的時候有時連一頓都吃不上。

等幾人吃飽了,又洗了澡,司徒嫣先讓幾人進屋睡上一會兒,有啥話都等睡醒了再說。

村正站在東廂門口,看着忙上忙下的司徒嫣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也看的出,比起他這個村正,司徒嫣更喜歡那個連話都不大會說的小娃兒。他甚至有些嫉妒,可他也知道這些都不能表露出來,哪怕只有一絲,這丫頭接下來的路,就不會再帶着他們一家了。可離了這丫頭,他可不敢保證一定能活的下去,所以只得嘆了口氣又回了東廂。

不只村正,一院子的人都心裡怪怪的,可他們也明白,一是亮子曾救過司徒嫣的命,二一個這院子裡除了正房,還真的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給這一家子住,最主要的是他們還要靠着司徒嫣活命,所以心裡的小不適,也很快放就放下了。

等亮子一家睡醒了,天都黑了,吃過晚飯,司徒嫣這纔打聽起他們這一路是如何捱過來的,聽到李三爲了兒子能活命而自殺了,連她自己都會感覺到後怕。

亮子一家人少,自然不如村正他們安全,所以一家人白天也不敢趕路,都是趁着黑裡趕夜路,又怕趕不上村正他們,甚至將小寶兒放進揹簍裡,連歇口氣都不敢,好在三嬸子身子骨硬朗,不然早就累病了。

這會子吃了晚飯三嬸子也沒能在堂屋裡坐坐,早進屋裡去歇着了,怕這一路的全指着一口氣強撐着,這見了司徒嫣這口氣就散了,人反而更容易生病。司徒嫣早就給幾人搭了脈,還特意給三嬸子和亮子媳婦熬了鍋藥,讓二人喝了這才讓她們歇了。而她卻給小寶兒熬了些補藥,這孩子特別乖,一口氣把苦藥都喝了,喝完還對着司徒嫣笑。可能是白天裡睡的多了,小寶兒這會兒倒是精神的很,坐在司徒嫣懷裡玩鬧了起來。

亮子看着坐在小五身上的兒子,心裡不僅一酸,要是當初他沒被抓走能跟着司徒嫣一起逃出來,是不是他爹也能跟着活下來,越想越恨自己。可反過來想,也慶幸當初他能救下小五,不然不只見不到兒子,怕是他們一家如今早就讓突厥人殺了,或餓死在了路邊。

“亮子哥,從明兒一早開始,你們家也要自己燒火做飯,院裡的這幾戶都是這麼安置的。”其實司徒嫣不介意亮子一家和她一起吃,可以後這些人怕是要在一個村裡繼續過日子,如果讓大家心裡有了嫌隙,那亮子一家以後生活起來也是個麻煩,而她不可能照顧着他們一家一輩子。

“這有啥的,俺能幹。只是俺身上沒有銀錢,進城門時全給了門頭稅。”亮子有些不好意思,司徒嫣能收留他們已經很好了,他哪能再張嘴跟人家借糧,可如果不借,他們身上的糧早在十天前就吃空了,這些日子全指着野菜過活呢。

“糧啥的,亮子哥不用愁,調料都在竈房裡呢,隨便用,糧呢按人頭給,小寶兒就跟着俺吃,亮子哥只管給三嬸子和嫂子的就行了。這天兒也不早了,亮子哥也去歇着吧!”司徒嫣將人送回了西間,這才抱着小寶兒洗漱後進了東間。

“大哥,小五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連俺都有些吃醋了。”二郎看着回屋的小妹,心裡也有些泛酸。

“你跟個尿褲襠的娃兒爭個啥,也不臊的慌。行了你把亮子哥家的口糧準備出來,再給兩個雞蛋讓三嬸子和嫂子能好好補補。俺咋沒見小三小四呢?”

李大郎這才發現吃了晚飯就沒見兩個弟弟,“西間讀書呢,說是耽誤的久了,再不讀怕是全忘了。”二郎也想讀,可他更願意聽亮子講故事,雖然這個故事裡只有艱辛和淚水,但也比書本生動。

“嗨!多學學的好。”李大郎一想到三郎的心思,就止不住的嘆氣。

第二天一早,幾家分別在內外院的竈房裡忙,就見亮子一家也進來了,這才知亮子一家並沒有和司徒嫣他們一桌吃飯,這才心裡好過些,也主動和亮子他們打着招呼,噓寒問暖。

人性就是如此,都喜歡講究着自己所認知的公平,哪怕他們都是寄人籬下,或是爲奴爲僕,都還要爭上三分,辯個明白的。司徒嫣這個特種間諜早把人性看透,對付這些人自然有辦法。而且對於亮子一家,她真心在意的也只有小寶兒,她就只讓娃兒和她一起吃的,這些人也不好再說些什麼。而司徒嫣卻是粳米白麪的換着樣兒的偷偷的給小寶兒做,只五天的時間,小寶兒的面色就紅潤了起來。

司徒嫣見三嬸子也好起來了,就讓嫂子帶着小寶兒坐他們車上,一行32人繼續趕路。

出了陽平郡,進了魏郡的繁陽縣城,再經內前縣、蕩陰縣出魏郡就進入了司州界。

這會兒司州界所有的縣城都已經封城,司徒嫣想了很多法子都進不去,甚至花錢都不行。其實如果只有他們一家,花些銀錢守門的兵丁還是會通容的,可他們一行32人,兵丁也不知裡面有沒有吳國的奸細,哪敢放他們進城。

進不去城,只好先找個村子落腳。人太多也不好找人家借宿,就找了間無人的院子安置了下來,司徒嫣讓李大郎他們帶着人把屋子收拾出來,老弱婦孺睡屋內的炕上,睡不下的,男丁就睡地上,總算將30多人都安置了下來,這才趕着車又去了縣城,這次花了2兩銀子過了城,先去最大的客棧留了記號,本打算去糧鋪買些糧,可鋪子早就都關了,朝廷有令,司州界內所有糧鋪的糧食全充做了軍餉。

沒有糧連酒樓客棧等商鋪也都閉門歇業,整個縣城空空蕩蕩,司徒嫣也打聽不到什麼,只好又趕着車回了村子。至於沒買到糧食,司徒嫣也不在意,她的空間戒指裡可是存着不少的糧食呢,就算是養這些人幾年都不成問題。

173章,貪官又送意外財,再得萬兩雪花銀

勉強住了一夜,第二天,司徒嫣自己趕着車帶着雪狼又去城門處打聽,這打仗瞬息萬變,只是這古代消息閉塞,傳達緩慢,所以她得天天打聽着,也許哪天就能得到消息。

出門前李大郎幾個都要跟着,他們怕小妹出事,還是司徒嫣說城裡都在抓丁,他們跟着反而不安全,這才讓衆人歇了心思。

司徒嫣出門,還沒等到縣城,就見一行上百人一路往北而來。見並非官兵護送,只是些家奴跟隨,司徒嫣忙給這些人讓路,也許是這些人的眼睛都瞎了,也許是上天看着司徒嫣可憐,將只大肥羊送到了她的嘴邊。就有那不開眼的奴才找司徒嫣麻煩。

“小子,你這騾車爺爺用了,趕緊的下車滾蛋!”這人也看到了車上趴着的雪狼,可仗着人多,倒也沒在怕。

“這位爺,小子這車是家裡唯一值錢的了,爹病了,小子正要把車趕到縣城去賣了,也好給爹抓藥,您行行好,給條生路吧!”司徒嫣一臉的委屈,可這人哪裡聽的進去,上手就要來抓司徒嫣。

雪狼的反應甚至比司徒嫣還快,一下將來人撲倒在地,可這下也把這些人給惹毛了,提着刀就要殺人,司徒嫣哪裡肯,忙呼叫一聲,帶着雪狼就跑。這些人本還要追,卻被人喊了回去。

後面馬車裡坐着的正是河內郡郡守一家,吳兵攻打司州,他膽小怕死,早早的就棄城而逃。帶着府中私兵和奴才一路出司州往冀州而來。這郡守老家就在冀州的魏郡,離着近,所以沒帶兵丁只讓家奴護送。

騾車被牽走,司徒嫣也不急,隱藏身形緊隨其後。仔細打量着這羣人,她要先確定這些是什麼人才好下手。

走了有近一個多時辰,這些人才停下歇息,司徒嫣小心靠近,聽這些人閒聊,總算是可以確定,這些人都是清河郡守的家奴,這郡守和襄陽縣令一樣是個逃官,這樣的人不劫白不劫,而且就算挨劫,這人也不會去報官的。只是這會兒是白天,不太好下手,只得繼續跟着尋找機會。

行行停停,直至午時,才見那郡守和一些家眷下車歇息,司徒嫣壓着身子,一點點的靠近,見幾個婆子正在邊上生火,看樣子是要煮些茶水吃食,司徒嫣知道這就是機會,將包巴豆粉從戒指裡取了出來,趁着婆子偷懶的空兒,將整包粉全倒進了水桶裡。

這才找到胡蘿蔔藏在車架下,其實胡蘿蔔所在位置並不好,離那郡守有些遠,聽不清他在講什麼。可她怕別的驢馬怕雪狼而引起嘶叫,所以才只能選了胡蘿蔔,畢竟在一起久了,胡蘿蔔早就不怕雪狼了。

歇了有近一個時辰,才聽到有人喊“走了!”,還沒等這些人來牽馬趕車,就有人嚷着肚子疼,不一會兒連那個郡守都捂着肚子,疼叫不已。

一時間混亂不堪,司徒嫣趁着這空兒早換了衣裳,這會兒剛好蒙了頭臉,從車架下鑽了出來,將雪狼留下先摸到郡守的馬車上,果見車廂裡放着一隻大的樟木箱,和幾個雕花錦匣,一股腦兒的全收進了戒指裡,這才往邊上馬車驢車上的箱子摸了過去,許是這些人只顧着肚子屁股,沒人注意到多了個人,司徒嫣也不管這些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只管搭手全收進了戒指裡,又解了所有牲口的的繮繩,這才遠遠的跑開。等確定這些人沒有發現不會追來時,纔打了個口哨將胡蘿蔔給叫了過來,趕着車回了暫住的村子。

等到郡守一行人解決了生理問題,發現東西不見馬驢都跑了時,司徒嫣已經離開有快一個時辰了。大白天的車上的箱子就全不見了,所有人吵着“鬧鬼了!”,四下裡逃竄,連郡守自己也不敢命人去找,而是叫人護着一路往北先回了老家。

司徒嫣也不走遠,而是找了個林子先藏了進去,確定沒有人追蹤,這才讓雪狼守着胡蘿蔔,自己進了戒指。

將搶到的箱子挨個打開看了一下,“還真是官做的越大貪的越多,光這銀子就比那襄平縣令多了一倍不止。”司徒嫣看着眼前近二萬兩的白銀心裡美的直開花兒。

“看來這郡守對他的媳婦還不錯,光赤金的頭面就有五套,比我孃的還多了三套。”司徒嫣點過金銀,又開始查看起首飾,金頭面5套,銀頭面10套,各種金、銀髮簪、花鈿、手鐲、戒指、頸飾等整整裝了三個匣子。司徒嫣粗算了一下,差不多也能合個五千兩。

再加上書畫、玉器、擺件的少說也有五千兩。這次出手她至少淨賺3萬兩。其實司徒嫣的評估並不準確,像是一些古董,她也不太看的懂,只是以最低價評估,至於那些字畫,更是連打開看都沒有,都以普通字畫進行計算。實際上這些東西最少也值二萬多兩,再加上二萬兩的金銀,她賺的只多不少。

東西點算清,兩次搶劫就得銀近五萬兩,樂得司徒嫣一路哼着歌進的村。

“小五,你可回來了,大哥和村正他們去後院套車,都吵着要去縣城找你。”李二郎也是心急的在屋裡坐不住,這纔在村口等着,看着小妹安全回來,這才放下心。

“對不起,讓哥哥們擔心了。”司徒嫣有些不好意思,她只顧着暗算貪官倒把時辰給忘記了,忙跟着二郎回去。

“小五,你可回來了。”她人還沒進院,就見2、30號人都站在院子裡,這些人最怕司徒嫣出事,他們實在不敢去想,要是司徒嫣出了事,這往後的日子要如何過。

“俺沒事兒,就是縣城那裡進不去,俺們的糧食又不多了,就往回去魏郡那兒買糧去了,這才誤了時辰。”其實這裡面有真心爲司徒嫣的安危擔心的,也有怕她死了擔心自己沒法活的,這些司徒嫣都不介意,只是覺得有些對不起李大郎幾個,比起其他人,怕也只有他們四個是真心的關心她、在意她。

“丫頭,你之前給的糧哪家都有剩的,下次出門可不能再這麼晚回了。大郎幾個可急的很。”福嬸兒拉着司徒嫣的手叮囑着。

“是。俺記下了。二哥你把這些糧先拿進竈間去,晚飯就要麻煩各位嬸子了,俺這身上有些累,想先歇會兒。”

“這有啥的,你只管歇着,晚飯的事交給俺們了。”幾個嬸子幫着二郎搬糧,嘴裡一個勁兒的保證着。

這些糧都是司徒嫣戒指裡的,而她早在回來的路上就吃過槐花餅,本就不餓,而且她也不想給這麼多人做飯,所以只好委屈李大郎幾個跟着這些人對付一口。

晚上睡覺的時候,司徒嫣帶着小寶兒睡在最裡面,幾位嬸子帶着閨女睡外面,擠擠也算睡下了,男人那邊就擠的多,李大郎幾個和五爺爺、村正睡在炕上,其他人都鋪着草蓆睡在地上,大家知道這是在逃難,能有個屋子就不錯了,也沒人挑剔計較。

第二天一早,司徒嫣又去了朝歌縣城,這次她倒不是想法子進城的,而是往縣城邊探路,這次不只李大郎跟了來,連小羊兒、山娃幾個都跟了來。其實還是司徒嫣昨天晚歸把這些人給嚇到了。

一直到中午,往東、西兩邊去探路的才趕回來。“大郎、小五,俺那邊不中,頭裡還行,越往裡走林子越密,驢車根本走不了。”小羊兒有些沮喪。

“俺們這邊倒還有條小路能走驢車。”李大郎拍了拍小羊兒的肩,讓他別擔心。

“俺們今兒在留一夜,明兒一早就走,先回去吧!”司徒嫣坐在騾車上,提醒幾人有什麼話等回去再說,這裡離縣城太近,要是讓官兵看見,少不得要惹來麻煩。

回到村子裡,司徒嫣讓大郎幾個先回家,她去拜訪了村正,這村正還是不錯的,至少沒將他們這些人攆出去,還能給他們找屋子收留。司徒嫣到了村正家門口,才從戒指裡拿出十斤裝的面袋子,這才叫開院門。

司徒嫣和村正幾番客套,最後將面袋子留下才離開。等司徒嫣走了,村正纔打開面袋,見裡面是十斤的苞谷面樂得一家人一宿都沒睡。

第二天還親自把司徒嫣他們送到村口,揮着手很是不捨,“小五,你給那村正啥了,把他樂成這樣?”這些日子三郎見識的多了,也知道世人皆是無利不起早,那些不爲自己一心爲他人着想的只有自己的家人。當然像秦大爺和秦大娘那樣的,只是鳳毛麟角。

“一點子黑麪而已。”

“俺就說嗎,要不然他能這麼殷勤。”

“三哥,人之初,性本善,至少當初俺們進村時,他不但沒將俺們攆走,還給找了間屋子收留俺們,也算是個有善心的人。”

“小五,你和小三都比俺聰明,這些個事兒,俺想不透看不清。俺有時覺得俺就跟那個棒槌似的,啥用也沒有。”二郎坐在三郎邊上,聽着他和小妹聊天很是羨慕,可他除了聊吃的,別的和小妹越來越搭不上話,甚至有時一天他都找不到話和小妹聊。

“二哥是單純,往後二哥活的會比俺和三哥都自在的多。”人就是這樣,想的越多越累,就拿她自己來說,如果可以她寧願什麼也不想,什麼事兒都由別人給安排妥當,她也想試着過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只是她命苦,前世今生她都是操心的命。

174章,與村正再度分手,探消息混進縣衙

一行人趕着三輛車,先找到位於朝歌縣城邊的那條小路,司徒嫣的車走前面,給他們探路,到了林中狹窄之處,還得將車架卸下豎起,再由人擡着才能通過。直走到天黑,才繞過朝歌縣城上了驛道。

“大哥,先把車趕進那邊的樹林,讓大家都先吃點兒東西歇歇。”李大郎也有些餓,就依着司徒嫣手指的方向將騾車趕了過去。

村正他們隨後跟着,等車子入林,司徒嫣讓二郎幾個把爐子點上準備燒水做些菜湯,這才找到村正和他們商量起接下來的事,“旺福叔,進了司州,怕是縣城很難再進得去,而且白日裡到處可見官兵,爲免被官差抓丁,俺想趁着黑趕路,天亮再歇。”

“丫頭,要不俺們就近找個村子住下得了,再往京城去也不知要住哪,到時再遇上打仗啥的,俺怕躲不過去!”村正早就想和司徒嫣商量,就近找個村子安家,他不太想再往南去了。

“旺福叔,俺是一定要去河南縣的,一是那裡離着京城近,將來尋個營生的方便。二是那裡是俺當初離開的地方,對那裡俺熟悉些。要是旺福叔想就近安家也行,俺給您留下五兩銀子,也夠買地蓋房的了。”司徒嫣並不想強人所難。

村正有些心動,再往南去還不知會遇到啥,如果能就近安家,再得五兩銀錢買上一畝的園宅地起個屋子,那就可以開始過日子了。而且這眼見着春耕就要過了,不趁着這會兒種地,今年又耽擱了,要是沒了地裡的出息,這個冬日也不知要如何過纔好。

司徒嫣見村正拿不定主意,也不催他,只讓他再和老村正商量一下,就又去問了另外幾家的意思。

李根他們即想跟着司徒嫣,可也惦記着五兩銀錢,幾人都在等村正拿主意,而亮子、李阿牛和李四三家是跟定了司徒嫣。特別是亮子家,早些年司徒嫣可是出手救了他媳婦和兒子,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跟着司徒嫣纔能有好日子過。

其實小羊兒也想跟着,可家裡是他爹當家,他說了也不算,只悶着頭不說話。

“爹,俺覺得之前那個村子就挺好,村正人也不錯,俺想留下,這越往南越不好走,到時兵災一起,俺怕又讓官兵拿了去守城,到時連個全屍都保不住。”

老村正本來是反對的,可一聽大兒子這麼說,也有些猶豫,想來想去還是依了大兒子,拿銀子安家。

“爹,俺想跟着大郎哥和小五走。”小羊兒一直不吭聲,這會兒見他爹和爺爺拿了主意,這才起身將自己的打算說了。

“你個臭小子,混說個啥,你個不孝的,翅膀硬了連爹孃都不要了。你以爲人家是真的對你好。你看人家是咋對李大郎幾個的,你就是個外人,讓你坐在騾車上你就以爲跟人家是一家人了,你個沒良心的。你要是敢走看俺不打折你的腿。”

“爹!俺沒那個意思,俺就是看着大郎哥他們跟着小五能學到不少,俺也想跟着見見世面,俺不能一輩子都窩在個小村子裡吧?”

“你糊塗,你是上過縣學識過字的,等日子安頓了,爹再想法子弄個村正給你當,到時要啥好日子沒有。俺可告訴你,你歇了那個心思,那丫頭就是看上三郎也不會看上你的。”村正打算留下,也正是起了這個心思。這一路他看着兒子對司徒嫣越來越好,怕兒子陷得太深,這才動了和司徒嫣分開的心思,之前擔心分開後日子過不下去,可如今司徒嫣能給他們五兩安家銀子,倒沒了這個顧慮,這才下定決心。

“爹,你胡說個啥?俺沒有。”小羊兒被他爹說中心事,心裡又氣又急,也知這事兒他做不得主,只得跑去一邊乾生氣去了。

吃了飯,司徒嫣就知道了這幾家的安排,也不相勸,這是安家的大事,還是得他們自己拿主意的好。她一路向南是因爲吳謹,可這些人並不需要如此,而且心已經不齊,她更不願意帶着這些人。

一家給個五兩銀子,將兩輛驢車給李阿牛和李四趕着,拉上兩家人和亮子一家,一行人繼續趕夜路。

“小五,爲啥不讓俺勸勸村正叔?”李大郎有些不解,剛得信兒時,他就想去勸說,可小妹不讓,這會兒和村正分開了,李大郎纔敢問。

“人各有志,心已不在,又何必強求。俺們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至於李阿牛他們,只要跟着她司徒嫣的,她保證讓這些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司徒嫣一行剛離開,福嬸兒拉着村正去了一邊,“當家的,你這是幹啥呀?跟着那丫頭往後一定能有好日子過。這分開了指着這五兩銀錢能頂個啥?”

“女人家的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你也不看看,要是真在一塊兒,以李大郎幾個的聰明和丫頭手裡的銀錢,將來哪還有俺們家小羊兒啥事?俺供小羊兒讀了這些年的縣學,可不是指着他種地的,將來至少也得是個村正。要是跟着那丫頭,她能不讓大郎當而把到手的官兒,讓給俺家小羊兒。你可別犯胡塗,這事兒聽俺的。”

村正並不知他一時的錯誤決定不只害了他自己,也耽誤了小羊兒的一生。

和村正四家分開,司徒嫣一行經汲縣,過獲嘉、武德、懷縣進入平皋縣,離黃河邊的鞏縣也只有一天的路程。

“小五,前邊兒就是平皋縣,剛路過個叉路口的,俺看着應該是個村道,不如先在那裡借住一晚?”

“大哥,俺想進縣城,京城那邊一直都沒有消息,俺想再打聽打聽?”

“可城門關着,怕是不容易進?”

“試試吧!”司徒嫣想着進縣城,她纔好探聽一下朝廷的消息,住在村子裡,她也不好打聽,而且她這次進城並沒有打算短住即走,而是想長期住上一段日子。這眼看着就要五月了,她還想着過了端午節再往南去的。

“是啊大哥,試試吧!這些日子一直住在村子裡,俺們的糧都吃光了,再不進城就只有野菜湯喝了!”二郎最擔心沒有吃的,他可不想再過餓肚子的日子了。

“行!”李大郎見三郎和四郎也用一種乞求的眼神看他,也就點頭應了。和李四和李阿牛打了聲招呼,讓他們把車趕的離自己近些,這才往城門而去。

騾車剛趕到城門下,就見兩個守城的官兵提着刀走了過來,“咱哥兒倆可是撿着了,還真有那不開眼的,跑這兒來送死!男丁抓起來守城,婦孺給老子滾遠點兒!”這前半句兩人說的聲小,後半句卻兇狠異常,正是說給司徒嫣她們聽的。

車上的雪狼先躬起身子,只要兩個官兵再上前一步,怕是就要跳下去將人撲倒了。司徒嫣忙拍了拍它,安撫一下,這才從車上跳了下去。走到官兵身邊,壓着聲和官兵商量,“官爺,您先別忙着動手,聽小的說上一句。我們是京城吏部侍郎吳府的,前段日子出門給老爺辦事兒,耽誤到這會兒才辦完,要是不能趕回京城,怕是老爺要把我們都發賣了。”

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拿出名刺和一兩碎銀子,“這個是小的一點心意,您幾位官爺打點兒酒喝。”

那官兵一聽這些人是京城正四品吏部侍郎家的,馬上換了副嘴臉,笑着接過名刺,仔細驗看了一下,這才收了銀子叫開城門放司徒嫣一行進城。

進了城,先找牙行租了個一進的院子,將人安置了。

“丫頭,俺剛看着那官差兇的很,咋一見你手中的冊子就不出聲了,還開城門讓俺們進了城?”李阿牛和李四想了一道兒了,這會兒進了院子才得空問。

“那冊子就是個幌子,啥事兒不頂,俺在那冊子下放了銀錢,那官差是見了銀錢,這才讓俺們進的城。”

“丫頭,這一道兒的過城,吃飯,住店,可沒少花銀錢,你只當這些是叔跟你借的,等安頓了,叔就去扛活賺錢去,賺了錢就還你。”

“對,俺也是這個意思。”李四和亮子跟着一起點頭。

“看叔說的,俺們都是從李家村逃難出來的,別說這一道兒,就是在村裡的時候,叔和嬸子們也沒少幫俺的忙,這住店吃飯的用不了幾個錢,俺不用叔還。等到了河南縣,俺還要給阿牛叔、四叔和亮子哥家一家置上一塊地,都起上院子蓋上屋子。這好日子啊,還在後頭呢!”

“丫頭,可使不得的,那買地蓋屋子的銀錢,俺可以慢慢賺,可不能再花你的銀錢了。”阿牛嬸兒和四嬸子、三嬸子心裡感激司徒嫣能爲她們設想,可讓她們就這樣花這丫頭的銀錢,她們於心難安。

“叔和嬸子們可別跟俺客套了,這往後的事兒再說,俺先把這屋子分一下,阿牛叔一家和四叔一家住東廂的兩間,三嬸子和亮子哥一家住西廂,俺和大哥他們住正房,嬸子們先拾掇着,俺還要出門去打聽一下!”對於將來的事兒,司徒嫣早就心中有數,她是個行動派,所以再沒做之前不願再提起這些,找了個藉口溜了出去。

她前腳剛走,後腳李大郎四兄弟就讓李阿牛和李四叫到了東廂,“大郎啊,俺知道你們家是小五當家,可讓你們幫着俺們出錢買地蓋房的,俺這心裡不落忍的,只是叔手頭還真緊的很,這樣如果有需要叔給你打張欠條,全當叔和你們借的,你看可中?”

“阿牛叔、四叔、亮子哥,俺們家銀錢的事兒全聽小五的,俺覺得小五這想頭兒好,俺們是同一個村裡出來的,比外人親近的多,叔也別客套了,俗話說的好,‘遠親不如近鄰’,俺們一家子將來少不得還有啥需要叔幫趁的呢!”

“行,大郎將來要是有個啥,你只管開口!”李阿牛幾人見李大郎幾個並沒有在意司徒嫣的提議,這才安心。其實在這些人心中,雖然他們喜歡司徒嫣,也知道這娃兒是個能的,可他們還是認爲,當家的就應該是男人,所以才問了李大郎四兄弟的意思。

時近中午,司徒嫣打聽到平皋縣衙的位置,自己一個人尋了去。這會兒縣衙大門緊閉,司徒嫣摸去了後門,見門口停着十來輛裝滿箱貨的驢車,除了個門子守在那兒,只有兩個小廝出出進進的在往縣衙裡搬東西。

司徒嫣趁着門子看貨不注意的空兒,溜了進去,一路往縣令的書房而去,也許是中午吃飯的時間,縣衙裡異常安靜,連巡守的官差都看不見。

書房在大堂後進的小院東廂,屋子擺設簡單,司徒嫣找到邸報仔細翻看一番,邸報是一個月前的,看來魏國戰事已經迫在眉捷,朝廷連發邸報的時間都沒有了。從一個月前的邸報上司徒嫣已經知道吳兵已經攻下司州十數城池,按時間算,怕是這會兒已經兵臨京城雒陽城下。而西邊的蜀國一路北上整個涼州都已經失守。北邊的突厥更是拿下了大半個冀州,如果吳兵再慢些,怕是要將整個冀州吞下。邸報上並沒有提起吳德此人,只要吳德沒事兒,吳謹就不會有事兒。這個時候,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探得消息,司徒嫣趁後門看守鬆懈,溜出縣衙先去縣城裡最大客棧留下標記,這纔回到租住的小院。

175章,暫安家男閒女忙,慘李草被賣窖子

回到租住的小院門口,司徒嫣趁沒人,從空間戒指裡取出糧食、肉菜等,這才叩響院門,“哥,俺回來了!來搭把手,俺弄了些黑麪和菜回來!”

司徒嫣纔剛落聲,就聽院子裡傳來三郎的聲音,“哎,來了!”三郎正好在院牆邊倒水,聽着聲忙來給司徒嫣開門。

李阿牛、李四和亮子也聽到了叫聲,都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幫着三郎將門口的面袋子、菜筐背了進來。

“小五,你這幾袋子黑麪打哪兒弄來的?那糧鋪不是都給封了嗎?”二郎這會兒才從後院轉出來,見了幾人揹着的面袋子高興的嘴都裂到耳朵後頭去了,他最怕餓肚子,眼見着車上的糧食越來越少,連着有好幾日都沒見笑模樣了。

“跟一家酒樓買的,那酒樓的東家沒給工錢就跑了,店裡的夥計就扣着掌櫃的要工錢,掌櫃的沒轍,這才把糧、菜、肉、蛋的全拿出來賣了,好能給夥計們發工錢。別的東西俺們都用不上,就只跟那掌櫃的買了這些個糧食。那掌櫃原打算自己出錢把糧都買下,也虧得那些夥計不肯放他回家拿錢,他這也是沒法子了,纔想着賣糧,要不哪輪得到俺們。”

“那也虧得丫頭福氣大,這才能給碰上,不然俺們哪能得了這些個好玩意兒的!”幾個嬸子也覺得這事兒趕的巧,可在她們心中,那全是司徒嫣有福這才能碰上好事兒。

司徒嫣這些日子撒謊,連草稿都不打了,張口就來,自己都覺得編得還挺順,可被人這樣一誇,她還是有些心虛,正巧二郎接了話,她忙跟着應和,將話給帶了過去。

“那可真是巧的很,要不是怕官差抓丁,俺也上市門那兒轉個兩圈,說不定還能多買些糧?”

“二哥,這好事兒要那麼好碰的,那這城裡頭還能缺糧嘍,俺剛還打聽到,這城裡也就一些的大戶人家還有些存糧,那老百姓好些個都是挖野菜過日子呢!”司徒嫣覺得李二郎整個就是一吃貨,可這樣的人心思單純,倒是很好相處。

“嗨!這苦的就是俺們這些個窮人,這些糧可得省着點兒吃!”阿牛嬸兒一聽外面到處都缺糧,心裡也跟着難受。

幾個人一邊往竈房裡進,一邊兒聊天。司徒嫣見這會兒竈房裡人齊整,就將一日三餐安排分工了一下。早飯由三嬸子和亮子媳婦做黑麪菜糊湯,午飯由阿牛嬸和四嬸子做疙瘩野菜湯,晚上就由司徒嫣掌勺。

疙瘩湯做起來簡單,沒一會兒功夫所有人都聚到了正房堂屋裡吃午飯。司徒嫣把在縣衙裡看到的事兒和這些人說了,“怕是這會兒京城雒陽已經讓吳軍圍住了,魏國亡國看來也就這些日子了,爲了安全起見,俺們這些日子先不趕路的,在這縣城裡多呆些日子,等一切塵埃落定再起程也不遲?”

李家四兄弟擔憂的看了司徒嫣一眼,他們知道小妹的親大哥這會兒也許正在雒陽城,可小妹爲了他們的安危,卻要留在這裡,心裡感動的同時也爲吳謹擔心。

“那要是吳軍打過來了,怕是這縣城裡也不安穩的?”亮子想着突厥兵屠城的消息,心裡有就些害怕。

“沒事兒的,俺都打聽了,那吳軍可比那突厥兵強多了,不但不屠城,還給老百姓發糧食。”

“那感情好,行,小五,走也好停也罷,都聽你的。”李阿牛和李四對看一眼,兩人剛也和亮子一樣擔心,聽着司徒嫣這般說,心裡也有了底。至從他們決定跟着司徒嫣,就再沒拿這個女娃兒當小孩子,對她的話更是信任的很。

“只不過,這會子外面亂的很,叔和哥哥們都不能出門,就算有人來叫門,也不要應,更不能給外人開門,有啥要買要辦的就由嬸子們和俺去。等吃了飯,勞煩嬸子們去撿些個柴火,這光有糧食沒燒火的柴那飯也熟不了的。”

“這有啥的,等吃了飯俺就和李四家的一起去。”阿牛嬸兒是個利索的,一聽司徒嫣這話,忙點着頭應和。

“帶上俺一道兒去。多個人的也能多拾些個!”三嬸子剛把嘴裡的疙瘩湯嚥了,聽李阿牛家的只叫了李四家的,心裡着急,他們家不能光跟着吃喝,卻不幹活。亮子媳婦也跟着點頭,雖說小寶還小,可有亮子看着,她也能幫着幹活。

“三嬸子和嫂子也別急,租的這院子裡沒有井,俺剛看巷口那兒有口水井,這邊幾戶人家都是從那兒打的水,等會兒麻煩嫂子和山娃子哥、狗子哥把那竈房裡的水缸刷洗出來,三嬸子和俺三哥、四哥一道兒給家裡的水缸都裝滿嘍。俺們就把這院子當家,好好過日子。”

“好。”三嬸子和亮子媳婦見自己也有事兒,這才能安心的吃飯。

山娃子和狗子兩人一邊喝着疙瘩湯一邊點頭,他倆也成丁了,這會兒也不能出門幹活,家裡的活兒也乾的差不多了,正愁沒事兒做,能得了這個差事兒,心裡也很高興。

比起現代人即便是自己的活兒,還總想着推脫或找別人幫着幹,古代人要更加的勤勞、質樸。司徒嫣甚至有種感覺,如果不給這些人找點兒活幹,他們怕是要閒出病的。

下午,女人們都忙開了,男丁們忙完屋院打掃的活計,反而沒了事兒做,特別是李阿牛和李四,兩個大男人,卻眼睜睜的看着還沒成丁的三郎和四郎一趟一趟的擔着水,而他們卻只能躲在院子裡閒坐着,心裡怎麼都無法安生,好幾次的都想溜出門跟着一起去挑水。

“阿牛叔、四叔,小五說了,你們出去要是讓官兵抓走了,到時後悔可就來不及了,俺和四郎體格好着呢,走這麼兩趟的不打緊,您和四叔只管歇着就是。”三郎將已經跨出門檻的李阿牛和李四二人又勸了回去,這才挑着水桶和四郎往巷口而去。

到了晚上,司徒嫣用豬骨頭燉了湯,用骨頭湯熬了一鍋菜,又貼了餅子,等到吃食端上桌,倒是山娃子和狗子歡喜的比二郎的聲音還大,“小五,你這湯裡沒有肉的可俺咋吃出了肉味兒?”

“嗯,俺吃着也香。”

“那是!俺家小五做啥都好吃。”李二郎吃了一大口菜湯,又咬了一口餅子,心裡美的直樂呵。

“丫頭,這不種地,也不幹農活的,家裡糧食又不多,俺們吃些個糊糊的就成!”幾個嬸子本還覺得做餅子浪費糧食,可看着幾個孩子吃的開心,也不好再勸,只得推說她們吃些個稀的就成。

“嬸子們只管放心吃,俺算着要不了多久,俺們就可以起程往河南縣去了。”其實這些人哪裡知道,司徒嫣做飯時用的並不是竈房裡的存糧,而是戒指裡的糧食,這也是司徒嫣肯下廚的原因之一。

“小五,小寶兒和俺們一樣吃點子黑麪的就成,這些個苞谷面留給你吃就好!”亮子媳婦看着兒子碗裡的苞谷麪疙瘩湯是即歡喜,又過意不去。這些人都知道,司徒嫣吃不下黑麪,這一路都是吃的苞谷面,可如今爲了自己的兒子,竟然吃了小五的糧,她這心裡哪能得勁兒。

“嫂子,小寶兒還小呢,要不是這會子沒處買粳米、白麪的,俺還想着給小寶兒買點子細糧吃呢!”小寶兒吃的香,衝着司徒嫣直樂,看的司徒嫣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小五,小寶兒他娘說的對,這男娃子皮實點兒好,你可別盡慣着他!”

“俺們小寶兒慣不壞的,再說他一個小娃兒能吃的了多少,那苞谷面子還有不少呢!”逃難的苦日子,連吃口黑麪都很奢侈,更何況是苞谷面。小五這樣,是真心的對他們家小寶兒好,兩人嘴上不再說,可心裡卻是暖暖的熱呼的很。連三嬸子都感動的連忙用袖子拭了下眼角的淚。

其他人都知司徒嫣對小寶兒好,也不會跟個孩子爭口吃的,更何況連李大郎幾個吃的也是黑麪,他們哪還會起別的想法。

吃過晚飯,司徒嫣教李大郎幾個讀書,連山娃子、狗子、亮子也一起跟着學。

李阿牛、李四和幾個嬸子坐在院子裡聽着正房堂屋裡的讀書聲,心裡感慨萬千,“俺說大郎幾個說話昨一套一套的,原來是跟着丫頭讀書識字了!”

“可不是的,俺記得那三郎以前還是個磕巴呢,至打小五來俺們村和大郎幾個住到一塊兒,這磕巴都治好了,讀起書來就數他聲音大。”

“你這一提的,俺也想起來了,還真是的,這往後俺們跟着丫頭,可有福嘍!”

“那是的,你說也不知村正是咋想的,放着好日子不過,偏要自己去尋地兒?”

“他能有啥想頭兒,還不是當村官久了放不下,怕大郎幾個佔了他的地兒唄?”

“這不是瞎操心嗎?俺看着小五就不是那樣的人!”

“你們男人啊,就是心眼子多,俺可不想別的,就跟着丫頭和大郎他們一起過了。”四嬸子這一路從李家村出來,話卻比以前多了不少。

“嗨!要是俺們家草兒還在,能跟着丫頭學個一星半點兒的,俺就燒高香了。”

“兒女都是討債來的,你啊,可別再想了,那李草不念着你們的好,你還爲她傷心傷神的,犯不上的。”

“理兒是這個理兒,可俺這心裡頭還是難受。再咋說,草兒也是俺身上掉下來的肉,俺哪裡能不心疼?”不用趕路的日子,阿牛嬸兒就會想起偷了她銀錢的李草,想着她一個丫頭,如今也不知過的咋樣兒,能不能吃飽,有沒有被人欺負了去。

“你往後少提那個黑了心的,要不是你處處的護着,她能偷了銀錢跑了,早知她是個不省心的,當初俺就該打折她的腿,至少不至於連給山娃子娶媳婦的銀錢都拿不出!”李阿牛每次一聽自家媳婦提起女兒李草,心裡就有氣,想着那些給山娃子娶媳婦的銀錢更是心痛。

“俺護着咋了,要不是你當初狠心將草兒送去那大戶人家當丫鬟,閨女能成這個樣兒的?”阿牛嬸兒一直都認爲李草的改變是因爲當初她把人送走的關係,每每想來心裡就跟着發痛,埋怨的話衝口而去,聲音都高了不少。

李阿牛心裡也有個結,被自家媳婦堵了一句,心裡也不好受,低着頭不出聲。

四嬸子見二人鬧了彆扭,忙打圓場,“這話趕話兒的,咋還鬧上了,行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也許那李草得了銀錢找了個好人家嫁了也說不定的?”

幾人又閒聊了兩句,就各自回屋。其實他們並不清楚,李草還真混進了縣城,找了個大戶人家自賣自身,原以爲自己再不用逃難,從此能過上好日子。可因她不識字,被這戶人家騙着簽了死契。

突厥兵攻城時,這戶人家連夜逃難,嫌她累贅,直接把她賣去了窖子(下等妓院),因是黃花大姑娘,竟然換了十兩銀錢。李草被捆進窖子時悔的腸子都青了,哭喊着爹孃,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她註定是要被男人欺負而死。

176章,過端午鹹蛋肉糉,太子監國朝堂亂

李草也好,村正也罷,在司徒嫣的心中,這些人都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與她初來這異世時遇到的蔡總鏢頭、馮鏢頭一樣,並沒給司徒嫣的心裡留下任何漣漪。

在平皋縣城租住的小院子裡,逃難的四戶人家日子過的其樂融融。五月初五這天,司徒嫣天還沒亮就起身,正打算將昨天泡好的黍米(粘黃米)、糯米從自己睡覺的屋端去竈房。

人剛出了正房,就見院子裡李大郎正領着二郎幾個練武。將手裡的米盆放到門邊地上,走到幾人身邊,壓着聲問,“哥哥們咋起的這麼早?”

“小五,你咋也這早的?剛手裡端的啥?俺看着挺重的?”沒等李大郎回答,三郎先走了過來。

“也不早了,再打兩趟拳的就回屋去補覺。俺們的功夫是小五教的,不想讓人看了去,就早起些,省得被人問東問西的麻煩!”李大郎跟在後頭心裡也好奇小妹爲啥起這麼早。

見四兄弟這般,司徒嫣心裡也很高興,逃難的這些日子,四兄弟成長的很快,不只是身體,更多的是心智,少了當初的那份單純,多了很多警惕,雖然人活的單純些,纔會多些快樂,可要想在這亂世中求存,就不能太單純,只要心裡存絲良善,不做後悔的事兒就好。

可也爲李大郎幾個心疼,看着幾人頭臉上的汗,就知他們至少練了有一個時辰了,再看了看天,怕是寅時初的就已經起了,略微勸了一句,“那也用不上起的這麼早,休息不好,人容易生病。”

邊聊邊轉身去端米盆要往竈房走,“三哥,這盆裡裝了點子米,俺想着今兒是端午,包些個糉子應應景兒。”

“啥,包糉子?那敢情好!”這回倒是二郎從三郎的身後走了出來,他只要是聽到好吃的人就特別精神,接過司徒嫣手裡的米盆子,幫着往竈房裡端。

三郎心裡卻存了疑,“小妹昨天出門,沒見帶米袋子回來,怎的睡了一夜就多了這些個米的?”

李大郎心裡也覺得奇怪,用手翻看了一下,這纔跟着往竈房走去,“小五,這黍米打哪兒來的?俺看着像是還有些子糯米?”

“昨兒出門,路過藥鋪,正好看到一個婦人抱着個孩子在賣這米,說是要把米賣了給孩子瞧病用,俺一心軟的,就給買下了!”

“小五,你昨兒回來時,俺咋沒見着這米?”三郎還是沒忍住,將心裡的疑惑問了。

“米不多的,就讓俺裝簍子裡了,來外轉悠一圈回家後就把這事兒給忘了。等晚上脫衣上炕了纔想起來,就連夜給泡上了!”司徒嫣這謊話說的是張嘴就來,連草稿都不打,甚至都沒走心。

也虧得四兄弟信任她,不論她給了個啥理由,四人都不懷疑,不然這謊話編的根本經不起推敲。等進了竈房,司徒嫣勸四人先回去再睡會兒,她也等嬸子們起了再包糉子。四人見不用幫忙,這才洗了把臉,回屋去補覺。

等天大亮時,司徒嫣已經將包糉子要用的蘆葦葉洗好,還切了些燻肉丁,打算包些肉糉。

等到三嬸子和亮子媳婦進竈房燒早飯時,看到案板上擺着包糉子用的米和葉子驚得連呼出聲,將阿牛嬸兒和四嬸子也驚了來。

“丫頭,這些個好東西你都打哪弄來的?”

“別說這會子還在逃難,就是年頭兒好那會兒俺都不敢想?”阿牛嬸兒和四嬸子激動的摸了摸米和肉,拉着司徒嫣一疊聲的問。

“俺昨兒個出門時,無意碰到有賣糧換藥的,就買了些,正巧趕上今兒過端午,把這個拿來包糉子,俺們也好好過個節!”

“可使不得,這好東西熬成粥的,能吃好些日子!”三位嬸子一口同聲,都不願這麼浪費了,倒是心齊的很。

司徒嫣明白這些人是擔心沒糧吃,只是笑了笑。三位嬸子苦口婆心的又勸了有一盞茶的功夫,見司徒嫣仍堅持,這米又是她找來的,只好不再相勸,幫着司徒嫣把糉子包好。

黍米(粘黃米)加糯米,一共纔不到三斤,司徒嫣按人頭包了15個鹹蛋肉糉,15個棗糉,30個糉子包的比一般的小糉子還小了些,吃飽是不可能的,只是應個景兒解個饞。

將包好的糉子都煮上,三嬸子和亮子媳婦這纔開始煮早飯,等糊糊和糉子端上桌,比平日裡晚了有近一個多時辰。

“叔叔、哥哥們怕是都等餓了吧?”司徒嫣一邊擺碗筷,一邊和屋裡的男人們聊着。

“好飯不怕晚,衝着這糉子,就是讓俺們再等上一天的俺也願意!”李阿牛起身時就聽媳婦心疼的念道,說是丫頭找了些黍米正包糉子呢。他初聽時也覺得太浪費了,可等和李四一說,兩人覺得既然這吃食都是丫頭張羅來的,他們只管聽着就好,也就想開了。

“可不咋地!這糉子聞着就香,俺也寧願餓上一天!”男人們你一言他一語的,氣氛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要,要!”連坐在亮子身上的小寶兒,也指着糉子跟司徒嫣要吃的。

“小寶兒也想吃啊,只是你還太小,這東西不好消化!”小寶兒胃腸弱不適合吃糉子,可她也沒讓小寶兒只是喝些菜糊,特意爲他熬了粳米菜粥。

“小五,你這是幹啥的,小寶兒吃些個糊糊的就好,這粳米有錢都沒地兒買,可別給他糟蹋了?”三嬸子哪裡肯,這一屋子人喝的都是黑麪糊糊,哪裡能給自己孫子吃獨食。

“三嬸子這是啥話,昨兒個換了些米里夾了一勺子粳米,又趕上今兒過節的,俺們還有糉子吃呢,哪能委屈了小寶兒,這吃食的事兒就聽俺的。嫂子快把這粥給予小寶兒喂上,再等都涼了!”阿牛嬸兒幾個也幫着勸,三嬸子這才點着頭讓兒媳婦把粥給小寶兒餵了。

“今兒過端午,沒有雄黃酒,沒有五彩線,可至少還有糉子能應景兒,雖說這會子是在逃難,可也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俺們就以糊糊代酒,就着糉子,好好過個節!”這些日子李阿牛他們也和李大郎四兄弟一樣,早習慣了一切聽司徒嫣安排,也不知從何時起,司徒嫣甚至吃飯都和男人們坐在了一桌上,而且李阿牛幾人還將主位讓給了她,這會兒看着端着碗,站在主位上的司徒嫣,這些人不但不覺得她年紀小,更多的是對她的信任、依賴。

“小五說的好,別說這會子還在逃難,就是年景兒好的時候,俺也沒吃過這麼好的吃食,俺先幹上一口。”李四站起身把碗端起來,喝了一口糊糊,這才坐下。

李阿牛、李大郎幾個也跟着起身端碗喝了一口糊糊,這有了跟風的,氣氛越來越熱鬧,還真有了過節的感覺,等包了糉子吃上,一屋子人更是一疊聲的贊着“好吃!”

司徒嫣這邊過着端午節,熱鬧成一片。遠在京城雒陽的皇城朝堂之上卻吵嚷成一片,吳軍已圍城數日,如今朝堂之上卻只有太子監國,皇上早就帶着宮嬪跑的不知去向,連三公三師三省六部內凡三品以上官員也早已逃出京城避禍。只給太子留下一些侍郎、侍中等官員固守京城。

這些人哪裡帶過兵打過仗,每日被太子圈在皇城中,除了爭吵就是沉默,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而吳德正是留守官員之一,這吳德因被御史言官參了一本,不得皇上重用,如今能得了這機會留守京城,還想着借這機會要是能守得住京城也是大功一件,將來他升官那是指日可待。而且整個吏部如今尚書出逃,他這個侍郎最大,更是有幾分得意。

而在自己府中的吳謹卻愁眉深鎖,“李總管,這京城淪陷只是早晚,魏國大勢已去,而我已被困其中,怕難得善終,你就呆在這荷花裡的院子,將來想辦法找到大小姐,將這院子和京城裡的鋪子留給她,也算是我這當哥的給她的嫁妝。如果大小姐不在了,這院子就留給你和翠萍,也算全我們主僕一場的情份。”

李有柱站在吳謹桌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一邊的栓子也跪了下去。

“大少爺說的,小的可不敢應,大小姐吉人天相,又得先主母的佑護一定不會有事兒的,而且大少爺也不會出事兒的,我聽說吳軍進城並未傷及城中百姓,大少爺只要留在這裡,一定不會出事兒的。”

“如果只我一人,只要安守本分,逃過這一劫的倒是不難,可吳府裡還有個做着升官發財夢的父親,就算我再不願,可畢竟還姓吳,怕是想獨善其身就難了。你只管按我吩咐的去做,一時半會兒的,我還不會出什麼事兒。這裡有兩封信,是當初嫣兒寫給我的,上面有她逃難的路線和標記,你只管順着這個去尋,許能尋得到,但願我的嫣兒能否極泰來,要是能將嫣兒尋獲,將來還要勞你和翠萍費心,給她尋個本份人家嫁了,而博安縣的鋪子和莊子就留給你和翠萍,而京城裡的鋪子和這院子就留給嫣兒當嫁妝。這裡有我寫好的文契,你也一併收了。”吳謹一副料理後事的說詞,讓李有柱和栓子哭跪在地上,怎麼都不敢應他的話起身。

吳謹心裡難受,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小妹司徒嫣寫的信,信封上字跡依舊,可他怕是難再與小妹團圓,不由得悲從中來,也紅了眼眶。主僕三人哭了一場,心裡才舒服了些。吳謹又將這些日子攢的銀錢都留給了李有柱,畢竟這些放在他身上已經不安全了。交代再三,這才坐着馬車回了吳府。

177章,突厥攻佔冀州界,西蜀吞掉涼州府

吃過糉子,這端午節也就算過了,司徒嫣一直沒有京城雒陽的消息,在租住的小院裡呆的很是不安,和李大郎幾人說了一聲,又跑到街上四處打聽。

正巧遇到一戶從京城逃出的官宦之家在客棧歇息,司徒嫣溜進客棧後院,和趕車的小廝打聽,這才得知京城早在五月初三就已經被吳國大軍圍困,皇上出逃,朝堂上三公三師都已出逃,只留四品以下官員駐守。

司徒嫣聽的心裡一陣難受,以吳德的人品,想是這時正春風得意,爲自己得朝廷重用而自喜,全不知即將大禍臨頭,更不會帶着吳謹他們出逃。

又打聽了一下北邊和西邊的戰事,這小廝的爹正是這官家外院管事,還真的知道些情況,北邊突厥已於五月初攻下整個冀州,雖然進冀州後不再屠城,可打砸搶掠將所過之城盡皆搜刮一空。

西邊的蜀國早在四月初就已經拿下整個涼州,比起突厥人的野莽,蜀國兵將效仿吳軍,奪城後多有安撫百姓之舉措。並在拿下涼州後揮邊東進欲要攻陷幷州。

這兩個消息都讓司徒嫣心內驚懼,這次三國連手攻魏,看來是三國早有預謀,連戰後如何劃分領地怕也是早就商量好的。如今吳軍圍困京城,並將周邊的兗州、徐州、青州和較早前拿下的豫州都已控制住,這司州將來恐也成爲吳國領地。可臥榻之旁又豈容他人酣睡,吳國不會放着冀州、幽州、涼州、幷州落入他人之手而不管,怕是接下來的日子邊城兵亂再所難免。

得了消息,雖然這個小廝並沒見過吳謹,但也聽說過吏部吳侍郎家的長公子人在京城,雖然並沒有逃出,但至少眼下還是安全的。

司徒嫣得了準確的消息,從戒指裡取出些點心送給那小廝,這才溜出客棧往租住的小院走去。

而在京城外圍守的吳軍驃騎大將軍端木漓正在和手下各將軍商意如何奪城。

在主帳邊的營帳內,七皇子穆奕和平南侯世子端木玄兩人正在下棋對奕,“子恆,這奪取雒陽也用不了幾天?怎麼大舅父卻圍而不攻?”

“父親是想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雒陽城。”子恆將白子落於棋盤中,這纔回了子楚的話。

“這可能嗎?至從魏皇下令各地守將不得棄城,這幾個月來我們越近京城,攻城越難,連各路將軍去攻兗州、徐州、青州也所耗時日不短,甚至有幾處城池易守難攻,損兵折將,我看這雒陽城,有內城、外城,還有護城河,守軍比州府城樓更難攻陷?”

“這攻城講天時、地利、人和,魏皇早已失去民心,如今夏季已至,糧草充足,我們佔了天時、地利、人和,拿下雒陽只是時間早晚而已,父親想的應該是不破壞雒陽固防城池,且不損兵折將就拿下魏國京城,怕這也是皇上的意思,等戰事一了,好遷都雒陽。”

“這個父皇臨離京前倒是和我說起過,可談何容易?”

“事在人爲,這盤棋你又輸了。”子恆最後落一白子,指着棋盤笑看子楚。

“得,我下不過你。”

“是你心不在焉,不過你輸給我的一罈好酒可不能賴賬?”

“就你小氣,什麼時候少過你的。這幾個月光是酒也不知我輸你多少了,何時賴過你的賬。”子楚頓了一下,這才接着說,“你這一提我倒想起來之前我們打過的賭注。”

“什麼賭注?”

“還說我記性不好,你不也有忘記之時,就是仲賢兄妹妹的事兒!”

“哦,我記得!可這會兒又無法打聽她的消息,你怎麼會提起她?”

“仲賢的信你看過,我幾個月前就派人按照標記往北尋過,前些日子探子來報,在司州的幾個縣城內最大的客棧都發現了標記,看來果如你所說,仲賢的妹妹逃了出來。”

“哦,你怎的對她如此好奇?”

“一時無聊而已,看來進了雒陽後,我要趕緊去給你選地買院子了。不然又要讓你說我賴賬。”

“這倒無妨,我又不會催你,既然你的人看到了標記,可有找到人,也算是我們爲仲賢兄盡點兒心。”

“之前並未找到人,只看到了標記,這會兒找沒找到還沒回報,要是你記掛人家,不如讓你平南侯府的‘鐵血隊’去尋,怕是用不上半個月就能尋到人。”

“這我可做不得主,你也知‘鐵血隊’只爲平南侯效力,我這世子對於他們只是個稱呼而已,根本沒有實權。”

“你這話騙外人還行,誰不知你打小就在‘鐵血隊’裡混,跟那些人稱兄道弟,比對我還親上一分。”

“哈哈哈,子楚想是這些日子皇子妃不在身邊,你是太想女人了,竟然連這些人的醋都吃!”

“你少和我打哈哈,你倒是派不派人去尋?”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攻下雒陽再說吧!”如果端木玄知道司徒嫣將來會是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女人,怕是這會兒悔得腸子都青了。也因着他今日的這個決定,讓他們的相識又晚了好幾個月。

話又說回到司徒嫣身上,回到小院的司徒嫣並沒有將打聽到的事兒全告訴李大郎幾人,只說了京城被圍,他們還要在這裡多留些日子,直到吳軍取下京城,接管整個司州她們再起程往河南縣去。

並叮囑院裡所有男丁,不要出門,外面戰事將起,官兵到處都在拉丁守城。

“小五,你說這吳國皇帝會不會比魏皇好些?”三郎讀了不少的書,又跟着一路逃難至此,心中已有自己的想法。

“這個俺也不知,不過俺之前跟着鏢局的人逃難時倒是聽說過一些,吳皇勤政愛民,單這一點就比那整日只知花天酒地的魏皇要好。”不論吳皇好壞,對於司徒嫣這個見慣了民主、言論自由的現代人,這吳皇也只能算是個封建老皇帝而已,可她不想讓三郎失望,就將當初馮鏢頭的話說與他聽。

“那感情好,這往後俺們也能有好日子過了。”其實三郎想說的是,“等三年後他也成丁了,到時去考個秀才,也好向小五求婚。”可這是他心裡的秘密,他還不想讓小妹知道。

當然司徒嫣並不知三郎心中所想,只是對他笑笑,二郎和四郎在一邊看書,也沒在意,只有大郎看出了三郎的心思。不由得在心中嘆了口氣,這些日子雖然小妹不再提爲他尋門親事的事兒,可他清楚,他終究是與小妹無緣的,只得將所有的心思埋在心底,暗自嘆氣。

山娃子和狗子這些日子也跟着李大郎幾人讀書識字,當然也聽到了三郎和司徒嫣的對話,兩人對看了一眼,其實他們心裡都有着司徒嫣的位置,只是兩人也都看的明白,司徒嫣對他們只是比陌生人親近些,所以兩人早早就將心思藏了起來。

等過了戍時末,各自回屋歇着,山娃子躺在他爹李阿牛邊上,想着早上吃的肉糉,想到將來要過的日子,心裡也有種甜絲絲的感覺。當初他爹堅持跟着司徒嫣一起走,還真是對的,臉上掛着笑入睡。

比起李阿牛這些人,村正一行就要悽慘的多,這會兒兵荒馬亂的,他們只得又回到之前借住的村子暫時住了下來,司徒嫣臨走前給他們留了一袋子黑麪,哪裡能夠這些人分的,還沒進五月,黑麪早就吃光了,縣城又封着城,沒處買地買糧,連想租個地種這個村子的村正都不肯,說他們是外人不能買本村的地。實在沒法子,只得靠挖些個野菜渡日。

村正和他爹兩人坐在院子裡想着和司徒嫣分開的這些日子,悔不悔的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司徒嫣擔心吳謹,一夜沒睡,爲了給自己找些事兒做,讓自己累些好能睡得着,又溜進了空間戒指,將偷來的字畫一張一張打開整理出來,連着珠寶首飾都分門別類的整理出來,直忙到天大亮才從戒指裡出來。

吃早飯時,李大郎幾個注意到小妹眼下發黑,還以爲她病了,心急的連飯都吃不下,忙着要去給她找郎中,讓司徒嫣給勸了下來。

“哥哥們彆着忙的,俺真的沒事兒,就是心裡有事兒,昨晚上沒睡好,等吃了早飯補上一覺就好了。”

“小五,你真的沒事兒嗎?”四兄弟還是不放心,盯着小妹猛瞧,連李阿牛、李四和亮子幾家人都跟着擔心。

“俺真的沒事兒。”司徒嫣給了幾人一個堅定的眼神,又喝了兩口糊糊就回屋去歇着了。

等司徒嫣回了屋,這些人才將早飯吃了,阿牛嬸兒進了東次間看了司徒嫣一眼,這纔出屋告訴李大郎幾人,“大郎,俺剛纔進屋看了一眼,丫頭沒發熱,睡得還挺沉,許是昨兒夜裡沒睡安生,俺看着倒不像是生病。”

得了阿牛嬸兒這話,一屋子的人這才安心些,各自去找活兒忙。許是昨晚上折騰了一夜,司徒嫣這一覺睡的特別沉,連中午飯都沒吃,直睡到下晌快近晚飯時辰才起。李大郎幾個一直守在堂屋,見小妹出來,面色紅潤,眼下的黑青也沒了,這才放心。

睡的好,人也清醒些,心中有了計劃,司徒嫣一行在租住的小院內安心的住了下來。

178章,子恆計擒賊擒王,司徒嫣射箭報信

五月初五端午佳節,在不同人的愁煩與平靜中渡過。魏國京城雒陽城外,吳國大軍兵臨城下,將整個雒陽圍的如鐵桶般,連只蚊蠅都飛不進去。

驃騎大將軍平南侯端木漓端坐于帥帳之中,左手邊是七皇子穆奕,右手邊是其子平南侯世子端木玄,往下依次是各領兵將軍、校尉等,整個主帳站滿了人。

“各位將軍皇上有令,不毀城池,不傷百姓,奪取雒陽,各位有何高見?只管道來!”端木漓領兵已圍困雒陽三日,如不速速拿下魏國京城,西北的幷州甚至是司州黃河以北的河內郡就要被西蜀和突厥攻下,屆時突厥以黃河天塹固守想攻取收復必困難重重。

“回大將軍,雒陽城防堅固,易守難攻,卑職認爲除了強攻,實在無法可想。”

“回大將軍,雒陽固若金湯,內有內城,外有護城河,卑職也認爲,只可強攻。”

一帳將領都認爲只可強攻,端木漓至從圍困雒陽已與幕僚商榷再三,也只得強攻一法,可皇上有令,他就算再急也不能違抗皇命。

左右望去,見衆將軍、校尉都已申述表態,只有其子低頭沉思,未發一言。

“玄兒,你可有何想法?”

“父將,孩兒昨天得聞探子回報魏皇早已離開雒陽,如今城內只留太子監國,三公三師三省各部三品以上官員盡數離城,只留一些四品以下官員議政守城。孩兒倒有一拙見。”

“哦,說說看?”端木漓昨天也得到侯府“鐵血隊”的探子回報,並未商量出什麼結果,今天聽聞兒子的話,想來這個文韜武略還略強於他的兒子是有了好主意,不由得將身子又正了正,側耳傾聽。

“是,孩兒認爲擒賊先擒王,如今司州周邊皆已被我吳國、西蜀、突厥人所佔,而司州府內的河南郡、弘農郡、河東郡、平陽郡也盡在我們之手,那魏皇即便要逃,也只能往北過黃河,隱匿於河內郡之內,父將可多派些探子查出魏皇所在,再將其擒獲,到時以魏皇之命要挾,不怕守城兵將不開城將我等迎入城內。”

“好,只怕那魏國太子未必會投鼠忌器。”

“魏皇此人多疑,臨逃之前也不肯讓出皇位,可見那皇城中的監國太子,怕是連玉璽、虎符都未在其手中,太子監國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一帳衆將聽的都紛紛點頭,覺得這主意甚好,端木漓又與衆將商議一番,決定對雒陽圍而不攻,而取道先過黃河直取河內郡,擒獲魏皇。並下令派出二十路探子過黃河於五日內找到魏皇行蹤,爭取在半月內拿下雒陽城。

五月十五這天一早,平皋縣城外喊殺聲一片,除了守城官兵,所有店鋪都大門緊閉,百姓皆藏於家中緊鎖屋門。只有司徒嫣偷溜出門打探消息。

李大郎幾個當然不願,可說不過勸不住,只得由她。司徒嫣叮囑再三,讓李大郎幾人不要出門,她最多二個時辰就回。

一路往南城門而去,越近城門,撞擊城門的咚咚聲,攻城廝殺聲,響成一片。司徒嫣甚至可以聞到刺鼻的血腥氣,這個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也是她前生最厭惡的味道。

用衣袖掩住口鼻,身子又低了幾分,剛要出巷子邁步往前,就聽到左手邊二樓窗口傳來尖細的說話之聲,“皇上,快把窗子關上,莫讓人瞧了去!”

“朕如今已如喪家之犬還有何可怕?”話雖這麼說,可仍將支起的窗戶放了下來。

司徒嫣心裡一動,“這個時候能出現在這裡的皇上,應該不是屢戰屢捷的吳皇或蜀皇,應該是那棄城而逃的魏國皇上藏匿於此。只是不知吳軍攻城是否是知其藏於城內?”心裡有了存疑,也不急着往南城門而去,而是往這家客棧的後院角門摸去。

爬樓翻牆對於一個特種兵來說再簡單不過,蹬牆搭手幾個動作人已站於客棧後院牆邊,院內並未見巡守官兵,司徒嫣也不躲藏,大搖大擺的走進客棧之內,先在竈房取了一壺熱水,這才往二樓摸去。

上了樓梯這才見二樓走廓內五步一防,十步一哨,雖然這些人身着百姓的衣裳,可目光如炬,身材魁梧,腰間鼓囊,顯然是行武出身,身上暗藏有刀劍。

這些人也看到了司徒嫣,見只是個8、9歲的小孩子,還提着個熱水壺,肩上搭着個布巾,以爲是店裡的夥計來送熱水的,只略查問了一句,就沒再多問。

司徒嫣低着頭,順利走到二樓最裡面的房間,輕輕叩了兩下屋門,“客官,掌櫃的讓小的來給您送些熱水。”

“進來吧!”屋裡傳出尖細的回話聲,從聲音上判斷,司徒嫣並未走錯房間。

得了話,她推開房門走了進去,這間屋子分裡外兩間,外間內門口、窗邊各有兩人把守,四名丫鬟正在整理東西,內室用屏楓擋着,只能略見人影晃動,看不清楚。

將桌上的茶壺倒滿水,司徒嫣也不急着往內室去,而是將熱水壺交給一個丫鬟由她送去內室,自己則站在門口邊豎着耳朵傾聽。

屋內幾個看守之人一直盯着司徒嫣,見她舉止規矩,並不亂看亂動,這才放心。

內室說話聲音極輕,司徒嫣雖只斷斷續續的聽到幾個字,“京城被圍,…,朕,…。”但已經可以確定這人一定就是魏皇,而之前尖細之聲應該是個太監。而裡外這些守護之人應該都不是尋常官兵,應該是些大內高手,不由令她更加小心,頭又低了一分,等丫鬟從裡間出來接過熱水壺,也不多看,行了禮轉身離開屋子往樓下後院而去。

也幸好城外的喊殺聲嚇住了這客棧的掌櫃和夥計,不然司徒嫣的身份怕一早就讓人拆穿了。

直接開了後院角門走進後巷內,只將門虛掩其上,有了魏皇的行蹤,司徒嫣心裡微動,“這場仗要想盡快結束,抓住這魏皇則是最簡單的方法,只是不知吳國大將軍可知‘擒賊擒王’的道理?”正猶豫間,原還在城外響徹震天的殺伐之聲,已近在眼前。

司徒嫣不在久留,而是先退回自己租住的小院內,直等到天黑,趁着院內衆人上牀歇息的空兒,又偷溜出門。“不論吳軍是否能想到‘擒賊擒王’的道理,這魏皇視人命如草芥,也決留不得。”

先去之前發現魏皇的客棧看了一眼,見守護之人仍在,就知吳軍雖佔領縣城,卻並未發現藏匿於客棧的魏皇。又一路摸去縣衙,見縣衙外吳國守軍將整個縣衙圍住,司徒嫣想不驚動守軍而進入縣衙送信兒毫無機會。

只得在四周查看了一下,見縣衙後東北角有一酒樓,高二層,如果計算無誤,應該可以看得見縣衙內院的情況。司徒嫣試着敲了敲門,見無人應聲,這才偷偷將門栓撥開,趁夜摸了進去。

司徒嫣先將一樓探查了一遍,並在後院發現一後門。確定酒樓內確無人看守,直奔二樓找了個臨縣衙的窗子,將其打開半扇,向外望去。

整個縣衙內篝火通明,倒是便於她觀察,細算了一下,約一刻鐘就有巡守兵丁經過後院,每十個兵丁爲一組,與縣衙外的守軍正好交錯着時辰,“也不知這攻城的將領是何人,倒是很會用兵。”司徒嫣有些欣賞這個攻城的將軍,只是她不知,這攻城之人正是平南侯世子端木玄。

此時端木玄坐於縣衙大堂,正在聽侯府“鐵血隊”探子回報,“回少主,屬下已帶人將城內東坊市搜查過,並未見魏皇行蹤,現已天黑,爲不驚擾百姓,明兒天一亮屬下再帶人去查找西坊市。”

“傳我令,守好四城門不準任何人出入,如魏皇躲於其中,萬不能讓人逃遁。”

“是,屬下領命。”

端木玄又將事情安排一番,這才起身往後衙而去。

司徒嫣將魏皇的行蹤寫在一布條之上,從戒指中取出弓箭,搭弓拉弦,直瞄縣衙後院,等衙外巡守的兵丁離開,內院巡守的兵丁人尚未至後院內的一瞬空檔,將箭射了出去。

哪會想到正好趕上端木玄從大堂回至內院,箭矢直接射在他腳前,如他再進一步,就穿胸而過了。

端木玄退了一步,只是皺着眉,盯着地上的箭矢,倒未見緊張。可幾個親隨倒是大驚失色,將他護於身後,高喊着“有刺客!”。侍衛的叫聲引來不少的巡守兵丁。

見巡守的兵丁趕至內院,侍衛這纔回身去查看端木玄是否受傷,“少主,可有傷到?”

“墨風,我沒事,將箭取來!”

“是。”這墨風正是當初陪着端木玄往新昌縣城的侍衛。

“少主,箭上有個布條。”墨風將箭從地上撥起,見箭身上繫着一個布條。

端木玄接過箭矢,將布條取下展開,只見幾個剛勁有力的行楷寫於其上,“欲尋之人在西市泰和客棧二樓。”

“墨風,箭是從那邊二樓發出,將人請過來,記住是要用請的,不得傷人。”

“傳我令,包圍西市泰和客棧,將客棧內所有人帶回,一個不落記得要捉活的。”

“是。”墨風心下疑惑,可少主已經下令,他只得遵從。

二路人馬一路趕往司徒嫣所在的酒樓,一路去往魏皇所在的客棧。只是趕往酒樓的兵丁,註定撲了個空,司徒嫣將箭射出時,人即已經從酒樓後門溜走偷摸回租住的小院。而一個時辰後,墨風押着魏皇進了縣衙。

179章,北魏亡國吳當政,吳德全家下大獄

從泰和客棧押着人趕回的墨風,這會兒正站在縣衙大堂之上。

“啓稟少主,魏皇藏於泰和客棧二樓,已經被擒獲,現正押於堂外。屬下於客棧房間內尋得玉璽、虎符。”墨風將一個黃花梨木的匣子遞給端木玄。

端木玄隨手接過,只打開看了一眼,“那個刺客可有消息?”抓到魏皇,端木玄並未感到驚奇,來人能給他送信兒,他已猜到幾分,他更感興趣的是那個送信兒之人。

“恕屬下無能,人已經跑了,酒樓內人去樓空,只有後門虛掩着。屬下查了兩條街,並未見可疑之人。”

“封鎖消息,先找間屋子,將魏皇看好,明天一早送往雒陽。”

“是。少主,屬下有一事不明,那魏皇藏於泰和客棧內可是那刺客報信兒?”墨風這會兒纔將心中疑惑問出。

“是,我好奇的是,他是如何得知我們在尋找魏皇?而且這人只爲送信兒,並未要任何賞賜,可見並不是急攻進利之人,如果能尋獲,到是值得一交。”

“少主,此人箭法精準,處事果斷,心思慎密,如果能爲少主所用則甚好,否則實乃勁敵,不可小覷。”

“他即能給我們送信兒,應該是友非敵,反正這會兒也尋不到人,先安全的把魏皇送往雒陽,交給父將爲當誤之急。”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墨風,你辛苦一下,親自守着,不可出一點差池。”

“是。”墨風領命退下。端木玄將布條拿起仔細翻看,“這字跡我並未見過,可爲何會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子恆,我聽說魏皇抓到了?”端木玄正在沉思,突然被人出聲打斷,眉頭一皺,不用擡頭也知來人是七皇子穆奕。

“你消息倒快!”

“我可是關心你,原聽說你這裡進了刺客,我才趕過來的,可人剛進院子,就看見墨風押着一個人出去,這才知你把魏皇抓了,這下可好了,拿下雒陽城指日可待。”

魏皇被抓,雒陽城已是囊中之物,穆奕高興,坐在一邊講個不停,這才發現端木玄一直低着頭看着手裡的布條,眉頭深鎖,並未見開心之舉。

“子恆,可是有何爲難之事?”

“你先看看這個。”端木玄將布條遞給穆奕。

“難道說你能擒獲魏皇乃是有人送信兒?”

“正是,就是你口中的刺客。只是可惜並未抓到人。”

“哦,你也有失手的時候,難得,難得啊!”穆奕倒有些幸災樂禍,難得看到端木玄沮喪。

“想笑就笑吧,等笑夠了幫我看看,這字跡你可有熟悉之感?”

聽端木玄這話,穆奕反倒不笑了,靜下心將布條上的字逐一看了一遍,“行雲流水,落筆如煙,子恆這行書倒是不輸你,只是少了些力度,帶着絲娟秀之氣。”

“哦?”聽到穆奕說起,“娟秀”一詞,讓端木玄內心一驚,他想起之前看到吳謹妹妹的親筆信,當時雖寫的是楷書,可與這行書倒有幾分神似,接過布條,又將字看了一遍。

“子楚,這字與仲賢妹妹的字倒有幾分相似?”

“這怎麼可能,雖說這字力度不足,但卻不似女子的字跡,而且以年紀算仲賢的妹妹也不過9歲,怎麼可能練就如此一手好字?”穆奕實在無法相信能有女子寫出這麼好的字,更何況是個9歲的女孩兒。

“當初看到仲賢妹妹親筆信時,我就有種感覺,一個七歲的女孩兒如何能寫得一手好楷書,要不是當初是偷窺,我就直接問仲賢了,這行書雖與楷書運筆不同,起承轉合,多取順勢,一筆帶過,可字形間除了提、頓、轉筆處略有不同,筆畫行態倒是極爲相似。而且此人如真是仲賢的妹妹,她一定不知我曾看過她的親筆信,所以雖然改變字體,卻並未隱藏字形。”

“子恆,我知你有過目不忘之能,可這事兒哪有這般湊巧,而且你可說了,這布條是隨箭而至,難不成你還以爲一個9歲的女孩子能挽得動強弓,射的出這麼遠的箭矢?”

“這字條是她所寫,可這箭卻未必是她所射,我這就讓人去城內最大的客棧查看,如果她留在城中,一定會留下標記。”

“子恆,此時護送魏皇回雒陽要緊,實在不易再生事端!”

“你放心,誤不了事兒,只查找這一夜,如果天明時仍無果,我們即刻起程。”

司徒嫣是真的沒有想到,只是一張字條,就差點兒讓她身份外泄,她哪裡會想到,當初她給吳謹的信,會落入外人之眼,所以雖然以行書送信兒,卻如端木玄所說,並未刻去改變字形落筆。好在她一直穿着男裝,吳兵搜城時,也只是授令查找從遼東郡逃難而出的九歲女童,所以並未將女扮男裝的司徒嫣抓獲。

端木玄和穆奕直等到天亮,全城都搜查一遍,九歲女童找到30多個,可無一人與吳謹有關,這些人都有父母,並非逃難而來,並皆有戶簿可查,而且與吳謹相貌相去甚遠,不用找吳謹確認也知並不是其妹妹。

“子恆,既然這人在縣城內,就不怕查找不到,我們還是先回雒陽。”一開始穆奕也不相信,可去查找標記的兵丁回報,縣城內最大的客棧果真留有標記,讓穆奕不得不相信,不論此人是不是送信兒之人,至少她也是仲賢的妹妹,這才同意端木玄搜查整個縣城。

“也罷,墨風,你去吩咐守城官兵,嚴查進出城門之人,查找一從遼東郡新昌縣城逃難至此的9歲女童,她身邊應該還有習武之人,記住不準傷人,如果尋獲,好生安置,等我消息。”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子楚,一夜未睡,還要趕路,你可吃得消?”

“雖說你武功遠勝於我,可我也不是那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只一夜未睡,於我無礙,倒是你這般在意一個女子,如讓大舅母知道不知是喜是悲?”

“此事你知我知,如若傳至母親耳中,你金屋藏嬌之事怕在京中也會傳成佳話,到時你我兄弟同病相憐未嘗不是好事成雙。”

“端木玄,你威脅我,看我怎麼收拾你!”穆奕當然知道端木玄的話只是個玩笑,兩人笑鬧着出了縣衙,押着魏皇,一路往雒陽而去。

司徒嫣租住的小院昨晚被吳兵搜查,她小心打聽已得知吳兵在找一個9歲女娃,以爲是吳國的什麼重要人物,根本未想到這些人在找的就是自己。雖然如此,等吳兵走後,司徒嫣還是讓人將東西收拾妥當,決定明天一早等吳軍撤兵,就出發往南直奔河南縣城而去。

端木玄與司徒嫣是前後腳離開,司徒嫣出城時雖然查驗嚴格,可她一身男裝,又有京城口音,並以去河南縣城尋親爲由很快即被放行。命中註定的兩人再次擦肩而過,只在彼此的心裡劃下了淺淺的印痕。

魏皇被押至雒陽,下旨守城將軍開城門投降吳國,魏軍投鼠忌器,太子雖有不甘,可虎符已失,玉璽不在,只得打開城門,迎吳軍入城。

吳皇於六月初一,從都城金陵趕至雒陽城,對外宣佈魏國亡吳國勝,並一紙聖旨將魏國守城之四品以下官員及其家眷全數關押至天牢,聽侯發落。着令驃騎大將軍揮軍北上,平司州奪取冀州,將突厥趕至幽州界內。並命輔國大將軍揮軍西進,斷蜀軍後路,逼其放棄已攻陷的涼州、幷州各縣,退兵回守蜀國,並與蜀國簽訂盟約,吳皇有生之年,與蜀國不起戰事和平共處。

蜀國這邊因是和平退兵,並未起戰事,北邊卻打的慘烈異常,端木玄隨父出征,七皇子監軍,自然無法再去尋司徒嫣,也無法顧及京城中的吳謹,這也讓司徒嫣一行逃難的路上少了些許意外波折。

再說吳德一家被抓入獄,吳謹當然也在其中,李有柱心急的在荷花裡的院子裡打轉,吳謹被抓,連他兒子栓子也在其中,大小姐至今下落不明,京城四門封閉,他也無法派吳過去尋,只能一個人在院子裡乾着急。

翠萍拿着個包裹從內院走到外院下人房找李有柱,“有柱哥,這是我給大少爺和栓子準備的衣裳和些饅頭,你想個法子給送進去,多花錢的也無防。”

“眼下就是花錢,這些個東西也送不進去,大少爺他們關在天牢,那可是在皇城內,我就一平頭百姓,哪是花錢就能進得去的。而且這會子誰不是明哲保身,怎麼會有人肯爲了幾兩銀子舍自身安危於不顧。”

“那可咋辦啊?也不知大少爺如今過的如何?那天牢裡會不會有人用刑,我可憐的兒啊!”翠萍哭的李有柱心更亂,本就煩燥不堪,更是心急難耐,一揮衣袖直接出了院子往皇城邊而去。

身在天牢中的吳謹正和栓子壓着聲說話,“吳軍進城那會兒讓你回荷花裡,你不肯的,這會子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你這是何苦的?”

“大少爺,栓子打從記事兒起,就跟在您身邊,您對奴才的好,奴才一刻不敢忘記,無論是生是死,奴才都要陪在您的身邊。”

“嗨,如今我就是想救你脫困,也力不從心了,一切聽天由命吧!也不知嫣兒如何?要是在我魂歸西天之前,能見上她一面,此生亦將再無牽掛。”

“大小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兒的。而且吳軍進府抓人時,我還見到爹就在門外的人羣裡,他知道大少爺出事,一定會去找大小姐的,大少爺您只管放心。只是如果大小姐得知您出了事兒,只怕還不知要如何傷心?”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這首《春望》,倒是道盡了我此刻的心情。真想再看看嫣兒寄來的家書。”

“大少爺,您別難過,吳皇仁慈,說不定只是判個流放,您和大小姐總還有再見之日的。”栓子也只是安慰,更多的是爲吳謹感到心疼。大少爺自幼飽讀詩書,最終卻落得淪爲階下囚的命運,上天何其不公,爲何吳德一人之罪,要累及良善的大少爺,心裡更是把吳德罵了個半死。

“你不用安慰於我,將來李總管如果得了嫣兒的消息,能帶她來於我墳前上柱香,我就是到了天上,也會安心的。也許這樣,我就可以和母親一樣,時刻守護在嫣兒身邊,保佑她平安順遂!”吳謹越講越是心疼,不由得眼淚奪眶而出。

栓子也不知要如何勸慰,跟着在一邊抹眼淚。司徒嫣這會兒哪裡會想到吳謹已經身陷囹圄,她正帶着李大郎一行十五人趕往河南縣城。

180章,乘私船逆流直上,小混子冒充響馬

司徒嫣一路南行出河內郡進入河南郡,於六月初一,一大早就趕到了黃河邊的鞏縣渡口,此時黃河水急,上游的官渡早已經封船,只有漕幫有幾艘擺渡船停在河邊。一羣光着膀子的汗子坐在河邊的大樹下納涼。

司徒嫣上前打聽,“敢問船家,我們想過河,不知可有船?”

回話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這會兒掌堂不在,他也不好做主,只應了一聲,“一邊兒等着吧!”

“船家,我們事兒急,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即刻啓碇!”

“掌堂不在,你等着吧!”中年漢子也不再理會司徒嫣,給了一句就回頭繼續和別人閒聊。

司徒嫣四下裡看了一眼,的確沒見到三年前的那個漕幫掌堂,只好回到騾車上去等着。

“小五,咋了?這會子不能過啊?”

“嗯,得等管事兒的,大哥讓阿牛叔他們先把車卸了吧,等會兒好上船。”李大郎先去後面告訴李阿牛和李四卸車,四郎幫着二郎卸車,三郎則陪着司徒嫣走到樹下去休息。

“小五,這地兒你來過?”

“嗯,俺之前從河南縣逃出來時,就是打這兒上的岸。這是個私渡,要的便宜些!”

“那這過了河的,就到河南縣城了?”

“嗯,到時俺們就找個村子安家,再不用趕路了!”

“那感情好!前兒個聽你說起遊學的事兒,俺倒覺得這一路的不像是逃難,更像是遊學,倒很是新鮮!”因司徒嫣照顧妥當,李家四兄弟逃難路上幾乎就沒吃過什麼苦,比起挨餓受凍的難民,至少吃得飽,睡得好。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三哥以後就會知道這一路走來所見所聞都是書本上學不到的!”兩人正聊的開心,就見剛纔和司徒嫣搭話的中年漢子走了過來。

“是你們要渡河?”

司徒嫣忙起身,先給對方行了個抱拳禮,這纔回話,“是,一共15人,三輛驢車。”

“你們誰說了算,跟我去見掌堂。”

“我去即可,煩請帶路!”司徒嫣往前上了一步,這下倒把中年漢子嚇了一跳,他剛纔就仔細打量過司徒嫣這些人,原以爲這些人中話事兒的是年紀最長的那個(他指的是李阿牛),卻不想真正說的算的正是這個一直和他搭話兒年紀最小的小娃子(如果不算小寶兒,這一行人還就數司徒嫣年紀最小)。

“你可說準嘍,這去見掌堂可是要談價兒的,別到時禿露反帳的,還得費二遍事兒?”

“您只管放心!”中年漢子見司徒嫣堅持,又不見幾個大人上來攔阻,只得將人領着去見了掌堂。兩人走了有一刻鐘,才見到一個茶棚,一個穿着細棉布衣裳近四十的漢子正坐在棚子裡喝茶。

這人只看了司徒嫣一眼,瞪着中年漢子就罵,“青子,你啥眼神兒啊?弄這麼個娃子來見我,他能頂個屁事兒?”

司徒嫣也不等這中年漢子說話,先上前一步給這掌堂行了個禮,“見過掌堂,三年前同威遠鏢局的蔡總鏢頭一起路過貴地,今日求助上門,實在是事多緊急,還請掌堂行個方便。”

“唉喲,你這娃兒還能說會道的,我倒不記得你了,可威遠的蔡總鏢頭倒和我有幾分交情,行,看在蔡總鏢頭的份兒上,這個忙我幫了,你們打算幾人過河?”

“15人過河,三輛驢車,一條狗。再有些身上揹着的簍子和包袱,別無它物。”

“去往何地?”

“對岸河南縣。”

“這會子正是汛期,先得順流往下渡到對岸,再逆流而上靠縴夫拉船。價錢可比春日裡貴的多,你們這些人再加上牲口和車,至少也得兩艘大船,一艘最少五十兩,你可想好了,要不就再等四個月,等汛期過了再渡河的,一艘船最多才十兩銀錢!”

“事急從權,貴點無妨,這是五十兩訂錢,還煩請掌堂即刻啓碇。”

這掌堂和中年漢子被司徒嫣這樣給驚楞了,沒想到這麼個小娃子還真是這些人裡話事兒的,聽其言,觀其形,這掌堂心裡雖驚,但畢竟是個老江湖,上下又打量了一下司徒嫣,就已經看的明白,這小娃兒怕是哪家的公子哥兒,只是這會子兵荒馬亂的,這才穿着舊衣隱藏行跡。

“倒是在下眼拙,這位小爺莫怪!”

“您客氣,我就是一窮小子,可當不得這‘小爺’之稱。”

掌堂看的出,司徒嫣並不想被人揭穿身份,也不再提,轉了話兒,“青子,去幫着把牲口牽上船,告訴底下的,三刻鐘後啓碇渡河。”

“我這裡多謝掌堂,您先忙着,我也回去招呼人上船。”司徒嫣先行一禮,這才轉身往回去找李大郎一行。

等人走遠了,掌堂推了一把還還傻站在一邊的青子,“傻楞着幹啥,還不快點兒去!還真是三十歲老孃倒繃孩兒,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罷了!”那青子被掌堂推了一把,這才留意到司徒嫣已經走了,忙喊着人去幫着司徒嫣他們上船。

三刻鐘後,兩艘船載着人和牲口、板車,啓碇順水往下游對岸的渡口而去。這會兒水流急,三個時辰就已到對岸,可離河南縣卻又遠了不少,再逆水行舟走了近一天,這纔到河南縣城。

其實剛到河對岸那會兒,司徒嫣就想下船走旱路,除她之外,連李大郎幾個都暈船不停的嘔吐。可這個渡口往河南縣,她並不熟悉,又沒有google地圖可以搜索,也沒有手機gps可供導航,穩妥起見只好讓李大郎他們強撐着些,多坐了一天的船。好在逆水而上,船行緩慢,暈吐的人少了很多,只有幾位嬸子還略感不適。

到了河南縣碼頭,司徒嫣先將五十兩銀子交給了青子,這才和人一起將牲口板車卸了下來。

先將板車套好,這才趕着車順着小道向通往河南縣的驛道而去。司徒嫣並沒注意到她給錢的時候,正好被岸邊樹下的人看了去,等她上岸套車時,這人比她早一步沿着小路離開。

“大哥,再走一個時辰就上驛道了,上了驛道再走不到半天就到河南縣城了。俺們今天就歇在河南縣城裡,明兒再去河南縣和雒陽城間找個村子安頓。”司徒嫣正和李大郎幾個商量住宿的事兒,就見騾車前的雪狼停了下來,躬着身子對着前面的草叢吼叫。

“大家小心,怕是遇上響馬了!”司徒嫣反應最快,一個起身從騾車上直接跳了下來,和身後的李大郎、李阿牛等人招呼一聲,就幾步來到雪狼邊上。

“小五,快退回來!”“丫頭,當心!”男丁們都從車上跳了下來,李大郎幾個直接走到司徒嫣身邊將她護在中間,李阿牛幾個也要上前。

“阿牛叔,你們將車趕的近些,將嬸子們護在中間,呆在俺們身後不要上前,俺和哥哥們能應付。”雖說李阿牛他們不懂得輪子盤頭圍成個圈,可也在司徒嫣的提醒下,將幾個婦人護在了三輛車中間。

“你們可小心着些!”

“哥哥們一會兒動手,要速戰速決,不可留情。”

“小五,放心吧,只要他們敢過來,俺一定卸了他。”二郎衝勁兒最足,早就摸了根棍子握在手裡。其他幾人只是跟着點頭,並未多說。

“對面不知是哪個山頭的,俺們就是些個逃難的,看在江湖一家人的份兒上,您給行個方便,借個道兒走走!”司徒嫣的話音剛落,從道兩邊的草叢裡站起十數人,一色的粗麻布衣,只有領頭的幾人提着短刀,其他人都只拿着木棍。

司徒嫣也是一楞,看這夥人怕不是專業的響馬,最多也就是個業餘組的。這帶頭的正是那個看到司徒嫣給銀子的人,見被司徒嫣發現,只得帶着人現了身,上了小路。

“少他孃的費話,把錢和車留下,放你們一條生路。”司徒嫣對脣典雖然不甚精通,可也聽威遠鏢局的馮大叔提過一些,一聽就知這些人連業餘響馬都不算,最多就是一羣勢強凌弱的混子。

“俺還以爲打哪兒來的佔山王,卻沒想只是羣‘秧子(小混混)’,這可倒好連提禮(謝錢)都省了。你們這連‘青子’都沒有的就來擋路,還真是讓俺大開眼界。”司徒嫣一番話不只李大郎幾個聽不明白,連對面冒充響馬的混子更是聽的一頭霧水。

“大哥,跟他們費什麼話,直接搶了就是,俺看着後頭那車上還有個娘們水靈的很,等會兒大哥可得給俺留着。”帶頭兒的還沒說話,後邊有個人站了出來,色迷迷的看着亮子媳婦。

司徒嫣看的出來,這些人根本沒打算讓他們活着離開,既然這樣,她也沒什麼好顧及的,壓着聲提醒李大郎幾人小心。

帶頭的一聽也沒再多話,揮刀直接奔着司徒嫣就砍了過來。他可是知道,這些人中最有錢的就是這個小娃子。

“小五,當心!”“哥哥們,小心!”五人一口同聲,都是在爲對方擔心。司徒嫣給李大郎幾人一個安心的眼神兒,從腰間掏出匕首,帶着雪狼直奔帶頭的而去。

身子先是一側避其刀鋒,擡腿直踏對方胯下,趁着人痛疼的空兒,手起刀落,直接在來人的脖子上劃了一刀。動作一氣呵成,還沒等後面的混子和李大郎幾個交手,這帶頭的已經沒了呼吸倒在了地上。

“一個不留!”司徒嫣大叫了一聲,直接又朝那個色迷迷的漢子跑了過去,這會兒雪狼正一口咬在那人拿刀的手上,趁其分心,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李家四兄弟這會兒也和這些混子打在了一處,因爲有和災民、響馬混戰過的經驗,四人相互照應,倒也打的很是順手。十多個混子,沒幾下就倒下了一半。

“殺人了,快逃啊!”有幾個跑在後面的,早見勢頭不對,拔腿就跑,司徒嫣哪裡會給他們機會,指揮着雪狼,將人攔了下來,幾下子就結果了。

李阿牛和李四幾人看的直髮楞,他們只知道司徒嫣會讀書識字,卻從沒見她動過武,當初村裡進了災民,也只見李大郎幾個打殺的勇猛,這會兒才明白過來,李家四個小子身上的功夫全是跟這丫頭學的。憶起當初那個莫名其妙受了傷的土壩子村的村正等人,這會子纔想明白那人是爲啥受的傷。

“小五這些功夫不知是打哪兒學的,俺看着沒個十年八年的,還真不成事兒?”李四站在李阿牛邊上,驚得合不攏嘴。

“這丫頭,怕是還有不少事兒都是俺們不知的,那會子只覺得大郎幾個手腳利索,也沒往深裡想,這會子俺算是明白了。俺們跟着這丫頭,錯不了的。”李阿牛不是沒有擔心過,這到了河南縣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過上好日子,他也懷疑過,可這會兒他卻再沒了那些擔心,雖說司徒嫣還有事兒瞞着,可並沒有傷害過他們,甚至這會兒打殺響馬,都沒讓他們幫忙,而且還處處護着,只這一點,他就再無擔憂。

“俺不管小五子瞞了啥,俺們一家子跟定她了。”李四還沒回話,亮子在一邊接了話。打從司徒嫣和李大郎幾人動了手,他就羨慕不已,他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當然知道這會武的人比不會的多一絲生存的機會,發自內心的對她們多了幾分崇拜。

幾人還沒聊完,司徒嫣這邊已經料理乾淨,沒留下一個活口,司徒嫣只搜了一下帶頭的兩人身上,各摸出了二兩銀子,其他人她並沒有下手,也算是給這些人留了些埋屍錢。

讓李阿牛幾人幫着把屍體擡到小路邊,這才叫上幾人一路往河南縣趕去。

“小五,這些人就扔在路邊,會不會有官府的來查?”

“這會子正打仗呢,哪有人有空理這個,四哥別擔心。”

“小四,俺覺得小五說的對,反正這人已經殺了,這會子再後悔也晚了。”二郎一副沒事兒人似的,倒讓四郎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些。

“小五,你剛說的那些是啥話?俺咋聽不懂的?”三郎對司徒嫣剛講的那些話很感興趣。

“是鏢局裡常用的一些脣典,俺也是跟人聽來的,就會那麼幾句。也就能嚇唬一下這些人罷了。”雖說司徒嫣不在乎殺了那些人,可也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事兒,和李大郎一行上了驛道,驢騾不歇,一路趕到了河南縣城。

181章,小五河南縣安家,大郎來把村正當

六月初三,司徒嫣一行進了河南縣城,這會兒河南縣城已經被吳軍佔領,對他們這些從北邊逃難而來的,也只是盤查一下,並未多加阻攔。

這次司徒嫣直接住進了河南縣城最大的客棧,也是希望吳謹能派人來尋的到她。先在客棧外做了標記,這纔要了三間下等客房,雖是下等房也比一般的客棧住的舒服。

吃過午飯,司徒嫣倒沒拘着李大郎他們,任其上街去看看。河南縣城雖經歷了一場攻城戰,可城牆未毀,坊市還在,除了街上多了些巡防兵丁,倒看不出這裡曾經歷過一場大戰。

司徒嫣到了街上,先去威遠鏢局看了一下,見大門緊鎖,和左右鄰居打聽過才知,打仗那會兒,鏢局裡的人就都跑了。即然找不到蔡總鏢頭和馮大叔,司徒嫣只好去牙行裡打聽,河南縣城南邊有哪些村子,並將其一一記下,等得了空兒再去實地查探一番,纔好選定居所。

並且打聽了一下雒陽的消息,早在五月下旬魏皇就已經被押至雒陽投降吳國。如今吳皇已經下旨,遷都雒陽,並改都名爲洛陽。並頒佈意旨,延用吳國年號定乾,定年歲爲定乾二十三年。只是洛陽城門還在封禁中,沒有皇上手諭,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門。

所以司徒嫣並沒有打聽到吳謹和吳德的任何消息,她也幾次想混進縣衙,試着從吳軍兵丁那裡打聽到些消息,都沒尋到機會。見天色已晚,怕李大郎幾人等的着急,就先回了客棧。

第二天一早,天剛見亮,司徒嫣就已經起身,先吃了早飯,這才和李大郎、李阿牛、李四、亮子五人一起趕着驢車出了城,連着走了三個村子,都沒選到合適的。

這三個村子人口衆多,而且村正明顯不喜歡他們這些逃難來的外地人,言語上也多有爭執,雖土地肥沃,但並不適合他們安家。

李大郎有些擔心,人也沒了精神,打尖兒吃午飯的時候,司徒嫣才得了空兒勸慰了幾句,“大哥別擔心,這河南縣城南門這邊有十多個村子,這三個不行,俺們再找別的,總會遇到合適的。”

“俺只怕那些個村正從中攪和,剛纔那個村子連族長都點了頭的,可那村正死活不讓俺們住下!”李大郎一想起剛剛那個村正,心裡就有氣。

“大哥也別將這事兒放在心上,這林子大了,啥鳥沒有,和那種人嘔氣,犯不上的。要是大哥擔心,俺們就找個沒有村正的村子安家,這邊兒剛打過仗,鐵定能找到!”司徒嫣這話,倒讓李大郎多了絲信心,歇了有半個多時辰,幾人這才趕着驢車上路。

又找了二個村子,總算是找到一個令司徒嫣和李家四兄弟都滿意的。村子不大叫福祥村,因爲土地不甚肥沃,所以原就只有三十來戶人家,又歷經戰亂,眼下只剩下二十戶不到,而且還有五戶都只剩下些婦孺。連村正被抓去守城,死在了城牆上,只留了個老族長在主事。

村子原就是雜居,唯只楊姓人居多,所以這族長也姓楊。司徒嫣將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和來處據實以告,並給楊族長看了幾人的戶簿。

楊族長已年近七十,幼時也曾讀過書識得字,人很隨和,見司徒嫣幾人談吐不凡,態度誠懇,也得知如果他同意,村子裡一下子就多了四戶人家,近十五人,心裡也很是高興。

得了準信兒,司徒嫣又在村子裡外轉了一圈,通過打聽得知,村子在洛陽城正北,上了驛道驢車要走近3個時辰。村民們買賣東西,都是到河南縣城,很少會去京城。

將村裡待種的田地看了一下,所有田地都在村子南面,沒有上等田,中等田空置的有近五百畝,其它的都是下等田。村西有一座山,但比起李家村的大荒山,這福祥村的山只能算是個土包包。過了村西邊的山,徒步四個時辰是另一個村子。村北有條小河,河面並不寬,以司徒嫣看來,只能算是條小溪。司徒嫣打聽過,這條小河除了冬季沒水,春夏秋三季河水充沛,至少不用爲吃水犯愁。村東是泥土加石子鋪的進村小路,兩邊多爲荒地、樹林,連着通往河南縣和洛陽城的驛道。

地理位置尚可,五百畝的中等田,好好打理一下,就是五百畝的上等田,他們只有四戶人家,司徒嫣自己再買上一百畝的也夠耕種。而下等田等着村子再進人時,多施些肥養養,過不了幾年也能成爲中等田。至於村外的荒地和樹林,正好是天然屏障,當初也是她無意中發現隱在驛道邊的林中小路,這才找到這個村子的,連牙行都不知這裡還有這麼一個小村落。

回去的路上,司徒嫣一直在盤算着安頓下來所必需準備的事情,比來時倒安靜了很多。

大郎幾人也在想着心事,反是李阿牛和李四倒聊的開心,比起司徒嫣這個穿越的,這二人才是真正的背井離鄉,如今總算有了安頓的地方,對於他們來說,更多的是珍惜和歡喜。

回到客棧,將自己打聽到的跟三兄弟和幾位嬸子說了一下,一屋子的人都歡喜得直流淚。

“丫頭啊,這一路的沒少讓你費心,如今有了安生的地方,這往後有個啥的,你只管開口!”阿牛嬸兒一邊抹淚,一邊拉着司徒嫣念道。

“對啊,小五,自打遇着你和大郎幾個,俺們這一路哪天不是吃的飽,睡得香。嬸子謝謝你了!”四嬸子也哭的傷心,拉着司徒嫣的手說個不停。

“嬸子們都快別哭了,沒的讓外面的人以爲咱們這屋子裡出了啥事兒的!這一路走來,嬸子們沒少幫俺洗衣煮飯收拾屋子,俺跟着嬸子們才叫享福呢!如今能得了這安家的地兒,俺這也能放心了,總算沒辜負叔嬸們的信任。”

“你這丫頭,總是這樣,明着是你幫着俺們,卻偏說的好像欠了俺們一樣!”阿牛嬸兒被司徒嫣說的這會兒也不哭了,擦着腮邊的淚,打趣起來。

“雖說眼下找到了地方,可還有好些個事兒要張羅呢,明兒個阿牛叔帶着山娃子哥、四叔帶着狗子哥、還有亮子哥咱一起去縣衙把戶落了。”

“小五,俺們不急的,這落戶少不得還得花銀錢,等日子過起來攢了錢的再辦也不遲。”

“那哪成!沒有戶簿到時買地蓋房子的都不行,到時去了福祥村叔嬸們總不能去睡那荒地裡頭?”

“村子裡不是有沒有人住的屋子嗎,俺們拾掇一下,也能將就?”

“既然打算長住,就不能將就,阿牛叔和四叔不用擔心銀子,這落戶買地的銀子俺來出!”

“那可不中,這一路過城住店的就沒少花你的銀錢,如今有了可安生的地兒,再不能花你的銀錢了!”

“這事兒等明天去了衙門再說吧!還不知這吳國政令如何,讓不讓俺們這些外來的落戶呢?”

李阿牛想了下,也覺得是這個理兒,也就不再爭辯。

晚上睡覺前,司徒嫣找來大郎和二郎,“大哥和二哥都已行過冠禮,已是成丁,不知哥哥們是要落在一個戶簿上,還是分開?”

“小五,俺們一輩子都不分家!”大郎和二郎一口同聲,讓司徒嫣心裡很是安慰,總算這一路幾個人並沒有離心,反而更親近了。

“那好,俺還是孤幼戶,哥哥們就落在一個戶簿上。到時俺還記在大哥名下,由大哥撫養,俺們一家人起上個院子,還住在一起!”

“好!”大郎和二郎聽了小妹的話,心裡都很高興。

第二天巳時初,司徒嫣一行纔去了河南縣衙,門口有吳國兵丁把守,司徒嫣客氣的上前將來意說明,並塞了二十文銅錢。這吳兵得了好處,自然客氣了幾分,讓司徒嫣幾人先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他跑進衙內通報。

很快新任縣令就將司徒嫣一行招了進去,因爲她們自幽州逃難至此,又是良籍反而讓事情辦的很是順利,每戶交100文,直接登記成“籍賬”,並給五戶人家都新辦了個戶簿,全落在了福祥村。

李阿牛幾人本還有意要勸,可進了衙門,幾人哪裡還敢擡頭說事兒,自然是司徒嫣說什麼,他們都只跟着點頭而已。將新戶簿接到手,除了司徒嫣,其他的人都在一邊抹眼淚。

可只辦了個戶簿不是司徒嫣此行的目的,“縣令大人,如今福祥村連個村正都沒有,我們想買地蓋房的也不知找誰?還有租種官田的事兒,也不知要和誰商量?”

這河南縣令是去年吳國秋闈時才考取的進士,且昨天才走馬上任,對周邊村落的情況完全不瞭解,這會兒聽了司徒嫣的話,心裡也犯愁,“這村子裡沒個村正的還真是不好辦?按照新政令,園宅地是1兩銀子一畝,且你們每戶可得口分田百畝,孤幼戶減半,身死要交還。不得買賣。也可以開荒種地,只要將所耕種的荒地登記造冊,三年內即免賦稅,三年後按口分田交稅,如要買賣,按中等田5兩銀子一畝。”

“只是這丈量土地一事兒,確實難辦?如今縣衙內人手不足,怕是你們還要再等上些時日!”

“縣令大人,您這般爲民請命,殫精竭慮,實乃是百姓之福。”幾句話誇的縣令高興的直襬手搖頭。

司徒嫣見差不多可以將來意說明,“如今戰亂已平百廢待興,別說是一村之事,就是大人這縣衙內,定也忙的不可開交,而福祥村唯一識字的就是年過七旬的楊老族長,小民不才,舉薦俺兄長李智。家兄十歲時即已啓蒙,甚至連《笠翁對韻》這類書都已熟記於胸,如您不棄,定可堪村正一職。”

“哦?”縣令不由得多看了李大郎一眼,司徒嫣今天能在縣令面前如此講話,全因她穿了一身綢緞錦服,這也讓縣令一時猜不到她的出身。也因此對司徒嫣一行由一個小女娃兒與他說辭倒也沒有過多的好奇,畢竟從衣着上即已知這些人是以這小女娃兒爲主。

其實一開始時,縣令還以爲李大郎這些人只是這女娃兒的奴才,畢竟這些人打從進門就沒說過話,後來才知他們只是和這小女娃兒一樣,來自同一個村的村民。而這小女娃兒還是由這李智撫養的孤幼戶。

如今打量了李智幾眼,又出了幾個簡單的考題問了一下,見其口齒清晰,條理分明,甚至還能引經據典。不指如這女娃兒所言只是啓蒙,怕是連四書五經也已讀過幾本。

其實是這縣令不知,要說四書五經,李大郎還真沒怎麼讀過,可是司徒嫣在這逃難的路上沒少和他們舉例講解,倒是比讀死書讓人記得更牢些。

“好,好啊!是個難得的!只是這村正一職也不能只憑本官的幾句考問就能擬定!”縣令雖然欣賞李大郎,可也不能任憑司徒嫣幾句話就授予其職。

“您是一方父母官,這事情自當您做主。”司徒嫣哪裡會不明白,一邊回話,一邊從袖口裡摸出一錠十兩的銀元遞給縣令,壓着聲和縣令商榷,“俺們一路從遼東郡逃難至此,身上也只剩這些孝敬,還請縣令大人莫要推卻,這往後年節禮的兄長自當加倍奉上。”

這縣令也是剛剛上任,胃口並不是很大,一錠十兩的銀元寶,已經比他預想的還多了些,當然高興的把事兒辦了,“本官這就給李智登入‘籍賬’,等‘小案比’時再逐級上報給吏部。等會兒由師爺將村正的職責說與你聽。”

“謝大人成全!”司徒嫣拉了一下李大郎,和他一起給縣令大人行禮。

出了縣令辦公的書房,由師爺帶去了西側的廳室,司徒嫣這才知道一村之正要管的事兒還真是不少,“按比戶口,課植農桑,檢察非違,催驅賦役。唯一的好處就是其戶下良田免課稅,本人不用服役。只是這村正也不是能一直擔當的,年過五旬即辭。且村不滿十戶,將隸入大村,不得別置村正。只有滿十戶之村而不滿百家之村才置村正一人。如果其村戶滿過百家,則增置村正一人。”

對於這些政令,司徒嫣最高興的就是免除課役,雖沒有俸銀,可她們家卻有百畝良田不用交稅,雖沒有俸銀卻比魏國時的村正日子還要好過的多,而且她再也不用擔心李大郎去服役的事兒了。

而二郎這裡只要拿錢“過更”,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兒,等到三郎、四郎成丁時,再考個秀才,對李家四兄弟,她可就再無牽掛了。

182章,頒政令重農容商,土山包當園宅地

出了縣衙,除了司徒嫣所有人都跟做了場夢一樣,由其是李大郎,整個人渾渾噩噩不知是怎麼走出來的。

“小五,俺不是在做夢吧?大哥真成了村正了?不是真的吧?”出了縣衙,三郎拉着司徒嫣一疊聲的問個不停。

“三哥,別搖了,是真的。”

“大哥,你聽着沒?小五說是真的,咱家這回可不用愁交稅的事兒了!”

“小五,俺咋覺得腦子亂的很。”二郎看着呆楞在一邊的大哥,和興奮的抱着四郎猛搖的三郎,覺得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自己要做些什麼纔好。

而李大郎整個人還沒醒過神兒,倒是李阿牛幾人站在一邊跟着一起高興,“丫頭真有你的,三言兩語的就讓大郎當了村正,這下俺們在福祥村可是站住腳了。”

司徒嫣當時給縣令銀錢時,是用自己的身子將幾人的視線給遮擋住了,所以他們並沒有看到她給的銀錠,還以爲只憑着幾句話就讓李大郎當上了村正。

“俺們先回客棧,嬸子們怕是早等急了。”

“還真是的,看這時辰,都快過午了,大郎還傻楞着幹啥,趕緊走啊!”李阿牛拍了一下發呆在一邊的李大郎,這纔將李大郎的魂給招了回來。

李大郎緊走幾步,攆上走在前面的小妹,“小五,俺怕當不好這村正,要不還是讓阿牛叔來當吧?”

“大哥,如果以年紀算,這村正理該阿牛叔來當,可當村正不只看年紀,還得識文斷字,只這一條,俺們中也就你和二哥可以,而你比二哥還大着二歲,這村正的位置理當由你來坐。也是俺們趕的巧,這福祥村沒有村正,不然這好事兒哪裡倫得上俺們。要是你心裡過意不去,就等安頓好了,俺們家出錢蓋間祠堂,到時再由阿牛叔來當族長就是。”聽小妹這麼一說,李大郎心才定些,可意外和驚恐還是比高興多些,他還是擔心怕自己做不好。

司徒嫣也沒在意,反正有她在,李大郎這村正想當不好都難。回了客棧,嬸子們聽說戶簿全辦下來了,又高興的直抹淚,再聽說李大郎當了福祥村的村正,更是跟着歡喜,再沒有新到一地安家的忐忑。

司徒嫣先安排了飯食,按四份在城裡買了過日子要用的一應傢什,這才趕着三輛車出河南縣城往福祥村而去。

到了村裡,先提着點心和李大郎一起拜會了楊老族長,這老族長也很意外,這些人昨兒纔來過,今天不只辦了戶簿,這李智還當上了福祥村的村正,這位置他原還打算等他孫子再大些,留給他孫子的,心下就有些不喜,可看着司徒嫣他們那三大車的東西,也知這些人雖說是逃難的,可手裡絕不少銀錢,怕是縣衙也早就打通了關係,雖心裡不喜,可面兒上卻沒顯。

司徒嫣哪裡會看不出這族長眼中的氣惱,見族長雖然氣惱卻也無意爲難,也只裝着不知道,閒聊了幾句,這纔去找空置的房子暫時住下。

這選地蓋房可不是一天兩天能成的,四戶人家找了二處,李阿牛和李四住一處,亮子和司徒嫣李大郎幾個住一處。雖說只是暫住,可也得好好拾掇一番,不然要是遇上大雨,怕是在屋內也能淋成個落湯雞。直忙到入了夜,晚上四戶人家一起聚在司徒嫣家吃飯。

剛吃過晚飯,村裡得了信兒的都跑來和李大郎四兄弟拉關係,套近乎,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剛搬來的是村正一家。直聊到過了亥時才散去。

“小五,這村正還真不好當,光是和這些村民拉關係,套近乎的就累的慌!”李大郎送走了村民,一屁股坐在炕邊上直嘆氣。

“可不是的,原先看着旺福叔沒事就是東家走西家串的,這會子才知道爲着啥!”三郎也累的緊,倚着牆坐在炕裡。

二郎和四郎直接躺在了炕裡,連起身都懶得動。

司徒嫣明白,這是新官上任所必須經歷的,也是四兄弟的成長過程。所以她並沒有向四人多說什麼,一切要靠他們自己去想,去做。所以只是笑了一下,自去竈房燒熱水洗漱。

李大郎見這回小妹什麼也沒說,就去了竈房,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和三郎商量了一下,這才覺得心裡有了些底氣。等到司徒嫣洗好,四兄弟早就橫七豎八的躺在炕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大郎幾個仍早起打拳,這回不只是四人,連亮子、山娃子和狗子都跑來跟着一起練。

吃過早飯,李家四兄弟又被村民給纏住了,司徒姨只得一個人帶着雪狼在村裡轉悠起來。這園宅地她可要好好選,雖說不用再交稅,可這地裡的出息還是要給李二郎“過更”時交“更賦”,給三郎和四郎交束脩,還要存些給四兄弟娶親。雖說她戒指裡存有不下五萬兩的銀物,可那些都是不能擺在明面兒上使用的。

一寸一寸的走了過去,總算在村西北離小河不遠發現了一個小山包,地勢比河岸高出很多,比村西的山矮上一些,坡上長着雜草,司徒嫣連着在山包上打了三十個洞,確定這山包是天然形成,並不是墳包或是前人留下的舊址。見土層肥厚,比中等田還略好些,將草除了,耕田種菜的最合適不過。

忙到了午時,纔回到暫住的院子,見村民們都已經回家,四兄弟正和李阿牛和李四聊天,嬸子們在竈房裡燒飯。她將自己剛看的地和李大郎說了一下,“大哥,那塊兒地約有十畝左右,俺看着還不錯,等會兒你去村民和族長家都問問,如果是個無主的地,俺們就要了。”

見李大郎點頭,這才轉過身問李阿牛幾人,“阿牛叔和四叔家的地可選好了?”

“小五,要不俺們的地就選別選了,昨晚兒俺和你四嬸子商量着,還是等攢了銀錢的,再買也不遲。佐個兒這戶也落了,就算沒有地,那也是這福祥村的人。”

“四叔,俺們不都說好了嗎,這事兒就別再提了。這園宅地還得抓緊時間選,趁着這會子還沒秋收,村裡人都不忙的,也好將屋子起了。要不這個冬天可咋過的?還有那耕種的地,這村南的五百畝中等田,到時你們跟着大哥去量出四百五十畝,都釘上樁,好做口分田。這河南縣比新昌縣暖和,趕在六月底前還能種上一茬糧,說不定下霜前還能有些收成,等進了冬日裡的,也就不用再買糧吃了。俺尋思着,叔們最好再弄些個荒地種種,雖說頭幾年種不出啥,可三年不用交賦,過了三年這田還可以買賣,要是伺候的好嘍,能弄成個上等田啥的那可是一大筆的進項。”

“那行,就聽小五的。”李四也想明白了,既然這情已經欠下了,也不差這一樁,等將來慢慢還吧!

李阿牛也覺得是這個理兒,吃過午飯,二人叫上亮子和李大郎一起去村南量出四百五十畝的中等田地。這地原是村正一家的,所以伺候的很是進心,雖然今年並未翻耕,可底子好,回頭租上三頭官牛,連翻帶種的用不上七月就能下種。

跟族長和村民打聽園宅地的事兒,就由三郎去辦,司徒嫣上午走的有些累,這會兒倒是進了屋歇起了晌午覺。

也許是心裡少了擔憂,這一覺倒睡了有二個時辰才起身。這會兒正房倒是不見人,和亮子媳婦一打聽才知,大郎還沒回來,二郎帶着三郎和四郎去撿柴火去了。連着幾個嬸子也都去了村西的山上挖野菜。

要不是小寶兒太小,連亮子媳婦都跟着去了。晚上吃飯時,李大郎將今天量地的事兒和司徒嫣說了一下,“四百五十畝的口分田已經量出來了,也虧得這地都連着,倒時一起翻耕的也方便。小五你看中的那個小山包,三郎打聽好了,是個無主的,俺和阿牛叔、四叔也給量了出來,九畝八分。阿牛叔、四叔和亮子哥家的園宅地也找好了,都是一畝大小,三家挨着離你選的地不遠,也在村北頭。”

“選定了就好,大哥俺們家的那塊兒地,就按十畝算,再加上阿牛叔、四叔和亮子哥家的三畝,一共是十三畝,這裡是十五兩銀錢,你明兒就進城去縣衙把這事兒辦了,順便再租三頭官牛回來,到時只說租牛是爲了翻地,今年先不種糧,等來年再種糧交賦,這樣今年的出息,能賣能存的,這日子才能緩過勁兒來。”

“成,這事兒明兒俺和三郎去辦。叔和哥等會吃了飯,把戶簿給俺,明兒好帶到縣裡去造冊。”

“可是小五,眼見着就要入秋了,那地裡還能種些個啥,你可想好了?”李大郎想着之前小妹種地,可是要育苗的,這會子再育苗也趕不及了。

“別的怕是都來不及了,試着種些個苞谷吧!就算長不成,嫩苞谷也能當糧吃。阿牛叔和四叔看着這樣可好?”

“俺看着中!”李四心裡雖然沒底,可還是習慣性的同意了司徒嫣的建議。

“嗯,就怕不成還得浪費好些種子!”李阿牛也同意,只是有些心疼那些種子。

司徒嫣看着幾人都贊成,至於亮子不用問也知不會反對。

183章,買院買鋪再進城,判流放全家充軍

第二天李大郎帶着三郎趕着騾車進縣城,過午二人才回,不僅趕回了三頭官牛,還給司徒嫣帶回了一條好消息。

吳國頒佈新政,“重農容商”,不僅良籍可以買鋪經商,更允許商人之子參加科舉。這也讓她動了進城買院買鋪的心思。

只是這事兒不能和李大郎幾人商量,司徒嫣趁着這些日子村民們都在忙着幫他們蓋房種地,她倒得了空兒自己趕着騾車,帶着雪狼進了河南縣城,找牙行花了六百兩,在東市上連買了三間鋪子,又花了一百五十兩在東坊區買了個二進的小院。只是眼下她也沒想到要做什麼,就託牙行先往外租着。每間鋪子每個月收五兩租子,又跟牙行買了一戶本分人家當奴才,照料東坊區的那個二進院子。

這買奴僕司徒嫣可是頭一遭,選人她雖然在行,可是心裡還是有些彆扭,畢竟她不是完全的古人,對販賣人口還是有些牴觸。可她買院買鋪的事兒又不能和李大郎幾人說,沒辦法只好聽了牙行的建議,這買奴才一般是要立“文券”的,因司徒嫣買的少,不足萬錢,所以沒有立“文券”,只按貨價的4%收取“散估”費。牙行幫着把鋪、院的地契,和三人的賣身契一起拿到縣衙登記入“籍賬”。事情就纔算是結了。

司徒嫣這一下子就有了三間鋪子、一個院子,甚至還有了奴僕。而這一家人也徹底成了奴籍,即便將來逃跑,也會被官府通緝。而且一旦被捉了回來,可是連命都保不住的。

司徒嫣選擇這戶人家,一是因爲他們也是從幽州逃難來的,是因其在黃河邊上遇到響馬,這才丟了戶簿,沒了身份證明,不得以才賣身爲奴,不然只能餓肚子,或是被官府抓去充作軍戶。

二是因爲這戶人家,只有一對夫妻帶着個八歲的兒子,人口簡單,在這裡又人生地不熟,也不沾親帶故的。而且就這三個人,能從幽州一直逃難至此,如果沒些個小聰明的也不能活到這個時候。且三人寧願都賣身爲奴,也不願分開,這份親情也讓她覺得至少這三人還是良善之人。而且不認死理,爲了求活懂得變通。而最爲關鍵的是,這一家人,還都識字,也是這點最爲難得。

這家人男的姓丁,名滿,年近40,家裡祖上曾出過一位秀才,得祖蔭庇佑,日子尚算過的去也攢下些許薄財,要不是突厥兵來犯,也不會淪落至此,一家人原打算進京找個出路,卻不想半路落難。

再將三人帶到新院子前,先從戒指裡取出些日常生活要用的東西裝在騾車上,這才趕着車帶上雪狼和三人一起去了新買的二進院子,路上將三間鋪子指給丁滿認識。

等進了院子,領着三人把這院子轉了一圈,院子有些殘破,如果不是年久失修,也不會賣的這麼便宜。

“你們三人以後就住在這裡,這裡是司徒府,是我和家兄的府第,闔府上下也只有兩個主子,而且兄長他人並不在河南縣城,我也不常來此,所以眼下你們只要打理好院落,照顧好屋舍就行。丁滿以後你就是這司徒府的外院管事,月例是800文。而丁滿家的就是內院管事,月例是500文。至於丁旺,你就幫着丁管事做事兒就好,每個月我也給你200文當月例,等你再大些的,我再安排你進鋪子做事。至於例菜這些,你們按照平常人家過日子的來也就是了。還有一年四季,粗棉布衣服各2套,不知丁嬸子你可會做針線?”

“會,會!”丁滿一家怎麼也沒想到,遇到司徒嫣這樣好說話的主子,合着只有他們一家人住這麼大的院子,不用伺候主子不說,還有衣裳月錢,甚至連八歲的兒子也有一份,這好事兒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讓一家三口打從心底裡對司徒嫣多了幾分恭敬。

“這裡是一百兩銀子,丁管事這些日子找人把這屋院都修繕一番,再做塊匾掛到院門上。剩下的除去你們的月例,等我下次進城時,你再給我就是。還有那騾車上的米、面、布和一些過日子要用到的小傢什,都是給你們的,等會兒丁總管就去將東西卸了,我這還有事兒,過幾天的再過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兒,我不常進城,等牙行將三間鋪子租了出去,每個月月初就由丁管事去收租子。一個鋪子一個月是五兩銀子。交不起的就直接讓他們離開。”

“要是我有急事突然離開,就從這租子里扣下你們的月例,採買用度,都做好賬,剩下的再存進銀樓,等我得了空兒再過來取就是。”

“小少爺,俺一定將事兒辦的妥當,您只管放心!”

“丁總管,我不是少爺,而是你們的小姐!”

丁滿一家哪裡見過女扮男裝還如此大膽的小姐,驚得三人瞪着眼,張着嘴連聲都發不出來。

司徒嫣也不和三人解釋,見沒什麼事情了,讓丁滿將騾車上的東西卸了,叮囑三人看好門護,小心火燭,就趕着騾車回了福祥村。她這邊是安定下來了,可在洛陽的吳謹卻慘了。

吳皇遷都洛陽,把留守京城關押在天牢的魏國四品官員全部流放充軍,連其家眷一個都沒放過。

吳謹就這樣被定了罪。因留守官員及其家眷人數衆多,當然這充軍之地也就有好有壞。而這吳德又是個守財奴,人都已經在牢獄之內,也不肯給主審官員上供,最後連同另外四名官員及其家眷一起,被定於閏六月初十,發往吳國西北最遠之地的涼州府敦煌郡玉門關充做戍邊軍戶。

吳謹被定了刑後,這才從天牢轉到了都城衙門的大牢。李有柱先後花了近五十兩銀子,才得以見到吳謹。

“大少爺,奴才無能,沒辦法救出您,如今您被判充軍,總算是保得一命,奴才來前已經查到,如今城防解禁,明天一早,奴才就讓吳過按大小姐信上所寫,尋標記往北找去,用不了多少日子,您和大小姐就能相見。您可一定要保重自身,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李有柱本想着多勸吳謹幾句,可越說越心酸,聲音不由得輕顫不止。

“李總管,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不怨,只求你尋到大小姐,待我好生照顧她,至少能保她一生衣食無憂,我也就了無牽掛了!”

“大少爺別說這些個喪氣話,奴才相信,大小姐一定有法子救您,就算大小姐沒法子,先主母也一定有法子,到時自會託夢給大小姐的!”李有柱這會兒寧願相信,先主母司徒婉真的在天有靈,能幫助大少爺躲過此劫。

“我即已如此,豈敢再有奢望,倒是連累栓子跟着我一起受罪!”

“大少爺,奴才早就說過,生死相隨。只是爹,請恕兒子不孝,不能盡孝親前,如有來生,兒子再報您和孃的生養之恩!”栓子直接在牢房裡給李有柱磕了三個響頭。

這會兒,李有柱哪裡還忍得住,用衣袖掩着面,哽咽聲直傳到了牢房外面。總算是和吳謹見了一面,李有柱回到荷花裡的院子,只將翠萍和吳過找了來,將牢裡的事兒和二人說了。

翠萍眼見着兒子遭難,傷心的只知道哭,倒是吳過雖然着急,卻並不慌張,“李總管,是不是打算讓小的往北去尋大小姐?”

“正是,如今城門解禁,總算可以出城,今兒下晌我去衙門幫你買個路引,你帶着大小姐的信一路往北尋着標記去找,我估算着,要是一切順利,大小姐這會兒應該已經過了黃河,進了河南縣城,要不是這些日子一直封城,也許這會兒大小姐已經趕回來了。你這一路也多留着點兒心,一定要按着標記去尋。如今這府裡的銀錢也所剩不多,還要留些給大少爺打點,這次就只能給你帶上50兩,你可仔細着些,能省就省,我這邊的再找人打聽着,看能不能先將大少爺救出來?”

“李總管只管放心,小的一定將大小姐找回來!”吳過嘴上說的堅決,可心裡一點兒底都沒有,他人在京城,突厥兵屠城廝殺,他早就有所耳聞,而且不到十歲的大小姐又怎能一個人活着走到河南縣城。就算一路有人相護,怕是這無數災民,過萬的難民,也讓這逃難的路坎坷異常。而且突劂兵犯境時,正趕上冬日裡最冷的時候,就算不被餓死,怕也要凍傷或生病。所以根本沒想過司徒嫣還能活着。

第二天吳過揣着路引和銀糧,趕着驢車先奔河南縣而去,這裡是司徒嫣所寫安家定居之所在,如果大小姐真的如信上所寫,那這會兒人就應該已經在這裡。而在河南縣福祥村的司徒嫣哪裡會想到,洛陽城已經解禁,且吳謹已經深陷圇圄,否則她一早就趕往洛陽去救這唯一的血親。也許那樣她和吳謹都能少吃些苦。可也正因爲沒能及時趕到洛陽救出吳謹,也讓她的人生和一個人有了交集,而且多了一生一世的羈絆。

184章,突厥退守幽州府,設宮宴嘉獎衆臣

吳國驃騎大將軍使計拿下洛陽城後,一路揮軍北上,於六月初趕至冀州府。因突厥兵將殘暴,倒是給吳軍奪取冀州添了助力,被困於冀州各縣鄉村的百姓,自發組織起來,幫着吳軍擊殺胡虜。

突劂兵力不足,力所不敵,又缺少糧草,不得以連戰連退,可也將整個冀州毀得面目全非,所退之處城無完守,屋無整瓦,甚至連俘虜來的壯丁,幾乎都被殺戮殆盡。而所過之村,雞豚無存,米糧不見,甚至連婦女幼子都被其抓捕去當了奴隸或配給兵丁將士。整個冀州不說是生靈塗炭,浮屍千里,可也差不了多少。

端木玄此次隨父出征,一路跟着前峰營,且戰且走,看盡了生死,可這人間煉獄圖,還是令他五內翻騰,幾欲做嘔。

七皇子早在入冀州五日時,就已經被這慘像嚇退,直接帶着隨侍回守司州,不願再入冀州一步。

從五月末至閏六月初,苦戰一月有餘,吳軍總算將突厥兵趕出冀州。吳皇守信,念其攻打魏國時,與突厥可汗曾有過盟約,所以並未繼續向北拿下幽州,而將整個幽州留給了突厥人。

八百里加急捷報傳至京城時,朝野上下一片歡騰。吳皇更是高興,下旨除留兵將戍守邊城外,着令驃騎大將軍平南侯端木漓親帥衆將士於閏六月十五日返回京城洛陽,並於十六日立秋設宴嘉獎衆位臣功。

回京的路上,端木玄一直一語不發,七皇子穆奕知其心裡難受,試着找話開解,“子恆,這次滅魏奪冀,大舅父可說是功不可沒,不說連升三級,可這嘉獎定是少不了的。”

“嘉獎,可這卻是用數萬人的血肉添堆出來的,有何可喜?”

“攻城奪地,死傷再所難免。”

“子楚,你也曾入冀,親眼所見,那幫胡虜,全無一絲慈悲,甚至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稚童都不肯放過。如果不是皇上下旨,我一定將這幫人趕盡殺絕,也讓他們嚐嚐被人欺辱虐待之苦。”

“子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父皇此意,也是連番大戰,想休養生息後,再將這羣連畜牲都不如的人趕出幽州,不會任其逍遙。”

“也罷,再不甘我也不敢抗旨不遵,行了還是先趕路吧!再不緊着點兒,怕是十五那天趕不回洛陽了。”二人不再說話,一蹬馬腹,加緊趕路。

而趕到河南縣城的忠僕吳過,這會子正站在城內最大的客棧前抹着眼淚。他是今天下晌才進的河南縣城,怎麼也沒想到真的在這客棧基石上看到了大小姐留刻的標記。直到這一刻他纔敢相信,大小姐是真的還活着,而且人已平安到了河南縣城,只是今兒雖是趕大集日,可這會兒已過了約定的時辰,他只好先找了間小客棧住了下來。

要等到下次趕大集,也就是閏六月十五那天才能見到大小姐。吳過這一呆就是十天,人雖然在河南縣城住下,可每天除了午時,會守在標記前等候,其它時辰就滿城的跟人打聽,卻始終沒有司徒嫣的消息。

其實這些日子司徒嫣得了空兒也會進城,只是都是和李大郎一起跑跑衙門,查看店鋪,或是交待丁滿幾人些事情,沒想過要去看看標記處是否有人等在那裡,其實也是她太大意了,沒想到吳謹會真的出事兒。

而且福祥村種子已經下地,因下地前浸過種,所以這會兒都已經發芽長出幼苗。而且屋子也已經搭建好,司徒嫣的屋院正房和在李家村時一樣,一堂屋,東西各一次間。司徒嫣還建了東西廂房各四間屋子。連院門兩邊的倒座房都不再是木草的,而全都蓋成了泥坯房。屋裡都用草蓆做了吊頂,前院用板石鋪路,整個屋院佔地有近一畝半,可比李家村那會兒還大氣、完善得多。

李大郎幾個原還不同意把屋子起的這般好,還是司徒嫣勸說,“如今大哥已是一村之正,自家屋舍不能過於寒酸,不然會讓外村的人恥笑。”聽了這話,李大郎才同意。而且村民們都上趕着來村正家幫忙,雖然司徒嫣的屋子起的多,可卻比李阿牛他們建的更快,沒用半個月,整個屋院即已經搭建完工。

當然這半個月司徒嫣這個廚娘兼掌勺,也沒少做好吃好喝的犒勞村民,倒給李大郎贏得了不少名聲。

司徒嫣這次起了東西廂房,主要還是想到李大郎已年過17,二郎都已經成丁,娶親怕也就是這兩年的事兒,而且李家四兄弟決不分家,這屋子早晚都是要再蓋的,不如現在就蓋起來,四兄弟年紀大了,總要留些*。其實司徒嫣多少還是以現代人的思維眼光在看待這些古人,所以才急着起了東西廂房。

二郎幾個倒很高興,他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屋子。司徒嫣還給每個屋子都放了桌椅炕櫃,添買了新被褥,讓四兄弟很是高興了一陣。

且有了東西廂房後,連李大郎都住進了東廂房北間裡,將整個正房讓給了司徒嫣一個人。爲着這,司徒嫣找過大郎多次,可四兄弟心齊的很,只說這正房西間不住人也無防,就留給她的親大哥吳謹,司徒嫣屢勸無果,也就依了他們。

司徒嫣和李家四兄弟忙着給後院翻土種地,而吳國驃騎大將軍帥領衆將士總算在十五這天入夜之前趕回了京城洛陽。

先進宮繳旨謝恩,交了領兵虎符和驃騎大將軍帥印,這纔回到皇上臨時分給的一處住所歇息。

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帶領一衆將領和其子平南侯世子端木玄一起進宮面聖。

吳皇看着甲冑在身跪於朝堂之上的一衆將領,內心甚安,吳國有此精兵強將,一統中原必將指日可待。其實冀州慘況,早在端木漓入冀首戰告捷時,即已經從其奏報中知曉,想着赤壁千里的冀州,他又怎能不恨。可如果當時突厥不發兵南下,他也不可能一路北上的如此順利。所以只能忍一時之氣,先將幽州割讓,可沒想這突厥人不守信用,竟然揮軍一路拿下了冀州。

吳皇也不是沒想過一口氣將突厥人趕出幽州府,可從去年十一月起至今,已經八月有餘,經歷連番大戰,兵將勞困,國內空虛,急需休養生息,所以只能先按盟約奪取冀州後即退兵回朝。

朝堂上,文武百官看着滿臉笑意的吳皇,都跟着恭維道賀,吳皇揮手示意衆臣安靜,“此番北進滅魏奪冀,收復涼州,衆臣功不可沒。特別是平南侯居功至偉,身體朕恭,甚至不傷一兵一卒,即拿下整個洛陽城,我吳國能得此驍勇良將,實乃朕之幸、國之幸。”

“皇上隆恩,臣不敢妄受,臣至出吳國一路北進,所過之處,百姓無不感念皇上隆恩,這才能奪取洛陽迫魏投降。”平南侯能坐到這個位置上,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攻高蓋主這樣的名頭,他也不會妄受。

“平南侯不必過謙,傳朕旨意,着平南侯,進封爲涼仁公世襲罔替(從一品國公)封地涼州府,併兼太子太保(正一品文職),念其功績無需駐守西北苦寒之地,於京城賜國公府一座,留京述職輔弼教化太子。”端木漓跪謝聖恩,自然也聽出了皇上這個獎賞含義及深,他親妹妹生了七皇子,可他卻成了太子的師傅,這下他是兩邊皇子都不能幫,且封地爲西北的涼州府,那裡地廣人稀,倒有些明升暗降之嫌。並且讓他留守京城,也有被看守在皇上眼前之意。

而且爲安其心,還嘉封其子端木玄做了定遠將軍(正五品上)駐守涼州西北邊城,明裡是升了兒子的職,可暗裡卻是將其派往西北直接斷其一臂。

對這樣的安排,涼仁公父子雖然吃驚,卻也不意外,自古功臣名將,哪個不是被皇上猜忌,能功成身退者少之又少。所以二人倒是欣然領受。若干年後,端木玄每思及當年皇上因猜忌功臣而斷其父一臂,將其派往西北,還多有感念。正是因爲此行,他才能得遇佳人,萬般慶幸當年他並沒有假意生病躲旨不遵。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涼國公府緊挨着皇城,是整個東坊區最好的位置,這裡除了幾個開府的皇子,也只有三公三師的府第坐落於此。甚至連朝中的幾位尚書都只能住在洛水以南。

涼仁公端木漓領宴謝恩後即回到此處,看着修繕一新的府第心裡清明,皇上怕是早在任他爲帥時即已想到此處,不然也不會早早就將府第準備妥善,苦笑了一下,帶着幕僚先進了書房議事。

而端木玄這會兒並沒出宮,而是去了七皇子的宮殿,兩人各執一酒壺,正豪飲不挫。

“子恆,父皇此番怕是我再無機會,以後我能否活命,可全指着你了。”

“以後在這皇城,你要處處小心,皇上此舉雖有深意,可這機會並不全只憑意斷,有時和打仗一樣,需要天時、地利、人和,近來太子動作頻頻,皇上此番也有愛護你之意,你萬不可妄自菲薄,而讓他人得利。”

“也許吧?”七皇子鬱結於胸,只回了一句,就低頭喝酒。端木玄也不相勸,他人即將離開,就算穆奕真的出事,也是鞭長莫及。京城中的明爭暗鬥隨着涼仁公繳帥任職越演越烈。而在福祥村的司徒嫣卻過得很是平靜。

185章,三郎四郎進縣學,再建一個新祠堂

吳軍忙着收復失地冀州時,司徒嫣的新家已然蓋建完畢。這會兒她正忙着在村口南邊建李家祠堂,這事兒自然是先由李大郎出面和楊老族長商量才定下的。

閏六月初祠堂即已建蓋好,佔地近三畝,前院正堂三間,中堂供奉福、祿、壽、觀世音、伏羲、女媧、西王母、孔子等佛相及聖賢畫像。東間刻有姓氏淵源、族人榮耀的匾額和祖先牌位及族譜。

西間供奉着李氏族人亡妻牌位,讓這些嫁給李氏族人的女人也有了歸屬。另外司徒嫣還與李阿牛等人商議制定族規,並將其刻製成匾,掛於西間牆上,以供李氏族人遵守。

族規其實就是將李家家規略做改動而制,但李氏族人,男不納妾,女不爲妾卻赫然成了族規第一條。李阿牛和李四是李家逃難之中年紀最長者,自然由二人和李大郎這個村正一起商定族長人選。

要不是司徒嫣並不姓李,又是個女娃,三人甚至直接就推其成爲李家族長了。爲着這,李阿牛在當上族長後,還在族規中加了一條,良女司徒嫣,乃李氏恩人,李氏族人無論老幼見其必恭、聆訓,不得忤逆,後世子孫且當僅記不得有忘,否則輕者受罰,重者逐出宗祠,永不得入。並且李大郎還將司徒嫣如何救助他們,一路帶他們從幽州遼東郡逃難至此的事寫訂成冊,附在族規後,警醒後人。

爲着這事司徒嫣找過李阿牛、李四、亮子商量多次,不想將事情記錄在冊。可這些人感其恩情,哪裡能肯,沒辦法也只好任其所爲。

李家祠堂整個前院佔地一畝,不只興建正堂,還建了東西兩個廂堂,西廂堂共兩間都做了族學,一間給男童讀書識字用,一間留給女童,畢竟這是在古代,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還是要守的。而東廂堂的兩間,一間作爲族長招集族人商議懲戒之所在(說白了就是族長辦公室),一間作爲庫房,存放燈籠燭火,司徒嫣還在前院中間放了四個大水缸,也算是古代滅火器。

而祠堂後院,司徒嫣讓李阿牛開荒種了兩畝族田,並在後院牆處壘了雞窩和豬圈,飼養牲畜。打算用這兩畝地的出息和賣雞蛋、豬肉的錢,供養祠堂香火、以及修繕屋舍。

祠堂建好當天,原還大雨磅礴的天空,驟然放晴,幾息間已是萬里無雲,李大郎和李阿牛二人帶着李家族人上香敬神,一一拜過後,這纔將各家祖先牌位供奉其上。

開祠祭祖本不讓婦女稚兒參加,可司徒嫣卻是個例外,不只是李大郎,連李阿牛、李四和亮子硬是將她拉了來跟着一起拜神祭祖。

“小五,俺真的不知要說些啥好!俺這族長受之有愧,要不是你不願改姓李,這族長俺寧願由你來當。”李阿牛紅着眼眶,今天雖說是他主持開祠祭祖,可他心裡清楚,李氏家族能有今天,都是這個女娃兒的功勞,他卻撿了個現成的族長,在司徒嫣面前哪裡真的能把自己當成族長。

“阿牛叔,看你說的,俺們這些人裡你年紀最長,別說俺是個外姓人,就算是改姓李,可還是個女娃子,這族長就是四叔來當,也不能由着俺亂來。而且俺只想跟着哥哥們好好過日子,這勞神費力的事兒,還得請您多幫趁着。”

“你呀,打從你進李家村,無論做過多少事,幫過多少人,也從不讓別人覺得受恩於人,俺這心裡明白。”李阿牛當了族長,說話還時不時的文縐縐的,倒也有了族長的模樣。

“俺可沒想這些,就是俺懶,受不得這份累。”司徒嫣的話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祭了祖在東廂堂置了席,請全體村民來吃了飯,這李家祠堂就算在福祥村落了戶生了根。

楊老族長因爲李大郎搶了他孫子的村正,心裡本還有芥蒂,可看着這李家逃難來的人家,個個都是好樣的,地種的好不說,更是不忘本,連祠堂都蓋的有模有樣的。甚至還開了族學,讓村裡的娃子都能跟着啓蒙。單這一點,他對李大郎的那點不自在也就放下了。

吃席的時候,趁着全村人都在,李大郎站起了身,先向村民行了個禮,“俺李智,從幽州遼東郡新昌縣李家村一路逃難到了福祥村,敬謝衆位鄉鄰不棄,予以收留,更要感謝楊老族長多方照撫,不只讓俺們一行落了戶,還建了這李家祠堂,爲感念村民恩情,俺這李家祠堂將開族學,本村孩子不論男女都可進族學讀書識字。本村男娃兒只要每天撿柴一小捆,女娃兒割豬草一籃即可,無需交束脩。”

“村正,你這話可當真?這教書的夫子可不好找,咱們不教束脩,拿啥錢請人?別到時孩子們真去讀了,你再跟咱們拿錢?”一個楊姓村民站起來吵嚷着。實際上能有這好事兒,誰聽了能不高興,可他也有着自己的擔心。

“大家夥兒只管放心,這夫子就由俺二弟來當,只是教孩子們啓蒙識字的倒不用再另請了,所以李家族學永不收束脩。”

“哎喲,這可是大好事兒啊!俺家可三個娃子呢,要是都能識文斷字的,將來也能進城謀個差使,那還不得有大出息了。”

“可不咋地,俺那小子再有一年就該相看議親了,這要是能識兩兒字兒,這女方聽了還不上趕着就來了。”

“你們倒是好了,俺兒子年歲大了,怕是夫子不肯教了?”

李大郎這話一落,議論聲就響成一片,吵得司徒嫣頭暈腦漲的,可這些是她與李家四兄弟和李阿牛一早就商量好的,也只能忍着吵雜,強坐在一邊聽着。

“大家夥兒的也別嚷了,李村正能有這份心就是咱這福祥村的福氣,這往後啊,大家夥兒也都得聽李村正的,少些個小肚雞腸,雞毛算皮的事。”楊族長心裡樂呵,也就站起身,幫着李大郎講了兩句話。

“那可不是應該的,李村正這麼好的人,咱們哪能給人家找麻煩,大家夥兒說是不是這個理兒的!”這有了帶頭逢迎的,自然就有跟幫的。事情定下,席也吃罷,司徒嫣這才得了空兒回家休息。

“小五,今兒累着了吧?”三郎一早就注意到小妹一直在捏鼻樑皺眉,想見是有些疲累。

“俺沒事兒,就是剛兒吵的慌,三哥也知,俺不喜歡熱鬧。下回再有這事兒,大哥可別再拉上俺了。”司徒嫣脫了鞋,整個人依靠在堂屋炕上。

“行,這次是開祠,阿牛叔他們說一定要你跟着去,不然俺可捨不得讓你受這份罪。”李大郎心裡當然是把小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的,所以祭了祖就打算讓小妹回家休息,可李阿牛幾人哪裡肯,硬是拉着司徒嫣吃了席,才讓她離開。

“對了,大哥,前幾日俺去縣學裡打聽了,之前因着打仗,縣學裡歇了課,說是明兒個開始復課,俺想着還讓三哥和四哥去縣學裡讀書,連‘六禮’俺都備下了,全擱西次間裡了。而且三哥和四哥年紀也不小了,不用再讓大哥幫着趕車,家裡有三輛車,一輛給村裡人使,誰家有要進城趕集的,就免費拉上。一輛就給三哥和四哥上下學使,胡蘿蔔就留家裡,這一路上也多虧得有它,不然還不知啥時候能走到這河南縣城。”

三郎和四郎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進縣學讀書,他們原打算過了年再和小妹提這事兒的,可卻不想小妹雖每日天不亮就忙裡忙外的,卻還記掛着他們的事兒,心裡歡喜。“小五,謝謝你!”

“一家人,客氣個啥!”司徒嫣只回了一句,就和李大郎商量起明天拜師的事兒,等吃過晚飯,四兄弟習慣的坐在堂屋裡讀書練字,司徒嫣教導了一會兒,就回東次間給三郎和四郎準備長衫、筆墨紙硯,這些個東西早就收在她的戒指裡,這會倒是用着方便。

等兩個時辰後,四人起身要回屋歇息時,司徒嫣將準備好的東西交給三郎和四郎,“三哥、四哥,明兒去拜師,俺就不去了,夫子問起時,哥哥們只要不提學了兵法的事兒就成,別的和之前拜蔣夫子時一樣。”

“小五,俺這心裡有些慌,要不明兒你跟着去吧?”四郎雖說一路來也殺過人,打過架,見過世面,可生性膽小,遇着事兒總希望能有小妹幫着。

“小四別怕,有俺呢,小五喜歡靜,這些日子也累得緊了,就別讓她跟着了。”三郎一拍四郎的肩,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四哥不用擔心,雖說這一路來哥哥們的功課時學時斷的,可也沒耽誤,今兒個俺們不是還把那《論語》給學完了,只這一本書夫子也不會小覷了你,你只要安心回答夫子的提問就好。”

“嗯。”聽了小妹的鼓勵,讓四郎信心大增,點着頭拿着東西和三郎一起回了西廂睡覺。

大郎和二郎前後院的檢查了一下門戶,這纔回了東廂,司徒嫣把“六禮”又點了一遍包好,確定無有遺漏,這才安心回東次間睡下。

186章,忠奴僕尋親送信,安親人留字存銀

司徒嫣日子過的忙碌又平靜,李大郎也已經習慣自己村正的身份,二郎除了上午下地幹活,下午還要進族學裡當夫子,倒是讓他喜歡上了讀書。而三郎和四郎也已經進了縣學,拜了師傅,日子看似平靜,卻不想閏六月十五,司徒嫣跟着村民們一起進城趕集,卻遇到了她最不想見的事兒。

這天進河南縣城,司徒嫣先去買了些紙,家裡四個讀書人,用的最快的就是紙,縣學裡的管事又不肯讓她拿柴換廢紙,沒辦法,只好用買的。又去了雜貨鋪買了些草紙,這可是生理需要,司徒嫣纔不會苛待自己。

看了看時辰,見還早,就去茶樓裡坐了一會兒,近午時這纔去了縣城裡最大的客棧,想把當初留下的標記再描刻一下,免得吳謹找來看不到。

人剛蹲在客棧基石前,就見旁邊閃過一個人,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司徒嫣條件反射的反手一抓,要不是看清來人是吳過,她就直接將人摔倒在地了。

“吳過,怎麼會是你,大哥可安好?”

“大小姐,奴才可找到您了!”吳過“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司徒嫣心裡一驚,吳過這樣可是打心底裡傷心,怕是吳謹已經出事兒了,忙將人拉了起來,先找間最近的茶樓,坐了下來,“吳過,你先別哭,大哥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你光是哭的有什麼用?”

被司徒嫣一訓,吳過方止住了淚,將他們如何從博安縣雙河村逃難到的京城,吳謹又是如何被抓、判流放充軍的事兒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並將李有柱給司徒嫣的信交給了她。

司徒嫣越聽越氣,原主那個渣爹不只對親人心狠手辣,根本就是個沒腦子的。那魏皇都已經跑了,他還留下裝的哪根蔥。而且她不只生吳德的氣,甚至有些生吳謹的氣,難道吳德不逃,他吳謹不會自己逃嗎?可這會兒再氣也沒用了,算算時辰,吳謹人都已經出京往西北而去了,就算是她趕過去,這個時候也幫不上什麼忙。

又將李有柱的信看了個仔細,和吳過說的大至上一樣,只是多叮囑了一點,讓她去雙河村的莊子上將地窖裡埋的金銀珠寶取出,好留做日後生活之用。

看了信,司徒嫣又問了吳過幾句,“那吳德就沒拿些銀錢出來買通一下主審官員?”

“他哪裡肯,那吳老爺就是個守財奴,可是到了(liao),還不是沒守住,全讓官府給沒了去。”吳過一提起吳德,也氣的直咬牙。司徒嫣比吳過更氣,這個渣爹就是個窩裡橫的,這下子連親生兒子都給害慘了。涼州敦煌郡玉門關,一聽那地方就知是人煙稀少,遍地黃沙,不用想也知必定苦不堪言。而吳謹又養尊處優了,哪裡受得了這份苦。

氣歸氣,吳謹的事兒還是要幫要救,想了想把手伸進了腳邊的竹簍裡,裝着掏東西,卻從戒指裡取出一個小匣子,這裡裝着1000兩的銀子,正是之前打劫貪官得來的。

“吳過,這裡有一千兩銀子,你帶回京交給李總管,大少爺的事兒不用你們操心,你們只管照顧好司徒府的那些人,幫着大少爺守着院子,兄長的事兒我自會想辦法。”

“大小姐,大少爺說了,荷花裡的那處二進院子,和京城裡的鋪子給你留做陪嫁,您還是和奴才回京吧?”

李有柱的信中都有提到,司徒嫣當然知道大哥將鋪院都留給了自己,可她一心想着要救出吳謹,所以那些東西還是留給吳謹的好,“不用,院子和鋪子都給兄長留着,我用不着,這會兒救人要緊,我沒空兒跟你回京,你自己先回去,我明兒一早就出發,你放心,我必不會讓大少爺出事兒。”

“大小姐,這可使不得,此去西北,路途遙遠,且您一人上路,如今大少爺已經出事兒,如果您再有個三長兩短,奴才有何面目去見先主母。”

“吳過,你想想,我能從幽州遼東郡一路逃難至此,如無把握,怎敢強去西北,所以我的安危你無需擔憂,記得一定要照顧好司徒府的人,看管好鋪院,短則一年,多則三年,我和大少爺一定回京。”

司徒嫣的堅定,倒是給了吳過不少的信心,可他還是擔心,只得抱着裝銀錢的匣子,坐在一邊哭。司徒嫣也不勸,而是催着吳過儘快趕回京城,送走了吳過,司徒嫣先去縣衙辦了往南去六安縣的路引,她要拿回屬於兄長吳謹的東西,再一路北上去尋找吳謹。畢竟吳謹是被吳皇下旨定罪的,所以她不能幫着吳謹越獄,得安排好讓吳謹能立功贖罪,這樣纔不會斷了吳謹的仕途。

又去了自己的院子,將鋪子的事兒託付給丁滿,只說自己有事兒會離開一段日子,讓他照顧好院子和鋪子。並沒有說具體回來的日子。丁滿也沒細問,以爲主子離開最多個把月的也就回來了。叮囑過丁滿一家,司徒嫣這才趕着車回了福祥村。

她並不知道,吳過此次回京,只看到了李有柱留下的書信。李有柱帶着翠萍早就先一步離京,跟着押送吳謹的人一起走了。只爲沿途能幫吳謹打點一二,讓他少受些罪。等吳過看了信再想回河南縣尋司徒嫣時,她人也早已離開。只得先將司徒嫣給的銀錢藏好,安心打理起荷花裡司徒府內一應事項。

回到福祥村的司徒嫣並沒有將事情告訴李大郎他們,怕四人不讓她離開或是硬要隨她而去。只是從戒指裡拿出500斤黑麪和100斤苞谷面存在了東次間裡。又再炕上放置了一個小匣子,裝上三百兩的銀子,至少能保四兄弟幾年內衣食無憂。

又執筆留了書信,這才趁着夜晚四兄弟歇息時,先將騾車趕出院子,再將院門栓好,這才從牆頭翻了出去,帶着雪狼和胡蘿蔔一路往南去往楊州博安縣雙河村。其實她原打算直接去追吳謹,可吳謹這一去,要想救他出來,少不得要用到銀錢,而且吳謹是被押解上路,一路上定是要用雙腳走的,不如她趕着車來的快,所以算算時間,她可以先去一趟雙河村將吳謹的東西取了,最多晚1個半月就能追上吳謹,也讓這個親大哥吃點苦頭,免得總是這般愚忠愚孝,不知道變通。如果當初他逃了,也不會受這份罪。

等第二天一早,李大郎見小妹沒起牀做早飯,還以爲是小妹昨兒進城累着了,就先做了早飯,等送三郎和四郎出門後,見小妹還沒起,這才驚覺不對,忙進了東次間,見屋裡被褥疊的整整齊齊,除了幾袋子糧食和炕上的一個匣子一封信,哪還有小妹人影。

大郎喊來二郎,先和他一起讀信。

司徒嫣時間倉促,信寫的並不長,“哥哥們敬啓:見字如面,昨兒進城,遇家兄吳謹之僕來報,家兄有急事兒召我速回,故而不得不暫時離開,留銀三百兩,給哥哥們安心渡日。且我人已離開司州,萬不要再去京城找尋。短則一年,長則三年,小五必回。七月初十是大哥生辰,小五來不及爲大哥慶生,還望大哥見諒。

三哥和四哥要專心讀書,如因思忘學,小五心甚難安;二哥近來好學勤讀,只要再誡驕誡燥,小五方可安心。此行路途雖遠,但有忠僕相護,且小五已將雪狼和胡蘿蔔一起帶走,哥哥們足可安心。等我安頓妥當,定會給哥哥們送信兒,萬望哥哥們保重身體,即是小五之福。

三年來朝夕相處,兄妹情深,小五永不敢忘,無論我身在何處,定對天祈禱,保哥哥們康健順遂!

最後,萬望保重!小妹司徒嫣敬上。”

司徒嫣並沒有寫明她要往何處而去,就是怕四人隨後追尋。可即便是這樣,李大郎和李二郎還是趕着驢車一路往京城而去,只是沒有路引不得進城,這纔不得不回了福祥村。

等晚上三郎和四郎回來,得知小妹留書離家,不由得痛哭失聲,“大哥,小五是不是不要俺們了?”四郎邊哭邊拉着大哥問。

“不會的,小五信裡也說了,少則一年,多則三年就回。”李大郎被四郎問的心裡也沒了底,可他寧願小妹並沒有騙他們。

“大哥,小妹的親大哥叫吳謹,要不你去打聽看看,他到底出了啥事兒。”三郎雖然傷心,可小妹的信他還是讀了三遍,總算比大郎幾個多留心了些。

“好,明兒個俺就進城。”

“大哥,小五要是出了啥事兒,俺也不想活了?”二郎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臉上眼淚鼻涕全混在了一起。

“別胡說,小五心善着呢,連神佛都保佑着。俺就是擔心,小五這一走,是不是把身上的銀錢全留給俺們了,這可是三百兩啊,這一路要是沒有銀錢,那可咋整?”李大郎訓了二郎一句,可他這心裡更多的還是擔心,就跟着二郎哭了起來,四人越哭越傷心,連李阿牛和李四都驚動了。

“大郎啊,丫頭留書離開,那就一定是有啥大事兒,說不定過幾日就回來了,你們可別哭傷了身子,不然讓丫頭看了還不得跟着着急。”

“是啊大郎,小五不是都說了嗎,短則一年,多則三年,她必回來,而且等安頓好了,還會給你們來信兒,要是那會兒你們不放心的,再尋去看看也就是了。”李四也幫着李阿牛勸。

連幾位嬸子也都跟過來勸着,可四人還是隻知道哭,他們不是不相信小妹,可心裡還是傷心難過,更多的是擔心,雖說小妹有功夫在身,有雪狼相護,可他們不親眼看着,這心怎麼都不安生。

直哭到了子時,許是哭累了,四人才昏睡了過去,李阿牛怕四人出事兒,留山娃子和狗子看着四人,第二天,三郎和四郎果然發起高燒,大郎和二郎也跟着頭痛倒在炕上起不來身,嚇得李阿牛連忙進城去請郎中,急火攻心,憂思過度,四人連着吃了七天的藥,纔算緩了過來。要不是之前司徒嫣將四人的身子調理的好,怕是這次一病,至少得有兩人爬不起來了。

福祥村的村民們也知道村正家的小五留書出走了,也虧得李阿牛和李四,輪番守在李大郎家,這纔將好奇打探的村民擋在了院外。病好後的李大郎一下子像老了十歲,人不但話變少了,連笑容也少了,除了村正必須做的日常事項外,每天都會將東次間打掃得乾乾淨淨,晚上讀過書還會坐在東次間裡發上一會兒呆。二郎更是每日裡低着個頭,除了給孩子們講課時還會講些話,連跟李阿牛和李四,都不怎麼吱聲。三郎和四郎雖還好些,畢竟兩人還要上學堂,所以比起哥哥們,兩人只是沉默了些,晚上四郎就會將逃難時買的麪人拿出來,仔細的端詳,就像是在看小妹一樣,也算是一解相思之愁。

這樣的情緒,一直維繫到司徒嫣寄來書信纔有所改善。只是這些,還在趕路的司徒嫣都一無所知。

187章,回南方取銀存糧,趕騾車孤身上路

閏六月十六子時,司徒嫣趕着騾車,帶着藏獒犬“雪狼”,連夜出發往南而去。

十七日辰初洛陽城門剛開,即交了50文門頭稅和50文車馬稅,進了洛陽城。先往京畿衙門處打探了一下,確定吳謹十五一早就已被押往西北。得了確切的消息,也沒再去荷花裡看李有柱他們,而是直接在牲畜市集花了五兩銀子,將板車換成了棚車,又去書鋪買了沿途各州府的《地域志》這才趕着騾棚車往緱氏縣城而去。

司徒嫣哪裡會想到,李有柱和翠萍早就尾隨着吳謹走了,而且爲了讓吳謹少受些罪,還給他買了驢車,這才讓司徒嫣與吳謹重逢的時間又往後延了幾個月。

爲了能儘快趕到雙河村,司徒嫣是天不亮就起身趕路,入夜後不到戍時都不歇。除了每個時辰喂喂騾子,打個尖兒,其它時間都在趕路。爲了不受城門開閉所限,她不敢進縣城住宿,而是經常路宿荒野,恰巧趕上大車店,能要個房間住上一晚就算是好的了。

經緱氏縣、過陽城縣、陽翟縣就進入了豫州界的穎川郡。再經穎陽縣、定陵縣進入汝南郡。又經郾縣、平輿縣、新蔡縣總算是進了楊州。

十多天的連續趕路,不只司徒嫣疲憊不堪,就是拉車的騾子雖然一路都是吃着細料,可也瘦了一圈,倒是雪狼玩的開心,時不時的還會失蹤上幾個時辰,去打打野味,倒是讓司徒嫣的戒指裡多了不少動物的皮毛。

“胡蘿蔔,這一路竟趕路了,倒是辛苦你了。等過了蓼縣、安豐縣、雩婁縣,再走個1天就能到六安縣的雙河村了,你再堅持一下。”司徒嫣一邊卸車,一邊和騾子聊天。

“這細飼料你得多吃點兒,好有力氣趕路。等到了雙河村一定讓你好好歇個兩天。”將裝着細料的麻布袋放在車架子上,看着騾子吃的開心,她這心裡纔好受些。比起爾虞我詐的人類。司徒嫣無論是前世今生都更喜歡和動物相處。

至於雪狼。更是她無聲的戰友,比起吳謹和李大郎他們來的更親。

簡單吃了個饅頭,這些日子也只有到了晚上。司徒嫣纔會生爐子給自己煮些菜吃,白天都只吃饅頭對付一下。可因爲是她一個人趕路,不用顧及別人會發現她的戒指,吃食上倒比跟着李大郎他們一起時要好很多。

“胡蘿蔔。你說哥哥們這會兒再做什麼?不會找到京城去了吧?但願不要出什麼事兒纔好,不然吳謹還沒救出來。還要再去救他們四個,那可真是分身乏術了。”自言自語的和胡蘿蔔聊了一會兒,見它也吃的差不多了,這才套了車繼續趕路。

“這個雪狼。又不知瘋哪兒去了,別跟昨天似的,帶回只死狼就好。”司徒嫣叫了兩聲。見雪狼沒有回來,也不等了。先趕着車往南而去。反正雪狼鼻子靈的很,不論司徒嫣走出去多遠,它都能尋得到。所以司徒嫣也不拘着它,畢竟雪狼不是從小就養在屋舍中的寵物,它的野性還在,不會出什麼危險,就樂得讓它好好玩兒玩兒。

直走到閏六月的最後一天,才趕到六安縣城。“整整十四天了,可累死我嘍!”司徒嫣嘆了口氣,這才找了個大車店住了下來,打算等入了夜的再去雙河村。她可不想讓村民把她當賊拿了。

睡了一覺,身上的疲累總算緩過來些,見天色還未晚,就將身上的錢袋子翻了出來,仔細算了一下,這一路花的最多的就是門頭稅和車馬稅,本來按朝廷新政,過縣城要交門頭稅每人10文錢,空車馬稅10文,可哪個縣不是巧立名目,橫徵暴斂,門頭稅少的也要20文,多的甚至要到了50文,而空車馬稅,也都是翻着番兒的漲。

好在司徒嫣之前打劫過兩個貪官,不然這一路逃難的,到了河南縣那會兒又是買地買院買鋪子的,手裡哪還有餘錢給吳過和李大郎。如今想來,對那兩個棄城而逃的大貪官倒存了一絲感謝。“要是這一路再多兩個這樣的貪官,那該有多好!這法子來錢,可比賣東西種地輕鬆多了。”發了一通牢騷,又給自己弄了些吃的,天才見暗,把雪狼和胡蘿蔔都餵飽,天也就徹底黑了下來。

等到大車店裡的人都睡了,司徒嫣這才趕着騾車帶着雪狼直接進了雙河村。天色雖黑,可還是能明顯看得到洪水過境的痕跡。

整個雙河村,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幾戶人家屋舍完整,還亮着微弱的燈光,想來是新修繕的。司徒嫣舉着火把,也不坐車,牽着騾車由着雪狼在前帶路,往村東的莊子而去。

整個村子只有這裡起着土院牆,還留着磚瓦房的痕跡。雖然大水過後,院牆屋舍都已倒塌,可司徒嫣還是可以確定,這裡一定就是吳謹的田莊。

翻過倒塌的土牆,進了二進院的前院,整個前院的屋子已經全部倒塌,司徒嫣也不敢大意,幸好今夜無風,火把的光亮照的還能遠些。仔細留心着腳下,小心翼翼的往內院摸去,內院正房已經倒塌,倒是東西廂各有一間屋子保存了下來。

司徒嫣見屋門開着,也沒進去細看,就算是有東西,怕也早已讓人順了去,看也無用。回想着當初給吳謹和李有柱寫的信,想着存銀的地窖應該是在內院正房中。雖說發過大水,糧食怕是已經泡爛發黴,可銀錢應該並無受損纔是。心裡有了盤算,動作就快了些。

先徒手撿挖了有一個多時辰,纔看到交錯疊壓在一起的幾根房樑,用火把仔細照看,房樑下就是倒塌的牀鋪,看來她是找對了。只是這梁木太沉又很髒,不適合收到戒指裡搬運。只得去院外將棚車卸了,用騾子將倒塌的房樑託拽到了一邊。又忙了二個多時辰,才清理乾淨。

“李有柱給她的信中寫的明白,東西就藏在牀塌底下的地窖裡。怎麼我卻找不到呢?”司徒嫣摸索了好半天也沒找到地窖入口。

不得以喚來了在門口給她把風的雪狼,又讓它聞找了好一會兒才總算找到地窖入口。“雪狼,多謝了!”司徒嫣將窖口打開,這才拍了拍雪狼的頭,笑着道謝。

叮囑雪狼繼續在外面給她把風,這才探着頭往地窖裡看,地窖不大,只是黴味很重,她也不敢直接下去,先是將火把丟了進去,火把落地,直接就滅了,可見裡面氧氣不足,人根本無法下去。

又從戒指裡取出個扇子,對着地窖猛扇,幫着加速換氣,又弄了有近一個時辰,總算落窖的火把不再熄滅,這才順着梯子爬了下去。

人站在地窖裡這黴味就更重了,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只是沒見有積水殘留。地窖不大,一坪多點兒(3、4平方米),只有五隻箱子,都已經發黴腐爛,倒是沒見存蓄的糧包。司徒嫣將箱子一一打開,裡面有存銀1850兩,瓷器、玉器各一箱,布匹二箱,銀子、瓷器和玉器都保存尚好,可是布匹被水泡過,已經發黴破損無法再用,司徒嫣也不費力拿取,而是直接將銀子、瓷器和玉器收進了戒指裡,這才從地窖裡鑽了出來。

“大哥這日子一定不好過,不然堂堂一個四品官的嫡子,卻只攢下這麼點東西。”司徒嫣覺得有些可惜,畢竟吳謹的存銀和兩個貪官比起來,只能算是九牛一毛。其實司徒嫣還真錯怪吳謹了,就算是京城裡的官家子弟,二年來能攢下這麼多家當也不算少了。

又四下裡找了一圈,確定再無所獲,這才套上棚車,往博安縣的方向而去。

“雪狼,天亮了我們就能到博安縣城,胡蘿蔔,到時一定讓你好好歇上一天,你也彆氣,不是不想讓你多歇歇,可我那親大哥還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也是實在放心不下。”如果這會兒有人走在司徒嫣的邊上,怕不把她當神精病纔怪,能跟着兩隻畜牲聊的開心,怕是她司徒嫣也是有史以來第一人了。

天亮後趕到博安縣城,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先給自己好好洗了個熱水澡,這才美美的睡了一覺。當然她的兩個夥伴一早就安頓好了,她才能安心的睡覺。反正有雪狼守在屋門口,就算是黑店,她司徒嫣也不怕。

這一覺一直睡到天都快黑了,這才起身,先把胡蘿蔔和雪狼餵飽,這纔去看了李有柱說的兩間鋪子,見大門緊鎖,滿是灰塵,好在門窗完整,並無人強佔。

將鎖撬開,進裡面看了一圈,把能用的東西都收進了戒指裡,這才退了出來,又把鎖鎖好回了客棧。

晚飯叫了一暈一素兩個菜,倒也吃的香,雖說白天睡了一覺,可身子還是覺得累,天一黑,就又躺在了牀上,繼續和周公下棋。(未完待續)

188章,護舊主流放西北,流放路舉步爲堅

司徒嫣這邊睡的香甜,吳謹那邊可就不好過了。

進了七月,正是最熱的時候,不只蚊蟲多,連着兩天都遇上了暴雨,押解的官兵又急着趕路,就是下着大雨也不讓歇,吳謹身上還鎖着枷板,壓得他兩個肩都已磨出了血泡。

李有柱一路跟在後面,連着送了三次銀錢,才和押解的官兵套上話兒,爲了能讓吳謹坐上驢板車,他一下子弄了好幾輛,讓所有的犯人都有車坐。當然也少不得給押解的官兵也弄了輛驢車,這會兒他正坐在最前面的驢車上給官兵當車伕趕車。

“你這奴才倒是忠心,難不成想一路護着他去涼州不成?”幾個官兵也被李有柱的行爲所感動,打聽下才知,雖然李有柱稱吳謹爲大少爺,可卻並不是吳府上的奴才,這吳謹只是他的舊主而已,更是對李有柱多了一些佩服。

“大少爺可憐,受吳老爺所累,才被充了軍戶。要是先主母還在世,哪能讓大少爺受這份罪,都怪小的無能,不能報先主母的知遇之恩,救不了大少爺,這一路往西北,路途遙遠,小的也只是盡一份心而已。”

“這吳謹能遇到你這樣的奴才,可真是他的福氣。看來這吳謹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聽說還是前朝的秀才,就這樣被充作軍戶,連後代子孫也只能是軍戶,年紀輕輕的倒真是可惜了。”官兵也不由得爲吳謹惋惜。

“可你這樣也不是個事兒,等到了涼州邊關的,他還是得入軍營操練,耕種屯田,你總不能都幫着幹了?”

“能幫一把是一把。能盡一份心,小的這心裡也能好過些,等到了地下,纔有面目去見先主母。”李有柱拿衣袖抹了抹眼角,又看了一眼後面車上的吳謹和栓子,心裡難過的只想流淚。

“嗨!可惜了啊!”前面車上聊天的聲音,隨着風飄進了吳謹的耳朵裡。李有柱能在此時這般待他。倒是很令他意外,剛離京那會兒,又是淋雨。又是趕路的,着實讓他吃盡了苦頭,有幾次他都以爲自己撐不下來了,只想躺在地上死了算了。

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看到了李有柱和翠萍,那個時候兩人就像是救命菩薩一樣出現在他的面前。又是給官兵送吃的,又是送銀錢,才總算是讓他有輛驢車,也才讓押送的路沒那麼艱辛。

如今聽到李有柱的話。更是讓他五內俱焚,能得僕如此,真是他之幸。“栓子,如果我吳謹還有翻身之日。一定不忘你爹孃之恩。”

“大少爺可別這麼說,奴才能跟着大少爺,得大少爺多年照顧,纔是奴才之幸,爹孃這樣也是爲還先主母之恩,不足一提。大少爺,你一定要養好身子,也許過不了幾日,大小姐就會尋來了。你們兄妹定還有再見之日。”

“我寧願嫣兒留在京中,也不願她受這個罪,這一路走來你也看到了,連縣城都略顯蕭條,怕是進了涼州之後,更是人煙罕至,如果嫣兒尋來,這一路的苦哪裡是她一個大小姐能忍受的。”

“奴才倒是覺得大小姐一定能吃得了這份苦,想着大小姐能從河南縣一路逃去遼東郡新昌縣,還能給自己辦了孤幼戶的戶簿,這些就是擱奴才身上,怕也難辦成一件,可大小姐不僅辦成了,還能找到營生,有些事兒大少爺不知,可爹跟我說了,大小姐在那裡不只將日子過的有聲有色的,還帶着村裡不少的人尋了營生賺錢。奴才覺得只要大小姐得了信兒,就一定會尋來的。”

“哦,嫣兒信裡怎麼沒提這事兒,你還知道什麼?別瞞我。”栓子爲了安撫吳謹,一時嘴快將司徒嫣的事兒說了出來,這下只得和盤托出將司徒嫣是如何一個人跟着鏢局去的新昌縣,又是住在什麼樣的房子,講了個仔細。

吳謹聽的眼淚直流,哽咽不止,“我的嫣兒,可是吃苦了。你怎麼不早說,我也好將嫣兒接回來。”

“大少爺,當初吳過去的時候,見大小姐過着那樣的日子就想將大小姐接回來的,可大小姐自己不肯。大小姐也是爲您前程考慮,不願您和吳老爺鬧翻了,也想着您能借勢入朝爲官,好得了機會給司徒府上下幾百口子報仇。”

“其實這會兒想來,沒接來也好,至少嫣兒能躲過此劫,不用跟着我一起被流放充軍,不然到了邊關,還不知要過什麼樣的日子。是我這當大哥的無能。”

“大少爺,這哪能怪你,大小姐雖說日子過的不富裕,可吳過說人看着精神很好,李大柱家的四個兄弟待大小姐也很照顧,這次幽州遭災,大小姐又早做了準備,想來這會兒也許已經在來西北的路上了。”栓子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他就是有種感覺,大小姐決不會看着大少爺有難,而不出手幫忙的。他甚至有種感覺,大小姐一定可以救的出大少爺。也正是有了這份心情,他才更加堅定跟着大少爺,護着大少爺。

“栓子,等會兒休息時,你幫我把李總管叫來,我想仔細問問嫣兒的事兒。”

“是。”

兩人一時也不再說話,等入了夜歇息時,李有柱又給押解的官兵送了些酒菜,這才能和吳謹說上會兒話。

“大少爺,奴才帶了只雞,您趁熱吃點!”

“李總管,這些先放放,你快和我說說嫣兒的事兒。栓子已經都告訴我了,你和嫣兒一起瞞着我,想來一定是她的主意,可眼下我就是想去尋她也難,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也好讓我心裡能有個準信兒,也好安心。”

李有柱也明白,怕是栓子一時口快給說漏了,見事情瞞不住了,就將當初大小姐如何安排他們,在李家村如何過日子都跟吳謹學了一遍。詳細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大部分都是從吳過的嘴裡聽來的。

許是白日裡哭過,這會兒吳謹只是嘆了口氣,卻沒再傷心流淚,“嗨,嫣兒吃了這麼多苦,都是我這個當大哥的無能。可是這會兒就算我得了信兒。也護不住她了。只願她吉人天相,真能逢凶化吉,你和翠萍還是回京吧。有了這驢車,至少我能活着到玉門關。我還是放心不下嫣兒,你回去後幫我好生照顧她。”

“大少爺,奴才已經派吳過去尋大小姐了。也給他留了信,如果大小姐往西北尋來。有吳過護着,也不會出差錯。如果留京,有兩間鋪子的租子,和雙河村地窖裡的銀錢。雖不能過錦衣玉食的日子,可也比一般百姓要過的好,您不用擔心。奴才會一直將您送到玉門關。等將您安頓妥當再回京去尋大小姐也來得及。”

“嗨,也罷。就算我讓你走,怕你也不肯,那就跟着吧!只是你身上的銀錢也得省着點兒花,這路還長着呢!”

兩人又說了幾句,就有官兵來催,李有柱只得先行離開。吳謹回到囚犯關押的地方,這才被吳德拉去了一邊,“謹兒,你跟父親說,李有柱怎麼會跟來的,他不是失蹤了嗎?”

吳德悶了這麼多天,這會子才找到機會問兒子關於李有柱的事兒。

“父親,李有柱和翠萍並非失蹤,而是孩兒爲其贖了身,恢復了良籍。也許是感念我的這份恩情,這纔會一路欲將我護送至西北邊城。”

“好,這情欠的好,你跟李有柱說說,讓他多給官兵送點兒銀錢,給老爺弄些好吃的,走了這些日子,就吃些子粗餅子真要了我老命了。”

“父親說笑了,這李有柱和翠萍原可是司徒府的奴才,你眼見着秦姨娘害死了母親,不但不聞不問,甚至連嫣兒也欲加害,她可是您嫡親的女兒,你如何狠得下心。這會兒您卻想着要李有柱幫您弄好吃食,他這一路不給您使絆子下套的,還有驢車可供您乘坐,那還是看在孩兒的面兒上,您就歇了那個心思吧!”

吳謹恨透了這個父親,甚至和他講句話都不願,更別提裝一下客套。其實如果他發話,這李有柱是會幫着吳謹弄些吃食的,可別說是他不願,就是栓子和翠萍怕也是不願的。

“你這個不孝忤逆子,如今老爺失勢,你也跟那起子奴才一樣,拜高踩低不成,你那些個聖賢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不成?”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您要是有這個閒情,還是好好想想,當初是如何對待您的元妻,孩兒的母親的吧?”

吳謹也不再和吳德費話,拉過被子睡了。吳德即氣又急,聽吳謹的話,已知他當初害司徒婉的事兒,這個兒子已經知道了,惱恨得在地上坐了一夜,也沒想出好法子。第二天又連着趕路,沒出三日就病了,押解的官兵想着這人是重要人犯,不能死在路上,這纔給他弄了些粥還抓了把藥,總算保住了一命。可也沒享受幾天,等他病一見好,又和別的犯人一樣,啃黑麪餅子就野菜。

秦姨娘就沒這麼好運了,早在出京城第十天的時候,因爲逃跑被官兵抓了回來,一頓亂棍給打死了,而她的孩子因爲年紀太小,又體弱多病官兵嫌帶着麻煩,直接賣給了人牙子。這些吳謹都只是看着,甚至連同父異母的弟弟被賣,他也沒幫着勸上一句。其實吳謹冷眼旁觀倒也說的過去,可連吳德也只是看着,連挽留一句的話都沒有,這才叫人心寒。

甚至吳德爲了能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些,逼着自己的通房小妾陪官兵上牀,吳謹對這樣的父親又如何不失望。這些官兵當然是來者不拒,可對吳德卻沒半分照顧,對於他這樣的人,這些人沒有非打即罵就算是格外開恩了。雖然吳謹一路上話不多,可他們卻對他印象很好,多番照顧,雖然與李有柱給的銀錢吃食有關,可更多的是對他的惋惜和欣賞。(未完待續)

189章,忙趕路偶感不適,爲身體安排歇息

往西北的路自然是不好走,可吳謹得李有柱上下打點,倒也能撐得下來。再說回司徒嫣這邊。在博安縣歇了一天,第二日先到博安縣衙花了十兩銀錢買了個路引,這才趕着騾車出城往北而去。

從早上一直趕車至入夜,纔到雩婁縣城,只是時辰已晚城門已關,她只好歇在城門邊的樹林裡。點上爐子熬了些粥,藉着火光看了會兒《地域志》,直過了子時,這才和往常一樣,將被褥鋪在棚車裡,點上蚊香,這蚊香還是在李家村的時候她做來打算賣錢的,那會兒忙着別的事兒,就給忘了,倒是這會兒派上了用場。叫回雪狼讓它歇在棚車外把風,似睡非睡的勉強歇了二個時辰,才熬到天亮。

等城門一開,就趕着騾車進了城,找了個攤子簡單吃了點東西,也沒在城內多留,直接出了北城門,往安豐縣而去。

一連趕了三天的路,過安豐縣、蓼縣,進入豫州汝南郡,人再也熬不住了。

這天和往日裡一樣歇在棚車上,早晨起來時,整個人像是被支解了一樣,渾身痠痛,頭昏腦漲,試着給自己把了個脈,脈象輕取即得,重按稍減而不空,舉之泛泛而有餘,如水上漂木,可見是邪風入體,外感風熱,又疲累不堪這才引起的高熱。屬於浮數脈。

“看來是老天都看不過去,我這般不愛惜身體瞎折騰,想讓我好好歇歇了。胡蘿蔔還是你身子骨好,拉着我跑了這麼遠也沒見你生病?”一邊同胡蘿蔔和雪狼聊天,一邊給自己熬了一包發散退熱的藥,吃了藥,又躺在棚車上歇了一會發了一身的汗。感覺頭沒那麼燒了,這才強撐着又趕了二個多時辰的路,才進了新蔡縣城,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

雪狼似乎能感覺到主人不舒服一樣,比往日裡乖巧了許多,只守在門口,不吵不叫。也不鬧着要出去了。

司徒嫣人暈的利害。沒辦法照顧牲口,就多給了客棧夥計二十文錢,請他幫着把牲口餵了。雪狼那裡倒是簡單。直接從戒指裡取出兩隻雞丟給它當晚飯。她自己則只熬了些藥喝了連飯都沒吃就躺下睡了。

她這一病着實不輕,發了一夜的汗都沒退燒,早上喝過藥,又用酒擦洗了身子。才讓體溫略降了些,可還沒到中午又升了上去。反反覆覆的就是不見好。

人在生病的時候最是脆弱,恍惚間,司徒嫣看到了前世的奶奶,小時候只要她生病。奶奶就抱着她哄着她,變着法兒的給她做好吃的。越是思念,心裡越是難受。許久都沒有哭過的她這會兒再也忍不住了。將頭用被子一蒙,嗚咽的哭了起來。

哭一會兒。停一會兒,想一會兒的,直折騰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才總算是退燒了。可人也被折騰的全沒了精氣神。除了吃飯上茅房,司徒嫣連牀都不下。好在這客棧的掌櫃並沒有來攆人,這古代客棧最怕就是有人病死,那可不吉利,傳了出去連客人都不來了,還怎麼做生意。許是司徒嫣給的銀錢多,或是有雪狼守着,這掌櫃的纔沒敢找上門來,反正沒人來吵,司徒嫣也樂得清靜,可以安心養病。

這燒退了,人也不再胡思亂想,就擔心起了吳謹,可她也不敢再急着趕路,怕病情再有反覆,這古代可沒處去尋抗生素,要是真病的重了,怕是連命都保不住。

又歇了一天,第四天一早,雖仍感覺四肢無力,但總算病情不再反覆,這才趕着騾車繼續上路。她這一病吃食也輕淡了,人比起在福祥村時整整瘦了一圈,整張臉就像刀削斧刻的一樣,倒顯得一雙大眼睛更加靈動。放在現代那就叫骨感美,只是司徒嫣原就對這身子不滿意,這身子出身江南,本就有些小家碧玉的,這會兒更是看不順眼,爲了能讓自己把掉的肉補回來,出發前她可是強撐着吃了一大碗的肉絲麪。

“也不知這糧食都吃哪兒去了,怎麼就不見長肉呢?真是浪費社會主義糧食,等等,我這會可是在古代,應該說是浪費朝廷糧食,好像也不對,我這自己賺錢吃飯,關朝廷什麼事兒?……”她自言自語的自嘲,全隨風飄散,成了趕路時的消遣。

生了場病,得了這麼大個教訓,司徒嫣可不敢再拼命趕路。原來是每走一個時辰,就會歇一刻鐘,這會兒改成每走一個時辰,就歇上二刻鐘。而且除了白天趕路,晚上都會歇在縣城的客棧,或是大車店裡,再不敢露宿荒野。

出了平輿縣、郾縣就進入了穎川郡的定陵縣,司徒嫣每過一郡,必會多停留一天休息,這會兒她正在定陵縣城內的客棧裡吃着酒樓裡打包的飯菜。

“這菜炒的還沒我自己做的好吃呢,就這手藝開酒樓也不嫌丟人。”比起和李家兄弟在一起時的沉默,這會兒的司徒嫣倒有些像個話嘮。其實這個樣子的她纔是真實的她,而和李家兄弟在一起時,她把自己當成了大人,當成了他們的監護人,所以處處爲他們着想,哪還有空想別的。

吃了飯,又將《地域志》拿出來研究了一下,一是想查查看吳謹他們會走哪條線路,二是給自己找條最近的路,好能儘快的追趕上。

“這涼州敦煌可夠遠的,前世這地方我就沒去過,也不知在這古代是個什麼樣子,不會還有什麼高山之類的吧,要是吳謹因爲缺氧再得個高山適應不全症可怎麼得了!我的大哥啊,你可一定要撐住了,別讓我失望。”研究了二個時辰,身子感覺乏了,這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出了定陵縣城,往穎陽縣而去,這出了穎陽就是司州界河南郡,又走了二天,纔到陽翟縣,出了陽翟縣,再過陽城縣、緱氏縣,再往北就是洛陽城。

司徒嫣想着去西北前,先去見見李有柱和翠萍,就在緱氏縣多歇了一天,讓自己的氣色再恢復的好些,她不想讓翠萍擔心,一想到那個怕她顛簸,甘願拿身體給她當肉枕的女人,司徒嫣的心裡就一陣的發暖。

想了想,從戒指裡取出一個小木匣,裝上些從貪官那裡順來的首飾,“等見了翠萍,就拿這個當見面禮,也不知她喜不喜歡?”準備妥當見天色還早,就去街上逛了一會兒。

緱氏縣和河南縣一樣,是離京城最近的幾個縣之一,街上人來人往,倒比一般的縣城還熱鬧幾分。

司徒嫣這些日子不是睡覺就是趕路,倒好些日子沒上街逛逛了,看着商鋪還都開着,就每家都進去問問,這一呢,是想知道當下的物價。二呢,也是女人的天性,這身子雖是9歲,可前世她死之前已經28了,逛街那是所有女孩子的最愛,更何況是她這個大齡剩女。

今兒並不是大集日,擺攤的小販不多,只在廟口的附近有那麼幾攤,賣的都是些香件荷包之類的小玩意兒,這會兒還不是吃飯的點兒,賣吃食的也不多。

鋪子裡的東西還算全,許是大戰過後,各街市上還是有些鋪子上着鎖,街上客人並不多,倒是乞丐隨處可見,還有些父母拉着兒女自賣自身的。這些自賣其身的,和那些牙行裡的奴才不同,他們原都是些良籍,都是日子過不下去,纔不得已而把自己賣了。而牙行裡的原就是奴籍。這牙行裡的奴才要便宜些,也許也正因此,這些自賣身的人寧願跪在街上,也不願將自己賣進牙行。

這些人司徒嫣有同情,但不會幫扶,只是見到那些抱着孩子的婦人,她也纔會悄悄的放下幾個銅板或些米糧,當然數量也不會太多。她並不是可憐婦人,只是憐憫那懷中的孩子,“稚子何辜,生於亂世,怕也是前世的因,今世的果吧!”又看了眼婦人懷中的孩子,這才起身,也沒了逛街的心情,轉身往客棧走去。

人還沒進客棧,就聽見裡面一陣吵嚷哭嚎聲,司徒嫣往門口進了幾步,卻沒急着進去,胡蘿蔔在後院,而雪狼這會兒卻在客房裡,只要不是它們出事兒,別的她纔不關心。

探着頭看了一會兒才明白,是官府在店裡抓人。有一家的奴婢和個小廝跑了,主家告到了官府,二人剛逃到這裡就讓官兵堵在客棧裡了,見並不是雪狼出了事兒,她也懶得理會,等官兵押着人走了,她纔回了客房,從揹簍裡拿出剛買的活雞餵給雪狼,又去後院餵了胡蘿蔔,這纔給自己洗漱歇下。

第二天一早,等城門開了,就趕着車往京城洛陽的方向而去,路上正巧碰到昨天被抓的那對男女,看來這兩人是京城哪個官家府上丟的,否則也不會這麼快就讓官兵抓了回去。“就這是朝裡有人好辦事兒,這二人也夠倒黴的。”只是這些話,司徒嫣只是在心裡嘀咕了一句,並沒有想着說給別人聽。

和押解這二人的官差擦身而過,司徒嫣繼續朝着洛陽的方向趕路。(未完待續)

190章,二次進京初回家,料理府事安人心

七月二十這天,洛陽城門的守兵正要關閉城門,就見一輛騾車趕了過來,“官兵大哥,小的有急事兒要進城,您給行個方便。”這說話的正是司徒嫣,路上爲了摘取些草藥,耽擱了一會兒,差點兒錯過了進城的時辰。

“路引拿來!”官兵看着司徒嫣還只是個孩子,也沒多刁難,查了路引,收了門頭稅和車馬稅,就讓她進去了。

進了城,司徒嫣也不敢在街上多留,怕入了夜再有宵禁,被盤查事小,可要是被拿到官府吃板子可就划不來了,一路打聽到了荷花裡,直接找到了司徒府。

輕叩門環,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誰呀!”

“請問李有柱李總管在嗎?”

這人一聽是找李總管的,忙把門打開,“您找李總管什麼事兒啊!他人不在?”

“那翠萍和吳過在嗎?”司徒嫣一邊打量這老者,一邊問話。這人從衣着打扮上來看,應該是府裡的下人,按長相應該五十開外。

司徒嫣打量這人時,這老者也在打量她,見只是個穿着粗布衣的男娃子,也就沒當回事兒,可態度還算好,“你在門口等會兒,我去請吳管事!”也不等司徒嫣再說話,將門一關就進了院子。

司徒嫣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這裡也算是她的家,可如今卻不得其門而入。只得將騾車往邊上趕趕,坐在車上等着。

約等了有一刻鐘,大門再開,吳過探着身子走了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騾車上的司徒嫣。先是一楞,遂幾步跑到司徒嫣面前。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小姐,您怎麼這會子回來了,是不是大少爺有救了?”

李有柱走時,吳過就去找過司徒嫣,可那會兒司徒嫣已經不在河南縣,所以他並不知司徒嫣和吳謹還沒見到。

“你先起來。進去再說。”

“是。老馮快去通知李媽。就說大小姐回來了。再把大小姐的車趕去後院好生照料。”吳過在前面引路,高興的吩咐着剛開門的老者去找人。

司徒嫣心裡一緊,這府裡住着的都是原來司徒府的老人兒。可她卻不是原來的大小姐,怕是一個都不認識,別到時穿幫了。試着問了問吳過才知,原來的大小姐是見過這些奴才的。可那時大小姐年紀太小,不記得纔是正常的。得了準信兒。司徒嫣這才放心,帶着雪狼一路進了院子。

穿過外院兒的抄手遊廊,進了內院,就見一個5、60歲的婦人站在一羣丫鬟奴僕中間。見了司徒嫣,這些人忙都跪在地上,“老奴見過大小姐。”“奴婢給大小姐請安!”請安問候聲響成一片。倒讓司徒嫣有一瞬間的臉紅,她不是原主。這陣仗還真是頭一回見。

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讓他們起身,“行了,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不在府上,府中大小事項倒是多勞李嬤嬤幫着操持。”

“老奴不敢,原是老奴沒這福份侍候大小姐,讓大小姐在外面吃了不少的苦。”還沒等李媽把話說完,就聽見左邊一個丫鬟大叫一聲,“狼啊!”嚇得衆人連連往後退。

司徒嫣知道是雪狼跟了進來,這些人沒見過藏獒自然會害怕,“別怕,不是狼,只是我養的狗而已,不傷人。”聽大小姐說不傷人,這些個丫鬟纔沒跟着叫嚷,可也不敢上前,只是遠遠的站着。

司徒嫣不喜人多,直接進了正房,先將雪狼安頓在了裡間,這纔將一衆奴僕都打發了,想借着空兒問問李有柱的事兒,可話還沒問出口,就見一個和她有二分相似8、9歲的男孩兒推門走了進來,後面跟着兩個年紀略大些的,一個已經束髮應該過了15,另一個雖未束髮,但從年紀上看比走在前面的要大一些。從幾人所站的位置,司徒嫣已經知道,走在前的男孩兒應該就是三舅父的嫡子司徒禮,今年和她一樣九歲,只是月份大些,所以司徒嫣也不等來人說話,先起身行了一禮,“表哥!”

“你真的是表妹?”不等司徒禮說話,站在他身後年紀最大的男子先開了口。

“正是,有先母玉佩和家兄親筆書信爲證。”對於這人的那點子小心思,司徒嫣又哪裡會不知道。

如今吳謹出事兒,如果她也出了事兒,這些人可就是這府裡唯一的主子,也是真正的主子了,當然不願這個時候看到她回到這裡來。

可司徒嫣當初讓李有柱救下這些人,本就不是爲了讓他們知恩圖報,只是想全一份孝心,愧對原主佔用了她的身子,想替她完成個心願而已。

“表妹,你可回來了,大表哥時常念起你,如今他卻出事兒了。”司徒禮倒一心爲吳謹擔心,這讓司徒嫣的心裡多少還好受些。

“表哥不必擔心,我這次回來,就是爲救兄長,少則一年,多則三年,我一定讓兄長脫了軍籍改回良籍。”

“真的,表妹你真有法子?”司徒禮聽表妹這番話嘴上雖還不信,可心裡還是很歡喜,可他身後的兩人就不是那麼高興了,“大表哥這事兒怕很是難辦?表妹不可勉強爲之。”

“對啊,這大表哥纔出事兒,要是表妹也出了事兒的可如何是好?”看二人跟唱雙簧似的明着是勸,暗着根本就是不想讓司徒嫣救吳謹回來。原本上司徒嫣對接手吳謹的這些鋪院的還沒什麼興趣,可這會兒她倒是動了心,既然這些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想往好了過,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也不理二人的話,先勸着司徒禮回去歇着,她還有事兒和吳過商量,“表哥們先請回去歇着,這往後的日子還長着呢,有什麼話,等明天天亮再議。”

“也好。表妹舟車勞頓,也早些休息。”

送走了三人,司徒嫣叫來吳過,“怎麼沒見李總管和翠萍?”

“回大小姐話,李總管和翠萍姑姑早在閏六月十五就追隨大少爺一起去了西北,這是李總管走前留下的書信,還有您之前給奴才的1000兩銀子。”吳過從懷裡將李有柱的信摸出來。連着裝錢的匣子一起遞給了司徒嫣。這些是他剛纔回屋取來的。

司徒嫣接過錢匣先放在一邊,直接看了信,確定李有柱是真的護送着吳謹去了西北。一直提着的心這才放下了些許,有李有柱和翠萍一路護送打點,吳謹應該可以撐得下來,她倒不用再急着追趕了。“這樣也好。我這一月的也想了不少的法子,只是並未成事兒。”司徒嫣並沒有向吳過解釋她爲何這會兒人會在京城。只隨口編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

“吳過,你明兒一早把這院子和鋪子的宅契取來。跟我一起去找間牙行寫張“契紙”好過戶。”

“是。”吳過只是個奴才,就算吳謹出事兒,這院子也不可能是他的。見大小姐願意接手,當然樂得將這擔子交出去。

“還有,看好司徒辰銘和司徒辰熙。這兩人心術不正,別讓他們把司徒禮帶壞了。”吳過哪裡會想到。大小姐只和三位表少爺見了一面,就將兩位表少爺的秉性人品看了個清楚,對大小姐能救出大少爺的話,更是多了幾分信任。

“我也累了,今兒也不早了,先給我弄些吃的,有什麼等天亮了再說。”

“是。大小姐的屋子一直就留着,由李媽親自打掃的。”吳過一邊帶司徒嫣去了東廂,一邊兒將李媽的事兒說了,原來這李媽是司徒婉的乳母,怪不得李有柱會將她救到這司徒府上,還讓她主事。

進了東廂,見李媽早候在了門口,“李媽,您是先母的乳母,我應該叫您一聲嬤嬤的,您就別再和我客氣了。”

“老奴不敢,大小姐可是折殺老奴了。”這李媽六歲起就在司徒府當差,大宅門裡的那些個齷齪事兒沒少見,自然看的出大小姐是真心的待她好。心裡高興,就要跪下來行禮。

“李嬤嬤,您年紀大了,以後在我這兒都不用拘這些個俗禮。我這兒還餓着呢,有什麼話等我吃過了再講也不遲。”

“看老奴這沒眼力的,倒讓大小姐餓着了,快進屋,飯菜早就給您備下了,都是您打小就愛吃的。”

司徒嫣本就不挑食,更是回了家,心裡有了份歸屬感,不由得就多吃了兩碗飯,喜得李媽在一邊不停的給司徒嫣佈菜。

“李嬤嬤,我真的吃飽了,再吃等下該不好歇了。”

“也好,大小姐先進淨房洗洗再歇吧!老奴讓如兒和蓮兒伺候您。”

“李嬤嬤,我淨身不習慣有人在旁,就讓她們幫我把騾車上的衣裳取來也就是了。”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李嬤嬤看了司徒嫣一眼,不由得痛在心裡,如果不是司徒府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大小姐哪裡會不習慣有人伺候。這心裡疼,眼淚就流了下來,怕被司徒嫣看了去,忙掏了帕子掩了去。

司徒嫣好好的泡了個熱水澡,趕路的疲憊都去了幾分,人也輕爽了些。李嬤嬤幫着司徒嫣把頭髮絞乾,“大小姐,您長的和先夫人小時一個模樣,連這頭髮都是一樣的滑順。老奴看見您就像是看見先夫人一樣。”這一提到司徒婉,李嬤嬤不由得又抹起了眼淚。

“李嬤嬤,您別傷心,母親的仇我一定會報,秦家會爲他所做過的事兒付出代價的。至於兄長,您更可以放心,過些日子我就去尋他,一定把他救出來。”

“大小姐,這可使不得,您一個人哪能救的出大少爺,要是您再有個好歹的,老奴還有何臉去見先夫人。”

“李嬤嬤這事兒以後再說吧,您也累了,先去歇着吧,我這裡不用人守着。有雪狼在呢,沒人敢進來。”司徒嫣不想和李嬤嬤爭辯這事兒,更不喜歡屋子裡多個人看着她睡覺。

“是,老奴就歇在您南邊的耳房裡,有事兒您叫一聲的就行。”李嬤嬤走前看了一眼雪狼,心裡覺得大小姐的性子倒和先夫人不太像,怕也是家逢鉅變的原故,倒也沒起疑心。

送走了不相干的人,司徒嫣躺在牀上一時卻沒了睡意,腦中把接下來要做的事兒細細過了一遍。也不知過了多久,纔不知不覺的睡了。(未完待續)

191章,洛陽城內買商鋪,養不熟的白眼狼

司徒嫣回到京城司徒府,吃飽喝足歇息了一晚,又想了多半宿,總算是心裡有了成算,身體上的疲憊也減輕了些。

第二天一早,她這裡剛有了動靜,就見李嬤嬤領着如兒和蓮兒端着熱水走了進來,“大小姐昨晚歇的可好?”

“好着呢,如兒,那門先不用關,讓雪狼出去溜溜!”自打進了司徒府,雪狼一直被司徒嫣拘在身邊,早就不耐煩了,這會兒見司徒嫣起身,樂得它圍着司徒嫣一個勁兒的打轉。

司徒嫣也不願意把自己最重要的夥伴拘在這屋子裡,可是昨天她剛進司徒府,雪狼的樣子又過於像狼,爲了不把府裡的人嚇到,這纔沒有晚上放它出去,這會兒天已經大亮,想來就算府裡的人看到,至少也不會被嚇死了,反正這些人和雪狼比起來,司徒嫣更看重這個無言的戰友。

見雪狼歡快的跑走了,兩個丫鬟也不再害怕,話就跟着多了起來,“大小姐,您養的這狗奴婢看着比狼還兇呢,可怪嚇人的?”

李嬤嬤瞪了說話的如兒一眼,“沒大沒小的,大小姐的事兒,哪容得你這當丫頭的多嘴!還不跪下,給大小姐賠罪!”

“無妨、無妨!在我這兒沒那麼多的規矩,李嬤嬤也不用拘着她們,我看這如兒和蓮兒歲數也都不小了,這府裡沒有掌事兒的主母,丫鬟們婚嫁的事兒,還得勞李嬤嬤您多費心!”這些下人們都安着什麼心思,她早就已經看的明白,打聽的清楚,這話就是說給二人聽的。

“大小姐,可難爲您了!讓您一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幫着丫頭們張羅着這些個事兒的!都怪老奴思慮不周的!”李嬤嬤倒是一心的在爲着自己的小姐。話音才落,眼淚也跟着流了下來。

司徒嫣可是最見不得人哭,忙拉了拉李嬤嬤的袖子,“嬤嬤快別傷心的,我這哪叫什麼考慮,最多也就是動動嘴,受累的還是嬤嬤您!”怕這李嬤嬤再糾結這事。司徒嫣忙起身去洗漱。這一打岔。事情也就算暫時揭過去了。

見李嬤嬤沒再提,司徒嫣一邊喝着茶一邊和她聊天,就聽見吳過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進來。

“奴才吳過。給大小姐請安!”

“進來吧!”

“是!”吳過低着頭,進了東廂房,可也只是站在門邊上沒敢往裡走。

“大小姐,這早飯您是在屋裡用。還是去正房?”

“不用搬來挪去的,也怪麻煩的。就在這裡吃一口吧,你也不用在這兒等着,先去吃點兒東西,一會兒還要和我一起出府辦事兒!”

“是!”得了吩咐。吳過躬身退了出去,李嬤嬤本想勸司徒嫣不要出門,可也知如今府裡只有這大小姐能主事兒。動了動嘴,也就沒再攔着。

吃了早飯。司徒嫣去找吳過,本來李嬤嬤還想讓如兒和蓮兒跟着的,可司徒嫣不肯,她也只得聽命。

司徒嫣起的早,等她和吳過出了門,三位表少爺這才起身,剛要來找司徒嫣想再勸她不要去救吳謹,這才知人一大早就已經出府了。司徒禮倒沒在意,另外兩人倒是氣得連早飯都沒吃也跟着出府去尋人。

司徒嫣出門後先去找了間牙行,打聽了一下京城裡鋪面的情況,這洛陽城裡的鋪子可比一般的縣城貴了一倍不止。一間一進門臉帶後院的鋪面,按位置不同就要300-500兩。司徒嫣連看了十多家,直到中午才定了五間,分別在客棧街、點心街、藥行、頭面飾物行和糧行。因爲位置都在繁華路段上,所以最便宜的也要400兩。五間鋪子共花了2400兩。

又把吳謹留下的兩間鋪子和院子一起辦了過戶,連手續帶稅錢又花了200兩,牙行見一下子做成了這麼一大筆買賣,連衙門的事兒都一起幫着全辦妥當了。

倒省了司徒嫣不少的力氣。

“秦牙儈,以後租憑鋪面的事兒,還得您多費心!我不常在府上,有事兒您只管找我府上的吳管事,鋪子裡的一應事情,都由他定奪!”

“是,小的一準兒把事兒給您辦妥當了,您只管放心。還請吳管事以後後多多幫趁!”

“秦牙儈客氣!我這不過是司徒府上的奴才,一心的幫着主子辦差而已,還是您秦牙儈以後多幫趁,把這鋪子租個好價錢?”兩人寒暄一番,這事情就算是辦完了。司徒嫣見吳過雖然年紀尚輕,但做事老成,頭腦靈活,還真是個當管家的好材料。這提着的心總算是能放下了些。

回府的路上,吳過心裡很是高興,大小姐能如此重用於他,這往後司徒府除了李總管,就屬他最露臉了。

回到司徒府,還沒等人坐安穩,司徒辰銘和司徒辰熙就找了來,他們在街一尋了一個多時辰都沒見人,提心吊膽的趕回府裡等着,聽說司徒嫣回來,兩人哪裡還能坐得住,連跑帶顛兒的從外院趕了過來,“表妹你這一大早的就往外跑的?倒讓我們兄弟好找!往後啊,要是府裡有什麼需要我們的,你可別跟我們客氣!”

這二人話說的是很漂亮,可是眼中的算計難掩,司徒嫣又怎麼可能被他們騙了,“也沒什麼的,只是好些日子沒回京了,隨便走走看看!我啊!就是操心的命,可比不得表哥們輕閒慣了,倒是顯得我這個表妹忙道了些?”既然這兩人不願消停,那她也不打算給這二人留臉了。

“表妹說笑,說笑!”司徒辰銘哪裡會想到,看上去盈盈弱弱的小表妹,嘴上這般伶俐,尷尬的坐在一邊一時不知要講些什麼好。

司徒辰熙見大哥被表妹堵得不好開口,他忙放了茶杯,正了正身子,“表妹,你這麼長時間不在府上。這府裡大事小情的都是大哥一直幫忙照看着,如今你回來了,內院的事兒我們兄弟就不管了,只是這外院,還得有人幫着照看張羅,也省得你一個閨閣千金大小姐的,整日裡還得在外面拋頭露面。失了體統!”

“二表哥有心。家兄在時,這外院是李總管照應,內院由翠萍打理。倒也井然有序,如今三人都不在,外院兒的事我已經交由吳管事照料着,這內院的事兒自然是由李嬤嬤照應着了。倒是不敢有勞二位表哥受累!”司徒嫣這話就是要告訴這二人,吳謹在時用不着他們。如今雖然吳謹走了,這裡照樣也用不上他們。他們最好乖乖的吃閒飯,少惹事兒。

“這說的哪兒的話,都是一家人的。表妹和我們無需客氣!”司徒辰熙也碰了個釘子,看了一眼司徒辰銘,兩人都有些坐不住了。這表妹比大表哥還利害,這昨夜才進府。今天還沒過午呢,這內外院的就全安排了個仔細。直接將他們給架空了。

“表妹,這裡雖說是大表哥置辦的,可用的也是姑母的嫁妝,我們兄弟哪好在這裡吃閒飯,這府裡不需要忙,鋪面上總還要收租吧?”二人心裡着急,這話講的就有些直白,也是想告訴司徒嫣,這一切靠的還是司徒府當年出的嫁妝,所以他們這些司徒府的人也是有一份兒的。

“表哥客氣,您在我府上做客,又何來吃閒飯一說,再有那鋪面的事兒,我已交吳管事去辦了。至於先母的嫁妝,自是由我們兄妹好生照看,不勞表兄煩心!”

“表妹這番話,我這當表兄的可就聽不懂了?這府第不是大表哥的嗎?怎麼成了你的?”兩人聽司徒嫣這話,徹底的慌了,話也不再斟酌就衝口而出。

“原來表哥們還不知道啊?家兄心疼我年少離家,早就將這院子和鋪面都留給我做了嫁妝,今兒一早我已經去牙行辦理了過戶,如今這府第、鋪面已經都是我的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是大表哥的東西,是我們司徒家的,憑什麼留給你?”

“對啊?你這個姓吳的丫頭,憑什麼佔着我們司徒家的東西?”二人早被司徒嫣的話激得坐不住了,指着司徒嫣的鼻子就衝了上來,嚇得守在一旁的李嬤嬤和吳過,身子都有些發顫。

司徒嫣卻跟沒事兒人一樣,端着茶杯,輕呡了一口,“二位表哥這是怎麼了?怎麼如此激動,還是說你們已經不打算再裝謙和,裝仁義了?這狼要是披着人皮,終是要露出馬腳的!今兒我也讓你們看個明白,別以爲家兄不在,就以爲我這小丫頭是好欺負的!”

司徒嫣把自己的戶簿往兩人面前一擺,“首先,我早在離開吳府時,就已經不再姓吳,而隨母姓改姓司徒。其二,你們也說了,這是先母的嫁妝,那我這個唯一的女兒自當領受。更何況這是兄長親口說的,有李總管的書信爲憑。其三,你們現在還是奴籍,有何資格與我談論這些,我勸你們還是回去看看書,好好的當個米蟲,不然,我不介意將你們再次發賣了!”

“你,司徒嫣,算你狠!”二人被司徒嫣氣得無話可說,漲紅着一張臉,揮着袖子走了。

吳過一直提着心在邊上看着,自打李總管走後,這二人就把自己當這府裡的主子了,沒事兒的時候總是對他們這些下人大呼小叫的,還總是變着法兒的跟他要錢。府裡讓這兩個表少爺鬧的上下離心不說,錢財也沒少損失。如今大小姐回來主事了,他這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這下好了,有大小姐替他撐腰,看這兩人還敢使什麼腰訛子。

“吳過,去把府裡所有的奴僕全叫到正房前來,我有話說!”司徒嫣可不會給這二人留餘地,既然打蛇打七寸,她要徹底斷了這二人的念想。

“是!”二刻多鐘,上到管事,下到掃地煮飯的婆子丫鬟小廝全聚到了正房門口。

“這些日子大少爺遇難,這府裡以後就由我當家。想來你們也都聽說了,我是大少爺的嫡親妹妹,這府裡所有人的賣身契如今都在我手裡,以後吳管事掌理外院所有事項,而內院的大小事物就勞煩李嬤嬤了。我今兒把府規重新定下,爾等必須遵守。李嬤嬤乃先母乳母,月例2兩;吳管事掌管外院,月例1兩半;如兒等四個大丫鬟,月例1兩,例菜每天按50文的規制,早飯一粥一饃二個小菜,午晚飯二素一葷,四季細棉布衣裳各二套;其他人都是500文,例菜每天按30文的規制,早飯一粥一饃一個小菜,午晚飯一素一葷,四季粗棉布衣裳各一套。有婚喪嫁娶的,每人得銀5兩,你們安心在府上做事兒,等大少爺回府,凡是安心做事的,每人賞銀十兩。當然這有賞就得有罰,府規我定下來後會交給吳管事,你們自行去問,我過些日子就要離開。吳管事,以後嫡表少爺,每月月例3兩,例菜每天按100文的規制早飯一粥二饃三個小菜,午晚飯二素二葷一湯,四季綢緞衣裳各二套;二位庶表少爺,月例2兩,例菜每天按80文的規制早飯一粥二饃二個小菜,午晚飯二素一葷一湯,四季綢緞衣裳各一套;府裡既然提供一應吃穿用度,超出的讓他們自己去想辦法!”司徒嫣這番話驚得滿院的奴才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連吳過和李嬤嬤也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是,奴才都記下了!”聽司徒嫣叫他,吳過這才收了心神,這才一夜間的,大小姐竟然已經想了這麼多,這有了府規,府制,往後再沒有人會說三道四的了。而且司徒嫣說話的聲音雖然不是很大,可卻透着股不怒自威的嚴肅,嚇得一院子奴僕連大氣都不敢喘。

司徒禮遠遠的站在一邊看着,他倒覺得這樣更好,對於兩個堂哥的做法,他也早就看不順眼,可都是寄人籬下,他也不好出面干涉,如今表妹能將府裡的事安排好,他也能安心讀書,吳謹回京後,倒是在書房裡藏了不少書籍。比起兩個滿是算計的兄長,他更喜歡窩在書房裡與書爲伴。

而在司徒禮身後的司徒辰銘和司徒辰熙直氣得鼻子都歪了,原以爲表妹是個好拿捏的,只要兩人哄一鬨的這府裡還不是他們倆個說了算,可沒想到這表妹比大表哥做事更果決,連一點兒空子也不給兩人鑽。

司徒嫣就是要讓這兩人明白,既然想吃她家的飯,就得乖乖聽她的話,守這府上的規矩,她可不想讓人當凱子耍,更不可能讓任何吃裡扒外的佔了她的便宜。

吃過午飯,將之前給李家四兄弟訂的家規修修改改的做成了這司徒府的臨時府規,她這邊的事情也就辦的差不多了,算算日子也該是起程的時候了。(未完待續)

192章,安人心恩威並重,命定人擦肩而過

下午將吳過叫來,把從戒指裡取出的四箱布匹和新定的府規一併交給他,又給了他300兩銀子作爲府院修繕和應急之用。

“吳過,五間鋪面,每月的租子最少也有50兩,再加上兄長留下的兩間,每個月的收入就有近70多兩。除去府上人的月例開銷,剩下的你都記在賬上,多餘的就存進銀樓。我給你的這300兩隻能應急時使用,如無急事,不得動用。你可記下了?”

“是,奴才記下了,只是大小姐,如果表少爺來借,奴才又當如何?”

“我剛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讓他們自己想辦法。但府上不論是表少爺還是奴僕,如果有人生病受傷,府上都要出錢救治,不得有誤。至於庶表少爺娶親納妾的,與我府無關,由他們自己負責去,府上一文都不能出,可記下了!”司徒嫣就是算準了,司徒禮如今年紀還小,不會發生這些事兒,她也注意到了,府上有些丫鬟和那兩個表少爺多少有些牽扯不清,所以才特意囑咐吳過幾句,也好讓他心裡有個成算。

“是,奴才記下了!”吳過也是個人精,當然聽的出大小姐的意思,更是對大小姐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才短短的一天而已,大小姐就把府裡這些事兒全看了個明白。跟着這樣的主子,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這裡有四箱布匹,棉布二箱,綢緞的二箱,給府裡各人都做些新衣新被。也算是我這大小姐回府一趟獎賞給他們的,這些就不算在月例裡了。至於表少爺那邊,嫡表少爺可以當主子敬着。至於兩個庶出的,當客人就好!”

“奴才代府裡上下的奴才們謝大小姐賞!事兒奴才都記下了,大小姐儘管放心!”司徒嫣點了一下頭,這才又和吳過把府裡的事兒交待一番,講了有近一個時辰,這纔回到東廂去吃晚飯。

“李嬤嬤,您別總站着。過來一起坐。陪着我吃一口?”

“哎喲,大小姐良善,老奴可不能壞了規矩。如今這府裡哪個不是敬着您、誇着您的,可不能因爲老奴,壞了大小姐剛豎起來的好名聲?”

“她們那都是嘴上敬着,心裡只不定把我這剛入府的大小姐罵了多少遍了。我這一番可是讓他們連點子油水都撈不着嘍!”司徒嫣見李嬤嬤堅持,也不再勸。和她聊了兩句,自己先吃了起來。

“這府裡早就應該立立了規矩了,不然這人心都要散了,大小姐這般可一點兒都沒做錯的。內院有老奴看着,您只管放心就是!”

“嬤嬤本該是享福的年紀,如今卻還要爲着我和家兄操勞。是我們對不住您了?”

“大小姐快別說這話的,老奴這一輩子都是司徒府的奴才。這把年紀還能得大小姐器重,那是老奴的福氣,哪裡就累着了?”

司徒嫣雖然敬着這人,可也只會做些表面的,畢竟和翠萍比起來,李嬤嬤和她還算不得親厚。所以也只是找些話,安撫人心罷了。

吃過飯喝着茶,這才和李嬤嬤交待起事情,“嬤嬤,您先坐着,這會兒屋裡沒外人,我們也說說話兒!”

李嬤嬤見司徒嫣勸得真心,如兒幾個又都不在,這才端了個杌凳坐在司徒嫣的椅邊。

司徒嫣也不強求,給李嬤嬤倒了杯茶,這才和她聊上了,“嬤嬤年紀大了,這些個事兒也別都親力親爲的,有什麼只管讓丫鬟們去做就好,您在旁指點着就是,還是要以養好身子爲先!”

“老奴還能活着見到大小姐,心裡喜着呢,身上一點兒也不累的!”

“您老的福氣在後頭呢,等我把家兄救回來,一定單給您置上個院子,再安排兩個丫鬟伺候着!”

“老奴謝大小姐厚待,可不敢受哦,別沒的折了這把老骨頭的福份。老奴最大的福分就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着,只要您不嫌老奴拙笨手腳慢就好?”

“您老利索着呢,這府裡管得也好。只是我這一走,還得勞您多照顧一下嫡表少爺。別讓人矇騙了去的都不自知?”

“大小姐只管放心,老奴一直盯着呢,差不了的,只是大小姐,大少爺這一去,聽說遠着呢,您一個人的老奴哪裡能放心,不如叫兩個小廝、丫鬟跟着,路上也好有人照應着!”

“嬤嬤的好意我領了,可是此去人越多越不安全,有雪狼跟着,我就是安全的,您不用擔心。而且要是實在難了,我就花錢請鏢局的人護着,總歸是出不了事兒的!”

“大小姐處事堅毅果決,和當年先夫人一樣,先夫人在天有靈也能安心了!”一提起司徒婉,這李嬤嬤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司徒嫣只好先輕聲勸着。

“有先母在天護佑,我和家兄都不會有事兒。您就安心幫我打理這府上!”勸了幾句,見李嬤嬤情緒已經平復,這才接着囑咐,“這裡是200兩的銀票,您收好了,要是有個急用的,就從這裡出!”

“老奴哪裡用得上,大小姐出門在外的,正是用錢的時候,還是您帶着穩妥?”

“我還有呢,今兒早上,我纔去買了五間鋪子,這往後府裡的開銷就從租鋪銀裡出,就算我和家兄一時趕不回,闔府上下的開銷也不成問題。嬤嬤只管將銀票收好就是!”

“大小姐,您哪來這麼些個銀錢,這京城裡的鋪面可不便宜?”李嬤嬤是自小就在大戶人家裡當差,自然知道司徒府的底細,怎麼也沒想到司徒嫣身上會有這麼多的銀錢,竟然還能在京城裡置辦鋪面。

“都是兄長和先母留給我的!”司徒嫣哪裡會告訴她這錢是搶來的,只得含糊帶過。

“嗨,大少爺這麼好的人,因何要受這份罪哦,真兒真兒的可憐喲!”李嬤嬤也沒多想就信了司徒嫣的話。畢竟就算是讓她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自己眼中的大少姐會是搶人錢財的犯人。

司徒嫣見這李嬤嬤又要抹淚,忙找話給岔了過去,“嬤嬤,府裡的這幾個丫鬟年紀也都不小了,該配人的就配人吧!別擔誤了人家,要是再鬧出點子事來。失的可是司徒府的臉面?”

“是。老奴記下了!”這李嬤嬤本還要勸大小姐幾句,可只一日的功夫,大小姐不僅將府裡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連這些暗裡的齷齪都看得清楚明白,她總算是可以放心了。也再不拿司徒嫣當個小娃兒看,真心拿她當一家主母來看待了。

司徒嫣也不忙着第二日就起程,一是新府規剛制定。她要留下幫着吳過和李嬤嬤震震場子。二是吳謹那裡有李有柱,她也樂得在京城好好歇歇。將身體再將養的好些再趕路也不遲。

七月廿三一早,司徒嫣換了男裝,告訴吳過中午不回來吃飯,就一個人出了府。這些日子李嬤嬤和吳過動作倒也爽利。將四個大丫鬟,如兒、蓮兒直接配給了外院的小廝高福和高祿。蕊兒和紅兒兩個與兩位表少爺關係親密、不清不楚的,就給了表少爺做了通房。因着是表少爺的通房,連兩人的月例都停了。爲着這。這些人連着兩個不省心的表少爺沒少鬧騰。只是他們鬧錯了對象,讓司徒嫣好一頓訓斥不說,還罰了兩個表少爺一個月的月例,這才讓兩人消停下來。

因府裡沒有正經主子,所以大丫鬟還由如兒和蓮兒當着,綠兒、翠兒、丹兒三個三等丫鬟每人給漲了500文月錢,只是位份未升。這也讓三個丫鬟對司徒嫣這個主子打從心底裡敬服。

先是將京城仔細轉了一圈,中午的時候找了間酒樓,要了幾個菜,邊吃邊聽別人閒聊。新皇掌權,司徒嫣還不知未來會是個什麼局面,這纔想着在酒樓裡聽聽小道兒消息,也好分析一下眼下的局勢。

她人坐在在大堂一角背對着門口,並沒有看到一個她所熟悉的人這會兒也進了酒樓。

“這人看着背影倒很是眼熟?”進來的人正是端木玄和穆奕。

“看身形髮飾,不過是個孩子,許是大人去解手,這纔將孩子留在了位子上,怎麼?子恆,你不會有什麼特殊嗜好了吧?”

“我要是真有那嗜好,你天天跟我在一起的就不怕我起那些個歪心?”

“行了,算我說錯話還不成,你可是過目不忘,說不定這人你還真的見過?左不過是哪個名門的後代?”

“只是熟悉,你這一問,我又想不起是打哪兒見過了。算了,先去吃飯。”端木玄想着,也許真是哪家的紈絝子弟,所以也沒往深裡細想。兩人上了二樓,要了個雅間,叫了一桌的酒菜邊聊邊吃。

“父皇的旨意怕也就是這兩天了,你可想好是真的打算去西北當這個定遠將軍?”

“我走,父安,我有的選嗎?”端木玄輕捻着酒杯,眼望窗外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只有他自己明白,此刻他的心是冰冷的。

“嗨!父皇年紀越大,越是多疑,倒是苦了你和大舅父了!”穆奕雖然不知道端木玄心中所想,可畢竟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多少還是能感覺到一些,可另一邊是自己的父親,是高高在上的皇權,他也是力不從心。

“算了,來,咱們喝酒!這些事兒不提也罷!車到山前必有路,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只是我這一走,你就少出皇城,即便是要出門,也多帶些侍衛,我可不想剛出京,就被叫回來給你送葬!”

“得,你就不能盼着我點兒好!算了,我知你是擔心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兩人是打小的情份,這些玩笑話中的關心自然是聽的出的。

推杯換盞的又吃了有二刻鐘,端木玄突然站了起來,“我想起來了,剛看到的那個人應該是之前我去見突厥可汗路過新昌縣時,賣我花燈的那個小子!”

“子恆,你這說的是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之前我不是和你提到過有個有趣的小子,年紀小小卻身手了得,你可還記得?”

“我記得是有這麼個事兒,難不成你剛在樓下看到的就是他?”

“錯不了,我就覺得眼熟,你等等,我去把他找上來!”端木玄心裡高興,幾步跑到樓下,卻只看到店裡的夥計在收拾桌子。

“剛坐這兒的客人呢?”端木玄一把拉住夥計,指着司徒嫣剛坐過的空椅子問。

“這位客官剛結了賬走了!”

“往哪邊去了?”

“小的沒看清!”端木玄也知問不出什麼,一轉身出了酒樓,左右張望,哪裡還能見到司徒嫣的影子,這會兒人早走遠了。只得垂着頭回到了二樓,不甘心的站在窗邊又看了有一刻多鐘,這才坐了回去。

“怎麼?人沒找到?”

“晚了一步,已經走了!”

“你怎麼會對個小孩子感興趣?”

“這人如能爲你我所用,他日必可如虎添翼!”

“會有這麼神?難道比仲賢兄還強?”

“你這一提仲賢,我這正好有事兒和你商量!”被穆奕岔了過去,端木玄也不再糾結剛錯過的那個身影,“前幾日我着人往北去查過,仲賢的妹妹的確已經逃到了河南縣城,只是一直沒有尋到人。而仲賢的事兒你我知道的太晚,這會兒再出手,怕要引皇上注意,我這次去西北,到是可以幫他一把!”端木玄已經知道吳謹的事兒,可是知道的太晚,吳謹已經被皇上定了罪,想救都難,不過吳謹此次被髮往西北,正好是歸他管,照顧一二倒是不難辦到。

“你是想讓我繼續幫着仲賢兄找他的妹妹?”

“正是,仲賢兄只要能安然到西北,我總會想到法子護他周全,只是他這妹子怕還不知親哥已經出事兒了,既然千里逃難路都撐過來了,總要讓他們兄妹見上一面,我人離開這事兒辦着就不如你方便?”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交給我吧!”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就各自回府。端木玄並不知道,他與司徒嫣又一次擦肩而過,兩人間的交集總是如此戲劇性。畢竟這上天還沒打算讓兩人就這樣相遇。(未完待續) 重生亂世有空間

193章,接聖旨駐守西北,接連趕路進涼州

司徒嫣出了酒樓,直接回了司徒府,並不知自己和某些人再一次的擦肩而過。她今天出門一是爲了打探消息,二也是爲了給雪狼存些雞呀、兔子什麼的。至於別的東西,她戒指裡都有,也沒什麼好準備的。

因爲府規定的詳細,而且兩個鬧事兒的表少爺都沒得着什麼好處,還被罰了月例,底下的奴才自然也就鬧不起來。看着府上已經沒什麼事了,七月廿四一大早,司徒嫣趕着騾車離開了京城洛陽。

吳過和李嬤嬤都要去送她,讓她勸了回去,她不喜歡離別的場面,這樣一個人走的瀟灑,沒有牽掛。而且她堅信,用不了多久,她和吳謹就會回來了。既然註定還會再見,自然也就沒必要千里相送。

而七月廿五,端木玄即接到聖旨,令他於八月初一前離京去西北述職。

涼國公府書房,這會兒正燈火通明,端木漓端坐於書案後,輕撫着茶杯,看着坐於左手邊的兒子,心裡五味雜沉,“玄兒,如你不願,爲父可以爲你去皇上那兒求情。左不過是舉家遷回都城就是了。”

“宮中還有姑母和表兄,端木府已經是騎虎難下。孩兒此番離開,父親在朝中也就輕鬆一分,是眼下最好的安排。”這些端木漓也明白,可他只得這一個嫡子,比起府中榮華,他這個父親更願意給兒子一個安穩的日子。可既然兒子自己願意揹負起端木府的這份責任,他這個當父親當然是全力支持。

“何時起程?”

“既然決定離開,自然是越快越好,也好讓皇上早日安心。”端木玄看着燭火後略顯蒼老的父親,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們端木一家,爲着吳國可以說是殫精竭慮,可如今卻只換來皇上的猜忌,這如何不叫人心涼,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所以他將這份心涼暗藏於心中,並沒有讓父親看出。

“你此去西北。以身體安危爲重。爲父最多不當這個涼仁公罷了!”

“父親放心,孩兒心中自有成算!”

“嗯,再多留幾天吧。和你母親好好道個別,你這一走,她心裡少不得牽掛。這些日子我見她這白頭髮都多了幾根!”

“是,孩兒這就去內院看望母親!”端木玄這邊依依不捨。司徒嫣已經出洛陽一路往平陰縣而去,過了平陰縣。就進入了司州的河東郡,在這裡轉而往西,經東垣沿着中王鷹山一路往西北,過北屈縣、安邑縣進入平陽郡。

司徒嫣人在北屈縣時。端木玄才帶着十五名侍衛,騎馬從洛陽城出發,一路快馬加鞭。所走路線正好與司徒嫣一樣。

命定的兩人總算是走在了同一條線上,只是上天還沒有安排他們相遇。如今的二人還是一前一後,尚無交集。

司徒嫣這一路雖趕的急,可也不敢過於大意,她可不想再病一次,畢竟這裡沒有什麼特效藥。所以除了在山裡露宿了3個晚上,倒都是在縣城客棧裡過的夜。從平陽郡的絳邑縣、過臨汾縣後,再轉向北經翼城縣、楊縣,就進入了永安縣。

在永安縣,司徒嫣多留了一天,過了永安縣就是涼州界。根據《地域志》上記載,出了司州進入涼州後,所過縣城會越來越少,即便是驛道也不是很好走,所以她要先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好,才能繼續趕路。

休整一天後,司徒嫣感覺身體狀態還不錯,這才趕着騾車,出司州進入涼州的安定郡,又走了近一天的路程纔到烏氏縣,從這裡轉向北,往朝那縣,進了高平縣城。

連續的趕路雖然司徒嫣很是注意,可身體還是有些吃不消,特別是在進了涼州之後,少水乾旱,人騾都是走不上一會兒,就會滿身大汗。司徒嫣以前跟着李家四兄弟,從幽州一路到司州,路途雖遠,可趕車撿柴的活都不用她自己忙活,所以跟那會兒比起來,現在反而是全由她一個人張羅,更要累的多。就是鐵打的人也會累趴下,更何況她這不足十歲的小身板,能撐到現在不生病,那都是老天的眷顧。

更何況這一路,少不得還有人在打她的主意。當然也是見她只是個孩子,又是一個人出門,可每每都被雪狼嚇退了,司徒嫣又很會閱人,這才躲過了三災九劫,平安到達了高平縣城。

先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客官您這出門也沒個大人跟着的,不知是要去哪兒啊?”掌櫃的剛開始見司徒嫣年紀小,還不願留客,直到司徒嫣交了一兩銀錢,要了間上房,這纔在臉上堆了笑。

“往北尋親!”

“那您可來着了,過了咱這縣城,再往北一片荒蕪,就是走上半個月的連個人家都沒有,您要是趕路,可得多買些吃食帶上,我看您這歲數太輕,要是您手頭寬裕最好是僱上兩個鏢師跟着,出了縣城,那一片兒的可不太平!”

“多謝掌櫃的!”對於這些生意人,司徒嫣只隨口應付,從這些人身上打探個消息還行,要想深交,倒是不必。

“掌櫃的,跟您打聽一下,前些日子可有官兵押着流放充軍的犯人打這兒經過?”

“有是有,可走了也快有一個多月了,那裡頭有您要尋的人?”

“我大哥是押解的官差,家裡有急事,我就是來傳話的!”司徒嫣哪裡能讓這掌櫃的知道她是衝着那些犯人去的,要是讓他知道,這店住不成了事小,惹來官府的盤查可就麻煩了。

“我說呢,要是沒急事的,哪能讓你這麼個娃兒出來送信兒。只是你可有得趕了,這前後差着一個月,那可差着不少的腳程?”這掌櫃的也是個自來熟,這一會兒的功夫,就你啊我啊的稱呼上了,全沒了剛見面的客套。

“盡人事吧!”司徒嫣見客房已到。就不再和掌櫃的打聽了,進了屋要了些熱水,給自己和雪狼都洗了個澡,這才歇下。

她倒是也聽掌櫃的,決定在這城裡多呆一天,也好把身子再養得好些,纔好趕路。

她這裡勉強算是順利。端木玄可比她順利的多。15個貼身侍衛雖都穿着便服,可騎着馬,佩着刀。別說是小混混,就是響馬,都躲得遠遠的。司徒嫣進城的第二天,他也進了高平縣城。只是他住在了縣城裡最好的客棧,兩人雖在一個城內。卻並沒有見到。

“少主。”貼身保護端木玄的自然是“鐵血隊”的墨風,“這一路雖然順利,可也不能大意,不如我們住到驛站去。有官兵看守,也安全些!”

“不用,驛站里人多眼雜的。哪有客棧裡清靜!”端木玄不喜歡和那些溜鬚拍馬的官員打交道,所以一路上都只住客棧。雖說他的官職不高,可父親是太子太保,涼仁國公,別說是縣令、郡守,就是刺史見了他也是點頭哈腰的,一副奴才相。所以在端木玄的眼中,魚龍混雜的客棧反而比官兵把守的驛站要清靜的多。

墨風瞭解少主的脾氣,要不是爲少主安危着想,他也不會相勸,見少主堅持,只好讓手下的人打起精神,好好守着少主,別出意外就好。

“墨風,你去打聽看看,我聽說過了這高平縣,再往北荒蕪人煙,問問看這一片要是騎馬得走多少日子,我們也準備些東西,別到時讓爺斷了酒?”

“少主放心,一早就備下了。可是少主,您也少喝些,這酒喝多了傷身?”

“墨風你什麼時候變的比國公夫人還嘮叨。出去吧,讓爺靜靜!”一想起臨出門前母親拉着他的手唸叨個不停,他就渾身打顫,連喝酒的興志都減了幾分。

一夜太平,第二天,端木玄帶着墨風在縣城裡好好逛了一圈,近中午時才讓墨風去縣衙打聽了一下吳謹的事兒。

他自己則帶着隨從在酒樓裡等着,午時剛過墨風就進了酒樓的雅間,“少主,屬下打探到,吳少爺一個月前就已經被押走了。”

“人活着就好!”

“少主您這麼個趕法兒,難不成是想追上吳少爺?”

“順便而已!”端木玄是有那麼點兒意思,可也沒有太過刻意,正如他自己所言,隨意而已。

“對了墨風,你可還記得新昌縣城那個賣燈籠的小子?”

“屬下記得,那小子功夫不錯,連少主都吃了他的虧!”

“誰說你家爺吃虧了,我那是不和他計較,不然你以爲以他的本事能逃出爺的手心?”

“是,屬下愚昧,請少主責罰!”

“別動不動的就責罰,難不成你有受虐傾向?”

“沒有!”墨風剛回答沒有,就見少主正一副欲看好戲的嘴臉看着他,就知少主又在和他說笑了。這少主什麼都好,就是不像老主子那般正經,時不時的就會笑鬧他們一番。

“行啦,我又不是父親,你們用不着一本正經的,讓爺覺得壓抑!”

“是,屬下領命!”

“得,全當我沒說!”端木玄嘆了口氣,這墨風跟着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這一本正經的毛病就跟他那老爹一個兒樣,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墨風纔是端木漓的親生兒子呢。

“我們出京前,我還見到那小子了,只是比新昌縣那會兒長的高了些,可惜當時沒能一眼認出來,讓他給跑了!”一想起那個點了他穴道的小子,端木玄就兩眼冒光,他難得對什麼人或什麼事感興趣,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一個不起眼的窮小子那麼上心?

“他倒有些本事,幽州先是旱災再遭蟲災,又被突厥洗劫一空,他倒能逃得出來?”墨風也有些好奇。

“我還以爲只有我好奇,沒想到你墨風也有好奇的時候。這小子要是被我撞見,我一定給他好看。讓他也嚐嚐被人點穴的滋味!”

“他功夫再好,也不會是少主的對手,不過屬下看的出,少主很喜歡那個窮小子?”

“談不上喜歡,倒是很感興趣,墨風,你想想看,一個出身農家的窮小子,不僅能出口成章,還會擺攤經商,已經很是稀奇了。再加上些拳腳功夫,我是怎麼都無法理解,他的出身決不會如看的那般簡單?”

“當時少主尚有事要辦,所以沒有時間仔細打探,之後又是天災又是*的,不過他既然能從幽州逃出來,如今又進了京城,總會有相見的時日?”

“是啊,只是如今我們人在西北,這相見之日還不知要等上多久?”端木玄的心裡只是覺得有些遺憾而已。畢竟能引起他興趣的人太少了。

墨風看着有些失落的少主,對那個連長相都有些記不清的窮小子,也多了一分的期待,想着如果哪天能再見面,他一定幫少主拉攏一下這人,哪怕是讓少主多個玩伴也好。

主僕兩聊的起勁,躲在客棧裡的司徒嫣連着打了好幾個噴涕,“不會是哥哥們想我了吧!可別再念了,不然我連覺都睡不好了?”

司徒嫣休息的這一日,連客房的門都沒出,除了睡覺就是吃飯,她可是打算在這客棧裡好好歇上一整天的。所以她哪裡會想到,念道她的人就在她所住客棧對面的酒樓裡,否則這怨念也不會這麼深,直接穿牆而過。

也不是李家四兄弟不想他,這四人都快害相思病了,除了讀書的時候,連打拳練箭都不忘將司徒嫣的樣貌想上一遍,甚至連做夢都想她快點回去。只是他們離的太遠,這想念的電波傳不了這麼遠而已。

一直等到端木玄他們回客棧休息,司徒嫣這纔可以再進入了夢鄉,經過一天多的休息,她整個人不說是精神百倍,可也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再加上一天多的進補,雖然沒有長肉,可元氣還是被回了不少。心裡記掛着吳謹,也不再多留,第二天一大早,城門一開就趕着騾車帶着雪狼出了城,一路往西北而去。

端木玄因比司徒嫣晚到一天,所以就多在客棧裡歇了一晚,二人因此又沒碰上,這也許正是老天的安排,兩人緣份未到,所以“無緣對面不相逢”,雖近在咫尺卻又再度分開。(未完待續)

194章,火光引路再相聚,躲麻煩半夜起程

進入荒蕪之地後,司徒嫣才真正瞭解客棧掌櫃所說的“荒蕪”是什麼意思。出了高平縣城,一開始還能看得到樹林、草地、溪流,甚至是村莊中飄起的飲煙。可這樣的好景緻才只走了一天,就連人影兒都不見一個了,甚至是連動物都少得可憐,虧得她多買了些雞、兔的,不然再有兩天雪狼就要改吃素食了。

見這會兒天已經黑了,司徒嫣從戒指裡拿出捆柴火,搭了個火堆點了起來,將買的雞去了毛,洗乾淨,連着饅頭一起架在火上烤着,一回頭,就見雪狼流着口水目不轉睛的叮着烤雞,“雪狼我這還沒吃呢,你兩隻雞都吃光了,這會兒又來惦記我的晚飯,我可不會讓哦?”

雪狼“嗷嗚!嗷嗚!”的叫了半天,倒像是在跟司徒嫣抗議,她虐待良善小動物般,“哈哈哈!”逗得她抱着雪狼笑了好半天,要不是怕把些個不乾淨的東西招來,司徒嫣可是打算大笑上一個時辰呢!

“雪狼,你說我們追了這麼些天,都沒趕上大哥他們,以腳程算,他們不可能走的這般快,不會是也和我們一樣,坐着車趕路吧?”

其實還真是讓司徒嫣猜着了,李有柱對吳謹的照顧,反讓司徒嫣的追親路變得困難了許多,和吳謹重逢的日子也延後了幾個月。

而端木玄一行騎馬,雖比司徒嫣晚離開一天,卻也跟了上來,“少主,前面有火光,屬下先去看看!”

“無妨,一起過去就是!這四周黑漆如墨。就算是讓你近前,也看不出什麼!”墨風四下裡看了一眼,除了他們手上的火把,四下裡連個樹影兒都看不清。點了一下頭,朝身後打了聲口哨,提醒侍衛們小心,這纔跟着端木玄朝着火光靠近。他如此小心。也是怕這火光是爲引少主過去而設的陷井。其實還是端木玄想的明白。如果這真是有人針對他,就算這會兒不過去,如此荒蕪之地也是無處可躲的。還不如大大方方的過去,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幾人騎馬越走越近,終於看清火堆邊只有一個人。看其身形年紀應該不會太大,只是離得還有些距離看不太清。但端木玄還是看到這人的身邊站着一隻狼,正躬着身子,做勢要向他們撲來。

“小兄弟,我們主僕第一次路過此地。沒準備柴草,想借你這火堆取個暖?”這片荒地入夜後,氣溫驟降。如果沒有火堆取暖,還真有些涼。

“隨便!”司徒嫣只是掃了這些人一眼。天色太暗也看不太清,只覺得這人說話客氣,也就沒在意,反正如果這些人想對她不利,她就是想逃如今也晚了。她心中所想和端木玄一樣,既然躲不過,不如正面面對,也許還有一線生機。更何況如果這些人想要動手,恐怕也不會跟她套近乎拉關係的,早就直接動手了,畢竟依人數來看,明顯對司徒嫣不利。她拍了拍雪狼,繼續烤着手裡的雞,她可不想吃烤糊的雞肉。

端木玄聽到這個聲音先是一楞,這才下馬,走到火堆邊,先看了一眼雪狼,這才發現這是隻藏獒犬,並不是狼,這才放心的去打量起正在烤雞的司徒嫣,雖然身形有些變化,甚至臉上的樣子也和自己印象中的有所不同,可他還是記得那個聲音,所以試探着問了一句,“小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他的這一聲,不只引起墨風等人的注意,也將司徒嫣的視線從烤雞上移到了他的身上,司徒嫣的記憶力自然不會輸給端木玄,而且這端木玄又不像她還易了容,所以只看了一眼,已經認出這人是二年前猜燈迷贏她燈籠的那個有錢少爺。可她並沒把這人放在心上,只是看了一眼,又看了墨風等人一眼,就又專心的去烤手裡的雞。

“小兄弟,你不會不記得我了吧?2年前我們在新昌縣曾有過一面之緣!”他鄉遇故知,而且這人還是他感興趣的人,令得端木玄更加興奮。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的跟司徒嫣搭訕。

“不認識!”司徒嫣不想和這人有什麼交集,所以冷冷的回了一句。

“我這個人別的都不善長,唯有這記性,優於常人。雖然小兄弟的樣貌略有變化,可聲音我絕不會記錯!”

“如果你是爲着想分我的雞,而故意套近乎的話,大可不必,我就這一隻雞,自己尚且不夠,不會分與他人的!”

“哈哈哈!你還不想承認也不打緊。不過你這般伶牙俐齒的勁兒,倒是和當年一樣!”端木玄倒不在意司徒嫣的冷漠,笑的開心,可墨風卻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抽刀向司徒嫣砍了過去。

“墨風,住手!”還沒等墨風的刀落下,端木玄大吼一聲,墨風忙收住了下砍的勁力。其實墨風這樣,他也是相信少主決不會認錯,這人一定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子,如果是他那這人就有功夫在身,所以他這一刀試探的成分居多,並不意在傷人,所以端木玄一喊,他就停了下來。可其他的侍衛可就不那麼淡定了,畢竟墨風的刀離司徒嫣的頭只不到一寸了。

“我好意讓你們取暖,卻不想原來是引狼入室!”司徒嫣只哼了一聲,連躲都沒躲,從墨風揮刀的一瞬間,她就已經感覺到,這刀並不帶殺意,雖說這人不代有惡意,可太歲頭上動土,她也不是吃素的。

“對不起!小兄弟,是我的手下冒犯。”端木玄忙起身給司徒嫣行禮道歉。

“算了,別吵我吃飯!”這會兒司徒嫣手裡的烤雞正好烤好,烤的金黃的烤雞香味直飄出去幾裡地遠,別說是端木玄,連他身邊的侍衛都一個勁兒的流口水。

“嗷嗚!”雪狼更是急的圍着司徒嫣一個勁兒的打轉,將毛絨絨的大尾巴搖得像個撥浪鼓,“雪狼,你不會還吃吧?那我們可說好了。雞翅膀和雞腿歸我,剩下的歸你,你可不能吃完了還要!”

司徒嫣將烤好的雞放在一塊布上,直接將雞翅、雞腿撕了下來,剩下的全扔給了雪狼,看着司徒嫣這樣不只是幾個侍衛有些生氣,連端木玄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

這小子剛還說自己不夠吃不會分給他。可轉眼就把烤雞分給了一隻畜牲。難不成他堂堂的世子連只畜牲都不如,越想越氣,這回也不理司徒嫣了。讓墨風將酒囊取了來,直接喝起了悶酒。

端木玄能忍,墨風可忍不住了,“你這人怎麼這樣?他不過是個畜牲!你這裡有雞有饃。人都不分,卻分給了一隻畜牲?”

在這裡遇到端木玄。司徒嫣本來心情就不好,如果墨風只是對她出言不遜,也許她還能忍,可對雪狼無理她就忍不了了。

“有時人還不如畜牲。恩將仇報的事兒。連畜牲都不會去做!”司徒嫣這話明顯指的是墨風剛纔拿刀砍她的事兒,直堵得墨風連話都不會說了,手按着刀只等着端木玄下令。

“墨風。算了!”端木玄見墨風被辱,心裡更是有氣。可那雞不是他的。人家就算不分給他,亦無可厚誹。而且剛剛的確是墨風挑釁在先,所以他只好忍下這口氣。

“少主!”墨風不甘,可見少主堅持,他一個侍衛哪裡敢逆主子的意,只得不甘的坐到一邊,幫着端木玄烤起了饅頭。

司徒嫣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只要這些人不找她麻煩,她也樂得清靜。

喝了會兒悶酒,端木玄越想越不甘,又湊到司徒嫣的邊上,“小兄弟,俗話說的好,有緣千里來相會,酒逢知己千杯少,不如我敬你一杯,我們一笑泯恩仇如何?”

“您身份貴重,我只是平頭百姓,當不得您的兄弟,更何況還有句俗話你卻忘記了,無緣對面不相識,且話不投機半句多,這俗話也不可斷章取意不是?”

“哈哈哈,是我着相了,小兄弟,不論你喝不喝,這一杯我敬你了!”端木玄的豪氣,如果是換個時代,倒是會被司徒嫣所欣賞,可眼下是在古代,講出身,講尊卑,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所以明知沒有結果的事兒,她決不會沾染半分。

可畢竟這人對她並無惡意,想了想還是從車上摸出了只死雞,扔給了墨風,“我要睡了,你們自己慢慢烤!”

“小兄弟,這長夜漫漫,不如我們秉燭夜談豈不甚好,我還沒來得及問,小兄弟是去往何處?”

司徒嫣皺了下眉,這人喝了酒竟成了話嘮,還真是麻煩。“玉門關。”

“太好了!我也是去玉門關,我們可以同路!”

“少主不可?”墨風早讓司徒嫣的態度給氣炸了,哪裡肯讓她跟着。

“墨風,我怎麼不知什麼時候我這裡由你當家了?”

“屬下不敢!”

“那就去烤雞,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小兄弟,你不用管他,不如我們結伴同行可好?”

“不必了,我怕吵!”

“不會,我一定少說話!”

“多謝好意,我喜歡一個人!”

“無妨,無妨,反正這去玉門關的路只有這一條,我們總會遇到的!”

端木玄的這句話倒是引起司徒嫣的注意,如果想不與這人同路,怕她還要趁夜趕路才能躲得開。一想到明明是這個人的問題,卻要她挨累受罪的,剛升起的一絲好感瞬間蕩然無存。

“小兄弟,你是怎麼從新昌縣逃出來的,爲什麼要去玉門關?”

“尋親。”

“是你何人,父母?兄弟?還是未過門的媳婦?”端木玄這會兒酒喝到了興處,這人又露出灑脫不羈的真容。

“兄長。”司徒嫣本不想回答他,可這人的灑脫倒不是那麼討人厭,所以也就隨意應着。

“哦,不知你兄長姓甚名誰,我可以代爲查尋?”

“多謝,不必。”

“你這人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不成?”墨風本在一邊,聽着少主討好式的搭訕,可這小子不但不領情,還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哪裡還能忍得住。

“敬酒罰酒那也得看是誰給的,既然聊不到一處,就請你們安靜!”司徒嫣正愁沒法子脫身,藉着墨風的話,起身回了自己的棚車裡,叮囑雪狼守夜,她則直接蓋着被睡了。

“墨風,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兒?平日裡見你不言不語的,怎麼今天這麼多話?”

“少主,這小子也太過分了,我們只不過借他的火堆烤烤火,他卻一副我們欠了他多少銀錢一樣的嘴臉,看着就叫人生氣。”

“是啊,少主,墨風隊長說的對。要不屬下去教訓那小子一下?”

“這事兒本是我們無禮在先,而且這人對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性格如此,你們且不可對人無禮!”

“屬下領命!”司徒嫣哪裡能睡得着,只是閉着眼聽他們講話,端木玄的這番話到是給他加了不少的分。

吃過烤雞,墨風和侍衛搭上帳篷,端木玄這一路來趕得急,人又喝了酒,心裡又高興,所以到睡的比平日裡還沉些。

等外面沒了聲音,司徒嫣這才起身,看了看天色,已近子時,火堆邊只有兩個侍衛在守夜,司徒嫣也不理會這二人,直接套了車,叫上雪狼探路,繼續往北趕路。

她可不想第二天一早和這些人同路,她腳程慢,先趕一段路等天亮了,再找個地方歇息,這樣就可以和一早趕路的端木玄錯開。

兩個守夜的侍衛也看到司徒嫣走了,可他們本就對這人沒好感,見人走了,也不留勸,心裡更是歡喜,他們可不想和司徒嫣一起趕路。

等到第二天一早,端木玄起身時才知,小兄弟已經走了,氣得他將兩個守夜的侍衛臭罵了一通,連早飯都沒吃,翻身上馬直往北追去。

也許是上天已經看累了二人總是這般擦肩而過,也許是時候已經到了,總之這二人總算是有了交集,雖然心還隔的很遠,可至少兩人不再是陌生人。只不過這次相遇是好是壞還要看月老要在紅線上結上幾個結了。(未完待續)

... 重生亂世有空間

195章,墨風失手被擒獲,五百贖金可保命

司徒嫣雖然趕了一夜的路,天亮時找了個地方歇了一覺,可還是不到中午就讓端木玄給追上了。

“小兄弟,你怎麼不等等我就自己走了,這晚上趕夜路可危險的很呢?”

“我事兒急!而且你們騎馬,我趕車,本就走不到一處!”

“無妨,不如我跟你一起趕車可好?”

司徒嫣被端木玄軟磨硬泡的功夫折磨得很是頭疼,可這人又不是提刀搶劫的壞人,或十惡不赦之人,她也不好用強,只得皺着眉頭,好言挽拒。

“這位公子,這位少爺,雖說你們換了便服,可吳魏剛打過仗,能騎戰馬佩刀趕路的,只有爲官之人。我真的只是個小老百姓,不想高攀,請你高擡貴手,先行一步可好?”

端木玄被司徒嫣這樣一說,才明白,原來這小兄弟早就看穿了他們的身份,難怪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明知他們的身份還不借機攀附權貴,這小兄弟當真是可結交之人,臉上雖然不顯,可心裡卻高興的很。不過他也看的出,司徒嫣是真的不願與他們同行,只好慢了幾步,請司徒嫣先行,他自己則在後面遠遠的跟着。

一連跟了三天,司徒嫣實在是受不了,只好又找到端木玄勸其先行離開,這回端木玄倒是答應的快,說是要在這裡多休息一天,讓她先走便是。

司徒嫣倒也無所謂誰先行,只要不是有人跟着她就好。她可不想讓自己戒指的秘密被人知道。

走了一天,果然沒再見到有人跟隨,這才安心趕路,可眼見荒蕪之地出現了一片樹林。本來正高興可以讓雪狼去覓食,她也好歇歇,就發現後面遠遠的跟着一匹馬。

不用問也知一定是端木玄又派人跟蹤,看來不給他下劑猛藥,這人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將騾車趕進樹林卸了車,見馬近了,她將自己隱藏起來。這些人顯然身手不凡。攻其不備,才能不用大費周章。

來人正是端木玄的貼身侍衛墨風,昨天主子非要他趕來保護這個小子。他本來不願的,可主子竟然直接給他下了“鐵血令”,就算他再不願,也不能違背。只好壓着火,一路追了上來。

其實端木玄此舉是有意拉攏。他覺得司徒嫣是個人材,如果在這荒蕪之地出了意外,就太可惜了。

司徒嫣藏於樹上,見墨風越走越近。正好停於她的腳下,她直接從樹上跳到了墨風的馬上,照着人體中樞神經的連結點就是一拳。直接將墨風從馬上擊落在地,這一手令得倒在地上的墨風渾身發麻。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住手,我沒有惡意!”墨風大驚,忙開口讓司徒嫣住手。

“我知道,如果你有惡意,這會兒已經斷氣了!”司徒嫣當然知道,不然剛剛就不只是用拳,而是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你要幹什麼?快放開我!”墨風見司徒嫣將他託拽到一棵樹前,直接把他綁在了樹上。

“你放心,我對你沒興趣,即然你家主子總想沒事兒找點兒事兒做,那我也樂意奉陪,只不過要想我陪着唱戲,這打賞可不能少了。你呢就乖乖的當會人質就好!”

“你快放開我,不然小心你的狗命!”

“對,我這命是比那狗命還賤的很,不過沒關係,我的命賤不要緊,只要你的命貴就成。不然我可就要做賠本買賣了!”司徒嫣說完這句也不理墨風,自去一邊喂騾子。而雪狼這會兒早跑沒影兒了。

等了有一個多時辰,才見端木玄帶着人騎着馬趕了過來。

端木玄剛進林子,就看見被綁在樹上的墨風,他倒不緊張墨風的生死,只是奇怪墨風是怎麼失手被擒的,“小兄弟,誤會,完全是誤會,墨風是我派來保護你的。你看這既然是誤會,是不是先將我這侍衛放了?”

端木玄身後的侍衛這回可不淡定了,都抽出佩刀,指着司徒嫣,大有隻要端木玄一聲令下,就將人砍於刀下的架式。

“這位少爺,您想唱什麼戲都好,可我這廟小,容不得您這尊大佛,這人既然是你派出的,我也不多難爲,您就拿銀錢來贖吧?”

“哦?不知小兄弟想要多少?”端木玄笑看向司徒嫣,他沒想到這小兄弟抓了墨風就是爲了跟他要贖金。

“你出於好意,我也不能太訛人,給你兩個選擇,其一按斤算,一斤10兩,這人怎麼也有140來斤,我這人心善,就按100斤算給你吧!”

“小兄弟,你這還真是太心善了,100斤可就要1000兩了,我怕是一時也出不起的,那第二呢?”

“第二,按部位算,這個算法最省錢,如果你只想讓他留口氣兒,那隻要給100兩就好,我會卸掉他的四肢,保證把他活着送到你面前。如果你想讓他自己走過去,就給300兩,我就只留他的兩條手臂。如果你還想讓他騎馬,那就比較貴了,您給個500兩就好,我保證將他完好無缺的送還給你!”

“小兄弟,你這人雖小,可卻是精明的很,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如此算賬的,佩服!佩服啊!”

“您呢,也別光是佩服,這人你是要還是不要,給個痛快話,我這還急着趕路呢?”

“要,當然要了,而且就衝小兄弟第一次與我說了這麼多的話,這筆買賣成交,這500兩我給了。你可以放人了!”

“痛快!這位少爺,如果你錢多的沒處花,大可以再派人來跟蹤於我,我保證來多少讓您贖回去多少,只是下次起價就是1000兩,而且不論死活,決不討價還價。行了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司徒嫣將手一伸,沒有錢就想讓她放人,門兒都沒有。其實她也不是故意刁難墨風,如果不是他處處無理在先,司徒嫣也不會想到這個法子羞辱他。有仇就報,這可是她的一貫作風。而且如果端木玄來硬的去搶人,司徒嫣也不會真的對墨風出手,畢竟她一早就看出了他們不是普通人,是屬於她得罪不起的那一類人。她這般最多也就是嚇嚇他們。讓這個人知難而退罷了。

被綁的墨風哪裡會想到司徒嫣根本就不會害他,聽着她這般對自家少主說話,哪裡還忍得住。“少主,不要給他,墨風死不足惜!”

“對少主,讓屬下去把這小子解決了?我就不信拿不下他這個黃口小兒?”不只墨風聽不下去了。連端木玄身後的侍衛都從馬上跳了下來,不等端木玄下令。奔着司徒嫣就殺了過來。

“都給我住手,你們沒聽見嗎?這銀子我給了。墨雨把這銀票給小兄弟送過去,記住不得無禮!”

被叫作墨雨的侍衛咬着牙接過端木玄的銀票幾步上前遞給了司徒嫣,司徒嫣也沒看。直接揣進了懷裡。這才往邊兒上退了兩步,將墨風讓給了墨雨。

墨風被人從樹上解了下來,幾步走到端木玄馬前。跪了下來,“屬下無能。讓少主失了顏面,請少主責罰!”

“你並無過錯,因何要罰,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失手的?”

“是他偷襲!”

“墨風,以你的功夫,即便是她偷襲,如果不是比你高出許多,你也應當可以應對,怎會全無反抗?”

“他當時從樹上直接跳到我的馬上,屬下只感覺後勁一痛,全身麻木一絲力氣都使不出!”

“哦,竟然會有這種事兒,讓我看看傷在什麼位置?”端木玄覺得這五百兩花的值,他知道司徒嫣這樣並不是真的要訛他的錢,只是氣不過他派人跟蹤於他,所以也並不生氣。

看了墨風的傷,端木玄心中僅存的一絲懷疑蕩然無存,“小兄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這一身的功夫果然是受了高人指點,不知小兄弟師從何人?”

“家師葉問!”

“葉師傅,不知是何門派,我怎麼沒聽說過?”

“小門小派,不值一提!”

“難怪你敢一人獨自趕路,原是身懷絕技,倒是在下眼拙!”

“微末之技,難登大雅之堂,多謝您這五百兩了!”

“能與小兄弟結識,區區五百兩,又何足掛齒。只是小兄弟,我複姓端木,字子恆,不如你以後就稱我一聲子恆兄吧,這樣也親近些?”

“好啊,如果子恆兄真的財大氣粗,記得多關照小弟一二!”司徒嫣剛得了500兩,心裡高興,也就順了他的心意,畢竟如果真的打起來,她也不敢託大能全身而退。

“好,那爲兄也不打擾,先行一步,我們縣城見。走!”這回端木玄倒沒再多糾纏,而是率衆先行離開。

“這人還真是,早知道這法子管用,也不用和他糾纏這麼多天了,早把他錢都騙來不解決了!”司徒嫣以爲端木玄是因着失了銀子沒了面子才離開的。

其實端木玄哪裡肯放棄,只是他對這小兄弟太好奇,不想將兩人的關係鬧疆,趁着司徒嫣高興,這才先離開,等找到機會,再裝做偶遇就是。

打馬離開的衆人跑了有一刻鐘,端木玄才放慢馬速,叫過墨風小聲問着,“墨風,你覺得那小兄弟身手如何?”

“別的功夫屬下倒是不知,只是這點穴的功夫屬下當真是望塵莫及!”

“你也有佩服別人的時候,難得!難得啊!”

“少主,屬下無能,讓少主損失那麼一大筆銀子!”

“你以爲他是真的缺錢嗎?你別看他穿的是粗麻布的衣衫,可他那天晚上烤雞時用到了西域纔有的孜然,這種香料多爲供品,別說是你,就是我也只在宮宴上吃到過,一個穿着粗麻布衣衫的人怎麼可能用得起這麼好的香料。而且他根本無意傷你!”

其實端木玄還真的是冤枉司徒嫣了,這孜然根本不是她買的,而是在山野地裡意外發現了那麼幾株白摘來的。

“那少主爲何還要給他那500兩?”墨風覺得奇怪,少主既然知道司徒嫣不會傷他,爲什麼還要支付贖金。

“只爲安他的心,這人性格孤傲,很難接近,可是一旦結成盟友,必是得力幫手!”

“是屬下冒失!要是屬下再謹慎些,也不會一下子就着了道兒!”如今的墨風不只是在手下人面前失了面子而懊悔,更多的是對主子的虧欠,畢竟他一個侍衛一下子就花了主子五百兩銀子,比買一院的奴才花的還多。

“行了,破財免災,更何況這根本不是你的錯,你也無需再自責了,而且也許正是因爲你的大意,搞不好我還會因禍得福也說不定?”端木玄高興的騎着馬和墨風兩個邊聊邊走,心中倒快意的很。

墨風見少主是真的沒有在意,這才放下心中的芥蒂,可對司徒嫣他還是恨得直咬牙,想着哪天要是這小子落在自己手裡,非把他扒光了吊起來打一頓。

只是可惜了,司徒嫣這一輩子也沒給墨風這樣的機會,而且以後墨風就算是有了這樣的機會,也再不敢動這樣的心思了。

司徒嫣這邊自然是高興的,將500兩的銀票往戒指裡一丟,這一路的開銷就全有了,“要是這姓端木的小子再送個把人過來就好了,到時一個一千兩,二個可就是二千兩了,這可比擺攤做買賣來錢快,難怪那麼多人都想做點兒壞事,這當壞人發家還真容易!”她這會兒正開心,心裡打着如意算盤,就見雪狼遠遠的跑了回來,嘴裡咬着個兔子,看上去比她這個得了銀錢的主人還開心。

“雪狼,你倒是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要不是我機靈,這會兒早讓人欺負去了,下次你要是再這麼瞎跑亂玩的,我可就不要你了!”司徒嫣嘴上雖然抱怨不斷,可手上卻沒停,將兔皮撥了,一直等雪狼吃飽喝足了,這才繼續往北趕路。

畢竟在司徒嫣的心中,這雪狼甚至比李大郎和吳謹他們還要重要。在她的心中真正的家人只有雪狼。不過這些別人是不會知道的,在很多年後,當司徒嫣爲老死的雪狼修墳時,這些一直守在她身邊的人才知,原來司徒嫣早已把雪狼當成了最親的人。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至少現在在這些人心中,自認爲他們纔是最重要的。(未完待續) 重生亂世有空間

196章,千里尋親遇劫匪,忠義犬救主受傷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按日子算,再有一天就能走出這片荒蕪之地,又趕上中秋人月兩團圓的日子,而且這幾日也沒見端木玄的人跟來,司徒嫣心情明顯好了不少。

時近入暮時分,司徒嫣正忙着搭柴堆點火,就聽見踢踢踏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了過來,“這個大少爺還有完沒完了,要不就是錢多到沒地方可花了?”司徒嫣聽到馬蹄聲的第一感覺就是端木玄又派人找了過來,所以也沒有細看,低着頭繼續堆柴火。

她剛搭了一根柴草,就聽到雪狼躬着身子嘶吼個不停,“嗚嗷!”。

“不對!來人不是端木玄一行,否則雪狼不會如此吼叫?”雪狼的叫聲讓司徒嫣瞬間警惕起來,手按在腰間的匕首上,完全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回身望着馬蹄聲傳來的方向。

她猜的並沒有錯,來者並不是端木玄,而是一羣專門在這條道上打劫的響馬,這些人是見人就殺,見貨就劫,可是這一片兒最難纏的狠角色。

“大哥,你看那邊兒,好像有車輛騾車,沒見什麼人,只一個毛頭小子在車外的,我去拿下他,雖然瘦了點兒,可沒點子本事的也不可能走過這片荒蕪之地?”

“嗯,老二,你小心些,說不定是隻肥羊!”被稱作大哥的人不僅看到了司徒嫣,也注意到了她身邊的雪狼,心想着能帶着狼出門的人,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善類,不過這樣的打劫起來許是能多得些好處。既然動了心思,也就沒攔着要上前找茬的二當家的。

“大哥,傾好兒吧!”

“二當家的。那小子俺中意,你可別傷了他!”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在人羣中叫了起來。

“老四,你少起那股子邪勁!”這些人離着尚有些距離,司徒嫣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從一人打馬衝她而來,也知今天這事兒難以善終。從幾人所站的位置來看,除了這個衝着她跑來的人外。走在一羣人最前的應該就是頭兒。按理說也就是這些人中最強的。將人數點算了一下,一共12個人,還好不是很難對付。

“雪狼別急。有你出手的時候!”司徒嫣拍了拍雪狼安撫了它一下,就見那個衝她而來的人已經打馬近前,心裡將這些人罵了個遍,“剛送走瘟神,又來了惡煞。就不能讓她清靜清靜!真是倒黴!”

“小子,實相的趕着車跟我走。不然就將你的命留下!”來人兇狠的朝着司徒嫣吼道,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

“好漢,俺就一窮小子,您高擡貴手。放過俺吧!”司徒嫣想着要是自己裝窮示弱,對方能放她一馬,她也不願意真的動手。畢竟在人數上,她完全處於劣勢。而且這些人的功夫到底如何,她也沒見識過,當然是想息事寧人。

她這邊是不想找事兒,可對方哪裡肯放過她,“少跟我扯犢子,你這樣的我見得多了,沒點子本事能敢一個人趕路!”這二當家的也算是火眼晶晶,打馬近前已經將司徒嫣的四周打量了個仔細,除了一條狼,再沒見什麼活物,就更加確信司徒嫣是在跟他演戲。

看來這人倒還有幾分聰明。司徒嫣也算是看出來了,她是怎麼都逃不掉了,既然無路可退,當然是先下手爲強。從棚車裡拽出一根棍子,照着馬前腿就是一悶棍,這人哪想到司徒嫣會不發一言,直接動手,馬兒吃痛倒地,他一個不甚直接被摔了出去,司徒嫣算準他落地的位置,人已經提着匕首直接照來人脖子就是一下子,輕鬆的就解決掉一人。

後面11個人哪裡會想到,只一個照面,二當家的就叫人給滅了。甚至他們連喊一聲的時間都沒有,氣得一衆人催馬上前。收拾了第一個人,司徒嫣翻身從地上一躍到棚車邊,直接取出弓箭,如若不能在他們近身之前殺掉幾個,對自己可是及爲不利的。

畢竟她的力氣還是太小,所以只能一箭一箭的射發,這樣雖然慢些,但卻比三箭齊發更準。只是這些人離她並不遠,幾個呼吸就已近前,司徒嫣的三箭,並沒有射向跑在最前帶頭的那個人,如果這人躲得過,她將失掉這個機會,她看的清楚,所以藉着前面幾個人的遮擋,倒是射殺掉了最後面跟來的三人。

這大當家的沒想到,看上去年紀不大的一個小娃子,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直取了四人性命。“小子,拿命來!”馬已近前,大當家的直接揮刀就砍,司徒嫣將弓往地上一丟,近身戰這弓反而會成爲累贅。

手握匕首,往馬腹下一躍,照着馬腿就是一刀之後從另一邊鑽了出來,直取另一匹馬的馬腿,時機掌握的剛剛好,動作連貫,三五呼吸間,五匹馬即已經倒地,除了大當家的功夫不弱,在感覺到馬向一邊倒時,一個縱身從馬上跳了下來。

其餘幾人都是從馬上摔下來的,這就給了司徒嫣一個機會,揮刀直取幾人性命,這幾人雖然有了防備,可畢竟失了先機,雖然不是那麼容易得手,但也多少受了些傷,在地上連翻帶滾,只是未傷及到要害,倒也撿了條命,逃了出去。

“小子,身手不錯,可惜你只有一個人!”大當家的這會兒已經提刀隨後追了過來,照着司徒嫣的背後就是一刀。

“你錯了!”司徒嫣連頭都沒回,只是給了他一句就奔着後面的幾匹馬又殺了過去。

大當家的聽到司徒嫣的話,下砍的刀頓了一下,以爲司徒嫣還有幫手在,忙朝着周圍看了一眼,只見眼前白光一閃,他下意識的出手去擋,只感覺握刀的手臂一痛,刀應聲落地。等他放下手臂再看時,才注意到攻擊他的竟然是一頭狼。

“小心,有狼!”

這一聲提醒倒給司徒嫣添了不少的麻煩,所有馬匹都被她砍傷。這些人也都落在了地上,自然專門分出三個人去對付雪狼,剩下的人將司徒嫣給團團圍住。

“小子,難不成這頭狼就是你的幫手,我原以爲你瘦了些,不過能多頭狼給哥兒幾個下酒,倒也值了。只是你萬不該傷我二弟。看來今天只能用你的血來祭我二弟在天之靈了。上啊!給我殺了他!”這大當家的一聲令下,圍着的人揮着刀就砍了過來,司徒嫣被人圍攻。又都是些身經百戰之人,着實感到有些力不從心,有那麼一瞬,她倒希望端木玄能再派人尋來。至少先解了這次危機再說。

雖然被人圍困在內,可她頭腦依然清醒。並不慌亂,左躲右閃先求保命,得了機會就近身搏擊,這樣與敵人近戰。以防有人放冷箭偷襲。

雪狼那邊也是一樣,一時間倒是陷入了焦灼之勢,圍困司徒嫣的人中。見一時拿不下司徒嫣,就欲去幫另外三人的忙。想一舉先將雪狼拿下。司徒嫣早將這些人的一舉一動看的仔細,怎麼可能讓他對雪狼不利,先虛晃一招,整個人朝着那人躍去,藉着飛躍之勢將整個匕首直沒入對方身體裡。

“啊!”那人痛叫一聲倒地,口吐鮮血,沒抽搐幾下就斷了氣,可司徒嫣動作做的有些老,倒是給了那大當家的可乘之機,揮刀對着她的後背就是一刀,這時的司徒嫣已經無路可逃,只得回身硬接他一刀。

也許是那人的大叫聲吸引了圍攻雪狼那三人的注意力,讓雪狼得了一個空隙脫困,正趕上大當家的揮刀落下,雪狼一個縱身整個身子擋在了司徒嫣的身前,“不要!”司徒嫣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雪狼爲救她而傷。

“雪狼!我要你償命!”看着倒在地上鮮血飛濺的雪狼,司徒嫣雙眼瞬間通紅,完全不顧自己的生死,奔着大當家的直撲而去。那大當家的也沒想到雪狼會從一旁趕來護主,楞了一下,也就是這一瞬的楞神,直接要了他的性命,司徒嫣殺了大當家的,一刻都沒停,直接將其身後的幾人擊倒在地,爲了能及時給雪狼療傷,司徒嫣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倒是一時震懾住了這些人,反而給了她機會,五分鐘不到,地上已經躺着十二具屍體,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司徒嫣也不去查看,她對自己的攻擊很有信心,這些人一定早就死透了。直接跑到雪狼身邊,幫它查看傷勢,“雪狼,你怎麼這麼傻,我又不會受傷,你幹嘛要跑過來幫我擋刀,你個笨蛋!白癡!”嘴上雖然罵得兇,可司徒嫣的眼睛裡早已蓄滿淚水,雪狼的傷口深有近三公分,傷已經見骨,好在骨頭並未傷到,司徒嫣也顧不得會不會被人看到,直接從戒指裡取出針線酒藥,先將疼得直哼哼的雪狼迷暈,這纔開始給它清創、縫合,又給它抹上傷藥,用乾淨的布包紮好。

這才支起爐子,給雪狼熬些補藥,這外傷好治,可雪狼流血過多,不好好補補血,傷口好的慢。熬藥的空兒,司徒嫣這才感覺到右手臂有些痛疼,低頭檢查才發現,手臂上有條寸許長的傷口,只是劃傷,傷口並不深,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四下裡看了一下,確定並沒有人盯着,她這纔將衣服脫了,將傷口用酒消毒後,抹上傷藥,取布包紮好,又給雪狼餵了藥,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暈迷的雪狼抱上騾車。右手剛包好的傷口,又滲出了血,不得已只好重新包紮一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將換下的血衣直接丟到爐子裡燒了。

“雪狼,你該減肥了,平時看着你挺瘦的,怎麼會這麼沉,可累死我了!”雖然說笑歸說笑,可看着雪狼呼吸均勻並無大礙,司徒嫣這才略感安心,如果雪狼爲救她而死,她不但會傷心,更多的可能會內疚一輩子,畢竟雪狼是她最看爲在意的親人。

等一切收拾妥當,纔將一地的屍體檢查了一遍,“看來這些人是些江洋大盜,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銀票!”司徒嫣從那個大當家的身上摸出了500兩的銀票,甚至連那個要半路偷襲雪狼的人,身上也有300兩的銀票,“難怪你心眼這麼多,看來也是個當家帶頭兒的!”司徒嫣照着這人的屍體又補上一腳,這纔去翻找其他人,這些人或多或少的身上都有些銀錢,總共加起來有1000多兩。

銀錢自然被司徒嫣洗劫一空,這些可是補給雪狼的傷藥錢,她纔不會手軟,至於這一地的屍體,就留給那些可愛的動物們,讓它們也能飽餐一頓。

忙完這些,擡頭看了看天,時候已經不早了,夜都已經黑透,還真應了那句老話,“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她這會兒可是滿手鮮血,成了不折不扣的殺人犯。也虧的這是在古代,沒有什麼攝像頭,也沒有衛星追蹤系統,不然她這般大搖大擺的就將人殺了,就算是正當防衛,估計也得判她一個防衛過當之罪。

收拾好,趕着騾車繼續上路,沒有了雪狼在前面探路,夜路變得異常難行。可司徒嫣不願和死人一起過夜,拉着騾車舉着火把小心翼翼的找路前行。

其實並不是她害怕,只是不想給自己招惹麻煩,誰也不知會不會有人會過來,畢竟她殺人的地方離走出這片荒蕪之地不太遠了。

而且如果被人發現了,就算是她有理,也可能會被人拿捏,當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走爲上。

而且空氣中的血腥之氣,也會引來一些猛獸,她可不想在帶傷的情況下再與什麼動物大戰上一場。比起殺人,她更不願和動物們爲敵。

也虧得這12個人已經死透了,如果他們還活着,知道自己在司徒嫣的心中連畜生都不如,就算不被殺,估計也得活活氣死。

這些也只不過是司徒嫣心中一閃而過的意動,她這會兒可是一心的只想早點離開,小心的觀察着行進的方向,趕夜路最怕的可就是迷路了。這會兒她已經很累了,可不想因爲走錯路而讓自己更加疲累。(未完待續) 重生亂世有空間

197章,暗跟蹤沿路保護,至敦煌再度分手

一番大戰後,司徒嫣強撐着一口氣,走了兩個時辰,才見到火光,她試探性的湊近了些,正好看到端木玄執着酒袋坐在火堆邊。

端木玄自然也看到了司徒嫣,他可是一早就等在這兒了,就是爲了能和小兄弟來個偶遇,“小兄弟,這次可不是我跟着你哦,你可不能再跟我要贖金了!”

這個時候見到這人,司徒嫣很是慶幸,這人雖然有些無賴但並不會傷害於她。而且她和雪狼都急需休息,既然這會兒有求於人,自然也就不會再冷着一張臉,強擠出一絲笑容湊了過去。

端木玄見司徒嫣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有些不解,可這樣的司徒嫣並不令人討厭,也就開心的和她打起了招呼,“來,小兄弟到這邊來坐,今兒可是八月十五,俗話說的好,‘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眼下雖沒有海,可是能與小兄弟共度此佳節良辰,實乃子恆平生之大幸!”

司徒嫣這會兒早就已經快累扒了,最想做的就是能好好睡上一覺,可她不想讓這人知道自己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只得強打起精神與其虛以應付一二。

“多謝兄臺,只是我不善飲酒,不過今天即是中秋佳節,只有美酒倒是稍顯美中不足,我這裡有自己做的月餅,倒是可以給兄臺下酒!”

“小兄弟竟然還藏着這好東西,快快拿來!我可是有口福了!”端木玄哪裡會想到司徒嫣的戒指裡可不只有月餅,就是讓她養活一個村的人都不成問題。

司徒嫣可沒打算讓這人知道自己的秘密,起身裝着去騾車上拿月餅,順便看了一下雪狼,體溫正常並沒有發燒。只是麻藥未過還暈睡着沒有醒,又從戒指裡把水果陷月餅取出20個,放在簍子裡背下了騾車。

端木玄急不可待的接過來一個,直接咬了一口,“好吃!甜而不膩,小兄弟,你剛說這是你親手做的。不知可是家傳的手藝?”端木玄吃的忘我。墨風在一邊看的有些着急。他也注意到了司徒嫣此番的不同,更是擔心這月餅可能會出問題,所以拿眼神示意少主。提醒他擔心。

只是端木玄根本沒把墨風的示意當一回事兒,幾口就將一塊月餅吃下了肚。

司徒嫣也注意到了墨風的表情,只是她明人不做暗事,自然也沒放在心上。“兄臺見笑,家中開了間點心鋪。我也只是偶爾去打個下手,做的不好,勉強入得了口。”她這也算是爲自己以後的生意打了個廣告,倒也不全是欺騙。

“小兄弟。你可太謙虛了,墨風,這十個你們分了。都嚐嚐!這可比京城點心鋪裡出的好吃多了!”端木玄一指地上的月餅看了墨風一眼。

司徒嫣並沒擡頭,不過剛纔墨風的擔心她是看到的。“放心吃吧,沒毒!”

“墨大侍衛,你家少主都吃了,你還有什麼可怕的!”端木玄喝了些酒,而且在這良辰美景下和小兄弟相遇,心裡暢快,也跟着司徒嫣一起逗起了墨風。鬧得墨風只得硬着頭皮紅着一張臉,將月餅分了下去。

“嗯,好吃!”侍衛們自然是聽少主的吩咐,接過月餅毫不猶豫的咬了下去,這一咬才知,少主所言非虛,這月餅當真比京城裡的還好吃。原本還對司徒嫣不甚喜歡,本是依着少主的面子,這才兩個人分了一個月餅,這會兒卻是叫好聲就不斷,對司徒嫣的敵意也少了幾分。

“小兄弟你看,我沒騙你吧!他們這些人的嘴刁着呢,要是不好吃,哪會吃的這麼香,還不停的叫好!只可惜少了些,他們只能看着本少爺吃了!”對於手下人變臉比翻書還快,端木玄也不忘了調侃幾句。

“兄臺喜歡就好!”司徒嫣倒是不在意,吃着手裡的月餅,喝了幾口水,感覺身上的疲累像是也減輕了幾分。

“哈哈哈!美酒香餅圓月,這個中秋節總算過的有了那麼點滋味!”看着手下衆人面露着窘迫之態,端木玄也跟着高興起來。

衆人正圍着火堆吃着東西,就聽到雪狼的哼叫聲從棚車裡傳了出來。司徒嫣一驚而起,忙跑到騾車邊去查看。見雪狼已經清醒過來,又試了一下體溫,也並沒有升高,可見傷口處理的很好,並沒有發炎。她的這一舉動自然引起了端木玄的注意。

“小兄弟,它怎麼會傷的這般重?”端木玄站在司徒嫣身後,自然看到雪狼躺在棚車裡,身上繃着布條,還滲着血,剛還有些微薰的酒意,一下子全醒了。

“意外!”司徒嫣低着頭忙着給雪狼喂吃的、喂藥,並沒有注意到端木玄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

端木玄久經殺場,自然對這藏獒犬很是瞭解,這犬比狼還兇,怎麼可能意外受傷,示意墨風退到了一邊,“去來路查查!”墨風一直注意着司徒嫣這邊,他對這一人一狼可沒有少主來得那般放心。所以也注意到了受傷的雪狼。自然明白少主的意思。

給雪狼餵了吃的和水,又熬了藥喂上,司徒嫣是真的撐不住了,和端木玄打了聲招呼,就上了棚車躺在雪狼邊上昏睡了過去。

二個時辰後,墨風騎馬趕了回來,“少主,來路上有十二具屍體,11人的治命傷在脖頸處,1人傷在背後直貫心臟。馬匹都傷在腿上,倒是沒有大礙!”

“走,帶我去看看!”端木玄聽得墨風的回報,心裡很吃驚,但更多的還是有些不可至信和擔憂。

墨風接過端木玄的馬留了兩個侍衛守護司徒嫣,剩下的都跟着一起往發現屍體的地方奔去。

“這怎麼可能?”看着眼前的一切,這回不只是端木玄深感意外,連跟着來的侍衛都被眼前的景象給震住了,砍刀散落一地,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個個都瞪着一雙眼睛,死不明目。撲鼻的血腥之氣,將整個地方浸染得陰森恐怖。

端木玄將每具屍體都翻看了一遍,特別是致命傷口之處,更是仔細的翻看,“墨風,你看這些人虎口粗糙指關節有繭。顯然是習武之人。這麼多人如果真是小兄弟所殺,那他的武功當真是深不可測!”

“少主,不會這般巧吧?也許是有別的人所爲。屬下看着有幾人像是還帶着箭傷,想來那小子不過只是被牽扯其中而已?”

“不,雖然有三人身上有箭傷,但都不是至命傷。真正的致命傷都在脖頸之處,此人不只刀法精準。而且動作一定相當敏捷。你再看這具屍體,刀落在其身邊,右手有明顯被野獸撕咬過的傷口,而治命傷卻在咽喉。手上的傷應該就是那雪狼所爲,而脖子上的傷一定是小兄弟弄上去的。你在看這人的衣着,比起其他的人都要好。顯然這些人都是跟着他的。既然帶頭兒的都是被小兄弟所殺,顯然這些人是衝着他來的!”

“少主。這些人是騎馬而來,顯然並不是一般的毛賊,說不定是什麼江洋大盜,以那小子一己之力,和這麼多人廝殺,他來時屬下並未見其身上有傷,而且就算是屬下一人面對這麼多人,都未必能夠全身而退,他一個尚未及冠的毛頭小子,怎麼可能做得到?”不是墨風不信,是這一切根本讓人無法相信。

“是不是回去一問便知,走!”與墨風不同,端木玄已經認定這些人就是死於司徒嫣之手,他一開始只是對司徒嫣好奇,而有意結交,現在他更加堅信,一定要認識司徒嫣,就算是不爲己用,也決不能與這人爲敵。

端木玄一行趕回宿營地時,天已經微微見亮,司徒嫣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自然驚醒。但也只是掀開車簾看了一眼,見只是端木玄帶人騎馬回來,就又躺下繼續休息,她這身上可還有些疲累,她可是打算趁着這些人給她當守衛的空兒,將身子以最快的速度恢復起來。

端木玄回來時,見司徒嫣的騾車還在,人並未離開,這才安心,他也不知自己爲什麼對這小兄弟如此緊張,心下里認爲,不過是自己對這人過於欣賞所致。

下了馬吃了點東西,也不進帳蓬,直接靠躺在馬鞍上休息了一個多時辰,聽到司徒嫣那邊有了聲響,這纔跟着起身走了過去,先看了一眼雪狼,這才和司徒嫣聊了起來。

“小兄弟,昨天你是不是遭遇劫難?可有受傷?”早在端木玄一行騎馬回來時,司徒嫣已經想過他會有此一問,畢竟雪狼的傷是瞞不住的,不過她也不會就這樣承認,反正這些人沒有親眼見到,只要她打死不認,這些人拿她也沒有辦法。

“多謝兄臺記掛,我很好,沒事兒!”司徒嫣的回答即沒說自己有沒有遇劫,也沒說有沒有受傷,她是打算即不承認也不否認,也不是她想欺騙對方,只是覺得那些都是自己的事兒,沒必要讓他人同情,她也不需要別人的關心。

“小兄弟,如果你身上有傷,還是給我看看,我雖於醫道不甚精通,但對於刀劍傷卻頗有專研,對了,我身上還有不錯的金創藥!”端木玄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拿出個藥瓶遞給司徒嫣。

“多謝,我用不上!”司徒嫣覺得自己的藥就很有效果,沒必要用別人的東西,還要踏份人情。

“小兄弟,前些日子曾聽你提起,師承葉師傅,沒想到你功夫這麼好,一個人面對12個人,竟然能毫髮無傷,全身而退。真是讓子恆汗顏!”

“師傅他老人家功夫平常的很,只是會些逃命的手段,倒讓兄臺見笑了!”無論端木玄旁敲側擊如何相問,司徒嫣使終不承認她有殺人。

“能認識小兄弟,實乃我之幸,如蒙不棄,你就叫我一聲子恆兄吧,這‘兄臺,兄臺’的叫,怪生分的!”

“好,多謝子恆兄厚愛、關心!只是在下的名字現在還不便相告,且小弟不想隨便取個名字謊騙子恆兄,還請見諒!”

“這有什麼!小兄弟方便時再相告就是。只是接下來的路,子恆想與小兄弟搭伴而行,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

司徒嫣剛要挽拒,就聽見端木玄又開口相勸,“小兄弟,你的雪狼已經受傷了,如果再遇強敵,就算你可以全身而退,恐它也難保性命,不如我們結伴,至少爲兄可護你們周全!”端木玄一早就看出來了,司徒嫣這人比起自身,更看重那隻受了傷的畜牲,所以纔拿雪狼逼司徒嫣就犯。

司徒嫣想了一下,如果只是她自己,即便是身受重傷,只要不致命,她也不會有求於人,可眼下是雪狼受傷,她就不能不低頭求人,她不會因爲自己一時逞強而陷雪狼於危難之中。

“好,多謝!只是我趕着騾車,怕要拖累子恆兄了?”

“無妨,我乃閒人一個,無急事可趕!”見端木玄是真心相邀,司徒嫣又擔心雪狼,最後還是答應和他們一起上路。

得端木玄結伴而行,司徒嫣倒省了麻煩,八月十六夜,一行人即已經趕到武威郡,從這裡轉向西又走了2天,於八月十八趕到樸劓縣城,總算是可以好好休養一下。

司徒嫣以爲進了縣城,就要和端木玄分開,可卻沒想到這人不只陪她住進了客棧,還要跟她同房而睡。

“小兄弟,我倒不是爲了節省房錢,你看這長夜漫漫,我們秉燭夜談豈不甚好?”

“子恆兄厚愛,一路以來,承蒙不棄朝夕相對,難得進了城可以各自好好歇息一晚,且小弟睡相難看,倒是無意撫了子恆兄好意!”

“既然小兄弟想好好歇歇,那我也不便打擾,兩間就兩間吧!”端木玄看的出司徒嫣是真的想一個人好好睡上一覺,也就不再強求。

兩人一起吃了些飯菜,就各自回去休息。司徒嫣回屋後先給自己洗了個澡,又給雪狼洗了一下,這才上牀睡下。而回到客房的端木玄就沒那麼愜意了,直接叫來墨風吩咐道,“墨風,你去查查小兄弟殺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會不會還有同黨?斬草除根,別讓他們翻出什麼浪來!”

“是。只是少主,你對那小子也太好了,他連名字都不敢說,說不定他自己就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

“你可見過大奸之人不攀附權貴,可見過大惡之人連牲畜的性命都不願傷害的嗎?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小兄弟愛犬如命,那些人的死,恐怕正是因爲他們傷了他的愛犬所致。而且你也看到了,雖然12個人死了,可馬匹多隻是些輕傷,連一處至命傷都沒有,足見這小兄弟並非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去查吧!”

“還有以後萬不可對小兄弟無理,把你手下的人管好了!”

“是,屬下領命。”墨風有些不甘的退了下去,端木玄這才洗漱上牀躺下,可腦子裡全是司徒嫣的身影,一時反而無法入睡,直折騰過子時纔有了睡意。(未完待續) 重生亂世有空間

198章,走西北胞兄難尋,至邊城到處打聽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再次結伴一起上路,剛出城門,端木玄話嘮的毛病就又犯了,“小兄弟,我今年17十月初一生辰,不知你貴庚,生辰幾何?”

“9歲,八月十八卯正出生。”對於互報生辰,司徒嫣這個現代人沒覺得什麼不妥當,這在現世也是件稀鬆平常的事兒。

“呀!小兄弟,你怎麼不早說?昨天就是八月十八,正是你的生辰,這下可是錯過了!”端木玄一臉的惋惜,像是什麼大事兒給忘記了一樣。不過對於司徒嫣願意將自己的生辰告訴他,他可是打從心底裡高興。畢竟這人願意向他敞開心扉。

倒是司徒嫣一臉的無所謂,只回了句,“過不過的都無妨!而且眼下尚在趕路途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繼續趕着車,對於端木玄的惋惜,她完全沒當一回事兒。

“那怎麼行?等到了下個縣城,爲兄一定爲你補過生辰,咱們得找間酒樓好好喝上一杯,不醉不歸!”

“‘莫道有酒終需醉,酒入愁腸愁更愁!’子恆兄還是少喝些的好!”司徒嫣這些日子雖然嫌端木玄有些聒噪,但他看的出,此人內心並不如表面這般灑脫,他只是給自己帶了個面具,用酒將他所有的愁緒隱於其中。這點倒是和她有幾分相似。她也是在人前給自己戴了個面具,將原本的自己隱藏了起來。也是這點的相似,才讓司徒嫣繼續和端木玄走在一起,沒有馬上分開。

端木玄被司徒嫣的這一句話說的一楞不說,內心更多的是驚駭,除了子楚沒人知道他內心的煩愁。更多的人只認爲他是個紈絝子弟而已,沒想到只有數面之緣的小兄弟,卻能讀得懂他,這一認知,讓他喜難自禁,如果這時不是在趕路,他一定和這小兄弟痛飲三大杯。

“知我者小兄弟也。不錯‘酒爲歡伯。除憂來樂’我正是因此才喜歡飲酒。”

“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澆愁愁更愁,與其隱忍難爲自己。不如讓那些給你煩惱的人痛苦!”司徒嫣也不知自己爲什麼會跟端木玄講這些,也許在不知不覺中,她也很欣賞這人的性格,也許是從他的強顏歡笑中看出了那背後隱藏的萬般愁苦。就和她一樣,心中藏有無盡的秘密。也正因此兩人才會有共鳴。

“哈哈哈。小兄弟,你這番話甚和我意,讓那些給我煩惱的人更爲痛苦,果然是個好主意。可比喝酒來的痛快。只是可惜了,眼下沒有下酒好菜,不然我定與小兄弟一醉方休!”如果一開始端木玄對於司徒嫣只是欣賞有好感。而從這一刻起,他是真的把司徒嫣當成知己良朋。沒想到這小兄弟的性子竟然和他如此相像。

兩人說笑間進了蒼松縣城,當然是先找了間酒樓好好吃了一頓補過生辰。

“多謝子恆兄厚愛,只是小弟不勝酒力,無法相陪,只能點到即止!”

“無妨,無妨,小兄弟少飲即可,多吃菜,雖然味道比不了京城的酒樓,但在這縣城裡,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好館子了!”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司徒嫣也好些日子沒有吃到炒菜了,嘴裡早就吃得沒了滋味,這會兒見了炒菜,當然是大快朵頤,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不過越是這樣,在端木玄看來,這小兄弟和他是同一類人,都是不拘小節、灑脫不羈之輩。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司徒嫣是吃到了脖子才放了筷子,而端木玄也正如他所說,不醉不歸,整個人是被墨風給揹回客棧的。

回了客棧,司徒嫣先把雪狼安置妥當,這才從戒指裡取出一包草藥熬成湯水,拿去給墨風,“墨風,這是醒酒湯,我剛熬的。給你家少主服下,不然明日我們就要多留一天了!”司徒嫣想着端木玄喝得如此大醉,既然兩人一起趕路,她可不想因此耽誤行程,所以纔給端木玄熬了碗醒酒的湯。其實也是這些日子以來,二人相處尚算得融洽。並且經過這些日子的打聽,得知吳謹離她越來越近,所以不想這個時候耽誤了行程。

“多謝!”墨風將湯端了進去,趁着司徒嫣不注意,他先喝了一口,確定沒毒,這纔給端木玄餵了下去。

第二日一早,端木玄起的比司徒嫣還早上一刻鐘,“墨風,我昨天是怎麼到客棧的?”

“少主,您就少喝點兒吧!您昨兒個大醉,是屬下背您回來的!”

“可我早上起來並未見頭痛,看來我這酒量是見長啊!”

“少主,是您的那位小兄弟熬了一碗醒酒湯給您,不然您非要宿醉頭痛不可。少主,這酒傷身,您可不能再這般不顧着自個兒身子了,不然屬下如何向老主子交待?”

“哦!知我者小兄弟也,墨風,你還是多跟小兄弟學着點兒吧!走,去叫小兄弟起牀吃早飯!”司徒嫣起牀時,見端木玄身體無恙,這才放心。吃了早飯後,一行人就又繼續趕路。

過蒼松縣、姑臧縣、休屠縣進入張掖郡後司徒嫣總算是打聽到了吳謹一行的確切行程,比她早走了十天不到,“總算是要趕上了!”得了準信兒,她不由得心裡有些歡喜。雖說至今尚未見過這位兄長,可畢竟血濃於水,在原主的身體裡還是很牽掛這位親大哥的。

晚上在客棧休息時,墨風派出去查探的人來回報,“少主,據手下人回報,那些被殺之人乃是朝廷通緝這一帶有名的江洋大盜外號‘屠龍’,手下的人已經派人認過這些人的隨身之物,確定那死的正是屠龍本人!”

“這個屠龍我聽說過,師傅雲遊前把一些江湖上有名的刀客都介紹了一遍,這個屠龍二十年前就已經成名於江湖,一手三十六式追風刀無人可比,甚至當年也只輸師傅幾招而已。他怎麼可能失手被小兄弟所殺?”這回反而是端木玄對司徒嫣起了疑心。如果司徒嫣真的如此之強,那他到底是何許人?讓他有種不得不防的恐懼感,可他又對這小兄弟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是他師傅名叫“葉問。”可這人他並沒聽說過,“墨風,你派人去查一下葉問此人,看能不能查出小兄弟的事?”

“是!少主。屬下多句嘴。這些人如果真是您這小兄弟所殺,那這人留不得?”墨風領命退下前,還是忍不住給端木玄提了個醒。端木玄只是揮了一下手,他能感覺的出,這小兄弟並無傷他之意,而且他也是打從心底裡喜歡此人。所以腦子有些混亂,墨風離開。他一個人半躺於牀上,想了多半宿,仍沒理出頭緒。

第二天趕路時,他一反常態。話變得少了很多,司徒嫣倒沒起疑,畢竟人人都藏有心事。反而是樂得個清靜。兩人經番和縣、日勒縣、刪丹縣、屋蘭縣、(角樂)得縣、昭武縣進入酒泉郡,在此又多休整一天。

這些日子派出去查探的人一直都沒有消息傳回。端木玄也顯得有些焦躁,不過越是焦躁不安,他的話就越少,一開始司徒嫣也沒在意,可是連着趕了這麼久的路,司徒嫣就算是想不在意,也不可能了。

反而這些日子她的話倒比端木玄多了起來,只不過兩人都未談及自身,多是天文地理,民俗良景,倒也聊得頗爲投緣。甚至司徒嫣給端木玄的感覺,完全不像是個九歲的孩子,甚至有時比他這個十七歲的大人知道的還多。

這是當然的,一個現代人,和一個古代人聊天,那可是佔盡了先機,這還是司徒嫣有意隱藏,不然早把端木玄嚇攤了。

出了酒泉郡,再經表氏縣、樂涫縣、祿福縣、幹齊縣、沙頭縣進入了最終的目的地敦煌郡。

最後的這一段路,離吳謹越來越近,司徒嫣也沒了聊天的興致,一心的只想着趕路,兩人間的話就又少了很多。只是很可惜,進了敦煌也沒能趕上吳謹。

進了敦煌郡後,司徒嫣原打算歇上兩天,緩過勁兒再走,可爲了能擺脫端木玄,不得已第二天就留書一封算與端木玄道別後,即趕着車上了路。

端木玄看到信時,已經是第二日晚,本來和司徒嫣商量好,進入敦煌郡的淵泉縣後停留兩日的,沒想到小兄弟只呆了一天,就留書離開。算算時辰,就算他現在策馬追人,怕也難再追上,只得多留一晚。拿着司徒嫣寫的醒酒湯譜和信看個不停。

“子恆兄:見字如面,弟有急事暫別,他日有緣自會相見。多謝兄一路照撫,弟身無長物,且兄衣食無缺,固只留醒酒湯譜一份,了表寸心,請兄見諒!弟臨行前唯有一事不安,飲酒過度誤己誤人,望兄珍而重之,以免誤入歧途。弟敬上”。

“少主,這湯譜是不是有問題?”墨風見少主反覆翻看着信和湯譜,不由得有些擔憂,若真是湯譜出了問題,那可如何是好,少主可是喝過這湯的。

“湯譜倒是沒問題,可這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不,不是好像,我一定是在哪兒見過,只不過應該只見過一次,不然我不會想不起來。墨風,你也來看看?”

“少主,屬下看着都一樣,您知道除了您,屬下等人對這字跡根本不會分辯!”

“要是子楚在就好了,他的記憶力不比我差,到底是在哪兒見過呢?”

端木玄有些記不起來也屬應當,之前司徒嫣給吳謹的信都是用的楷書,而且字跡工整,而這湯譜和離別信函她寫的隨意,多少有些潦草,不然依着端木玄的眼力,早把她認出來了。

早走一天的司徒嫣一早出了淵泉縣,直奔廣至縣。並於九月初四霜降這天進入敦煌縣城。這一路從京城出發趕至西北邊關,馬不停蹄還是沒能碰上吳謹,倒讓她有些沮喪。

其實她和吳謹前後只差了二天的路程,如果不是因爲要照顧受傷的雪狼,而放慢了速度,早在進入敦煌郡之前兩人就碰上了。

敦煌縣雖爲敦煌郡治所之所在之地,卻和之前路過的淵泉縣和廣至縣並無不同,唯一的區別是街上能常見到身着甲冑騎馬佩刀的官兵。

進縣城後,司徒嫣同往日一樣先找了間客棧住了下來,自然少不得和掌櫃的打探,這才得知吳謹他們兩天前就已經到了,只是要想知道吳謹被分到了哪個軍屯,還要到郡守府,跟輔佐郡守掌管全郡軍事和治安的郡尉去打聽。

她將雪狼和胡蘿蔔安頓好,支身前往郡守府,從門口守衛的兵丁到掌事的郡尉,層層攀剝,前後花了近三十兩,纔打探到吳謹的下落。

吳謹今天一早已經出敦煌縣城,被分到了吳國鎮守玉門關的西北軍驍騎營。吳*制與魏國略有不同,5人爲伍含伍長一人,二伍爲什(10人)含什長一名,五什(50人)爲屯含屯長一人,二屯(100人)爲隊設隊率一人。五隊(500人)爲營設營長一人,五營(2500人)爲軍設將軍一人。隊率以下只有俸祿沒有官職,多由軍戶充當。而端木玄正是這西北軍新上任的定遠將軍。

而吳謹被分到了西北軍的第五營,也就是驍騎營,具體分到哪一隊,哪一屯還要到驍騎營去查。

司徒嫣得了準信兒,直奔驍騎營,又花了20兩,才查到吳謹、栓子和吳德等人因人數衆多,所以加派了一個伍長後自成一伍,補到了因打仗人員死傷過重的驍騎營第五隊第二屯第五什第二伍,又打聽了一下具體的地址,這纔回到客棧休息。

得了吳謹的消息,司徒嫣也不用再易容了,畢竟這個是要去見兄長,她將臉上的裝容去了,因爲要進軍屯,所以並沒有換回女裝,仍以男裝示人。其實如果不是他易了容,怕是與端木玄見第一面時,就被其猜破身份了,畢竟司徒嫣和吳謹有着七成的相似,兩人都隨了司徒婉的樣貌。

休息過一夜,九月初五,司徒嫣趕着騾車,一路打聽着往吳謹所在的驍騎營第五隊第二屯而去。(未完待續) 重生亂世有空間

199章,遇同鄉巧言打探,立威信懲治姨娘

出了敦煌縣城,又走了三個時辰,纔看到邊城玉門關,如果按照所記載,這玉門關是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隘,更是絲綢之路北路的必經之所。

司徒嫣心裡有些小興奮,她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來到此地,只在歷史書或古詩詞上讀到過,“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如今親眼所見,才知道,玉門關就是聳立在東西向戈壁灘狹長地帶中的砂石崗上一座四方形的小城堡,四周沼澤遍佈,溝壑縱橫,築有酒泉至玉門間的長城,蜿蜒不絕,烽燧兀立,胡楊挺拔,泉水碧綠。蘆葦搖曳與歷史書上所畫的戈壁大漠、萬里黃沙截然不同。許是今日秋風不急,豔陽高照的關係,司徒嫣倒有種登歷史名城,賞萬里河山的雄壯豪氣。

走近關門處,見關口駝鈴悠悠,人喊馬嘶,商隊絡繹一派繁榮景象。玉門關和陽關是姊妹關,都是吳國西北重要門戶,也是屯兵之所。

和守城的官兵打聽,得知驍騎營在玉門關的北面,據關口還要二個時辰的路程,也不敢在這裡耽擱,忙趕着車往北而去。其中路過軍屯無數,直走到黃草稀疏,風沙見起,才見到驍騎營第五隊第二屯。

因這第二屯多是些“謫發”(貶謫併發配。指因罪而遠戍的人)之人,所以被安置在整個驍騎營最偏僻之所在。只看眼前的這片景色,司徒嫣反而有似曾相識之感,因吳謹所住之處和歷史書上所畫大至相同。

她人剛要進屯,就見一官兵走了過來,“哪兒來的小子?一邊玩兒去?”

“這位兵爺。您這裡可是驍騎營第五隊第二屯?”司徒嫣早在進屯子前就讓雪狼藏進了棚車裡,免得嚇到人解釋起來麻煩,所以纔給了這人叫囂的機會,不然之前一路由雪狼在前,哪還有人敢攔她的路。

“你是幹嘛的?打聽這個想幹啥?”這人多少還有些東北口音,司徒嫣忙改了自己的口音,“這位兵大哥。俺是打幽州逃難出來的。本是要投親的,不成想親人落了難,被充軍到了這兒。俺這才一路尋了來,家裡先是旱災後是蟲災,又起了兵禍,除了俺連個喘氣兒的都沒剩下。俺這也是沒則了不是?”

“啥,你是從幽州逃出來的。俺也是,你是哪個縣的?”這人好久沒見着老鄉了,拉着司徒嫣倒像是見了親人般的高興。他也是逃難出來的,雖然和司徒嫣的逃難不同。可爲了不讓自己餓死,這纔不得以充了軍當了軍戶。可沒想卻被派到了這個鳥不拉屎,雞不下蛋的破地方。好在餓不着能混口吃的。

“俺是新昌縣李家村的。大哥是哪個縣的?”司徒嫣也裝出一副歡喜的模樣和這人攀談了起來。

“俺是昌黎郡房縣的!”和司徒嫣帶着目的的討好不同,這人是真心的爲着在這兒能碰到老鄉而高興。

“那離着可不遠。俺逃難出來那會兒,還路過房縣呢!”這倒是句實話。

“嗨,俺逃出來那會子家裡只遭了旱災,後來才得知那起子鬍子,殺人不眨眼,也不知眼下是個啥樣兒了?俺爹孃和弟弟可好?”這人一提起家裡人,眼眶都泛着紅。

“這俺也沒瞧着,俺逃出來那會兒,鬍子才進菟絲郡的!”司徒嫣哪裡會想到,與她搭話的這丁狗娃,就是她河南縣城買下的奴才丁滿一家的大兒子,只是這丁狗娃當年是想給家裡省口吃食才跑出來的,等到司徒嫣以後知道時,才知道原來緣份如此奇妙,老天爺雖然給良善之人降下諸多磨難,卻也給他們開了另一扇窗。

“對了,小老弟,你姓啥?剛你說是來尋親的,可俺這屯裡多是犯了罪被充了軍的,難不成你那親戚也犯了事兒?”這人性格粗獷,三兩句的也就把剛剛的擔憂給忘了。

“大哥貴姓?小弟複姓司徒。俺那親戚也是受人連累,你可知昨兒個有一些從京城謫發來的人中有個叫吳謹的年輕人,17歲。”

“俺姓丁,叫丁狗娃。你這一提俺倒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家子姓吳的,至於有沒有你說的這個人俺就不知道了?”

“丁大哥,那姓吳的一家是不是被安置在了第五什第二伍?”

“對,說不定那一家還真就有你要找的人,看你是俺同鄉的份兒上,俺帶你去!”

“丁大哥真是個熱心腸,俺這兩眼一摸黑的,沒了您還真不知上哪兒去尋人?”連客套帶誇讚的,總算是和這人套上近乎。有人帶路自然就快了些,坐着騾車又走了有三刻多鐘,纔看到一片殘垣斷瓦的村子。

“司徒老弟,這就是第五什第二伍,這裡原是魏國廢棄的軍屯,這些人才來,沒處安置,就被弄這兒來了。那間屋子住的就是姓吳的一家。”丁狗娃一指村尾的一片倒塌大半的屋子,“俺還有事兒,就先回了,要是沒有你要找的親戚,你就到第一什裡去找俺,俺住第一什第一伍。”

“行,謝謝丁大哥,俺這一路趕的急,也沒啥好東西,車上就有半罈子酒,本是用來夜裡驅寒的,丁大哥要是不嫌棄俺就厚着臉皮,拿這半罈子酒當謝禮了。”司徒嫣意在和這人拉關係,這朋友多了路好走,爲了吳謹她也得多做人情。畢竟吳謹是帶罪之身。

“這酒可是金貴物,那俺可不客氣了!”一把接過司徒嫣遞過來的酒罈子,打開塞子聞了一下,“好酒啊!司徒老弟,俺可真不客氣了。”

“丁大哥豪氣,這往後少不得還要麻煩您!”

“行,有啥你只管說,俺雖然沒啥大能奈,出把子力的還不在話下!”送走了丁狗娃,司徒嫣也不坐車了。而是拉着騾車一路往裡走去。剛走近丁狗娃說的院子就見翠萍端着個木盆從一處破屋子裡走了出來。

“翠萍!”司徒嫣也有三年沒見翠萍了,試着叫了一聲。

翠萍一時被人叫住,有些發楞,仔細看了司徒嫣一眼,不由得大叫一聲,“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有柱哥你快來看。是大小姐來了!”

“嗚~~~!”翠萍一邊叫一邊哭。跑到司徒嫣身邊,跪在她腳邊,抱着她的腿哭的那叫一個悲悽。

“翠萍。快起來,別叫人看了去。這一路辛苦你和有柱了,兄長他可好?”司徒嫣將翠萍扶了起來,想問問吳謹的事兒。就見屋後轉出一人,正是李有柱。

“大小姐。真的是您,您怎麼一個人尋了來?”李有柱心裡激動,可看着司徒嫣自己拉着騾車,連個趕車的都沒有。這一路如何他可是走過的,大小姐能一個人尋來,沒有出事想來就有些後怕。

和翠萍一樣。一邊說話,一邊跪下給司徒嫣磕頭。“有柱,你和翠萍已是良籍,不用再給我行禮了。”

“奴才如今是司徒府的總管,您是大小姐,這禮萬不可廢。”堅持行了禮,李有柱這才起身。

“我見過吳過,知道兄長這一路虧得有你和翠萍照顧着,我這才安心沒急着趕路。眼下屋裡還有何人,怎麼沒見到兄長?”

“回大小姐,大少爺被拉着去幹活了,屋裡還有兩個吳府的姨娘在睡覺!”

“可是秦姨娘?”

“不是,秦姨娘才離京那會兒因逃跑讓官兵亂棍打死了,連吳府的二少爺也給賣了。這一路除了吳老爺和四姨娘、六姨娘,其他人不是病死,就是被打死或發賣了。甚至是老夫人,和您的幾位叔伯都病死在了路上!這也算得上是惡有惡報,連老天爺都爲先夫人嗚不平啊!”

“那些人與我無關,栓子可好?”

“謝大小姐關心,栓子跟着大少爺好着呢!”

“是兄長連累了他,也讓你們跟着吃了這些苦!”

“大小姐,栓子是大少爺的奴才,打小的情份,我和翠萍都得了先夫人的恩惠,照顧大少爺是應該的,不苦!”

“我人來了,自不會再讓你們吃苦。這裡根本不能住人,你和翠萍簡單收拾一下就好,我還要再去轉轉,找塊合適的地重新蓋間房,到時好和大哥一起住!”

“大小姐,您這也趕了不少的路,不如先進屋歇歇吧!”翠萍正要把司徒嫣往屋裡讓,就聽見屋裡傳來女子的叫罵聲,“翠萍你鬼哭鬼叫個什麼,擾了我的好夢!”

“就是,這吃不好也就罷了,好容易到了地方,連覺都不讓人睡,還真拿自己當主子了!”

“四姨娘、六姨娘,大小姐來了,你們還不快來見禮!”翠萍的話果然有用,就見邊上一間屋門被拉開,走出兩個穿着綢緞衣裙的女子,大的年紀不過20左右,小的應該不過17、8歲。

司徒嫣並沒有見過這二人,而兩位姨娘,也只有四姨娘見過司徒嫣,六姨娘是三年前才進的吳府,當時司徒嫣已經逃難去了李家村,所以並不認識。

“哪裡來的大小姐,翠萍你別認錯了主子,表錯了情!”六姨娘扭着水蛇腰,一步三晃的走了過來。可四姨娘卻不同,司徒嫣與先主母司徒婉有*分的相似,她當然記得,雖然司徒嫣這會兒穿着男裝,臉也清瘦些,可她認得出,眼前這人真的就是吳府嫡出的大小姐。

緊走了兩步,上前給司徒嫣行禮,“妾身王氏見過大小姐!”

司徒嫣對這兩人根本沒好感,既然這人要行禮,她也欣然接受,“起來吧!”

四姨娘這一行禮,六姨娘卻傻了,她也聽說過吳府以前是有位大小姐,可在她進門前就失蹤了,沒想這人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只得硬着頭皮上來給司徒嫣請安,“妾身蔣氏見過大小姐!”

“六姨娘,你進府晚,沒見過我,我不怪你,可你滿嘴的污言穢語,我這個當主子的就不能視而不見,雖說如今父兄遭了難,可也由不得你們這些人壞了府中的規矩,四姨娘你說可是這個理兒?”

“回大小姐的話,正是!”

“既然四姨娘也贊成,勞請四姨娘掌摑六姨娘幾嘴巴,小懲大戒一下,也讓六姨娘長長記性!”

兩個姨娘都瞪着眼睛,四姨娘是因爲以前盈盈弱弱的大小姐,轉眼就跟換了個人一樣,她有種見了先夫人的感覺。而六姨娘沒想到,一個9歲的女娃兒會如此狠心,只因幾句話就讓人掌她的嘴。

“叫你一聲大小姐,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告訴你,老爺早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了,少在這兒跟我擺大小姐的譜!”

“也是,還虧得吳老爺不認我,不然我就要和你們一樣成了軍戶。不過我司徒嫣雖說不是吳府的大小姐,卻是司徒府的大小姐,一樣由不得你放肆。李總管,給我將她按好了,四姨娘,你倒是打還是不打?”

司徒嫣的狠,讓四人都不由得渾身打顫,連有柱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直到司徒嫣看了他一眼,他這才晃過神兒,忙將六姨娘按跪在地上。四姨娘躊躇不敢上前,也想爲六姨娘求求情,畢竟這一路兩人相扶走到現在,多少也有了些情份在。

“大小姐,六姨娘是說錯了話,您念在他是初犯,就饒她這一回吧!”

“我饒她不難,只怕我養的狗,他不答應。雪狼,出來!”

司徒嫣講前半句時,四人還以爲她指的是李有柱,連李有柱心裡也有一絲的不舒服,可哪想真從司徒嫣的身後躥出一條如狼大小的狗。連李有柱都嚇了一跳,按着六姨娘的手一鬆,而六姨娘整個人都被嚇坐在了地上,“媽呀!”一聲暈了過去。

四姨娘也高喊着“救命!”連滾帶爬的跑回了屋,倒是李有柱雖是嚇了一跳,但雪狼只站在大小姐身邊,並不上前,又因誤會了大小姐,羞愧得滿臉通紅。連翠萍都嚇坐在了地上。

司徒嫣把翠萍扶了起來,“別怕,它只是我養的狗,不亂咬人!”也不管暈倒在地的六姨娘,而是將有柱叫了過來,本想和他講幾句話,就聽見身後傳來一個略帶嘶啞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兒?什麼人在此放肆?說你呢?你是什麼人?”(未完待續) 重生亂世有空間

200章,三年後兄妹團聚,言辭犀利嚇吳德

聽到背後的聲音,司徒嫣並沒有回頭,能這樣說話的人不用看也知是原主那個沒有血性的爹吳德。

司徒嫣猜的沒錯,來的正是吳德,他和吳謹、栓子三人正好從外面回來,遠遠的就見一輛騾車停在自家院門口,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聽到四姨娘喊救命的聲音,以爲是姨娘們遇到了什麼危險,忙幾步跑了過來。

還沒等進院,就見一人一狼站在暈倒的六姨娘前面,嚇得吳德哪裡還敢往前上,不過又擔心自己的小妾,這才躲在吳謹的身後大聲的吼了一句。不過上位者的那副嘴臉,倒是表露無疑。

吳德的聲音對於司徒嫣來說是陌生的,可這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發起顫來,當然這絕不是她主觀如此,應該是原主對這個聲音下意識間所產生的恐懼,司徒嫣不由得好笑,心裡默說了一句“天大的仇,我司徒嫣給你報了,如果你在天有靈,現在也可以安息了!”不知是不是她心裡暗示起了作用,反正是剛還在發顫的身子,此刻卻停了下來。

司徒嫣慢慢的轉過身子,望向站在吳謹身後的吳德,這個在她心裡只有名字,全無感情的人,並不是全無感情,而應該是充滿仇恨的人。吳德四十多歲,雖經歷此番劫難略顯倦老,可骨子裡久居官位者的習氣,卻仍令他挺直了身板,下巴擡的老高。

當司徒嫣轉身時,吳德也看到了她,嚇得他當場坐在了地上,嘴裡唸叨着,“不可能。這不可能,你已經死了,死了!我親眼看見的,你不可能還活着?”

而他身前的吳謹,在見到司徒嫣時,整個人激動得身子都在發顫,急步上前。將司徒嫣抱進了懷裡。輕聲的喚着,“嫣兒!我的小妹,我的嫣兒!是你嗎?真的是你嗎?”話還沒等說完。已淚如雨下,情難自控。

栓子也看到了司徒嫣,這個大小姐,比三年前高了。也瘦了,可看上去氣質就如當年的主母一樣。堅毅果敢。幾步上前來給司徒嫣行禮,“奴才李栓子見過大小姐!”

“兄長,快別哭了,叫人看了笑話!栓子你也起來!”司徒嫣輕拍了吳謹的背幾下。這才從他的懷中退了出來。眼睛餘光掃向癱坐在地上發癡般怪叫的吳德,“吳老爺,別來無恙啊?怎麼。你以爲我是誰,是被你害死的原配司徒婉。還陽來找你索命!還是那個你用藥毒死的親生女兒吳嫣?不論是哪個,都是從地府裡爬出來的厲鬼!”司徒嫣的聲音冷冷的,聽的人背脊發涼。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走開,走開!”吳德哪裡敢擡頭,雙手抱着頭,大叫着讓司徒嫣走開,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你當然不知道,我來告訴你,我即不是司徒婉,也不是吳嫣,我是從十八層地獄來找你索命的閻羅小鬼,是讓你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夢魘!”

司徒嫣語氣平靜無波,甚至沒有一絲感情,可聽在吳德的耳中就如索命的梵音,讓他只想躲只想逃。

“你走開!走開!”看着蜷縮成一團的吳德,再沒了剛纔的頤指氣使,甚至嚇得尿了褲子,司徒嫣的心裡這才感覺到一絲的痛快。

“老爺,您這是怎麼了?”四姨娘許是聽到吳德的聲音,這才從屋裡出來,卻見到自己眼下所唯一可以依靠的老爺,嚇得縮成了一團,着急的一下子撲倒在吳德的懷裡。

“走開,你走開!鬼,你是鬼!”

“哈哈哈!,吳德,你害人終害己,上天派我來就是來取你性命的!”

司徒嫣冷笑的樣子,甚至連一邊站着的吳謹都有些害怕,甚至讓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不會是母親上了嫣兒的身吧?”越想越像不由得心內暗急,將司徒嫣又抱進了懷裡,輕聲哄着,“嫣兒別怕,有爲兄在此,再沒人能傷得了你!”

“兄長,我很好,沒事兒的!”司徒嫣是想嚇嚇吳德,可她不想連吳謹也嚇病了,見效果已然達到,這才拍着吳謹的背安慰他。

翠萍和有柱倒是見慣了,從大小姐醒來時,他們就看出了大小姐的不一樣,這會兒反而是這些人中最清醒的。

“大少爺,大小姐纔到,連口水還沒喝呢!有什麼話,不如進屋再說?”

“對,嫣兒,先進屋,和我說說,你是怎麼找來的,你這還穿着男人的衣裳,這一路的可還穩妥?是不是出過什麼事兒?有沒有生病受傷?有沒有吃飽睡好?……”司徒嫣看着吳謹還要再問,忙拉了他的手一下,將話接了過去。

“兄長,我好着呢!這衣裳是跟李家哥哥借的,出門在外的,又走這麼遠的路,哪裡還能着衣裙,一是不方便,二是爲了省麻煩。翠萍你也別忙了,屋裡哪有外頭亮堂,還是坐在外面聊吧!我車上就有水,隨便喝一口也就是了,你也一起坐!”司徒嫣一邊回答吳謹的話,一邊假裝到騾車上找水喝,順便把戒指裡一早就準備好要送給吳謹的糧食、肉、蛋和酒等一些生活要用的傢什放進了車裡。這些東西都是她昨天晚上備下的。

“那行,大小姐您先坐,奴婢去給您煮飯!”也許是翠萍當了司徒府內院的管事,這會兒又以奴婢自稱。

“有柱,車上有吃的,你和栓子把車卸了!”司徒嫣笑着朝翠萍點了一下頭,吩咐了有柱一句,這才拉着吳謹一起坐。也不看癱倒在地的吳德,任由四姨娘和剛醒過來的六姨娘將他扶回了屋。

“兄長,幽州遭災,我就和李大柱叔的四個兒子和一些村民一起逃到了河南縣,只是那時洛陽封城,所以沒能及時和兄長聯繫上,之後遇到了吳過才知你出了事兒,這才請鏢局的護送,一路尋了來。兄長不用爲我擔心。我這一路好吃好睡,連個病痛都沒有!倒是兄長,這一路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嫣兒,你可不能再瞞我,之前你和有柱、翠萍一起瞞着我的事兒我都知道了,你到底有沒有受傷?”

“兄長,我真沒事兒。有雪狼護着。別說是人,就是狼都不敢找我麻煩!”

“雪狼?”吳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司徒嫣的身上,倒是沒有注意到她身邊的雪狼。

“是我養的一頭藏獒犬。忠心着呢!我還養了匹騾子叫‘胡蘿蔔’,你看,就是那頭!”司徒嫣不想讓吳謹爲她擔心,談笑間將自己的事一語帶過。可吳謹哪裡肯信,如果之前不知小妹欺瞞之事。也許他還會信,可這會兒就是司徒嫣說她只受了小傷,得了小病他都不信。更何況小妹是傷病全無就走了這麼遠的路,想來更加不可能。就是他有有信他們照顧着,還小病了一場呢!要不是請了郎中,他也撐不到現在。

“嫣兒。你瞞的爲兄好苦,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在外吃了那麼多的苦。如今好容易見到了,可爲兄卻幫不到你了。都是我無能,連唯一的妹妹都護佑不住!我愧對母親的在天之靈!”吳謹說到自身的處境時,心內難受,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流。

“兄長,我們兄妹間的還說這些做什麼,誰說你沒護着我,我可是收到你送來的500兩銀票,要是沒有這些銀錢,我也不可能長途跋涉的走這麼遠來尋你,以後我們兄妹齊心,日子總會好起來的!”司徒嫣比吳謹看的開,畢竟她有着兩世的經歷,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不,嫣兒,你休息一晚,明天就和有柱翠萍他們回京,爲兄如今這般光景,已再無前程可言,如今司徒府全靠你了。那秦姨娘已死,父親經此一事不癡傻也難,這仇也就算報了,往後你只管過好自己的日子,這也是爲兄唯一的願望了!”從來到這裡雖只有一日,且有李有柱和翠萍照顧,可翻地養馬,操守練武,這些吳謹都不會做,他已經是徹底絕望了,只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不能自殺。更何況他一直心心念唸的就是能再見小妹嫣兒一面,如今心願達成,他也再無牽掛,就算哪天死去,也不再有遺憾。

司徒嫣看出吳謹眼中的絕望,自然要勸慰一二,“兄長,誰說司徒家的仇報了,我進京時已經問過了,秦家這次雖失了些錢財,可人都活的好好的。這如何能算大仇得報。我要讓他們把加註在司徒府的傷害,千百倍的討回來,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其實吳謹這麼說,是不想讓司徒嫣過的不快樂,每天活在仇恨的痛苦中,本來這些都該是他的責任,是他沒用,對不起先母,對不起司徒府枉死的親人。一切的一切等他到了地府,再向母親道歉。所以,他不願也不能累了小妹的一生。

兩人都爲對方着想,自然相互勸慰着。兩人在這邊聊天,李有柱和栓子就把騾車卸了,將車上的糧食、肉等東西都搬到了吳謹住的屋子。這時翠萍的飯已經做好。“大少爺,大小姐可以用飯了。只是眼下什麼都沒有,要不是大小姐帶了些米麪肉的,奴婢就只能委屈大小姐吃苞谷餅子了。”

“我可是好久沒嚐到翠萍的手藝了,那些糧食是我在敦煌縣城的時候買的,不知這裡的情況,所以也不敢買多了。我們先去吃飯,有什麼話,吃了飯再聊?”司徒嫣知道想讓吳謹振作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勸好的,自己雖然不餓,可也怕吳謹和栓子他們餓了,就拉着人先進屋去吃飯。

“有柱、翠萍、栓子來一起坐下,如今這裡沒有大少爺,也沒有大小姐,大家一起吃飯也熱鬧些。”

“大小姐,奴才(奴婢)不敢。”三人回答的一口同聲,倒讓司徒嫣有些爲難的看了吳謹一眼。

“你們也坐吧!這一路如果沒有李總管和翠萍照顧着,我怕是早不在這人世了,這會兒也不用再拘着禮,坐下吧!”吳謹雖然有些墨守成規,可李有柱一家算是對他有恩,他也不好在此時還讓三人局着禮。

“是,謝大少爺,謝大小姐。”三人得了吳謹的同意,這纔敢坐下。

“翠萍你還說沒什麼好吃的,這又是菜,又是肉的,看着就香!”司徒嫣也不等吳謹,自己先嚐了一口,“不錯,好吃,連這白菜蘿蔔翠萍都能做的這般香,可見這手藝是進步不少!”桌上只有一盤臘肉炒白菜,和一盤肉絲炒蘿蔔,根本和吳府或司徒府以前的日子沒法比,所以司徒嫣本意是想講句話,讓飯桌上的氣氛輕鬆些,可她這話音才落,就見翠萍低着頭直抹淚,連吳謹也跟着紅了眼眶。

“這是怎麼了?兄長是不是身上不舒服?還是剛出去幹活累着了?”司徒嫣看着吳謹又哭了,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嫣兒,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連這樣的飯菜吃着都香!”吳謹這麼一問,司徒嫣才翻然醒悟,他這個兄長一定誤以爲她總是捱餓或吃黑麪,所以纔會覺得吃什麼都香。

“兄長,我真沒有吃苦!雖說我一日三餐沒有珍饈百味,可也肉魚不缺,蛋蔬果品聚全,如今能換換口味,自然覺得吃着香!”

“嫣兒,你不要瞞着爲兄,你看你雖然長高了些許,可卻比三年前暈迷那會兒還瘦,要不是吃不飽,哪裡會是這個樣子?”

“我是真的吃得好睡得香,只是如今京城一帶的閨閣女子都以瘦爲美,我這也是爲了好看。如果我要是吃不飽累着了,也不會皮膚還如此白析,手也沒有粗糙,是真的沒有吃苦,要說累也就是坐着騾車,顛簸的有些累。等吃了飯,我也要睡會兒的!”以司徒嫣的性格,不太會勸哄別人,可是吳謹這樣,鬧得一屋子人都吃不好,她只得又勸了兩句,這才接着吃飯。

擡頭間見翠萍還在哭,其他人還是不肯動筷子,只得又勸了一句,“翠萍可不許再哭了,我們啊!開開心心的吃一頓團圓飯。兄長你說好不好嗎?”

司徒嫣發揮自己發嗲,撒嬌的本事,倒把吳謹給逗樂了,這飯桌上的氣氛才緩和了一些。(未完待續)

201章,謫發軍戶日難過,解疑惑拜見伍長

就着翠萍的眼淚,司徒嫣總算是把這頓飯捱了過去。也許真的是趕路趕的太急了些,也許是見了吳謹平安,她這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反正現在的司徒嫣是真的感覺有些困累。飯後也不和吳謹再客氣了,直接倒在炕上就睡了。

司徒嫣這樣其實令吳謹有些擔心,就怕這個小妹一路太過辛苦,這一睡的,怕是要生病,也不敢離開,就守在司徒嫣邊上,看着沉睡中的這個小妹,些刻的司徒嫣給吳謹的感覺是陌生的,甚至和三年前分開時判若兩人。可是,他知道,這個千里尋親爲了他這個沒用的兄長的人,就是那個三年前喜歡粘在他身後的小丫頭。

吳謹目不轉睛的看着司徒嫣,表情時喜時悲。李有柱和翠萍則歡喜的聚在竈間,他們喜的是大小姐真的爲了尋找大少爺而跑到了這西北,可是歡喜過後,心中不免爲這兄妹二人感到可悲,這麼好的人,卻要受這份罪。而且以現在大少爺的能力,再沒可能護大小姐周全,這往後可要如何過日子?

而栓子這會兒坐在院子裡和雪狼大眼瞪小眼的幫着司徒嫣和吳謹守門。司徒嫣睡前沒讓雪狼出去覓食,畢竟她們初來,對這一片還不熟悉。而且這裡也不是一般的村莊,難保不會有精於騎射之人,要是把雪狼當野狼給射殺了,那她還不得哭死,所以只丟給雪狼兩隻雞,讓它吃飽了就給她守門,她也好能安心睡覺,畢竟這裡還住着一個時刻想要她命的人。同在一個院子裡,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司徒嫣這一覺直睡到酉時末才醒。見天已經黑了,屋裡只點了盞油燈,暈暗不說,冷風穿過破舊的窗紙,吹的燈火明暗不定。司徒嫣感覺像是回到了李家村和李大郎他們分家出來單過的那一晚,當時住的就是這樣破破爛爛的屋子,不僅自嘲的笑了一下。“看來我司徒嫣就沒有住大房子的命!得。還是認命吧!”

這會兒是翠萍正守着司徒嫣,見她醒了,忙去給她打水洗漱。又端了些吃的,司徒嫣問了一下吳謹去了哪裡,知道是被吳德叫了去,就沒再細問。吃飽了飯,又喝了口水。這才坐在屋子裡向李有柱和栓子瞭解起這裡的情況。

畢竟她對古代的軍隊還一無所知,雖然看過一些歷史書,可這裡並非歷史書上寫過的朝代,更何況歷史書上介紹的也不可能這麼全。

這一問之下才知。吳謹因是被吳德連累而成了軍戶,所以不用操守練武,但卻要耕種軍田。輿養戰馬,因軍戶之家只要有一人當兵即可。如果吳德死了。就要由吳謹頂替吳德的位置。

當然這種軍田也分好壞,“垛集”(良籍(民)服役徵兵)而來的自然種的都是上等田,而“歸附”(指歸順,依服)之人種的一般是中等或下等田。而像吳德這樣“謫發”的,別說是上等田,就是中等田都分不着,只能種些下等田或是自己去開荒,而且軍戶種地是按人數分配耕地,少則3、50畝,多則上百畝,吳德一戶有吳謹和栓子,所以要種軍田一百畝(軍戶中女人不算丁。)。而且每畝耕地要交糧一石,多的可以自用,但不得買賣,少的可以拿錢抵,交不出的要受罰,輕則鞭笞,重則車裂。因爲古代打仗是車馬未動糧草先行,所以糧草車馬都比人來得重要。

而且一伍還要養戰馬二十匹,一屯就是二百匹。且“輿馬”有明文規定,凡餵養戰馬之屯兵,不僅要修繕馬車,而且如失馬一匹,則伍內一人受刑。

除此之外,每個兵丁每月可分得黑麪3鬥、錢50文,而軍戶家因只有一人成兵,所以家中所有人的吃喝用度全都從這裡面出,日子並不好過。伍長每個月比兵丁多拿50文,其它的與兵丁同。當然這裡面多少也會有些不公平,比如戰馬死傷,受罰的決不會是伍長、什長,只能是其手下的那些大頭兵而已。

司徒嫣還了解到,同吳德一起被髮配來此的還有工部、戶部、禮部的三位侍郎及其家眷,連同吳德一家,都歸一個姓田的伍長所管。而這田伍長正是垛集而來的良民充做軍戶,所以比起他們這些謫發的帶罪之身,自然要好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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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嫣聽了有柱和栓子的話,心裡正在做着盤算,就見吳謹推門走了進來。

司徒嫣忙從炕上站起,拉過吳謹坐在了炕邊,“兄長,你可回來了,我正好有事兒要同你商量?”

“父親的事兒,你不用擔心。無論他要如何,我決不會讓他傷你分毫!”吳謹剛被吳德找了去,當然少不了一番問訊爭執,以爲小妹是擔心這些,纔要找他商量。

“啊!?”司徒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想了下才明白吳謹的意思,“兄長我所想的不是這事兒,而且他要如何自是與我無關,我想和你商量的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的事兒?”這回換吳謹發楞了。

“對啊!我想去拜訪一下伍長,正好騾車上帶着有酒,剛好可以當拜禮!”司徒嫣還有些事兒沒有想通,想着去伍長那裡再打聽一二。

“也好,這伍裡多了個人,是要去伍長那裡知會一聲。只是可惜了你帶的這些好酒,那田伍長也不是可深交之人,要不我們明天一早再去?我還有好多話想問呢?”

“哥!我們兩個往後可是要一起過日子的,什麼時候不能聊,有什麼等回來你再問,我現在急着要去見伍長,再不去人家都要睡了。而且我這心裡存着事兒,又剛睡醒,要是今夜不問個明白,這一夜的哪裡還能睡的好?而且我去只爲着打聽,又不是想和那伍長攀交論情的,只要他能解我心中疑惑,這酒就不白送!”吳謹受不住司徒嫣撒嬌,只得收拾了一下。陪她去田伍長家。

司徒嫣也換回了女裝,雖然她已經9歲,按照以前的規矩,如無急事,或長輩陪同,不得出門。即便不得以出門,也要頭帶帷帽。遮顏擋身。可眼下是在這邊關之地。軍戶人家哪裡會有這些講究,司徒嫣自然入鄉隨俗,爲着這吳謹還自責了半天。還是司徒嫣勸解了一會兒,兩人方纔帶着一罈子水酒出門。

吳謹一手提着酒罈,一手拉着司徒嫣走的也不快,一路往屯口的方向而去。雪狼則跟在司徒嫣的後面。倒像是個保鏢,“嫣兒。你這藏獒犬養的甚好,很是忠心。”

“有的時候獸比人還強,我的雪狼就是我無言的戰友!”吳謹能這麼快接愛雪狼,司徒嫣心裡也很高興。

“什麼是戰友?”吳謹對司徒嫣時不時蹦出的新名詞。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這是我無意中聽來的詞,意思和生死相交的朋友差不多。”司徒嫣一邊解釋,一邊暗暗的留了個心。這樣的新詞還是少用,不然以吳謹的聰明。可能很快就會識破她的身份。

“此話有理!”吳謹認同的點了下頭,兩人走了有一小會兒,就見到一處院子,院子裡有間茅草蓋的正房,雖然還不如李家村司徒嫣蓋的屋子,可比起吳謹住的那可好的太多了。

“田伍長家到了,嫣兒,不如你把想問的說與我知,還是我自己去問,你就先回去吧?”吳謹躊躇不前,他不太願意去見田伍長。

“我不是小孩子了,兄長應該相信我!而且是我心有疑問,就算是兄長前去,也不能代我解疑啊?”司徒嫣大概猜到了吳謹的顧慮,所以堅持要一同前往。

“好吧!”吳謹無奈的看了一眼小妹,這才敲了敲院門,“田伍長在家嗎?我是吳謹!”

“來了!”回答的是個中年女人的聲音,聽上去還有些嘶啞,應該是個老煙槍。這人把院門拉開,也不請人進去,而是拿手捂着嘴一個勁兒的笑,“哎喲!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吳家的大少爺啊!什麼風兒把您給吹來了,我們家廟小,可容不得您這尊大佛!您還是請奴才們來稟一聲,我好讓當家的去給您請安!”

這會兒天已經黑透了,這人又背對着光,司徒嫣無法看清她的表情,可一見面就拿話損人,她不由得有些生氣,更是爲吳謹不值,如果不是受吳德所累,這會兒她這兄長還在京城裡當他的大少爺呢,哪會在這兒受個婆娘的閒氣。

吳謹一直拉着司徒嫣,自然感覺到她的氣息不穩,壓着聲在小妹耳邊叮嚀,“小妹彆氣,這人是田伍長的妻子,今天父親幹活時得罪了這田伍長,少不得會說些不堪入耳的話!”

“怎麼又是他,連累你一次不夠,不離開他這日子沒法過了!”司徒嫣心裡生氣,可嘴上卻並沒說出口,而是將吳謹擋在身後,自己往前站了一步,“田大嬸兒,瞧您說的,家兄如今只是個軍戶,這裡可沒有什麼老爺、少爺的!”

“喲,你是哪家的,看着倒是個機靈懂事兒的?”

“田大嬸,我是吳謹的妹妹,今兒下午才趕到這兒的,得知田伍長一直很照顧家兄,特來登門拜謝的,只是來的急,也沒帶什麼好東西,一罈子水酒不承敬意!”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司徒嫣又是行禮,又是送禮的,這田大嬸兒就是心中再有氣,也不會跟個孩子較勁。

“這吳家還真有伶俐人,得!你這幾聲田大嬸兒叫的我這心都軟了,也別在門口矗着了,有什麼話屋裡說去吧!”

“田大嬸兒,一看您就是菩薩心腸!”司徒嫣笑着跟在田大嬸的後面進了正房。讓雪狼守在院外等着。吳謹一直看着小妹,這樣的小妹,對於他來說很是陌生,可心裡卻痛得在滴血,不知小妹吃了多少苦,以前盈弱溫婉的小妹,如今卻變得如此世故,如果不是經歷太多的磨難,哪裡會將一個人的性子改變至此。

進了正房,司徒嫣打量了一眼屋子的結構,和東北的屋子不同,這裡的屋子倒和司徒嫣在李家村時蓋的有些像,正房堂屋是客廳,左右兩邊各有一次間,次間邊挨着的應該是竈房,只是這會兒太黑,看不太清。只是從氣味上分的出來。

正房堂屋裡並沒有炕,只擺了二張桌子,一張高腳圓桌,擺着凳子四把,這會兒有個近50歲的中年人正居中坐着,一身的粗麻布的衣服,雖然洗的有些舊,但並沒有多少補丁,身材魁梧,看的出是習過武的。左右兩邊各坐着兩個男子,一個看上去25歲左右,一個應該剛行過冠禮。長的和中年人有五成的相似。應該是這人的兩個兒子。

圓桌邊擺着一張矮腳方桌,同樣擺着四把凳子,方桌的主位是空着的,應該就是這位田大嬸的位子,左邊坐着一個婦人,22、23的樣子,右邊是個小女娃兒,看上去2、3歲左右。

司徒嫣從這些人的年齡坐位上已經看出誰就是田伍長了,忙和吳謹一起上前行禮,“吳謹見過田伍長!這是舍妹!”

“見過田大叔!”司徒嫣不像吳謹那般迂腐老成,而且她不是兵丁,也不歸這伍長管,自然叫的也親切些。

“你是吳謹的妹妹,可是這次發配來的人裡並沒有你?”

“她是今兒下午纔來的!這丫頭伶俐着呢,可比她那老子強多了!”還沒等司徒嫣回話,田大嬸兒倒是幫她回了。

“是的,我是今天下午才趕到這裡的!”司徒嫣對幫着她說話的田大嬸兒笑了一下,這才轉回頭繼續向田伍長介紹自己,“早在吳府變故之前,吳德就已經不認我這個女兒了,而且先母早逝也是因爲他,所以爲報母恩報血仇,我在離府時就隨了先母,改姓司徒,並自立成了‘孤幼戶’。不過現下想來,當初的離開,反而沒像兄長這般受了吳德的拖累,現下想來卻是因禍得福了!”因有吳謹在場,所以司徒嫣不能亂編謊話,只得具實以告。也正是因爲她的坦誠,並且和田伍長一家一樣,對吳德直呼其名,反倒贏得了田伍長一家的好感。接下來的事情纔會如此順利。(未完待續)

202章,路邊夜話勸兄長,勵精圖治自立戶

由於司徒嫣的坦誠一下子感動了田伍長一家,特別是田大嬸。她這邊兒話音方落,那邊兒田大嬸就氣得從凳子上蹦了起來,衝到門口就罵。

“哎喲,這個不要臉的吳德,還真是跟他那賤名一樣,沒有個德行,逼這麼個小娃子自己立了戶,真是天殺的才能幹出這麼缺德的事兒!”田大嬸是個大嗓門,又是叫又是嚷的,倒讓司徒嫣不知要如何回話纔好。

“行了!你背地裡的罵,他那邊也沒個痛癢的。去給這兩娃兒搬個凳兒,吵吵鬧鬧的像個啥!”這田伍長一張嘴多少也帶點兒東北味,倒讓司徒嫣的心裡一喜,可也沒馬上套近乎,免得叫人看輕了去,以爲她有事兒求他呢。

“謝謝田大嬸!”司徒嫣接過田大嬸兒遞過來的凳子先給了吳謹,讓他坐下,她自己則站在吳謹的身邊。

“嗯,不愧爲書香門第出身。”田伍長對司徒嫣倒很滿意,一是聽上去這女娃兒和吳德並不是一路人,二是這女娃是孤幼戶,那也就是良籍,比他這軍籍還高一等呢,自然對司徒嫣多了幾分客氣。

“田大叔說笑了,小女幸得先母在世時遵遵教誨,雖先母早逝,可也不敢相忘。”

“好,懂得孝順!不知你們今日上門所謂何事?”田大叔點了下頭,看了眼吳謹問道。

“田大叔,是這樣的,我一路從京城尋來,完全是爲家兄,如今家兄受那吳德所累,才被充軍,可卻並不用操守騎射。我有一事兒不明,既然充軍的是那吳德,那家兄可還有機會轉爲‘良籍’?”

“哦,你想讓吳謹轉爲‘良籍’?”

“不敢欺瞞您,當初我之所以會自立爲戶,並不是被吳德直接趕出家門,而是逃難離家的。當初先母孃家被奸人所害。滿門抄斬,而吳德爲保官位夥同姨娘將先母毒害,正巧被六歲的我撞見。爲了殺人滅口,吳德每天餵我吃毒藥,想讓我死於瘋癲之證,幸得兄長相救。這才讓我撿了一命。所以我不願看兄長被吳德所累,這才千里尋來。只求能保兄長脫離苦難。”

“哎喲我了的天啊!這個天殺的吳德,那良心都讓狗吃了不成?”田大嬸本性並不壞,聽了司徒嫣的話,哪裡還坐得坐。又站起來,跑到門口,朝着吳德的方向。把能罵的不能罵的,甚至是祖宗十八代都數落了一遍。

“行了。你這個老婆子,在娃兒面前也不知收斂些!”田伍長揮着手,讓田大嬸坐下。

“可也是,我這不是圖個心裡痛快!”田大嬸是痛快了,這幾嗓子倒是震得司徒嫣耳膜發疼。

“田大嬸兒是性情中人,我這裡可是記着您的好呢!”司徒嫣也沒忘記趁機誇讚幾句,討個彩兒。

果見那田伍長一家,臉上都有了笑容。

“這怕是難了,要是吳謹能打仗立功許還是有機會,可眼下你們家是吳德一人操守練兵,而吳謹只是其家眷,不但有攻無獎,且有過還要受罰,就算是吳德有過,吳謹也要跟着受罰。”田伍長對這小丫頭的印象又好了三分,話也解釋的很仔細。

“那田大叔,家兄可不可以自立成爲軍戶?是不是這樣就不會被牽累?”司徒嫣一聽吳德有錯,吳謹還要跟着受罰,不僅有些着急。

“這個倒是可以,只是軍戶的家眷要自立爲軍戶條件苛刻,怕是隻你們兄妹很難辦到?”田伍長越發的喜歡這個處處爲兄長考慮的小丫頭,自然也爲了他們多考慮了幾分。

“我們不怕,我會一直陪着家兄,再難再苦我都不怕!”司徒嫣的堅定,徹底改變了吳謹在田伍長心中的印象。

“好,是個堅強的好娃兒!”田伍長人本性也不壞,只是看不懂吳德他們這些讀書自命清高之人,都已經謫發成了軍戶,還在他面前擺什麼官家的譜。而且他對吳謹印象不好,主要是因爲這人都已經充軍,卻還跟着兩個奴才伺候着。想想他這個伍長還得自己下地幹活呢,所以哪能看着順眼,自然少不得挑三揀四的找這些人的麻煩,所以吳謹纔會誤認爲這田伍長不好相與。

司徒嫣倒一眼看出了這人的品性,心下暗自慶幸,看來這事兒求這伍長興許就能成。

“你們要想自立成軍戶,我可以報給什長,再由什長報給屯長,層層上報,如果上面同意,你就可以自立爲軍戶,可是這樣成爲軍戶的,不只要每日操守騎射,還要耕種軍田百畝,輿養戰馬五匹,所以一個人根本沒法子又是練兵又是種地還要養馬。你們兄妹可要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只是不知如果家兄自立爲軍戶,可不可以帶上吳德的一個家眷?”

“不知是何人?”

“這人叫李栓子,以前是家兄身邊的小廝,吳家現在幫着打理家務的李有柱和翠萍正是其爹孃。因三人受先母大恩,所以才自願跟着來這裡照顧家兄。三人不忘舊恩,我兄妹二人自然也不能不顧念其恩情。而且這一路如果沒有三人照顧,家兄也不能安然來到這裡。求田大叔幫着想想辦法?小女在此謝過!”司徒嫣怕這田伍長拒絕,先給這人行了個大禮。

“這可使不得,快起來!老婆子你還不快點把丫頭拉起來,這會兒倒坐的穩當!”

“丫頭,快點兒起來,這事兒不難辦。當家的,你快給想個轍,俺看着這丫頭打從心底裡就喜歡,可別讓這丫頭難心的?”

“你倒是痛快,這事兒說好辦也好辦,說難辦也難辦,只是需要上下的打點,你老婆子上嘴皮子碰個下嘴皮子,這打點上禮的你出銀錢啊?”田伍長聽了司徒嫣的話,雖然對吳謹有奴才伺侯沒那麼反感,可也沒到了願意自掏腰包幫外人的地步。

司徒嫣一聽,這事兒有錢就能辦。那就根本不叫事兒,忙將田伍長的話接了過來,“這打點所用的銀錢,自然由我們兄妹去湊!”司徒嫣本爲想說是由她來出,到嘴邊的話出口時卻改成了由她和吳謹去湊,這樣不會給人財大氣粗的感覺,免得遭人惦記。原本十兩就能辦成的事。轉眼可能就變成百兩、千兩。

“丫頭,我知道你們以前是官宦之家,可抄家發配的怕是這一路沒少花吧?這眼看着就要過冬了。你們屋子沒修,糧食沒存,雖說分出來之後,你們這頭一年的不用交稅。可只靠吳謹一個月那麼點兒黑麪加50文錢,要養你們這一大家子。怕是這日子不好過呀?”

“不怕,田大叔,您給說個數兒,我們這就回去湊。就算是變賣首飾,縫製繡活,我們兄妹也一定把錢湊出來!”

“好吧。吳謹這事兒不難辦,只是那李栓子要是想跟着吳謹一道兒的倒是難辦些。畢竟人還是那吳德名下的家眷,少不得的還要花上個十兩銀子才能成事兒!”田伍長保守的報了一個數,十兩銀子,在一般的軍戶,那也是個大數目了,可是這事兒要層層上報,少於十兩根本不能成事兒。

“只要能成事兒,十兩就十兩,謝謝田大叔,我們兄妹這就回去湊錢,等錢湊出來,還得再來麻煩田大叔!”司徒嫣心裡想的是一百兩,沒想到才十兩,她倒感覺是自己撿了個大便宜。

“這是小事兒,丫頭如果實在不行,還是等到過完這個年再想辦法吧?”田伍長還是希望這對兄妹能爲自己多想想,不要因爲一個奴才而花光了積蓄。

“我們回去湊湊看,成不成的這往後也少不得田大叔的幫趁呢!這罈子水酒是我在縣城裡買的,一點兒心意,只當是我這當晚輩的孝敬您的!”

“行,老婆子,酒留下吧!還有,吳謹,告訴吳德明兒辰初就到校場來,你也來吧,跟着學學騎射沒壞處!”雖說十兩銀子很多,但田伍長不知爲什麼,感覺司徒嫣一定拿的出來,所以想着讓吳謹先跟着一起學騎射,也是爲着他好。

吳謹應了聲,“是!”還沒等他繼續回話,田大嬸就把話接了過去,“就知道你好這口,這下子可美了!”邊說邊接過吳謹手裡的酒罈,這才送二人出門。

吳謹從進屋就沒再說過話,這會兒要走了,才行禮說了聲,“告辭!”

出了田伍長家,吳謹一把將司徒嫣摟進了懷裡,自責的直哽咽,“嫣兒,我的好妹妹,是爲兄對不住你,讓你吃了這麼多的苦,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母親,對不起你!”

“兄長!你這是怎麼了?別嚇我?”司徒嫣被吳謹哭得一楞,試着問了一句,可吳謹只是摟着她,也不肯說爲什麼?

“兄長!你再摟下去,我就要沒氣兒了!”司徒嫣想逗逗吳謹,可吳謹只是輕輕的放開了她,卻還是不走不動只是哭。

“嗨!”司徒嫣嘆了口氣,想了一下,自然就明白吳謹爲什麼傷心。

“兄長,我真的沒吃苦,兄長要相信我!還有母親在天之靈相佑,我活的好着呢!而且母親也沒有怪責過你,更多的是爲你心疼,我常能夢到母親,每次她都是望着遠方,想來她是在思念兄長呢!”

“真的,母親真的沒有怪過我,可我爲什麼從沒夢見過母親?”吳謹真的相信了司徒嫣的話,拉着她有些激動的問道。

“許是大哥陽氣過勝,而我是女子,女子屬陰,所以才能時常見到母親。”爲了安撫吳謹,司徒嫣把陰陽之道都搬出來了。

“嫣兒這話說的也在理,可我觀你剛纔之談吐言辭,如不是久經變故,哪裡會犀利如此,嫣兒,你一定要和爲兄說實話,是不是常有人爲難於你,才令你的性格大變?”吳謹雖然信了司徒嫣的話,可對她性格突變還是心存疑惑。

“哪有人會難爲我一個小丫頭,如我這般親眼目睹生母被害,再經毒害昏迷,被親父追殺,不得以背井離鄉,卻性格不變,那纔是兄長更爲擔心之事,如今我得母親教誨,能明事非辯道義,可以爲兄分憂不是更好?”

“可是嫣兒,你才9歲,如果不是家逢鉅變,你還是養在閨閣中的千金小姐,又哪裡會經受這麼多磨難?”

“早明事,晚明事,人總是要長大,聖賢有云,‘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只當這一切都是上天對我的考驗,兄長覺得可是這個理兒?”司徒嫣想着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勸勸這個兄長,也好讓他不要這般自責,這麼頹廢。

“理是這個理,可是月有陰晴,事難從全,不是努力就會有回報的?”

“兄長說的對,但也不對,努力是不一定會有回報,可如果不努力卻一定不會有回報。兄長爲何不試一試?”

“試,我如今拿什麼試,別說是十兩銀子,就是一兩銀錢我也是拿不出的,更何況還要種田百畝,我除了紙上談兵,連鎬斧都不會拿,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而且就算是我自立成軍戶,可也是‘謫發’之人,帶罪之身,又談何前程可言。嫣兒,爲兄終生再無翻身之日,我豈可連累於你?”

“胡說!兄長是被吳德所累,只要能立軍功,自然有翻身之日,雖說兄長沒拿過刀槍鎬斧,可是你今年才17歲,不會可以學,不懂可以問,而且兄長讀過那麼多的書,兵法史籍自是讀過不少,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不正是將帥之材嗎!兄長怎可妄自菲薄!”

“嫣兒,你真覺得爲兄能行?”吳謹終於被司徒嫣的話所打動,只要有所鬆動,司徒嫣相信,只要給他時間,讓他看到希望,吳謹終會振作起來的。

“當然,兄長一直是嫣兒的依靠,是嫣兒唯一的親人,就算是爲了嫣兒,你也要振作!不然,嫣兒活在這世上豈不更爲孤單?”

“不,我不會讓嫣兒孤單,好,爲兄就聽妹妹的,自立爲戶,早日立功,一定給我的嫣兒撐起一片天!”

“兄長!”這回換司徒嫣摟住了吳謹,總算這個兄長沒有讓她失望。

“兄弟其心,其力斷金,我雖不是男兒之身,但即然能獨走東北,再逃難回京,這次又千里尋親來到這西北,自認氣度行事決不輸於男兒,所以只要兄長能振作,我們兄妹一定能再立軍功,到時自是兄長出頭之日!”

“好!好!我的嫣兒氣概自是不輸於男兒!”吳謹摟着司徒嫣心中的悽苦悲痛瞬間化爲了力量,孤獨彷徨也被妹妹的勇氣擊潰得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有自信、自強。(未完待續)

203章,秉燭夜談難入眠,四處尋人無蹤影

前腳剛送走吳謹和司徒嫣,田伍長一家就議論開了。

“爹,你幹啥要幫那姓吳的,俺看他們一家就沒有好人?”田伍長的小兒子,不喜歡吳德,連帶着對吳謹也沒有好印象。

“老大,你咋看?”田伍長看了一眼小兒子,並沒有急着表態,而是轉頭望向了一直低着頭不吭聲的大兒子。

“先不說那吳德,今兒見了那吳謹,俺覺得和白日裡見的不大一樣?俺也說不上來,不過他那個妹子俺看着倒和吳德一丁點兒的不像?”

“嗯,俺應承他們,也是看在那丫頭的面子上!反正這事兒成不成的,還得看他們兄妹湊不湊得上十兩銀子?”如果是吳謹登門求他,他都未必會答應,反而是對司徒嫣,田伍長一家倒是都很喜歡這個小女娃。

這邊田伍長家議論着,那邊吳謹和司徒嫣在軍屯道邊兄妹共勉溫情一片。而在幾步之外吳德的屋子裡,吳德正哼哼唧唧躺在炕上,不停的嘆氣,他已經從震驚、癡傻中回過神,剛又招吳謹來問過話,知道這個和司徒婉有*成相似的女娃兒正是自己嫡親的女兒吳嫣。

當然也知道吳嫣如今已經不姓吳,而改姓了司徒還自立了門戶,除了嘆息,還有一絲的後悔,如果當初沒有依着秦姨娘的話而害死司徒婉,是不是也不用給親生女兒下毒,如今是不是也不會遭此報應,跑到這大西北來受這份罪。越想心裡越是難過,還不忘老淚縱橫,哭上個幾聲。

四姨娘陪在一旁,小聲的勸着。六姨娘還未從雪狼的驚嚇中回過神,此時倒是和吳德哭做了一團。四姨娘多少知道些吳府當初的過往,自然更沉穩些,而且此刻她更在意的是司徒嫣帶來的那些糧、肉和傢什,剛她們進竈房做飯時,看着翠萍給司徒嫣他們做了粳米飯,這些都是她們眼下最缺的。

其實四姨娘和六姨娘二人身上。原本還藏着些銀錢。可押解的路上全讓吳德拿去孝敬押解的官兵了,所以這些日子如果不是吳謹讓翠萍接濟個一二,三人的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可今天翠萍做了粳米飯。不只沒給她們留,甚至連司徒嫣帶來的東西也全搬去了吳謹的屋子,一點兒要分給他們的打算都沒有,她哪能不急。可是吳德這會兒只顧着傷心,全沒上心這些事兒。

而六姨娘又是如此。她急的也跟着一起抹眼淚。三人哭了有一頓飯的功夫,這才歇了聲,四姨娘見有機會,輕輕碰了一下六姨娘。朝她使了使眼色,兩人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多少有了些默契。而且六姨娘剛還被雪狼嚇到。又被司徒嫣訓斥,甚至還差點兒被掌嘴。心裡早就恨透了司徒嫣,這會兒當然是和四姨娘一起在吳德的枕邊猛吹風,“老爺,大小姐也真是的,帶來那麼些好吃的,卻一點兒都沒給您送來,這般的不孝,哪裡還是出身名門的閨閣千金?”

四姨娘見六姨娘開了腔,自然也在一旁幫趁。雖然她對司徒嫣並不惱恨,可心裡着實惦記着那些粳米、白麪。她們已經有好些日子沒嚐到粳米的味道了,所以也幫着六姨娘,“是啊,老爺,雖說大小姐如今不姓吳了,可血脈親情割不斷理還亂,哪是說沒就能沒的,不如老爺您服個軟,低個頭,說不定大小姐那裡還帶着銀錢,我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服軟!低頭!你們以爲她會聽嗎?人家如今已經改了姓,立了戶,心裡眼裡早就沒有我這個父親了。今兒沒拿刀把我殺了,已經是給了我天大的顏面了!你們不知,不知啊!是老爺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婉兒,你在天有靈,心有不甘,纔會派你女兒來折磨於我,可是錯已鑄成,而且我已經淪落至此,你難道就不能原諒我嗎?”無論四姨娘和六姨娘如何勸,吳德就是不願對司徒嫣低頭。三人勉強喝了口黑麪糊糊,各懷心思的渡過了一夜。

而司徒嫣和吳謹回到暫住的屋子,因爲吳謹他們也是昨天才安頓下的,所以只找到了三間可以住的屋子,原是吳謹和栓子住一間,而李有柱和翠萍住一間,因司徒嫣的到來,李有柱就搬到了吳謹的屋裡,將地方讓給了司徒嫣。

可眼下大家哪裡還能睡得着,都坐在吳謹的屋裡聊着分別後彼此的遭遇。

“栓子,剛纔我和大小姐已經和田伍長商量過了,要自立軍戶,這樣即使父親有錯也不再會累及於我,而你可願意隨我一起?”

“奴才自當追隨!”栓子當然是要跟着吳謹的,吳謹心裡也清楚,可該問的話還是要問問的。

“栓子,你先別答應的太快,這自立軍戶是有條件的,要每日操守騎射,還要耕種軍田百畝,輿養戰馬五匹,我上午要到校場操守,種地養馬就得你多費心,這樣你可還願意跟隨於我?”吳謹心裡清楚,栓子跟着他只可能過的更苦,可是二人是打小的情份,有些話還是要當面講清楚好些。

“大少爺,別說是養馬種地,就是替您上戰場拼命廝殺,奴才也跟定您了!”栓子語氣堅定,讓司徒嫣對這人的印象也好了三分。

“好,不只是你還有嫣兒!我們三人一起過日子!”吳謹拍了一下栓子的肩,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妹,本還有些搖擺不定的內心,些刻卻有種安定之感。

“對栓子別怕,還有我呢!我保證不讓你和兄長吃苦受累。而且頓頓都有粳米飯吃!”司徒嫣笑着看向吳謹,給了栓子一定安心的眼神。

“大小姐,還有我和有柱呢!”翠萍見大小姐沒提到她心裡有些着急。

“翠萍,你和有柱等安頓好我們,就趕回京城,幫着大少爺打理院子和鋪子,而且我在來之前。特意去京城又置了五間鋪子,加上兄長的那二間,沒有個人打理哪成。雖說我也立了府規,內院暫時由李嬤嬤看顧着,可她畢竟年紀大了,外院的吳過年紀還輕,家裡還有幾個表哥做客的。想起來這心裡就不踏實。而且這七間鋪子的租子。也足夠府上的日常開銷,你們就帶着大少爺和我的親筆信回去,再自行安排也就是了!”李有柱剛要反對。就聽見吳謹先開了口,他則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嫣兒,你哪來的銀錢,五間鋪子。少說也得三千來兩的銀子。你是不是把娘留下的嫁妝全賣了?”吳謹一下子聽出司徒嫣話中的疑惑之處。

“兄長別急,母親的嫁妝我哪裡捨得賣。之前兄長託吳過送來了五百兩。我一直都沒花,再加上來之前,我又去了趟雙河村,將兄長存在地窖中的銀兩都取了出來。剛好夠買鋪子的!”

“可是你不是閏六月十五才得了信兒,怎麼可能來得及回六安一趟?”吳謹還是有些不相信。

“得了信兒當天我就起程了,一路快馬加鞭。總算是趕得及!”

“你怎可這般趕路,身子哪裡吃得消。而且你這一路從幽州逃難出來。不是也花了不少的銀錢?剩下的又哪裡夠在京中買鋪子的?”吳謹是步步緊逼,司徒嫣只好步步爲營,小心回答。

“逃難那會兒倒沒花什麼錢,糧食都是自家地裡種的,雖然遭了災,可前年也存了不少,正好夠用,而且我還和李家四位哥哥一起做點心擺地攤,也攢了些,逃難時花的就是那個時候賺的銀錢!”

“嫣兒,你不會成了‘商籍’?”

“沒有,我還是良籍,沒買鋪子只是擺攤,而且賣東西的時候,都是李家四位哥哥去賣的,我只是留在家裡記賬數錢!”

“那還好,這李家兄弟人品高尚,如果有機會,我定親自登門道謝!”司徒嫣見吳謹總算是信了,這才深吸了一口氣,她剛一時說溜了嘴,這一個謊言說出,就要千萬個謊言來圓,可真是累人。

“可是嫣兒,你將銀錢都帶了出來,李家四位兄弟又該如何生活?而且你這趟來西北,又是請鏢局押鏢,又是住店打尖兒的,怕也花了不少吧?”

“兄長忘了,我還有孃的嫁妝,除了首飾,可還有不少的銀錢呢!銀錢的事兒,兄長大可不用擔心,我心裡有數。至於李家四位哥哥,大郎哥已經是福祥村的村正,不但每月有100文的月俸,而且租種的官田也不用再交稅了,所以他們的日子不會難過的!”

“這李大郎初到福祥村,就能成爲一村之正,倒是有些能耐?”吳謹對這李家四位兄弟倒有了幾分好奇。

“是啊,我到李家村後,就教四位哥哥讀書識字,三哥學的比大郎哥還快呢,如今已經開始學習四書了!”司徒嫣一提到李家四兄弟心裡高興,差點兒把三郎四郎在縣學裡讀書的事兒也給說了出來,還好話到嘴邊留了半句。不然這交束脩所用的銀錢又要解釋上一番。

“好,看來我的嫣兒還當起了夫子!”吳謹摸了摸小妹的頭,這個小妹處處給他驚喜。五間京城的鋪子,就是之前吳德爲官時,家裡也不曾有過如此風光。主要還是吳德只是對別人苛刻,可對自己卻揮霍的很,青樓楚館,沒少花銀子,更何況還要養着一府的嬌妻美妾,那銀子自然花的如流水一般。

“這樣也好,有柱、翠萍,你們就依大小姐所言,等我們安頓好,你們就趕回京城!”聽了司徒嫣的話,吳謹感覺心裡越來越有底。

“奴才不走,大少爺讓奴才和翠萍留下照顧您和大小姐吧!”

“對啊,大小姐,奴婢這才和您見上一面,奴婢不想走!”

“翠萍,兄長和栓子不會當一輩子的軍戶,短則一年,長則三年,我相信兄長一定可以立下軍功,早日改戶成爲良籍,到時京城司徒府就是兄長和我的家,如果沒人打理那哪能成?而且兄長將來還要科舉入仕爲官,這沒有銀錢也難成事兒,你和有柱回去也是要幫我們照料鋪子,那些租子攢上個幾年可也是比不小的收入呢!”

“可是奴婢捨不得您!”翠萍真是水做的,這眼淚說來就來,司徒嫣也沒辦法,只好再三相勸。最後還是吳謹發了話,執意讓二人回京,這事兒纔算定下了。

“嫣兒,能不能科舉爲兄已不再奢求,只要能轉爲良籍不會成爲你的拖累,爲兄也就心滿意足了!”吳謹沒有司徒嫣那般想的開,想的長遠。

“兄長四歲開蒙,六歲就能吟詩作對,就這麼放棄了,豈不可惜!雖說眼下沒有夫子教導,可要是自己能多看些書,將來一定會有機會的,兄長可願相信小妹?”

“好,只要是嫣兒讓爲兄做的,爲兄一定拼盡全力!”吳謹自己雖然沒有看的那般長遠,但他不願意看到小妹對他失望,所以只要是小妹希望他去做的,他都會努力做到。

司徒嫣明白,一個人不管是棄武從文,還是棄文從武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吳謹雖然想開了,可多少還是會有些失落。所以不管他是爲了自己也好,爲了她這個妹妹也好,只要他願意試着振作就行。

所以司徒嫣也順着吳謹的話說,“好,小妹可就跟着兄長,依着兄長一起討生活了!”

吳謹看着笑彎了眉眼的小妹,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她的嫣兒雖然處事果決,可到底還是個孩子,他不能再沮喪下去,他要給小妹一個溫暖的家,要爲小妹撐起一片天的決心不由得又強了幾分。正是司徒嫣這種潛移默化的鼓勵,讓吳謹在往後的日子裡,一點點的放下了失落、不甘、頹廢等負面情緒,最終重新振作了起來。

十兩銀錢的事,自然有了着落,可也不能這麼快就交給田伍長,至少要多拖延幾天,才能顯出銀錢難湊,這纔不會讓人起了疑心。而且明天軍屯裡還有不少的事要忙要做,所以司徒嫣也沒和四人聊的太晚,戍時末就上牀歇着了。

她這邊尋親之路安全收關,可端木玄的日子可就沒那麼愜意自在了,他比司徒嫣晚離開一天,卻不想直追到玉門關也沒見到司徒嫣的蹤影,墨風跟沿途的客棧打聽了一下,知道司徒嫣走的確是這條路,而且人已經到了玉門關,可等端木玄趕到玉門關,這小兄弟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甚至端木玄一度懷疑小兄弟是不是已經出關去了西域。

墨風見少主只專注於尋人,連將軍府都不去,心裡着急,可勸也勸了,說也說了,端木玄就是不依,只得陪着少主四下裡尋人,連着跑了三天,將整個玉門關和敦煌縣都快翻過來了,也沒見到司徒嫣的蹤影,不得以只好放棄,這才帶着墨風一衆侍衛去了將軍府,走馬上任。(未完待續)

204章,做早飯逗兄開心,欲選地另蓋新房

一夜無話,第二天九月初六,凌晨天尚未見亮翠萍就起身了。雖然動作很輕,可司徒嫣昨天白日裡睡的多了,反而一夜都只是淺眠。見翠萍起了,她也跟着穿衣起身。

“大小姐,這會兒才寅正天還沒亮呢!昨兒睡的遲了,您再多睡會兒吧?等奴婢做好了早飯,再來叫您!”

“無妨,昨晚睡的好,這會兒想睡回籠覺也難。今兒早飯就由我來做,也讓兄長能嚐嚐我的手藝!你只管在一旁看着,這樣就算是你和有柱回京,心裡多少也能踏實些!”司徒嫣本來並不想這時候就表現出自己什麼都會的樣子,可想着爲了照顧吳謹,這些事早晚都是要她來做,不如早點兒做,還能讓翠萍和有柱放心的離開。

“大小姐,這哪裡使得?奴婢來做就好!”在翠萍眼中,無論司徒嫣曾經經歷過什麼,都是她心中唯一的大小姐,她一個奴婢,怎麼能讓大小姐煮東西給她們吃,更何況還是進到那種骯髒不堪的竈房。

“翠萍,在這玉門關,沒有大少爺和大小姐,有的只是軍戶,這些事兒當然要由我來做,而且兄長和栓子往後要操守,要種地,要養馬,這些我不做,他們哪有空做。更何況早在李家村的那些日子,我就已經學會燒飯做菜了,這些不難的。等往後回了京,我再做回好翠萍心中的大小姐,到時天天吃你煮的飯!”司徒嫣帶着些撒嬌,倒在翠萍的身上。

翠萍心裡不願,可是想了一下,還是點了頭。嘴上雖然不再勸。心裡還是覺得苦了司徒嫣這位千金小姐,“如果司徒府還在,大小姐何至於吃這些苦的?可苦了小姐了!”翠萍雖然不像昨天那般愛哭,可心疼傷感還是不減,司徒嫣只得多和她說笑幾句,這才讓她又展笑容。兩人說笑着進了竈房,其實這裡根本算不得一間房。整個屋子早沒了草頂,連土坯牆都倒了半間

司徒嫣想着吳謹昨天吃粳米飯吃得香,就用粳米熬了粥。用面和着雞蛋烙了些雞蛋餅,這沒點兒乾糧,光喝點兒稀的不到中午人就要餓的,又拌了兩個涼菜。將鹹雞蛋切了兩個。這樣的早飯雖然和吳府沒法比,卻也比吳謹這些日子吃的都要好。

翠萍嘴上雖然說不幫忙,可心裡總還是將大小姐當孩子看的,沒想到大小姐不是嘴上說說,做飯有模有樣,甚至比她這個奴婢做的還好,早目瞪口呆,驚呆在一旁。一句都說不出了。“她的大小姐走時連竈房都沒進過,這才三年的時間。不僅會熬粥,連餅都會烙了,可見大小姐是吃了多少的苦!”越想心裡越難過,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翠萍,你不是看着我拌的涼菜少鹽,想着要給加些吧!雖說這眼淚也是鹹的,可傷心的眼淚不只鹹還苦哦,可不能再哭了,不然等下兄長吃了還以爲你這菜沒摘洗乾淨呢!”翠萍總算被司徒嫣這些俏皮話兒給逗樂了,兩人這才端着做好的早飯進了吳謹的屋子。

這會兒吳謹也已經起了,辰初他還要趕到校場,洗漱後看着小妹和翠萍端進來的早飯,還誇讚了幾句,“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難爲昨兒白天翠萍什麼都沒有隻熬了些糊糊的。今兒得了這些好食材,倒是做了一桌不錯的早飯!光是看着就香的很!”

翠萍紅着臉,有些不好意思,“大少爺,這您可就誇錯人了,今兒這早飯是大小姐親自下廚做的,奴婢只在一旁看着,連搭把手的機會都沒有,您快嚐嚐!”

吳謹以爲翠萍是在說笑的,可看着司徒嫣一副想讓他快些品嚐的表情,半信半疑的問道,“嫣兒,這些全是你一個人做的?”

司徒嫣一點頭,“是啊!我昨兒不是說過,一定會把兄長和栓子照顧好,當然種地養馬,我可能不在行,但是做飯洗衣這些,倒是難不倒我!現在你們總該相信了吧?”

“信,我信。嫣兒,這三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都是爲兄的對不住你。”吳謹當然相信小妹的話,可也知道,9歲的小妹就能做出如此像樣的早飯,可見這三年來,小妹並不是如嘴上說的那般輕鬆,一定是吃了很多苦。放在三年前,他哪裡會想過讓自己的妹妹進竈房去燒火煮東西。

“兄長!你又來了,給自已的親人做吃的,那不叫苦是福氣,而且看着兄長吃的香,我這心裡比抹了蜜還甜的,哪來的那麼多苦的!這些年李家四位哥哥在外面忙着賺錢貼補家用,我能做的也就是燒個火煮個飯,再多的我也不會。連撿柴挖野菜都不用我做,我最多就是跟着去山邊摘摘花,撲個蝶!日子過的別提多自在了!”司徒嫣這些說辭,早在決定親自下廚做早飯時就已經想好了,她想過吳謹會因爲她做飯而又要自責難過。

吳謹想想,小妹畢竟是女孩子,能學會煮飯燒菜,至少將來也能討得公婆和相公的歡心,這樣一想,心裡也沒有那麼難過了。幸好這些只是吳謹心裡的想法,沒掛在嘴上,不然司徒嫣一定要大翻白眼,她才九歲,自己的這位親哥,已經再想着她出嫁以後的事了。這還真不是想的一般長遠了。

其實司徒嫣多少還是不太能夠接受古代這些早熟男女,怎麼可能十五歲就出嫁,難怪古代生個孩子,會像是在鬼門關走一遭,十五歲成親,十六可能就要當母親生孩子,自己的身子都還沒長好,哪裡能撐得過生孩子的痛苦。反正吳謹沒說出口,司徒嫣也不知他心中所想。

吳謹先坐下喝了一口粥,吃了一口雞蛋餅,“‘纖手搓來玉色勻,碧油煎出嫩黃深’。嫣兒,你這餅烙得真好,金黃軟嫩。還有這粥,手藝不輸宮中的廚娘!”

“兄長喜歡就好,有柱、翠萍、栓子也都坐下來一起吃,我做的多,每個人都有份兒,不吃光看着可要便宜別人了!”司徒嫣勸幾人跟着一起吃,見他們欲要推辭這才加了後面的那句。

幾人本是奴才哪裡配吃主子親手做的吃食。可一想到要便宜吳德和姨娘那些人,也就安心的坐下和吳謹、司徒嫣一起用早飯。

“香,大小姐您好手藝。太好吃了!”栓子吃了一口,原以爲只是看着香,這吃到嘴裡,當真是回味無窮。

“是啊!大小姐。您這手藝可比翠萍的還要好。”栓子和有柱的話。翠萍一點兒也沒有不高興,誇讚大小姐,比誇讚她更讓她歡喜。

司徒嫣笑着點了一下頭,對於這樣的稱讚,她並不放在心上,而且她自己認爲這樣的早飯,只能算得上是營養均衡,算不得什麼好吃的。

轉頭和吳謹邊吃邊商量起來。“兄長,我昨夜裡想了一下。兄長分戶這事兒,也不易託的太久,久則唯恐生變,不如就定在九月初九重陽那天吧,‘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這樣的日子兄長分戶出來,我們一家一起過日子,啓不甚好?”

“‘九日黃花酒,登高會昔聞。霜威逐亞相,殺氣傍中軍。橫笛驚徵雁,嬌歌落塞雲。邊頭幸無事,醉舞荷吾君。’的確是個好日子。”經過昨天一整天的激動、震驚、波瀾,吳謹慢慢的將沉落的心又升了起來,也和着小妹的詩句,附和了一首。雖然司徒嫣沒有見過吳謹以前的樣子,但從栓子激動的表情也能窺其一二,這樣的吳謹纔是真正的吳謹,文雅閒淡,超俗世外,只是這樣的人卻不適合在世俗中求存,吳謹這一生註定無法過上這樣的日子了。

“邊廷無戰事,戍守醉漠上,兄長的這首詩應情應景。”司徒嫣不忘誇讚上一句。

“是啊,大少爺,奴才許久都沒見您這般開心了,還是大小姐有辦法!”栓子甚至激動的眼裡還含了淚。

“是啊,我的嫣兒總能讓爲兄開懷。來爲兄以粥帶酒敬小妹一杯。”

“好!”司徒嫣很高興能再見到吳謹的笑容,雖然這個笑容應該是屬於原主的,可她如今要代原主照顧他,也就欣然領受了。

吃過早飯,吳謹只讓栓子去吳德的屋前叫了一聲,告訴他田伍長要他辰初去校場,就和栓子一起離開並沒有等他。吳德本還在房中等着兒子來給他請安送些好吃的,昨天晚上聽兩個姨娘吹了一夜的枕頭風,他甚至也覺得自己當初做的並不算過分,對司徒嫣和司徒婉剛升起的一絲愧疚也被這兩人吹散殆盡了。

等了一早上,卻只等來兒子手下的奴才過來知應一聲,別說是好吃好喝的,就是碗粥都沒見到,可田伍長的話他又不敢不聽,只得氣惱着邊罵邊空着肚子往校場而去。

至於兩個姨娘,昨晚沒吃飽,今天一早又餓着肚子,翠萍至從大小姐來,更是連口吃的都不給她們留了,兩人只得多喝了幾口水,躺在炕上,這樣不動不坐才能好受些。

司徒嫣吃過早飯,送走吳謹,就和李有柱帶着雪狼,圍着整個屯子轉了起來,她要儘快找個地兒起間屋子,這些官宦人家出來的不知,除了混吃等死,什麼都不做。可她是知道的,這西北的冬天和東北差不多,乾冷異常,如果不早做打算,這個冬天就是不缺吃穿,也會被凍病甚至凍死的。而且也順便讓雪狼認認環境放放風,昨個兒可把它給悶壞了,今兒一早就吵着要出門。

“大小姐,這蓋屋子沒個把月的哪裡能成?這眼看着就要入冬,要是下了雪這屋子怕也蓋不成了?”李有柱有些擔心,怕大小姐不知這西北的天氣,這時再蓋屋子,怕是趕不上了。

“我們不是蓋磚瓦房,用土坯蓋上幾間茅草房,只要結實保暖就成。不然這個冬天怕是要不好過?”

“要是隻蓋草房,奴才想着不如將現在住的屋子修繕一下,只要能勉強撐過這個冬日也就是了。不如等開了春,天頭好時,再好好的蓋間瓦房,那樣住着也舒服?”有柱這樣勸,一是覺得蓋新屋子時間不夠用,二是希望能留到過完年再回京城。

司徒嫣哪裡會不知他的心思,只是笑了下,“有柱,我說過,我不會讓兄長一直留在這西北,最多三年,我一定帶兄長回京城,你呀!還是和翠萍回京。再有那屋子今兒一早我看了,泥坯牆已經鬆了,不下大雪還好,要是下了大雪,怕是會有危險!”其實司徒嫣還有一句話沒說,這軍屯裡連什長住的都是土坯房,吳謹不過是個軍戶,要是住瓦房,怕是不到一天,就會有人來找事兒。

“大小姐既然看出奴才的心思,就將奴才留下吧,要不讓翠萍留下照顧您和大少爺也好,也省得您自己下廚做飯,受這份苦!”

“有柱,我吃些苦不打緊,這樣兄長他纔會心疼,纔會努力求進,多掙些軍功。這也算是‘苦肉計’吧!只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大小姐,您這又是何苦?嗨!”李有柱早在三年前就已經瞭解,這大小姐看上去盈弱,可骨子裡倔強的很,更是說一不二的主,他本不想勸的,可心裡着實不安,這才找了個由頭勸了兩句,見沒什麼用,也就歇了心思。好在大小姐會煮飯燒火,這樣她和翠萍走了也能安心些。

“有柱,在你和翠萍的心中,我和兄長是司徒府的主子,是應該養尊處優的少爺小姐,可是世事無常,如今兄長落難,我們就要學會逆境中求存,不然怎麼可能會有出頭之日!而且在你們眼中的苦,在我眼中不過是人生的一段小插曲而已,是老天爺對我們兄妹的歷練,我是打從心底裡沒覺得苦!”對於李有柱,司徒嫣並沒有刻意的去隱瞞自己的成熟,畢竟她往後是司徒府的主子,要讓手底下的人安心,該有的成熟是必須的。

李有柱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哪些成熟的大小姐,可還是被司徒嫣的這番話震驚到,臉上雖吃驚,可心裡卻感覺踏實的多。他辛苦了這麼些年,好容易成了良籍,可自己的兒子卻成了軍戶,他多少心裡都會有些想法,如果大小姐真的能救出大少爺,那自己的兒子也能跟着成爲良籍。想到此,他也不再勸。而且他是真的相信這位千里尋親而來的大小姐,有這樣的能耐。(未完待續。。)

205章,披着羊皮的豺狼,展雄風雪狼威武

司徒嫣的話讓李有柱有了主心骨,兩人又找了一會兒,總算在屯尾找了片空地,地邊是座石頭山,零星的長着些枯黃的灌木和雜草,說是山,可在司徒嫣的眼中,最多也就算個小山包,可位置不錯,剛好可以擋住從北面吹來的風,這樣冬日裡不冷,夏日裡還能有南風吹進。

“就這裡吧,前面起個院子蓋上三間屋子,後面圍上飼養戰馬。”

“這裡好是好,是不是離屯口遠了些?”對於司徒嫣時不時的語出驚人,李有柱也見怪不怪了,反而沒去注意這些。仔細將這片兒地看了一下,將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

“不遠,出入都有騾車,再說兄長和我都不喜熱鬧,離那些人遠點兒也好。”司徒嫣可是想着自己要種地的,所以還是離閒雜人等遠些的好。

“嗯,奴才這就去想辦法,看能不能找人幫忙,也好早點兒將屋子蓋了!”李有柱覺得這樣也好。

“這裡哪找得到人,就那些和吳德一樣從京城裡出來的,自己都養活不了,他們就是來幫忙,蓋的屋子我也不敢住,還是算了吧!這個我倒還有些辦法,剛進屯時,遇到個從幽州逃難出來的,倒是攀了些交情,等下午得了空兒,你趕着車帶我去找他,看他能不能幫着想些辦法,如果不行,再進城去找工匠,總要在入冬前將屋子蓋起來。”司徒嫣可是一早就將姓丁的算計在內了,這些李有柱是不知的。

“這樣也好。一切聽大小姐的!”司徒嫣和李有柱選了地,也不再多留,看了看時辰已近午時。就先回了暫住的屋子。

人還沒到屋子邊,就聽見翠萍和人爭吵的聲音,司徒嫣和李有柱忙加緊了腳步,雪狼緊跟在後面,倒是沒有往前衝的意思,畢竟在它的心裡只有司徒嫣是他的主人,別人最多隻是不帶攻擊性的陌生人而已。

“你們幹什麼?”李有柱先司徒嫣一步衝到了翠萍的旁邊。司徒嫣則站在這些人身後冷眼看着。

“幹什麼,憑什麼你們家粳米白飯的吃着,讓我們這些人餓肚子。都是謫發來的軍戶,這有了吃的當然要均分,不能什麼好都你一家佔了!”

“對,正是此理!一同出京。又一起被押來此地。自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纔是!”

“這些糧食都是我們大小姐從京裡帶來的,和你們有什麼關係,想打秋風,也不看看你們的身份!”

“我們什麼身份,自是和你們一樣,既然眼下都是軍戶,還講什麼身份,還大小姐!我怎麼不知吳德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女兒。別是外室養的吧?”這些人早就看吳謹不順眼了。憑什麼他們離京受盡苦難,而吳謹一路不僅有奴才伺候着。生了病還可以請郎中來看,這會兒更是有人從京裡給他帶了糧食來,這些人昨天就看到司徒嫣趕着車進了屯,所以一早就讓家裡的女眷過來到四姨娘和六姨娘這裡打聽,這才得以知曉。也是四姨娘和六姨娘故意使壞,希望能借着這些人的嘴,向司徒嫣施壓,好能跟着分些糧食。

“哈哈!笑話,原來這就是魏國四品官員的嘴臉,倒是讓民女長了見識。難怪魏國會亡國,有你們這樣的官員,不亡國那纔是老天爺不長眼呢!既然你們要論身份,好我就和你們這些謫發來的軍戶好好論論身份!”

司徒嫣的聲音突然從這些人身後響了起來,倒是將這些人嚇了一跳,甚至有幾個還退了幾步,給她讓出來一條道。而雪狼這會兒也不在司徒嫣身後跟着了,而是一下子躥到了前面,爲她開路。

“天啊,是狼!”這些人中大部分人都沒見過藏獒,自然錯將名犬看成狼,司徒嫣也不解釋。只是跟在雪狼後面,看着這些人一下子退出了院子,心裡只有不屑,“就這個膽子還敢到她門口鬧事兒!真是羣不長腦子的豬!”

先看了翠萍一眼,見她身上並沒有傷,這才安心,回身掃了這些人一眼,見四姨娘和六姨娘也在其中,就明白這些人爲何會出現在此,看來這兩人還是個吃裡扒外的主。

“剛是哪位想和我論身份,站出來吧!”司徒嫣冷眼掃了衆人一眼,卻沒見有人上前。

只聽到一個男聲在人羣中響了起來,“你到底是誰,吳德根本沒有女兒?”

司徒嫣順着出聲望了過去,“老先生,看您這壽數應該是前朝哪位大人的尊長,想來也是讀過聖賢書,知禮識節之人,卻不想和這些人一起跑到別人家中搶劫,可見也是門風不正,方纔落得如此下場吧?”

“你故左右而言它亦是無用,我們同爲軍戶,一起出京,論理論義都應該互相幫趁一下方不失文人行善積德之舉。”

“是嗎,我聽說這一路你們能順利到達此地,全託了我司徒府的兩位總管多方照撫,不知可有其事?”

“有是有,可也只是借坐了驢車而已!”那位老者在這些人中年紀最大,自認爲和司徒嫣這樣的女娃講論禮數,司徒嫣應該只有挨訓受教的份兒,卻不想被其點中要害,一時氣勢上就弱了三分。

“不錯的確只是幫了點小忙,可就算這樣的小忙,諸位可有誰幫過家兄一次,哪怕一次都好,只要有的,我也不會吝嗇這點子糧食。”司徒嫣的話問的這些人啞口無言,他們當然沒有幫過吳謹,這一路倒是佔了李有柱不少的便宜。

“他們沒有,可老爺好歹是你的父親,你怎麼可以連他那份都不給?”六姨娘見這麼多人都站在她身邊,底氣自然比昨天要足。

“我說呢,各位怎麼會鬧到家兄的家門口。原來是有人吃裡扒外,這位妾侍,你可聽到剛纔那位長者的問話。吳德並無女兒,他又怎麼會是我的父親?”

“至於翠萍口中的大小姐,說的是我沒錯,可我並非是吳府的大小姐,而是司徒府的大小姐,怎麼?難不成只有你們這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入朝爲官。就不許我這一介盈弱女子出身書香世家不成?敢問這又是哪位聖賢所教所寫?”

“你,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被司徒嫣如此句句佔進先機,這些自許文人的大人卻被堵得連回嘴都力不從心。最後只給出這麼一句無痛無癢的話來。

“還是這位軍戶說的對,我仍女子,自比不得諸位小人行徑!”

這些人和司徒嫣爭論,本就不佔理。如果換了別人也許無理也能辯三分。可他們偏遇上了司徒嫣,就算他們佔理都未必能討得便宜,更何還理虧在先。

那老者也是無奈,這樣的事兒,放在以前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做的,可如今不做那就要餓死了,只得硬着頭皮又往前站了一步,“剛纔只是一場誤會。倒是讓你這小女子受驚了,老夫給你賠個不是。不論你是不是吳府的大小姐,至少也是吳府的親戚,我們又都來自京中,前朝時也都在一處辦差,往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就當這糧食是我們借的,等營裡的糧食發了下來,再還你就是!”

“哈哈哈,老先生您可真會說笑話,我怎麼不知這吳國軍營裡還發粳米白麪給軍戶,沒想到吳皇如此愛護軍中將士,吃的甚至比一般百姓家來得還要好,既然如此,不如各位回去再多等上一會兒,也許送粳米白麪糧的兵丁,已經到各位府門前了?”

“你,不可理喻,小小年紀,牙尖嘴利,全無大家閨秀風範,成何體統?”老人紅着一張臉,他已經不顧顏面,放下身段和司徒嫣一個小女子說話,卻不想司徒嫣全不領情不說,還句句戳中他的痛處。

“我這人一向如此,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尺,人傷我一分,我還其一丈。而且見人說人話,見鬼當然要說鬼語了,不然您又怎能聽的明白!”司徒嫣言辭如此犀利,就是要讓這些人明白,她可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主兒,別有事兒沒事兒的跑到她這裡來鬧上一鬧,也是爲着以後豎立威信。

“你,你,你!”這老者一連說了三個你字,最後氣得只剩喘氣的力氣,再難吐出一個字。

“如果您老是想誇讚於小女,那大可不必,我做事只求問心無愧,不需要他人謬讚!”

“和她一介女流說那麼多做什麼,趁着吳謹不在,糧食我們拿了就是,等他回來再支應一聲也就是了,難不成他吳德的兒子,還敢鬧上門來不成?”見老者敗下陣來,跟着一起來的人中就有人破不急待的想要動手搶了。

“對!”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個個都虎着一張臉,脫下那層官衣面具,這些人比豺狼還不如。

“好啊!我倒要看看誰會第一個上前,‘雪狼!’將第一個上前的咬殘了,記得可別咬死了,不然你家主人要吃官司的!”司徒嫣話中透着股弒殺的血腥氣,哪裡還有一丁點兒的小姐氣質。

雪狼和司徒嫣早就心靈相通,而且它早就看這些人不順眼了,敢跟它的主人大呼小叫的,要不是司徒嫣沒有下令,它早就衝上前了,這會兒得了令,一步躥到這些人前面,冷眼看着這些人,嘶吼不斷。

這些人都是自私之人,被司徒嫣一句話就嚇破了膽,哪裡願意當這第一人,當下你看我我看他再沒了剛纔的‘慷慨激昂、豪言壯語’!

“怎麼了?剛纔不是理直氣壯的嗎?怎麼才一轉眼的功夫,如此謙讓起來了,可是我已經累了,就不在這裡奉陪了,雪狼,送客!”雪狼得了令,衝着這些人就衝了過去,這些人哪裡還敢留,一個個拔腿就跑,什麼親情,什麼友情,這會兒都只顧着自己的性命。跑在最後的自然是那個老者,一是他站的最靠前,二是年紀大了,哪裡能跑得過年輕人。甚至連些婦孺都比他跑的快。

“好了雪狼,既然人家都不願留下,我們送出門即可,回來吧!”至於攤倒在地的兩個姨娘,司徒嫣連看都沒看一眼,雖說此事因這二人而起,但如果那些人沒動歪心,也不會因爲妾侍們的兩句話,就跑來鬧事,正所謂一個拍掌拍不響。而且在司徒嫣心中,這二人甚至連陌生人都不算,只不過是兩隻白眼狼罷了。她眼下還有好多事,不想爲這兩人浪費時間。只叮囑翠萍準備午飯,免得吳謹回來會餓。

“大小姐,這雪狼竟然能聽懂您的話?”對於這些人,李有柱是見怪不怪了,他更在意的是大小姐竟然還可以和動物溝通。甚至看上去一人一畜的感情,甚至很是不尋常。

“嗯,它雖然不會說話,但卻很忠心。也許是當初我救了它一命的關係吧!而且人要是無恥起來,可是連畜牲都不如。這些人平日裡只不過是些披着羊皮的狼,甚至只是些欺軟怕硬的主,眼下他們身份低微自然是要怕的,可如果是當初在京城,怕是要低頭的就是我們了。翠萍你和有柱記得,回京城不要生事兒,哪怕吃些虧也無防,我這裡離的遠,一旦出了事,想幫你們都來不及了!”

“奴才們明白,謹遵大小姐教誨!”兩人點頭,他們久居人下,早就明白這些,更何況自打吳謹出事,李有柱就是花錢都找不到幫着說情辦事的人,也早將這些爲官之人,看了個明白,所以就算是司徒嫣不叮囑,二人也知道要如何去做。

“你們倆啊!我不都說了嗎,這裡沒有大小姐,算了,說了你們也記不住!”司徒嫣本來想再勸兩人幾句,可一想這古人骨子裡就帶的東西,她也別費那個神了。

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翠萍從吳謹的屋裡拿出中午要做的食材進了竈房。司徒嫣留雪狼守在院子裡,有了雪狼,她也不怕會再有人鬧上門。自己則回了屋子,從戒指裡取出筆墨紙硯,將剛纔勘察地形所得到的數據記於紙上,再畫上屋院的草圖,和屋子的結構圖。剛畫完,就見吳謹快步走了進來。(未完待續。。)

206章,豪爽兵丁熱心腸,再花十兩解難題

快步進來的吳謹,先是將司徒嫣上下打量一番,確定小妹身上無傷,這才問了起來,“嫣兒,我剛纔聽有柱說起,才知有人上門鬧事,你可有受傷?”

看着着急的兄長,司徒嫣自然給了他一個安心眼神,“兄長看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嗎?什麼事兒都沒有,只是理論了幾句,連手都沒動一下!”

“那就好,嗨!這些人也是讀書人,怎麼會做這些下作之事,有辱斯文。難道真是落了難,連禮儀廉恥都不顧了?”吳謹雖然已是軍戶,但骨子裡還是以文人自居,所以看着同是文人的那些人落魄至此,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

“兄長莫氣,人各有志,這些人骨子裡原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如今只是拿掉了那些遮掩在臉上的面具,露出真容罷了,兄長爲這樣的人嘆息,纔是不值。倒是小妹看中了一塊地,剛畫了圖要和兄長商量呢?”

“哦,給我看看!”吳謹被司徒嫣的話吸引,也就放下了心中的不快。

“嗯,嫣兒的畫雖簡單,可清晰易懂。”

“兄長!這就是張草圖,哪裡是什麼畫,倒惹得你笑話於我!”

“好好好,爲兄不笑,爲兄是真的覺得嫣兒這畫雖簡單,可運筆轉折,都很有風韻,如能遇名師,說不定能成就第一才女之頭銜!”

“‘第一才女’,於我不過閒泥糞土,我只求親人安好。至於所學所知,只要能爲其所用,能安親心即可!”

“好。嫣兒氣慨當真不輸男子,連我這當兄長的,都自愧不如。”

“時移勢易,懂得審時度勢,方能亂世求存!”司徒嫣這番話果然引起了吳謹的沉思,司徒嫣見目的達到,也不打擾吳謹。退出屋子,去幫翠萍的忙。

栓子進門時,正好看到吳謹坐在炕上發呆。“大少爺,您這是怎麼了?”

“栓子,我今日才知自己錯的有多離譜,當初爲何墨守成規不早日離開吳府。自立門庭。如果當初離開,今日也不用讓嫣兒與我一同吃苦。比起小妹,我這麼些年的書都白讀了。”

“大少爺,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大小姐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可謂行萬里不止。就讀書來說,不比大少爺少。見解自會有所不同。司徒府有大少爺和大小姐,終有一日會重現昔日之錦繡!”栓子這二日見了大小姐,是打從心底裡佩服,甚至對大小姐的話深信不疑。

“以前我雖居朱門富地,卻未必有此信心,如今落難於此,卻讓我信心倍增,這些都是嫣兒帶給我的,如果以前我是司徒府的希望,如今我倒覺得嫣兒纔是司徒府當之無愧的當家主母!”吳謹對這個小妹感覺還有些陌生,但他的感覺和栓子很像,都覺得如果是司徒嫣,也許他們真的有出頭之日。

“可是大少爺,大小姐大了總是要嫁人爲妻的?”

“所以我更要努力,一定給嫣兒撐起一片天,讓他能有個好歸宿。不求門當戶對,只求一心一意對她之人,萬不要像父親一樣,讓母親獨守空閨,毒發身死!”

兩人又聊了幾句,這才見司徒嫣和翠萍走了進來。一起坐下吃了午飯。飯後司徒嫣和李有柱趕着騾車去找丁狗娃,留雪狼在家看家,畢竟上午的事並不算真的過去了。

李有柱趕着騾車,拉着司徒嫣去了驍騎營第五隊第二屯第一什第一伍找兵丁丁狗娃。當然她也換回了男裝,畢竟在這軍屯裡出出進進的,還是男裝方便。

李有柱一路打聽總算是一個時辰後找到了丁狗娃,這會兒他正在別人家的院子裡和人聊天。

“司徒老弟,怎麼是你?昨兒沒見你來,俺還想可能你是找到親人了,剛俺還和俺兄弟們提起你了呢!正打算一會兒去找你,這倒是巧,你這會子自己過來了!”

“丁大哥,本該上午就來看望你的,可是聽說上午你們要操守騎射,就沒敢來打擾,這會兒過來,還真是有事兒相求?”司徒嫣覺得和這些軍人聊天,比和吳謹來的自在的多。

“客氣啥!來俺給你介紹一下,這都是俺兄弟,和俺一個伍的,你別看他瘦了嘎雞的,可功夫最好,是俺們伍的伍長!”

被丁狗娃點到的人忙站起身,和司徒嫣相互見禮,“司徒老弟,我也不和你客氣,就跟丁老弟一樣稱呼,你可別見怪?”

“這位大哥豪氣干雲,令小弟佩服!”

“我叫陸明,你跟他們一樣,叫我陸大哥就好。我這哪算什麼豪氣,還不都是被逼出來的!”陸明很喜歡這個才見面的小子,雖然知他是京城中出來的,通身氣度倒和他們這些軍戶有幾分相像。

“陸大哥,你這被司徒老弟誇上一句,咋還扭捏上了?”

“你以爲誰都跟你一樣,是個大老粗!”

“我這叫爺兒們,是不是司徒老弟!”丁狗娃一拍司徒嫣的肩,倒一副哥兒倆好的架式,嚇得有柱連忙上前,欲要將二人分開,倒是司徒嫣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這才讓李有柱退了下去。可這些人都是行武出身,眼明心亮,李有柱一動他們就發現了。一時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司徒嫣也注意到了這些人的異樣,怕他們誤會,忙出聲解釋,“丁大哥,昨天來時因着是遠道兒趕路,所以不得以這才着了男裝,如今出行再着男裝也是爲方便行事。倒是讓丁大哥誤會了,司徒乃一介女子,這司徒老弟,怕是要改成司徒賢妹了!”

“啊!”這下換一院子的人都瞪大了眼睛,還是那個陸伍長反應最快。難怪剛纔丁狗娃拍這司徒老弟的肩時,她身後的人會上前攔阻,原來人家是女子。這麼想來,還真是他們冒失了。

“司徒老弟,不,司徒賢妹,是我們唐突,還望海涵!”

“陸大哥說的哪裡話,本是我欺瞞在先。理應由我向各位大哥陪個不是!只是這賢妹叫起來彆扭得很,如各位大哥不棄,叫我一聲小五吧。我在家行五。家裡的兄長都是這麼叫的!”

“這個好,小五,可比那酸咕激流的叫法好聽的多!”丁狗娃剛要再拍司徒嫣的肩,突然想起這老弟已經成了小妹。這勾肩搭背確有不妥。這纔將擡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陸明就在丁狗娃對面,當然看到了他的不自在,忙出來打圓場,“我就說嗎?哪有男娃子長的這般俊俏的,倒是我們走眼了。而且剛纔小五還讚我豪氣,我可是聽丁老弟說起過,小五是一個人支身從幽州來此,那纔是巾幗不讓鬚眉。值得我等佩服!”

“時移勢易,不得已而爲之。哪裡能和大哥們沙場征戰,驅除胡虜相比!”

“行了,你們倆再這麼誇下去天都要黑了,小五,你剛說找俺有事兒,不知是啥事兒?”

見丁狗娃問起,司徒嫣這纔將她和吳謹的身世關係介紹了一下,“昨天我和家兄已經找過田伍長,田伍長已經應允家兄可以分戶自立,只是眼下家兄所住的屋舍實在無法過冬,我就想選塊地蓋間房,好和家兄捱過這個冬日。”

“好,小五,我就說你不讓鬚眉,我果然沒有看錯,只是這選地蓋房,怕你還要再等上幾天,田伍長那裡我也清楚,他們伍人數早就已經夠了,如果令兄要分戶自立,怕要轉去別的伍了!”沒等丁狗娃說話,陸明先向司徒嫣解釋了起來。畢竟這些事,他要比丁狗娃知道的多些。

“這樣是不是就不能住在原來的地方了?”司徒嫣一聽要轉伍,不由得有些擔心。她才選了塊地,看來這屋子還是先不要蓋的好。

“正是!”陸明畢竟是一伍之長,而且他如今已經25,這伍長也當了有五年了,這些事兒又怎麼會不清楚。

“可惜,我選的那塊地背後是山,位置偏僻,冬日裡可以抵擋寒風,我倒很是喜歡!”

“這有何難,我們這兒別的沒有荒地荒山的可有的是!”丁狗娃看司徒嫣有些不捨,忙出言相勸。

“伍長,我們伍不是少個人嗎?不如你把小五他哥要來得了?”說話的這人一直站在陸明身後,剛纔相見也只是行了個禮,並未深交,不想這人卻能主動幫她。司徒嫣感激的朝這人笑了笑。

“這有何難,我還正愁找不着人呢!何大壯,還真有你的!這主意不錯。小五就讓你兄長來我這個伍吧?”這何大壯也沒想過,他這一言相幫,在將來卻救了自己兩個兒子的性命,只是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陸大哥、何大哥謝謝你們的好意,可是我剛纔也說了,家兄出身不如幾位,不知可否入到該伍?”

“這我倒忘了?”陸明想了一下,他倒不是不願意,只怕這事兒要想成,少不得還得花些銀錢。

“小五,我也不瞞你,我這裡一定沒問題,可是上官那邊兒,怕有些難,如果你能花些銀錢打點一二,這事兒倒是不難辦!”

“這不難,陸大哥只管說,不論我能否辦到,都會盡全力一試!”

“好,就衝着你對兄長的這份情意,這個吳謹我收了。這樣,我先幫你打聽一下,你在這兒等着,這騾車借我使使,我去找屯長問問?”

“這有什麼,陸大哥只管牽去就是,不論事成與否,小五都在此謝陸大哥鼎力相助!”司徒嫣忙給這陸明行禮,人家能這麼熱心幫忙,她當然不能還端着個架子,而且這些人多是行武出身,比不得文人雅士,所以說話做事兒還是豪爽點兒好。而且如果吳謹能離開原來的地方,離吳德遠些,對於吳謹來說也是好事兒。

送走了陸明,司徒嫣坐下和幾人聊天,有柱則站在院門口守着,“小五,剛纔光顧着說事兒了,倒是把大鬍子叔給忘了,孫大鬍子,他可是世襲的軍戶,算到他這輩兒,都第三代了。”

“大鬍子叔!”司徒嫣忙起身給這人行了一禮,這人比較靦腆,手忙腳亂的勉強算是回了一禮。

“大鬍子叔和他兒子石頭一樣,都是不多話的,倒是你剛見過的這何大壯,是個話嘮!”

“丁狗娃,沒你這麼埋汰人的!”幾個人打打鬧鬧有說有笑,倒不無趣。

近二個多時辰才見陸明趕着騾車走了回來,“陸大哥!”司徒嫣忙起身見禮。

“小五,你這事兒我問過了,屯長說不是不能辦,只是要層層上報,俺看着他那意思,就是要錢,所以就幫你問了一下,要想成事兒,少說也得十兩銀錢,這事兒要不你再想想吧,這十兩銀錢用好了能過上好幾年?”

“好,陸大哥,這事兒有勞您了,我這就回去和家兄商量,要是能湊夠銀錢,等分戶自立後,我就來找您!”

“行。小五,你這騾子平日裡可還聽話?”這事兒陸明也未再上心,畢竟十兩銀錢,一般人家根本拿不出。這事兒也許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聽話着呢,有時不用我趕,它自己就能帶着我走!”司徒嫣不明白,陸明好端端的爲什麼會問起胡蘿蔔。

“看來它是喜歡你,不喜歡我,剛可跟我好一頓撂蹶子,要不是我養過牲口,今兒怕還趕不回來了!”

“陸大哥可有受傷?”陸明以爲司徒嫣會先去看騾子,沒想到她最先關心的卻是自己,不由心裡一暖,越發覺得如果吳謹能來自己伍,往後他也可以多見見這個小五妹子。雖然這吳謹人品如何,只聽司徒嫣隻言片語未必是真,可就衝他這妹子的品性來看,應該差的不會太遠。

“我沒事兒,要是讓它難住了,我這臉也沒地兒擱了!”陸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倒讓司徒嫣放心不少。

“小五,你甭擔心,他功夫好着呢!”聽了丁狗娃的話,司徒嫣這才徹底安心,又道了謝,和衆人道了別,這才坐着騾車往回走。

對於之前陸明他們提到司徒嫣一人獨走西北的事,有柱並沒有問起,司徒嫣也只當沒這回事兒,倒也剩了她解釋的麻煩。(未完待續。。)

207章,分口糧粗餅難嚥,分戶自立獲重生

司徒嫣前腳剛走,後腳四人就議論開了,“何大壯,你咋想的?那吳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你要他幹啥?”之前因爲有司徒嫣在丁狗娃沒好意思問,這會兒人走了,他哪還憋得住。

“你小子,光想着小五他哥了,就不想想咱們伍長,如今都25了,連個媳婦都沒有,我看這小五人就不錯,只是小了些,要再等上個兩年,給咱伍長當媳婦剛好!”

“得了吧,小五今年才9歲,等她長大得猴年馬月去,我看你是想給自己找兒媳婦了吧?”這會兒沒了外人,孫大鬍子的話也多了起來,他也只有對着不熟悉的人才會靦腆。

“還真是的,大鬍子叔,你這一說俺纔想到,何寶今年正好11。何大壯,你這可不地道?”連陸明都跟着起鬨。

一時說的何大壯連連擺手,趕緊解釋,“陸明,俺可真沒那意思,俺要存了那心思,就讓俺天打五雷轟!”

“行了,多大個事,還發毒誓。那小五叫你一聲哥,你兒子不成了她侄子,那可差着輩兒呢,就算你有那心思,怕到時也難成事兒!”孫大鬍子一句話,倒是給這些人都提了個醒。

陸明見何大壯臉色發紅,是真要生氣了,忙把話岔開,“不過丁老弟說的在理,這吳謹要真是個拎不清的,到時候再想法子把他弄走也就是了,只是可惜了小五這個丫頭!”幾個人正聊的興起,就見一個6歲的男娃兒跑子過來,“爹,娘喊你回家呢!”

“是蠻牛啊,你娘又做啥好吃的了。叔跟你回家成不?”

“丁叔,俺娘說你吃的多,不讓你去!”

“你個臭小子,胡咧咧個啥,丁老弟,你可別聽他瞎說。”

“行了何大哥,俺還能跟個娃子計較!”

這邊熱鬧的笑鬧成一團。司徒嫣回去後正好遇到吳謹、栓子和吳德一起回來。幾個人在院門口碰了個正着。

司徒嫣只當沒看見吳德,笑着和吳謹打了聲招呼,這纔看到栓子跟在後面。揹着個麻布口袋,“栓子,你揹着的是什麼?”

“回大小姐,是發的口糧。”栓子面色略顯難看。回答的很是不乾脆。

“既然是你揹回來的,那應該就是給兄長的。揹我屋裡去吧!”司徒嫣一眼就看出栓子心中所想,自然要幫着栓子出口氣。

“你個不孝女,難不成想餓死爲父不成,那口糧是給爲父的。你想都別想,栓子把它背到我的屋去!”吳德對於司徒嫣見了面都不和他打招呼,本就心裡不滿。這會兒又見她要搶自己的糧食,哪裡還能忍得住。幾步躥到司徒嫣面前,差一點兒就指着鼻子罵了起來。

“哦?你還知道是你的,那你自己爲什麼不背?栓子,把糧給他放下。他如今不是你的老爺,用不着聽他的!”栓子早就不願意背了,可這不只是吳老爺的口糧,大少爺也指着這些糧食呢,雖然大小姐帶了糧食來,可他看了,一共只有兩袋,幾頓做下來,剩的也不夠一個月之用。所以吳德讓他背時,他也就沒反對。

可沒想到都背到院門口了,這吳德卻讓他把面背到自己屋裡,根本沒想過要留給大少爺。哪裡還肯再背,將面袋子往地上一扔,跟着司徒嫣和吳謹的身後進了屋子。

“栓子,你別忘了,你是吳府的奴才,別以爲自己跟了謹兒,就拿自己當主子了!”吳德的叫罵聲根本沒進司徒嫣的耳。甚至連栓子都沒回頭看他一眼,全當有人在那兒放了個屁。

進了屋,司徒嫣沒再提剛纔的事兒,而是將今天去找陸明他們的事兒和吳謹說了,“兄長,能去陸伍長那邊,對你往後的日子來說會更好的,一是離這裡遠了,免了和他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尷尬。二是陸伍長那裡,都是‘垛集’而來的民壯,比起這裡都是‘謫發’之人,可要好上千百倍不止!”

“可是這一下又要十兩銀錢,嫣兒,你身上怕也沒有這麼多銀錢吧?”吳謹也覺着這樣好,可是一想到還要再花十兩銀錢,不免有些心痛。

“銀錢的事兒由我來想辦法,兄長如果同意,我們也不等重陽了,今天晚上就去找田伍長把銀錢給他,請他幫着辦分戶自立的事兒,我們早一點兒把事兒辦了,也好早一點兒去陸伍長那邊兒,還能早些把新新屋子蓋了!這冬天可是越來越近了!”司徒嫣最擔心的就是在頭場雪來之前,屋子還沒蓋起來,那可是要凍壞人的。

吳謹對於另起屋子,心下還是覺得太急了些,“嫣兒,這新屋子要不就不蓋了吧?這裡勉強也算還能住?”

司徒嫣明白吳謹是過於在乎銀錢,笑了一下回道,“眼下看上闔這破屋子修修也還算行,可要是一入冬,這屋子四周圍透風,到時要是凍病了還不知要上哪兒去請郎中呢?”

“好吧,只是你身上的銀錢得給有柱和翠萍留些,他們這一路回京沒點兒盤纏可不行。他們爲了能讓我好過些,這一路把帶來的銀錢幾乎全花光了!”

“這事兒我記下了。這往後啊,家裡銀錢,吃食,衣裳的事兒都由我來管,兄長和栓子只要安心的操守、耕地、養馬就好!”

吳謹看出來了,小妹是個管家的好手,而且他身上也沒什麼銀錢,由小妹管家最好,“好,以後這管家之權就交給嫣兒了!”

“是,小妹領命!兄長可不能反悔哦!”司徒嫣俏皮的眨了一下眼睛,她原以爲自己要管家,還要和吳謹多番商量才能成事,沒想到吳謹這麼容易就應了她的要求。

這會兒有柱他們還在,一家人簡單分了下工,倒也是一派和氣。晚飯時翠萍說什麼也不肯再讓司徒嫣過竈房,司徒嫣也樂得躲清閒,就坐在屋裡和吳謹商量起蓋新屋子的細節。

有柱、翠萍和栓子三人在竈房裡忙着。“有柱哥,這點子糧食哪裡夠吃一個月的,怕是再有三、五天的就要見底了?”

“放心吧,我剛聽大小姐和大少爺商量的語氣,大小姐身上一定還帶着銀錢,要是糧食不多了,就去縣裡買也就是了。你只管放心的做吧!大小姐來了。大少爺心裡高興。比平日裡吃的還多些,我看着氣色都好了三分的!”

“也只能這樣了。”翠萍覺得有柱說的再理,既然大小姐不缺銀錢。還是給大少爺做些好吃的補補纔好。一邊忙着手裡的活兒,一邊兒問生火的兒子,“栓子,今兒下午你和大少爺是去幹啥了?”

“娘。今天下午伍長教我們養馬來着,說是明天要去翻地。一天一個人最少得翻個三畝,只是不知這翻地累不累?”栓子雖說是個奴才,可自己打從出生起就在大宅門裡過日子,哪裡翻過地種過莊家。

“嗨!那翻地哪有輕巧的。你和大少爺都沒幹過這活,只不定得累成啥樣呢?”翠萍也沒幹過農活,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還是李有柱在一旁幫着應了聲,他更擔心的是大少爺身子弱吃不消。

“要不。明兒我去幫大少爺翻地得了?”李有柱想了一下,覺得還是自己去幫忙更穩妥些。

“爹,你可別跟着添亂了,田伍長好容易對大少爺的態度好了一些,您可再不能去幫着幹活了?”這些事兒,對於他們這些每天看人臉色做事兒的奴才,又怎麼能看不透,那田伍長爲啥找吳謹的麻煩,還不都因爲吳謹帶着奴才來當軍戶。幸好之前有大小姐出面,這田伍長總算是對大少爺有所改觀,要是他爹再跑地裡去幫忙,怕是又要和以前一樣了。

“嗨,爹也不是不知道,可看着大少爺和你吃苦,爹這心裡難受!”李有柱低着頭,將臉上心痛的表情掩了下去。

“爹,有大小姐在,不會讓大少爺吃苦的,明天只是學習着翻地,不會真讓我們翻個3畝,我想着最多也就翻個一畝地,也就差不多了!”栓子沒來由得覺得有大小姐在,大少爺和他都不會吃苦的。他也不明白自己的這份自信是打哪兒蹦出來的。

吳謹這邊屋裡竈房的聊的開心。吳德卻拿着黑麪做的餅子,食不知味,難以下嚥。

“四姨娘,你這做的是什麼啊,這麼硬?這叫老爺我怎麼吃?”吳德把黑麪餅子往破碗裡一扔,瞪着眼看着四姨娘。

四姨娘心裡正帶着氣兒呢,白麪粳米一粒都沒撈着不說,老爺好容易發點兒糧食,還是他們最吃不慣的黑麪。而自己自己在嫁進吳府時,那過的也是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如今不僅被充了軍戶,還要自己煮飯洗衣的,這心裡的氣兒還沒屢順呢,坐等着吃飯的老爺卻還要挑三揀四的,可這人眼下是她唯一的依靠,只得壓着火,小聲的回着,“老爺,這不能怪妾身,那口糧就是袋子黑麪,裡面全是麥麩,我已經加了很多水了,還偷用了翠萍那賤婢的油,可烙出的餅子還是這般硬!”

“算了,去給我端杯水,這餅子是咬不動了,泡水試試吧!”吳德自己也明白,他是氣司徒嫣,只是拿着四姨娘出氣而已。

“老爺,我去!”六姨娘搶着要去竈房裡裝水,這餅子她也是吃不慣的。而且她想看看司徒嫣他們在吃些什麼,想着如果能順點兒,至少也不用吃這麼難吃的餅子了。

可進了竈房看到有柱他們一家三口都在,她根本沒有機會,只好倒了水又退回了屋子。

吳德那邊食難下嚥,司徒嫣這邊吃的倒香,吳謹喜歡吃粳米飯,司徒嫣叮囑翠萍做了粳米飯,用雞蛋炒了個菜,又燉了鍋肉,當然也不忘讓吳謹給田伍長送一碗肉去,順便把十兩銀子交給田伍長,等着吳謹回來,一家人吃了晚飯,又聊了一會兒,這才歇下了。

一連等了三天,直等到重陽過了,田伍長才給了回信兒,吳謹和栓子的事辦完了,將軍戶戶簿給了吳謹,司徒嫣也跟着看了一下,上面果然也有李栓子的名字。這下好了,再不用受吳德所累。

司徒嫣道了謝,這才和吳謹一起去找陸明。

陸明沒想到司徒嫣這麼快就把事兒給辦成了,看了下吳謹的軍戶簿,心裡很高興,這上面不只有吳謹,還有個李栓子,這人他知道,原是吳府的下人,能多個人幹活,這吳謹就是再不濟,至少還有個奴才接着呢。就痛快的收了十兩銀錢,直接去找了屯長。

當天晚上,陸明就來找司徒嫣,“吳老弟、小五!你們的事兒辦成了。我讓丁老弟給你們收拾了兩間屋子,你們也收拾一下,今兒就跟我一起走吧!”陸明性子急,事情辦下來,就趕着來接人了。

“這麼快?陸大哥雷利風行,小五感激不盡!”司徒嫣初聽到時,還有些吃驚,可馬上反應過來,拉着吳謹給陸明道謝。

“和我你還客氣!本就不是多大的事兒。我看你們這也沒什麼大件的東西要拿,你們收拾一下,我先到院外等着!”陸明看着屋裡還有翠萍在,自己留下來幫着收拾不妥,就退到了院子外面。

“好。請陸大哥等一下,我們馬上就收拾!”司徒嫣和吳謹、翠萍一起在屋裡收拾,有柱和栓子則在竈房裡忙着。一個時辰不到,所有的東西就都裝上了車。也虧得吳謹的東西少,司徒嫣的東西又全都在戒指裡,而且這屋子本就沒什麼傢什,更沒什麼好收拾的。

“小五,這長的跟狼一個樣兒的,是不是狗,可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狗?”

司徒嫣裝車的時候就看見陸明一直在逗雪狼,可雪狼連頭都不擡,鬧得它煩了,還會兇陸明一下,倒是嚇得陸明再不敢上前。

“陸大哥,它的確不是狼,可卻比狼還兇,我這一路能安全到這兒,可多虧了有它呢!”

“還真是條好狗!”陸明的誇獎讓司徒嫣不知要如何回答,在她心中,雪狼可不是狗,而是她的戰友,所以她不願聽別人拿它當狗看待。而雪狼,除了司徒嫣這個主人的話,別人的話它是不聽也不懂,全不當回事兒。

車剛裝好,就見吳德從屋裡走了出來,“謹兒,你這是要去哪裡?”吳德本是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這纔想着出來看看,卻不想正好看到吳謹裝了車要離開的樣子。(未完待續)

209章,秀才操守學餵馬,僱工匠圈地蓋房

第二天吳謹和栓子去了校場,司徒嫣帶着雪狼,又去昨夜選中的那塊地看了一下,昨天晚上太黑,並沒有看的仔細,白天裡看過,她才能放心。試着在地上打了四五十個小洞,查看了一下土質情況,並不是鹽鹼地,可多少已經有些沙化。

又登上後面的小山看了一下,沒有人走過的痕跡,看來屯裡人並不是來這裡砍柴挖野菜,其實想也知道,這個小山雖比之前的那個石頭山略好一些,有一小片樹林,可地上的野菜卻非常少,甚至林子裡連動物的痕跡也難尋覓。不過倒可以讓雪狼盡情的玩耍,“雪狼,去玩兒吧!不過別跑遠了,這屯子裡會打獵的一定不少!”昨天忙了一天,除了從戒指裡拿些兔子餵了雪狼,還真沒讓它出過門。

雪狼可是野生動物,當然更喜歡這樣的自然環境,得了令一轉身就跑沒影了。司徒嫣將整個小山轉了一圈,山後面是些灌木叢,再後面有個石頭山,比她看中的這個山還要高些,司徒嫣試着爬上石頭山,石頭山後是一小片樹林,再過去有些灌木,之後就是沙漠。看來整個屯子都是在沙漠的邊緣,如果防治沙化不及時,怕是用不了多長時間這裡就會被沙子所掩埋。

這樣的環境和司徒嫣原來所想的有些許出入,所以還要再和吳謹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叫回雪狼,這才下了山往回走去。

中午的時候,吳謹和栓子一起從校場回來。兩人看上去心情很好,一路來有說有笑的,司徒嫣好奇的問了一下才知。原來今天校場教的是騎射,這些吳謹以前就有學過,只不過當時是爲了和一些富家子弟狩獵遊戲,不同於行軍打仗,可至少不像種地那般完全不懂,心裡小有成就之感,自然心情就好了。

司徒嫣覺得吳謹會慢慢適應這樣的生活。至少他是肯學的,這樣就好。當然也不會忘記多鼓勵他。

等吃過午飯,司徒嫣這才把今天看到的和吳謹商量了一下。如果是和李家四兄弟,早在吃飯的時候她就說了,可吳謹習慣食不言寢不語,所以她也只好忍到了現在。“上午的時候。我去昨晚選中的地裡看了一下,那小山後有一小片樹林,林子後還有個石頭山,山後是些低矮的灌木叢,再往北就是沙漠了。”

吳謹聽了司徒嫣的介紹,想了一下才說,“在六安老宅的時候,我倒是讀到過一本隨記。其中有提到過玉門關,只是當時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要到這裡來生活。所以也沒詳記,只記得書上所寫這裡風沙很大,我剛來那天,倒是見識過,遮天蔽日,漫天的黃沙,吹的人眼睛都睜不開,反而是這幾日卻不常見了!”

“兄長說的我也在書上看到過,我記得書上說,那種天氣被稱爲沙暴,特別是在春秋時節,而且書上還說這裡冬天特別冷,還會下很大的雪。所以我們還是按之前計劃的,蓋個一進的小院,除了正房和耳房,再蓋上東西兩個廂房,後院還要蓋上牲口棚,這樣冬季養馬纔不會有問題!”

“嫣兒,今天陸兄也提到過養馬的事兒,這個伍少的那個人正是因爲養馬時疏忽,將一匹戰馬給放丟了,才被處以軍法,他怕我養不好,所以我們家的馬暫時由他幫着餵養,等把房子蓋起來,再交給我來養。下午的時候,我和栓子還要跟着去學養馬!”

“陸大哥能這般相幫,是該好好謝謝人家的!”對於陸明肯如此幫着吳謹,司徒嫣是打從心底裡感激。

“是啊!”與司徒嫣不同,這陸明過於殷勤,反而令吳謹有些不安。不由得看了一眼司徒嫣。小妹已經九歲了,再有一年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可如今他的身份,只會拖累小妹,雖說晚上個一兩年的也不打緊,可是如果他無法轉戶,那小妹這一生難道真要嫁給這些軍戶不成,一想到這,吳謹不由得撰緊了雙拳,心痛難耐。

司徒嫣正在想着要如何答謝陸明,倒沒留意到吳謹的變化。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見時辰差不多該去陸明家學着養馬,而且司徒嫣還要找陸明商量蓋房的事兒,就和吳謹栓子一起去了陸明家。

陸明的家在第一伍最中心的位置,籬笆院牆,裡面一間正房,一間東廂房,正房邊有個茅草屋,應該是間竈房。倒是沒有看到馬。

“陸兄在家嗎?我是吳謹!”吳謹敲了敲院門,喊了一聲,又等了一刻鐘,才見陸明從房後轉了出來。

“吳老弟,栓子,你們來了,快進來。哦!小五也跟來了,正好,我剛兒在後院餵馬,走跟我一起去看看!”陸明在前面帶路,示意吳謹和司徒嫣跟上。

“陸大哥!”司徒嫣先行了禮,這纔跟在吳謹的後面去了後院。

“這麼多馬!”司徒嫣對動物有種特殊的喜愛,特別是狗、馬這一類忠誠度高的動物。所以見到陸明家後院的馬很是親切。

陸明以爲司徒嫣會害怕,一般的女孩子都不喜歡馬,一是嫌它身上有股異味,二是不會騎怕摔了。可他看的出,司徒嫣是打從心底裡就喜歡馬,並不是裝出來的。對她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小五,你可會騎馬?”

“舍妹六歲離家,離家前倒是沒有學過,只是不知這三年是否有所涉獵?”還沒等司徒嫣回答,吳謹先幫着回了。

“兄長、陸大哥,我在李家村的時候騎過騾子,這馬只是比騾子高些,應該不難學?”司徒嫣本來想說自己會騎,因爲前世騎馬也是特種兵的必修課之一,可吳謹說她不會,她哪裡還敢亂說,可又怕以後不小心會騎了。又解釋不過去,所以只好說自己會騎過騾。也算是爲以後行事做了鋪墊。

“那可不一樣的,馬不只是比騾子高些。速度、耐力,和騎駕姿勢都不盡相同,如果小五喜歡,哪天我教你?”吳謹聽陸明這話,不由得皺了一下眉,因他正好站在陸明身後,所以陸明並沒有看到。可司徒嫣卻看了個仔細,知道吳謹不喜歡她與外男多有接觸,畢竟她這位親大哥。還把她當千金大小姐看待呢。

只含糊的應下,“好啊!等以後得了空兒,小五一定登門請教。只是陸大哥可別嫌小五笨就好?”

“你可不笨,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比你機靈的小丫頭呢!”陸明這話倒是把司徒嫣當一般的小女娃看。倒讓吳謹緊皺的眉頭鬆了些。

司徒嫣對吳謹是一點兒法子都沒有。畢竟他對原主很熟悉,一但司徒嫣行差踏錯,就有可能引起吳謹的懷疑,所以司徒嫣不只說話行事多加留意,甚至拿出臥底當間諜時的本事來應付這個親大哥,着實有些累心。

陸明教吳謹如何餵馬,包括注意馬匹是否生病,如何填拌飼料。清理牲口棚,事無具細。講了有一個多時辰,還意由未盡。

“吳老弟,這養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養起來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情況,所以這些日子下午你就過來跟我一起餵馬,熟能生巧,等你們自己蓋了牲口棚,也就學的差不多了!”

“陸兄好意,小弟心領!多有打擾了!”

“吳老弟,你和小五一樣叫我陸大哥就好,這陸兄、陸兄的,叫得我渾身不舒服,而且如果你想在這軍營裡呆下去,這身習氣還是要改改,不然可是要吃虧的!”陸明也是想幫司徒嫣一把,纔多叮囑了吳謹幾句,他看的出來,司徒嫣單獨和他們在一起時,更隨意一些,反而是跟在吳謹身邊,略顯拘謹。

“陸大哥!”吳謹應了一聲,兩人還要繼續,司徒嫣可等不了了,這些她早就學過,如今再聽來,感覺有些無聊。

“陸大哥,你這一提到屋子我這纔想起來,我這會兒來正是要和你商量蓋房子的事兒?”

“地已經找好了?你動作可是夠快的!”陸明沒想到司徒嫣這麼快就將地選好了,有些吃驚的望向她。

“哪裡能不快,眼看着這冬季就要到了,要是下了雪,怕是想蓋也蓋不成了!”

“這個倒是,說吧!看中哪塊地了?想蓋個什麼樣的屋子?”

“順着何大哥家的院子再往東走上二刻鐘,有個小山坡,就是山坡前的那片兒地!”

“我今天早上還和丁老弟說起呢,我們也覺得你會喜歡那片兒地,那裡清靜和你之前選的那塊兒地差不多。行!就那片兒了,你打算蓋什麼樣的屋子?”

雖說陸明只把司徒嫣當女娃兒看,可吳謹還是覺得男女大防應該遵守,沒等司徒嫣回話,他則先一步插了話,“我們想蓋個一進的小院,正房一間,東西廂各蓋一間!”

“這樣也好,你們家人口多,是得多蓋上幾間。”陸明以爲有柱和翠萍也跟着一起住,覺得蓋這麼多間屋子也正常。再一個這蓋房子本就是男人的事兒,所以陸明倒是沒看出吳謹對司徒嫣的保護。

司徒嫣心裡明白,但她也知吳謹並無惡意,所以也就沒在意,從懷裡取出蓋房要用的草圖,遞給陸明,“陸大哥,這是蓋房要用的草圖,您給算算,蓋這麼幾間房,要請多少人幫忙,需要多少銀錢?”

“這人就俺們伍裡這些足夠,都是些壯勞力也都會打土坯磚,而且大鬍子叔還會壘竈盤炕,這蓋屋子倒不用再僱人,可這門窗還得從外面定,伍裡沒有人會做木匠活!”

陸明又想了一下,這才接着說,“這樣,你把這草圖給我,我想辦法幫你打聽一下,看看做這些門窗要多少錢,等得了準數兒,再告訴你。至於何時開始就從明天開始吧,上午操守不能停,下午餵過馬,我就喊人去幫忙?”

司徒嫣原來想着,能找人幫忙也好,可聽陸明的意思,他們上午要操守,下午還要餵馬,忙了一天,再去蓋房子,這身體哪裡吃得消,而且這樣進度太慢,以司徒嫣的計算,這屋子最好能在十天內蓋完,這樣有柱和翠萍也好趕在下雪前就動身回京。

“這樣可不行,大鬍子叔和陸大哥白日裡已經夠累了,再幫我們兄妹蓋房,而且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人哪能吃得消?”陸明沒想到司徒嫣會反對,一般伍裡蓋房都是自己人幫着的。

而且他嘴上雖應承着幫忙,可心裡多少也在犯嘀咕,“操守餵馬是不能耽擱的,可吳謹這個忙又不得不幫,所以他這也是兩難!”如今聽得司徒嫣能爲他們着想,心裡更是高興,和明事理的人一起幹活兒,誰也不會硬佔了誰的好兒,且少有矛盾。

“累倒是不累,只是怕耽擱了時日?”

“陸大哥,您看這樣可行,您幫着我們找些專門蓋房的工匠,到時我們付工錢也就是了?”

“小五,你可想好了,這起個院子,蓋個屋子,少說也得五兩左右,再加上門窗工匠們的吃食,怕是十兩都未必會夠?”

“陸大哥幫着先問問吧?要是不夠,我們再想法子!”銀錢的事兒,司徒嫣當然不會一下子就應承,先打聽着,到時再裝着強湊出來銀錢才甚爲妥當。

又和陸明商量了一下,司徒嫣就先回去了,吳謹和栓子留下來繼續學養馬。

總算在九月十四這天一大早,陸明親自來回信兒,工匠那邊有了消息,縣城裡有個工匠願意帶人進軍屯裡來蓋房,但要先付錢,這工匠也是怕吃虧,一旦屋子蓋了,這些官兵要是不給錢,他也不敢來要。要不是今年活兒少,他也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來軍屯裡蓋房。

司徒嫣覺得這樣也合理,問了下價錢,工匠們打土坯蓋房起院子,要六兩銀,如果是自己打土坯,就要五兩。只多一兩就不用自己挨累了,司徒嫣當然選擇前者。就請陸明幫着請人過來,好詳細再商量一下。這蓋新屋的事兒,總算是有了眉目。(未完待續。。)

208章,新入伍鄰里相助,重選地欲蓋新房

吳謹本來是想在出發前去和父親知會一聲的,這會兒見吳德出來,就省得他再麻煩了,“父親,我已經分戶自立,以後你的口糧只拿來養妾侍就好,我自會照顧小妹和栓子!”之前的事兒,吳謹雖然不是很在意,但心裡多少會有些不得勁兒,所以這會兒講起話來,也就不是很客氣。

“你這個不孝子,如今爲父虎落平陽,連你都要棄我而去,你何時變得如此薄情!狠心!是不是吳嫣那個逆女帶壞了你?”

吳謹沒想到父親會當着小妹和自己的面前罵人,氣得聲音都有些發顫,“父親你時至今日仍不知錯在何處?想當初母親因你而死,連小妹也差點兒因你而瘋,難道這一切,父親都毫無悔意?”吳謹早就對這個父親失望透頂,可畢竟他的切膚之疼沒有司徒嫣來得這麼深,所以骨子裡還殘留着些許的血脈親情,這也是他爲何同意栓子和翠萍幫助吳德的關係。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父親不但對小妹毫無愧意,竟然還咒罵於她,心裡殘存的一絲親情,也被這無情的話語驅散殆盡。

“不論爲父有何錯處,如今也已經受過懲罰,難道爲父如今落得如此悲慘,仍無法消除你心中的仇恨?”吳德仍不死心,如果這會兒連兒子也不要他了,那他活着還有什麼希望。

“你所受之苦,全因你貪戀權貴,並非是對母親贖罪,如今你我父子緣份已盡。多說無意,你自珍重吧!”吳謹再不願和吳德多說一句話,拉着司徒嫣轉身就走。

而吳德卻從後面一把拉住吳謹。“你走可以,糧食留下,那是營裡發給我的口糧,你不能帶走!”

吳謹怎麼也沒想到,父親在乎的不是他,而是小妹車上的吃食,冷眼看了吳德一眼。“父親可真健忘,營裡發下來的口糧,早就讓你拿去自己的屋裡了!這車上的所有都是嫣兒帶來的。與你沒有半分關係!”

吳德見兒子鐵了心的要走。硬的不行,又開始打起了親情牌,“謹兒,父親養你17載。難道你連這點兒東西都要和爲父計較不成?你的聖賢之書都讀到哪裡去了?難道你忘了先祖母離世之時對你的囑咐?”

“父親莫要言過其實。如果當初不是你對二弟見死不救,先祖母又怎會因此而鬱結難舒病故於路上。這些往事難道還要兒子一一爲您道來,您才能記起不成?”吳德不提祖母還好,這一提不僅讓吳謹想起那個善待自己的祖母,就那樣被這個父親活活氣死在了發配的路上,他又怎能不氣、不恨!連說話都帶着一絲哽咽。

司徒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可這樣的人讓她出手,他還不配。只是喊了一聲,“雪狼!”就見一道白影閃過。吳德哪裡還能拉着吳謹,早嚇得連連後退了數步。

雪狼也不攻擊,只是狠狠的盯着吳德,大有隻要他敢上前一步,就將他咬死在面前的架式。

陸明一直在旁邊看着,一是他要看看這吳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二也是因爲這是別人的家事,他一個外人實不好站出來說話。

吳謹最後還是拉着司徒嫣頭也不回的走了。離開了吳德,司徒嫣不知,吳謹這樣的離開,不只是與吳德斷絕了來往,更是拋去了錦衣玉食的過往,邁向了奮鬥拼搏的人生之路。

離開驍騎營第五隊第二屯第五什第二伍,吳謹和司徒嫣一起去田伍長家道了別。田大嬸依依不捨的將人送到院外,看着漸行漸遠的衆人,很是感慨,“嗨,這麼好的一個丫頭,說走就走了!”

“行了,趕緊屋去吧!別在院門口矗着了!”田伍長一推屋門,就看見自家媳婦還在院門口朝遠張望呢,就嚷了一聲。其實是因爲他心裡不好受,比起吳德那個什麼都不會做的半大老頭子,他更願意吳謹這個肯學肯幹的後生留下來。可還沒等他找屯長要人,這吳謹就自己尋了出路,跑到第一什第一伍去了,雖說還在一個屯裡,可住不到一塊兒幹不到一塊兒的,這往後吳謹給的孝敬,也成了別人的了。越想心裡越不是個滋味,這話在嘴邊也就有些犯衝。

“我看咋了,這麼好的丫頭說走就走了,你捨得我可捨不得!”

“捨不得又能咋的,人家攀的高枝兒,你還想跟着去?”

“啥高枝兒,還不是跟來這兒一個樣兒都是軍戶?”

“那能一樣嗎?你看看俺們這個伍,除了俺們一家全是‘謫發’來的犯人,你再看陸明那個伍,原來那可都是良籍‘垛集’來的!”

“管他咋來的,如今還不都是軍戶,就你見天兒的算計着這些個!”

“俺倒也不想算計,可你看看這幫子都是些啥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要不是個個家裡人口不少,怕是這點子活兒都忙不過來,到時營裡送了馬下來,你以爲給他們能養活,要是養死了,那可是砍頭的大過兒。你以後少跟着摻和這些個事兒!”

田大嬸也覺得這事兒她不佔理,可嘴上仍是不饒人回了一句,“就你懂!”這事兒也就算過去了。

吳謹被吳德這樣一鬧,原本還高漲的情緒也降到了谷底,司徒嫣不願意他不開心,走這一路就拿話逗吳謹,總算是進了第一什第一伍後,吳謹的臉上又有了笑容。司徒嫣這才放心,如果給第一伍的人看到吳謹拉長個臉,怕是以爲他不願意來,到時再受人排擠就不好了。

陸明一指遠處的一個房子,對司徒嫣說,“吳老弟、小五,你們今天就先住那裡,丁老弟他們早等在那兒了!那屋子雖破些,但還算結實。等得了空兒,你再找地蓋房,到時我們幾個過來幫忙。用不上一個月這屋子就能蓋起來!”

“成!一切聽陸大哥的。”司徒嫣和李家四兄弟在一起時間長了,雖然見了吳謹後,處處以大家閨秀行事,可骨子裡還是喜歡前世灑脫清冷的性子。而且喜歡這些當過兵打過仗的豪爽之人。也幸好吳謹正在和栓子說話沒有注意到司徒嫣這邊,不然她這樣的舉動,少不得會被吳謹說教一番。

“小五!你們可來了,俺和何大壯、大鬍子叔都等你們老半天了!”騾車纔剛近院子。丁狗娃就從屋裡躥了出來,一把將司徒嫣從車上抱了下來,等動作都做完了。這纔想起司徒嫣是個丫頭,不能再這麼隨便,忙傻傻的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吳謹。

吳謹自然臉色不好。自己的小妹除了自己。他可不想讓別的男子抱,可這丁狗娃也沒有壞心,他只得把心內的不喜壓了下去。

“有勞各位大哥、大叔,還讓你們跟着受累,今兒晚上就來我們家裡吃飯,也算是慶賀家兄初入貴伍,把各位的家眷都帶上,我們也一起熱鬧一下。不過我們家這裡沒有桌椅,到時還得勞煩陸大哥幫着張羅一下!”司徒嫣也看出吳謹面上的不喜。忙找了個話兒岔了過去。

“小五,你們今天才來,雖說這屋子打掃過,可要拾掇的地方一定不少,這飯也不忙的吃,等你蓋了新屋子,到時俺們一起來吃上樑飯!”陸明也覺得丁狗娃的動作過於猛浪,自然也幫着打圓場。而且他想着,司徒嫣她們也不容易,剛花了十兩銀錢轉到他們伍,要是再請吃做席的,怕是少不得還要再花上一些,而且上樑席可是無論如何也省不得的,不如到時一起做也就是了。

司徒嫣感謝陸明的體諒,問了一下吳謹的意思,畢竟吳謹讀過不少的書,見過世面,甚至在大宅門那種水深火熱的地方生活過,和李家四兄弟有着很大的不同,所以她在吳謹面前反而拘謹得多,甚至不論她有了什麼決定,都要徵求吳謹的同意方可。這吳謹也不是那種小門小戶出來的,陸明的心意他也看得明白,原本到了個新的地方還有些拘謹,這會兒也放心了。朝着司徒嫣點了下頭。

見吳謹不反對,司徒嫣謝了陸明,又將丁狗娃他們介紹給吳謹,幾人客套寒喧了一番,又聊了一會兒,這纔將人送出門,幫着翠萍安置東西。

“大小姐,奴婢來就好,您只管歇着!”

“翠萍,這裡沒有大小姐,我們兩個人做也快着些!”司徒嫣畢竟不是真的千金大小姐,讓她眼看着別人在忙,自己卻閒等着吃白飯,她可做不出來,而且她習慣了自給自足,不假手他人,所以自然不會依着翠萍。

吳謹見小妹在忙,他也不好乾坐着,就幫着李有柱去砍柴。丁狗娃這些人對司徒嫣當真不錯,不只把屋子裡外都打掃的乾淨,連屋頂漏雨的地方都給補了起來,還砍了兩捆柴,連水缸都幫着蓄滿了水。

司徒嫣裡外看了一圈,這些點滴的幫助,她都一一記在心裡。晚上做飯的時候,她特意多烙了些苞谷麪餅子,讓吳謹和栓子挨家給送了幾張,也算是全了人家幫忙的人情。

吃過晚飯,司徒嫣和吳謹兩人就在第一伍的地方轉了起來,爲了消食也爲了選地,“嫣兒,你看這片地如何?離伍裡近,還挨着何大哥家。”

“這裡先記着,再找找看吧?也許有更好的呢?”司徒嫣不太喜歡這片兒地,不過吳謹喜歡,她就記了下來。

“也好!”吳謹沒看出司徒嫣的不喜,不過只要是小妹要求的,他都會應。

兩人又走了有二刻鐘的時間,司徒嫣發現一處地方,和之前她在田伍長那裡看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兄長,你看這裡如何?這北面有個小山,山上有雜草,剛好可以養馬,冬天刮北風這山還能幫着擋風,雖然不如剛纔的那塊兒地離伍裡近些,可好在清靜!”司徒嫣一臉的興奮,這地可比當初看的那塊兒還好上一些,土質也肥沃的多。

“這裡是不錯,嫣兒喜歡,就選這裡吧!”吳謹對選哪裡本就不太在意,只要小妹住的舒服就好。

“那行,我之前畫的草圖還在呢,明天過午,我就去找陸大哥商量。我們也回去歇了吧,兄長明兒還要起早去校場,這回兄長也要跟着習武,這習武能強身健體,關鍵的時候還能保命,兄長可得用心學!”司徒嫣選好了地,心裡頭高興,話也跟着多了起來。

“爲兄一定用心,到時好護我的嫣兒一生平安!”司徒嫣知道這個親哥哥是打心底裡疼她寵她,這樣被人溺愛着的感覺真的很好。其實人都有依賴性,特別是在自己的長輩親人面前,她司徒嫣也不例外。

和之前一樣,兩間屋子,司徒嫣回去後,翠萍已經將洗臉水打好,這裡不方便洗澡,司徒嫣簡單擦了一下身子,這才上炕。

“翠萍,我今天看兄長的衣裳怎麼只有兩套,連**都是,難道抄家連衣服都不讓帶嗎?”

“大小姐要是不提,奴婢還不氣,您這一提,奴婢恨不得去揍那個吳德兩拳!”

“怎麼回事兒?”

“大小姐,你是有所不知,那吳德押解的路上爲了能吃口好的,竟然偷偷的把大少爺的衣服全給換了好吃食,等奴婢知道的時候,大少爺只剩一套能換洗的衣裳了,要不是奴婢在路上給做了一套,怕是這會兒連可用的都沒有了!”

“算了,既然和那吳德老死不相往來,這些事兒過去就讓他過去吧,看來我得找個日子進趟城,買些糧食和布,一是爲着過冬用,二是蓋房請席也用的上!”

“大小姐,您就讓奴婢留下照顧您和大少爺吧,就算有了屋子,砍柴煮飯洗衣的也總得有個人不是?大少爺還要操守,養馬,翻地的,哪裡忙得過來!”

“翠萍,這事兒我們就不用再商量了,你如果不放心,那這些日子家裡的飯就由你來做,這樣你可不能再提留下的事兒了。我呢就忙着蓋房子的事兒!”

“嗨,大小姐,您行事越來越像先夫人了。”翠萍也知勸了也沒用,可她怎麼都放不下心。

“像先母有什麼不好,總比像吳德那個渣爹來的強吧!”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就睡了。(未完待續。。)

210章,十天後新屋落成,兄護妹難掩自責

這蓋房的事兒定下後,司徒嫣本來想要自己負責的,可吳謹不同意,這匠籍也都是男子,她一個女子出出進進的,總是不方便。兩人商量了一下,就將這事兒交由李有柱負責。

這邊剛和工匠商量好了細節,那邊丁狗娃就找上了門,“小五,你花那冤枉錢幹啥?又不是蓋那青磚大瓦房的,俺們幾個就能蓋,你是不是怕俺們蓋不好,俺跟你說,俺們伍裡這些屋子,都是俺們幾個蓋的,結實着呢!”

“丁大哥,我不是怕你們蓋不好,是怕你們累着,你們上午要操守,下午要餵馬,雖然這會兒不用種地,可翻耕施肥,哪個不需要體力,再來給我們家蓋房,那人就是鐵打的,也吃不消啊!再說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就是我們能等,可要是下了雪,就是想蓋也蓋不了了!所以這銀錢必須得花!”司徒嫣看的出,這丁狗娃也是好意,她也不想兩人之間有了什麼誤會。

“你這一說,還真是這個理兒!俺起先還以爲你嫌俺蓋的不好呢!可把俺氣壞了!”丁狗娃覺得自己誤會了司徒嫣的好意,紅着一張臉,又露出了一臉的傻笑。

“丁大哥,我和家兄初來這裡,什麼都不懂,你不嫌我們笨,我們就很感激了,哪裡還能這般沒有眼色!”司徒嫣和丁狗娃又客氣了幾句,這纔將人送出門。

“那行,你們忙着,俺就回了!”送走了丁狗娃。司徒嫣也爲蓋房的事兒開始忙了,雖說不用她監工,可燒飯熬湯的。不能讓翠萍一個人忙活。而且他們住的離縣城遠,這些工匠進屯,還要住在屯裡,這些都要提前與什長和屯長報備,得到允許纔可以。不過有陸明幫忙,這些事兒也很快就辦好了,只是家裡的粗糧不多。司徒嫣就請工匠幫着從縣裡帶了100斤黑麪,和20斤豬肉,還有一些菜。總算是將要用的東西置辦齊了。

這專業的動作就是快,九月十九立冬過後不到十天,從前院的籬笆院牆到正房、東西廂房、耳房和屋後的牲口棚,就全蓋好了。司徒嫣還仿照李家村的屋子。蓋了間茅房。當然耳房也多蓋了一間,作爲淨房。

吳謹住在正房的東次間,司徒嫣住在了西次間,東廂的南間給了栓子,北間留着當了客房(這會兒有柱和翠萍住在裡面)。西廂的兩間屋子,就用來做了庫房。司徒嫣還將之前在李家村用過的磨盤從戒指裡拿了出來,對吳謹稱是讓工匠們幫着做的,倒也沒引起懷疑。

住慣了青磚瓦房的吳謹。原以爲這樣的土坯房就算蓋的再好他也是住不慣的,卻不想小妹可以將屋子設計的這般好。還做了連他都不認識的吊頂,甚至連那牆面都用紙糊了一層,整個屋子看上去比青磚房還亮堂,而且除了屋裡的擺設不是紅木傢俱的,竟然沒有一絲的不適之感。

“嫣兒,你在李家村的時候住的就是這樣的屋子嗎?”看着吳謹好奇驚喜的神情,司徒嫣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是啊!所以我跟兄長說過,我沒吃苦,只是你一直都不信!”

“雖說這屋子從外面看質樸的很,可裡面這樣還真的很好,我這一路被押解過來,住過最好的屋子也不過如此了!”吳謹是真的很喜歡小妹設計的屋子,甚至有種願意把這裡當家的衝動。

“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家,雖然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要搬家了,可至少眼下這個家住起來還算舒適。”

“嫣兒,爲什麼要搬?”吳謹一時沒反應過來司徒嫣話中的意思,想着剛建好的屋子,爲什麼還要搬家?

“因爲兄長要立功轉戶啊!難道轉了戶,成了良籍,我們還住在這裡不成?”

“你這鬼機靈,就會哄爲兄開心!”吳謹這才反應過來,揉了揉小妹的頭,看着這樣的屋子,他對將來也多了那麼一絲期待。

接下來忙過了上樑請席,一家人總算過上了安穩的日子。司徒嫣和吳謹就催着有柱和翠萍上路回京城,再不走要是趕上下雪,這路可就不好走了。

“有柱,這是一百兩的銀票,你收好,明天一早讓栓子趕着騾車先送你們到縣裡,再買輛驢車代步,這一路總不能走着回去。”

“大小姐,您和大少爺在這裡處處都要用錢,這個奴才不能要!”

這回不用司徒嫣勸,吳謹先開了口,“之前嫣兒總勸我不要擔心錢的事兒,如今看來倒是我杞人憂天了,有柱,這錢既然是大小姐給你的,你就收着吧,這裡還有我和嫣兒寫的親筆信,你也一併的帶上。路引用你之前的那張應該就可以,如果不行,你就到縣衙去補辦一張也就是了。”

“有柱,還不接着,大少爺的話你都不聽了?”司徒嫣樂得有人幫着安排,其實她本來還想多給有柱一些,可一下子拿出的太多,又不好跟吳謹解釋,所以纔給了一百兩,想着只要他和翠萍省着些花,還是夠用的。

“我這裡還有一封信,你回到京城後,幫我送去河南縣福祥村,交給村正李智。不過不要告訴她我在哪裡,不然他們一定會尋來的,只告訴他們我過的很好就行。其它的我都寫在信裡了!”司徒嫣把寫給李大郎的信一併交給了李有柱,她當時走的急,如今一晃已快五個月了,如果再不給李家四兄弟去封信,她還真怕這四人滿世界的去找人那可就遭了。

“是,奴才記下了!”李有柱將信揣進懷裡,又聽吳謹叮囑再三,這纔回屋去歇着了。翠萍少不得還要在司徒嫣這裡哭上一會兒,但總算子時不到也歇下了。

十月初一一早吃過早飯後,栓子趕着騾車送走了李有柱和翠萍。從縣上回來時,將司徒嫣要的各種糧食、調料、布料等雜七雜八的東西整裝滿了一車拉了回來。

“大小姐,東西按您說的都已經買齊了。這是剩下的銀子。您看這些東西放哪裡纔好?”栓子恭敬的站在司徒嫣面前,連頭都不敢擡。本來翠萍她們走了,司徒嫣想讓栓子不要再叫她大小姐,可怎麼勸都沒有用,也只得由着他了。

“除了布匹,剩下的都拿到西廂房吧,記得地上要用木板隔一下。一會兒忙完了。你去找兄長回來,順便請陸大哥一起到家裡來吃晚飯!”東西安置妥當,栓子就出門去找吳謹。家裡有雪狼看家護院,就連吳謹出門也很放心。

這會兒吳謹正跟着陸明一起在山上的樹林裡砍柴呢,上午的時候,司徒嫣就跟着何大壯的媳婦、兒子一起去撿柴。結果被中午回家吃飯的吳謹看到。他哪裡肯讓小妹受這個苦,說什麼都不讓她再去,沒辦法,只好由着他,可吳謹又不會砍柴,栓子又不在,他只好跟着陸明學完餵馬後,請他陪着一起進山砍柴。

“吳老弟。看你斯斯文文,力氣倒是不小。其實小五如果是來撿些樹枝也不累還能當柴燒。這裡不比京城,她總呆在那個小院裡,就是悶也悶出病了?”陸明剛纔已聽說了吳謹這會兒進山砍柴,完全是爲了護着司徒嫣,覺得吳謹對這個妹妹有些保護過度。

“舍妹跟着我這個沒用的兄長,要掃屋洗衣,還要煮飯燒火,如果連這些力氣活也讓她做,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只會拖累於她。害得她來這裡吃苦,如果是在京城,就算不再是官宦之家的閨閣千金,但至少也是衣食無憂的名門淑女!”吳謹越說越覺得自己沒用,拖累了小妹。對不起先母!

“吳老弟,依我看小五的性子,她寧願跟着你在這裡吃苦。與不願坐在京城裡過那錦衣玉食的日子。你不要思慮過甚,這樣小五也不會快樂的!”陸明明白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而且吳謹他們是從錦衣玉食的日子,一下子跌到成了軍戶,比起一直過着苦日子的百姓更加難以適應。

“陸大哥,你有所不知,舍妹六歲之前連看到一隻小鳥都會怕的躲到我的懷裡哭上好半天,可你看她現在,不但養了一條比狼還兇的狗,更是上山撿柴,下地挖菜,她所受的這些苦,都是因爲我的無能,沒有保護好她!”越說越傷心,甚至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陸明聽着也是一楞,他原以爲司徒嫣的性格自小便是如此,卻不想是這三年的磨礪將她改變的如此之多,難怪吳謹將這個妹妹護得這般緊。可看着吳謹傷心,不由得又勸了幾句,“你們兄妹分開三年,雖然日子都過的不錯,可沒有親人在身邊,也只不過是強顏歡笑罷了。如今雖然苦些,可兩人相扶相持,這樣不是比分開更好?”

“話雖如此,可我還是覺得對不起她。謝謝陸大哥,平日裡沒少讓你幫忙,這會兒還要你聽我訴苦!”

“吳老弟,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客氣了,我們以後在一個伍裡,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兄弟,要老是這麼客套可不讓外人看了笑話,也少了兄弟間的默契不是?”

吳謹也覺得陸明說的有道理,可他習慣了恭謙禮讓,一時也改不過來,只能以後多注意,別真傷了兄弟感情。

兩人又砍了會兒柴,就見栓子找了來,知道司徒嫣做好了飯叫他們回去,三人這才一起下山。先去了陸明家將柴火放下,這才揹着吳謹砍的柴一起回家。

陸明人還沒進院子就嚷上了,“小五,你陸大哥又來蹭飯了!”

“陸大哥,你再這樣說,以後我可不敢請你上門了。明明是你處處幫着我們兄妹,卻反過來好像佔了我們多大便宜一樣!”司徒嫣可不會真的應了陸明的話,該客套的時候,就要客套,不然可就真傷了人心。

“哈哈哈,你這個小丫頭,這嘴上一點兒虧都不吃!”陸明最喜歡逗司徒嫣。

“怎麼?難不成陸大哥還想給我點兒虧嚐嚐不成,就算我肯,家兄他也不肯!”司徒嫣先給二人倒了水洗了手,這才端了茶,進了竈房裡忙活。栓子要跟着進來,都被司徒嫣趕了出去,讓他進屋陪着吳謹和陸明說話。

“你看,吳老弟,小五哪有一點兒不開心的樣子!我看她過這樣的日子反而更自在些,比那大門大戶裡成天守着那些個規矩要強!”陸明喝了一口茶,看着吳謹。

“嗨!我現在能給她的也只有這份自在了!除了這個怕是別的,我也給不起!”兩人正說話就見栓子推門走了進來。

“大少爺,大小姐不讓我進竈房!”栓子在心裡敬着兩位主子,所以處處都把自己當奴才,如今大小姐在竈房裡忙,他卻進屋來歇着,感覺特別不自在。

“那你就坐吧!嫣兒煮飯不喜歡人幫忙的!”得了吳謹的話,栓子這纔敢坐下。這些規矩讓陸明看的直頭痛,可這是吳謹的家務事兒,栓子自己願意,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吃過晚飯,司徒嫣趁着吳謹上茅房的時候,拿紙給陸明包了三張餅子,“陸大哥,這個拿回去明天早上吃!”

“這哪裡使得,這來蹭飯就已經夠厚臉皮了,再連吃帶拿的,說出去還不讓丁老弟他們笑話死!”陸明是推拒再三,怎麼都不肯收。

“誰說你來蹭飯了,你可是我們請來的客人,而且這餅子也不是你自己拿的,這是我這個軍戶家眷孝敬伍長的,這上官收下屬的禮,可是應當應份的。你要是不收,我還怕你給家兄穿小鞋呢!”

“你這個鬼丫頭,趁着你哥不在,就敢拿話擠兌你陸大哥,看我一會兒不告你一狀!”

“陸大哥才捨不得小五受罰呢!”司徒嫣的俏皮讓陸明對她的喜愛更深了一分。

“你呀!行了,我也不等吳老弟了,你跟他說一聲,我先回了。這天也不早了,你們也趕緊的歇着!”

“那行,我送送陸大哥!”司徒嫣做勢要往外走,被陸明給攔了下來。

“這裡我閉着眼睛都比你們睜着眼走的明白,還用你送,快回去吧!夜裡頭涼!”司徒嫣也只是送到院門口,看着人走遠了,這才插了院門,帶着雪狼回了屋。(未完待續。。)

211章,囤糧草圈地養馬,柴火價收購秸稈

吳謹進屋時,見陸明已經走了,只問了一句也沒太在意。栓子洗了碗,吳謹就讓他回屋歇着去了。

兄妹兩個就坐在正房的堂屋裡商量起明天的事兒,“兄長,這過冬的糧食已經買了回來,後院的馬棚也蓋好了,再存些柴火,熬過這一冬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吳謹如今和司徒嫣聊起這些,全沒有把她當一個孩子來看,更多的是在感覺和一個大人在商量,“剛纔陸大哥去後院看了我們圈圍的馬棚,還誇讚着不錯,明天就打算把馬牽過來,我們還得存些餵馬用的飼料!”

司徒嫣這纔想起來,她把這事兒給忘了,也不是她有意忘的,而是她戒指裡就有不少的飼料,別說是給五匹馬吃上一冬,就是五十匹馬吃上一冬也勉強夠用。可這些根本不能拿出來給吳謹用,而她又習慣用這個喂胡蘿蔔,所以才把要存飼料的事兒給忘了。

“陸大哥可有說,這飼料要如何存?”司徒嫣想着戒指的事兒不能說,只得又將話引到了陸明的身上。

“營裡每個月都會發一些乾草料,不過陸大哥說,這營裡發的沒有一個月是夠用的,而且入冬下大雪再封了路,別說是草料就是每個月的口糧都運不進來,所以讓我們自己多存些,至少要夠這一冬用的!”

“兄長,這飼料的事兒,就由我來辦可好?”司徒嫣對存儲飼料早有心得,所以想接下這個活兒。

“嫣兒,這可不能亂來,飼料不好,馬愛生病。開不得一點兒玩笑!”

“兄長!我不是小孩子了,這輕重緩急又豈會不知。之前我跟兄長提過,我買胡蘿蔔時,它還是頭病騾子呢!我不是照樣把它照顧的很好,兄長只管放心交給我就是!”吳謹對她的不信任,司徒嫣明白,畢竟在軍屯裡。馬比人命還重要。

吳謹本來是不同意的。一是怕小妹太小做不好,耽擱了大事。二是不想她因此挨累,剛想拒絕。可一擡頭,才發現小妹正用一雙期盼的眼睛看着他,眼神中的期待,讓他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可是嫣兒,你做這事兒可以,只是有一點,不能累着!”

司徒嫣聽的出。吳謹雖然擔心她喂不好,可嘴上卻只提了一句不讓她累着,可見在這兄長的心中。她比那馬來得重要。總算是他這個兄長沒隨了吳德的性子。

“嗯,我一定把自己照顧的好好的!”吳謹能同意。司徒嫣就很高興了,不論他提什麼條件,她都會應下。晚上回了自己的屋子,也沒有馬上睡下,而是開始給吳謹做衣裳,一直做到子時才歇。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送吳謹和栓子出門後,司徒嫣就在屯子裡轉了起來,她注意到屯子周圍此時已經雜草不豐,皆因各戶爲了養馬,把周圍的雜草都砍割留存了起來。

“雪狼,你說這古人怎麼也會犯現代人的錯,‘過渡砍伐’,也難怪這裡會沙漠化!”司徒嫣和雪狼聊天已經成了習慣,也虧得雪狼能聽的懂,每每還會給她迴應。

又轉了一個時辰,司徒嫣總算是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了,苞谷秸稈,這個用來做發酵飼料最合適不過了。看着這些秸稈都是隨意堆放在各家院子裡的,也許這些人並不知道這個能作爲飼料,如果只是拿這些東西燒火,那她可就撿大便宜了。找了戶相識的人家敲了敲院門想試着打聽確認一下。

來開門的是個15歲左右的小姑娘,“你找誰?”這人司徒嫣雖不曾見過,但也知道這是孫大鬍子的女兒小滿。

“小滿姐,你好,我是吳謹的妹妹小五。”

“是你啊!我聽爹提起過,你有啥事兒?”他爹這些日子總是誇這個小五如何好,知書達禮還聰明伶俐,所以雖然她並沒見過司徒嫣,可這女人天生就是愛嫉妒,因此她打從心底裡不喜歡司徒嫣。

司徒嫣也看出了她眼中的不喜,一時也想不到何時得罪過這個小滿,反正她又不是來找她幫忙或借東西的,只是爲了問句話,也就無所謂喜或不喜了,“小滿姐,我想問一下,你們院裡堆的苞谷稈子是用來幹啥的?”

“這你都不知,還真是千金大小姐!”小滿嘟着嘴不屑的嘀咕了一句,可還是告訴了司徒嫣,“燒火用的,你還有啥事兒?”明顯是不想讓司徒嫣再問了。而她本來就只爲了這事兒,既然已經得了準信兒,人家又不待見她,司徒嫣也不會硬趕着上前,拿着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笑了下就告辭離開了。

“還聰明伶俐呢,我呸!”小滿朝着司徒嫣的背後啐了一口這才關了院門。

司徒嫣當然知道,只是她不屑與這樣的人爭吵,和自甘下賤之人爭吵,只會顯得自己和她一樣,她不會做自貶身價的事,更何況吳謹纔來到這個伍,不只外面要與這些人搞好關係,內裡與這些家眷的和睦也很重要。更何況在司徒嫣的眼裡,這些15、6歲的半大孩子,還都只是初中生,正是叛逆期,她就更不會放在心上了。

她是能忍得了,只是雪狼忍不了,幾次都想衝上去,要不是司徒嫣擋着,怕是這會兒那個小滿已傷在“狼”嘴之下了。

“雪狼,她就是一個小姑娘,你不可跟她一般見識。免得失了你的身份!”這回雪狼直接給了司徒嫣一個白眼,看的司徒嫣直樂,“雪狼,如果你能口吐人言,我一定不會奇怪,只會把你當魔獸養着,要是你能修練成人,那可就更好了!”

這回雪狼連白眼都懶得給了,直接將頭扭向了一邊,用屁股朝着司徒嫣。逗得她差點兒笑倒在地上。

回到家先做了一會兒衣裳,看着快午時了,這纔去做午飯。等吳謹和栓子回來好一起吃飯。

下午司徒嫣和吳謹一起去找了陸明,“陸大哥,我這又要有事兒麻煩你了?”

‘跟我你還客氣,說吧,啥事兒?”

“陸大哥,我想買些苞谷秸稈!”

“你買它幹啥,我這裡就有。你要用拿去就是了!”陸明覺得這些東西多的是。根本用不着買。

“陸大哥,我要的多,只你這一院子的不夠。你能不能幫我問問,看有哪家願意賣,我按照柴火價買,一大捆五文錢。像你這院子裡這麼些的。我給30文!”

“小五,你要這些個做啥?是不是捨不得你哥進山砍柴挨累?”陸明拿眼睛看了一眼在後院裡餵馬的吳謹。

“陸大哥應明。可惜猜錯了!只是這會兒事兒還沒成不能告訴你,等過些日子弄成了再告訴你!”

“你這鬼丫頭,行!這可是好事兒,要是讓人知道這些個沒用的秸稈還能賣錢。到時還不把你家門檻給踩平嘍!”

“借您吉言,要真能那樣,那纔好呢!”司徒嫣可是打算多存一些的。她只怕沒人來,哪裡會在意人多。

“你可別光美了。到時拿不出銀錢來,有你哭的時候!”陸明看着司徒嫣眼中閃着精光,對她收秸稈更是好奇起來。

“陸大哥放心吧!我這些日子做了些繡活,等進了城找間繡鋪一賣,這些個銀錢也就出來了!”司徒嫣裡裡外外的花了不少錢,這些都是明面兒上的,如果不找個藉口,早晚會遭人惦記上。

“行啊,小五,你還會做繡活?”陸明原也好奇司徒嫣哪裡會有那麼多銀錢,如今知道人家是會做繡活,有賺錢的營生,自然也就沒再細想。這事兒以後也在軍屯裡傳了開,大家對司徒嫣的印象更是好上了三分。

“那是,你看我哥身上那身衣裳,就是我做的,怎麼樣,不錯吧!”

“還真是的,小五,咱商量個事兒唄?”陸明當然看到吳謹身上的親衣,原以爲是在成衣鋪裡買的,沒想到司徒嫣的手這般巧。

“陸大哥,你咋也客套上了,有啥只管說!”

“吳老弟的那身衣服做的真不錯,要不你給我也做一身,我出料子,你看行不?”

“這有何難,只是不能讓兄長知道,不然他‘知乎者也’的一通教訓,我當真是吃不消!”

“行。咱瞞着他!”陸明其實也就是隨口一說,開個玩笑,沒想到司徒嫣竟然一口就答應了,心裡更爲高興。

其實在司徒嫣的認知裡,這人與人都是相互的,既然她有求於人,那幫別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自該應當,可她還是要顧及這古代的禮教,所以這事兒只能暗地裡做,如果讓吳謹知道了,定是不許的。

和陸明商量好後,司徒嫣就先回了家,吳謹晚些時候和陸明一起把五匹馬牽了回來,栓子早將牲口棚打掃出來,還按照司徒嫣說的,用石鍛進行消毒。所謂的石鍛,在《本草圖經》中就有記載,就是現在所講的石灰,只是在古代,石灰都是做爲藥材使用所以稱爲石鍛。

司徒嫣手裡的石鍛還是之前在藥鋪裡買來備用的,這會兒倒是派上了用場。

陸明來時先將馬安置好,見吳謹忙着,他則先去找了司徒嫣,“小五,你過午說的事兒,我已經幫你說好了,明兒晚飯前,他們就會來你家找你,到時要多少,你自己跟他們說!”陸明還是怕司徒嫣拿不出那麼多銀錢,所以讓她自己再斟酌一下。

“謝謝陸大哥,你這動作可夠快的,我還以爲要等上個幾天呢?”

“有這好事兒還用我去說,只要告訴何大壯,怕是這會兒咱這屯子就沒有幾家不知道的了!”

“我怎麼把何大哥給忘了,下次再有這事兒,我直接去找他,也省得勞陸大哥一趟!”

“不過是說句話的事兒,哪有啥麻煩的。行了,我也該回了!”

“吃過飯再走吧,說話就得了!”

“不了,我還要去一趟什長那兒,那老傢伙不知又找我有啥事兒?”

“那陸大哥你等一下,我這兒餅子已經得了,你裝上兩張。”也不等陸明推拒,司徒嫣已經進了竈房,將餅子包好給他拿了出來。

陸明也不再矯情,直接拿了揣進懷裡,這纔出門去了什長家。吃過晚飯,屯裡各當家的陸續到吳謹這裡來商量賣秸稈的事兒。

第二天剛吃過午飯,就有人揹着苞谷秸稈上門了,“小五,你要這麼些個秸稈幹啥,這東西可沒有柴火禁燒?”來人正是何大壯和他的大兒子何大力,兩人一邊把秸稈堆放在院牆邊,一邊跟司徒嫣打聽。

這做飼料的事兒,司徒嫣並沒有打算告訴別人,不然這秸稈她就是想收,別人也不會賣了,即便是有願意賣的,也不可能是柴火價了。所以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就找了個話把這事兒給岔了過去。讓吳謹陪着何大壯聊了一會兒,等再有人送秸稈來時,這纔給何大壯結了錢,送二人出門。

有吳謹和栓子在,收堆秸稈的倒也不用司徒嫣跟着忙活,她只要負責給人結算就可以了。一直忙到天都黑了,纔不見再有人來。司徒嫣算了一下,整個屯子怕是隻有吳德他們那些人沒有來,剩下的多少都會拿上個一兩捆的。平均一家不到四捆,一捆就是一百斤,一共是15000斤左右。

看着前後院堆着快趕上山高的秸稈,吳謹一陣的無奈,雖然司徒嫣已經將秸稈的用途告訴了他,可這也太多了,別說是養五匹馬,就是養個二、三十匹的也不成問題。

等吃過晚飯,吳謹還是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嫣兒,這秸稈會不會收的太多了?”

連栓子都在一邊幫腔,“是啊!大小姐,我剛纔算了一下,一共是150捆,那可要1兩2錢多的銀子,這也太貴了!”

“這些秸稈除了能做飼料,用的好了還能種蘑菇,甚至剩的殘渣還可以漚肥,就這些我還覺得不夠呢,哪裡會多!”

“至於銀錢的事兒,栓子大可不必擔心,等種出蘑菇,往外一賣,那錢不就回來了,到時賺的肯定比花的多!”

“嫣兒,這些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在李家村時,有幾位叔伯嬸子特別照顧我,這些我是跟着她們學的!”司徒嫣小小的愧疚了一下,她也不想騙吳謹,可如果不這麼說,她怕吳謹不讓她做。

“可是這樣,你會不會太累?”吳謹也只是好奇,他更擔心的是小妹會不會累到。

“不累,有栓子幫我,等到推磨的時候還有胡蘿蔔呢,我哪裡會累到!”司徒嫣不是那種會虐待自己的人,及時享樂,纔是她的看家本領。

“也罷,那爲兄可就全仰仗我家小妹了,到時馬兒過冬要用的糧草,可全指着這些個秸稈了!”

“兄長只管放心。不過我這些日子要留栓子在家幫我,兄長可同意?”

“栓子,從明早開始,你就不要和我去校場了,留下來幫大小姐的忙。記住,千萬別讓她累着。”

“是,奴才知道了。”栓子一直在邊上聽着,他沒想到這秸稈還能有這麼大的用處,當然樂意幫着大小姐幹活賺錢。

等栓子回了屋,兄妹兩人習慣性的去院子裡散步,順便將第二天的事情安排一下再睡,(未完待續)

212章,進縣城二人相遇,頻試探相互猜疑

這天是十月初五。一大早,司徒嫣就換了男裝,趕着騾車準備進城,今天是趕大集的日子,昨天晚上,司徒嫣可是軟磨硬泡,甚至還用給吳謹做的冬衣冬帽“賄賂”, 各種手段盡出的求了吳謹好久,吳謹才同意她只帶着雪狼進城。不是吳謹他不想跟着,而是朝廷有令,軍戶不得經商,不得遷徒,(甚至像吳謹這樣謫發之軍戶,更是私下裡連軍屯都不可以離開)。

雖然栓子不用操守報備可以進城,可卻被司徒嫣安排留在家裡,繼續做草料磚,這草料磚做好以後並不能馬上用來餵馬,還要發酵10天左右,而做這草料磚,不只需要秸稈,還需要大量的麥麩和糠皮,甚至還要一些苞穀粒。司徒嫣正是以做草料磚要用到大量的麥麩、糠皮爲由,才得以進城的。其實她主要目的,是想從戒指裡取些東西出來,可唯一能向吳謹解釋的就是這些拿出來的東西是在城裡的買的,這樣纔不會讓人注意到她的特別。

到了邊城先將騾車寄存在城門口,這才揹着簍子和雪狼一起進了城,看着人聲鼎沸、熱鬧異常的集市,心中不免有一絲感慨,一個月前她纔來過這裡,那時只顧着趕路,爲吳謹擔心。如今不只是找到了吳謹,還蓋了房安了家,而且吳謹和吳德也算是斷了往來,心裡總算是能踏實些。前後不過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卻恍若隔世。

沿街逛了一會兒。別的東西都不需要買,只是藥材還差着幾樣,要多準備些。就直接轉去了藥鋪。

就在她轉身去往藥鋪時,在她身後有一雙眼睛卻盯上了她。而那個盯着她的人正是墨風和墨雨。

雖然司徒嫣這會兒露出了真容與墨風印象中的那個小子差的很遠,甚至連衣服和之前穿的都不一樣,可他身邊的雪狼還是出賣了她。墨風只看了一眼,就已經可以確定,這個他並不認識的小子,就是少主口中的小兄弟。“墨雨,你遠遠的跟着,別被他發現了。我去給少主報信兒!”

“墨風,你確定要告訴少主。我看這小子也沒什麼特別的,脾氣還大的很,少主在他這兒總是吃憋。不如我們還是裝沒看見得了?”

“不行。少主最近雖然不再提他,可只要一有空兒,少主就會出來尋人,這都快一個月了,如果少主要放棄,早就不費這個心了。你好好盯着就是了。記住,千萬別跟的太近,要是讓她發現了。只不定把你綁哪兒呢?”

“行了,放心吧!”墨雨嘴裡應着。心裡的潛臺詞卻是,“你以爲都和你一樣那麼笨啊!”

墨風等司徒嫣走遠了,這才上了馬,往將軍府而去。

端木玄這會兒正在看朝廷下發的邸報,見墨風未經通報就闖了進來,很是意外,“什麼事兒?把咱們的墨大侍衛急成這樣了?”

“回少主,屬下找到那個小子了!”

“墨風,把話說清,哪個小子?”

“就是少主要找到的那個小兄弟!”

“墨風,你確定,那人真的是小兄弟?”端木玄將邸報往桌子上一丟,整個人從桌子後站了起來,興奮的看着墨風。

“屬下覺得應該不會錯,雖然他的樣子和衣着都有所變化,可她身邊的那條狗屬下絕不會看錯,少主之前就說過,那種狗特別忠心,一生只跟一個主人,既然狗不會認別人爲主,那這人就一定是少主的小兄弟,只是屬下不明白,他怎麼會變得如此俊美,而且和新昌縣初見時的樣子有幾分像,屬下覺得他甚至比少主還要美上三分。”

“胡說,你家少主那是瀟灑,走,帶我去看看!”端木玄迫不及待的從屋子裡走了出去,策馬朝市門而去。

“墨風,你讓何人跟着?”

“回少主,是墨雨。”

“別又被小兄弟發現了纔好?”端木玄心裡高興,可也擔心墨雨被發現了。

“少主,我走時特意叮囑過,墨雨也見識過那小子的利害,會加倍小心的!”一想到當初被司徒嫣捆在樹上,墨風還是會有些不服氣。

其實並不是墨雨有多小心,而是司徒嫣因爲心境的轉換,沒了那會兒拼命趕路的急迫和堤防,過於大意這纔給了墨雨可乘之機。

從藥鋪裡買藥出來,人還沒等往回走,就聽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小兄弟,我們又見面了,那日你不辭而別,倒累了爲兄,苦尋多日,是否當罰?”

司徒嫣不用回身已知來人是誰,“怎麼那麼倒黴,又碰上了這個二世主!”嘆了口氣,嘴角上翹硬擠出了一個微笑,這才轉身見禮,“子恆兄,久違!”

“我還以爲你又會否認與我相識,那日我說和你於新昌縣是舊識,你不肯認,怎麼今日卻應的如此痛快?”端木玄本以爲司徒嫣會直接否認,沒想到這回司徒嫣卻應得痛快。

“嗨!不是我不想賴,是賴不掉!”司徒嫣一指身邊的雪狼,意思在明顯不過,如果沒有它在,她司徒嫣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哈哈哈!小兄弟,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快人快語。既然能再相遇即是有緣,我們喝一杯去?”

“謝子恆兄好意,可小弟今天還有事兒,就不打擾了!”說完就要行禮退走。

端木玄哪裡肯,直接抓着她的手就往另一條街上的酒樓而去,“小兄弟,難得我們相遇,怎麼能不喝上一杯呢,而且上次你可是不辭而別,這杯酒不罰可不行?”

司徒嫣被他拉住,不得不跟着走,“子恆兄,我上次可是留有書信,方纔離開。算不得不辭而別。”

“留書告辭,豈有誠意,不行!這杯酒必須要罰。不過小兄弟。你這人長的小,連這手也好似女兒家的一樣柔軟?”端木玄哪裡知道今天他的這句話,讓他以後的追女日更加的困難重重。

“像不像女兒家的,我倒是不知,可見子恆兄閱女無數,小弟自愧不如!”嘴上恭維,心裡把這個大色狼罵了個半死。

“小兄弟這話聽起來有股子酸氣!”端木玄只當他是與自己開玩笑。倒沒聽出別的意思。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而已。”

“哈哈哈,小兄弟。你這張嘴還真是一點兒也不饒人!”

兩人進了酒樓,要了個雅間,端木玄這纔將手鬆開,兩人相對而坐。墨風站在門外守着。

“小兄弟。現在你可願告訴我你的名諱?還有,你要找的親人可有尋獲?”

“小弟複姓司徒,兄長也已經找到了!”

“小兄弟你姓司徒?不知府上哪裡?”端木玄心裡一驚,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一人姓司徒,那就是吳謹的妹妹,而這小兄弟細看之下,眉眼間確與那吳謹有五成的相似,而且她剛纔話中所講。他來這裡就是爲尋兄長而來,吳謹被充爲軍戶。如今正是在這玉門關,他也是五天前才得了準信兒,本來是想今天去看望吳謹的。莫非這個小兄弟就是吳謹的妹妹不成。

心裡有了懷疑,又想到剛纔握住司徒嫣手時的那種感覺,就越看司徒嫣越像個女子。可細想之下,又覺得不妥,如果真是如此,那這小兄弟一身的武藝又當如何解釋,他可是查過吳謹的妹妹,出身書香門第,別說是武藝,怕是花拳繡腿都不曾練過,難道只三年時間,就能把一個普通人變成武林高手不成?這麼一想又懷疑自己是不是過於敏感了。畢竟天下之大,姓司徒的人何其之多。

司徒嫣哪裡會想到,只是須臾之間,對面的人心裡就已經轉過千百個念頭。只是點了一下頭,算是回答,卻又並未提到家鄉何處。

“小兄弟,恕我冒昧,不知令兄是否也姓司徒?”端木玄這麼一問,司徒嫣的心裡略顯驚懼,如果一般人一定會認爲妹妹姓司徒,那哥哥當然也會是同姓,不可能如端木玄這般問法。

“同父同母親生兄妹!”司徒嫣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讓端木玄自己去猜,也是想試試這端木玄到底爲何會有此一問。

“是在下唐突!”端木玄早有領教,這小兄弟口風之緊不下於他,要想從他口中探得真相,看來只能令尋他法。

“小兄弟,過幾天就是我的生辰,不知小兄弟現居於何處,介時我派人接你過府。我們一同慶生!”端木玄想着從住址也能知道這小兄弟的身份。

“小弟暫住玉門關一帶,寄人籬下,實在不方便招呼子恆兄,而且平日裡也難得進城,不過既然今日有幸與子恆兄相遇,就提前爲兄臺暖壽,也算是還那日子恆兄爲小弟補過生辰之勞!”司徒嫣不想和這人深交,當然也不會把自己住的地方告訴於他。

“好啊!那小兄弟一定要陪我痛飲幾杯。只是生辰那日不能與小兄弟同飲,着實可惜!”端木玄是看出來了,如果不把這人灌醉,想套話可是比登天還難。

“自當如此!今日即是給子恆兄暖壽,那些祝壽詞小弟也就不再獻醜了,就借古人的一首詩送給兄臺,‘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司徒嫣借王昌齡的這首《出塞》有意在試探這端木玄,看他是不是一員武將,如果真是那吳謹豈不成了他手下的兵卒,那她就更要小心堤防此人了。

端木玄聽了這首詩,心中很是震驚,更多的卻是懷疑,倒不是懷疑司徒嫣,而是懷疑自己的判斷,“如果這小兄弟真是個女子,又怎麼會喜歡如此豪邁,放蕩不羈的詩句?”可這首詩也是他所鍾愛。這小兄弟是越來越對他的脾氣。

“好詩,爲了這首詩,我自當飲三大杯!”端木玄的口風之緊,也是不亞於司徒嫣的。

兩人就這樣,相互試探,你問我答,甚至都存了將對方灌醉的心思,只不過端木玄是想着將司徒嫣灌醉好便於套話,而司徒嫣是想着把端木玄灌醉好早點兒脫身。目的不同,手段一樣,這酒自然也就敞開了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個人都已經開始有些醉。其實以司徒嫣前世的酒量來說,這端木玄還真不是她的對手,可如今這副身子,滴酒未沾過,又哪裡喝得過這端木玄,也虧得她另想了法子。

酒裡兌水是不可能了,畢竟兩個人用的是同一個酒壺。想了想只得藉着上茅房的機會,給自己多弄了些醒酒的藥,甚至進行催吐,這才憑着精神力強大,硬是強撐了下來,可也是頭暈腦漲,沒了探查端木玄的心情,只想着他趕快扒下,她也好開溜。

又喝了一壺,這端木玄總算是撐不下去倒在了酒桌上。司徒嫣將墨風叫了進來,將已經醉得不醒人世的端木玄給背了回去。送走了端木玄,她則趕着騾車往軍屯的方向而去。

人才出城,就已經發現尾隨其後之人,當然猜到是端木玄的手下,可她這會兒頭痛的利害,根本沒心情和這人周旋,只想儘快的將人甩開。

“雪狼,後邊那個尾巴交給你了,生死勿論,只要不讓他跟來就好。去吧!”

墨雨哪裡會想到,剛出城不遠就被司徒嫣給發現了,等他警覺時,雪狼已離他只有數步之遙了。

忙策馬後退,可雪狼這次糾纏的緊,他又不敢真的拿刀傷了這雪狼,他可是知道這雪狼在司徒嫣心中的地位比他家少主還高呢,得罪了它就是得罪了司徒嫣,而得罪了司徒嫣,少主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單看少主爲了尋這小兄弟,幾乎跑遍了整個邊城就可以窺其一二。

雪狼纏住了墨雨,司徒嫣則直接趕着車溜之大吉,等快進軍屯的時候,才見到雪狼跑了回來,嘴上並沒有血,身上也沒有傷,看來一人一狗勢均力敵。

見軍屯近在眼前,司徒嫣這才從戒指裡取出500斤的麥麩、糠皮和一麻袋苞穀粒,又將在李家村時漬的酸菜和淹的鹹菜、鹹蛋拿了些出來。將臘肉、薰魚、燻雞、乾果、點心等也裝了滿滿一筐。還覺得不夠,又取出了不少的調料和香料,這才滿意的繼續往回走。(未完待續。。)

213章,飲醉酒身體不適,雨加雪天寒地凍

從邊城強撐回到軍屯的家中,人還沒等到家,就見吳謹和栓子等在了院門口。

至從送小妹出門,吳謹就一直在擔心,眼見天都要暗了,還不見小妹回來,在家裡實在坐不住,正準備和栓子一起往屯口處去找尋看看。人剛走到院門口,就見小妹的騾車遠遠的行來,這才站在院門口等着。

司徒嫣遠遠的看到吳謹,也許是吹風的關係,本就頭痛欲裂,這會兒更是暈得厲害,忙使勁兒晃了晃昏厥欲睡的腦袋,強迫自己清醒一些,這才搖着手和吳謹打招呼,“兄長,我回來了!”栓子緊跑了兩步,幫她牽車。吳謹緊跟着欲將她扶下來,人才站在車邊,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

“嫣兒,你飲酒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吳謹邊問邊仔細打量着小妹,見她面色潮紅,醉眼迷濛,確實是飲酒過量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

“一言難盡!兄長不用擔心,我真的什麼事兒都沒有,好的很,更沒被人欺負,只是現下頭痛的很,讓我先歇一下,晚些時候再說!”司徒嫣其實也不想讓吳謹擔心,本想着酒醒了再回來,可時辰不等人,又怕天黑趕不回來,吳謹再出屯去尋人,讓別人抓了把柄,如果讓她在回家挨訓和吳謹生死兩害中做選擇,她自然會選擇自己被訓。更何況這件事兒,本就是她不對,後果理應她自己承擔。

吳謹也看出小妹是真的很不舒服,叮囑栓子一聲將東西卸到西廂。就扶着小妹進了屋,先將她扶上炕蓋好被安頓好,這才進了竈房打算給小妹燒些熱水喝。

弄了好久。差點兒把整個竈房都點着了,竈火也沒引着,還是栓子趕過來幫忙,“咳,咳,大少爺這裡煙大嗆的很,還是奴才來就好!”

吳謹也知自己做不來。只得把位置讓了出來,“咳,咳。栓子,給大小姐熬些姜水,好了你再叫我!”

“是,大少爺!”栓子一邊回話。一邊將窗門都打開放煙。不然連他都沒辦法在竈房裡呆。

吳謹打了水進了屋,先給小妹淨了面,又仔細的端祥了一會兒,確定小妹只是醉酒,這纔將提着的心略放下些。栓子將熬好的姜水送進了正房堂屋,見大少爺一直守在大小姐的炕邊,看着他緊皺着的眉頭,知道大少爺還在爲大小姐擔心。

“大少爺。姜水熬好了!”栓子將水遞了過來,吳謹接過。用勺一點兒點兒的給司徒嫣餵了下去。見小妹緊皺的眉頭略鬆了些,這才停了手。

“栓子,你說大小姐這是怎麼了?好好的進趟城,爲什麼要喝這麼多酒?有什麼不如意爲什麼不和我這兄長說說呢?”吳謹誤會司徒嫣喝酒是有了煩愁,又不願說與他知。

“大少爺,我看大小姐這樣並不像是不開心喝酒!只是奴才也不知大小姐怎的會醉成這樣,還是等大小姐醒了再問吧?”吳謹想着這事兒問栓子,也不會問出什麼。他也只是心裡煩悶,想找個人商量。

栓子不願看大少爺難過,可他一奴才又不好往深裡勸,只得找了個話兒,“奴才剛纔卸東西的時候,看到大小姐買了些糖,剛熬姜水的時候就放了些,大少爺,您也喝一碗,去去寒!”

“先放桌上吧,我還不想喝,栓子你也去喝上一碗,天氣寒涼,萬不可着冷生病,這裡不比京裡,連看個病都要走上好幾個時辰!”對於栓子這個奴才,在吳謹的心中多少把他當成了兄弟。

“是,奴才這就去!”栓子將薑糖水放在桌上,又看了大小姐一眼,見人沒事兒,這才安心的退了出去。

“嫣兒,如果你真的遇到什麼事兒,可千萬不能瞞着爲兄啊!”吳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司徒嫣商量。

司徒嫣雖然睡得沉,可還是可以聽到吳謹的聲音,只是她眼皮沉得很,怎麼都睜不開,而且腦子轉的慢,身體又有些不受控制。

司徒嫣這邊是醉的暈暈沉沉,端木玄卻已經酒醉而醒。也許是長年飲酒,雖一時不勝酒力而醉倒卻恢復的比司徒嫣快。

“少主,您醒了?”

“墨風,小兄弟呢?沒想到她酒量這般好,連我都被他灌醉了?”端木玄一邊喝着茶,一邊問墨風話。

“回少主,三個時辰前即已離開邊城,走時人有些微醉,但並無大礙,本來屬下派墨雨跟着的,可纔出城門就讓那隻狗給攔了下來,結果人跟丟了。是屬下無能,請少主責罰!”

“算了,他已對我們起了戒心,又怎可能讓你盯上,而且我已猜到她是何人了?只是尚需確認,去給我備馬!”

“少主,天已經黑了,城門也已經落鎖,此時出城恐有不便,還是等明天天亮時再去吧?”墨風心裡也好奇那個小子的身份,可少主天黑出城,他還是有些擔心的。

“也罷,墨風,你猜那小兄弟是何許人?”端木玄也覺得自己太心急了,就算是想見小兄弟,也不好這麼晚去打擾。

“屬下猜不出,只是覺得他好像在故意躲着少主?”

“嗨,如我所猜沒錯,小兄弟應該並非男兒身,而是個女子。所以她躲着我們亦屬正常!”

“少主,這不可能,以她的身手和年紀,是個男子屬下都尚且不信,更何況還是個女子,那豈不是狐仙轉世,九天仙女下凡?”

“也許還真是如此?”端木玄又起了逗逗墨風的心思,

“少主,您從不信鬼神一說,怎麼如今卻會有如此想法?”

“如果我猜的沒有錯,她應該是吳謹嫡親的妹妹。前朝吏部侍郎吳德的女兒,母親原是江南有名的書香門第司徒府,而她之所以改姓司徒。正是於此有關!”

“少主,您這越說屬下越糊塗,那吳少爺的妹妹不是在河南縣城嗎?爲這您還讓屬下去查訪過呢,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兒,從這兒去往京城何止千里,屬下實難相信?”

“墨風,你去把小兄弟之前留的書信和湯譜取來。之前我就覺得這字如此熟悉,現在回想起,小兄弟的字竟與吳謹的妹妹有着九成的相似。只是那會兒她還只有七歲。也正是因爲一個七歲的女孩兒,見識就與我和子楚不相上下,所以我特別有留意看過她的字。這麼想來別說是她出現於此,就是說她是仙女轉世。我亦無所懷疑!”端木玄一手拿着信。一邊仔細的看着,現在他已經完全可以確定,這個小兄弟就是吳謹的妹妹,差的就是去親眼確認一下。

“少主,如果她確實是吳少爺的妹妹,那她六歲就獨自一人從京城逃往幽州,九歲又從幽州逃回京城,不到十歲再一個人跑到這西北邊城。那可當真是奇女子一位,連屬下都不得不佩服萬分。可這樣的人當真存在於世嗎?”不是墨風不信,就是端木玄自己也有着懷疑。

“耳聽爲虛,眼見爲實,明日一早你隨我去找仲賢兄,自見分曉!”端木玄想着不論是真是假,只要親眼確認過,自然就會有結果。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這回墨風倒是應的痛快,他是真的太好奇了。端木玄坐在椅子上,回想着第一次與小兄弟相見時的點點滴滴,甚至是一些細微之處,如今想來,倒也可以窺其一二。

“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伊人早在燈火闌珊處。小兄弟如果你當真是女兒身,我端木玄即非你不娶。這般傳奇之人,如果錯過,豈不讓我悔恨終生!”端木玄在這裡思緒萬千,卻不想上天給他們的磨難纔剛開始,一夜之間,兩人再度錯過。相見之日又晚了三月有餘。

司徒嫣申時末回到家中,一直睡到亥時初才被“滴滴答答!”的落雨聲吵了起來,“嫣兒,醒了?感覺可好些?”

司徒嫣眨了眨眼,纔看到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吳謹,有些不好意思的紅着臉,“嗯!”了一聲。

“先喝點兒水,我讓栓子把飯給你熱熱,起來吃上一口再睡!”

“兄長別忙了,我不餓!”司徒嫣拉了吳謹的衣袖一下,見他雖然在和自己說話,可眼睛卻並不看着自己,顯然還在生氣,“兄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醉酒的,是在邊城時,見到了一位在路上相助的朋友,也是因他並不知我是女兒身,所以纔會請我去酒樓吃酒。這才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真的是隻有幾杯而已,只是因我酒量差,所以纔會有些醉。以後再也不會了。兄長別生我的氣了!”司徒嫣是撒嬌、發嗲、軟磨硬泡所有手段盡出,一疊聲的哄着吳謹。

吳謹這才知,原來小妹並不是心有煩愁,只是遇到故人,才喝了幾杯,雖然不再自責,可還是有些生氣,“嫣兒,雖然這裡不比京城,爲兄如今的身份低微,可你仍是司徒府的大小姐,府外醉酒,仍於禮法不合,這要是傳了出去,將來議親會遭人詬病,有損名節。而且你一人外出醉酒,要是路上出了什麼事兒,可要如何是好。這往後萬不可如此大意了!”

“是,只要兄長不氣我,我保證以後絕不醉酒!”吳謹看着指天發誓的小妹,心裡就算是有再多的氣,這會兒也都煙消雲散了,摸了摸她的頭,無奈又寵溺的笑了一下。

看着吳謹臉上又有了笑容,司徒嫣這才暗鬆了一口氣,這事兒總算是瞞過去了。“我好像聽到外面有雨聲?”

“不只落雨,這會兒已經開始飄起了雪花兒,還是我的嫣兒想的周到,如果不是之前趕工,怕是這會兒我們就要住那漏雨挨凍的屋子了!”吳謹剛纔出去看過,雨加雪的外面這會兒氣溫至少降到了零度以下。

“這倒是怪,都這個時節了,怎麼會下雨加雪?”司徒嫣只關注着吳謹說的天氣情況,倒是對他的表揚只是笑了一下,就算是迴應了。

“嫣兒,還是得吃一些東西再睡方好,這樣胃裡纔不會難受,剛我看你睡的就很不安穩!”吳謹更加在意的還是小妹的身子。

“也好,我自己去竈房弄些吃的,也順便洗漱一下,兄長要不要也吃些,是不是晚飯也沒吃好?”

“我就不用了,剛纔栓子做了一些,我已經吃過了。”

“也好,兄長也累了,就早些歇了吧?”

“也好,我還真是有些累了,就先回屋歇着了!你自己可要照顧好自己,要是身子不舒服,就早些講!”送了吳謹回了東次間,司徒嫣這才穿了件外衣出門去竈房。

外面天陰沉的厲害,北風夾着雨雪打在臉上冰冷刺骨,司徒嫣被凍得一哆嗦,剛擡手緊了緊衣領,隔着屋門,就聽到東次間裡傳來吳謹叮囑着讓她小心的聲音,給這寒冷的雨雪之夜,添了一絲溫暖的力量。司徒嫣應了一聲,又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這才跑着進了東次間邊上的耳房,和李家村一樣,這耳房就是竈房。

炕竈這會兒餘火正旺,司徒嫣燒了些水,就着戒指裡的饅頭吃了一口,感覺胃裡不那麼空了,這才用熱水簡單洗漱了一下。從竈房出來時,明顯能感覺到氣溫驟降,雖然雨已經停了,可天空中卻飄起了大小不一的雪粒,敲打的窗紙茅草屋頂劈啪做響。

回到堂屋,隔着門和吳謹道了晚安,這才進了西次間,坐在炕邊喝茶。腦子裡在回想着和端木玄見面時的一些細節,“難道她認識我?不會啊!我之前並沒有表明過身份,那他怎麼會有那麼一問?”司徒嫣左思右想,一直想到過了子時,也虧得她之前睡了一覺,這會兒反而越想越精神,全沒了一絲睡意,只是無論她怎麼想,仍沒有想通。她又哪裡會想得到,端木玄之所以認出她是因爲與吳謹是舊識,且偷看過她給吳謹的家書。

也正是因爲要將事情理出個頭緒,反而讓她和吳謹、栓子躲過了一劫。(未完待續。。)

214章,降大雪屋毀人亡,治傷員安撫驚馬

十月初五二十四節氣中的小雪,傍晚時分,天空開始下起小雨,之後轉爲中雨,酉正轉爲雨加雪一直下到了亥正,雨漸漸停了,只剩漫天飛舞的雪花,將整個軍屯裹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衣。

因傍晚時睡了一覺,司徒嫣這會兒反而沒了睡意,就坐在炕上想着心事。

大雪覆蓋在雨水凝結的冰牀上,不到二個時辰,就已經超過50公分,司徒嫣出門去淨房時,雪已經沒過膝蓋了。“這雪要是再下一兩個時辰,怕是就要過一米了,到時候連門都打不開了。”

前世的她對除雪有着豐富的經驗,東北老家有個習慣,雪停就是命令。無論你是在校的學生,工廠的工人,亦或是當兵的軍人,不論你是在家放假,還是出門上班、上學,只要是雪停,就要去分配的雪段進行除雪。在這古代雖然沒有這樣的做法,可司徒嫣還是習慣提前除雪。

既然這會兒睡不着,她就從戒指裡取出掃把和鐵鍬開始除雪,雪越下越大,呼嘯的北風吹的人眼睛都睜不開,司徒嫣雖然帶着手套帽子,可還是凍得鼻涕眼淚直流,除上個一刻鐘,就得回屋暖上一會兒。

反反覆覆的忙到了醜正,人剛要出屋,就聽到屋頂傳來“嘎吱!嘎吱!”聲,司徒嫣一個機靈,用力的拍打着東次間的屋門“砰!砰!砰!”,大聲喊着吳謹和栓子“兄長、栓子快起來,房頂要塌了。快起來!”見東次間裡有了動靜,她這才和雪狼一起跑到屋外,蹬着梯子開始給房項除雪。

吳謹被小妹的聲音驚醒。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仔細聽了一下,才聽出的確是小妹驚恐的聲音,忙穿了衣裳跑到屋外,“嫣兒,怎麼了?”

栓子也跑了出來,看着大小姐站在梯子上正在掃屋頂的雪。“兄長,快點兒!這屋頂的雪太厚了,怕是撐不住要塌了!栓子快找東西除雪。不然,再有一會兒這屋頂就真的塌了!”

“大小姐,您小心着些,還是奴才來吧?”栓子看着站在梯子上有些微微晃動的司徒嫣。不免有些擔心。

“不用。栓子門口有笤帚你去掃東廂的屋頂,兄長去後面的馬棚除雪,別讓棚頂把馬壓傷了!”沒辦法,這軍隊裡的戰馬比人值錢。

“好,嫣兒,你小心些!”吳謹總算明白小妹的意思了,其實這也不能怪他,來西北前。他多數時間都住在楊州,那裡根本不下雪。即便是在京城,府裡有小廝,有奴才,又哪裡用得到他。所以看司徒嫣忙上忙下,他也不知要做什麼好。

司徒嫣這邊才安排妥當,就聽到接來傳來“轟隆!”聲,還參雜着人慘叫的聲音,不用看也知是有人家的屋頂塌了,可她這會兒哪裡能故得上別人家,一心的忙着清理自己家的屋頂。所以就是心裡再急也分身乏術。

屯子裡大多數的屋子都很是老舊,特別是吳德所在的伍,不下大雪那裡已經是危房了,如今這會兒怕是早就已經塌了。

正焦慮間,就聽見雪狼的叫聲在身後響了起來。外面的慘叫聲,引起雪狼的注意,它這纔對着司徒嫣叫了兩聲。

“對啊,可以讓雪狼去通知他們!”忙下了梯子,叫來雪狼,“雪狼,你去找陸大哥和丁大哥他們,記得一定要將他們都叫起來,快去!”不知是司徒嫣過於信任雪狼,還是這雪狼真的能聽明白司徒嫣的話,還真的轉身往陸明家的方向走去。這會兒雪狼也只能用走的,積雪已經快將它整個身子都沒了,可是除了它,司徒嫣再也找不到可以通風報信之人了。

司徒嫣又爬上了梯子,望着雪狼遠去的身影,這回不只是爲陸明他們擔心,甚至也爲雪狼擔心,這雪狼一路吼叫着一直來到陸明家的門口,可惜還是晚了,陸明家的屋子已經塌了。只是人受了些輕傷,這會兒正在後院的馬棚,照料受驚的戰馬,遠遠的就聽見雪狼的吼叫聲,“不會是小五出事兒了吧!”

“雪狼,是不是小五出事兒了?”陸明這會兒也是焦頭爛額一腦門的官司。戰馬受驚,到處亂跑,還有一匹受了傷,情急慌亂之下竟然和雪狼對起了話,這雪狼除了司徒嫣別人的話根本聽不懂,也賴得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轉身走了。

陸明看了一眼雪狼慢騰騰離開的身影,這才恍然大悟,並不是小五出事兒了,而是小五讓雪狼來給他們報信兒,“小五,你這份情,我陸明記下了。只是對不住了,這會兒實在沒辦法過去幫你!”

這幾家住的並不遠,雪狼走了一圈,就回來了,“雪狼,可有人受傷?”司徒嫣這會兒已將正房的屋頂清了出來,和栓子一起在清理西廂。正好看到雪狼回來。

見雪狼點了一下頭,司徒嫣知道一定是有人受傷了,可這會兒她哪裡能分得出身,只得加快手上的動作。

“大小姐,外面冷的很,你先回屋吧,這裡奴才來清就好!”

“無妨,家裡清好了,還要去別人家看看,兩個人幹快着些!”

吳謹這會兒才從後院轉了回來,“嫣兒,馬棚沒事兒,草頂的雪已經清得差不多了。”

“這雪越下越大,也不見停,我之前將前院掃了出來,兄長再把後院清理一下,雪往院牆外堆,這樣也可以鑄雪牆擋風!”

“好!”吳謹這纔看出前院和後院的不同,之前忙着除棚頂的雪倒是沒有在意。想來小妹這一夜根本就沒睡,也正因這,他們才能逃過一劫,心下不由得有些後怕。

可這會兒也不是害怕的時候,只得又轉身回了後院去除雪。

司徒嫣不是沒有想過讓吳謹去給別人幫忙。可外面這會兒天黑雪深路滑,別人沒救出來,再把吳謹也搭了進去。受傷還是小事兒,要是丟了命,就太划不來了。所以還不如等一下,她自己去看看更保險些。

又忙了有一刻鐘,這纔將屋頂清乾淨。

“栓子,你去後院幫忙,我去看看陸大哥他們。”

“大小姐。不可!雪這麼深,還是奴才去吧!”

“不行,你和兄長誰去。我都不放心。不要告訴兄長我出門了,就說我在屋裡歇着呢,放心我出不了事兒,這樣的情況。早在李家村時我就見識過。快去吧!”司徒嫣敢自己一個人去。是真的很有把握,她有空間戒指,無論多重的東西,只要往戒指裡一收,自然就可以,可是栓子和吳謹卻不行。

到竈房取了個火把背上簍子帶上藥和繃帶,就和雪狼一起朝着何大壯家而去,畢竟她家離何大壯家最近。

何大壯家整個正房全都塌了。司徒嫣試着叫了兩聲,只聽見西邊倒塌的屋子傳來微弱的聲音。又見雪狼朝着一個地方直叫,就知這下面有活人,忙將埋着的茅草和雪扒開,看到雪下正是何大壯的兩個兒子。

這會兒司徒嫣特別慶幸當初蓋了新房,如果和何大壯家一樣的舊房,就算她打的及時,也不可能一間不塌的撐下來。

“大力、蠻牛,你們能不能動?”

“能!”兩人只是被嚇到了,這會兒見到司徒嫣問話,試着動了動身子,這才知道自己並沒有受傷。

司徒嫣將兩人拉了起來,又將被子拉了出來,將兩人裹上,又試着喊了兩聲,確定沒有活着的聲音,見雪狼也不叫了,這才往後院去看了一下馬匹。而東屋的何大壯和他媳婦被掉下來的樑砸中了頭,當場就死了。

何家後院的馬棚雖然已經塌了,但好在馬都沒事兒,只是受了驚,司徒嫣從戒指裡取出些細料餵了幾口,這馬才安靜下來。

她這會兒也沒時間照顧這些馬,就叮囑何大壯的兩個兒子牽着馬先去自己家,這才往丁狗娃家的方向而去。司徒嫣的想法很簡單,先救活人,再救馬匹,最後再找死人。

丁狗娃就沒那麼好運了,整個人被掉下來的房樑砸斷了腿,不過幸好,人並沒有被雪埋住,司徒嫣用同樣的方法安撫了馬匹,將丁狗娃放在馬背上,這纔將馬趕回了家。

“小五,俺啥也不說了,這要沒有你,俺就是沒被砸死,也得凍死!”丁狗娃還有種劫後餘生的後怕。

“丁大哥,眼下可不是客氣的時候,你這腿只是骨裂,只要不動,就不會嚴重,我還要去看看陸大哥和孫大叔,等回來再給你治傷。記得,千萬別動,馬的事兒,你不用擔心,有家兄和栓子在呢!”司徒嫣特意叮囑一下,就是怕這丁狗娃爲了馬連自己的傷都不顧了,畢竟在軍屯裡,戰馬比人命值錢。

司徒嫣用同樣的方法,救出了孫大鬍子和他兒子孫旺,孫大鬍子爲了保護兒子,這才傷在了腰上,雖然沒有骨折,可一時半刻的也不便行走。只是孫家女兒小滿已經死在了倒塌的屋子中。

等她來到陸明這裡時,陸明正在後院治療傷馬。

“陸大哥!”司徒嫣叫了一聲,這才舉着火把走了過去。

“小五,你這會兒咋過來了?外面雪可深的很!”陸明看到司徒嫣時,心裡一陣的感動,這個時候,哪個人不是在自家忙着,偏司徒嫣卻爲了他特意跑了過來。要說不感動那就太假了。

“陸大哥,我沒事兒,有雪狼呢,你這手是怎麼了?”司徒嫣看到陸明只有一隻手能動,另一隻手只能垂在身邊。

“讓房樑砸了一下!”

“那你還亂動!”司徒嫣先幫陸明檢察了一下,“是骨折。陸大哥,你可信得過小五?”

“我與小五,當可以命相托!”

“好,這斷骨我能接上,只是有些痛,陸大哥忍忍!”司徒嫣見陸明點了頭,她這才幫陸明接好斷骨,又找來木板固定,這才纏上綁帶。

又去看了受傷的馬,和陸明一樣,都是骨折,用同樣的方法也給馬治了傷,這才帶着陸明和馬回了自己的家。

“小五,我沒想到你還會治傷?”陸明現在對司徒嫣是即驚又喜,還有不少的疑惑。

“都是這些年在外學的,不然家裡有人受傷,連郎中都找不着!”

“也是這個理兒。這往年雖說也會下上幾場雪,可都不像這次,這屋子咋會說塌就塌了呢?”陸明聽着司徒嫣的解釋,倒沒了懷疑,剩的只是發自心底的感激和煩憂。

“陸大哥,如果只是下雪,這一般的屋子也能撐的住,可這先下了雨又下了雪,這屋頂的雪掉不下來,全積在了上面,坍塌的時候連房樑帶冰雪的,就是個成丁怕是也難支。還不知要有多少人被這冰雪埋了起來?”司徒嫣也很感慨,她只是對敵人冷血,對陌生人冷陌,可也不會當真見死不救。

這一趟忙下來,已近卯初,只是這會兒天陰的厲害,反而看上去寅時不到的樣子。這一伍能救出來的,都已經救了出來。

回到家,見吳謹正招呼着人聚在正房的堂屋,所有人都面露驚恐之色,特別是何大壯的兩個兒子,這會兒已經哭坐在了地上。

“嫣兒!陸大哥!”吳謹見小妹平安回來,提着的心這才放下,聽栓子說小妹去救人了,他本也要跟着去的,可要照顧馬匹和受傷的人,這纔沒衝出去。

“陸大哥,你受傷了?”吳謹將陸明讓到炕上坐下,這才注意到他手吊着。

“被房樑砸了一下,不要緊的!”陸明這會兒全沒在意自己的傷,看着一屋子死氣沉沉的衆人,他的心也跌到了谷底。好在剛聽司徒嫣講,伍裡的馬匹只受了些輕傷,並沒有死亡的。朝廷那邊還算好交待,唯一要在意的就是剩下的這些人要如何安置了。

司徒嫣走到吳謹身邊,對他笑了一下。她不是有意隱瞞吳謹,只是不想讓他擔心。不過這會兒不是兩人細聊的時候,何大壯的兩個兒子正哭的傷心。只不過此時無論說什麼都顯得很是多餘,對於這兩個孩子來說,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死去,她也只嘆了口氣,囑咐栓子去煮上一大鍋的薑湯水,好給大家驅寒。(未完待續。。)

215章,福禍相依事難料,邊城內外屋半間

除了一夜的雪,又是救人又是醫馬,司徒嫣累的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可看着一屋子受驚沮喪的衆人她也不好進裡屋去歇着,只得強打起精神坐在凳子上陪着。至於安撫這些人的事兒,就交由陸明這個伍長去做。

又陪坐了有近多半個時辰,這纔沒有再聽到兩個孩子的哭聲。或許是傷心過度,或許是哭的累了,兩個人暈倒在了地上。吳謹和栓子將人抱到了堂屋的炕上,和孫大鬍子一起趟着。司徒嫣聽着二人的呼吸,並未見急促,又偷偷的給他們把了脈,確定只是傷心過度,並沒什麼大事兒,休息一下就會好。這才安心的去做自己的事兒。

丁狗娃腿上的傷,也已經被固定好,正和陸明兩人坐在一起,除了孫大鬍子還在偷偷的拭淚,其他人已經漸漸的恢復了平靜,只是每個人都很沉悶,畢竟剛經歷了一場生死的考驗。

司徒嫣覺得總是這樣也不是個辦法,還不如讓這些人都忙起來,這人一忙,自然就不會再胡思亂想。就找話和衆人聊了起來。

“陸大哥,我們伍裡的馬匹已經全救回來了,只傷了兩匹,都不嚴重。可是我們家的馬棚太小,根本放不下這麼多的馬?”

“這倒也是,可眼下我這心裡亂得很,一時也沒有主意,小五,你有啥好法子?只管去做,陸大哥一切聽你的!”陸明看上去雖然比司徒嫣年長些,可是骨子裡畢竟不如司徒嫣這般見過世面。而且他自己還受了傷,現在是有心無力。

“是啊,小五。俺這條命都是你救的,你說吧,讓俺幹啥?”丁狗娃也不想這樣乾坐着,這樣總感覺心裡沒着沒落的。

司徒嫣被這幾句話說的有些心動,在這之前她只顧着救人救馬,並沒有想到這場暴風雪,對於別人來說是場災難。但對於吳謹來說,未嘗不是個立功的機會,也許不用等太久。吳謹就可以回京了。越想越覺得這事兒可行。

將想法又完整的在心裡過了一遍,這纔將事情安排了下去,“既然聽我的,那陸大哥、丁大哥。你們現在身上都有傷。就在屋裡歇着!”

“小五,俺不要歇,俺腿沒事兒,能走!”丁狗娃不依。陸明也跟着點頭。

“纔剛說的要聽我的,這麼快就不算數了?”司徒嫣瞪了丁狗娃一眼,就沒再理他們。她這會兒心裡有了計較,自然急着要去辦自己的事兒。

“兄長也累了一晚上先回屋去歇着,我去煮些吃的給大家。栓子你趁着這會兒也回屋去躺一下!等一下還有重要的事兒要你去辦呢!”

“大小姐,奴才不累的。讓奴才跟您去打個下手吧?”大小姐自己也累了一晚上,都沒有歇着,他一個奴才哪好意思自己先回屋。

“不行!”司徒嫣一口回絕,“等下還有重要的事兒要你去做,趕緊去歇着!”司徒嫣又強調了一遍,吳謹朝着栓子點了下頭,栓子這纔不再堅持,起身回屋去躺着。他還真是累的有些狠了,人才躺下,就睡着了。司徒嫣一直看着吳謹進了東次間,這才和陸明、丁狗娃打了聲招呼進了竈房。

煮了些肉沫野菜疙瘩湯,飯好後,先去東次間打算叫吳謹起牀,卻看見吳謹坐在炕上並沒有睡,“兄長怎麼沒睡會兒?”

“嫣兒,我腦袋裡渾渾噩噩,一閉眼就能看到被壓在屋下的那些人!而且,我也有些擔心那邊?”吳謹的意思司徒嫣明白,至於吳德的生死與她司徒嫣可沒半毛錢的關係。

而且她不記得吳謹有出過門,所以好奇的問了一句,“兄長不是一直在後院照料馬匹,何時看到那些?”

“剛纔兩個孩子哭的厲害,求我們去看看何大哥夫妻,我和栓子就過去了一趟,沒想到,嗨!何大哥他們這般好的人,卻也枉死於雪災之下!”一提到被壓死的何大壯夫妻,吳謹的眉頭皺得更緊,心也跟着難受起來。

“人但求無愧於心,母親那般良善之人,不也是天妒紅顏,所以生死禍福,皆乃天道也!”司徒嫣對於人的生死看的最開,畢竟她自己就是死過一回的人。至於自己這一世能活多久,她不敢去想,不過她會盡全力讓自己活下來,讓自己身邊的人活下來。

“嫣兒所言甚是,是爲兄着相了!”吳謹覺得小妹在面對生死時,竟然比他這個當兄長的看的還開,對小妹的心胸也有了更深的認識。

“兄長既然沒睡,我正好有一事兒要與你商量?”反正吳謹自己也是在胡思亂想的,不如將自己的心思告訴他,也讓他能少想些無關的人和事。

“何事?”吳謹沒注意到司徒嫣臉上的興奮,有些好奇的問。

“這次雪災,與他人來說,福禍難料,可於兄長來說,卻是福不是禍!”

“爲何?”這回吳謹是徹底被司徒嫣說的有些發矇。

“軍令“輿馬”中明文規定:失馬一匹,則伍內一人受刑。可見對於軍隊來說,馬比人重要。如今我們伍一匹馬未失,最多也只是伍內無人受刑而已,如果要是能將全屯的馬都救了,豈不是大功一件!”這就是司徒嫣心中所想,她不但要救人,更重要的是救馬,這場大雪也許正是上天給吳謹翻身的機會。

吳謹想着小妹的話,也覺是在理,可還有些擔心,“嫣兒,這一伍養馬二十匹,一屯有十個伍,那就是200匹馬,別說是棚舍不足,就是糧草怕也後繼難爲?”吳謹不是不動心,而是想的更長遠。

“兄長忘了,下雪前我不是買了好多的秸稈嗎,那個用來餵馬正好。而且整個屯子哪家沒有存些草料,雖然屋子塌了,可是草料還在。到時將那些草料從雪堆裡扒出來。一樣可以用。甚至蓋屋用的茅草都可以拿來餵馬。正常時候,這馬一天要喂三次,草料近80斤,如今這會兒,我們只需喂兩次,草料減到40斤即可,不求像之前那般膘肥體壯。只要不生病,不餓死就好。而用撿回來的那些粗草料,再加上我配的細料。別說是200匹馬,就是400匹,一樣能養的活!”司徒嫣對自己有信心不只是因爲這些草料,更因爲她還有一樣保命的東西。“古戒”。

“嫣兒。你可確定?”吳謹這回是真的動心了,他也看到過那些秸稈。

“是。只不過這事兒,恐要兄長多加勞累,且不能假手於人,不然這功勞就要分他人一份了!”司徒嫣想到陸明,畢竟他纔是一伍之長,如果有他幫忙,這件事兒的功勞就落不到吳謹的身上。好在這會兒陸明手上有傷,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雖然這樣有些對不起陸明。可她並沒有要吳謹踩着別人往上爬,只是不要把功勞分給他人罷了。這一樣一想,心裡也能好過些。

“爲兄累些倒無妨,只是怕過猶不及招來禍端?”吳謹處事不像司徒嫣那般果斷,以前他只有萬全時纔會下定決心,像這般投機,除了當初救小妹時,再沒有做過。

“兄長要相信嫣兒,等吃了飯,你就帶着孫旺和栓子,去屯子裡搜救戰馬,剩下的就交給我來安排,保證一切妥當!”看着司徒嫣堅定的眼神,吳謹這才點頭答應。

司徒嫣又想了一下,纔將自己的擔心提了一下,“只是眼下家裡的糧食和藥材有限,如果所救之人無傷還好,如果有傷,怕是難醫難治?”

吳謹跟着點頭,這些他當然明白,家裡的糧食只夠一家人過冬的,哪怕每天都只喝粥,也最多能幫伍裡的這幾個人而已,至於其他人,怕是有心無力。

“嫣兒,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如果用你、我之性命去換取他人的性命,爲兄也不會一意孤行,陷親人於不義!”司徒嫣要的就是吳謹這句話。並不是她冷血,不想讓吳謹救人,而是家裡明面兒上的糧食只有這麼多,如果來投靠的人太多,家裡根本拿不出這麼多糧,到時爲了吳謹和她能有口吃的,少不得就要動戒指裡的糧食,這樣她的秘密也就再也保不住了。

如果這事兒再傳到哪位有心人耳中上奏給朝廷,不只吳謹的功勞沒了,恐還有殺身之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事兒,她可是見得多了。

“兄長言之有理,只是如果遇有人真心投靠,兄長也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到時我們再另想辦法也就是了!”如果遇到求助的人吳謹要是不救,怕將來東窗事發,即便是朝廷因功不與追究,至少功勞薄上也多了個污點,難保將來不會影響吳謹的仕途。所以司徒嫣的意思很明確,只收無傷自願投靠之人。

“也罷!”兩人又商量了幾句,這纔去叫栓子一起到堂屋吃飯。並將吳謹要去尋馬找人的事兒,和陸明說了一下,“一會兒出門,我和栓子兩人即可!”

“吳老弟,我這傷是在手上,腿還沒事兒。我和你一起去!”陸明哪裡肯坐着休息,他可是一伍之長,雖說自己伍裡的馬幾乎都沒什麼大事兒,可屯子裡這麼多戶,只靠吳謹和栓子兩人,哪裡救得過來。而且外面雪一點兒都不見小,這會兒出門,連走路都很困難,他又豈能坐視不理。就連丁狗娃也吵着要下地幫忙。

司徒嫣想了一下,如果陸明去,這事兒於吳謹就成了其屬下,功勞薄上的主副關係就要有所不同,所以只好將陸明留下,“不行!陸大哥,你這手是骨折,不能用力,不然會落下殘疾,將來怕是這手連重點兒的東西都不能提,就更不能握刀騎馬了。如果陸大哥怕家兄力有不逮,就讓孫旺也跟着去吧!畢竟他身上沒有傷?”雖然司徒嫣說的嚴重,但這也卻是事實,所以並沒有引起陸明的懷疑,甚至陸明還很感激,以爲是司徒嫣爲了他的傷着想,所以纔不讓他去。

這樣一想,也就欣然接受,留下來幫司徒嫣的忙。丁狗娃見陸明都留下了,也就不再堅持,雖然他的傷沒有陸明的重,可卻傷在腿上,如果硬撐着出門,最後只能成爲別人的累贅。

吳謹看了一眼小妹,雖然這個會治傷看病處處顯露心機的小妹是陌生的,可至少他明白,小妹這麼做都是爲了他,所以心裡雖有懷疑,可卻沒有相問。

出門前司徒嫣又給每個人煮了一碗薑糖水,這纔看着他們出門救人。

送走了吳謹三人,司徒嫣先去後院把馬喂上,又將屋頂和馬棚上的雪清了一次,這纔開始整理後院,那麼多的馬被救回來,少不得還要更大的地方照料。

司徒嫣這邊爲了吳謹的前程在忙,而端木玄那裡也是亂成了一團,邊城裡一夜之間存屋不足一間,幾乎所有的屋舍都盡毀壞,輕則屋頂塌落,重則屋倒牆塌,死傷者將整個義莊和藥鋪擠的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哭喊嚎叫聲,直達雲宵。

這場雪將整個敦煌郡變成了災區,臨近郡城雖也有農舍坍塌,可卻沒有敦煌郡這麼嚴重。敦煌郡守一夜未眠,着各縣縣令、縣承及縣衙所有官兵安置災民,並讓郡尉找到將軍府求端木玄派兵助各縣縣令安撫城內災民,守衛城池。

可是這會兒端木玄自己都忙不過來,整個西北大軍,五個營都被大雪所困,音信皆無,可又不能看着百姓不理不問,只好將將軍府中的兵丁和城內的一隊親兵都借給了郡尉,只留鐵血隊十幾個貼身侍衛在身邊處理軍情。

“稟少主,如今城外大雪漫道,車馬無法行走,去各營查探之人寅時末就已出發,此時尚無回報!”墨風也很擔心出去打探之人,可是雪太大,無法騎馬,所以他也只能等着乾着急。

“等着吧!急也沒用,路不好走,這些人怕是天黑都未必趕得回。但願不要出意外纔好。走時可是兩人同行?”端木玄也擔心,但他更沉得住氣。

“是,屬下按您的吩咐,離城時都是兩人一路。只是少主,人都派了出去,如今將軍府內連個守門的兵丁都沒有,屬下擔心少主的安危!”

“這會兒難不成還有人來行刺不成?你去看看將軍府的損失,等查探的人回來,直接叫他們進來回稟即是!”

“是!”墨風退出書房,整個將軍府,只有這間書房的屋頂尚算完好。

“小兄弟,不知你可安好?這場大雪雖來勢兇猛,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會安然渡過的!”端木玄此時不只爲災民擔心,更爲司徒嫣擔心,如果對她的身份沒有懷疑之前,他也許只會關心她的生死,可如今,哪怕一想到司徒嫣可能會受傷,他的心都會跟着疼痛。關心則亂,不過如是。(未完待續。。)

216章,雪路難行消息斷,200匹戰馬得救

端木玄派出的斥候這會兒纔出邊城不過三、四里地,即已經被漫天大雪圍困的寸步難行,甚至比在戰場上生死搏鬥還要難上千百倍,而且這些人如不是鐵血隊的死士,怕是這會兒連城門還沒出呢。而司徒嫣這邊已經展開了雪災救助。

吳謹帶領栓子、孫旺朝屯子的東面而去,畢竟吳德就住在那個方向,雖然痛恨吳德的爲人,但那人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和司徒嫣這個換了囊子的假古人不同,吳謹心底裡還會爲吳德這個父親擔心。

一路邊救馬邊尋人,馬棚多爲木草結構,雖也有坍塌,但對馬的傷害並不大,而屋舍卻不同,主樑崩落,即便是未傷及人性命,可厚重的積雪壓在人身上須臾間即會窒息或是凍死,吳謹他們忙了一個晚上,纔出來救馬尋人,生還者已經寥寥無幾了。活着的多數都是稚童,因其父母用身體將其護住而留得一命。

等吳謹一路尋到吳德所住的屋舍時,已過午時,吳謹站在倒塌的屋舍前,此時的屋子已經全部掩埋在積雪之下,看上去倒像是堆塑的雪包。

等孫旺牽着救起的馬匹和一些挖出的衣被糧等東西,往回走後,吳謹才試着叫了幾聲,“父親!父親!…,…。”又大着聲音,喊了幾聲仍沒見有人迴應。

“大少爺,吳老爺怕是已經駕鶴西去,大少爺身子要緊,不要過於傷心,大小姐還在家等着您呢!咱也回吧?”栓子知道大小爺心裡難過。可大小姐不喜歡吳老爺,他也不喜歡,所以自然是要勸吳謹不要白費力氣。早些回去纔是要緊。

“父母親,皆爲人之本也,雖說父親對不起母親和嫣兒,可他終歸是我啓蒙之師,爲人子者,焉能視其埋於雪中而不令其入土爲安?”吳謹這話看上去是解釋給栓子聽,可如果司徒嫣在這裡。就會聽出話中安慰說服自身的意思居多。

“可是大少爺,這屯裡的馬匹我們只將這東邊的找到了,西邊的還沒去呢。託的越久,生還的希望就越小,大小姐在家也會更爲憂心。不如等將全部的馬匹救回,您再和大小姐一起來安葬吳老爺。畢竟人死爲大。也讓大小姐送吳老爺最後一程?”栓子想着自己勸沒用,只有大小姐勸大少爺纔會聽。

吳謹想了一下,覺得栓子的這個主意甚好,雖說小妹恨透了這個父親,可就像栓子所說,人死爲大,過往一切的罪孽都隨着人死如燈滅,又何必再計較。“這樣也好,我們先回吧!”

吳謹就這樣轉身離開。如果他留下將吳德救出,也許吳德也不會命喪於此,畢竟這會兒吳德只是昏迷,尚留一口氣在胸中。這就是天意,吳謹的離開直接宣判了吳德的死刑。

入夜後雪漸漸小了,但好在總算是將屯裡的200匹馬找齊了,雖被倒塌的木板砸傷了10匹,卻並無一匹死亡。

可是包括陸明他們在內,卻只救出了20人,成丁10人,婦女2人,稚童男童5人,女童只救出3人。幸而救出的人都沒有受太嚴重的傷,只是輕微的扭挫傷。

司徒嫣和吳謹商量了一下,將自己伍裡的人都安置在了正房的堂屋,而從其他伍裡什裡救回來的成丁和男稚童安置到了栓子的屋裡,而婦女和女稚童安置在了原來翠萍居住的屋子。各屋的地上都鋪了草蓆,炕上睡不下的就合衣睡在地上,好在被子還夠。屋裡又燒着炕,還算暖和。而栓子就搬到了吳謹的屋裡。總算是暫時將人都安置妥當了。

200匹馬就只能安置在後院臨時搭建的草棚裡,只求不淋雪受凍即可。而受傷的馬匹被安置到原有的馬棚裡,司徒嫣將西廂房裡發酵好的飼料取了一些,將馬都喂上,又在後院壘了個臨時竈,從別人倒塌的竈房裡尋了一口鍋架在上面,專門給馬煮水喝。總算將馬匹的情緒安穩下來。

“嫣兒,你已忙了一晝夜,這般下去身體如何吃得消?快去歇着吧!我和栓子來就好!”吳謹看着忙前忙後的小妹,很是心疼,如果不是爲了能爲他這個無用的兄長轉戶,小妹哪裡用吃這般苦,只要安穩呆於家中,撐過這個冬季即可。

“我不累,再煮上兩鍋糊糊,就算忙完了,兄長和栓子先回屋去躺一下,這又是救人又是救馬的,別到時累倒了,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大小姐,奴才不累,還是讓奴才來吧!”

“不行。你們快回屋!這裡真的用不上你們。如果我真的忙不過來,一定去喊你們來幫忙可好?”

吳謹見小妹堅持,也知自己幫不上忙,看着栓子累得連腰都直不起的樣子,就同意先回屋了。

司徒嫣將煮好的兩大鍋糊糊,盛進了兩個大陶罐裡,再端到堂屋,這才分批叫人來吃,畢竟家裡的碗筷有限。

“小五,我不能總這麼呆着,看着你們忙,我這心裡彆扭的很?”陸明早就坐不住了,一心的想要去幫忙。

“陸大哥,你先歇上一天,明天一早,就有你忙的了。到時你想賴牀都不行,別到時候又來怪我狠心纔好!”

“只要能幫忙,幹什麼都行,別說賴牀,就是讓我一夜不睡,也沒有意見!”陸明一聽自己也可以幫忙了,這才感覺心裡踏實些。

“對,俺也要幫忙,再這麼坐下去,人都長毛了!”丁狗娃見司徒嫣同意讓陸明幫忙,他也吵了起來。

“行,正好有件事兒要麻煩丁大哥,這會兒雪是小了,可卻沒停,後院的馬棚都是臨時搭的草棚,不結實,如果草頂上積雪太厚,這草棚就要塌了。所以還得勞丁大哥時不時的扒窗戶看上一眼,要是積雪過半臂,就叫我一聲。我好來得及將雪清了!”

“這有啥難,俺這白日裡淨睡覺了,這會兒正愁沒了瞌睡,不知要幹啥好呢。你放心吧,這‘值更’的事兒交給俺了,一定不誤事兒!”

見丁狗娃答應的痛快,司徒嫣也不敢大意仍是讓孫大鬍子和丁狗娃一起看着些。至少兩個人搭個伴。也不那麼容易犯困。而孫大鬍子的情緒也比剛救出那會兒平靜了許多,應該是陸明的勸說起了作用。

等每個人都吃過糊糊,司徒嫣清洗了鍋碗這才進了東次間和吳謹商量接下來的事情。

累了一天一夜的吳謹和司徒嫣兩人這會兒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兩個人依着牆坐在炕裡,栓子這會兒已經躺下睡着了。

“嫣兒,屯裡的馬都已經找了回來,眼下還能安置。可是剛纔你說要去臨近的軍屯再多尋些馬。怕是很難,一是這路沒法走,二是別的屯子是個什麼情況猶未可知?”吳謹聽完司徒嫣接下來的計劃,不免有些擔心。

“既然我們已經這般辛苦,如不能一舉翻身,之前的努力最多能讓兄長坐上伍長或是什長的位置,仍還只是軍戶,而且下一次的機會。還不知要等多久,俗話說的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富貴自當險中求!”

“可是光是安頓這些人和馬,家裡的糧草就已經不夠了,如果人馬再有所增加,怕是這個冬季我們自己就撐不過去了。而且這雪還不知要下多久,若是連下上幾場,營中的糧草無法送到,怕是用不上一個月我們就要斷炊斷飲,甚至連燒炕的柴草都將不夠使用?”吳謹也不是不想多立功,可是如果沒有準備就做,後果可能反而更糟.

“兄長別急,!我剛纔就一直在想,家裡還有好些沒有受傷的人,讓他們將後院的積雪多清理出一些,再留出一大片的空地,多搭些草棚,這救回來的馬匹也就有了安置的地方。幸好當初我們選了這片兒地兒,後院足夠大,不然這些馬還不知要如何安置呢。至於是否還能救出人命,就看天意了,實在不行,我就搬來和兄長同住,將我的屋子騰讓出來即可。至於糧草傢什,這倒塌的屋子中一定還有不少,家裡如今可以幫忙的人也不少,就分頭去將這些東西挖出,至少能撐到朝廷的人趕來救援!”

“嫣兒,如果人救回來卻要餓死在家中,怕是你我良心會更不安穩?”

“兄長就試試吧!如果能成,兄長至少也能當上屯長,那樣離轉戶也不過是一步之遙!”司徒嫣當然有把握,大不了就將戒指的秘密告訴吳謹,總不會讓這些人馬都餓死。

“也罷,可是眼下爲兄實在是無能爲力,至少也要歇上一會兒!”吳謹被說動了,可是眼下他是有心無力。

“理該如此,這會兒就是兄長想要出門,我也是不準的,外面伸手不見五指,別說是救馬尋人,怕是前腳出去,後腳就要被雪埋了。兄長只管睡會兒,四個時辰後拂曉微明時,我再來叫你!”

“也好!”兩人計定,這才各自回屋休息。

而端木玄派出的斥候入夜後也都陸續返回,這些人就連城外最近的軍屯都未找到。十多個人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鐵血隊何時這般狼狽過,如果不是端木玄要他們入夜前,不論有無結果必須回報,他們寧願凍死在雪地裡,也不願如此狼狽的跪在主子面前。

“墨風,緊急軍報是否已經送出!”

“回少主,已經送出,雖用的是八百里加急,可這會兒,雪路難行馬匹更是根本無法出城,只靠人送,怕是要等上好些時日方能到京?”

“出了敦煌郡,路應該就會好走了,最多晚不過一個月!”問過了墨風軍報的事,這才轉頭去看派出去的斥侯,“墨雨,說說看!這一路如何?”

“回少主,屬下無能,出了城,雪深處已經及腰,幾乎是寸步難行,若不是帶了鐵鏟,怕是連趕回都不可能。屬下才走了不到五里,就已經辯不清方向,只得回來,並未發現任何屋舍人馬!”

“墨雪,你那邊如何?”

“回少主,屬下這邊和墨雨的一樣,有時不小心走錯,整個人就被雪埋了,屬下也未發現任何人馬!”

“你們都是如此?”這些本就在端木玄預料之內,只是心中不免還存着一絲僥倖。

“是,請少主責罰!”鐵血隊的這些侍衛把頭壓得更低,羞愧得整個人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們還從沒失過手完不成任務,這還是第一次。(當然之前墨風被司徒嫣所擒的那次不算。)

“算了,這也怪不得你們,如果明天轉晴,再有個三五日,這積雪也能小些,到時再去尋吧!你們跟着墨風先下去休息,也喝上些薑湯,別生病,這會兒城裡連個郎中都找不到,全讓縣令招了去!”

“是。屬下等告退!”衆人魚貫而出,墨雨找到墨風,“少主好像有心事兒?”

“嗯!”墨風將端木玄懷疑小兄弟就是吳謹妹妹之事告訴了墨雨,畢竟這人他們兩個都知道,而且對於吳謹的事兒,當初就是墨雨去調查的。

“這不可能,如果真的是她,除非她是神不是人?”

“你不信,我也不信,可少主他信,而且你忘了少主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甚至你我都見過吳少爺和那小子,要說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又怎麼可能長的如此相像?”

“可這根本說不通?”墨雨的腦子是徹底亂了,甚至對自己的判斷都產生了懷疑。

“行了,不論她是誰,至少她要在這場大雪中活得下來,否則我們在這裡也是白白苦惱罷了!”

“也是。行了,我這兒也快累死了,先去歇着了!”兩人又虛應了幾句,這才分開各自休息。

端木玄坐在書桌後,腦子裡全是司徒嫣的一言一笑,其實他也不是沒想過出城尋人,可是纔出府,人還沒走到大街上,就見到四處的災民哭喊着倒在街道四周,舉步爲艱都不足以形容此時刻的災情,思慮再三這才作罷。也是他和司徒嫣的交集太少了,直到很多年後再回想起時,端木玄還會後怕,如果那時司徒嫣沒有躲過雪災,那他這一生都不可能娶到如此賢妻。

這就是宿命,明明中自有定奪!(未完待續。。)

217章,稚童除雪建馬場,兄勸妹心結難解

十月初五的暴雪,一直下到初六晚上才見小些,初七丑時方停,司徒嫣和吳謹夜裡起了兩次清掃積雪,總算是有驚無險捱了過來。

反覆折騰到了寅正時分,看着天就快亮了,司徒嫣緊了緊衣領,也不再回屋去睡,而是去東廂將救回的兩個婦人叫了起來。

帶着二人進了竈房問話,“兩位嬸子,不知夫家貴姓?”

“我夫家姓王。”“我夫家姓劉。”

“王嬸子、劉嬸子,這段時間就要勞二位嬸子幫着給大家夥兒砍柴煮飯燒水了!”司徒嫣也不和這二人客氣,既然願意被她所救,那就要爲這個家付出勞動。

“這是應當的,要是沒有你們兄妹,俺們就讓那雪埋在地下了!”

“對啊,俺和俺那小子,能撿回一條命,多虧了你們兄妹!”二人也都明白自己的處境,哪裡還有二話,都是成心要幫着司徒嫣做事。

“嬸子別和俺客氣,俺這也是爲自己積福氣不是,總不能見死不救,只是王叔和劉叔卻沒能救得出來!”司徒嫣對這些人只是大概有個瞭解,救出的成丁中並沒有姓王和姓劉的,可見二位嬸子的男人都已死了。

“嗨,那是他們的命,俺也想通了,誰也怪不着,這是老天爺要收了他啊!他上戰場殺了那麼些人,這都是報應啊!”王嬸子一提到她當家的,心裡就難過,可這是天災。她又能怪誰。

劉嬸子更是哭的拿手掩面,怕哭大了將別人都吵了起來。

“嬸子們節哀,這往後日子還長着呢。俺們要連着親人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哪怕是能爲死去的親人多點支香,多燒些紙的,至少也讓他們在地下的日子能好過些!”

“對,還是小五看的明白。嬸子啥也不說了,你看俺該乾點兒啥?”王嬸子性子爽直,傷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雖然以後的日子會是如何,她也不知。可至少眼下她還要活下去。

劉嬸子性子軟綿,可經此大難,也在學着堅強,司徒嫣見兩人情緒緩和些。這纔給二人分派。其實就是讓這些失了親人的都能有事兒做,這日子纔好打發,這還是前世紋川地震去振災的時候學到的。越是經歷大災大難,人越是要忙着些纔好,不然傷春悲秋,用不上幾天就得生病。

司徒嫣將做飯需用的食材從西廂拿進竈房,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要準備的,就是做些野菜黑麪糊糊。簡單的交代了二位嬸子幾句,畢竟這些人都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所以也不用她在一邊看顧。就轉去了後院給馬飲水餵食。

早飯做好後,司徒嫣這纔去叫吳謹和栓子。只是他們三人的飯是司徒嫣單獨做的,她和吳謹都吃不慣黑麪,所以司徒嫣做了些粳米粥,烙了幾張苞谷餅子,只是這些並沒有讓別人看到。

也是爲了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在大災大難面前,所有人一起苦,人心就會齊,如果只有部分人苦,人心就會有所比較,再想凝聚就困難的多,這就是人性。在司徒嫣的字典裡,就沒有人性本善這句話,她始終堅信,“人性本惡”,好與壞,只不過是相對而論,就拿一些前世的殺人犯而言,他對別人殘忍,可卻是爲了給自己的親人好的生活。你可以說他犯了法,你可以怪他沒有道德,可在他的親人眼中,他是個好兒子,好父親,好丈夫。

“嫣兒,這粳米也沒有多少,剩着些留給你吃,爲兄喝些黑麪糊糊就好!”吳謹看着面前的粳米粥,有些咽不下去,家裡有多少糧,雖然他沒有細數過,但大概心裡還有個數,只着這些根本撐不過這個冬日。

“兄長又來了,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同甘共苦,要是兄長不吃,我也不吃了!”司徒嫣心裡也有些急,自己戒指裡的米足夠讓三人吃好幾年的,可是這些她不能說。

“你啊!好,我吃!”吳謹知道小妹是關心他的身體,其實他也是一樣,小妹不吃黑麪,從第一天見到時他即已知。可他也知小妹如今的脾氣倔強的很,哪是他勸說一句,就能聽的,不得以只好依了她。

吃過飯,司徒嫣帶着陸明和一個成丁,及兩位嬸子和女童們,去後院清掃積雪修建馬場。

“小五,你清這麼一大片的地兒打算做什麼?”陸明還不知司徒嫣的打算,看着清出來的積雪,好奇的問着。

“家兄帶人去鄰近的軍屯去搜尋,還不知能不能多救回一些人、馬。我這也是有備無患!”不是司徒嫣自私,而是就算她將心裡的打算告訴陸明,以他帶傷的手臂也是幫不上忙的,更容易引起誤會。

“小五,這裡已經有200匹戰馬,要是再救回來一些,怕是草料就要不夠了?而且如果讓別的屯的戰馬死在我們屯,將來也不好和上官解釋。少不得還要被論罪?”陸明想的也並沒有錯,只是他不知道司徒嫣有空間戒指。

“陸大哥不用擔心,家兄和我已經商量好了,會從坍塌的房屋中多找些草料糧食,總會有辦法的!”

“那就試試吧?不行的話再說!”陸明還是有些擔心,但這裡不是他的家,雖說他是伍長,可如今他自己還帶着傷,就是想管也管不了。

司徒嫣帶着這些人除了積雪,這纔在陸明的指揮下搭了一片草棚,看着差不多夠裝200匹馬,這才招呼着衆人休息。

而吳謹帶着孫旺、栓子和剩下沒受傷的成丁和男童,去別的屯裡救馬尋人,順便清理廢墟挖雪找柴、糧、草和一切可能用之傢什、銀錢。

這些東西留給死人也沒用,活人以後還得指着它們過日子。所以能找到多少就找多少,順便將挖到的屍體堆放在一處,也好等到以後妥善安葬。

這一忙就是一整天。日出東方即已出門,月升中天吳謹才帶着人和馬回來。

果如司徒嫣所料,馬又救回200匹,人卻只帶回10人。畢竟抵抗這種嚴寒,動物的生存能力要比人高得多。好在這次救回的10人,除了一位長者和二位成丁外,其他的都是次丁。且身上只略有些凍傷,只是精神都有些恍惚,明顯是受了驚嚇的後遺證。

這時也不是相互介紹的時候。先給十人安排住了下來,長者和二個成丁住進了東廂,剩下的次丁住進了正房的堂屋,又給這十人熬了藥。餵了飯這才讓他們歇下。

“丁大哥。今兒還得勞您和孫大叔‘值更’,雖說這會兒不下了,可誰也不知後半夜會如何,要是下大雪把這幾間屋子再毀了,我們就得住雪地裡去了!”

“這哪叫事兒,小五,你只管放心。”

“對啊,小五。有我和丁狗娃看着,差不了。”經過兩天的時間。孫大鬍子的心情也好多了。

“多謝!”司徒嫣道了聲謝這纔去了吳謹的屋子。

“兄長今兒累着了吧?我剛纔和栓子一起清點了一下你們帶回來的東西,黑麪五袋、油鹽等調料若干,大部分都是草料。只是這一冬還不知要下幾場雪,軍營的糧草也不知何時能送到?”

“累是累了些,總算是將馬匹給救了回來。而且我們今天以找馬救人爲主,明天可以再出去一趟,將糧草再多揹回來些!”吳謹雖然累,可這心裡卻踏實了很多,畢竟能救回這麼多的馬匹,離他轉戶也就更近了一步。

“這個也只能這樣,只是這值更,不能讓丁大哥和孫大叔一直這般守夜?”

“嫣兒,我想着要不就把這些救回來沒有受傷的人都安排一下,你看可好?”

“我也正有此意,把他們按一成丁一次丁,二人分爲一組,每組值夜一個時辰,這樣不會累到,而且不用每天夜裡都守着,二天才能輪上一次!”

“這主意好,嫣兒,我想明天去將父親安葬了,你和我一起去可好?”吳謹試探的問了一句,他怕小妹會怪他,畢竟父親是殺害母親的原兇,而且還要毒死小妹。

“兄長這事兒再等幾日吧,等我們將這兩個屯清理一遍,將所有已故之人挖出,一起找一處風水之地埋了吧!”讓她司徒嫣爲吳德一人忙,她當然不願,可如果是爲一羣人忙,吳德就跟着借光吧。

“嫣兒,你可是還在怪父親?”吳謹聽出小妹話中的不喜。

“這會兒,倒談不上怪與不怪。只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存糧不夠,草料不足,只三日時間,氣溫即已經低至三九臘月,如果再不想辦法,這些救回來的人馬,我也不能保證其一定沒事兒,所以事有輕重緩急,我們應該多爲活着的人努力,而不是孝敬死人求一己安心!”司徒嫣不喜歡吳謹總是以吳德的兒子自居,這也是她見到吳謹以來,話說的最重的一次,哪怕是當初勸吳謹自立自強時都沒有這時語氣僵硬。

吳謹又哪裡聽不出,小妹不只是還在怨怪父親,甚至是心中仍有仇恨,他想勸兩句,可見小妹一臉不想再繼續聊下去的樣子,也只得做罷。

“天兒也不早了,嫣兒,你也回去睡吧!”

“好!”既然話不投機,她也不願留下,道了晚安,就回屋了。

栓子一直等司徒嫣離開,這纔給吳謹鋪了被,輕聲勸着,“大少爺,大小姐心裡還有恨,您別爲了吳老爺,傷了兄妹間的情義!”連栓子都看出了司徒嫣心中不高興,他又怎麼會看不出。

吳謹嘆了口氣,“嗨!這個我明白,可是我放不下,既然小妹不喜,以後我不在她面前提起就是。只是我實在不解,爲何嫣兒處事、性格會變化的如此之大?”

“大少爺,您和在六安那會兒比起來,變化也不小,這還不足半年呢,大小姐這一離開都已經三年了,又如何能不變?”栓子的話多少解了吳謹心中的疑惑。

“也許是吧?可我總感覺哪裡不對,可又說不上來!”不過吳謹還是存了些懷疑在心中。

“奴才倒沒看出,只知道大小姐一心爲着您,從衣食住行,到家世前程,可以說是面面具到,這樣的大小姐,不論她變成什麼樣子,奴才都覺得是好的!”

“栓子,你倒是點醒了我,小妹千里尋親,只爲助我一臂之力,我卻在這裡疑心生暗鬼,不該萬萬不該啊!”

吳謹剛起的一絲懷疑,就這般被栓子給扼殺在搖籃裡,連露個頭兒的機會都沒有。司徒嫣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躲過了一劫。

回到房間的司徒嫣,她這會兒還是一個人住一間屋子,原想將兩位嬸子和女童都接到她這屋的,可這些人都不肯,這些人都想着只要能有草遮頭,能有被取暖,能有口吃的不被餓死,就已經感恩待德,哪好再去佔主人家的屋子。司徒嫣也沒力勸,她樂得一個人睡覺,這樣也方便她進出古戒。

司徒嫣這邊是一切順利,可端木玄這邊可就沒這麼好運了,災民安置尚未妥善,藥鋪裡的藥就已經空了,甚至城裡到處有人舉報,家裡被人洗劫,竟然有人趁着雪災,入室偷竊搶劫,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端木玄這會兒人已經出了將軍府,站在縣衙門口,親自指揮,“墨風,不論身份,偷一銀者,斬!”

“是!”墨風領命帶着侍衛去尋城。

“墨雨,你去藥鋪看看,到底少了哪幾味藥,看看將軍府的庫房裡可有,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吧?”

“是!”

“墨雪,着縣令開糧倉,建粥棚,一日施粥二次,派人挨家挨戶收取糧食,全城的糧食都集中到縣衙糧倉,統一調配,不得有人私藏!這雪還不知要下多久,要是沒了糧,就算是有藥有屋,人也活不下去!”

“是。屬下領命!”

“墨冰,去義莊看看,死人堆不下,就找個地兒先埋了,雖說現在天氣寒冷,可也要堤防瘟疫。”

“是!”

……

端木玄一連十多個命令,總算穩住了民心,縣令才得以喘了口氣,專心搭建粥棚。

同樣的月正當空,同樣的筋疲力盡,可一個心中滿滿的盡是思念牽掛,一個卻蒙着頭呼呼大睡。多年以後,司徒嫣才知,原來守護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從她九歲起,就已經將她印在了腦海中放在了心尖上,直到這一刻都從沒忘懷。她又如何能不爲其感動。可惜這些都是幾年之後的事了,暫且不提。(未完待續。。)

218章,輪值守護衆心齊,明志向心結盡解

十月初五的這場暴雪,直下到十月初六後半夜方停,雪停的這些日子,吳謹和司徒嫣各自忙着,而且自打救回400匹戰馬和30多人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尋到活着的人和馬。

每日裡司徒嫣就將幾個受輕傷的成丁和稚童留在家裡幫她照料馬匹,推磨磨草料做飼料磚。兩位嬸子就給所有人做飯,而吳謹、陸明就帶着人清理廢墟,翻找糧草和屍體。一直忙到十月十五,纔將本屯的所有屋舍清理了一遍。

甚至連一些桌椅箱櫃傢什農具,甚至是舊門板,窗格子,草頂子,樑柱子等的,都給拉到了司徒嫣家。爲着這,司徒嫣又帶人清理出一片地方,搭了個草棚,無損傷可修復的就分門別類存放好,等到以後安置災民時使用。而已經無法修復的就劈了當柴燒,這樣再加上拉回來的柴草,至少能多撐上一個多月。而找來的箱櫃中有些還存着銀錢,司徒嫣當着陸明和衆人的面,做了個賬,也是免得以後被人陷害。畢竟好人難做,害人之心不可有,而防人之心不可無。

陸明將正在準備進西廂庫房拿食材的司徒嫣攔了下來,拉到了一邊小聲說着,“小五,這些糧食,吃上一個月的還行,要是再多一個月怕是就要斷糧了,不如每日只吃兩頓吧,這樣還能多撐半個多月?”陸明這些日子給吳謹幫忙,自然知道糧食收上來多少,不是每家都有大量的存糧。甚至有些因被雪埋的太深,根本挖不出來或是找不到,甚至有些即便挖到了。可卻已經散落凍在了地上,畢竟那日是先下雨再下雪,這也給清理帶來了很多麻煩。所以能收上來的糧食,並不是很多。就算司徒嫣家原來還有一些,可30多人的口糧,就算撐上一個月能勉強夠用,可如果軍糧送不到。那接下來還要撐多久無人能知,這也讓陸明不由得擔心不已。

“陸大哥,能找到多少是多少。我們屯裡找完了,還可以去別的屯找,總會有辦法的!現在雖說是每日三頓飯,可頓頓都是稀的。大家夥兒都是灌的水飽。還要幹活,本來已經很累了,要是連這稀的都要減上一頓,這人哪還有力氣幹活。不如就按照現在這樣的來吧?”

“也罷,等歇個兩日,我就和吳老弟去鄰屯看看,許還能多找些糧食回來。但願這雪不要下了,再過上半個月軍糧就能運到了!”陸明一心想着朝廷的救災糧。可司徒嫣卻沒指望過任何人。她堅信求人不如求己,不管朝廷如何。她自己要做好萬完的準備。

“陸大哥,我看靠別人不如靠我們自己,要指着軍糧,我們現在就要去喝西北風了!”這些心中的想法,司徒嫣也說與陸明知道,畢竟還要靠這人幫忙。兩人邊幹邊聊,這些日子司徒嫣因吃的還不錯,所以雖然累些,可並沒有見瘦。

而在城裡的端木玄可就沒這麼愜意了。邊城內的災民直到十月十五纔算悉數安置妥當,沒有因凍死餓死而倒於街邊之人。爲着這端木玄這些日子食難下嚥,又擔心司徒嫣和吳謹,整個人瘦得有些脫相,急得墨風天天圍着竈房打轉,想給少主多弄些好吃的。

“少主,您再多吃點兒吧!早飯您就只喝了半碗粥,要是連這中午都只吃半碗,人哪裡能撐得住?”看着墨風着急,端木玄試着又舀起一勺粥,可送到嘴邊又放下了,他是真的吃不下。

“我吃不下,端下去吧!”

墨風是真的急了,這樣下去災民們沒事兒,少主要先倒下了,“少主,屬下求您了!您就再吃點兒吧!要是您身子累垮了,還怎麼去找吳少爺和小兄弟啊!”也許是墨風的話提醒了端木玄,他這才又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實在是沒胃口,最後還是喝了杯茶,結束了這頓午餐。

墨雨站在書房門口,正好看到端着飯菜退出來的墨風,“墨風,少主還是不肯吃嗎?”

“是啊!這些日子少主瘦了一圈都不止,這可如何是好?”

墨雨也跟着着急,“要不我再去軍屯裡試試,這次怎麼也要找到吳少爺?”

“我看現在就是你去,也未必能找到人,而且以少主的性子,他一定更願意自己跑這一趟。再等等吧!”墨風也有些動心,可是仔細一想,這事兒還是再等等更爲妥當。

還沒等端木玄起程去巡視軍屯,十月二十,大雪節氣一早,漫天飛舞的雪花又再次從天而降,這次雖只降了不足50公分,卻足足下了有三天。令原本就已千瘡百孔的邊城更是雪上加霜,氣溫又再降了十度,已近零下30度了。

城內所能找到的吃食也越來越少,甚至城外也開始涌入大量的災民,救助變得越來越困難。

而送至京城的奏摺,又一直沒有迴音,甚至連其它郡送來救災的糧草,都遇阻延誤在了500裡外。如今糧食運不進來,災民越來越多,城內的粥棚,由原來的一日二次,已經改爲一天一次,甚至有些人家已經開始扒樹皮,吃草根。

端木玄也因勞累過度,病倒在了牀上,“少主,您既然還病着,外面這些事兒就先別操心了,自有郡守大人呢?”墨風看着倒在牀上還在聽奏報的少主,甘着急卻想不到辦法。

“要是指着他,這一城的人都死絕了!行了,我心裡有數,沒什麼大病,城外的糧一定要運進來,去安排人,就是用背的,你們也要給我把糧揹回來,至少也要撐到朝廷的救濟糧運到。!”

“少主,將軍府的兵丁這會兒都在城牆上守城呢,府裡除了屬下和墨雨,其他人全讓少主派出去了!”

“看來我真是病糊塗了。自己下的令都不記得了,行了你先退下吧!回來的,都先歇上三個時辰。吃些東西,再讓他們出發。記得一定要將糧草運進來,不能讓百姓就這樣餓死在這邊城裡。至於軍屯那邊,要每個時辰都派個人出去打探,如果路能通,立刻回報。我先眯一會兒!”端木玄現在身體還在發熱,眼皮更是沉得連張開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強撐着纔沒讓自己倒下。

“是!”墨風見少主睡下,給他掩了掩被子,將屋裡的碳籠再燒得旺些。這才退了出來,交待墨雨好生照看,這纔去安排事情。

端木玄和司徒嫣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朝廷得到西北受暴雪襲擊的奏摺已經是臘月初一的時候了。所以近整個冬日。西北災區幾乎都在無糧無草的情況下度過的。

大雪節氣這天起一連下了三天的小雪,對端木玄這邊來說,要救助的人是越來越多,所以人手明顯不足,可是對司徒嫣這邊來說,能救的人早都已經救回來了,救不了的也只能任其自生自滅。而且能下地走動幫忙幹活的就有20多個。再仔細分工一下,每個人倒也不是很累。而且司徒嫣一日三餐的做着。雖然只做了些糊糊,但也比在邊城裡的百姓要好的多。

而且這三天的小雪。倒是給了吳謹他們歇息三天的機會,不用再去清理廢墟。人反而更加的精神了。

既然出不了門,留在家裡的人就幫着司徒嫣將翻找回來的茅草、麥麩等都按比例加工製成草料磚。

“小五,俺算是明白你當初爲啥買那些秸稈了,原來這秸稈還有這麼大用處?”陸明看了這些日子,總算是看出點眉目,也知道司徒嫣當初買秸稈就是爲了做馬飼料。

“陸大哥,說笑,我這也是不得以而爲之,當初我在李家村時,家裡沒有草料喂騾子,我這纔想了這個法子,原也不知這馬是不是和騾子吃的一樣,還是家兄讓我試試看,這會兒看來,倒是家兄說的在理,至少這馬還肯吃,要是不吃,這四百匹馬,別說是養一冬,就是養一個月怕是也難養活?”司徒嫣有意高擡吳謹,自然將功勞全推給了自己的兄長。

“小五你這可是幫了我們大忙,這個秸杆在我們這兒以前都是當柴火使,打這兒往後,我們也能多個東西餵馬,即省了力氣又省了銀錢,要是沒你,上哪有這好事兒去?”陸明覺得司徒嫣聰明的有些過了,可是這樣的她讓他不心動都難。

“那也得家兄和陸大哥,你們大家夥兒願意相信於我,要是換了別人,怕早就將我這想法給罵回去了!”

“你呀!這些日子我也看出來了,你給人治傷,就推說是吳老弟幫着弄來的藥;你分發食物,就告訴所有人是吳老弟去挖雪刨地尋來的;現在你弄這些草料,不會又想推說是吳老弟的功勞吧?”要說陸明一開始也許還沒察覺,可眼下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司徒嫣放着自己的日子不過,大張旗鼓的救馬救人,完全都是爲了吳謹。他心裡也並不是不高興,只是有些嫉妒吳謹能有這麼一個處處肯爲他着想的妹子。哪怕是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不見司徒嫣抱怨過一聲。如果她也能有這樣一個妹子,也不會只是做個伍長了。

“能救得了這麼多的戰馬,不是家兄一個人的功勞,到時活着的這些人,朝廷自然不會薄待。到時陸大哥要是連升三級,可別忘了幫家兄一把,小五在這裡感激不盡!”既然被陸明看穿了,她也不瞞着,只是功勞是以後的,眼下要如何安置這些人馬纔是當務之急。

“我能不能升官尚未可知?但吳老弟這官是升定了!以一己之力,救四百戰馬,這份功勞怕是連升三級都不止!”陸明既然已經看出來了,話反而說的更明些。

司徒嫣聽出陸明嘴裡的羨慕,但也看的出,這陸明並沒有什麼壞心思,這纔將心裡的話和他說了,也是想打消這人的顧慮,“陸大哥,家兄要的不是升官,而是轉戶,家兄弱冠之年即已開蒙,如今不得以才棄文從武,家兄與我如此拼命,不過是想要個良籍身份,他日好能科舉應試而已!”

“你們這般辛苦,卻不爲軍功,只爲一個良籍身份,如此值得嗎?”聽了司徒嫣的話,陸明總算明白,心裡也舒服些。

“如果家兄是莽夫出身,能當一員武將,已是最好,可我和家兄還有大仇未報,如今仇人還在京中安享太平,我們卻只能在這裡吃苦挨累,陸大哥認爲,我們是值還是不值?”司徒嫣想着話既然已經講明,至少不要讓這人再起了別的心思,壞了她們的好事。

“原來你們兄妹還有着這般過往,倒是我看輕了你們,小五,陸大哥在這裡給你賠禮了!”

“陸大哥,不可如此,這些不過是些家務事兒,本不足爲外人道哉,只因陸大哥問起,我才略提,還請陸大哥代爲保密。”這些話她雖然和陸明說了,可沒想過讓別人知道。

陸明自然相信司徒嫣並沒有騙他,點了下頭,“自當如此!小五,如果有朝一日,你們兄妹能回得京城,一定要記得在西北有我陸明這號人,他日我如能有幸進京,一定登府拜訪!”

“那當然,如果真有回京之日,陸大哥不論何時,只要先來信一封,我和家兄必定出京城百里相迎!”見陸明總算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司徒嫣也高興和他繼續論交識情。

“哈哈哈,好!有小五這句話,我陸明也不枉此生了!”司徒嫣前世就願和男人打交道,只因男人不像女人那般愛小肚雞腸。

兩人心結盡解,又聊了幾句,這才各自去忙。

栓子這邊領着孫旺和幾個稚童,專門負責做草料磚,而吳謹和陸明就帶着剩下的人清掃積雪,餵養馬匹。女童和兩位嬸子負責洗衣煮飯,打掃屋院。除了重傷在牀的,所有人都忙了起來,反而是司徒嫣哪裡都要插上一腳。成了整個家裡最忙的,只是她爲了突顯吳謹的功勞,反而異常低調,默默的做着,卻不聲張。(未完待續。。)

219章,修欄建棚護軍馬,認錯自責得人心

十月二十,大雪節氣過後,氣溫驟降,司徒嫣家後院的草棚,雖能擋風遮雪,可卻無法保溫。爲了能讓馬匹熬得過夜凍,吳謹帶着人白日裡去找木料,司徒嫣就和陸明一起帶着人修欄建棚,夜晚還要在棚外點燃火堆爲馬取暖,並安排人輪值看守。

柴火用的就比預想的要快,“這樣下去,別的還好,可這柴火怕是要不夠了?要是再找不到柴火,就得將那些箱子、門板、櫃子都砍了,只是有些可惜了那些東西,原打算過了這個冬季給大家分分的。就是這樣,要是這雪還一直下個不停,最多能再撐一個月不到,也就不夠使了!”

司徒嫣這會兒手忙腳亂的,全因這場大雪來得太急,她尚未準備妥當,不然也不會如此。

其實這只是司徒嫣自己的想法,在別人眼中,她不只是運籌帷幄,更是佔進先機,好像這雪於她全無影響一般。不只是陸明、丁狗娃他們被救的這些人都有這種感覺,就連吳謹和栓子也是這麼想的。

“嫣兒,那些先不動,明天我再往遠一些的軍屯裡去找找看,要是能找到倒塌的牲口棚之類的,也許就不用劈門砍櫃了!”

“也好!”其實司徒嫣也不是沒辦法,她戒指裡還有些柴,只不過那些是燒飯燒炕用來保命的,如果要她拿自己和吳謹的命去換馬的命,她是萬萬不肯的。

第二天,吳謹就帶着人一路往遠處的軍屯找去,這一路上。無論是倒塌的屋舍,還是圍欄。都讓吳謹收了起來,等晚上時。倒是給司徒嫣帶回來不少的柴火,讓己盡告罄的柴火堆又充足了起來。

柴火的事兒暫時解決了,可吳謹還是每天都會帶着人出去,哪怕一天下來,只能尋到一捆柴,他也不會放棄。誰也不知這個冬日裡還要有幾場大雪。也因此被救回的人中漸漸有了不和諧的聲音。

而端木玄所在的邊城,這會兒已經亂成了一團,甚至有災民竟然打起了將軍府裡軍馬的主意,要不是墨風發現的早。端木玄的坐騎“奔宵”,就讓人宰殺吃肉了。

“墨風,你放開我,不殺了他們難消我心頭之恨!少主爲了他們這些人都累病了,可這些人卻要殺了少主的馬,你要是再攔着我,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墨雨紅着一雙眼,瞪着衝進府的這些災民。

“墨雨,你冷靜點兒。是少主要放了他們的!”擡出端木玄,墨風也不再攔着墨雨,而是直接鬆了手,只用眼睛盯着他。“這些人也是餓急了眼,少主說,馬匹安然。其情可免,這才讓我放了他們!”

“可是。這,這也太便宜他們了。若是不廢了他們一隻手,給他們點兒教訓,他們這些人還以爲我們將軍府好欺負呢?”雖然是端木玄的命令,可墨雨還是氣不過。

“這個時候你廢了他們一隻手,和殺了他們又有何異,還不如給他們一刀來的痛快?”

墨雨猛吸了一口氣,這纔拿刀一指跪在地上的災民,大吼了一聲,“滾,都給我滾遠點兒,再讓我看見你們,哪怕是在街上,我也定取爾等性命!”

墨風和墨雨看着這些因爲飢餓而不得已才衝進將軍府的災民,也很無奈,他們也並非冷血之人,墨雨如此也是一時氣不過而已。將這些災民趕出將軍府,兩人回到書房就見端木玄正拿着司徒嫣寫的那封告辭信細細的看着,桌上還有他默寫的一封信,正是當初偷看到的司徒嫣給吳謹的那封家書。

墨風和墨雨對視一眼,都暗自搖頭,少主這般是認定了那個司徒小兄弟,就是吳謹的妹妹,怕是已經情根深種了。爲了不讓少主過於憂心,兩人都試着勸了幾句,“少主,吳少爺和司徒小兄弟會平安的?您不要太過擔心,等積雪退了,屬下就派人去軍屯!”這些日子看着端木玄的態度,墨風和墨雨對司徒嫣的稱呼也已經發生了改變。

“不用了,墨風,到時我自會親自去尋,你將府裡的事兒再安排一下,特別是‘奔宵’,它追隨我多年,殺場征戰都活了下來,要是死在災民的手裡,就太冤了些,所以一定要保它無愈!”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少主,屬下剛纔去竈房幫您準備了一碗燕窩粥,您再吃些吧?”

“送進來吧!”端木玄也想把身體儘快養好,如果今天不是他還病着,也不會只能甘看着‘奔宵’受人欺負。

將軍府裡的一段小插曲,司徒嫣這裡當然是一無所知,她這些日子正在安撫被救回來的這些人。早在吳謹帶着這些人去挖回來不少的糧銀開始,就已經有些人,對她和吳謹不滿,甚至更有甚者,今天竟然跑到她們住的正房裡,當面指着她的鼻子咒罵。

“小五,你不過是個軍戶家的家眷罷了,憑什麼佔着朝廷發給我們軍戶的糧食不給,讓我們每天都只喝些糊糊,你安的是什麼心?”

“方同,你瞎咧咧個啥?要不是小五,你這會兒還在那雪堆裡埋着呢。怎麼,這會兒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跑這兒撒野來了,你還要不要臉?”沒等司徒嫣教訓這個方同,丁狗娃已經從炕上站了起來。

陸明也站了起來,走到方同身邊,擡手要將他拉出去,卻反被方同推了一把,“姓陸的,你別以爲自己是個什麼好鳥,你想跟個丫頭片子穿一個褲襠,別拿俺們兄弟墊背。今天你們要是把糧都交出來,那也就罷了,要是不交,別怪俺硬搶!”

“方同說的對,我們這些日子挖回來那麼多糧,可每天就只能喝點兒稀的,那些糧又不能拿來下崽兒,最後還不是全進了她們一家了。讓她交出來!”這說話的是和方同一個屯的,叫李良。並不是吳謹和陸明這個屯的。這些日子吳謹他們正是去他們屯裡挖糧,也挖到了不少的銀錢。這二人正是見了這些東西,所以今天才會鬧這麼一出。

吳謹剛要說話,即被司徒嫣給攔了下來,對付這種人,不需要吳謹出手,她可不能讓這些人毀了吳謹剛建立起來的名聲。

“二位英雄好漢,果真是明理之人,讓小女子佩服,可這事兒是非對錯。自有公道,既然你們不願留下,我自不會強留,只不過要糧,你們就自己去挖,如今這些,是這裡所有人辛苦得來的,不能給你們兩人拿走!”

“你廢什麼話,那些糧是從我們屯裡挖出來的。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憑什麼留給你們?”

“李良,你臉皮可以厚,可以不認賬,可你剛來這裡時。吃的是我們的糧,喝的是我們的水,連藥錢都沒給過一文。怎麼?這些難道都不用算嗎?”既然這些人不要臉,司徒嫣也不用再給他們留臉。

“我可沒叫你救我。那是你們願意的!”李良被說到痛處,有些氣短。但爲着那些銀糧,還是硬着頭皮睜眼說瞎話。

“你胡說,當時是你求我們救你的!”栓子也聽不下去了,站出來指着李良罵。“你被掉下來的樑壓在雪堆裡,要不是我們大少爺趕了過去,你早凍死了!”

“你個死奴才,瞎嚷個啥,當你的跟屁蟲去!”方同見李良幫他,自然也要護着李良。一推栓子,差點兒將人推倒在地上。

“住手!”司徒嫣扶了栓子一下,看着方同和李良一笑,“二位,可聽過一句話,人至賤則無敵,既然你們不要臉面,我也不需要和二位客氣,這裡不歡迎你們,你們可以走了,不過想從我這裡拿走一米一柴都不可能!”

“你個臭丫頭,敢罵老子!”兩人衝着司徒嫣就打了過去。

吳謹、栓子、孫旺連着一屋子的人全衝上前保護司徒嫣,“不勞各位!雪狼,請他們出去,如果他們敢進我們家一步,殺!”

司徒嫣一句話,這些人才想起,有雪狼在,別說是方同和李良,就是再多兩個,她也不會有事。

果然,雪狼早就忍不住了,得了主人的令,一下子就衝了過去,咬得方同和李良,嚎叫着跑出了門,一口氣跑出屯子都不敢停。

司徒嫣也藉着這個事兒,將大家都召集了起來,“各位叔伯兄弟,家兄當初救助各位,是本着四海之內皆兄弟,顧念與各位同爲吳國兵士的情意,更是念其同爲良人,尊重萬物生命!哪怕是自己苦些累些,也願意對各位伸出援手。卻不想讓各位有了今日之誤會,這些都是我小五,做事不甚,反累了家兄的名聲。今日在這裡先向各位賠個不是!”司徒嫣直接給衆人行了一禮。

吳謹不願小妹如此,這根本就不是小妹的錯,他剛要上前,卻被栓子給攔住了,“大少爺,大小姐讓奴才告訴您,小不忍則亂大謀!”

吳謹心裡一驚,原來小妹連這些都算計在內了,只得將胸中的悶氣壓了下來。看着司徒嫣,眼中滿滿的全是憐惜心疼。

“小五,方同和李良,根本不是人,你爲了我們天不亮就起,月正當空都不能歇,這般挨累只要不是瞎子哪個能看不見,認不清!要再有人昧着良心做事,就別怪我陸明第一個不答應!”

“陸大哥,這事兒本就有所誤會,既然今天大家把話說開了,我也將家兄的打算告訴大家,你們看到院子裡擺着的這些傢什箱櫃銀錢首飾,家兄一件不要,一件不取,等他日各位要起竈安家時,按人頭分發,這也是家兄當初立賬的根本原因!”

司徒嫣這幾句話,聽的這些人面露驚色,她藉着這些人吃驚的空兒,又再接再力一把,勢要將這些人一次全收服,“至於西廂房裡的糧食,是我們家的,我們當然不會讓,不是我們家的,除了給大夥兒做了吃的,剩下的糧等軍糧發下來,自然也會按人頭分。這些日子家兄帶着你們是找到了不少的糧,可這才入冬,還會不會下雪無人可知,軍糧何時能到,也沒個定數,所以才每日只能做些糊糊給大家果腹,這些糧少說要撐一個多月,多說怕是要撐過整個冬日也未可知。如今這話即已說開,如果你們當中還有人有意見的,現在就可以提,不願意留下的,家兄也會分你們一些糧,讓你們自己立竈。但醜話說在前面,我小五不像家兄那般好說話,不論是誰,只要決定離開,不論生死,我們家再不會收留。也省得有些人得了便宜,還在這兒裝傻充楞,讓我們這些真心救助你們的人寒了心!”

司徒嫣的話,如一聲炸雷,驚得所有人都楞了,這些日子他們多少心裡都會有些不舒服,挖出來的錢糧全進了吳謹和司徒嫣的腰包,而挨累的卻是他們,雖說吳謹是救了他們的命,可讓他們無償爲吳謹賣命,他們自然不願。

沒成想人家吳謹和他妹妹,根本就不是這麼想的,這一切全成了誤會,那些原來和方同、李良有一樣心思的,這會兒都紅着臉,低着頭,而向陸明、丁狗娃這些幹願幫着司徒嫣的,自然更將吳謹和司徒嫣佩服到了心底。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吳老弟果然不愧爲讀聖賢書之人。是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下自愧不如。失禮之處還望海涵!”說話的也是個與吳謹一樣從京城謫發而來之人。這些話正說中司徒嫣的心裡。對這人的印象也好了三分。

這件事兒在所有人佩服的眼神中落下帷幕,自然也沒有人願意離開,留下的人更是使足了力氣幫着幹活,反而讓司徒嫣能得了空,好好歇歇。

而被趕走的方同和李良,在離開司徒嫣家後也試着偷跑回來幾次,想順些東西,可都被雪狼給嚇走了。屢試不爽之後,二人甚至還想過夜裡跑來放火,要將司徒嫣他們全都燒死。

這些自然沒能逃得過司徒嫣的眼睛,這二人就在自己還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讓司徒嫣抹了脖子,丟在了荒地雪堆裡。“如果你們來只是爲偷些東西,我司徒嫣也不會做的如此絕情,你們千不該萬不該,竟然動了要殺我的念頭,對付你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斬草除根,到了地府記得跟閻王爺告上一狀,看看他會不會把我召了去?”對於這類人,她決不會手軟,又看了一眼二人的屍體,見並沒留下什麼破綻和線索,這才叫上雪狼,摸回了屋子睡覺。

當然這些事兒,吳謹是不知道的,甚至這裡所有的人都只以爲二人已經被凍死或是逃走了。30人,就這樣慢慢的數着日子,總算是捱過了十月份,可剛進入十一月初,天空又再飄起了雪花。未至小寒,又下了一場暴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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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章,論公道人心難測,爲救人劫富濟貧

十一月初五,天空又再飄起了雪花,雖然不大,但也讓邊城所有經歷過雪災的人將整個心都提了起來,白天晚上都有人看守值更,就怕雪太大,將臨時搭起的棚子又給壓塌了。

端木玄站在將軍府的院子裡,擡頭看着飛舞的雪花,心裡滿滿的全是擔憂,這些日子他每天都派人出城查看,可回報的人每次的說詞都是一個樣,“城外無路可走,不辯方向,不可冒然出城。”他只得將滿腔的憂慮壓在心底,眼見着要是再晴個十來天,就可以出城巡視軍屯,可以見到小兄弟了,可卻不想風雪再降,怕是這場風雪過後,出城之日也變得遙遙無期了。

“少主,外面冷,您身子剛好,還是進屋吧?”墨風將一件貂皮大氅給端木玄披上,看着這樣的少主,感覺有些陌生。他習慣了少主的風趣,習慣了他的嬉笑怒罵,唯獨不習慣如此沉靜憂傷的少主。

“無妨,在屋子裡悶久了,人更倦怠,不如出來透透氣,看看這盛開的梅花,倒讓心境明朗了些!”端木玄又站了一會兒,直到有屬下進來稟事兒,這才和墨風回了書房。之前將軍府內的屋舍被積雪壓塌,他這些日子辦公住宿就全在這書房裡,雖然這些日子屋舍已經修復,可他早已習慣每日留在這裡,就沒有再搬動。

端木玄擔憂的心境並沒有傳到司徒嫣所在的軍屯,清除了在吳謹身邊的隱患。她這些日子倒輕鬆的很,剛要好好放鬆一下,卻不想老天又颳起了寒風。降下了大雪。

“諸位兄弟,這場雪來勢兇猛,比起小雪那日只強不弱,接下來的這些日子,還要有勞諸位與我一同清掃積雪,照料馬匹!”吳謹這些日子被司徒嫣推到了前面,慢慢的也有了自覺。見今兒又飄起雪花,自然而然的就將人招了起來。

“吳老弟說的對,我們如今就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要是這會兒還有人只想着自己,別說吳老弟,就是我們所有人也絕不會放過他!”陸明總是第一個響應,畢竟他知道了吳家兄妹心裡的計劃。對這二人是打從心底裡佩服。

“對。吳大哥,俺們聽你的!”“對,吳老弟,你只管說吧!”看着衆人附庸着吳謹,讓司徒嫣很是欣慰,辛苦了這麼久,總算有了回報,只要捱到朝廷派賑災的官員下來。吳謹升官勢在必行,只是能升到什麼位置。能不能一次就脫了軍籍,少不得還要多花些銀錢給些好處。反正在她眼中,能用錢解決的都不叫事兒。更何況她也不差錢兒。

吳謹心裡是即高興又心疼,他如今的名聲,是小妹放低了身份,幫着他一手爭來的,甚至看着身子瘦了一圈的小妹,眼裡不由得泛起了淚光,心裡默默許下心願,“嫣兒,如今是你護着爲兄,有朝一日,爲兄定做爲你背後的靠山,爲你撐起一片天!”吳謹是下了決心,只可惜司徒嫣沒給過他這樣的機會。

司徒嫣看着轉頭看她的兄長,只是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她知道吳謹心裡的自責和愧疚,可眼下時間緊,事情多,她也顧不得照顧兄長的心境,只希望他不要自暴自棄,失了自信就好。

“既然諸位願意聽我一言,那我也就不與各位多禮,現下可以下地走動的有23位,除了兩位嬸子要準備飯食,連我和舍妹在內,還剩下21人,這21人,我與舍妹、栓子一隊,剩下的人,每二人分成一隊,由我和陸大哥帶領,進行輪值。”

輪值分工的具體事項,司徒嫣早上時已經寫好,交給了吳謹,這會兒吳謹取出紙,將每一隊的分工說了一下,這些人聽的倒也仔細,而且也沒有人反對,畢竟連吳謹和司徒嫣,甚至手有傷的陸明都安排在內。就連丁狗娃和孫大鬍子都被安排着“值更”。

有了安排,自然各人各行其職,就算雪下的再大也無須擔心了。

吳謹安排好後,就帶着司徒嫣和栓子,以及他領隊的諸人去了後院,他們這些人今天的差使就是餵馬,清掃馬棚,和棚頂的積雪。

“大小姐,這裡有大少爺和奴才,您還是先回屋歇歇吧!”栓子想着雖然大小姐近來吃的還好,可是還是比秋季那會兒瘦多了,他是真怕大小姐累病了,眼下可沒處去請郎中。

“對,嫣兒,去吧,這裡的事兒,我和栓子就能做!”吳謹也是這麼想,拉了拉小妹的帽子,跟着栓子一起勸。

司徒嫣看了三人身邊一眼,見跟來的人,都在遠處,這才壓着聲和吳謹說話,“我不累,而且這會兒如果我回了屋,怕是用不到晚上,閒言閒語的就會傳開了,這些人就算眼下對兄長感恩待德,可是隻要他們稍覺不公,就會言語不和,我們何苦給自己找麻煩,而且我是真的不累,照顧這些馬,比照顧人輕鬆的多!”

“嗨,斤斤其明(斤斤計較),錙銖必較(小氣愛計較),難堪大用!”吳謹很是感嘆,這些人明明是他們救回來的,卻還要處處和他們比較。說心裡不難過是假的。

“兄長以爲世人皆與你我相同不成?那這天下也再沒了紛爭,還要朝廷這些官吏何用?而且這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事非。兄長難道還看不透嗎?”司徒嫣對人性過於瞭解,反而並不介意這些。

“是啊!如果人果真都能行則善,動則明,怕是你我也無需再受這般勞苦?”吳謹的感慨聽在司徒嫣的耳中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酸!”

三人邊聊邊做,倒也不累。陸明帶着人清理着前院和屋頂的積雪,兩隊分工,做起事來也事半功倍。只是這雪下個不停差不多每二個時辰,就要清雪一次,晝夜不停。

這場雪。整下了二天二夜,原本屯子裡的路已經被清出來少許,勉強可以走人,可是這場雪後,卻是連院子都出不去了。讓一院子人的心都提了起來。這屋裡的糧食一共只有這麼多,眼下連出去挖找都不行了,還要照料馬匹。如果軍糧還不到,怕是這個冬季就要撐不過去了。

這些人的擔憂,當然不包括司徒嫣。她這會兒站在西廂的庫房裡,正在清點着飼料和糧食。

鹽、油這些調料是肯定不夠的,糧食如果只是用來熬糊糊,倒是能撐到臘月中。可是如果再降大雪。這些糧也就不夠了。看來她還是要從戒指裡取一些出來,至少要能撐過臘月。趁着這會兒庫裡的存糧堆的多,多拿出個十幾包的,吳謹也不會發現。又將鹽等調料都從戒指中取了出來,這些吳謹就沒關心過,所以庫裡到底存了多少他也不會知道。 這家裡有存糧,心裡不慌亂,一個月都沒見笑臉的司徒嫣。總算是心裡有了底氣,面兒上看着也不再如之前般冷淡。她還是喜歡將所有事情的準備工作做足。不願意事到臨頭再措手不及,急着去想辦法,那樣往往會出紕漏,就像方同和李良二人,正是她忙於應付其它的事情,這才讓二人鬧事鑽了空子。

又去另一間看了草料磚,並將戒指裡存的草磚也全都拿了出來,清點了一下,發酵好的細料磚有12萬斤,沒發酵的粗料磚15萬斤,勉強能撐到正月初。“你們這些馬可有福了,把我們家胡蘿蔔的口糧都拿出來餵了你們,你們可要懂得感恩啊!”對於這些軍馬,司徒嫣沒有多少感情。

至從四百匹馬匯在了一處,餵馬就由之前的一日三次,減爲了一日兩次,而將每日80斤的粗草料,減成30斤粗細參半的混合飼料,雖然馬吃的比之前少,可並沒有明顯的減重,只是看上去毛色沒有之前的光亮。而且司徒嫣每五天會熬一次藥水用來餵馬,以防止它們生病。這些馬可是吳謹翻身的機會,司徒嫣照顧它們比照顧那些救回來的人還要細心、周到。不過這些動物倒是比人知道感恩,至少每天她去後院時,這些馬都會很熱情的拿頭頂她。

司徒嫣這邊分工明確,端木玄那裡也是有條不紊,只不過這場雪一下,無論端木玄如何努力,城內還是多了不少餓死、凍死、病死的災民。急得端木玄嘴上起了好幾個火泡。

正當端木玄在書房裡給朝廷寫奏摺時,就見墨雨沒用通報,急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少主,您派出去運糧的人回來了!”

端木玄將筆放下,嘆了口氣,“好,等了這麼多天,總算有一個好消息了!把糧送到縣衙,交給縣令,不過這事兒,墨雨你親自帶人去看着,務必讓縣令把這糧全用到災民的身上。要是他敢在這時候中飽私囊,就提他的人頭來見我!”

“是。屬下領命!”

“少主,依您的命令,已經放城外的災民進城,可這些糧就是一天只發放一碗,最多也就再能撐上半個月!”墨風一直在心裡算着賬,這些糧也是杯水車薪,只能解一時之危。

“搜,你親自帶人,挨家挨戶的給我搜,特別是那些大戶人家,他們一定有一冬的存糧,還有糧鋪,注意那些鋪面的後院,甚至是地窖,無論如何,也要多撐上一個月,按日子算,朝廷的災糧怕要過了除夕才能運到,無論如何也要撐到那個時候!”

“少主,您這樣,怕是要得罪不少的人,那些大戶人家,哪個跟朝廷不是沾親帶顧的,您在這裡累死累活,怕是他們在京城要是參您一本,這不但無功,恐還有過?”

“人命大於天,而且朝中有父親在,出不了事兒。大不了我不坐這個定遠將軍,正好可以回京!”

“是,屬下這就去辦!”墨風知道少主既然已經有了決定,就算他再勸也是無用,認命的去做事了。

“墨風,你記得,帶上衙差和兵丁,搜回來的糧食也不要進將軍府,直接存到縣衙的糧庫裡,雖然我們不怕事兒,可也不能讓別人抓了痛腳,隨意參劾!”墨風的話倒是提醒了端木玄,他雖然不怕事兒,但也不會給人機會。

“是!”墨風得了端木玄的受意,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就將整個邊城搜了個遍,還真搜出了不少的糧食,仔細合算了一下,勉強能撐到正月初。

端木玄一夜未睡,一直等到第二日一早得了回報,這才倒在睡榻上小眯了一會兒。

熬過十一月十九小寒,邊城內陸續也有起事兒的大戶人家,只不過這些人才起個頭兒,就被端木玄領兵給鎮壓了下去。

一羣烏合之衆,又怎敵得過將軍府裡訓練有素的兵丁。最後不得已,這些大戶人家派了家丁奴才,跟着災民們一起,每日裡都是按着人頭去粥棚領粥。至於領回去如何分,端木玄也不管,畢竟他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人家家裡頭去。

甚至連端木玄自己都是帶着府裡上上下下的兵丁和災民一起喝粥。只是墨風會每日偷偷的給端木玄熬些進補的藥材,這才讓端木玄可以撐了下來。

比起端木玄這邊缺衣少食的,司徒嫣他們至少還能喝個水飽,當然司徒嫣可沒有端木玄那般偉大,偶爾趁人不注意,她還會給吳謹和栓子開開小竈,做點兒好吃的補補,當然熬煮補藥也是必不可少的。

看着戒指裡的東西一點兒點兒的變少,司徒嫣心裡也有些急,雖說糧食是夠了,可是草藥還是準備的不足,真恨自己當初爲什麼不多買些草藥。

這樣的苦日子,兩個人在同一個災區的不同地方,分別煎熬着,老來再回憶時,卻成了茶餘飯後的笑談。

而在李家村,李家四兄弟並不知道邊城的事兒,不過他們仍在爲遠在異鄉的小妹擔心,特別是越近年關,四人越是顯得浮躁,甚至連李二郎這幾日食量都比平日裡少了很多。

李大郎明白弟弟們的心思,他自己也是如此,又如何規勸得了弟弟們,只得每日裡想着法兒的做些好吃的,希望弟弟們不要因思再病倒了。(未完待續。。)

221章,白天站崗夜當賊,兄妹閒話意難平

熬過了十一月,天總算是放晴了,北風也小了許多,雖說已經進了三九,可這樣的日頭,還是給這災荒不斷的寒冬帶來了一絲曙光。

將軍府內,墨風和墨雨兩人這些日子,比端木玄這個主子還要忙碌,白日裡兩人要守在端木玄身旁當貼身侍衛,晚上還要去城內的大戶人家充當竊賊。

對,就是去當賊。如果讓人知道堂堂涼仁公府的“鐵血隊”,如今爲了一點子藥材,成了入室行竊的盜賊,別說是兵將武士,就是皇上駕臨涼仁公親到也不會相信的。在吳國兵將心中,“鐵血隊”那可是征戰殺場的驍勇之士,說白了就是現代的特種部隊,是國之棟樑,怎麼可能會去做賊?

可正是因爲沒有人相信,這事兒即便徹查也不會有人想到他們身上。更何況這會兒官差、兵丁都在忙着安置災民,鞏固城防,哪裡會有人去查這些事兒,那些丟了東西的大戶人家,只能自認倒黴。不只糧食被官兵洗劫一空,如今府裡連點子像樣點的藥材都被賊人惦記上了。除了指天罵地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這天正是輪到墨風出府,亥時初,見端木玄的書房熄了燈,墨風換了夜行衣,直接翻牆而出,這些日子不少的大戶人家都加派了人手守夜,只是這些家丁,本來就沒什麼武功,更何況現在還吃不飽,睡不好,哪有人真心的看守,這會兒都找個地方躲懶睡覺去了。

墨風這次的收穫倒不小。光人蔘就找到了三根,還有不少的燕窩、杜仲、阿膠、當歸等,裝了滿滿的一大包。差點兒將整個藥庫裡的藥搜刮一空,這才意由未盡的退了出來。

其實墨風和墨雨這樣,全都是爲了他們的少主定遠將軍。這些日子端木玄一直同災民們吃的一樣,雖說每天能多分一碗粥,可長此以往,哪裡能撐的住。可墨風和墨雨勸諫了多次,端木玄仍一意孤行。而且將軍府中的藥材早在給端木玄養病的時候就已告罄,也是實在沒辦法了,兩人才商量着當起了小偷。雖然這事如果東窗事發,會失了“鐵血隊”的名頭,大不了到時以死謝罪也就是了。只要能保住少主一命,別說是當小偷。就是龍肝鳳膽只要有人家裡有。他們也不介意殺人越貨。

墨風滿載而歸,剛翻牆回到將軍府,就聽見端木玄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墨大侍衛,這三更半夜的,你不好好躺在屋裡睡覺,這是上哪個青樓楚館逍遙快活去了?”

墨風被這一聲嚇得一轉身就跪在了端木玄的面前,如果他能擡頭看上一眼。也不會被端木玄嚇得混身發抖。這會兒的端木玄,可是一副看好戲的嘴臉。用手捂着嘴,差點笑出了聲,墨雨站在端木玄的後面想給墨風個暗示,可又怕少主看見,只得心裡暗自爲墨風着急、祈禱。

“回少主,屬下沒有去煙花之地,只是不放心將軍府安危,出府查探一番。”這墨風一開始是被端木玄嚇了一跳,可他畢竟久經廝殺,很快就回過心神,而且這番話原就是事先想好的說詞,這會兒說出來,讓外人聽了,自然很能令人信服,可這人當然不包括知道真相的端木玄。

其實這些事兒又怎麼能瞞得住端木玄,只是他沒有點破,想着兩人也是爲了自己這個少主,也就默許了。畢竟比起得罪那些權貴,當然還是他和百姓的命更爲重要。可是墨風和墨雨這些日子出去的太過頻繁,端木玄怕二人累着,不得以纔將事情點破,卻沒有責備之意,只是想給他們兩人提個醒罷了。

“墨侍衛如此辛苦,他日回府,我定告知父親爲你請功,只是不知,你這出去巡視,還換上夜行衣,這又所爲哪般?而且我看你背後還揹着個包袱,不知裡面裝的是哪路刀槍劍戟,打開來也讓你家少主我開開眼?”

“少主明查,屬下不是有意欺瞞,這本就不是什麼光彩之事,只是屬下擔心少主的身子,所以才自做主張,與他人無關!”墨風見瞞不下去了,也就豁出去了。可也不能將墨雨拉下水,如果要有人受罰,他願一力承擔。

墨雨哪裡不明白,墨風是護着他,他也不能讓墨風一人將所有罪責擔了,上前幾步,和墨風跪在了一處,“少主,這事兒是屬下的主意,墨風只是不得已才被屬下強逼着去做的。您要罰就罰屬下吧!”

“墨風、墨雨,你們一心爲我,我又怎麼可能懲罰你等,你們都先起來吧!”端木玄收起嬉笑的嘴臉,表情嚴肅,雖說少主已經說了不會懲罰他們,可看着少主這樣,墨風和墨雨還是有些擔心,他們不怕受罰甚至不畏生死,但如果主子因這事兒而將他們趕出鐵血隊,那比要他們去死更難受。

“墨風,你和墨雨所做我早就知道,這事兒本就不怪你們,你們即是我的貼身侍衛,處處能爲我着想,又何錯之有。只是以後多加小心,畢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別被人拿了把柄,到時我這個主子怕也難護你們周全。而且這事兒如果讓父親知道,以他的性子,怕也留你們不得!”

二人聽着這話,不由得也有些後怕,對於少主,他們除了拿他當主子,多少還有些兄弟的情份,可老主子就不同了,那是他們打從心底裡敬重的人,想着老主子的手斷,兩人不禁冷汗直冒,連連向端木玄道謝,“多謝少主開恩!”

“這事兒就此打住,這些搜刮來的也別浪費了,你們這些日子跟着我,吃不飽不說,還要每天挨累受苦,也跟着一起補補,別到時我沒事兒,你們全都累倒了。剩我這麼一個光桿將軍又有何用?”

“是。屬下一定保重,只是這些藥材還是少主留着慢慢吃吧,也不知這樣的日子要撐多久?”墨風他們哪裡肯吃這麼好的藥材。

“這是命令。你們只管執行就是。還有府裡的客卿們都要照顧好,至少一日三餐要能添飽肚子。”

“是!”墨風和墨雨心裡高興,主子不但沒有怪責,還處處爲他們着想,而且聽少主的意思,這件事兒也不會告訴老主子,是默許了他們的私下行爲。跟着這樣的主子。他們打從心底裡願意爲之賣命。

敦煌郡報災的奏摺,和端木玄的緊急軍奏,臘月初一總算是傳到了京城。吳皇大驚,連夜將三省六部所有主事官員傳召進宮,第二天一早,先派七皇子帶騎兵三千趕往邊城。再着戶部籌集糧草賑款於臘月初四由兵部派人快馬加鞭護送往西北。

可遠水救不了近火。邊城內每天都有災民死去,甚至有些人爲了能吃飽而去殺人。只是這些紛擾混亂,與司徒嫣他們並沒有任何關係,她們只守着自己院子過自己的日子。

可就是這般光景,老天爺像是覺得這人間煉獄圖好像還不夠精彩一般,臘月初四,天空再度飄起了雪花,雖說只是中雪。可卻下了整整一個晝夜,才轉爲小雪。連端木玄都不只是守着將軍府。而每天親自帶人在城裡巡城。

吳謹這些日子有些急燥,本以爲進了臘月只要能有半個月不再降雪,這救助的糧草就能運到,卻不想糧草沒等到,又等來了降雪,雖說這屋舍馬棚還能支撐,可這般漫無目的的等待還是令他很是不安。

司徒嫣心裡也有些焦燥,畢竟這樣的等待比真刀真槍的廝殺更讓人覺得煎熬,可她不能露出分毫,不然吳謹怕是此刻就會崩潰,就更別說留在這裡的30個災民了。這些人還全指着他們兄妹呢!想到這她就會時不時的試着勸勸吳謹,“兄長無需這般憂心,雪路難行,朝廷的恩旨即便是到了,這會兒也被阻在了城外運不進來,更何況是我們這裡。幸好我們早有準備,家中存糧堆草撐過這個冬季還是不成問題的,而且這一屋子的人可都還指着兄長拿主意呢!兄長可不能這樣倒了下去!”

這些道理吳謹都懂,可是他也不知怎麼了,就是莫名的感覺心慌,看着如此鎮定的小妹,有些不好意思,“嫣兒,爲兄心裡無助的很,不知這接下來還能做些什麼?甚至不知道我們就算撐過去了這個月,可是下個月呢?這樣的日子像是沒有了盡頭!”反正他這個兄長在小妹面前丟人也不只這一件事,也不只這一次的,還不如和小妹好好說說,也能讓心情平靜下來。

司徒嫣見吳謹願意說,這才安心些,“這眼看着已經是臘月了,再過一個月就開春了,這雪不會一直這般下着,總有停的時候。等開了春,這日子也就好過了。兄長應該想想等朝廷派了人下來,兄長要如何應對,如何說服他們相信,我們是如何能救得了這麼多的戰馬,又是如何能籌得這麼多的糧草,別到時讓那起子小人無是生非,徒惹事端?明明有功,卻換來了過錯!”這也是司徒嫣這些日子最爲擔心的事,畢竟官字兩個口,好說歹說全看個人的心思。

“你這一說,這事兒還真得好好合計一番?”吳謹被司徒嫣這般勸說,倒是分了些心神,胸中的焦慮似乎真的少了許多。而且小妹的擔心並不是多餘的,他出身官宦之家,這些事兒早就見慣了的。

“爲兄虛長嫣兒近十歲,枉讀這麼多年聖賢之書,看的卻不如嫣兒這般通透!”

“關心則亂,是兄長太在意我,在意這些人的生死,纔會如此焦急。這正是因爲兄長良善樂施,嫣兒記得母親在世時,也是這般!”司徒嫣不太善長勸人,講太多的道理又怕吳謹起疑,最好的方法就是擡出司徒婉這位先母,吳謹每次聽到母親這個詞,就會變得不一樣。

“嫣兒,你還不肯原諒父親?”吳謹對於小妹從不提起父親一事,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難過。

“兄長又何必強人所難,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甚至造成了一輩子都無法挽回的傷害。不能因爲他人已經不在了,就能夠當做沒有發生過,就能夠忘記,我每每想起那些苦澀的毒藥,想起母親臨死時不甘的眼神,即便是在夢中都會驚醒。你讓我如何去原諒?”這些是原主的感覺,雖然她沒有親眼見,但想也能想到。

而且她的性格如此,錯了就是錯了,就算是反悔補過,可後果已然造成,即定的事實無法改變。就像是當初的李大郎,寧願去相信李三柱不會傷害四郎,都不願意信她的時候一樣,哪怕是後來她不再追究和李大郎言歸於好,但心裡的傷痕即已造成,即便傷口癒合,可疤痕仍在,會時時刻刻的提醒着她,這人曾經對自己有過懷疑。這也就是她爲什麼不肯原諒吳德的原因。

“好,爲兄也不再勸你,一切都是父親咎由自取,願不得別人。本來我們可以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卻不想如今天人永隔,只剩下我們兄妹。嫣兒,你答應爲兄,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論爲兄這次能不能轉戶,爲了母親在天之靈,我們也都要好好活着!”吳謹對母親司徒婉有愧疚,對父親吳德的感覺就複雜的多,可是這麼多年的封建禮教,讓他棄亡父於不顧,他又做不到,所以比起司徒嫣,吳謹的心裡是很矛盾的。

“自當如此!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雖然他有愧於母親和我,可我也不會自傷身體,讓母親去了天上都不得安息。如果這次我們有幸能回到京城,兄長一定要帶我去拜見母親,我都三年多沒到母親的墳前上香磕頭了!倒是我這個女兒最不孝了!”雖然沒有見過司徒婉,可是在司徒嫣的心中,這個母親還是值得她尊重的。

“好!”兄妹兩又聊了一會兒,吳謹這才又恢復了往日的神彩。司徒嫣也能安心的去做事兒。

而在地府的吳德此刻會不會悔得腸子都青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未完待續。。)

222章,雪封路寸步難行,臘八節思念親人

吳皇接到西北奏摺,第二日即派七皇子穆奕帶3000騎兵奉旨先一步趕往敦煌郡賑災助定遠將軍固守邊城。

一路快馬加鞭,晝行夜伏,一日最少行四百里,並派出一隊斥候,先行打探,爲他們爭取時間,可是算算日子,不到正月也是無法趕到敦煌郡。

穆亦不免爲端木玄擔心,“傳本皇子令,天見拂曉即拔營起程,酉時末方可宿營。”

“是!”這些兵將侍衛見堂堂皇子都能堅持,就算心中趕的再不情願,也不敢有一人抱怨。

穆奕雖有心想快一些趕到邊城助端木玄一臂之力,可卻在剛入敦煌郡,就被積雪直接擋住了去路。雪最深之處,竟有半丈之深,根本無法騎馬。

“七皇子,斥候回報,前面已經無路可走,出了城即方向難辯,如果皇子堅持趕路,唯恐會有不測?”

“堂堂吳國親兵,難道是羣怕死之輩,不能騎馬,就找個識路之人帶路,牽着馬走!沒有道路,讓派人去除雪開路,難道朝廷養你們這些人,都只是用來吃飯的不成?”穆奕也知,這些回報之人,因要護他安全,多少會有些誇大之詞,只要他堅持趕路,他們總會想出辦法。這一上路才發現,斥候回報雖有誇大,但雪路難行,的確不便騎馬,只得下馬靠雙腳方可繼續趕路。

“賑災糧草不日即到,傳我軍令,着酒泉郡、張掖郡各郡官兵。入敦煌郡清掃積雪,爲賑災人馬清路!”穆奕此舉倒是爲賑災糧的抵運節省了不少的時間。可仍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臘月初八,已經是數九寒天中的四九之日。也是整個冬季裡最冷的日子,氣溫已近零下35度左右。屋外已經滴水成冰,就更別說是伸手幹活了,所以只要不是清雪或餵養馬匹,司徒嫣和吳謹等人是整日的躲在屋子裡連門都不出。

爲了能讓幹活的人不被凍傷,早在三九未到之時,司徒嫣就從戒指裡取出些碎布。給需要出門幹活的都做了帽子和手套,這樣輪着帶,倒也沒有人因此凍傷。

今天正好輪到陸明帶人去餵馬。看守火堆,進入三九之後不只是怕馬夜凍而堆柴點火,甚至是白日裡除午時前後的三個時辰,其它的時辰都會點上些小火堆。爲馬驅寒。

陸明忙了一個早上。回到正房堂屋時,整個人有種被凍透的感覺,四肢都略顯麻木,一推屋門順着門簾灌進來一陣冷風,“陸大哥,各位快都喝點兒薑湯暖暖!”司徒嫣一早就去熬了薑湯,這些薑湯每日都只給出門幹活的人喝,爲其驅寒。也省得生病沒法子醫治。

不是司徒嫣不願給這些人治,只是藥草有限。她還要給吳謹和栓子留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陸明連喝了兩大口薑湯,這身子纔算緩過勁兒來,“小五,俺看這天兒太冷,要不明兒個你就別出門了,有吳老弟在,差不了的?我也會跟着去幫忙,你只管留在屋子裡就好?”陸明的關心讓司徒嫣的心裡暖暖的。

“有家兄和陸大哥在,我當然放心,跟着去也不過是打打下手,累不着!”只要撐過臘月,朝廷賑災官員就應該到了,司徒嫣可不會在此時功虧一簣,讓別人鬧事壞了吳謹的名聲,而且她穿的多,又不時的喝些驅寒的補藥,倒比陸明他們身子還好些。

“你啊!處處爲着你哥,你知道我們幾個有多嫉妒吳老弟能有你這個妹子。”陸明這話倒是引得一屋子人都跟着點頭。

“我怎麼聽着陸大哥這話,像是沒把我當妹子看,這我可不答應啊!”司徒嫣天着玩笑,怒瞪了陸明一眼。

“得,我說不過你這個小妮子!”陸明最喜歡和司徒嫣說笑,自然看的出她不是真的生氣。

“陸明,你和她鬥嘴能堅持說上幾句已經是好的了,昨天我看狗娃那是隻說了一句,就讓這丫頭,給頂得一頭包,‘俺,俺的!’吱唔了半天,連多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孫大鬍子的話,逗得一屋子的人都笑噴了,連陸明一口薑湯沒嚥下去,被嗆得眼淚直流。

“大鬍子叔,你咋埋汰俺,俺那不是不說,是讓着俺妹子,是吧小五?”丁狗娃哪裡願意在司徒嫣面前露怯,紅着臉梗着脖子頂了孫大鬍子一句,還不忘問問司徒嫣的心思。

“是,丁大哥口齒伶俐,能言善道,巧舌如簧,小五佩服之至!”司徒嫣還真的給丁狗娃行了一個女子貫行的常禮。

“小五,俺咋覺得你這話聽起來這麼彆扭,詞倒是好詞,可俺咋覺得不像是誇俺呢?”丁狗娃聽出了司徒嫣話中的阿諛。

陸明等人更是一個個的笑倒在了炕上,指着丁狗娃笑,“丁老弟,小五這是誇你比那媒婆還利害呢!”陸明這一說,連司徒嫣都繃不住笑倒在了桌上。

“你們!俺不信,小五,你真是這個意思啊?”

司徒嫣看丁狗娃犯了倔勁兒,怕他真的生氣,忙推說不是,就找了個藉口去了竈房,她這前腳剛出門,就聽見堂屋裡的笑聲更大了,還有丁狗娃罵人的聲音, “其實這樣的日子雖有辛苦,可卻也不失溫情!”感慨了一下,這才緊着衣領進了竈房,還不到做飯的時候,兩位嬸子都在屋裡歇着,司徒嫣趁着這會兒沒人,將戒指裡給吳謹準備的做八寶粥的材料取出來一些,找了個陶罐熬煮了起來,又將給衆人的八股米都備上用水泡了,等到中午的時候讓兩位嬸子再煮些,大家都分上一碗,也算過個節。

至於祭祀敬神那些,這會兒哪還有人有這個心思。她也就沒準備。一邊熬粥一邊想起了李家四兄弟,再有兩天就是臘月初十。是李三郎和李四郎的生辰,也不知翠萍他們有沒有將信送到,也不知哥哥們會不會煮壽麪來吃。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這會想起司徒嫣不僅有些淚溼,即爲他們擔心,也爲眼下的處境憂心。

李家四兄弟也是如此,雖說河南縣不如新昌縣那麼冷,可這個冬季也下了幾場雪,氣溫也在零度以下。除了三郎和四郎要進縣學讀書,平日裡四人幾乎都不出門,進了臘月夫子要趕回老家過年。所以縣學也就停了課,四人每日裡守着空空的屋子,只剩下對小妹的思念。

“大哥,小妹這一走有四個來月了。怎麼一點兒信兒都沒有?”

“是啊。大哥,你前些日子不是上縣衙去打聽了嗎?到底有沒有消息?”看着弟弟們着急期盼的眼神,李大郎心裡也急。可他實在是沒有法子,也不知上哪兒去尋小妹。

“俺是打聽了,可俺們只知小妹親大哥的名諱,其它的一無所知,這一時半刻的哪裡就能有消息?”四兄弟心急如焚,甚至有幾次。李大郎趕着車都已經進了京,可還是什麼消息都沒打探到。

“這麼等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俺真怕小妹出事兒,要是小妹回不來了,俺們往後這日子還咋過?”李二郎一想到小妹可能回不來了,眼淚就止不住的流,帶得四郎也跟着一起哭。

“老二,行了,小妹吉人天相,不會有事兒的,俺總覺得,年前小妹一定會給俺們來信兒,再等等吧!”李大郎心裡沒底,可嘴上卻說的很是肯定,其實更多的是在心裡暗示,安慰自己。

“今年生辰,俺也吃不到小五做的壽麪了!”三郎看着窗戶,似是要透過那扇緊閉的窗子看到小妹到底去了哪裡,不論天南海北,只要有了消息,他一定趕過去,這樣只能在家乾等着的日子,過的比要了他命還難受。

“小三,到了臘月初十,大哥給你煮壽麪!”李大郎心裡明白,三弟並不是想吃壽麪,他是想讓小妹回家,可這會兒他的心也亂,除了這樣的勸慰,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見二郎和四郎的哭聲小了些,他也要準備去熬臘八粥了,雖說熬的沒有小妹熬的香,可至少也讓弟弟們能好好過個節。

人剛要下地就讓三郎叫了回來,“大哥,昨天老族長過來了,問你有沒有娶妻的打算,俺看着是想給你保媒拉縴,說的應該是村裡楊得財家的大女兒。”

“以後再有人來提這事兒,直接讓他們走,小五不回來,我絕不娶親!”李大郎本來是想說,除了小妹他誰也不要。可話到嘴邊,還是改了口,一是他心裡明白,自己配不上小妹。二是不能不顧及到三弟對小妹的心意,只要弟弟們能幸福,他願意這樣在他們身邊守着、看着。

“行,這事兒俺記下了。”至從司徒嫣離開,家裡就是李大郎主外,因二郎性格衝動,又要教導村裡的孩子讀書認字,四郎又是最小的,所以商量再三,最後決定由三郎主內掌管家裡的一切開銷。

“大哥,俺那“過更”要給的“更賦”,是不是從小五留的銀錢裡出的?”

“沒有,那錢俺們說好了不動,就不會亂動,那銀錢都是上縣裡賣點心賺的。幸好小五走時留了不少的山裡紅和刺蝟果,不然就只着俺手裡那點子月俸,別說是交更賦,就是給三郎兩個交束脩都不夠!”

“小五總是這樣,什麼事情都會想在頭裡,俺現在才知道,原來光是記着這些事,安排這些事兒,就已經很頭疼了,那時小五還管着俺們一家子的吃食衣被,甚至還要想着各種營生,還要幫趁村裡的叔嬸們,她一定很累!”李大郎這些日子是深有體會,雖然有三郎管賬,可他也要爲家裡的日常開銷算計,還要管着一個村子,甚至是別人家裡雞毛蒜皮的一些個小事兒,每日都忙的腳不沾地,晚上累得半死才上炕,也幸好弟弟們都很懂事,二郎又已成丁可以幫到他,不然他真的忙不過來。也不知當初小妹是怎麼做到的,現在想來更爲小妹感到心疼。當初怎麼就沒多幫着些小妹。

李家四兄弟在自責與思念中過了一個臘八節,而給他們送信的李有柱和翠萍,這會兒人才趕到京城的司徒府。這一路雖沒趕上大雪封路,可也不太平。甚至二人還遇上了響馬,將驢車和銀錢全搶了去,好在性命沒有大礙。

要不是翠萍發現她的衣襟裡還藏了張一百兩的銀票,怕是兩人這會兒還在路上,無法趕得回來。

那會兒剛被響馬搶了,二人幾乎都絕望了,以爲再也趕不回京城。卻不想就在翠萍正打算把棉衣賣了的時候,發現衣服裡竟然縫了個暗兜,打開看時,不只她連李有柱都吃了一驚,“翠萍,你啥時候藏了這一百兩的銀票?”

“我哪裡會藏這些,而且別說是一百兩,打我手過的,最多的時候也不過十幾二十兩,我想這多半是大小姐給藏的,可我咋沒聽大小姐提起呢?”翠萍猜的並沒有錯,這一百兩的銀票正是她們走前司徒嫣悄悄縫進去的,就是防着他們路遇搶劫,沒辦法回到京城。本來想着等翠萍走時再告訴她,卻一時忙着給忘記了。還好翠萍賣衣服前仔細檢查了一下,不然這一百兩銀票就當十幾文錢給賣了。

“對,一定是大小姐,可她爲啥要瞞着大少爺,俺也想不通?”李有柱也覺得能在翠萍衣服上做手腳的一定只能是大小姐,可他也想不明白,這件事兒大小姐爲啥要瞞着大少爺。

“行了,大小姐的心思,哪能是你我想的明白的,總算是天無絕人之路,有了這一百兩的銀票俺們就能再買上輛驢車,也好繼續趕路,這回俺也學大小姐,把那銀錢全縫衣裳裡襟,萬不能再讓歹人得了去!”翠萍的心思沒有李有柱那麼多,前腳還絕望的不知所措,後腳就有了希望,怎麼能不歡喜。

“也對,至少大小姐和大少爺給的信一直在俺懷裡揣着沒有丟,不然要如何向大小姐交待,俺們也耽誤了不少時日,得趕緊起程,俺這就去買驢車,翠萍你去買點乾糧,咱們這就趕路!”李有柱也不想在這兒呆,想着能早一天回京,也早一天安心。

坐在司徒府的李有柱將事情的經過和李嬤嬤與吳過說了,兩人都唏噓不已,更是對大小姐佩服不已,能跟着這樣處處爲奴才們着想的主子,他們還有什麼好顧及的。

吳過以爲李有柱回來,他這個管事也就當不成了,卻不想,李有柱雖是總管,卻只管鋪面裡的事兒,府上的事兒還由他管着,這也是大少爺和大小姐的意思,心裡暗自歡喜。別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這李有柱不是奴籍,而是良籍,大少爺和大小姐如此安排,顯然以後也是讓李有柱他們住到府外,管理鋪面,而他則是司徒府的總管,這樣一想,心裡剛升起的小芥蒂就被扼殺住,連點兒苗頭都沒露一下。

這一路吃不好,睡不穩,又受驚嚇,翠萍和李有柱回到司徒府就病倒了,養了有多半個月,纔算是緩了過來,所以也沒來得及給李大郎幾個送信,等到四兄弟接到信時,已經是除夕了。(未完待續。。)

223章,建墳場刻碑留名,行善舉義莊掩屍

京城的事先放下不提,再說司徒嫣這邊,熬好了給吳謹的八寶粥,先放在了西次間自己的屋裡,用個小爐子放了塊碳溫着。這才叫來兩位嬸子,開始給衆人熬臘八粥。

中午的時候,衆人捧着手裡的臘八粥,都紅了眼眶,甚至有些孩子更是哭聲連成了一片,直喊着要爹要娘,司徒嫣哪裡會想到一碗粥而已,卻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只得出聲來勸,“各位,我小五年紀雖小,可六歲生母即已仙逝,不說歷經八災九難,可也是見慣了風浪。雖人微言輕,可也不得不勸各位一句,這人死終歸不能復生,你們如今這般傷心,先你們一步而走的爹孃兄弟,在天上看着你們也不會走的安心!”

吳謹也幫着勸,“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如今你們這般傷心,如果不甚再哭傷了身子,即是對先人的大不孝。而且眼下要是病倒了,可沒處請郎中去!各位別傷心了,快收了淚嚐嚐舍妹熬的臘八粥!”

“對,俺看着這粥就香的,都別哭了,要是粥涼了,可就沒這麼香了!”陸明也幫着勸。

何大壯的兒子先收了聲,可忍着淚小聲嘀咕了一句,“可是,俺如今在屋裡燒着火喝着粥,可俺爹孃還在雪地裡埋着呢!俺這不就是不孝嗎?”

司徒姨總算明白這些人爲什麼傷心了,“感情是想着父母未能入土爲安,心裡愧疚。”本來她和吳謹商量是要等開春地化了已後再安葬的,爲了能安撫人心。看來這個時間是要提前了,“你們吳叔並不是不幫着你們安葬父母,只是眼下土地還凍着。本是想等開春再動土的,既然大家都無法安心,那我們明天就去選地將已逝的親人安葬,大家今天就安心過節!”

司徒嫣的話,比給所有人吃粳米飯還讓他們安心,浮動的人心又平息了下來,沒用一會兒。就有不少人端着碗已經開始喝起了粥。司徒嫣這纔將吳謹和栓子拉進自己的屋子,一邊喝粥,一邊商量接下來安葬的事兒。

“嫣兒。這地凍成這樣,要如何挖坑下葬?”吳謹對於司徒嫣突然改變的主意,有些不知所措。

剛纔司徒嫣雖是一時衝動的答應了,可也在腦子裡將這事兒的可行性過了一遍。這會兒見吳謹問起。就把自己想的和他商量,“凍土可以點火燒,只是這麼多屍體,要是每個人都挖個坑,怕是家裡的這些柴就得用去大半,這往後還不知要冷多久。我想不如就挖個大坑,將這些人一起合葬了,再立個大塊的石碑。將這些人的名字都刻於其上,這樣不僅了了這些人的心願。也不會浪費家裡的柴。只是既然是所有人都要如此安葬,那吳老爺怕也得如此,不知兄長可否同意?”

吳謹初聽時覺得這個主意甚好,可是當聽到吳德也要一起安葬時,心裡還是有些不是滋味,“嫣兒,父親這一生雖有過錯,可是如今他人已不在,這樣會不會有損祖蔭?”

吳謹的擔心,司徒嫣明白,可對於吳德,她可不指望這個沒腦子的父親到了地府能爲他們說話,而且她根本就不信這些,只是吳謹相信,她還得費心勸說,“祖母當初也不過是隨便安葬在了路邊,怕是這會兒連個碑都沒有,而吳老爺能跟着這些人葬在一處,將來就是我們走了,至少香火不會斷。而且如果只單安葬他,別人皆是合葬,怕是兄長辛苦得來的名聲就要毀於一旦,這樣的孝道祖蔭,豈不是本末倒置?”

吳謹細想了一下,的確不能如此,可讓父親與這些軍戶合葬,他還是心裡難過無法釋懷,畢竟吳家也算是書香世家,前朝的貴籍,“嫣兒,要不就等到過了年,再安葬父親?”

“兄長!”司徒嫣對於吳謹也很是無奈,他不像是李家四兄弟,書讀的少講不出道理,只要她發個脾氣或是撒個嬌就能勸好的。對於吳謹要處處以理明事,他纔會心服口服,有時這秀才可比兵還難纏,“這合葬第一個要安葬的就得是父親,不是我這個當女兒的不孝,而是父親生前並未做過一件好事兒,如今人已經走了,要是能成就一件好事兒,至少下了地府,也少受些磨難,能早日投胎,雖說和這些軍戶同葬一處,可這些人都是世襲的軍戶,將來祖祖輩輩都會在此,父親能得他們的香火,也算是爲自己積了福廕,這樣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而且這並不是你不孝,正是因爲兄長顧念親情,不願父親就此香火不繼,纔會有此一計,還望兄長以大局爲重!”司徒嫣想着,只要吳謹能同意,讓她叫吳德幾聲父親她也認了。

“嫣兒,你願意認父親,不怪他了?”吳謹當然聽到小妹已不再以吳老爺稱呼父親,心裡很是激動。

“是,兄長說的沒錯,人死爲大,既然他人已經不在了,我願意再認他爲父,只是我仍姓司徒,絕不改姓。”反正吳德已經死了,叫幾聲就能把事兒辦了,她也願意。

“好,如果父親在天有靈,應該可以心慰了!”吳謹哪裡知道,如果不是爲了讓他點頭,司徒嫣纔不會認回吳德,可這只是表面的,在司徒嫣的心裡,那個吳德,與父親根本不在一個等號上。

商量過這件事,司徒嫣又與孫大鬍子和何家的兩個小子商量了一下,畢竟這些人都有親人往生,而且他們同在一個伍,比另外那些人親厚些,如果他們都能同意,那別人自當無話可說。

孫大鬍子一開始還有些猶豫,可聽着司徒嫣的解釋,甚至連吳謹的爹也要和他們安葬在一處,也就同意了,何家的兩個娃兒也覺得這樣好,一是可以讓父母能早日安葬。二是如果哪天他們也死在戰場上,至少父母的香火不會斷。

這些日子孫大鬍子的腰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就主動要求去選石刻碑。他這手藝是祖傳的,曾祖以前就是個石匠,雖充了軍戶,但手藝沒丟。司徒嫣也不攔着,只是怕他凍着,就在西廂收拾出一塊兒地方,專門給他刻碑用。

第二天。吳謹就帶着人去選地,點火化凍土,一直忙了十天。用於合葬的大坑纔算挖好,這其間光是破舊的門板,和梁木就沒少砍,總算是沒用到家裡的柴火就把事情辦好了。司徒嫣這些日子也沒閒着。給吳謹準備了不少的紙錢。甚至還讓吳謹抄了一份往生咒,這樣下葬時,更能安衆人的心,讓他們相信親人已登極樂。

到了入土安葬那天,先都登記好姓名,這才一個個的下葬。只是沒有棺木,都是用草蓆包裹了一下。事急從權,也沒有人覺得不妥。畢竟連吳謹的父親也是這般下的葬。

司徒嫣還記得吳謹把吳德從倒塌的雪堆裡扒出來時,吳德睜着一雙眼睛。死不瞑目。看得吳謹又哭了一場。

而司徒嫣只是冷冷的在一邊看着,對於吳德她可是連點兒同情都沒有。而四姨娘和六姨娘的屍身也一併挖了出來一起葬了。

能叫的出名字的,都登記造了冊,只是有些不知道姓名的,只得先按家裡屋子所在的位置進行登記,留着以便將來進行查證,等人都安葬了,吳謹還唸了遍往生咒,並上了香,燒了紙錢和咒文,只是這會兒石碑還沒刻好,所以暫時沒立。

吳德如果真的在天有靈,看着自己只是草蓆裹身,會不會爲他之前所做的那些事兒而後悔,這些已經不得而知。總之司徒嫣覺得這吳德死了比活着更有價值,至少幫着吳謹賺取了名聲,倒是真心的不再責怪於他。而吳德如果知道自己的女兒覺得他死了比活着還好,會不會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由爲可知。

也虧得這些人都是軍戶出身底子好,而且司徒嫣一日三餐的做着,所以雖然看到枉死的親人傷心,倒沒有一個人病倒。甚至連兩個嬸子和幾個不大的娃子都挺了過來。

其實司徒嫣所料沒錯,這事兒不只讓吳謹得了好名聲,還真的安定了人心,甚至安葬親人後,這些人竟然開始幫着司徒嫣一起張羅起過年的事兒,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古人要比現代人更見慣了生死,在這缺衣少藥,戰亂紛爭、強權爲政的年代,身邊的親人隨時都會離你而去,更何況是他們這些軍戶出身需要上戰場打仗的,就算沒有這場雪災,他們的父兄今日可以得活,可明天上了戰場也許就再也回不來了,或是被人擡下來的,那樣也許比這樣死了更讓人難受,畢竟沒有勞動能力的人,活在這世上就是遭罪。所以他們的悲傷很快就會被撫平,比起司徒嫣這個現代人,以前學的是處處以生命爲重的教育理念,倒更令得她羨慕起了這些古人。

而在百里外的邊城義莊,這會兒端木玄也帶着人在處理屍體,進了臘月,凍餓死的人越來越多,糧草遲遲不來,甚至有些牲畜都被凍死了。而活着的人爲了不被凍死,就去扒死人的衣裳來穿,數千的裸屍就這樣隨處堆放,而且眼下就要過年了,實在是不妥當,如果讓賑災的官吏看到,被彈劾是少不了的,所以他也是沒辦法,只得親自帶着兵丁跑到義莊來處理。

“墨風,堆柴點火挖坑安葬,無論如何也要將這些屍體埋了,決不能留到過年。”端木玄見慣了生死,可那也只是在戰場上,這些人都只是些百姓,甚至多是些孩子婦孺,看着讓人揪心。

墨風緊皺着眉,這些死人他也不忍直視,“少主,柴火都發給了災民,眼下府裡只剩下平日燒炕煮水用的,就算都拿出來也不夠使!”

端木玄也知道墨風所言不假,想了一下這才命令到,“把府裡的樹都砍了,將軍府裡的不夠,就去縣衙裡砍,再不行就去那些大戶人家裡砍,要是他們不肯,就讓他們一家出柴十擔!”

“是,屬下這就去辦!”墨風忙着去砍柴,墨雨就帶着人挖坑,其他的鐵血衛早讓端木玄派了出去找吃的,無論是打獵也好,是去搜刮也罷,只要能拿得回來吃的就成。

挖了三個大坑,纔將人安葬妥當,虧得沒用到大戶人家的樹木,只是將軍府和縣衙裡的樹就已經夠用了,不然這些人又要在端木玄的仇恨簿上記上一筆,雖然對這位定遠將軍沒什麼影響,可是仇恨的加深,總歸是對他有害無益。

兩邊都是安葬災民,可一邊是盡得民心,一邊只是勉強沒有怨聲載道,倒是冰火兩重天的待遇。其實這也並不是端木玄比司徒嫣無能,只是因爲兩邊要照顧的人數不同,而且端木玄這裡並沒有空間戒指這種逆天聖物。

回到將軍府的端木玄身心具疲,看了一眼眼下黑青的墨風和墨雨,“行了,你們兩個也累了一天,不用守在我這兒了,都下去歇着吧!放心,我不會跑出府的,這會兒邊城危急,要是再起了戰事,那纔是無力迴天的大事!”

墨風和墨雨見少主講明白,這才安心退了下去。

端木玄等二人退下,這纔拿出司徒嫣寫的信,又看了起來,“小兄弟,如果這次你能平安,哪怕是一匹馬都沒保住,我也會護你和仲賢周全!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千萬不要生病!”在端木玄的心中,以司徒嫣的聰明他根本不握心她會被雪災壓跨,他更擔心的是沒了吃喝,小兄弟會不會病倒了。這大雪天的又上哪兒尋得到郎中。

端木玄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司徒嫣別說是生病,就是連打個噴涕流個鼻涕的都沒有,可比他這個大將軍還健康個三分。

不過吳謹倒是小小的病了一場,不過有司徒嫣這個大夫在,又怎麼可能讓吳謹病情惡化,只燒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明,就已經可以下地了。只是司徒嫣怕吳謹的病反覆,還是讓他在屋子裡養了三天。

吳謹這才知道,自己的小妹不只是會煮飯做衣服,甚至還會看病。不過司徒嫣倒是解釋的清楚,她只說是在藥鋪裡抓了些常用的藥材,算不得會看病,而且她給吳謹把脈都是趁他睡着的時候,自然也就沒再懷疑。

栓子倒是很慶幸大小姐存了這些藥材,不然大少爺這一病還不知要病多久呢,而且眼下也沒處去尋郎中。只有陸明知道,司徒嫣自己就是個好郎中,只是看司徒嫣一副不願讓人知的樣子,他也就沒提。(未完待續。。)

224章,二十三的小年夜,偷吃死馬中毒亡

安葬了先人,又忙了幾天就是臘月二十三小年夜,祭竈神、做糖瓜的日子,沉寂了一冬的小院,總算是又有了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親人已被安葬,有了歸屬。所有得救之人,一掃之前的沉悶,讓這個寒冷的冬日有了此許過年的味道。

這天是送竈神出門的日子,直到除夕夜再接諸神迎吉納福,也算是正式開始過大年了。雖然他們如今仍被困在這個小院子裡,可過年是一年中最大的事兒,所以人人都願意跟着忙活。

吃了早飯,司徒嫣就和兩位嬸子一起做起了糖瓜,至於酥脆的關東糖因爲材料無法從戒指裡取出,只得做罷。

“小五,俺之前就想問了,之前聽人說,你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可俺看着倒是比俺們這些個軍戶出身的還能着呢!啥都難不倒,什麼都會做的?”

“王嬸子說笑,俺這也是被逼的!俺的事兒嬸子們應該也聽說了,六歲就被逼離家,自己不做難道還能有人幫着做不成?”司徒嫣笑着和二人聊天,倒全沒有剛見面時的生分。

“也不知將來是哪家的小子這麼有福氣,能娶得到小五這麼好的媳婦!”

“劉嬸子,俺還小呢!”司徒嫣對古人這些早熟怎麼都沒辦法適應。

兩個嬸子以爲司徒嫣是被人提到親事,不好意思了,笑了一下,就沒再提。

爲了晚上祭竈送神,吳謹這會兒也帶着人在堂屋裡扎紙馬。這些材料庫房裡就有,雖然不多,但紮上兩個紙馬還是富裕的。

不到午時。這甜瓜型的糖瓜就做好了,兩位嬸子也是第一次做糖瓜,以前過小年時,他們都會跟貨郎買一點關東糖,應個景兒,或是給孩子們解解饞,還是第一次親手做。孩子們更是圍着吊在屋沿下的糖瓜吵嚷個不停,都盼着晚上早些到,好能吃到糖瓜。

這邊吳謹他們用蜀黍結(高梁結)扎的紙馬也已經好了。除了吳謹這些人都不是第一次做這個,看着也就不那麼稀奇。倒是孩子們爭搶着,拿着紙馬滿屋子鬧騰。

“你們幾個臭小子,要是摔了。可別把紙馬弄壞了。那可是對神明不敬!”陸明笑着拍了一下何大壯的小兒子,看着這小子總算是找回了之前的歡快,心下也跟着高興。

“陸叔,放心吧,我們小心着呢。”一屋子的大人好久沒有聽到這樣的歡笑聲,嘴上雖然罵着,可心裡卻很高興,也就由着孩子們胡鬧。

到了晚上。因‘男不拜月,女不祭竈‘的習俗。所以司徒嫣和嬸子、女童都只能站在一邊看。吳謹先將糖瓜,紙馬,草料擺在竈臺上,對着竈神畫拜了拜,再將熬化的糖抹在了竈神嘴上,請他昇天時多講些好話,這纔將祭竈用的東西都拿到院子裡連着竈神畫一起燒了,邊燒就聽有人輕聲禱告:“ 今年又到二十三,敬送竈君上西天。有壯馬,有草料,一路順風平安到。供的糖瓜甜又甜,請對玉皇進好言。”倒是和當初司徒嫣教給李大郎的一樣。

祭竈送神後,就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時候了。吳謹找來菜刀將剩下的糖瓜砍開,這凍好的糖瓜堅硬無比,摔不碎,掰不動,吃的時候只能用刀砍,味道還有些偏酸,對於吳謹和司徒嫣來說,這個東西可沒有關東糖來的好吃。可這一屋子的人卻吃的開心,特別是孩子們,嘴裡咬着,手還伸着去搶桌上的,讓大人們的心情也都跟着樂呵了起來。

其實這些人真的很容易滿足,不像現代的年輕人,要追求理想,特立獨行,個個覺得都能有一番大作爲。而這古人,想的就是腳踏實地,一家團圓,合合美美,比起現代人的天馬行空,反而活的更爲自在。

晚飯倒是沒有另做別的,還是糊糊,有了糖瓜,至少這個小年也就沒了遺憾,衆人也能理解,畢竟這會兒這些人還要繼續在這裡煎熬,賑災的糧草還遙遙無期,沒有人願意浪費糧食。

司徒嫣這邊的小年過的其樂融融,端木玄這邊卻事端再起。

將軍府裡,端木玄剛帶着人祭了竈,就聽見屬下人回報,城內的觀音廟邊上死了幾十個人,縣令已經帶着仵作趕了過去,怕有災民藉機鬧事,這才通知了端木玄,請他派兵丁幫忙維護。

“墨風,你親自帶人去看看,怎麼會死了這麼多人?”

“是!”墨風帶着十來個兵丁,出了將軍府,一路趕到觀音廟,正好看到縣令正帶着忤作驗屍。

“墨風見過縣令大人!”

“是墨侍衛啊!你可來了,你說這可如何是好,一下子死了這麼多災民,本官可如何向朝廷交代啊!”這處安置的地方,還是這縣令親自選定的,哪裡會想到一下子捅出這麼大的事兒,如果朝廷因此追責,怕是他這個縣令也就做到頭兒了。他爲了這個官位可沒少花銀錢,要是就這麼丟了,還有何臉面回老家。

“大人先莫驚慌,看看忤作驗看的情況再做定奪。你們幾個先把這圍起來,所有人不得離開。”墨風雖然沒有親自去驗屍,可從這些人口吐白沫,嘴脣發紫,眼底黑青即可以判斷,這些人都是中毒而死。自然不能放過在場之人,說不定下毒之人眼下正藏於其中。即便這下毒之人已經跑了,至少能找出一兩個知情的證人,讓查案能有個方向。

忤作驗看了有一個時辰,這才起身,“回縣令大人,這些人都是中毒而亡。”

“可知是什麼毒?”縣令一聽是中毒,氣的不輕,是什麼人如此狠心,去害這些連飯都吃不飽的災民。

“這個卑職查驗不出,不如找些人來問問看。卑職剛纔看到這裡呆着不少人,應該能問出些線索?”

“來人,去將這裡還活着的災民都帶過來!”縣令將暫住在這裡的其他人都帶了過來。讓他們一個一個說,最後才得知,這些死去的人,是吃了馬肉後才死的。

“墨侍衛,您看這馬肉可能毒死人?”縣令還有些不信,畢竟在戰場上兵將們要是沒有糧草,就會殺馬。怎麼可能吃個馬肉人就中毒死了。

“自死的馬匹,如皮肉呈黑色即爲有毒不能食之,縣令大人可以着人去查看他們所食的馬肉。如果肉色發黑,倒是有此可能?”墨風對這個還是知道的,所以給了些建議。

經縣令查證,這些災民正是吃了死馬肉。這纔會中毒而亡。倒並非是人禍,也與他這個縣令沒什麼關係,這才安心,將屍體擡去義莊就結了案。墨風回去將情況報與端木玄知道。

“這自死的馬肉不能吃,也就我們這些常年征戰的才知其一二,這些災民又哪裡能夠得知,只是可惜了這好幾十條的人命,就爲了口肉。枉送了性命!”端木玄爲這些人感到不值,可也知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哪有人會去吃已經發黑的肉。

墨風也覺得這些人死的有些冤,可人畢竟已經死了,現在再去追究這些已經遲了,“屬下看着,這些人應該是昨兒個夜裡就已經毒發,只是沒有人通報,不然飲些蘆菔湯,許是還救得回來。”

“這個時候,誰不是明哲保身,哪有人會管別人的閒事兒,一切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算了!你和墨雨將所有的安置之所查探一遍,將死馬有毒之事告知衆人,並將城中所有的死馬都放火燒了,也省得再有人因此喪命。我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無愧於心就好。”

“是。”墨風覺得少主所言甚是,和墨雨二人領命退下。只要端木玄一個人時,就會爲司徒小兄弟擔心,這死馬的事兒倒是提醒了他,軍屯裡養着不少的戰馬,如今大雪封路,活着的人要是沒了吃的,保不齊就會去吃死馬,也不知小兄弟知不知道其中厲害,有沒有中毒?可他眼下除了動動心思着着急,是一點兒法子都沒有。甚至連去查探的斥候每天回報的都越來越簡單,只說是“無路可行!”即再沒了下文。

端木玄的擔心對於司徒嫣來說根本沒放在她的心上,她的馬還都好好活着呢!別說是馬肉,就是馬毛她都捨不得吃一口。這些可是吳謹能不能立下軍功最緊要的東西,就是她自己餓些,都不會讓馬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更何況,在她的字典中,能吃的肉只有豬、雞、鴨等,根本不包括最衷心的軍馬。

小年夜裡,端木玄就是獨坐在書房中,帶着憂心渡過的。而司徒嫣和吳謹卻是坐在炕上聊了半宿。

“嫣兒,我今天倒是忘記問你,這做糧瓜扎紙馬的,你都是打哪學來的?”吳謹越是和司徒嫣呆的久了,越是發現小妹的不同,三年的時光能將一個人改變的如此之大,他就算再不懷疑,也多少有了動搖。

吳謹每次問起這些,司徒嫣就感覺一個頭兩個大,對於原主的親哥,她是小心再小心,提防再提防,可還是能處處被他發現破綻,這會兒再度被問起,她仔細想了一下,這纔回道,“都是在李家村的時候,嬸子們教的!”

“那臘八那天你煮的那粥,我看着裡面還有桂圓和紅棗,這些東西我之前怎麼沒見?”

“之前進城的時候抓了些藥,這些是按藥抓來的,本來是留做補身的,倒是全做成了吃食!”

吳謹是步步緊逼,司徒嫣是見招拆招,兩人過了兩個回合,倒是不分上下。

“嗨!還是小妹想的周到,爲兄虛渡了十多年,如今才知,百姓過的如此艱難,如果我能有幸當得一方父母官,雖做不到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但至少能讓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造福一方百姓,也算不枉讀這些年四書五經。”

“‘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幫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兄長之宏願,小妹願助兄長一臂之力。”

“嫣兒,你連這《禮記?禮運》篇都已經讀過了?看來這三年,你倒是長進不少,是爲兄全無寸進,讓嫣兒失望了。”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如今兄長正當壯年,怎可妄自菲薄失了自信。”

“嫣兒所言甚是,是爲兄之過,你放心,爲兄雖對前路尚有疑惑,可至少還知要堅定不移的走下去,更不會自報自棄。至少爲兄也要爲嫣兒撐起一片天。”這句話吳謹說過不只一次,司徒嫣也知道,兄長能堅持下來,多半的原因都是爲了她。

“好。那嫣兒就等着依靠兄長這棵參天大樹,做那浮生偷閒之人。”她覺得這樣的吳謹也沒什麼不好,只要他願意堅定的走下去,管他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別人,司徒嫣都不在意。人只要心中尚存有希望就好,就如當初李二柱的媳婦,正是沒了李招財這個希望,纔會藥石無靈,早早的就去了。

話題被轉到了這上面,吳謹也再沒了探問小妹的心思。兩人輕聲夜話,當然沒有瞞着坐在一旁的栓子。栓子原以爲只有大少爺飽讀詩書,卻不想大小姐更是博學多才,甚至果斷堅毅由勝大少爺,這讓他這個奴才也看到了未來和希望。當初跟着大少爺,也是因爲兩人打小的情份,雖然心裡是真的沒有後悔,但多少也會有些遺憾,畢竟爹孃都已經成了良籍,他如果想的話,自然也能成爲良籍,將來自己的孩子也不再是比人低一等的奴才了。如今看着大少爺和大小姐,他打從心底裡感覺到了希望。三人各懷心思,過了子時,才各自歇下,這小年也就算過完了。

而西北邊關的小年夜是各懷心事,而在河南縣福祥村的李家四兄弟,雖然也祭竈吃了關東糖,可卻還沒有去年逃難的時候來得有生趣,四人讀了書,早早就各自回屋去睡了,總想着也許在夢中,會與小妹相會。

而京城的司徒府,李有柱和翠萍正在養病,兩人望着西北的方向,都在爲主子們擔心,不知這會兒西北邊關到底怎麼樣了?還好二人不知西北遭了雪災,不然這病還真沒那麼容易就能痊癒。

在同一片天空下,各自懷着對彼些的牽掛渡過了屬於他們的小年夜。(未完待續。。)

225章,臘月廿五做祭品,除夕日碑前祭祀

臘月廿四,掃塵日;臘月廿五,糊窗戶。因司徒嫣家是剛蓋的新房,廿四這天,衆人倒沒有裡外做大掃除,只是簡單的抹了抹灰,掃了掃地,倒是把前院和馬棚裡外打掃了個仔細。司徒嫣還讓吳謹帶着人在前院裡扯上幾根繩子,吳謹原以爲扯繩是爲了晾衣被的,卻不想司徒嫣是爲了三十晚上掛燈籠的。

簡單收拾了一下,家裡看上去倒是乾淨了不少,畢竟這麼多人住在一起,難免會有人不小心將東西亂堆亂放,雖然司徒嫣和吳謹的屋子不許人進,算得上乾淨,可其它的屋子,特別是幾個男童的屋子,可就不那麼歸置了。

過了這兩天,就是臘月廿六 ,殺豬割年肉;臘月二十七,宰雞趕大集的日子。既然家裡也沒養豬,屋院都出不去,就更不可能去趕集了,司徒嫣就讓吳謹帶着衆人做花燈,這花燈還是用之前在新昌縣,火燒布莊時買的破紗布,當初取了些做了蚊帳,用來防蟲災,這會兒將剩下布頭縫補一下,拿來做花燈剛好。

“小五,你這布頭都打哪兒來的,俺看着咋還有破的?”陸明看着這些布頭有明顯補過的痕跡,甚至可以看到火燒的孔洞,就好奇問了一聲。

“趕路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家布莊子着了火,東家丟了好些這樣的布,當時我看着還行,就撿了回來,除了做些蚊帳或窗紗,剩下的也沒捨得扔。卻不想這會兒倒是用上了!”吳謹一直留意着小妹和陸明,怕他們走得太近,讓別人說了閒話。畢竟明年小妹就十歲了,這要是在京裡,都可以開始議親了。

“嫣兒,我看你就帶了兩個箱子,裝了這些東西,那你的衣裳哪裡還有地方放?”這會兒聽着小妹這話,吳謹心裡又有些難過。小妹爲了能讓他過上好日子,除了糧食等傢什,一共就帶了兩個箱子。卻不想裡面並沒有多少自己的東西,放的還是這些過日子要用的東西,而且他也早就注意到,小妹的衣裳穿來穿去都是那麼兩件。甚至有些地方破了。都只是縫補一下,並沒有做一件新衣裳。倒是他和栓子,還得了司徒嫣做的兩身新衣裳。

其實吳謹還真是冤枉司徒嫣了,她的衣服一點兒也不少,都是翠萍之前做的,只是可惜,還沒上身呢,就都已經小了。她也沒扔,都存戒指裡了。而她身上穿的都是路上在估衣鋪裡買的。更何況這會兒她的戒指裡還有從貪官那兒劫來的好幾箱子布匹,只是有布她也不敢做,不然這些布的來源她沒法子跟吳謹解釋。

“衣能蔽體保暖就好,穿着綢緞錦帛的,也不方便做活。而且這會兒也不是講究的時候!”

吳謹看了一眼四周,見大家都在專心做着燈籠,這才壓着聲問,“可是你前些日子還給爲兄做了好幾件,甚至栓子的也有,怎麼你自己的反而沒做些?”吳謹原是不同意小妹給栓子做衣裳的,這不合規矩,可小妹堅持,給栓子時也沒說是他做的,只說是在成衣鋪買的,吳謹這才能安心。其實吳謹哪裡知道,司徒嫣不僅給栓子做了衣裳,還給陸明也做了一身,就是陸明如今穿在身上的。

“那會兒得空兒啊,如今天天要照料馬匹,要分發食物,還要值更守夜的,哪裡有那個空閒?”吳謹想想也對,這些日子小妹一直在忙着,還真沒什麼時間拿布做衣裳,這想通了,也就不再問了。

司徒嫣見自己又逃過一劫,心裡暗自舒了口氣,這秀才還真沒有老包省心,想李家四兄弟,就比吳謹好騙的多。

司徒嫣這裡爲着過年忙,端木玄這邊卻已經火燒眉毛了,這眼看着過年了,朝廷的賑災糧還沒到,平日裡權貴富商百姓奴僕,喝點稀的倒也沒什麼,可大過年的,要是再不能把這些權貴富商的糧補上,怕是這些人又要鬧上一場了。

可他也沒有辦法,眼下就是讓端木玄帶兵去搶,他都不知哪裡還能尋到糧食。這城裡都快讓他刮地三尺了,甚至城外的動物都被他手下的兵丁獵殺的絕了種。哪還能找到一點兒吃食。

可總要想辦法解決,端木玄端坐於書房,聽着墨風和墨雨等侍衛的回報,“少主,這城裡實在沒什麼可以再挖的了,甚至連那些個梅花都已經被人吃光了。屬下已派人往東南想試試看能不能走出這片積雪找到吃的,只是這會兒還沒有回信!”

“不能單指着這些人,還要再想辦法。”端木玄覺得墨風他們已經盡力了,而他自己還要再想想出路才行。

墨風想了一下,這纔回了端木玄的話,“少主,城內還有些原來打算餵養牲畜的麥麩、糠皮之類的,加些進每日熬煮的粥或糊糊裡,至少還能多撐些日子!”

“墨風,那些個給牲畜吃的東西,怎麼能拿來給人吃?”端木玄哪裡知道那些東西,是不少的百姓家的家常便飯,那些東西在他們這樣的人家裡,根本就是不能給人吃的東西。

“少主,那些個大戶人家,是沒吃過這些東西,可屬下記得,屬下小的時候,家裡經過災荒,都是吃的這個東西,百姓不會因爲這是給牲畜吃的,就不敢吃,相反只要能活命,他們什麼都吃,甚至如果實在沒有吃的,有人還會去吃觀音土!”

“土也能吃?”端木玄倒沒想過,“既然可行,那就試試吧?反正那些個牲畜即都已經宰殺了,留着那些草料也沒什麼用,不過先試着加一天,如果百姓反應過大,就算了!”

其實墨風說的並沒有錯,黑麪裡就有不少的麥麩,尋常百姓家還不是照吃,他們爲的就是能有口吃的。至於吃的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試了一天,不但沒有吵嚷鬧事的。還因加了麥麩,粥變得稠了,倒有不少人對着官兵連連道謝的。只不過災民們倒是樂呵了,可是那些個大戶人家哪裡能受得了。才一天就有人找上了門。可惜看着對着官府叩謝不止的百姓,這些人連個聲都沒出,又退了回去,畢竟這會兒衆怒不可犯。不然保不齊會有那不要命的,拿他們開刀。

端木玄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事兒,連一貫嬉笑的嘴臉都收了起來。擺出了連墨風都有些不知所措的嚴肅表情。

“真應該讓那些貧官,也過過百姓這樣的日子,也許這個世道貪墨之人就能少些,爲百姓着想的清官也能多些!”端木玄在這裡感慨。又有誰人能知。這天下的貪官還不是如雨後春筍般恣意生長。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會尋私,有了私就會有不公,而有了不公自然就會有貪污,如此循環雖不是天道,卻比天道更深入人性。

“少主,其實百姓們要的不多,只要有衣穿。有飯吃,能養得起婆娘孩子的也就是了。可就是這樣。這天底下還是吃不飽的人多!”墨風也很感慨。

墨雨看着墨風這樣,他的心情也不好過,畢竟他的爹孃就是餓死的。

端木玄主僕在爲百姓感嘆,司徒嫣這裡熱火朝天的忙着過節,反是李大郎家,卻是冷冷清清,一點兒過節的氣氛都沒有。李大郎一早就去辦了年貨,可這會兒卻連換換窗紙的心情都沒有。可四人卻很有默契的將司徒嫣住的屋子裡外打掃了個乾淨,連窗紙吊棚都換了新的,他們是一心等着小妹回家過年。

“大哥,你說小妹會不會趕回來過年?”二郎這些日子幹啥都沒有心情。

“俺也不知,不過俺想着不論小妹啥時回來,俺們都得把這屋子拾掇乾淨了,小五最愛乾淨!”

“嗯,大哥說的對,往後俺天天來打掃!”三郎一邊糊窗紙,一邊和哥哥們聊天。

“你還說呢,就屬你和小四掃的勤,俺看着昨兒個你和小四就各掃了一遍!”一提起這個,李大郎就覺得好笑,昨兒四郎來小妹的屋子剛掃過,三郎緊接着就又掃了一遍。

“俺哪知小四掃過?”三郎有些臉紅,也不回身,繼續糊窗紙。

司徒嫣並不知四人如今的日子過的這般清淡不說,甚至除了提到她四人也少了可以聊天的話題。而她這裡倒是爲着除夕祭祀準備着東西。

孫大鬍子刻的墓碑已經快完工了,算算時間,最晚廿九就全部能刻好,她和吳謹商量了一下,打算在除夕祭祀那天,把碑立上,也讓這些活着的人能有個磕頭跪拜的地方。而且爲了祭祀,她還準備了不少的香燭、紙錢,這些原就是放在庫房裡的,倒沒引起吳謹的懷疑。

陸明這幾天將餵馬的活兒全攬了過去,讓司徒嫣和吳謹專心準備過年的事,可畢竟幫趁的人多,反而不覺得累,可看着忙進忙出的司徒嫣,他總覺得自己特別沒用。

雪狼前些日子倒是開心了,沒事兒就到後院去逗逗那些馬,這日子久了,馬似乎也知道這個像狼的狗並不會傷害它們,反而少了懼怕,雪狼見馬不怕它了,又開始無聊起來。其實整個家裡吃的最好的就是它,司徒嫣的戒指裡可是給它存了大量的肉,有的是這一路來它抓的,有的是司徒嫣路過縣城時給它買的,這個冬天倒也沒餓着它,而且因爲不能到處亂跑,每天都窩在家裡,雪狼竟然還胖了。

只不過除了司徒嫣,就是連吳謹也別想靠近它一步。有時孩子們來了興頭兒,想鬧它一下,它就會將鬧它的孩子追的滿院子亂跑,直到把人嚇哭爲止。爲着這司徒嫣也不攔着,誰讓這些孩子沒事兒找事兒,不吃點兒苦頭,他們就學不乖。

而家裡的胡蘿蔔也比那些個戰馬吃的好,至少它的口糧可一點兒也沒減,都是司徒嫣單獨爲它準備的,甚至連住的窩棚都是給它單獨搭了一間。爲着這連吳謹都笑他這個小妹,“錯把魚目當珍珠!”可司徒嫣就是我行我素,在她心中,這些戰馬加在一起,也不如她的胡蘿蔔貼心,畢竟走南闖北的全指着它呢。

忙忙碌碌的總算是盼到了大年三十,吳謹先帶着人拉着墓碑去了墳場,十多個人一起將碑豎了起來,又給墳包填了土,這才擺上祭品,念上幾句往生咒,並讓每個活着的人都爲死去的親人上一柱香,燒上一把紙錢。

司徒嫣見所有人都已上過香,這才上前一步,也點了一束香,可卻並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碑上第一個名字的一眼,那裡刻的正是吳德的名字,還是吳謹在一邊幫着說了一句,“父親,嫣兒已經原諒你了,你也可以安息了!”

上了香,司徒嫣小聲提醒吳謹,讓他把碑上各家的名字所在的位置告訴這些人,畢竟這些人裡頭識字的少。而且往後這些人來祭拜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已故的親人在哪。這一舉動果然引起不小的震動,這些人都涌到碑前細心的記着自己親人的名字,有些甚至還用手輕撫着碑上先人的名諱小聲哭了起來。

司徒嫣拉了孫大鬍子一把,“大鬍子叔,這些日子可辛苦你和孫旺哥了!”

孫大鬍子本就靦腆,可畢竟這些日子和司徒嫣處的久了,多少比初見時好些,“這有啥?大家夥兒如今能有個念想,俺這心裡也覺得是做了件好事兒,就當是給俺那丫頭積福了!”提起小滿,孫大鬍子也跟着這些人抹起了眼淚。他那可憐的丫頭要是能被救,跟着司徒嫣的也不會吃啥苦。

“小滿姐在天上有孫嬸子照顧着呢,大鬍子叔也別太擔心了!”司徒嫣雖然不喜歡那個小滿,可對孫大鬍子父子倒是印象很好,所以不忍見他傷心,這才勸了兩句。

“是!如今小滿能得她娘照顧着,說不定這會兒正在天上享福呢?”

“正是!”司徒嫣又小聲勸了幾句,也就由着他們了,畢竟比起她這個外人,這些人是真的失去了親人,哭一哭也是對先人的一種追思。

上午的祭禮就是在一片哭泣聲中結束的,中午回來的時候,大家倒沒吵着要吃飯,司徒嫣也不讓兩個嬸子準備,而是直接去竈房開始去準備年夜飯了。(未完待續。。)

226章,掛上紅燈慶除夕,團圓餃子暖人心

祭祀回來後,司徒嫣進了竈房開始準備團年飯,雖說這會兒還被困在這一方小天地間,可家裡東西齊全,準備一下好好吃頓年夜飯倒也不難,而且過了立春之後,這天明顯暖了起來,看着這樣,也不會再有大雪了。

司徒嫣和兩個嬸子在竈房裡忙着,吳謹帶着人將這些日子做好的燈籠都掛了起來,只是這會兒天還沒黑,所以沒有點上蠟燭。

可看着紅紅、粉粉的燈籠,還是讓人感覺很是喜慶。“吳老弟,也不知今兒這年夜飯能不能給口酒喝,我這可是饞了好久了,你跟小五商量商量唄?”丁狗娃一拍吳謹的肩,向他要酒喝。他前幾天幫着整理庫房,可是看見了好幾罈子的美酒,只是當時問起時,司徒嫣卻說這酒是用來治病的不給喝。所以他才跑來央求吳謹,這裡的人都看的出來,雖然司徒嫣倔強的很,可對這個哥哥卻是極好的,幾乎是言聽計從,如果今兒他們要想喝到酒,非得吳謹幫着不可。

“丁大哥,這有何難,一會兒我去找舍妹說一聲,今兒過年,想來她會應允的!”吳謹覺得丁狗娃這個請求不算過分,小妹應該會答應的。

“好啊!那俺可等着了。陸大哥,今兒晚上俺們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就你嘴饞!”陸明笑着拍了丁狗娃一下,朝着吳謹點了下頭,這才轉回了屋。

司徒嫣在竈房裡忙了有一個時辰,見食材準備的差不多了。這纔回屋想先歇會兒,等天擦黑時再做,入了夜的掌上燈就可以開飯了。

吳謹趁着這空兒來找小**商量。司徒嫣當然一口就答應了,其實丁狗娃那會兒問起,司徒嫣當然不肯,畢竟這酒有限,可今天不一樣,就算吳謹不來問,吃團年飯的時候。司徒嫣也會將酒拿出來的。

這邊忙着過年,河南縣福祥村李大郎家,四人卻哭成了一團。一大早,李有柱就拉着一車的年貨來到了福祥村,給李家四兄弟送來了司徒嫣的信和年節禮,那些東西四人並不在意。都圍着信仔細的讀着。一封不長的信,感動得四人哭成了一片,弄得李有柱一時不知要如何是好,試着勸了幾句,見沒什麼用,也就由着他們哭,想着哭過了也就好了。

司徒嫣的信寫的很簡單,將自己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幾句。路上生病、遇到響馬的事兒,自然是隻字未提。也沒有寫明自己如今在哪裡,免得四人尋了去,末了問了問幾人的情況,叮囑着他們每一個人都要注意些什麼。還告訴他們可以給自己寫信,李總管會將信帶給她的。並許下了三年內必歸的承諾。

總算是哭了有近一個時辰,四人才將信讀完,三郎更是將信捧在手心裡,反覆的看着。

“有柱叔,小妹的身份俺們幾個一早就知了,可是小妹的親大哥到底出了啥事兒?她又不肯說,您也別瞞着俺,要是有俺們能幫忙的,你可千萬別客氣!”

李有柱看的出,李大柱的這四個兒子對司徒嫣是打從心底裡關心,他也很感激四人,只是大小姐交待了,她的行蹤萬不可告訴四人,也是不想這四人爲她冒險。

“大郎啊!俺這些年沒有回村,這三年虧得你們照顧大小姐,俺謝謝你們。可大小姐既然沒提,就是不希望你們擔心,俺這也不能逆了大小姐的意思,不過你們可以放心,大小姐日子過的好着呢!沒什麼事兒。至於大少爺,一言難盡,如今雖然不如意,可日子也過得下去,以大小姐的能耐,俺看着倒用不上三年,也許翻了年的,大小姐就能回了。你們幾個有啥想跟大小姐說的,就寫封信,俺一準兒給你們送到!”

李大郎見李有柱不肯說,想着小妹既然可以來信,那就說明日子還過的下去,也沒別的辦法,只得安下心給小妹寫回信。三郎幾個更是早早的磨了墨,這會兒信紙都已經寫完了一張,正在寫第二張。

足足寫了有一個時辰,這才寫完,留李有柱吃了午飯,這才送人出了村,四人一起將李有柱送回了京城的荷花裡,也算認了認門,要是以後有事兒,也可以知道上哪兒去找小**。

看着司徒府的氣派,四人心裡還是吃了一驚,府裡的翠萍、吳過當然知道這四人與司徒嫣的關係,對四人倒是格外客氣,可是其他的人並認識四人,倒是沒給四人什麼好臉色,只是沒失了禮數,只當一般陌生人而已。

李大郎試着和翠萍、吳過打聽,只知道小妹和她親大哥這會兒都不在府裡,去了很遠的地方,至於何時回來還不知道。見再也問不出別的,四人只好先行告辭離開。

回到福祥村,給李阿牛、李四和亮子家去了信兒,將司徒嫣託李有柱送來的年禮給三家也送去了些,倒也沒細說別的,只說小妹託人來了信兒,一切都好。

“這小五總算是來信兒了,不然大郎幾個連年都過不好!”李四一邊看着炕上的東西,一邊和他媳婦聊天。

“可不是咋地,俺昨兒個晚飯時去看大郎幾個,幾人都只悶在屋子裡,連竈都還冷着!要不是俺給煮了些吃的,四人一準兒得餓肚子。”四嬸子也唏噓不已。

“嗨!真不知小五啥時能回來?以前不覺得,這段日子少了小五,俺覺得這日子過着都少了些盼頭兒!”兩人這邊聊着,李阿牛家也是這樣。

山娃子和他爹一起坐在炕上,看着阿牛嬸兒拾掇東西,“你說丫頭這大老遠的人都趕不回來,還弄這些個東西幹啥?”

“這丫頭,禮全着呢。而且依我看,怕是翻了年的,丫頭也就該回來了!”

“那可好。這些日子看着大郎幾個沒精打彩的,俺這心裡都堵的慌,這少了丫頭日子過的都沒滋沒味的!”

“娘,俺也想小五,今年過年連點心都吃不上了!”

“就你嘴饞,俺看着大郎前幾日還做了點心呢,不過這會兒怕是都供祠堂裡去了!”除了李阿牛家。亮子家也在議論着司徒嫣。自然都是關心擔心的多,沒有一人會說些不好的話。

李大郎幾個熬了這些日子,總算是得了小妹的消息。哪有比這更好的年節禮,吃團圓飯的時候,四人在桌上給小妹擺了碗筷,還特意做了小妹最愛吃的粳米飯。白麪饅頭。這才一家人坐下一起吃飯。

吃了飯。李大郎帶着弟弟們踩歲、守歲,就跟小妹在家時一樣,雖然沒有人教,可這些他們都願意去做,因爲這些都是小妹教他們的,而且這些都是爲了能給遠在異鄉的親人祈福,他們自然做的更爲用心,他們要多爲小妹祈福。這樣小妹才能快點兒回家。

司徒嫣這邊也在吃團年飯,剛纔休息的時候。她也在想李家四兄弟和前世的奶奶,可她卻並沒有哭,對親人的思念,只會讓她更努力的去做事,這樣才能更快的與親人團聚。

團年飯做的簡單,每桌四大碗燉菜,每個人兩張黑麪餅子,成丁每人一碗高梁酒,屋裡坐不下,司徒嫣早讓吳謹在前院裡架起了火堆,就把飯桌擺在了院子裡,還點上了燈籠,如果這時能有航拍,一定會覺得這景色特別美,四周一片白雪皚皚,只有此處火紅一片,寒冷冬夜裡的這一點火光,讓所有人的心裡都是暖暖的滿是溫情。

吳謹見人都坐好了,孩子們早就等不及了,也不多說,將酒端了起來,“今天是除夕,雖沒有美景良辰、光風霽月,可伴着這繁光綴天,明月高懸,把酒賀歌也別有一番滋味。既然我們有緣團坐於此,別的就先都不要去想,讓我們安心過個年,好好的飲上一杯!”

“吳老弟說的好,來大家都把酒碗端起來,敬吳老弟一杯,要不是他和小五,怕是我們只能到地府去喝這團年酒了!”陸明跟着端起了酒杯。

“陸大哥,今兒過年,不講這些,小弟先乾爲敬!”吳謹骨子裡雖還有着文人的騷情賦骨,可多少已經有所改變。讓司徒嫣提着的心也稍安些。畢竟棄筆從戎,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幹了一大杯後,就見陸明對着司徒嫣這桌又端起了酒杯,“小五,自打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你與我們這些人都不一樣,那時只以爲你是個膽大心細之人,後來才知,你不僅膽大心細,在大事大非面前,還果敢堅毅,足智多謀,我陸明一生沒佩服過誰,但唯獨對你,佩服的五體投地。陸大哥就厚着臉,藉着你的酒也敬你一杯。”陸明一擡頭將酒喝了個乾淨。

司徒嫣答應過吳謹,自是不能與他拼酒,可這會兒要是不說點什麼,會讓陸明顯得很尷尬,就端起了茶杯,先回了一禮,“陸大哥,小五來此能得各位相幫相助,那是小五的福氣,我在這裡對着蒼天明月禱告,願求好人都能一生平安!”說完也喝了一口。

有了吳謹和陸明的敬酒,這飯桌上也越來越熱鬧起來。男人推杯換盞,女人們笑語瑩瑩,甚至孩子們一邊將好吃的塞滿了一嘴,一邊還互相爭搶着。這樣的景象出現在雪災之地,尤其顯得突兀,幸好這裡只有司徒嫣這麼一家,不然眼紅的,打秋風的怕是早將這院子給踏平了。

吃了團年飯,司徒嫣和吳謹、栓子在院子裡踩歲,這些習俗,對這些軍戶來說是沒有的,可對於吳謹來說,是對過去的一種懷念。司徒嫣自當相陪。

“嫣兒,你看朝廷何時纔會派賑災的官吏?”這些日子天暖了,吳謹就開始日夜盼着朝廷的官差能早點兒到。

“左不過在十五之前一定會到,不然我們這裡還好,城裡不知要死多少人呢?而且這雪不會只在我們頭頂上下,我覺得整個敦煌郡怕是都遭了災,只是有輕有重而已!”

“是啊,這烏雲哪裡只會在我們的頭上飄!”吳謹這話多少有些一語雙關,可是司徒嫣聽出了卻沒接,她不願吳謹總是傷春悲秋的感慨。

“這過了年兄長也十八了,分開時,嫣兒年紀還小,也不知兄長定親了沒有?”

“你個女兒家,怎可問這些?”吳謹一敲小妹的頭,在他眼中小妹還是那個躲在他身後的小女娃呢。

“如今家裡只有兄長和我,如果我不問,還能有誰過問?”司徒嫣倒是沒在意,反正她心裡年齡比吳謹還大了一輪還多呢。

“這倒也是,爲兄並未定親,一是要爲母守孝,二是又逢亂世。而且如今我這身份,難不成去娶一個軍戶爲妻,就是你我願意,母親在天之靈恐也難安!”

“纔不要呢,做我司徒嫣的嫂子,不說是文武兼備,那也得是出身書香門第,而且兄長又不會一直都是軍戶,等我們回京,兄長就專心考取功名,到時還怕沒有大家閨秀請媒託情找上門來?”司徒嫣難得露出一副開玩笑的表情,笑看着羞紅了臉的吳謹。其實吳謹的長相如果放在現代就是人們眼中的小鮮肉,那可是最吃香的,這會兒再加上羞紅了臉,還真的是很賞心悅目的很!

“嫣兒,這話以後萬不可說,不然讓人聽了去,會毀了你的名節,到時說親也就難了?”吳謹雖然臉紅,可身爲兄長,他最在意的還是小妹的名聲。

“兄長,我才十歲,還小呢,童言無忌嗎!”司徒嫣是該裝小的時候就裝小。

“大少爺,大小姐說的在理兒,奴才也覺得大少爺該找一個知冷知熱的,這樣大小姐也能輕巧些,不用這樣見天兒的忙裡忙外的。”

栓子的話讓吳謹有些動心,如果真能如此,小妹也不用挨累了,可一想到剛死去的父親,又有些爲難,這三年孝期嫣兒不用守,可他是一定要守的,畢竟他還姓吳。

“等守完父親的孝期再議也不遲,而且這科舉之路,也不是隻讀幾本書就能成的,恐怕還要拜得名師,這樣機會才大些!”

“兄長天資聰穎,學富五車,這名師怕是早就在京城裡等着兄長去投名拜諫呢!”

“就你會哄爲兄開心,這外面冷,我們也回屋吧,守過今歲,我們嫣兒也就十歲,是個大姑娘了!”

“兄長不許笑我。在兄長面前,嫣兒永遠是個小孩子,兄長要一直疼着嫣兒!”

“好,爲兄永遠疼着我的小妹!”兩人笑着相攜進了正房,正好看見陸明幾個在聊天,見他們兄妹進來,拉着他們坐到炕上,和他們一起守歲聊天。這定乾二十三年,就這樣匆匆而過。只留下端木玄對着明月孤單的背影。(未完待續。。)

227章,改國號昭和元年,七皇子邊城賑災

正月初一,吳皇即頒旨召告天下,改年號爲昭和元年。普天同慶,大赦天下,凡非十惡不赦之大罪,皆放回其家,但如有再犯罪加一等。只是被流放充軍的卻沒有那麼好命,畢竟這年月軍人可不是什麼好職業,沒什麼人願意當兵。所以被判充軍的仍只能繼續當軍戶。

其實這些振奮人心的政令,與司徒嫣他們毫無關係,不論吳皇的決定如何,司徒嫣只一心的想着靠自己的努力讓吳謹轉戶。

正月初一一早,暫住司徒嫣家的衆人,就來給吳謹拜年,司徒嫣還特意準備了一些小點心(當然都是之前在李家村時做好存在戒指裡的),分發給吳謹拜年的孩子們當作回禮,至於大人,相互間抱拳問候,反倒沒有孩子那般高興。

而得了點心的孩子們,喜得拜過了還要再拜,把一院子的大人都逗樂了。其實這些人過了年後,看着積雪已見消融,再等上三、五天,就可以騎馬駕車進城,想着朝廷派來賑災的官吏差不多也該到了,更是充滿了希望,從臘月二十五這天,每天臉上都掛着笑容。

他們所料不錯,正月初五,七皇子穆奕就已經先賑災糧草一步進了邊城,找到了端木玄,看着幾月不見就已瘦了一大圈的端木玄,不由得爲他擔心又心疼。

端木玄倒無所謂的逗了穆奕一句,“行了子楚,別跟見了鬼一樣的看着我。不過你能大老遠的趕來看我,我可是感激的很。你可不知我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別說是酒。就是飽飯都不曾吃過一頓!那叫一個慘啊!你再看看墨風他們,比柴火粗不了多少!甚至連整個將軍府,一棵樹都找不着了!哪還有半點兒大將軍的樣子!”

“你還說。你說這裡沒吃沒喝的,你就不會往外跑,守着這麼個破地方,把自己弄成這樣,平日裡見你運籌帷幄,機關算盡,這會兒怎麼不多爲自己想想?”穆奕當然知道端木玄的難處。這麼說也只是不想讓自己過於難過。

“你以爲我不想啊?可是軍屯數萬將士被困,我無法救助已是失職,如再棄他們於不顧。別說是皇上,就是我們家老爺子,怕也不會饒了我。好了,你也別罵了。有沒有吃的。我可好久沒聞着肉的香味了!”

“我帶的糧草不多,但也夠你吃了,賑災糧恐還要再等上五天左右方能抵達!”

“有你在,我還怕糧食不到不成,行了,墨風,快給爺弄點吃的。對了叫他們多弄些,讓鐵血隊的都好好吃一頓。這些日子你們跟着爺沒少受罪!”

“是,屬下領命!”墨風去傳令。墨雨留在屋裡守着二人。

“墨雨,你也別守着了,去七皇子的馬上弄些酒來,他那兒一定藏着好酒!這些日子沒有肉你家爺還能忍,可這沒有酒的日子我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端木玄是個酒鬼,這個穆奕早就知道,來找他又怎麼可能不帶酒。

“知道你好酒,就是糧草不帶,這酒也少不了你的!”穆奕笑着朝身邊的侍衛點了一下頭,讓他隨墨風一起前去。

“知我者,子楚兄也!”端木玄現在心裡眼裡都只有酒,哪裡還能想到別的。

“是!”墨雨想着二人在將軍府,也出不了事兒,門口又有七皇子的貼身侍衛和鐵血衛,就應了聲,退出了書房。

“子恆,你把人都支走,是不是有事要與我商量?”穆奕覺得今兒的端木玄有些奇怪。

“正是,這次軍屯損失慘重,入了冬,光是暴雪就下了三場,還不算大大小小的降雪,我多次派人出城,可連方向都無法辯識,所以直到現在都無法統計損失。只怕這次我這失職一罪,是不認也得認了!”將人都遣走,端木玄收了嬉鬧的嘴臉,表情很是凝重。

“此乃天災,又非人禍,與你何干?這事兒我自會向父皇爲你求情!”端木玄即是他的摯友,又是親人,他怎麼可能見死不救。

“我說的就是此事,你寫奏摺時,千萬不要爲我求情,只要將實際看到的寫明即好,我這也正要派人送信給父親,朝堂之上預借此事打壓彈劾我父子之人必定不少,以皇上的爲人,必不會難爲於我,只要父親不要與皇上有所爭執,我這裡最多不過是丟官而已,更何況這個官本就不是我所祈願的,丟了倒於我毫無損失!”

“如真是這般,你回京後豈不是讓那些人看了笑話?”穆奕還是心有不甘,端木玄爲了災民將自己累得脫了相,可換來的卻只是丟官,這也太傷人心了。

“笑就笑,我又不會少塊肉,而且在那些人眼中,我也只不過是個紈絝子弟而已。何況家中又不是等着我這點子俸祿養家餬口,我有何懼!”

“說不定父親那邊還能因禍得福,在皇上身邊供職,不怕你錯,就怕你不錯!”端木玄本想說功高蓋主,可吳皇畢竟是七皇子的父親,他說話時還是有所顧忌。

“是啊?有時候錯比不錯好。行了,你的酒也該來了,我可說好了,只能少喝個幾口,看你這身子,要是喝多了,怕是要請郎中來給你看病了!”

“行,你陪我飲上幾杯,等你歇夠了,我們就往軍屯去。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在這兒可不是隻吃苦了,還有段佳緣!”

“何來的佳緣,難不成這邊城裡還有美女不成?”穆奕纔不信端木玄的話,這邊城裡何來佳人。

“此女不僅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容,甚至冰雪聰明、蘭質蕙心!”端木玄一臉的嚮往之情,他本還想將司徒嫣武藝高強之事告訴穆奕,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改了口。想着在沒有確定之前,還是不要聲張的好。

“子恆,你該不會是餓糊塗了吧?就這地方。剛我進城時可是看的清楚,滿城的災民,連個衣衫光鮮者都未曾看見,哪來的絕色佳人?”

“此人如今應該尚在軍屯之中,而且子楚你雖未見過此人,卻應該早已相識。只是如今雪災過後,不知她是否安好?”端木玄眼中一閃而逝的擔憂。剛好被低頭喝茶的穆奕錯過,不然穆奕一定以爲是自己眼花,吳國有名的紈絝浪子。竟會爲了一個平民女子心有慼慼焉,怕是不知要讓多少京城名媛心碎一地。

“你這越說我越糊塗了,你這到底所指何人?”

“仲賢的妹妹,司徒嫣。”

“這不可能?”穆奕下意識就是反對。可緊接着想了一下。事情也許還真有此可能,畢竟這與他所查證有一絲的巧合,“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走後我一直查找仲賢妹妹的下落,也是二個月前纔在河南縣衙找到了同名者,當時派人去打聽,這人已於數月前離開。如今下落不明。難不成她真的跑到了西北,從京城到西北。何止千里,她一個人如何能跑這麼遠?難不成是有人相護不成?”

“無人相護,且是易容喬裝孤身上路!”聽了穆奕的話,端木玄更加確定司徒小兄弟就是吳謹的妹妹司徒嫣。

“子恆,你怕是半路遇到了孤仙做了一場美夢吧?她今年方纔十歲,你遇到她時也不過九歲,別說是個女孩子,就是個男兒身,這千里之路無人相伴怕也是寸步難行!”

“你這麼一說,她還真不是一個人,身旁還有一匹騾子一隻狗相伴!”

“子恆,不是我不信,這根本無法讓人信服。除非是我親眼所見,不然我決難相信!”

“即便是我親眼所見,都無法真正的確定,更何論是說與你聽。如不是這場突來的雪災,我早就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全憑意測!”

“等將城內的事解決,我們即刻出發,我倒要見識一下,如果此女當真如此,別說是你,就是我也會爲其動心!”

“子楚,其他任何事兒,我都能依你,唯有她,我可是當仁不讓!”

“哈哈哈,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卻當真了!”

“朋友妻不可欺,這事兒可開不得半點兒的玩笑!”端木玄一臉的認真,倒讓穆奕感覺很是意外,可也對司徒嫣更加的好奇。

端木玄當然認真,現在是因爲子楚尚未見過司徒嫣,如果見到,有哪個男子能不爲其動心。他這也是防患於未然,免得到時傷了兄弟情意。

“行了,這堪比男子的奇女子,只適合你,我就免了,這樣的性子要真是進了宮,怕用不上幾天,就死於別人的暗害算計,豈不是可惜!”

“那我可就多謝了!”看穆奕一臉的不在意,端木玄這才略感安心,他可不想在愛人、朋友間做什麼選擇。

穆奕哪裡會想到,這樣的女子不僅可以在凡塵中活的很好,就算是進了宮一樣可以如魚得水,等到他後悔的時候,此女子早已嫁爲人婦,成了自己的表弟妹。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墨雨這纔將溫好的酒和幾碟下酒菜端了進來。這會兒兩人其實也沒心情真的在屋裡對酒吟詩,只是簡單的吃喝了一下,就去發放糧草。雖說穆奕帶的糧食有限,可讓全城的百姓再吃上幾天的粥熬到賑災糧運到還是可以的。

當然還要安撫城中被端木玄搜刮而怨聲載道的權貴官戚,豪商富賈,甚至地方上來給皇子拍馬送禮的官吏也是絡繹不絕,將整個將軍府擠的是水泄不通,七皇子這會兒倒是比端木玄這個將軍府正經兒的主子還忙了三分。

“子恆,你怎麼會得罪這些小人的,如果來的不是我,怕是這會兒參劾的奏摺已經送往京城了?”穆奕看着眼前這些人送來的拜貼不勝其煩。

“我就知道來的一定會是你,這種苦差,就是給了太子,他也不會來的。所以自然是等着你來給我善後啊!”其實端木玄只是隨口一說,不論來的欽差是不是子楚,他都會如此行事,畢竟人命爲重,其他的富貴榮華,本就不爲他所看重。

“說你什麼好?算了,這事兒你也別管了,我幫你安撫他們,只是怕有心人面上應着,暗裡還是會有所動作,你還是要堤防些!”穆奕當然會盡力,但人心難測,這些人於他也不過是表面功夫而已。

“失職之罪我已在劫難逃,還怕多幾條不成!你放心吧!皇上總不至於殺了我吧?”端木玄覺得自己有沒有這個官職都無所謂,反正不論出了多大的紕漏,皇上看在涼仁公的面子上,怎麼都不會殺了他的。

“都這會子了,你還逗樂取笑,有時我真想把你這腦袋敲開來瞧瞧,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可別,你這一瞧,我連喝酒的傢伙都沒有了,那這人生還有何意義!而且我這才覓得良緣,再怎麼你也得讓我先弄清佳人去處啊?”

穆奕深知這位堂弟根本不是好酒好色之人,這麼說只是不想給他太多壓力,纔會如此,這麼多年相處,他又怎能不知。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穆奕就又被人請走了。墨風這會兒正從各安置所回來,“回少主,七皇子帶來的糧草已盡數分發完畢,至少還能再撐個十來天,只要等朝廷的糧草一到,這災民也就有救了!”

“災民的動向如何?可有鬧事之人?”

“沒有,連那些大戶人家也都沒人找茬!屬下看倒是比前幾日還安靜的多!”

“是啊,天氣漸暖,又到了春花爛漫時,只盼着今年能有個好收成,百姓也不用再和牲口爭口吃的!那些人不鬧最好,要是鬧這回就讓他們嚐嚐牢飯的滋味!”端木玄這些話是由感而發,看着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一個個被凍死餓死在街邊,比上戰場廝殺,看着敵人倒在他的面前,更令人無法接受。

邊城內的百姓已經盼來了希望,拿着分到手不多的糧食卻也哭成了一片。而司徒嫣這邊還被積雪圍着,雖能勉強出行,可家裡又不缺糧草,所以也沒急着往城內去問詢,自然也就不知朝廷已經來人。(未完待續。。)

228章,大雪消融巡災情,喜相逢兄弟相見

昭和元年,正月初十,朝廷賑災的糧草總算是到了邊城,端木玄和七皇子穆奕一起,連同郡守、郡尉、縣令、縣丞一起督放糧草,安撫災民,並將已領糧草的村民,勸導回家,城中這才肅清安靜下來。

正月十一,端木玄和穆奕一早就騎馬套車帶着糧草出城巡視軍屯,之前派出幾路斥候查探,回報皆是無人馬生還。

讓得了信兒的端木玄一夜未眠,難道吳謹和小兄弟兩人真的死在這場雪災中了,越想越擔心,天不亮就將穆奕拉了起來,簡單吃了些東西,即上馬出城。

“子恆,你這般着急可是有事?”穆奕沒見過司徒嫣自然不會像端木玄那般上心。

“斥候回報,人馬皆無生還。西北大軍數萬兵將,近千戰馬,怎麼可能一個活着的都沒有?”端木玄不只是爲司徒嫣擔心,自己身爲大將軍,幾萬將士說沒就沒了,他這心裡又豈能好過。

穆奕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一驚,如果真如此,怕是子恆這次的麻煩可就大了,皇上必定雷霆震怒,這生死也只是一念間了。

兩人腳下使力,催馬加鞭,總算是二個時辰後來到了第一個軍屯,看着入眼處倒塌的屋舍,寂靜的屯莊,別說是人,就是連個活物都未可見。

“墨風,進屯去找,看看還有沒有活着的?”墨風領命帶人去查,三刻鐘之後即已返回。

“回少主,只找到十數人還活着!戰馬一匹都沒有活下來!”墨風對於看到的景象也很吃驚。沒想到軍屯裡比邊城還慘。

“安排人安撫,我們接着走!”數十人只留下兩個帶着糧草接濟活着的人,就又趕往下個軍屯。這般找下來,每個屯多的活人數十,少的不過十幾個,馬匹皆是無一生還。

其實不是馬沒能活下來,而是這些人爲了活命將戰馬宰殺殆盡,這纔沒能倖免。可是此時並不是追究的時候,端木玄和穆奕一心想要先找到吳謹和其妹。所以兩人都只留下侍衛安撫這些人,而一路往最遠的軍屯趕去。

司徒嫣這會兒正帶着雪狼在外面玩耍,這些大雪封院的日子。可把雪狼給悶壞了,好容易盼到積雪消融,雖然氣溫很低,但又哪裡還能困得住雪狼。一大早的就將司徒嫣從炕上喊了起來。對於這個無聲的戰友。司徒嫣是給足了理解和寬容。當然會陪着它出門散心。

她哪裡會想到,正有兩個大麻煩朝着她這裡而來。

在家中的吳謹,剛和陸明餵過馬匹,就聽到遠遠的傳來馬蹄聲,兩人面露喜色,高興的往屯口跑去,這聲音聽着就像是大軍過境,想也知是朝廷賑災的官員來了。雖然陸明是這裡最大的官兒,可吳謹在這裡聲望最大。所以兩人自當出門去迎。

遠遠的就見十數匹馬飛奔而來,兩人忙跪在地上行禮,等人近前停下這才自報家門,“卑職驍騎營第五隊第二屯第一什第一伍伍長陸明,見過大人。”

“第一伍兵丁吳謹見過大人!”

端木玄和穆奕早在馬停前就已認出吳謹,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笑,總算這吳謹沒事兒,想來如果小兄弟真是吳謹的妹妹,那也一定不會出事,見兩人跪下行禮,忙下了馬去扶,“陸伍長請起。仲賢兄,我們好久未見?”

吳謹哪裡會想到在這裡會有人稱呼其字,忙擡頭去看,“子楚、子恆,怎麼會是你們?”這一看更是吃驚,在六安縣的兩人,怎麼這會兒會來這西北邊城。

“大膽,敢呼七皇子的字號,你活的不耐煩了!”七皇子的貼身侍衛並沒有見過吳謹,見一個小小的軍戶,竟然對皇子不敬,抽刀就要將人拿下。

“住手,還不退下!”穆奕哪裡能讓人傷了吳謹,忙出聲呵止。

“小人無知,請七皇子恕罪!”吳謹這才知子楚的身份,忙跪下磕頭請罪。

“仲賢兄,你我相識之時,你即不知我身份,又何錯之有!倒是我欺瞞在先,還忘你不要介懷?”

吳謹哪裡敢介意,他這會兒腦子亂成一團,只想着離這兩人越遠越好。低頭頭連回話都忘記了。

“仲賢兄,這是在下堂弟,涼仁公的嫡子,西北軍定遠將軍,端木玄!”穆奕將端木玄推到了自己身前,希望他幫着自己解圍。

“子楚,你這麼介紹不是把我和仲賢的關係弄遠了,我還是仲賢兄的子恆賢弟。只望仲賢兄不棄!”開玩笑,端木玄還要追吳謹的妹妹呢,怎麼可能將兩人的關係弄得十萬八千里的。

“小人不敢!見過定遠將軍!”吳謹這會兒總算回了神,不論之前他與兩人有何交集,眼下三人身份懸殊,他已經不配與二人稱兄道弟了。至於當初兩人爲何會出現在六安縣,他如今一個軍戶也不配相問了。

陸明更是吃驚,沒想到吳謹竟然與當朝七皇子早是舊識,只不過看的出,吳謹原來也並不知二人身份,不過看來這二人倒是併爲因吳謹如今的身份而輕看了他,看來這吳謹的苦日子算是熬出頭了。

因爲眼下只有自己的屋舍還能住人,吳謹只好硬着頭皮將二人和一衆侍衛請回了家。

這些人原本以爲這吳謹所呆的地方最多不過是個草棚,到時才發現,不只草棚不見,甚至遠遠的就能聽到馬嗚嘶叫的聲音。

“仲賢兄,你這裡怎麼會有如此多戰馬?”不只端木玄好奇,連穆奕都很是納悶。

吳謹看着二人對馬感興趣,而且小妹如此辛苦的救下這些馬,全都是爲自己轉戶,就算自己再不想見這二人,此時也只能硬着頭皮。帶二人先去後院看了馬匹,並將如何救馬救人的事兒講了個清楚,當然這裡並沒有提到司徒嫣。這也是當初二人商量好的,畢竟司徒嫣本身就是良籍,又是女兒身,要那些功勞也沒用,而且司徒嫣也不屑和自己的親哥爭這一時功勞。

“仲賢兄,你可幫了小弟大忙了,如果沒有你這400戰馬。怕是我這次的失職之罪就有人頭落地的危險!這份恩情,子恆定當回報!”端木玄的這聲謝是自心底由衷而發。整個西北軍如果一匹戰馬都沒留下,他還真怕皇上雷霆震怒斬了他。

而且這一路巡來。雖活人見的不多,便至少還有活着的,可馬匹牲畜竟然一匹都沒有,他也正愁要如何向朝廷交代。現在有吳謹的這四百戰馬。至少他這西北軍的驍騎營,不是光桿將軍。皇上的震怒也能小些。

陸明一直在旁邊聽着,見吳謹並沒有提司徒嫣一句,就知這兄妹二人早就已經商議過,看來這功勞是要給吳謹一人的。他也不會在這時將事情揭穿,還給站在門邊的丁狗娃等人使了眼色,讓他們不要亂開口。

端木玄看了眼屋裡,並沒有小兄弟的身影。這會兒人多,也不便相問。就先將屋裡的人都打發了出去,只留吳謹一人,這樣三人也方便說話。

“仲賢兄,之前在六安相遇,不是我兄弟有意相瞞,只是當時吳魏兩國關係緊張,爲仲賢兄安危着想,實在不易提及!”

吳謹如今的身份,就算心中不喜也不會提出,更何況對於二人當時隱瞞身份一事,他也並未放在心上,“將軍,小人明白。請將軍無需解釋!”

“仲賢兄,無論何時,我端木玄都視你爲良朋知己,你又怎可以身份之別論交!”

“小人乃帶罪之身,不能與將軍論情交友,還望將軍見諒!”對於身份吳謹倒是堅持的很。

“仲賢兄,那日我二人是惜你之材,才真心相交,雖今日你我身份不同,可交情不變!”

“小人謝七皇子賞識,只是小人只是一軍戶,如與二位大人論交,只會給二位大人圖填煩擾,不如將這份友情深埋於心,如果他日,小人能有機會平步青雲,定與二位大人把酒再續兄弟情誼!”

吳謹給二人深鞠了一躬,讓端木玄和穆奕二人也不知要如何勸解,畢竟身份相差太大,哪怕吳謹身爲良籍,三人論交易無不可,可堂堂一個皇子,要真的與謫發軍戶論交,怕是明天就能成爲太子等人詬陷的罪證。

“仲賢兄既然執意如此,我們也不便強求,只是如今仲賢兄帶罪立功,我們自當會將你之功績報於朝廷,他日封賞自當不會少,到那時也許正是兄臺所說的平步青雲之時!”

端木玄見穆奕已將幾人身份定了下來,也知這事兒強求不得,可他關心的除了吳謹還有其妹,不由得急聲問了一句,“仲賢兄家中可還有親人?”

“先父未能躲過雪災,已經駕鶴仙逝,家中還有舍妹相依爲命,只是舍妹並非軍戶,而是良籍!”

“不知其妹如今尚在屋中?”

吳謹不由一楞,聽端木玄這意思,好像與小妹是舊識,想了下又覺得不太可能,以兩人的身份,怎麼可能相遇,可想想當初,他不過一介秀才,還不是與二人稱兄道弟,又起了疑心。

端木玄正等着吳謹回話,見他看着自己的方向發呆,就知是自己剛剛問的急了,引起了吳謹的懷疑,忙咳了一聲,將吳謹的思緒拉了回來。

“回大將軍,小人舍妹如今並不在家中!”

“哦!難不成去了邊城?”端木玄心裡急,可也不敢再表現出來,引吳謹猜疑,只得給穆奕使了個眼色,二人打小的交情,自當心領神會,穆奕就幫着端木玄問了出來。

“舍妹帶着獵犬藏獒,這會兒應該在軍屯裡!不知大人是否見過舍妹?”

端木玄並沒有回答吳謹的問話,他可是聽的清楚,吳謹提到了藏獒,整個人從炕上直接蹦了起來,錯不了!司徒小兄弟一定就是吳謹的妹妹,藏獒犬別說是在京中,就是西北都很難遇到,事情決不會如此之巧,心裡一喜,話問的又有些急,“那藏獒犬可是渾身雪白,毫無雜色?而且精壯異常?”

就算端木玄沒有回答吳謹的問話,他這回也可以確定,這端木玄是真的與小妹是舊識,只是這二人是如何認識的,他卻不得而知,也不好相問。而且看這二人的問話,今日前來不只是爲巡視而來,不免爲小妹擔心,怕是小妹性子剛直,一時不覺與二人起了仇怨。心裡一急人就跪了下來,“二位大人,小妹年幼,自小便被迫離家,無父母依靠教導,是小人這當兄長的失職管教無方,如有得罪之處,還請二位大人海涵,如要受罰,小人願一力承擔!請二位大人高擡貴手,給舍妹留條生路!”

吳謹這番舉動,說的端木玄和穆奕都楞了一下,但很快就知怕是這吳謹已猜出他與司徒嫣是舊識,而且起了誤會,以爲他是來尋仇的,剛要將吳謹勸起,就見司徒嫣怒着一張臉,推門走了進來。

司徒嫣本就心裡有氣,進門後又見自己的兄長跪在地上,而坐着的二人有一人正是她之前見過的那個姓端木的富二代,更是確定這端木玄就是特意來找茬的,不由得心裡更加有氣,“一個大男人,打個架找個茬還找幫手,可真不知羞的!”她直接把穆奕當成了端木玄的幫兇,對穆奕也沒露出什麼好臉色。

可她也不能衝動,想着門外的那些護衛,爲了不連累吳謹,她強壓下怒氣,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上前。剛纔也正是她看到家裡來了不少的人,原以爲是朝廷派來的,不放心這才趕回來。本來只想躲在一邊偷看的,卻不想正好看到退出門的墨風,以爲是這端木玄來找茬的,這才急着進了屋。而墨風看到她自是歡喜,也就沒通報,直接放司徒嫣進了屋。

哪裡想到,會讓她和端木玄產生了誤會。這會兒司徒嫣硬着頭皮,上前一步,跟着吳謹一起跪在了地上。

“民女,見過二位大人!民女一人做事一人當,請二位大人放過家兄!”(未完待續。。)

229章,揭身份誤會連連,立軍功上奏朝廷

司徒嫣進門,令端木玄有一瞬間的不可自信,以爲是自己眼花,可卻又不願眨眼,就怕一閉眼的瞬間,這人就又消失了,甚至心裡歡喜的連身體都不會動了,穆奕看着端木玄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已經知道這個看上去不過十來歲的小姑娘就是吳謹的妹妹。

穆奕仔細的打量着司徒嫣,心裡暗動,“果如子恆所說,美麗不可方物。只是年紀小了些,如果再長個幾歲,定可名動京城。”不由得也看的有些發呆。可他畢竟貴爲皇子,言行還算注意,不像端木玄已經看呆在了那裡。直到司徒嫣給他跪了下來,纔將他驚得退了一步,直接坐回了炕上,等司徒嫣行了禮,他才驚覺不妥,急急起身將吳謹和司徒嫣都扶了起來。

“小兄弟,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誤會,這都是誤會!”端木玄哪裡會讓心心念念之人這樣跪在地上給他行禮。

“民女不敢!之前不知大人身份,如有得罪之處,民女願一力承擔,只求放過家兄!”見吳謹不懇起身,司徒嫣又將剛纔的話講了一遍。

“你們兄妹可不能誤會我與子恆,我們來此並無他意,只是關心一下仲賢和他的親人是否安好?”被端木玄連連打着眼色,穆奕只得幫着他說話。

司徒嫣聽出這人話中的意思,可一時想不明白,以他對兄長的稱呼,這二人應該都與兄長相識,這纔想起當初在縣城與端木玄偶遇時。那些奇怪的問話,現在想來總算是可以明白了,原來這端木玄一早就在懷疑她的身份。不由得在心裡暗罵。還真是隻狐狸。

“對,就是子楚這意思!仲賢兄,快先起來!”端木玄將吳謹扶了起來,這才身手去扶司徒嫣,嘴上還不忘和吳謹套着近乎,“仲賢兄你雖然嘴上不願與我二人稱兄道弟,可我與令妹尚有數面之緣。只是小兄弟,你不會又要不認我這個兄長吧?”端木玄這話一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二是見了司徒嫣之後。他當然不願意以身份壓人。

“家兄如今一介軍戶,民女又豈可高攀於前,這‘兄長’一說只怪民女福薄,還請大人收回!”不管之前是不是誤會。反正她一個平民女子。不願結識權貴,這個端木玄是早就知道的。

“你們兄妹一個脾氣,不過仲賢的這位妹妹,倒令我刮目相看,小小年紀已出落得如此花容月貌,且孤身一人就敢千里尋親,當真是令在下佩服!”

司徒嫣差點兒沒找個破布直接將這人的嘴堵上,他這麼一說。吳謹自然知道她這一路並未託鏢,等下少不得又要被訓。憤憤的白了穆奕一眼,心裡罵了一句,“大白癡,就你話多,死色狼,去死吧!”

心裡罵着穆奕,可眼睛卻小心翼翼的斜向了吳謹那邊,查看着他的臉色,果見吳謹緊皺着眉也在看着她,如果不是時機不對,怕是這會兒就要發作了。

她只好暗自嘆了一口氣,想着這人她又沒見過,這些事兒怕也是這個大嘴巴端木玄給說出去的,這麼一想,又狠狠的瞪了端木玄一眼,這才重又低了頭,直接無視了穆奕的問話。裝出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希望吳謹不要再看她,當起了十足的駝鳥。

端木玄也很鬱悶,看着司徒嫣看吳謹時的擔憂,以及吳謹緊皺的眉頭,就知這事兒怕是司徒嫣根本就沒告訴吳謹,或是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這會兒倒讓穆奕給揭穿了,兩人這誤會是越結越深,也不知要如何解開。

穆奕也覺出了不對,可話已出口,總不能讓他這個皇子給別人賠禮道歉,更何況這事兒本就是事實,是他們兄妹沒溝通好,與他何干。

四人站在屋裡,一時倒沒了聲音。端木玄想着總這樣也不是個事兒,就隨便提了一句,想緩和一下氣氛,“仲賢兄,我們可來了有好一會兒了,不知能不能給口水喝?”

“二位大人千金之軀,民女家中屋小頂漏,實不堪招呼二位大人久坐!”司徒嫣這會兒還氣着呢,哪裡會給他們水喝,只狠不得將二人都攆了出去。主要是她還不知這穆奕正是賑災的欽差,不然她早就咬着牙硬着頭皮巴結了,又哪會如此怠慢。

“哈哈哈,子恆沒想到你也有吃閉門羹的時候。仲賢兄的妹妹倒是令我刮目相看!”穆奕看着端木玄吃憋,心裡沒來由的高興,他這堂弟就從沒在女人面前吃過虧,沒想到來了這邊城,卻被個十歲的女娃給拒於千里之外了。

“嗨,我這命啊!你是不知,這小兄弟當初,可是……。”端木玄故意放慢了語速,一邊說一邊去看吳謹,大有隻要司徒嫣不給水,就要將她動武綁了墨風等事告訴吳謹的意思。

“能蒙二位大人不棄,是民女一家的福氣,請二位大人稍坐,民女這就去給二位大人奉茶!”司徒嫣幾乎是咬着牙將這句話說完的,也不擡頭,直接一轉身退出了正房,如果她再不出來,怕這會兒已經動手直接給那端木玄一拳,讓他閉嘴了事兒。

端木玄就是故意的,他也看出來了,司徒嫣最在意的就是吳謹,所以眼下只能以吳謹威脅於她,才能逼她就犯,可他越是如此,越讓司徒嫣恨他,這個心結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的開的。

吳謹一直在注意着小妹,哪裡會看不出這些,只是他不明白,小妹有什麼事兒,是不能讓他知道的,而又是子恆知道的,見小妹退了出去,這才與端木玄打聽,“將軍大人,不知舍妹有何得罪之處,還請大人告知?”

“沒有,真的沒有,之前在來西北的客棧時,有幸遇到令妹。當時她女扮男裝,所以在下以爲她是男子固而才認作兄弟喝了些水酒,我還得令妹饋贈了一本醒酒湯譜。說來還是在下佔了便宜!”

吳謹這纔想起,小妹前些日子進城喝醉的事兒,想來那時請小妹喝酒的人正是端木玄。就試着將那天的事兒提了一下。

“正是,那日與小兄弟偶遇,正巧我生辰將至,又能得遇故人,所以才硬拉着小兄弟去喝了一杯。倒是小兄弟酒量甚好。我可是被手下人揹回去的!”端木玄怕吳謹怪司徒嫣在外飲酒,連忙爲其解釋。

而這番話卻令穆奕大吃一驚,別人不知。他可是最清楚的,端木玄那是有名的千杯不醉,怎麼可能連個小丫頭都喝不過,難不成這丫頭真的不是凡人?這人就怕酌磨。這一胡思亂想。就會把人往歪裡想,這穆奕也不例外,沒一會兒的功夫,什麼狐仙、天女的就全安在了司徒嫣的身上。

“子恆,你也有大醉的時候,別是裝的吧?”兩人的嬉鬧倒是讓吳謹緊繃着的心,略有鬆動,可人還是直挺挺的站着。不肯就坐。

一刻多鐘,司徒嫣端着茶走了進來。說是茶,其實不過是她之前存的梅花熬成的水,又加了少許的糖霜。

“這茶真香,聞起來像是梅香,小兄弟你這茶可是以梅花烹之?”端木玄有些沒話找話,這回不只是穆奕有所查覺,就連吳謹也看出來了。這杯裡明明就漂着有梅花瓣,可這端木玄卻跟沒看見一樣又是聞又是品的。

其實端木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平日裡哪怕是見了皇上都沒這麼緊張過,可一見到小兄弟,他就舌頭打結,連腦子都不好使了。

“子恆,我原以爲此次來西北,你只是酒量變差了,不想連眼神也變差了,看來還真得找個太醫來給你好好瞧瞧!”穆奕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可以貶損一下這個堂弟,以往可都是他吃虧的。

端木玄也不理他,只一心的看着司徒嫣,這會兒的司徒嫣眼裡根本沒有這二人,滿心滿眼的全是吳謹,她剛送茶來的時候,也給吳謹拿了一杯,吳謹只是接了過去,就放在了一邊,一口都沒喝。

司徒嫣在心裡暗罵,“這兩人怎麼還不滾蛋,總這麼賴在她家裡做什麼?”

吳謹也想讓二人趕緊走,他還有一肚子的疑問要問問小妹,“七皇子殿下,此次帶天巡視,這400戰馬還請一併帶回,小人這裡糧草已經將盡,再難餵養?”

“這個就不用了,既然你這裡有人餵養,就仍由你們來照料,我會把糧草儘快給你們送過來。如果人手不足,到時我再派人過來。你們只管安心照料,有什麼事兒,自有我承擔。而且這屯中已無屯長,吳謹聽令。”這一聲令讓吳謹和司徒嫣又一起跪了下來,“兵丁吳謹救戰馬有功,本欽差自會稟明皇上爲你請功,在恩旨未下之前,由吳謹暫代屯長一職,整理屯務,所救之人一併補爲其屬下兵丁。”

“是,屬下謹遵欽差大人之命!”吳謹這總算是有了正式的官職,不管朝廷的恩旨如何,至少這屯長一職是坐穩了的。畢竟隊率的任命是要報給兵部的,而屯長一職只要由所屬軍營最高職官即可安置,更何況吳謹的這個屯長還是欽差任命的,那也就等同於天子下令。司徒嫣對這七皇子,總算有了笑臉,“這人原來是欽差啊!難怪看上去沒那麼討厭!而且身份還是個皇子。要是能再拉拉關係,哪天這人當了皇上,那她兄長的事兒不就有了盼頭。只是伴君如伴虎,這個官也未必是好當的。算了不論如何至少吳謹眼下的事兒解決了一半,雖然還不能轉戶,但至少離轉戶不遠了。還好剛纔沒把人攆走了,不然她可要壞了兄長的好事兒,”這麼一想,心裡又不僅生出一股子怨氣,“你說人家欽差來賑災,你個姓端木的將軍跟着來瞎摻和啥?差點兒讓她得罪了大人物。”心裡想着自然就又瞪了端木玄一眼。

端木玄哪裡能明白,看了司徒嫣一眼也不敢出聲,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變得如此笨嘴拙舌的。不過子楚這個主意好,這樣他就可以藉着巡視軍務之便,常來見小兄弟。

二人勉強又坐了一會兒,吳謹又給陸明請了功,端木玄就做了個順水人情,封了陸明爲什長。就着這事兒幾人又說了會話兒,見實在沒什麼可聊的,就把吳謹記錄安葬時的兵丁名簿和馬簿一併帶走,與吳謹和司徒嫣告辭回了將軍府。

一路上端木玄什麼都沒說,倒是穆奕對司徒嫣誇讚了一路,到了將軍府,兩人連夜上折爲吳謹請功,其實這請功是小,也是想借着這個機會幫吳謹一把,端木玄還存了私心,如果吳謹一直是軍戶的身份,他與司徒嫣的身份差距將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而司徒嫣這裡,自然少不了吳謹的盤問,司徒嫣也不想再騙,這謊話編多了明明是善意的,最後也可能成爲誤會,讓最親的兩個人產生隔閡。

“嫣兒,你怎可如此大膽,一個人就趕走這麼遠的路,如果你要是出了事兒,讓爲兄還有何顏面去見母親?”吳謹越聽越後怕,爲小妹的行爲感動,可更多的卻是心痛。以前小妹說跟着鏢局的一路尋來,他已經覺得小妹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得知小妹完全是自己一個人尋來的,連個相幫相護的人都沒有,這一路到底吃了多少苦也就可想而知了。

“如今我能安然站在這裡,兄長應該相信這一路我並未吃什麼苦。而且我一個人又有雪狼相護,真的什麼事兒都沒有,這趕路啊,人多目標也就大,人少反而不易出事兒!”司徒嫣的這些歪理又哪能換來吳謹的安心。

“嫣兒,你是個女兒家,這往後要是被你公婆知道這些,怕是,嗨!都是我這個作兄長的連累了你!”吳謹本來想說怕公婆知道不讓小妹入門,可話到嘴邊,又怕引起小妹的傷心,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兄長,如果我要嫁,必嫁與那知我護我愛我者,如果他連這都做不到,又憑什麼娶我?”司徒嫣的話讓吳謹一驚,原來小妹不是沒想過這些,而是真的早就有了自己的主見,那個纏着他要他守護的小妹是真的已經長大了,不由心疼的將她的手攬進了自己的懷中,“嫣兒,我的好妹妹,你放心,爲兄決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如果公婆無法原諒,那我們就招婿,總不會讓我的嫣兒吃虧!”

吳謹的話不禁讓司徒嫣翻了好一會兒白眼,她這個親哥什麼都好,就是這迂腐的思想,真讓她頭疼,不過既然吳謹不再追究她獨自追來的事兒,她也樂得不再出聲。(未完待續。。)

230章,巡軍務藉故探訪,難近身毫不領情

端木玄和穆奕的摺子都是以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除了將受災的情況具實以奏,當然都提到了吳謹的功勞,以一已之力,救人30,救馬400匹,甚至在缺衣少食的情況,四百匹戰馬戰力不減,這也算是這次邊城雪災唯一值得一提的事兒了。不光是給皇上遞了摺子,端木玄還給父親端木漓寫了封信,着重提到了吳謹的才華和膽識,也是想讓端木漓能幫着在皇上面前給吳謹說項一番。

賑災的的糧草已到,災民妥善安置,穆奕本應先一步回京繳旨,明面兒上,他是想等着朝廷恩撫的摺子到了再起程,心裡卻是還想再見見仲賢那個有趣的妹子。

端木玄哪裡看不出,多年的兄弟自然知道這子楚對小兄弟也是留了心的,就藉着晚上吃飯時,表明了態度,“子楚,你我多年兄弟,有些事兒我也不瞞你。我端木玄此生非小兄弟不娶!”

穆奕也是第一次見到端木玄如此認真的模樣,就是領兵打仗時,他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從來沒有如此嚴肅過,“子恆,我也不瞞你,我是對那小丫頭有了一絲興趣,但還不至於動了納娶的心思。只是你可有想過,你們身份懸殊,這事兒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是父皇不反對,怕是大舅母那邊,你就無法交代?”

“母親那邊自由父親去說,只要父親能同意就好。更何況仲賢的父親前朝也是正四品的侍郎,雖獲罪於此。但罪不及妻兒,更何況以他們兄妹這般膽識,又怎會沒有出頭之日。而且小兄弟如今還小。等她及笄時,吳謹的官職不會只是個小小的屯長的!”

“子恆,難不成你想暗助仲賢一把?”

“何需用到你我,以小兄弟的本事,不出一年,仲賢兄一定不再是個軍戶。至於升到什麼官職,到時少不得要你我相助一把!”

“可是子恆。就算是仲賢轉戶,可曾爲軍戶這一身份,還是會跟着他一輩子。他日入朝爲官,怕也難得父皇重用,甚至會成爲別人手中的把柄?”穆奕的擔心並不是無的放矢,這些端木玄也不是不知。可是這些他都不在意。不論將來吳謹是一介布衣,還是入朝爲官,他都要定了司徒嫣。這也是他這些日子唯一下定決心的事情。

可他也明白穆奕的擔心,此時的爭辯都無所用,還是要看介時事情會發展到哪一步,回了他一句,“到時再說吧!”兩人也就不再討論這些事兒。而是商量着要如何整頓軍務,這邊關西北大軍人不過萬。一旦戰起,怕是拖延到朝廷援兵趕至都沒辦法。耽誤之急,是要趕緊招募壯丁,充爲軍戶。

兩人在邊城內忙着,司徒嫣這裡也不輕鬆,這幾日氣溫回暖,吳謹帶着人去修繕屋舍,好讓這些人能早點安置下來,不用一直擠在他們家裡。更何況這些人以後全是他的屬下,連陸明都成了他手下的什長。

丁狗娃跟陸明正在一處抹泥修屋,見孫大鬍子過來,二人就先停了手裡的活兒,坐在一處邊歇邊聊了起來,“陸大哥,你如今是什長了,以後可得多照顧兄弟些!”

“吳老弟還是屯長呢,你咋不找他說去?”陸明笑着拍了丁狗娃的肩一下。他心裡之前也是有着小小的不快,不過如今早就想通了,畢竟吳謹與欽差和將軍是舊時,升官只是遲早的事兒,而且這次的確是吳謹和司徒嫣救了大家,別人不知他可是知道的,他們兄妹並不是爲了升官,所以心中的那點兒不快,這些日子也就都放下了。

“咱們當初留下吳老弟,還是因着何大壯的一句話,如今他人不在了,只留了兩個娃兒,這往後的日子也不知要咋過?”孫大鬍子這些日子也已經從陸明那裡瞭解了個大概,也知道這吳謹與那些個謫發而來的犯人不同,將來可是有大出息的,所以平日裡也很注意,不會在背後議論吳謹的事兒。這會兒見陸明提起,就找了個話岔了過去。

陸明自然明白,就順着孫大鬍子的話聊了起來,“吳屯長已經定了,大力接他爹的事兒先做着,等行了成丁禮,再上籍!”

“也只能這樣了,可苦了兩個娃子了!”

“沒事兒,俺看着這些日子那姓王的嬸子一直照顧着他倆,這倆小子的日子過的還算不錯!”何大壯的兩個兒子,司徒嫣早就給安置妥當了,由死了丈夫兒子的王嬸子幫着照料,還讓兩人認了王嬸子爲乾孃,這樣以後他們就算是一家人。而大力雖還沒成丁,可也按月領着軍糧,畢竟這會兒可用的人太少,次丁甚至是稚童都跟着在忙。

而獨立出去的幾戶,也都分發了傢什糧草,甚至每戶還給了十兩的銀子,而何大壯家的,給了雙份兒,一份是給王嬸子的,一份是給何大力的。只是別人不知,給何大力的這份兒,是司徒嫣自己的銀錢,並沒有動賬上的銀子,而且這事兒只有司徒嫣和何大力兩人知道,連王嬸子都不知,也是怕這王嬸子以後要是改嫁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會照顧不到這兩個孩子。何大力已經12,這些事兒也是心中有數,自然將這銀錢給藏了起來,這可是他們兄弟的救命錢。

而屯裡的其他人,住着修繕好的屋子,看着一屋子的傢什,懷裡還揣着十兩銀錢,都樂得直誇吳謹這個屯長,倒讓吳謹的聲望又高了一分。

離開司徒嫣家纔不過二天,端木玄在將軍府裡就有些坐不住了,連夜將事情妥善安置,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騎着馬出城去巡視軍務,當然這巡視只不過是個藉口,探望佳人才是正理。

墨風看着少主的背影有些無奈,這司徒小姐根本不侍見少主。少主這般巴巴的趕過去,還不知要吃多少閉門羹呢。給墨雨使了個眼色,兩人將馬速放緩了些。這纔敢說話,“墨雨,你平日裡主意最多,去勸勸少主,這追女孩子不能硬來!”

“你怎麼不勸?你看少主那個着急的樣兒,別說是勸,怕是我這才張嘴。就得讓少主派去別的地方,這事兒勸不了,趕緊走吧!”

兩人只得望着那個滿臉媚笑的少主不住的嘆氣搖頭。認命的催馬跟上端木玄,盡好貼身侍衛的職責。

司徒嫣這會兒才帶着雪狼進門打算給家裡人做午飯。這些日子救助回來的人,大部分都已經安置,只有陸明和丁狗娃還住在她們家。所以這吃飯還是以苞谷餅子。肉菜湯爲主。

不想這人還沒進院子,就聽到那個即熟悉,又討厭的聲音在院子裡響了起來,“仲賢,你別總是將軍,將軍的叫我,我們多年前就已是舊識,你叫我子恆就好。”

“屬下不敢!”吳謹心裡感激端木玄的禮遇。可這禮不可廢,他不能給別人留下攀附權貴的名聲。到時讓小妹跟着受辱。

端木玄上午就到了,和吳謹聊了一個時辰,可是這吳謹就是不與他親近,正打算再勸,就見司徒嫣站在他們的身後,不由得高興的向她走來,叫了一聲,“小兄弟!”

“將軍貴人事兒忙,寒屋簡陋,請恕民女招呼不周,不便久留!”

“不會,這裡山野空曠,地潔人靈,而此時正值春暖花開,是個踏青的好去處!”

這話說的司徒嫣都不得不佩服,“這不是睜着眼說瞎話嗎?還踏青,這地上連棵綠草都沒有,如何踏青?”也知這些都只是藉口,只是不知這人前來是爲了她,還是爲了吳謹,如果是爲了她,她可不怕,大不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取了這人性命也就是了,可如果是衝着吳謹來的,那她還要仔細斟酌一番,看看這人是否可以結交,有沒有利用價值。

如果端木玄此時知道司徒嫣的想法,不被氣吐血纔怪。

“嫣兒,不得對將軍大人無理!”

“無妨,小兄弟快人快語,子恆早就已經習慣了!”端木玄雖知司徒嫣是女兒身,可她身着男裝,他也樂得稱她爲小兄弟,這樣更顯親切。

“將軍胸納百川,自不會與我這小女子一般見識。恕不奉陪。兄長我去燒飯了!”也不等二人反應,一句話說完就進了竈房。

“仲賢兄,這天兒也不早了,我這要是趕回去也錯過了飯時,不知可否在你這裡蹭一頓飯?”墨風和墨雨都不忍心再去看這樣厚顏無恥的少主,什麼時候爲了能有口吃的,和人如此低聲下氣。

吳謹也很是詫異,可這人是他的上官,他也不好拒絕,只得將人讓進堂屋,去竈房裡告訴小妹,多準備些吃的,“兄長不如勸他早些回去,家裡的吃食本就不多?”

“算了,他來是要巡視軍務,我身爲屯長,怎可不招待一二,你就多備些,連着那兩個侍衛的一起都做了吧?”

“兄長說好就好,不然我就請他們去喝西北風,一樣能灌飽!”司徒嫣可是把這端木玄恨到了骨子裡,這人對她死皮賴臉的也就算了,怎麼對吳謹也是這樣,恨不得一腳將他踢出去了事。

等吃飯時,吳謹還好,端木玄三人都看呆了,特別是聽到吳謹的話,這桌上的苞谷餅子,肉菜蛋花湯,甚至還有二個涼拌的小菜。而這些吃食竟然是吳謹他們這些日子裡常吃的。

如果沒有穆奕,他們可是連吃了幾個月的糊糊,“仲賢,你沒騙我,你們這些日子吃的都是這個?”

吳謹以爲端木玄是嫌棄飯菜不好,其實這樣的飯菜拿來招待將軍是寒酸了些,可眼下家裡東西本來就不多,小妹還比平日裡多準備了兩個涼菜,已經是很好了,就和端木玄解釋了一下,“請將軍海涵,酒菜微薄,本不應該招待貴客,只是家中如今只有這些糧食,再無他物,如果將軍食不習慣,屬下可以進城爲將軍另置辦一桌酒菜。只是這午飯就要改成晚飯了!”

“不,仲賢兄誤會了,我只是意外,這裡三個月糧草不濟,怎麼還能吃得到這麼好的吃食,我在城內可是每天跟着災民喝着糊糊過日子!”他早就看出小兄弟不喜歡他,只好從吳謹身上下手,自然不能讓他產生誤會。

“家裡一應吃食,都是小妹一手置辦,至於如何安排,屬下並未過問!”

“小兄弟果然不同,如今我在仲賢兄家裡做客,總不能讓主人家的連個熱飯都吃不上,不如請小兄弟一同入座?”

這回吳謹是明白了,這端木玄是藉着巡視之名,來打他小妹的主意,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樂見其成,可如今兩人身份懸殊,如果小妹嫁與此人,最多是做一個侍妾,豈不辱沒了小妹這一身的才學和人品。

臉上的笑也慢慢退了,只虛應客氣的和端木玄周旋,卻不提讓司徒嫣入席的事兒。而司徒嫣和栓子二人在竈房裡自吃的香甜,她纔不會爲了端木玄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大小姐,你說那個端木將軍沒事兒上咱們家來幹嘛?”

“吃飽了撐的,我們少管,等他們吃完了,送走了事兒!”

“栓子,你以前就見過此人,覺得這人如何?”司徒嫣這纔想起栓子早在六安縣時就見過這人的。

“大小姐,這二人以前來莊子裡看望大少爺時,都不讓奴才們在邊上伺候,人品什麼的,奴才是真的不知,不過此人少了些文人的酸腐之氣,倒有些像個俠士。”栓子話音剛落,又想起大少爺就是個文人,這樣不是連大少爺都罵了,忙張嘴要和大小姐解釋。

“行了,我知你的意思,這酸腐之人自是不包括兄長!”

栓子忙跟着點頭。司徒嫣又問了一些細節,這才聽到竈房門響了三聲,“司徒小姐,謝謝您的飯食,這碗不知要到哪裡去洗?”敲門的正是墨風和墨雨,司徒嫣當然也給兩人準備了吃的,雖然都是些農家飯,可二人吃的比山珍海味還香,對司徒嫣的好感也是大增。雖然這人對他們少主不好,可如果少主喜歡,將來娶進門成了夫人,就單這手廚藝和這一身的功夫,也勉強配得上他們少主。

司徒嫣是不知兩人心裡的想法,不然怕這會兒直接摔了飯碗,將二人攆出門喝西北風去了。(未完待續。。)

231章,元宵佳節強做客,爲送節禮硬裝哭

雖然昨天才吃過閉門羹,可是第二一早,端木玄起來處理好將軍府的事務,就又帶着墨風和墨雨要去找司徒嫣,人還沒走出將軍府就讓穆奕給攔了下來。

“子恆,你這可是見色忘友,今兒個可是正月十五,難不成你打算讓我一個人在這空蕩蕩的將軍府裡過節不成?”

“這有何不好,再說了,如今這將軍府可比那秦淮河畔還熱鬧三分,況且有那麼多的鶯鶯燕燕陪着你,難道你捨得跟着我去吃閉門羹?”端木玄對於昨天差點兒被司徒嫣給攆出門的事兒,倒毫不避諱。

“你還敢提,要不是爲了幫着你安撫那些權貴富賈,我也用不着整日裡對着他們送來的那些庸脂俗粉,這會兒能跟着你避一避,你不會恨心的把我這個堂兄給丟下吧?”穆奕堂堂的七皇子什麼好看的女人沒見過,更何況是這些只想從他身上得好處的富家女,他是打從心底裡厭惡。更何況這些人和司徒嫣根本沒法比,他當然更願意去吳謹家中了。

“行了,好像說的我給你了多大委屈一樣,既然來了,一起走吧!”

穆奕高興的緊了緊披風,剛上馬,就見墨雨趕着一輛馬車走了過來,“見過七皇子、少主!”

“起來吧!”穆奕笑着叫墨雨起身,又往馬車上看了一眼,除了糧食,還有肉蛋,甚至連調料都裝了一簍子,就知這些都是給司徒嫣準備的。

“子恆。你這準備的會不會太多了,你可是仲賢的上官,這般禮遇下屬。傳到別人耳中恐會給他帶來不便?”端木玄卻一副不在乎的嘴臉,“這些是我身爲朋友送給小兄弟的節禮,與身份無關,總不能我們這麼多人去,再將人家吃窮了吧?”

“算了,反正我這也是去蹭飯的,隨你吧!只怕你這些東西是怎麼送去的。還要怎麼拉回來!”

“駕!”端木玄的心早就飛走了,哪裡能聽得到穆奕的這些話,揮着馬鞭出城直奔軍屯。

正月十四的時候。陸明和丁狗娃就都搬出了司徒嫣家,十五這天,家裡總算是沒有了外人,能好好過個節。多做些好吃的。畢竟之前家裡外人進進出出的。除了給吳謹和栓子偶而的加個餐補補,大菜一個都不改做,怕引起別人的關注,遭來猜疑。

早上起來,先在後院練了會兒拳,這功夫不是動動腦子就能練好的,只有不斷的勤加修練方可進步,而且她這典型南方人的小身子。要是再不練,她可是怕因此而長不高。

練了有一個時辰。聽着前院的房門響了一聲,知道有人起來了,這纔去竈房裡做起早飯,吃過早飯餵過馬,司徒嫣又鑽進了竈房,打算把中午做團圓飯的食材都準備出來,今天她可是想大展身手,讓吳謹好好吃上一頓的。

從戒指裡拿出了不少的食材,有雞、臘肉、菜乾、漬菜、土豆、蘑菇等,做了個紅燒雞塊,臘肉紗菜乾,辣炒土豆絲、酸菜燉豬肉、野菌蘑菇湯,再加上粳米飯,這樣的吃食雖不能與京城時比,可也比除夕時吃的要好太多了。

想着既是元宵節,怎麼也要包些元宵纔好,將糯米從戒指裡取出,磨成粉,又取了些果仁芝麻,做成五仁糖餡,人正忙的滿頭是汗,就聽到雪狼的叫聲從院子裡傳了進來。

聽着這叫聲,來者不像是客人,倒有些像是強敵來攻,不由得心裡一緊,以爲是西域人來犯,忙丟了手裡的東西,跑到院子中,卻看到端木玄和雪狼正在對峙。一犬一人劍拔怒張。

一陣無耐,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人怎麼又來了?”上次端木玄來後,司徒嫣特意叮囑雪狼,不要把他當好人,如果這人再來,就將他嚇跑,可巧這話才說完一天,這人又厚着臉皮上門了。無奈的正要將雪狼叫回來,就見穆奕從端木玄的身後轉了出來,“司徒小姐,多有打擾,我與子恆巡視至此,不知可否借你這裡休息一會兒!”

對着這個七皇子,司徒嫣自然是願意的,他可是吳謹的衣食父母,“雪狼,回來!”

吳謹這會兒也聽到了聲音,從後院馬棚趕了回來,先給端木玄和穆奕行了禮,這纔將二人讓進了正房堂屋。

司徒嫣也不怠慢,讓栓子先帶着墨風和墨雨到他的屋子去歇着,她則給這些人去泡茶,和之前一樣的梅花茶。至於戒指裡的八寶茶、歲寒三友這些她可捨不得給這些人喝。

“謝謝司徒小姐,我這車上還有一些東西,是少主讓帶給司徒小姐的!”

“無功不受祿,還請墨雨侍衛將東西帶回,至於各位的馬匹,交給栓子自會代爲照料妥當!”也不等墨雨反對,轉身進了竈房。

墨雨立在院子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去找墨風商量,“少主帶來的東西,司徒小姐不要,這東西總不會讓我再拉回去吧?”

“你倒是想,就不怕少主罰你去練兵?”

“那你倒是幫我想想啊?”墨風的話正是墨雨最擔心的,他這會兒苦着一張臉,全沒了主意。

“我哪有什麼辦法,司徒小姐的爲人你我又不是沒領教過,只要她不願,怕根本沒人能勸得動?”兩人正坐在屋子裡頭疼,就見栓子餵馬回來,忙將人拉去了一邊。

“栓子兄弟,我們兄弟也不跟你客氣,只是眼下有件事兒想請你幫個忙?”

栓子見二人神神秘秘的,一時沒反應過來是爲了何事,可是他也當久了奴才,知道什麼該應什麼不該應,“二位大人客氣,栓子只是大少爺身邊的奴才,恐怕人微言輕,幫不上二位!”

二人也知這栓子跟着吳謹也算是走南闖北見過不少世面。哪會往他二人挖好的坑裡跳,就算這人一口回絕,他倆也不能就此放棄。不然真要被少主罰去練兵,那才叫大勢不好。

二人也不死心,仍拉着栓子不撒手,繼續懇求道,“栓子兄弟,你是你們少爺的家奴,我們二人是少主的手下。說到底都是伺候人的,這要是辦不好主子交代的事兒,都是要挨罰的。栓子兄弟念在我們都身爲人僕的份兒上,幫兄弟們一把吧?”

栓子最後還是被兩人打動了,聽了兩人的事,想了一下。“我們大小姐比大少爺還倔強。只要是她決定的事兒,是不會輕易反悔的!”

墨風和墨雨聽出栓子話中的意思,就是還有辦法,忙點着頭讓他繼續說,“你們要是想把東西留下,又不會被退回去,還得找大少爺幫忙,只要他點頭。大小姐就是再不願,也會將東西收下。我們大小姐只聽大少爺的話!”

“謝謝栓子兄弟!”墨雨像是得了上方寶劍一樣高興。拍了拍栓子的肩,給墨風使了個眼色,轉身出了東廂進了正房。

吳謹正和端木玄、穆奕在聊天,見墨雨敲了敲門報了一聲走了進來,“吳少爺,求您救救屬下!”墨雨低着頭直接給吳謹跪了下來。

“墨侍衛不可如此,快快請起!將軍和七皇子在上,自會爲你做主!”吳謹被墨雨這一出鬧了個措手不及,紅着臉從椅子上坐了起來,雙手去拉墨雨。

墨雨哪裡肯起,挺着身子繼續求着吳謹,“吳少爺,這事兒我們家少主和七皇子都幫不上忙,您發發善心,幫幫我吧!”

“墨雨,你這是做什麼?”端木玄也是一楞,這墨雨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怎麼會突然鬧了起來。

“回少主,您帶來節禮,司徒小姐不肯收,讓屬下原封不動再拉回去,這事兒只有請吳少爺幫忙,不然這東西屬下只能拉回去,再向少主請罪領罰!”

這下端木玄明白了,也不勸墨雨,倒是拿眼神兒示意他做的好。墨雨得了少主的肯定,更是加緊演戲,吳謹這會兒也明白了,這些東西怕是將軍送給舍妹的,他當真不能收,畢竟這拿人手短,萬一端木玄將事情挑明瞭,他到時還如何拒絕。

正在犯愁,就見墨風也走了進來,跟墨雨一起跪了下來,“吳少爺,我們少爺治軍肅嚴,軍令如山,這些東西如果送不到,我們吃頓軍棍事小,往後失了少主的信任,這將軍府就再無我兄弟容身之處,求吳少爺幫幫屬下吧!”

兩個大男人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端木玄竟然全當沒看見,穆奕早就笑倒在了炕桌邊,他可是第一次見鐵血隊的人唱戲,還是場哭戲。

“我!這?將軍大人,這東西卑職實在收不得,要是讓外人知道了,毀了卑職的聲望是小,要是損了將軍的顏面那可是天大的事兒了!”

“仲賢,我送來的不過是些尋常節禮,雖然你不願稱我一聲子恆,可我仍當你是兄弟,你不會把兄弟的見面禮給扔出去了吧?”端木玄見時機差不多了,他再加把火,這事兒興許就能成。

吳謹左右爲難,回頭看着墨風和墨雨還跪着,要是此時來人,讓外人瞧了去,實在不好,只得點頭將二人扶了起來,“這東西我收下,謝謝將軍大人賞賜!”

“說什麼賞不賞的,都說了,只是節禮。是我和子楚蹭飯的飯錢。我們的午飯可就有勞仲賢兄了!”端木玄一臉的得意,看了一眼穆奕,擺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看的穆奕更是笑聲連成了串兒。

等司徒嫣送茶水進來時,這才知道吳謹已同意將東西留下,看了眼墨雨,又看了眼端木玄什麼都沒說,只是跟着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吳謹又說了要留端木玄和穆奕吃午飯,讓司徒嫣緊皺的眉頭又再緊了幾分,兩條秀眉差一點兒就擰到一起去了。可吳謹已經答應了,又有穆奕在,司徒嫣只好認命。

可這認命也分什麼事兒,“二位大人元宵佳節能有如此雅興,民女和兄長自當相陪,只是單吃些酒菜未免乏味了些!”

穆奕聽這話,也來了興趣,還沒等端木玄反應,他先坐正了身子問了起來,“不知司徒小姐有何高見?”

“想二位大人系出名門,一定沒有親手做過元宵,不如這會兒試試,等會兒也可以品嚐一下自己親手包的元宵,定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好主意,只是我與子楚都沒做過,不知這包元宵要怎麼個包法?”端木玄剛纔沒搶到話兒,這會兒自然先接了話,而且他對司徒嫣的主意也很感興趣。

“元宵分爲兩種,南方的叫湯元,北方的叫元宵,這湯元呢是用糯米粉和成劑子再包,而北方的元宵是用餡料在糯米粉裡滾,直到滾成一個個圓球即可。簡單的很!”司徒嫣根本就是故意沒安好心,這湯元如果和好面,包起來倒是不難,可這滾元宵就很難了,當初李家四兄弟學了多半天,纔有些模樣,只憑這兩人沒有她的指點,怕是滾到明天也別想吃這頓飯。

“我們這會兒即在這西北,就吃些這裡的風味,那就滾元宵吧!”端木玄和穆奕商量了一下,覺得這湯元他們之前在金陵城的時候常吃,倒是這元宵只是聽過卻沒吃過,兩人躍躍欲試,都想親手做一下。

看着兩人雙眼泛光,司徒嫣心裡暗罵,“兩個草包,別人給個坑就跳!”可臉上卻一點兒也不顯。微笑着去竈房準備東西。順便讓栓子去幫自己辦些事,她可不是什麼軟柿子任人拿捏,既然人家有張良計,她自然就會有過牆梯。

墨風和墨雨這會兒都去了院子裡卸車,兩人心裡高興,甚至臉上都掛了笑,哪還有半分剛纔哭哭哭啼啼的樣子,“墨風,我覺得剛纔裝哭,真比那戰場廝殺還累人!不過好在這事情辦成了,少主回去少不得還要給你我賞賜!”

“小點兒聲,要是讓司徒小姐聽了去,有你我受的!”兩人這會兒是高興了,可走的時候,臉拉的比裝哭那會兒還難看。

吳謹並不知小妹動了什麼心思,見小妹難得如此好脾氣,不但答應留二人吃飯,甚至還想了這些花樣兒討二人歡心,心裡多少對小妹的態度有些擔心,怕小妹年幼,着了二人的道兒。想勸兩句,可這二人時刻在旁,時機不對,只得壓下心中的擔憂,強打起精神虛以應對。也算是靜觀其變。(未完待續。。)

232章,滾元宵手忙腳亂,挖陷阱二人落套

進了竈房的司徒嫣,先是大笑了一會兒,“沒想到兩個草包這麼容易上勾,還什麼足智多謀的大將軍、七皇子,也不過如此!”笑夠了這纔開始準備滾元宵要用的食材,順便把之前已經準備好的食材都收了起來。重新拿出糯米、乾果、芝麻以及糖。爲了逗弄二人,她可是打算從備料開始教起。

君子遠庖廚,讓個皇子和位將軍進竈房是不可能了,司徒嫣只好將準備的東西拿進了堂屋,手把手的教了起來,剛開始的和餡制粉都很簡單,司徒嫣卻教的格外仔細認真,等到了滾元宵的時候,她只是隨意的指點兩句,就由着兩人折騰,而她自己則溜進竈房去準備午飯了。

端木玄試着滾了兩個,不是沾不上粉,就是噴灑水多了,粉粘在了一起。而穆奕就更慘了一些,連戳個陷料都要弄上很久。

二人忙了有一個多時辰,餓的頭暈眼花,累的兩隻手都擡不起來,可一個元宵都沒滾好。這時兩人才反應過來,他們是上了這小妮子的當了。

“子恆,沒想到這小妮子兵不血刃即將你我玩弄於股掌之間。早知她這般利害,還不如留在你府中,有人伺候來的舒服?”穆奕這會兒可全沒了剛開始的興志,肚子裡飢腸轆轆,響聲都傳了出來。

“早和你說過了,你偏要來,你以爲在這裡蹭飯那麼容易啊?”端木玄雖然沒想到司徒嫣會想了這麼個法子折騰自己,可多少心裡有了準備。倒不像穆奕那般沮喪,更何況是被自己喜歡的人戲弄,多少還有些小甜蜜在。

“墨風、墨雨。你們兩個也別光站着,去洗個手幫爺滾元宵!”端木玄也有些累了,將東西推給了墨風。

“少主,屬下對這個一竅不通!”墨風也沒做過,讓他拿刀拿劍不在話下,可是拿這些,他知道自己一定會丟人現眼。

“不通可以學。不會可以問啊?還不快點,今天要是做不出來,你們兩個就陪着你家主子一塊兒捱餓!”端木玄纔不管墨風會不會呢。總之他現在是沒有辦法了。

“子恆,這小妮子不會連午飯都不給我們吧?”穆奕還真的擔心司徒嫣會真的讓他們餓着肚子回去。

“七皇子,不會的,屬下剛纔去看過。司徒小姐正在竈房裡做飯呢!”墨雨倒是一臉的自信。就算少主做不出元宵,可司徒小姐也不敢怠慢了少主。

墨風就沒這麼自信了,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中想的說了出來,“少主,屬下看要是您想吃午飯,怕是還得求求吳少爺,依司徒小姐的性子。怕是這頓午飯少主要吃不上了?”

“爲何?”端木玄本來聽了墨雨的話還很高興,可是這會兒聽着墨風話裡有話又不僅有些不喜。

“少主。您看這元宵做成了以後就跟個蛋一樣,而做元宵需要來回滾動,這,……”墨風一邊說一邊看着端木玄的臉色,見少主越聽臉越黑,這到了嘴邊的話也不敢宣之於口了。

“啊!我明白了,她這是讓我們滾蛋!”穆奕也聽出墨風話裡的意思,一拍額頭,不由得苦笑了起來。他們和着被人罵了還幫着罵人的敲鑼打鼓的宣傳呢。

“這小妮子可真不是一般的伶俐,子恆,人家都讓我們滾蛋了,難道我們還要賴着不走嗎?”

“爲什麼要走,爺今天這頓飯還就吃定了!”端木玄這會兒是真的有些生氣了,氣自己被心愛的人耍了,更氣自己竟然連這點小伎倆都沒看出來,在司徒嫣面前丟了這麼大的人。

“墨風,你去把吳謹請來!”

“是!”

吳謹這會兒正在和司徒嫣在竈房裡商量着事情,聽墨風來請,忙回了正房,看了一眼炕桌上面目全非的元宵,就知二人找他來的意思,忙將和小妹商量好的說詞拿了出來。

“二位大人再稍待一下,午飯馬上就好,只是家裡吃食有限,沒什麼特別的好東西招待!請二位大人見諒!”

端木玄以爲自己還要費番口舌才能吃到午飯,沒想吳謹一進門就把自己擔心的事兒給解決了,心底裡不由得升起一種無力感,合着他們的一種一動,早就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吳謹也不再說別的,給二人重新上了茶,叫來栓子把炕桌上弄得不成樣子的元宵和傢什都收拾了一下,就準備開飯了。

“子恆,我怎麼覺得好像從進門開始,我們一直在被算計着,這感覺真是不好?”

“怕是小兄弟見到我們時就已經布好了套兒,只等你我往裡鑽了。而她卻站在外面看戲!”

“她這膽子可不小,我們一個皇子,一個將軍,竟然讓她一個小妮子,耍得團團轉,這要是傳出去,我們這顏面何存,不行,等下非給她好看不可?”

“子楚,她就一鄉下丫頭你又何必與她一般見識!”端木玄見穆奕有些動氣,他可不願司徒嫣吃虧,忙幫着勸說。

“怎麼?這就護上了,可是人家卻不領你的情!?”穆奕也不是真的要教訓司徒嫣,只是氣不過,發發牢騷而已。

“她領不領情,我都要護,只盼她能看我一眼就好!”被穆奕這麼一激,端木玄反而不氣了,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聲,就見吳謹帶着栓子端着飯菜走了進來。

“粗茶淡飯,多有怠慢,請二位大人慢用!”說完吳謹就要帶着栓子退出,他還有事要和小妹商量,可端木玄非要拉着他坐陪,無奈只好留下,給栓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去幫大小姐。

栓子給墨風和墨雨安排到自己的屋裡,這才進了竈房。司徒嫣將自己的想法和栓子說了。讓他趕緊去找陸明。

栓子略有猶豫,“大小姐,您這樣會不會得罪了二位大人?”

“不會的。他們啞巴吃黃連有苦沒處說去,而且這事兒對兄長只好不壞,放心吧!”栓子得了肯定,就安心的出門去找陸明。

吃着飯的端木玄早就忘了剛纔的不快,能吃到司徒嫣親手做的飯菜,而且還這般的豐盛,端着酒杯只顧着和吳謹套話。一頓飯倒也吃的其樂融融。穆奕也全沒了剛纔的怒氣。多少對端木玄此舉感覺有些無奈,如今這人還沒進府就把這表弟吃的死死的,要是進了府。這往後國公府還不成了司徒府。可這些都還得等端木玄承了爵,想來還遠,他也只是胡思亂想而已。

等到準備回城時,端木玄卻怎麼都笑不出來了。看着滿滿一馬車的回禮。司徒嫣甚至還將全屯的人都叫了來。說是七皇子和將軍帶了節禮來看望大家,看着跪成一片趕來謝恩的人,端木玄有種欲哭無淚的難堪,甚至墨風和墨雨遠遠的站着連頭都不敢擡。

司徒嫣拉着吳謹,還連連向他們道謝,“二位大人在這節下的還要巡視軍務,着實辛苦,又不忘給屬下們送來這麼些節禮。屬下僅代表全屯兵丁謝二位大人賞!謝皇上!”

這些東西,都是端木玄他們在滾元宵時。吳謹和司徒嫣商量好的。端木玄送來的禮本來只是些吃食,可如果被有心人拿來作些文章,反而會壞了吳謹的名聲,本來吳謹這官位就升的過快,早就惹人眼紅,平日裡低調做人尚且不及,哪能這樣明目張膽的就收上官的禮。而且在司徒嫣心裡,吳謹的名聲可比端木玄的命還重要呢。自然也就顧不得他們的面子了。

穆奕看着苦着一張臉的堂弟,和一臉得意的司徒嫣,笑得連馬都騎不住,差點兒從馬上翻了下來,要不是墨風眼急手快,這位皇子非得跌個狗啃泥不可。

端木玄這會兒是真的有些生氣,他做了這麼多,爲什麼司徒嫣一點兒情都不領,可眼下這麼多人看着,他也不能說這禮不是送給他們的,只得硬着頭皮,對衆人揮了揮手,叫他們起來,又講了幾句場面話,就直接打馬回了邊城。

穆奕見沒戲可看,也跟着離開了。回到將軍府,穆奕坐在端木玄的書房,一想到今天發生的事兒,還是笑的連臉都抽筋了,墨風送茶進來時,穆奕更是指着墨風的鼻子笑,氣的端木玄直接罰墨風和墨雨去後院扎馬步,不等他氣消不準起。

二人苦着臉去了後院,這忙了一天,又是裝哭,又是滾元宵的,回來還要受罰,可這是少主的命令,兩人哪敢有怨言,只得認命,可是兩人卻沒有怪司徒嫣,倒是對她的印象又好了幾分,如此機敏聰慧的女子,如果做他們的少主夫人正好。

如果讓司徒嫣知道,一定覺得兩人罰的太經,一定罰兩人來個極限測試,累得他們不會思考那才能甘心。

“子恆,司徒小姐的聰慧決不在你我之下,往後的日子可有你受的了。可是我倒是有些羨慕於你,這樣的日子至少有個盼頭,過的有了些滋味!哪像我,整日裡渾渾噩噩不知所謂!”穆奕的感慨也只有端木玄能懂,他們都是出身名門,從小就被人吹捧着長大,可身邊又有多少真心實意之人,哪個女子不是爲了孃家能有個靠山纔對他們投懷送抱。

既便是有動了真情的女子,可都不是他們所鍾愛之人,而像司徒嫣這樣,不畏權貴,即便是拒禮,都婉拒的你挑不出錯來,讓你是即得了名聲,又全了禮數。你就是想刁難都不知如何下手,此等聰慧的女子,叫他們如何能不動心。如果真能得此女子愛慕,那纔是他們的福氣。

看着穆奕一臉動心的樣子,端木玄沒來由得心焦,“子楚,我們可說好了,嫣兒是我的!”

“怎麼?不叫小兄弟了,這麼快就改口了!”穆奕心裡有些失落,可卻並不明顯,畢竟此時的司徒嫣還太小,給他的感覺沒有那麼強烈。

“再不改口,怕你這色中厲鬼就要纏上來了!”

“看你小氣的,如今她年紀還小,你就不怕嚇着她?”

“你覺得我能嚇着她嗎?她不嚇我,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一提起與司徒嫣見面的這幾次,好像每次都是他吃虧,端木玄又覺得很氣餒。

“對,對!哈,哈,哈!你還真嚇不到她。我記得你和我說過,當初與她相遇時,她的那條狗不是還受了傷嗎?而且你也親自去追查過,雖然不敢認定,可據時辰推算,那些人確是死於她之手,那她這一身的功夫一定不比墨風差,她只不過離開仲賢三年,不應該變化如此之大?難道你不起疑?”不只是穆奕有此懷疑,端木玄早就懷疑了,自然也已派出人去查證,可畢竟離京城太遠,尚無回報。

“是啊?可是手下的還沒回報,如今我們只能等了!”

“而且,之前你我可是早就派人去查過,雖說當時只是查找行蹤,可多少對她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我想如今再查也不過是和之前一樣,怕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如此說來,她的身上的確有些事無法解釋?子恆,我看你還是多留些心,這事兒急不得!”

“無論她是人是神,或是妖是鬼,我端木玄非她不要!”

“無藥可救!”穆奕只給出了四個字,他的堂弟已經被這個女人迷的神智不清,連理智都沒有了。而且如今這個女人還未長大,不知長大後是傾國還是禍國殃民亦由未可知?

“嫣兒就是我的良藥,沒了她我纔是生不如死!”端木玄毫不避諱對司徒嫣的愛,甚至他就是在告訴穆奕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可不想在兄弟和女人之間做什麼選擇。

“完了,端木玄,你完了!我看你是中了蠱毒,這毒還是世間劇毒!無藥可解了!”

“我心甘情願中此情毒,無需解藥!”

“行,大情種!大情聖!我算是服了!你放心,我一定不和你爭!”穆奕頓了一下,收起臉上的笑容,一臉認真的看着端木玄,“表弟,如果你真能娶到司徒小姐,我祝你們幸福!至少我們兄弟有一人能得到心愛之人,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子楚,多謝!”端木玄明白,穆奕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娶到心愛的女子爲妻,因爲他的妻子只能是皇后的棋子,就算是以後太子倒臺,穆奕當了皇帝,他的皇后也只能是助其皇位屹立不倒之權貴之後。

身份有時就是枷鎖,是囚禁他們的牢籠,也只有他們自己才能明白,他們有多羨慕司徒嫣可以活的如此瀟灑。(未完待續。。)

233章,朝廷四百里佳獎,新屯長升作隊率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就在端木玄的懊惱中,穆奕的歡笑中,與司徒嫣的擔憂中平安而過。

二月二龍擡頭這天,朝廷明旨即已傳至邊城,端木玄因失職本當重則,但因念其助護災民有功,固只罰俸一年,仍留原職,以求帶罪立功,並限期一年內整頓好軍務,籌措糧馬兵丁,再組西北大軍。

七皇子穆奕和端木玄帶着給吳謹的聖旨,親自到軍屯爲其頒旨。吳謹領着司徒嫣和栓子一起跪拜接旨,穆奕看了一眼低着頭的司徒嫣,朝端木玄笑了笑,這纔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召曰,今有西北兵丁吳謹,璞玉渾金,於危難之際,挺身而出,救我吳國兵將人馬於危困之時,特此佳予,着升爲隊率,賞銀千兩,以彰其善義之舉,欽此!”

“仲賢,你這回總算可以安心了!”端木玄看着吳謹和司徒嫣,他是打從心底裡爲這對兄妹感到高興。

“謝皇上隆恩,卑職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吳謹磕頭行禮後這才雙手接過聖旨,眼中滿含淚光。剛被充軍時,他就已經絕望了,等人來到這邊城,更是心灰意冷,沒想到纔不過半年光景,他就已經不再是軍戶,現在想來,之前的一切就好像是做夢一樣。

司徒嫣看着已經哭坐在一旁的吳謹,總算是將提着的心放了下來,微微的笑了。如今吳謹有了這隊率的職位,再不是軍戶了。如今已經轉爲良籍,只要再得機會棄武從文,她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其實以司徒嫣的性格。她更喜歡待在軍隊裡,可她知道吳謹並不喜歡這裡,所以這才一心幫着他轉戶。而隊率是由兵部下令造冊,固而隊率纔不再是軍戶出身。

擡頭看了一眼穆奕和端木玄,她多少能感覺得到,吳謹的這份軍功可能有這二人暗中相助,可是她現在沒有能力還這份人情。只能將一切記在心裡。

“仲賢兄,如今你我總算是可以論交識友,你不會再拒我等於千里之外了吧?”端木玄拍了拍已經泣不成聲的吳謹。眼睛卻看着冷靜異常的司徒嫣。連他都有些感動,卻沒想到此時最淡定的卻是年紀最小的司徒嫣。

端木玄的話讓吳謹多少冷靜了下來,臉上不僅一紅,輕拭了一下臉上的淚水。他當初挽拒端木玄不只是因爲兩人身份的差距。主要是因爲這人在打小妹的主意,當然是敬而遠之了,可眼下卻不能,一隊之率,統軍百戶,上官是營長,再就是將軍,以後和端木玄少不得要多有接觸。總不能再如此推託,只得無奈的笑着招呼二人就坐。

“蒙二位不棄。一直視我爲兄弟,原本因我爲帶罪之身,與二位攀交,恐有不便,如今總算是恢復良籍,雖與二位賢兄論交仍是高攀,可再不敢推拒挽謝!”

“對,子楚、我和仲賢,我們三人要做一輩子的兄弟!”

“子恆,你確定我們三人要做一輩子的兄弟?”穆奕意有所指的看了司徒嫣一眼,如果三人是一輩子的兄弟,那司徒嫣如嫁給端木玄,吳謹就會成爲大舅兄,又怎麼可能是一輩子的兄弟。

端木玄只是高興,一時說溜了嘴,可這會兒又無法改口,只能瞪着穆奕苦笑一下。吳謹並沒有明白端木玄和穆奕打的啞迷,只是跟着點頭。司徒嫣這會兒人轉身正好要去竈房裡準備茶水,所以也沒有注意到二人眼中一閃而過的算計。

竈房裡栓子正蹲在牆角哭的傷心,司徒嫣有些無奈的勸了兩句,“栓子,這麼好的事兒,你怎麼哭成這樣?”

“大小姐,您和大少爺總算是熬出頭兒了,奴才這是高興!嗚!”栓子是喜極而泣,他守了大少爺這麼久,看着大少爺吃了那麼多的苦,如果沒有大小姐,也許大少爺就要當一輩子的軍戶了,他又怎麼能不高興。

“是啊,我這次來西北總算是沒有白來,老天爺能給我們這麼個機會,倒也難得。栓子你如今也恢復奴籍,不如趁着這個機會,也贖身改爲良籍吧?”

“大小姐,栓子這一輩子都要跟在您和大少爺身邊!”栓子以爲大小姐讓他改籍是不打算要他了,回答的有些着急。

“這改了良籍也能跟在我和兄長身邊,就像你爹孃一樣。李總管如今還是司徒府的總管,不一樣可以是良籍身份!而且你護主的這份心纔是最難得的,我和兄長會一輩子記得的!”

“大小姐,真的可以嗎?奴才改了籍還能伺候您跟大少爺?”栓子還有些不相信,畢竟好事一件接着一件,他的腦袋已經不會轉了。

“當然,就算你想走,我和大少爺也是不許的!”司徒嫣拍了一下栓子的肩,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

“謝謝大小姐!”栓子跪在地上,使勁兒給司徒嫣磕頭。

“行了,快別磕了,再把頭磕破了,誰去給他們送茶。栓子,我謝謝你,在兄長身陷危境時仍願留在他身邊照顧他,你名着是我和兄長的奴僕,可在我們心中,你是我們的親人、兄弟!”

“大小姐,司徒家於奴才一家有恩,大小姐萬不可如此,奴才愧不敢當!”

“行了,你我心裡清楚就好,這茶也好了,你給大少爺他們送去,順便問問是不是要留飯?”

“是!”

這飯當然是要吃的,不然端木玄也不會跑這一趟,畢竟這宣旨由欽差來就好。而且穆奕堅持要司徒嫣相陪,吳謹也沒辦法,吃飯時只好找來小妹坐陪。

“子恆兄,不知朝廷指派的人馬何時會到?”吳謹更在意的是他如今雖爲隊率,可手下無人可用。如今他手下的這兩個屯,加起來還不到五十人。還得算上軍戶的家眷。這沒人沒馬,這隊率當的也是無用。而且眼看着就要春耕了。這麼多的軍田沒有人種,秋收時他拿什麼交軍糧。

“仲賢,你叫我子恆就好,這加個兄字聽起來倒讓我們的關係遠了!”

“對,我們三人即已經論交,就不要再客氣!”穆奕總算是幫着端木玄說了句話,馬上得到了端木玄送出的善意微笑。不由得心裡好笑。爲了司徒嫣這個小妮子,他這個堂弟可是什麼都捨得,連臉面都不要了。

“也好。仲賢僭越了!”吳謹知道二人這般雖然多少與小妹有關,但畢竟三人認識在前,也就點頭同意了。

“兵丁的事兒,我和子楚這些日子想了很多。邊城這次遭災。人丁本就不足,如果再‘垛集’,怕是很難。而近來又無仗可打,拉攏‘歸附’之人亦不可行,唯有這‘謫發’之人,只是還要等朝廷下旨判刑。別的還好,只是這時間,怕也不知還要等上多久。明天子楚即起程回京。正是要回京幫我張羅此事!”

“有勞子楚費心!”吳謹也跟着道謝。

“誰讓你們是我兄弟呢,這事兒我當全力以赴。只是你們也別抱太大的希望,光指着這謫發之人,怕西北大軍也難在一年內湊足其數!”不是穆奕不想幫忙,只是指着判刑之人,畢竟是杯水車薪。

“不知爲何要一年內集齊?”端木玄被罰之事,吳謹自是不知,穆奕就將事情始末告訴了吳謹和司徒嫣,司徒嫣對端木玄這人爲了災民而得罪權貴倒多了一絲好感。當然也只是一絲而已。

想着既然兄長也爲招兵之事發愁,不如她幫着想個辦法,可這主意卻也要婉轉提出,她可不想過早的鋒芒畢露,“雪災過後,無家可歸流離失所之人必定不少,當真是可憐!”

端木玄剛聽這話時,以爲只是司徒嫣的一時感慨,可心裡細細一琢磨,才恍然大悟,這些無家可歸的,不正好可以招來充作軍戶,心裡正在高興,腦中卻精光一閃,莫不是嫣兒她就是這個意思,只是暗示一下,讓他們自己想出來而已,不由得望向司徒嫣,眼裡滿滿的全是讚賞和喜愛。

司徒嫣卻一直在注視着吳謹的表情,她這話可是給吳謹暗示了,希望吳謹能第一天上任就有所建樹,端木玄自然也看的出,到嘴邊的話就嚥了回去,等着吳謹去參悟。穆奕也很快反應過來,只是他看司徒嫣的眼神中還多了一絲不易查覺的惋惜。

吳謹也不是笨拙之人,雖然想的比二人慢些,可也很快就想到其中利害,高興的看了小妹一眼,這纔將自己的想法和端木玄二人說了。

“仲賢,你這主意甚好,只是這些人中,難免有一些混混,他們遊手好閒慣了,怕是不會來充作軍戶?”端木玄話雖是對着吳謹說的,可心裡是想着讓司徒嫣幫着回答,也聽聽她的意見。

吳謹果然陷入沉思,司徒嫣見兄長想不到,不得以又提了一句,“這些人趁着災民有難,還四處起事兒,自當該罰!”

“對啊!”三個男人一拍大腿,他們當然明白司徒嫣的意思,就是抓這些人來抵罪,到時直接判個充軍,再由穆奕透過刑部直接判刑,不怕這些人不乖乖的就犯。

端木玄和穆奕已經不再是偷偷的讚賞,甚至連吳謹都有所查覺,小妹這般難道是在幫着他們出主意,有了這樣的想法,自然是越想越是這麼回事兒。又怕端木玄和穆奕會介意,不由得爲小妹捏了把汗,打量二人,見二人眼中並未有不喜之色,倒多了份賞識,他這才安心。

“只是抓了這些人,怕是這人也難湊齊?”端木玄這回不是看着吳謹,而是直接對着司徒嫣說話。

司徒嫣也知,既然瞞不下去,那她也豁出去了,“西北苦寒,百姓多難以爲繼,如以利誘之,即一人成兵,全家不餓,每月除黑麪3鬥、錢50文、每年還可以得肉十斤,麻布一匹,當然全家人也不用再去服役,種的屯田除交稅外,還可以開荒,產出歸軍戶所有。如有多出,由各隊按市價的六成收購,這樣不只軍戶能多些收入,甚至各隊裡也多了收入,一旦戰事即起,這些銀錢可以用來安置傷亡家眷,減少朝廷負擔,兵將自會對朝廷進忠,上戰場時也少了後顧之憂,勇猛殺敵!”

“妙啊!這樣還何愁無人當兵,怕到時當軍戶的比那願意成良籍的人還多!”端木玄覺得這主意太好了,之前他只是在心中想過,並不如司徒嫣想的全面,如今聽來如醍醐灌頂,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

“司徒小姐,不知你這主意因何而來?”剛纔宣讀聖旨時,穆奕就覺得這司徒嫣小小年紀卻能做到榮辱不驚,沒想到竟然見識竟然也這般不同,對司徒嫣的好感又多了三分。甚至爲自己當初的一口回拒而有些後悔。這樣的人如果能留在身邊,至少接下來的日子能有個知心人相伴。不過剛動了這樣的心思,擡頭間正好看到端木玄寵溺的眼神,只好把剛升起的心思悄悄掩下。畢竟他的敵人已經夠多了,如果再失去這唯一的兄弟,那他就不僅是如履薄冰了。

“二位即與家兄平輩論交,以後就叫我小五吧!至於這個主意,只是隨意想到,紙上談兵而已,倒讓二位見笑了!”這會兒司徒嫣有些後悔自己一時着急,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怕會就此引起兩人猜疑,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既然收不回,那她就裝傻充楞以求過關。

這回連吳謹都有些不信小妹的話,如果只是紙上談兵,怎麼會想的如此周到全面,只是他的懷疑中擔心的成份居多,和端木玄與穆奕不同,他們看司徒嫣的眼神又有了變化。原以爲她只是比尋常女子聰明伶俐,足智多謀一些,卻不想還有治軍之材,如果身爲男兒之身,當是一員謀將。

穆奕這回是打心底了有些羨慕端木玄,如果堂弟真能得此女相助,他日成就怕還要高過如今的涼仁公。

當然三人的心思對司徒嫣的影響不大,她的本意就是幫着吳謹,只要吳謹不因這些事兒發愁,她才懶得理會。而且朝廷恩旨的那一千兩,如今可是全進了她的腰包,連着幾天她都很是開心。(未完待續。。)

234章,抓混子充當軍戶,養戰馬當弼馬溫

送七皇子穆奕出邊城回京繳旨,端木玄就開始着手準備糧草兵馬的事情。反而沒有時間來煩司徒嫣。當然司徒嫣也樂得清靜。

端木玄按照之前與穆奕和吳謹、司徒嫣商量的先將敦煌郡一些平日裡偷雞摸狗的混子抓了起來,當然也會給他們安些莫須有的罪名。只是全算了一下,也不過纔不到200來人。這才又在敦煌郡內“垛集”一些無家可歸之災民,只是災民這會兒大多已分得賑災糧,哪裡肯有人願意充作軍戶。

前兩項不行,將軍府隨之張貼榜文以利誘之,竟然真的採用了司徒嫣的建議。只是細節之處略作改動。

即戶出一丁赴衛當兵是爲正軍需操守、屯田,每月除分得祿3鬥、俸50文、每年還可得鹽一斤,麻布一匹。戰時可分馬匹、兵器。且軍戶需出一餘丁隨正軍到營﹐佐助正軍。除此外軍戶凡耕種軍田百畝以上者家中一人免其役,除交屯田稅外,還可以自行開荒,產出五年內歸軍戶所有。五年後交一半屯田稅,剩餘由各隊按市價的六成收購,遇戰事如有傷亡其家眷可領雙份撫卹金。

此榜一經張出,剛領了賑災糧的災民都紛紛趕來邊城投軍,畢竟家中只有一人需要上戰場,其他人都可以安享太平。甚至能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甚至是相鄰的酒泉、張掖兩郡也有人來投兵。

只是軍中尚有一些其它的規定,端木玄並未明確告知。畢竟只有避重就輕,才能深得民意招攬民壯。雖然這樣有些卑鄙,可是事急從權。皇上的旨意他也不可違逆。而且這些人都是自願的,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忙到了二月中下旬,總算是將兵丁補充完整,只剩下馬匹糧草,糧食眼下有朝庭的振災糧,倒還不愁,可是馬匹就不一樣了。邊城內已經沒有馬匹可買,只得從西域大量進購,單就購置的費用。就是一筆龐大的數字,即便是端木玄動用國公府的積蓄,也無法解決,更何況這件事。他不想連累父親。當然是要自己想辦法解決。

好在西北邊城穩固,西域諸國不曾來犯,軍民只需戍邊屯兵,並無戰事。所以一時半刻的無需騎兵上戰場,可這份和平能堅持多久沒人可知,所以還是要早做準備纔好。

雖有吳謹之前救起的400匹戰馬,可一個驍騎營需養戰馬2000匹,還要養一些馱拉糧草的牲口。而一匹戰馬少則30兩,多則百兩。要想全部買齊至少要近十萬兩白銀,每一思及此,端木玄就會眉頭深鎖,渾身無力。

“少主,屬下已將您手裡的銀錢全算了一下,左不過才一萬兩,根本買不了這麼多戰馬?不如寫信回京請老主子幫忙?”

“不行,這會兒不知有多少人盯着父親,如果父親一下子拿出這麼多銀錢,怕彈劾的奏摺明天就得遞到皇上面前。而且這些年爲養鐵血隊,家中也出不起這麼多銀錢,還是我們自己想辦法吧!”墨風明白少主的擔心,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少主,屬下願去緝拿響馬,這樣也可以收繳上來一些!”墨雨也在一旁幫着想辦法。

“杯水車薪,那些響馬所養馬匹,大多數都是驥馬(老馬),就是繳來也難堪大用,最多就是拉拉糧草!”這些端木玄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如今西北軍缺口太大,不是一兩個土匪窩就能解決的。

“墨雨,你去準備馬匹,我們去一趟軍屯,墨風留守!”端木玄心裡亂,就想到軍屯裡去看看司徒嫣,也許心情能好些。墨風習慣處理將軍府事務,所以把他留了下來。

“少主,您是要去看司徒小姐吧?這藉口也太牽強了些?”墨雨轉身前還不忘說上一句,少主明明是想去會佳人,還非要尋這麼個理由。

“少費話,還不快去!”端木玄瞪了墨雨一眼,嚇得墨雨哪還敢再說,跑着去了後院。

墨風看着這樣的少主,只不過才半月不見司徒小姐,就如此迫不及待,他也感覺很是無奈。可也知少主眼下煩愁之事太多,如能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而且說不定司徒小姐會有什麼法子幫少主解決這些事情,那樣反而更好。

一個多時辰後,二人出現在吳謹家中,這時吳謹人還在校場忙着,只有司徒嫣和雪狼在家。

端木玄像是見老朋友一樣,也不客氣,坐在炕上喝着茶水,倒將心中的煩愁一股腦兒的全說與司徒嫣聽。

“子恆兄,您這麻煩我怕是幫上忙,這購置戰馬理當是朝廷的事兒,而且買東西就需要真金白銀,您這不偷不搶的我能有什麼辦法?”司徒嫣覺得這人當真好笑,巴巴的從邊城趕來,就爲了給她說這些。

“嫣兒,你與尋常女子不同,我此番前來絕無它意,只是心裡煩躁,想找人聊聊而已!”端木玄也知自己不應該來煩司徒嫣,可是不知爲什麼,越是煩燥,越是想見到佳人,沒辦法只好順着心意跑了來。

“子恆兄,嫣兒乃小女子閨名,爲防他人誤會,您還是叫我小五,或是小兄弟吧!”對於端木玄這般不注意,她也感覺很無奈。

“是在下唐突,冒犯了小姐!”端木玄一時嘴快,這會兒見司徒嫣不喜,連忙道歉。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冒犯談不上,只是怕外人誤解而已!”司徒嫣其實是怕吳謹誤會,她這個兄長可是把她當大小姐在看,所以纔會請端木玄注意。而這般說詞倒是令端木玄感同身受,畢竟在他的心中,名字不代表出身,只是父母親對兒女們的希望而已。

看着端木玄大有不解惑不離開的意思,司徒嫣只得側着頭在心裡盤算起這件事兒解決的法子。這是古代。又沒有信用卡,又不能貸款,而且也不能分期付款。唯一的辦法就是真金白銀的去買。

而端木玄此舉,顯然朝庭是不會出這筆銀子,這纔是最難辦的。兩人苦坐了有一刻鐘的時間,司徒嫣這纔出聲。

“子恆兄可以先跟一些權貴豪商借,等秋收時再還,當然這樣要許些利息。購馬時,可先付一半銀錢。剩下的賒賬,當然這也要給些利息,只是這利息可以拿糧抵。可以拿布抵,也可以拿人抵,這就要看子恆兄的打算了?”

“不錯,之前我也有想過。只是雪災時。邊城的權貴們都被我得罪了,即便是許以重利,他們也未必會出手相幫?”端木玄也不是沒想過這個法子,只是他之前得罪這些人太狠,根本沒人願意幫他。

“商人都是唯利是圖的,邊城的不行,那就去其它的縣城去找去問,總會有願意的。難不成這商家還能看着到手的銀子不賺不成。只不過這利可不能許的太多。不然還不上,失的不僅是將軍的面子。更是朝廷的顏面!”

“好主意,嫣兒,啊,不,是小兄弟,謝謝你!”端木玄一激動,又說溜了嘴,連忙改口,可讓他和別人一樣叫司徒嫣小五,他又不甘心,所以又叫回了小兄弟。

吳謹這會兒得了信兒和栓子一起趕了回來,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自然是蹭了頓飯才趕回將軍府。

“墨風,你和墨雨連夜出城,往酒泉郡、張掖郡,去找當地的富商借銀,凡當日借銀者,每十兩息糧一石,次日借銀者每百兩息糧一石,三日後借銀者每千兩息糧一石,告訴他們本將軍秋後即還錢!”

“少主,這借錢容易還錢難,就算是秋後這十萬兩銀子,怕是也難還啊?”墨風覺得少主這主意好是好,可是這麼一大筆銀子,光是利息怕也是個天文數字了。

“只要我們將人馬配備齊了,朝廷總不會看着這些人馬再餓死吧,撥糧撥銀自有朝廷呢!而且這銀子先借到了再說,不行再想辦法!”端木玄是想着穆奕回京後,自然會幫他的,所以先借了再說。

“是。屬下領命!”墨風和墨雨連夜趕往二郡,當然是一入當地只一天就籌措到了十萬兩銀錢,三月底戰馬就已分發到了各營。

端木玄這邊忙着,司徒嫣這邊也不輕鬆,吳謹領着這一百兵丁,每日操守耕田,而這新分來的人有些就是典型的刺頭兒,處處找茬。吳謹每天累得焦頭爛額,卻還是理不順。

晚上坐在家中,連飯都吃不下,只顧着一陣陣的嘆氣,“這些人養馬嫌臭,種地嫌累,我這小小的弼馬溫還真是難當!”

司徒嫣還是第一次看到吳謹這樣,倒是覺得這樣的吳謹有了幾分煙火氣,“兄長,別急!既然這些人想鬧事兒,那就不能善待,治軍以嚴,帶兵以情,方可成軍!”

“哦!嫣兒有何高見?”這些日子吳謹早已習慣事事與小妹商量,他也看出來了,這個小妹可不只是單單空有些才華,甚至思慮周詳,城府之深皆不輸有志男兒。雖胸中尚有疑惑,便因司徒嫣每每都掩飾的很好,反而現在也不意外了。

“帶頭鬧事兒的,以軍法嚴懲,跟幫起鬨的,加倍操守。甚至其家眷都要跟着受罰,只是這處罰不能過重,過重則怨聲載道,且累及自身,可也不能過輕,過輕則不如不罰。並且要獎勵那些安於本分的,但如果出現逃跑兵丁,必得嚴懲不待!”

吳謹聽着覺得是這個理,可一下子又找不到合適的法子,想了一下這才說道,“嗯,我再與陸大哥他們商量看看,等有了定案再告訴你!”

“嫣兒,你當初讓陸大哥和孫大叔當我手下的屯長,是否是一早就想好的?”吳謹這會兒纔想起,當初他升官時,司徒嫣力挺這兩人當他手下屯長,這會兒想來,好像小妹是一早就算準了他會有今日之事般。

“沒有,只是想到當初他們在兄長最艱難之時願意幫趁一把,這份情總是要還的。而且這兩人雖不是將相之才,可做事謹慎,倒也適合這個位置!”

“是啊,今天如果沒有陸大哥,怕是校場上還不知要鬧成什麼樣子?讓我這一文人去領百名武夫,怕是這仗還沒打就先敗了!”

“兄長不可忘自菲薄,我們之前說好的,這次雖有功勞,也已轉戶,可要棄武從文爲之尚早,至少要再建功業,得蒙聖恩親眷,這樣兄長之前因罪被謫發之事纔不會引人詬病,將來讓一些小人拿捏!”

“是啊,可是談何容易?如今邊關無戰事,想要再立軍功,必然是難上加難!而且爲兄之前雖對文官多有接觸,可對這些武夫,卻知之甚少!”

“他們雖不如文人行爲規矩,卻更好打交道,只要兄長賞罰分明,軍紀嚴整,體恤部屬,以身作則,且戰能勝之,他們自會臣服!”

“嫣兒,你這些可都是從何處學來的?”吳謹總是想不明白,小妹怎麼會變得這般不同。

“書上看的,之前爲了生存,我也去書鋪裡抄過書,倒是從中學到了不少!”

“這抄書雖然累些,卻比擺攤從商更適合你,倒是我的嫣兒因禍得福,如今可堪女將之才!”

“我可不要當什麼女將軍,我啊!只想把我們的小日子過好,將來回了京,去做我的大小姐去!”

“好,爲兄一定上進,好早日帶小妹回京!”見吳謹又露出了笑容,司徒嫣才安心些。

其實吳謹在接到聖旨時就想請辭官職回京從文,可是司徒嫣的一番勸諫又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此時歸京,雖科舉入仕,得一功名不難,可入朝爲官後,怕帶着之前的罪罰之身,想出頭就難了,不如再立軍功,如能得皇上青睞,金口玉言,將來的官途就好走的多,至少沒人會在明面兒上再提此事,將來稍有不甚,皇上也不會將之前的罪則再翻出來嚴懲,畢竟是他自己親口佳贊過的人才。

其實這些司徒嫣也是一時想到的,畢竟她也只是個人,不可能面面具到,所以既然主意是她出的,自然就要爲吳謹打算規劃。不會讓他一人孤軍奮戰。(未完待續。。)

235章,沙塵暴遮天蔽日,種樹養草防風沙

吳謹這邊得了小妹的建議,晚飯後就去找陸明和孫大鬍子商量,沒出當晚就商量出了好幾個辦法。又和司徒嫣確定了一下,選擇最爲可行的辦法定了下來。

第二天在校場,直接將那些個挑事兒跟風的給打壓了下去。該罰該賞的自然也賞了下去。只是這賞的東西,自然是司徒嫣自掏腰包,不過卻不是銀錢,而是布匹,她的戒指裡光是粗麻布就有十數匹,正愁沒地方用呢。

對於獎賞的東西,吳謹倒也沒懷疑,畢竟前幾日司徒嫣才藉着給栓子贖身的機會,去了趟邊城,這些東西自然就有了出處。更何況至從吳謹當了隊率,分身乏術也沒了管家的心思。這正合了司徒嫣的心意,也不用處處要想東西的出處。

進入三月份,連着下了幾場小雨,凍土開化,總算是可以耕田種地。因爲今年是吳謹第一次當隊率,而這些人又多是災民,根本買不起糧種,而軍營裡發放的糧種並不是那種抗旱的苞谷、青稞、蜀黍,而是些粟、麥之類的。

司徒嫣問了下吳謹,得知這是朝廷的規定,是必須耕種的,每戶百畝屯田,種粟50畝,麥50畝。

可是這些東西產出非常的低,而每戶軍戶還要交稅100石,交不上的就要拿銀錢抵或依軍法處置。軍戶們知道這些也已經晚了,畢竟當初充軍時,端木玄沒將這些告訴他們。可眼下他們想反悔是不可能的。

司徒嫣看了吳謹這一隊分到的田地,幾乎一多半的下等田。一小半的中等田。以這些田地的情況,秋收時根本交不上稅,就算交上了的也所剩不多。又拿什麼養家餬口。而讓這些垛集來的災民拿錢抵稅,怕是這些人只能怨聲載道,最後落得個被軍法處置。

其實也不怪端木玄不給吳謹好地,而是這西北邊關的屯田,上等田不過百畝,中等田連千畝都沒有,剩下的全是下等田。而端木玄已經盡力,總算是沒有讓吳謹去開荒,就已經很是照顧了。至於他所隱瞞之事。那也是不得以的手段而已。所以司徒嫣倒沒怪到端木玄的頭上去。

既然事情無法改變,司徒嫣也得想辦法讓這田地能有所增收,所以出了正月,她就開始準備育苗浸種的事兒。等到可以翻地時。苗芽已長出寸許。

甚至司徒嫣還浸了不少耐旱的苞谷種、青稞種和蜀黍種。並且無償的提供給吳謹手下的這些軍戶,讓他們每家都去開荒,並教他們如何漚草肥,並承收時以八成的收購價由隊裡統一收購。這個價可比當初徵兵時給的還多了二成,軍戶們自然都很賣力氣,除了正營之兵丁需要操守餵養馬匹外,其他的家眷全都去開墾荒地。一個月下來,幾乎家家都開出近一百畝的荒地。連司徒嫣自己也在自家的後院開出了十畝荒地。她們家有馬糞漚肥,地養的比其他人家都好。

本來司徒嫣還要教軍戶們進行輪作的。可事有輕重緩急,還是慢慢來吧!今年先把荒地開出來,養個兩年再進行輪作剛好。

可是好景不長,這地才翻耕過,還沒來得及下種栽苗,這天上午,司徒嫣忙過了後院的馬匹,剛要將庫房裡育好的苗搬出來,就聽見遠處一陣悶雷聲由遠及近呼嘯而來,擡頭看了看天剛纔還是豔陽高照,這會兒卻已天色大變,灰暗陰沉,司徒嫣的第一感覺就是氣候驟變,天災將至,而這西北開了春唯一能讓她可以想到的天災就是沙暴。

“栓子,快去告訴兄長,有沙暴,記得一路大聲的叫,讓所有人都回家躲起來,照顧好馬匹,千萬別出門。快!”

栓子連回句話的時間都沒有,拔腿就跑,司徒嫣將後院的馬都牽進了東廂的客房,還沒等吳謹和栓子回來,就見天邊出現了一條抖動的黃線,緩緩向前移動,越來越寬,甚至還能聞到刺鼻的沙土味。

司徒嫣這會兒也顧不上別人了,將雪狼和胡蘿蔔都牽進了正房,這才跑出院子去找吳謹。人才跑了百十來米,遠遠的就見吳謹和栓子往回跑的身影,依稀間能聽到他們邊敲鑼邊大聲喊着,“有沙暴,所有人回家,照顧好馬匹!”一個人聲小,兩個人的聲音還是很大的,而久居西北的這些人,對這沙暴並不陌生,雖然一開始聽到都有些反應不急,可得了人提醒,也知道要如何躲避。

“嫣兒,快進屋!”吳謹遠遠的看到小妹向他們跑來,忙喊着讓她先進屋。

司徒嫣見吳謹和栓子來得及跑回家,也就聽話的先回了屋。

悶雷之聲越來越大,甚至聽起來有如天牛嘶吼,這西北的沙暴和現代都市裡的沙塵暴很是不同,狂風捲着沙土越積越多,之後如沙牆般迎面襲來,力掃千軍,並不似現代的塵霾、霧霾那般昏昏沉沉,而是刮過時,無孔不入,過境後豔陽高照,就像是下了場沙暴雨,來的兇去的也快。

吳謹緊張的坐在堂屋的炕上攬着司徒嫣的身子,他心裡怕畢竟他從只見過一次沙暴,而且那會兒沙暴並不像這次來的這般兇猛。可他更擔心小妹會被嚇到。兩人安靜的聽着外面的動靜,門窗被沙土拍打的拍拍直響,甚至連屋頂都傳來一陣響動,感覺上漫天的黃沙就要把整個屋子給撒裂了一般。

栓子也怕的有些坐不住,用身子抵着門,就怕一陣大風,把門給吹開了。

“嫣兒,你以前可經歷過沙暴?”吳謹覺得屋子裡太靜,這樣心裡更慌,不如找些話和小妹聊着。

“沒有,只是在一本隨筆中看到過。”司徒嫣當然經歷過沙暴,而且還是在沙漠中。比現在要危險的多,一個不甚就會被沙子給埋了。可這些是她前世的經歷,這一世雖逃難去了東北。可那裡並沒有沙暴,所以不能亂編。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知道,剛我在校場時,還是陸大哥告訴我的,這才能將人馬都安置妥當!”吳謹想到剛纔的情景,還有些後怕。如果不是陸明機警,怕是他這隊率才上任,就要被判個失職之罪了。

“當初我請子恆兄幫忙任陸大哥爲屯長時。也正是考慮到他是在地人,對這裡比我們熟悉,有他幫着,兄長才能走的更遠。不過幸虧苗種都還沒下地。不然這場損失不會小!”司徒嫣其實並沒在怕的。而且她還慶幸苗種沒有下地,不然這幾個月的辛苦就要打水漂了。

“可是這沙暴也不知之後還會不會有,如果再有可要如何是好?”吳謹是越想越怕,更擔心以後的日子。

吳謹的擔心正好提醒屯司徒嫣,她之前就想和吳謹商量治沙的事兒,這會時機剛剛好,屢了一下思緒,這纔看向吳謹。“兄長,我看的那本隨筆裡教了如何治沙。不如我們也試着做,成了那就會是一件軍功,不成也沒什麼損失?”

“這沙也能治?”吳謹也有些動心,可他從沒聽說過沙暴也能治理。

“能不能治理得了,我也不知,不過不試試又怎知可不可行?”司徒嫣當然知道如何治沙,她曾經到過邊疆部隊住隊學習,那裡對治沙有特別的方法,當時她可是記得很清楚,也很有信心能做的好。

“對!試試也好!只是嫣兒,這事兒你教給爲兄,你就不要往外面跑了。軍屯裡的兵丁越來越多,你一個女兒家的出入不方便?”吳謹一是怕小妹累着,二是在他的心中,小妹還是大家閨秀,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行,只要兄長不嫌累就好!我儘量留在家裡做些好吃的給兄長補身!”有人願意幹,她司徒嫣也樂得只動動嘴。這治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的,是個長期需要大量投入的事情,司徒嫣想着如果能建成一片荒漠草場,這份功勞就不小了,換吳謹衣錦還鄉應該也夠了,自然做起來就更加的用心。

沙暴過後吳謹去軍屯巡視,栓子打掃院落,司徒嫣則將心中的構想先寫出來,甚至偷偷走遍了整個隊裡周邊所有的地方,這才擬定了個規劃草案,連人員如何安置,栽種哪種植被,投入產出有多少,全都一一列出,三天後交給了吳謹。

“嫣兒,這些都是你在隨筆上看到的?”吳謹看着這樣的草案震驚不已,甚至很想去結識一下這位寫隨筆的能人異士。

“大部分是,還有一部分是我加進去的,畢竟需要因地制宜,方能窺見奇效!”司徒嫣覺得不能什麼都說成是隨筆上寫的,不然哪天吳謹看到一本類似的書籍,會有所誤會。

吳謹想了一下,雖然覺得可惜,可自己的小妹能如此聰穎明慧他是即欣慰又心痛,如果不是受他連累,小妹如今在京中,憑着這份聰慧才學,定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哪裡會是這般光景。

司徒嫣當然看出了吳謹的心疼與不甘,“只要我們兄妹齊心協力,終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嫣兒所言甚是!”看着如此堅定的小妹,吳謹只得將滿心的愁苦壓下,和司徒嫣討論起治沙的細節。

其實這治沙最主要的就是種植防沙固土的植被,而且要想讓沙漠變草場,還要考慮它的經濟效益,只是這些司徒嫣沒辦法和吳謹解釋。就試着舉一些實例來讓他明白,比如要先在田地與沙地交接的部分種植苜蓿和冷蒿這些是馬最愛吃的牧草,這兩種草只耐輕度乾旱,然後再種上一片沙拐棗和大葉速生槐這兩種樹,不僅防風而且還抗旱耐寒,而且這兩種植物不僅耐土壤貧瘠,優質速生,還是羊和駱駝最喜歡採食的。

而在山前沖積和石質殘丘間的幹谷等多沙石的地方種上“沙冬青”,這種植物最喜歡沙礫質土壤,這種植物雖不適合做飼料,卻可以入藥治療凍瘡和慢性風溼性關節痛。

這般分成三段治理,安排人手照料看管,少則一年,多則三年即見成效,畢竟這古代人沒有過度砍伐,破壞生態環境,所以這方面治理起來要比現代容易。

司徒嫣還專門選了塊地種麻黃草和地蓯蓉,這兩種都是藥物,且都是耐旱喜乾的植物。麻黃草可治外感風寒,惡寒發熱,頭、身疼痛,鼻塞,無汗,脈浮緊等表實證。而地蓯蓉,對腎虛白濁。汗多便秘。消中易飢。破傷風有奇效。

有了這兩種藥草,吳謹也能多些收入,用來打賞也好,年節向上官送禮也罷,至少手頭不再拮据。只不過這兩種草藥的種植要由司徒嫣自己打理再加上後院的十畝地,她還真有些累。

對於這些吳謹雖然聽不太明白,可也知道這些草木是爲了治沙用的,而且不僅能治沙,還能當飼料,自然是越聽越歡喜。

軍屯這邊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端木玄所在的邊城,也經歷了這場沙暴。可畢竟是在城內,緊閉門窗,各家各戶的損失都不大。當然這沙暴過後,又給了他一個親自巡視軍屯的理由,只是司徒嫣這會兒正在爲忙着治沙的事而滿屯的亂轉,兩人倒沒機會碰到。

有些失望的端木玄在吳謹的陪同下巡視着軍屯,“將軍,沙暴來時屬下已嗚鑼示警,所以全隊上下無人傷亡,馬匹也都完好無損!”

“仲賢做事謹慎,我沒什麼可擔心的,倒是你我都出身南方,我來只是關心一下你的安危!”端木玄本想說他來是想看看司徒嫣是否被嚇到,可眼下還有別人,他也不好講的太明。

吳謹當然明白,可他不願小妹和端木玄走的近,自然裝傻充楞,只當不明白對方的心意,“多謝將軍關心!”

兩人本就沒有什麼話聊,吳謹還有軍務要處理,而端木玄既然打着巡視的幌子,也不好在吳謹的軍屯裡久留,喝了杯茶,即打馬離去。等端木玄走了,司徒嫣才帶着雪狼回來。吳謹根本沒提端木玄上門的事,反正司徒嫣也全不在意。這事兒就如春風撫過,沒留下一點兒的痕跡。(未完待續。。)

236章,雷音寺二人偶遇,渡劫難佛心禪語

沙暴過後即開始春耕,那會日子特別的忙碌,整個軍屯家家戶戶都是早出晚歸的。而最忙的就是清明前後。

在邊城的端木玄也在安排着軍務,處理着各種事情。而司徒嫣除了忙着種地,她還想利用清明節好好幫吳謹再造一回聲勢,也好讓這些新來的軍戶能乖順些,聽其號令。兩人倒是有近一個多月未曾見面。

清明節前兩天,司徒嫣和吳謹商量着清明當天的事情。

“清明祭祀即近,不知兄長可有何打算?”喝着茶兩人難得這樣坐下來好好聊聊。

“嫣兒可是覺得祭祀要隆重些纔好?”吳謹這些日子累的人黑了不說還輕減了些,其實如果不是司徒嫣三不五時的燉些補藥,吳謹早就累趴下了。

“這次雪災哪家沒有傷亡之人。這正是個籠絡人心的好機會。而且這些新來的軍戶,多爲災民,而無令又不得外出,自然不能回鄉祭祖。如果兄長能借着這個機會,對這些人有所安置,還怕他們不心悅誠服、感恩待德。再不濟這往後他們要是再想發難鬧事兒,也會捉襟見肘,有所顧及。兄長也可藉着這事兒堵悠悠之衆口!”司徒嫣爲着這事兒,可是琢磨好幾天了。

“這樣是好,那明兒爲兄就去趟邊城,請幾位佛寺高僧清明那天來做上一場法會,再買些供品!”吳謹想着自己去請,司徒嫣倒不是很贊成。

“兄長要忙操守、輿馬、屯田、治沙這麼多的事兒,哪裡還有多餘的空閒!這事兒還是我待兄長走上一趟吧?”

吳謹本意是要拒絕,可正如小妹所說,眼下各軍屯事務纏身,他還真的無法脫身。只得勉強點頭答應,可仍是不放心,“你一人出門,爲兄內心難安,就讓栓子幫你趕車,護你周全!”

“兄長這邊哪裡能離得開栓子,我有雪狼相護。斷出不了事兒的!”

“也罷。那小妹明天一定多加小心!”

司徒嫣見吳謹應了,當然滿心歡喜,她還是第一次參拜這一世的廟宇。雖逃難時偶也有露宿破廟殘寺之時,可那些都是荒廢的寺廟,自然與這些高僧所居的寺廟鼎盛繁榮截然不同。

第二天吃過早飯後,司徒嫣換上男裝帶着雪狼趕着胡蘿蔔拉的棚車。去往邊城邊上的雷音寺。這還是從陸明那裡打聽到的,這雷音寺可是整個敦煌郡最有名氣的寺廟。背依嗚沙山,伴守月亮泉而建。而且廟中的悟明禪師更是得道高僧。

對於這些佛教禪師,司徒嫣一向是本着恭敬謙禮,畢竟這是別人的信仰。是值得她尊敬的。

而在邊城的端木玄這會兒正被墨風和墨雨勸着也正往雷音寺而來,同樣想借着清明這個時候,去廟裡上柱香。

二個時辰後。司徒嫣遠遠的就已看到一片恢宏的建築,說其恢宏。當然是與那些普通的農舍院落相比。

走近些,這才仔細打量起這雷音寺。

山門面闊三間,門額上雕刻着三個漆金大字“雷音寺”,走過山門是供奉彌勒佛和四大天王的天王殿。

進了二進院就是整個寺廟的中心大雄寶殿所在,左右分別是供奉九天聖母、金華仙姑和黑池龍王三尊坐神的金花殿和供奉觀音菩薩、文殊菩薩、普賢菩薩三位菩薩的觀音殿。

大殿起脊臥閣,四面飛檐,彩墩拱鬥,氣勢雄偉壯觀,供奉的是釋迦牟尼佛、藥師佛和阿彌陀佛。兩側爲泥塑十八羅漢相護。與現世的廟宇比起來自然是小屋見大屋了。

可司徒嫣還是很高興,倒添了幾分孩童時春遊的感覺。先點了香,參拜了一番,這才找來小沙尼和他打聽悟明大師的禪房。

“施主見諒,師祖這會兒正有客來訪,請施主先到禪房休息,等師祖得空兒,小僧自來告知!”

“也好!”司徒嫣是來求人辦事兒的,等上一會兒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這有道高僧哪個不是脾氣古怪,所以她也樂得先等上一等。

近午時左右,那個帶路的小沙尼纔來請她,進了悟明大師的禪房,司徒嫣卻第一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會這麼倒黴吧!在這裡都能遇到他?”

這人當然就是端木玄,他早司徒嫣一步進了雷音寺,這會兒正在和悟明大師下棋,看到司徒嫣只是意外了一下,就滿心歡喜的和司徒嫣打着招呼,“小兄弟,我早就說過,我們有緣,你還不信,你看這會兒不是又遇到了。”

“是啊!”只敷衍的和端木玄打了聲招呼,就先上前給悟明大師見禮。

“悟明大師,信女司徒嫣竭誠以拜!”對着這老僧她的身份自然不會有所隱瞞。

“老納一老僧而已,司徒施主無需客氣。”悟明大師回了一禮,伸手指了一下身邊的蒲團示意司徒嫣坐下。對她爲何女扮男裝,倒是沒有絲毫的好奇。

送司徒嫣來的小沙尼,給她端了杯茶,這才退下。

“端木施主剛剛以一子輸於老納,不知可願再下一盤?”

“悟明大師,我這小兄弟來此,定是有事相求,不如大師先問問看,我們再下也不遲?”端木玄這會兒心全飛到了司徒嫣身上,哪裡還能想到別的。

“無妨,司徒施主所求之事,不在今日!”

司徒嫣聽着一楞,她還什麼都沒說,這老和尚就能猜到,莫非這一世真有那種上可通天下可徹地之高人不成?

“大師慧眼識人,信女所求之事的確不在今日自是等得!”

“好啊!有小兄弟幫我略陣,這一盤我自當勝之!”

“施主心已亂,想以此勝之,難矣!”這老和尚句句話都透着股玄機,就連司徒嫣都聽不明猜不透。

三人坐定,一人觀戰二人下棋。不過三盞茶的時辰,端木玄即已敗下陣來,這回他可明白大師話中的深意,他一邊下棋,一邊偷看司徒嫣,這心想不亂都難。

“端木施主,這盤棋未下即已輸矣!”

“是。大師高深莫測。在下輸於大師之下,與有榮焉!”對自己輸棋,端木玄全不在意。

“哈哈哈!”悟明自打司徒嫣進門時。就已查覺出端木玄的異常,對於這個後生晚輩,打從他一小即已相識,也知道此子心高氣傲。從不爲女色動搖,卻不想被這麼一個小姑娘所服。當然也就多打量了司徒嫣幾眼。這一看連他都爲之一驚,這小姑娘的面像竟然連他都看不透,好奇之心頓起,“司徒施主。不知從何處而來?”

司徒嫣下意識的就要回一句“自來處而來!”,就怕這般會讓這老和尚興趣更甚,她可是從其眼中。看出了一絲的興味,“信女自軍屯家中而來。想請大師於清明之際去軍屯爲雪災亡故之人誦經,使其早登極樂,萬望大師成全?”

“老納已久不出寺,恐讓施主白跑一趟了,不過如果施主不棄小徒了空倒是可以陪你前往?”

司徒嫣當然沒真的指望這老和尚能親自出馬,只要他願意派幾個人即好,“大師之徒必是得道高僧,信女自當以佳禮敬之,豈有不棄一說。只是來往路途遙遠,不知了空大師何時能隨信女起程?”

“我這就讓他們去準備,施主略坐即是!”這悟明大師倒也是爽利之人,當下就安排了下去。

“司徒施主可會下棋?”枯坐等待時,悟明有意和司徒嫣攀談一二。

“大師棋藝出神入化,信女自是望塵莫及!”

“施主謙虛,不如下上一盤如何?”即然這老僧再三要求,司徒嫣只好奉陪。雖然前世她的棋藝說不上好,可也沒少對着電腦打發時間,倒也免力可一試。

棋下半程,悟明捻了捻鬍鬚,點着頭看着司徒嫣,“施主棋風細膩平穩,淡定睿智,倒與之年紀不符?”

“謝大師誇讚。大師運籌帷幄,淡定自若,信女不過是堪堪防守,勉強阻擋,只求不輸得太難看而已!”司徒嫣可不是謙虛,她雖執先手,但下至此時也知此局必敗,所以不求急進,力求別輸的太難看而已。

“哈哈哈,端木施主,你這小兄弟倒與你之性格相輔相成!”

“大師所言甚是,小兄弟與我有緣!”端木玄聽悟明禪師如此誇讚心愛之人,自是滿心歡喜,悟明年輕時與端木玄的性格一樣,孤傲清冷從不夸人,因與端木玄的師傅是故交,所以兩人早就相識。雖然現在上了年紀,可就是自己的徒弟都不會稱讚上一句,卻不想對小兄弟能另眼相看。

“司徒施主,老納贈你一言,不知施主可願聽?”

“大師佛法高深,信女自當洗耳恭聽!”司徒嫣真怕這老和尚看出她是借屍還魂,可又不能不讓這老和尚講,只得心裡暗暗警惕着,措好說辭,以免自亂陣腳。

“冤冤相報幾時休,不如放下退上一步,施主身邊之人亦得自在!”悟明經過仔細觀察,已看出司徒嫣身上隱着血腥殺伐之氣,如沒有深仇大恨,小小年紀一介女娃兒,斷然不會如此,他也是很欣賞司徒嫣,不願她小小年紀就被業障纏身,將來墮入萬劫不復之境,固才提醒一二。

“多謝大師指點,只是信女早已身處亂世身不由己,願一切罪孽由我一人承擔,只求護親人一世安逸!”司徒嫣纔不會在乎下不下地獄,反正她這條命是撿來的,但也聽出大師話中之意,只要她有能力,報仇之事決不會託吳謹下水。

“老納這有本心經,贈予施主,望其能助施主早日脫離苦海!”悟明也不強求,一切因果自有天定,他也只能力勸不能強逆。

“謝大師!”司徒嫣小心接過經書,放於懷中。

“小兄弟,你有任何爲難之事,爲兄都一定會護你周全,助你一臂之力!”端木玄猛然聽聞此事,心裡一痛,不知小兄弟是揹着怎樣的仇煩渡日的,竟惹得業障纏身。這一心慌,就將心中所想衝口而出。

“多謝子恆兄,怨人不如自怨,求諸人不如求之己,不施不惠吾自足矣!”

“哈哈哈,好一個求諸人不如求之己,只是一人計短,二人計長,爲兄是自願幫助小兄弟的!”

“子恆兄與我身份懸殊,有時這幫比不幫更添煩憂!”司徒嫣就差直接說你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她就謝天話地了。

端木玄也聽出司徒嫣話裡的意思,不僅有些尷尬的嘆了口氣。而在一邊的悟明也點了下頭,“司徒施主小小年紀即聰慧於此,雖可令親人納福,卻也要多爲自己積善方好?”

“是,信女受教!”不論悟明禪師說的對與否,都是本着佛家慈悲善心,司徒嫣自當虛心接受。

“二位施主,這雷音寺的籤很是靈驗,不如你們一同去求上一簽,老納願爲二位施主解籤。”

“對啊,小兄弟我們一起去求上一簽!”端木玄覺得悟明的建議正中下懷。

“明示也好,暗示也罷,我心不移,求有何用?”

“事事難料,不論小兄弟所求何事,能多一辦法,豈不甚好?”

“是啊,司徒施主,求求看,也許困於心中之結,能得提示一二。”見悟明神禪師極力推薦,司徒嫣只好點頭應下,和端木玄一起去了大雄寶殿求籤。

端木玄看着司徒嫣跪於佛前,口中默唸之後才晃動籤桶,不僅有些好奇,“小兄弟所求何事?”

“願歲月靜好,安然若素。”司徒嫣根本什麼都沒求,在她的心中始終堅信,人定勝天,事在人爲,所以她沒什麼可求的,但是端木玄即問起,她也不好隨意敷衍,就將自己的心境說了。

“世人無不貪戀權貴,喜好黃白之物,終其一生也未能有小兄弟這般胸禁,小兄弟這般心境與我倒有幾分相似!”司徒嫣的話令端木玄身有同感,對其的好感又深了一分。

“不論他人是顯祖榮宗也好,是結駟連騎也罷,我只求飽食暖衣,亂世中求得清平一生而已!”

“小兄弟所求之事聽來簡單,做起來卻不知有多難?”

“無愧於心就好。”

“對,亦餘心之所向兮,雖九死其尤未悔!”

聽了端木玄這番話,司徒嫣第一次對他有了另一種心思,卻也只是一閃而過,連捕捉的機會都沒有。可總歸是一個好的開始。(未完待續)

237章,千里姻緣一線牽,清明祭祀籠人心

司徒嫣和端木玄拿着求取的籤文,去找悟明禪師解籤。

“端木施主求得51籤,上籤子宮,‘夏日炎天日最長,人人翻熱悶非常;天地也解知人意,薰風拂拂自然涼。’此卦意指進退莫疑,自有佳期。營謀用麼,不須妄爲。施主凡做事,但求堅定不移就好。”

“多謝大師!”其實說是解籤,悟明禪師也不過是給了個提示而已。對所求之事也不會多加言明。

“司徒施主求得81籤,上籤未宮,‘梧桐葉落秋將暮,行客歸程去似雲;謝得天公高著力,順風船載寶珍歸。’此卦意指心中取事,天心從之。營謀用事,儘可施爲。二位施主雖籤意不同,則意所解之卻相同,二位做事但求無愧於心即好!”

司徒嫣沒想到,她與端木玄的籤意竟然一樣,而且正是兩人剛剛所言,不由得懷疑,“難道這明明之中真有天意不成?”心中存了疑惑,就多看了端木玄一眼。

“哈哈哈,小兄弟,這回連菩薩都覺得你我有緣!”這一簽雖令司徒嫣困惑,可卻令端木玄高興不已。沒有此籤時,他就已認定司徒嫣是他今生命定之人,如今有了此籤使其更加堅定而已。

“司徒施主,了空還要安排一下寺中雜事,不如施主用過齋飯,再去月牙泉邊觀賞一番,那裡鍾靈毓秀,倒是個觀景的好去處?”悟明禪師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司徒嫣是真的看不清猜不透。而她也是真的不願在這屋裡久留,她對這個老和尚打從心底裡有些犯怵,自然願意先離開。而且這會兒午時都要過了,她早就餓了。就先和端木玄一起去用了齋飯。

吃過飯司徒嫣起身正準備離開。就聽端木玄緊跟了上來,“小兄弟,獨樂不如衆樂,爲兄願陪同前往!”

“好!”司徒嫣這會兒還在想着悟明禪師的話,倒也不在意有人同行,更何況這人也不是說不行就不跟着的主兒。

“月牙泉”,因彎如新月而得名。泉內生長有鐵背魚、七星草。專醫疑難雜症。傳說食之可長生不老,故又有“藥泉”之稱。泉南岸有茂密的蘆葦,四周被流沙環抱。雖遇強風而泉不爲沙所掩蓋。相傳因“泉映月而無塵,更有甚者亙古沙不填泉,泉不涸竭!”而成爲奇觀。

司徒嫣看着眼前的月牙泉,聽着端木玄的介紹。竟有種獨遊沙漠綠洲之感,對這種大自然的恩慧。倒起了絲敬畏之心,輕輕的舀了一口泉水飲下,全無泥沙的氣味,竟然透着股絲絲的甘甜。

“子恆兄嚐嚐看。這泉水倒是甜的很!”

“好!”端木玄並不是第一次喝這泉水,可小兄弟幫他舀的,他喝起來特別的甜。

“小兄弟。世人都向往能長生不老,如今你我喝了這泉水。雖然不能長生,可至少會少些病痛吧!”

“長生有何好?人只有經歷過生死,纔會惜生命之珍貴,我不求長生,只求活着的時候能開心就好!”

“小兄弟見識總是這般與衆不同!倒令我汗顏!”端木玄本就已經對司徒嫣着迷,更別說她的一言一行都與他如此相近,對她的迷戀更是日漸深厚。

兩人也沒再聊別的,倒是安靜了下來,只在泉邊靜靜的看着風景。春日的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微微的輕風拂地面頰,一切都如此美好,令人心曠神怡,司徒嫣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靜靜的體會着周邊的一切。

這一切就像她剛纔求的一樣,“歲月靜好!”如果每天都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她此生也就再無遺憾了。

端木玄這會兒哪還有心思觀賞風景,他覺得小兄弟比起這兒的風景還要美上三分。令他看的如癡如醉,甚至有幾近癡迷。

墨風和墨雨遠遠的跟着,看着少主和司徒嫣站在一起,不由得想起了玉皇大帝坐下的金童玉女,“墨風,你看司徒小姐會不會成爲少主夫人?”

“會!”墨風的回答非常肯定,也許放在幾個月前他還不會如此堅定,可是經過這些日子,看着少主的轉變,他已經確信,少主非司徒小姐不娶。

“可老主子能答應嗎?”墨雨有着自己的擔心。

“你覺得以少主的脾氣,會在乎老主子答應或不答應?”墨風也不是沒有這方面的擔心,可他太瞭解少主的脾性了,決不會因爲老主子的反對而改變心意的。

“這倒也是,這些年想親近少主的名門閨秀不知有多少,可我看那些女人都不如司徒小姐,根本配不上少主!”

“少主的眼光何時錯過,只是司徒小姐想成爲少主夫人,這條路怕是不好走啊?”

“咱們倆擱這兒操的哪門子心,安心護好少主就好!”

兩人的話自然並沒有傳到司徒嫣這裡,難得端木玄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沒來吵她,賞了會兒風景,就有小沙尼來請他們。二人回到悟明禪師的禪房,就見了空師傅已經帶着幾個僧人等在那裡。

“見過大師!”司徒嫣先給悟明行禮,又與了空相互見禮。

“悟明大師,路途尚遠,信女不便久留,就先和了空大師離開了。多謝您的饋贈!”司徒嫣雙手舉着心經,行了謝禮,並封了一百兩做爲香油錢交給了悟明禪師,這才和端木玄打了聲招呼,跟着了空三人一起出了禪房。

端木玄沒想到司徒嫣一出手就是一百兩,看她平日裡穿的都是些粗麻布的衣裳,卻不想會有如此積畜。他倒是忘記了吳謹可是接了皇上一千兩的賞賜,而這些銀錢如今全在司徒嫣的身上。當然司徒嫣是不會動用這些銀錢的,反正她也不缺錢。

人還沒有出寺,就聽見後面傳來端木玄的喊聲,“小兄弟,請留步!”

司徒嫣停下轉身。望向追出來的端木玄,“不知子恆兄有何賜教?”

“小兄弟回去路途遙遠,爲兄願護送一程。”端木玄只是不捨得和司徒嫣分開。

“子恆兄不必如此費心,有了空大師和幾位師傅在,我斷不會有事兒,而且將軍與家兄身份有別,來往不易過甚。好意心領。告辭!”司徒嫣哪裡肯讓他送,不管那老和尚剛剛意有所指爲何,這人她都不願相交。

端木玄早料到司徒嫣會推拒。回身給墨雨打了個手勢,讓其遠遠的保護着。

一路上倒很太平,墨雨遠遠的跟着,司徒嫣也沒在意。只當沒有看到。總算在天黑前趕回軍屯。見墨雨沒有跟着進屯,她就沒有讓雪狼去送客。

了空和吳謹自然相互介紹攀談了一番。而司徒嫣一早就讓栓子將東廂客房整理了出來,給三位師傅居住。

用過晚飯,由栓子照顧着三位師傅先去休息,司徒嫣則和吳謹商量起清明祭祀的事兒。“悟明大師已久不出寺,如今了空大師能來,已是不易!”

“是啊!嫣兒。此番辛苦了,路上可還太平?”吳謹也知得道高僧不好請。

“一切安好。只是在雷音寺時,見到了子恆!”對於見到端木玄的事兒,司徒嫣不想瞞着吳謹,怕哪天被那個大嘴巴給說漏了,吳謹又要誤會。

“嫣兒,他與我們身份有別,來往不易過甚!”吳謹聽說端木玄也去了雷音寺,當真起了疑心。

“我明白,只是偶然遇到,隨便聊了兩句!”司徒嫣的態度讓吳謹心內稍安,如果小妹起了別樣的心思,最後痛苦的只能是小妹,他可不願司徒家的大小姐去給人當妾侍。幸好小妹根本沒將此人放在心上。兩人又商量了多半宿這才歇下。

端木玄回了將軍房,急步進了書房,將藏於袖中的兩張籤文取了出來,一張是他自己的,一張是司徒嫣的,他晚司徒嫣一步從悟明禪師那裡出來,就是爲了向禪師要這籤文,並求悟明爲司徒嫣點上長壽燈爲其祈福。

將籤文小心翼翼的放進了一個匣子內,這匣子裡裝着司徒嫣給的便條和湯譜,端木玄看着幾樣東西,內心蕩着陣陣暖意。

墨風看着這樣的少主,想到白天時和墨雨兩人說過的話,不免爲少主擔心,“少主,恕屬下冒犯,您是否有意娶司徒小姐爲嫡妻?”

“那是自然,嫣兒這樣的女子當然只能娶回家爲妻。”

“可是司徒小姐的出身,怕是老主子那裡不好交待。而且就算老主子不查不理,可國公夫人,怕這關也過不去?”

“我端木玄此生非司徒嫣不娶,如果母親她還想抱孫子,不同意也得同意。而且這事兒不急,嫣兒才10歲,等她15歲時,吳謹總不會還只是個隊率,我自會爲他安排的!”

“只怕少主的好意,吳少爺和司徒小姐不會接受的?”

“有些事兒我們暗中進行就好,自是不會叫他二人發現。這對兄妹不僅長的有幾分相似,脾氣秉性更是像的很!”

“屬下倒認爲,司徒小姐和少主的脾氣更像,一樣的固執!”

墨風的話讓端木玄不僅仔細的回想起和司徒嫣交往的點點滴滴,“是啊!小兄弟的性格與我還真的很是相似,也不知是好還是壞?”端木玄很瞭解自己,也知道這樣性子的人最是不聽人勸,認定的事情輕易不會動搖,如今她拒自己於千里之外,別說娶其爲妻,怕是想與其交好都難。不由得升起一股無力感,嘆了口氣,靠坐在了椅子上。

墨風見少主陷入沉思,就默默的退到了書房外。月正當空,墨雨纔回來,少不得端木玄一通盤問。

第二天司徒嫣按照了空大師的吩咐準備着法會所用之物,吳謹趁着早上操守的空兒,將請了空大師爲亡人超度的事兒和軍戶們都說了,喜得這些人當時就有給吳謹跪下的。事情當然是按照司徒嫣所想的發展着。

清明這天,吳謹帶人先在墓碑前搭起供桌,擺上三牲祭品、香爐、燈燭,這才請了空大師三人帶着所有軍戶一起敬告天地神明,再詠誦往生咒,一直忙到午時纔算功德圓滿。

而軍戶們連着家眷一起都虔誠跪拜於佛前,能得此機會爲亡人做場法會,衆人對吳謹自是萬分感恩。司徒嫣也跪在一邊,冷眼旁觀,從這些人看吳謹的眼神中即已看出端倪,這場法會的效果已然達到,久未展露的笑容,這才掛在嘴邊。

回到家,司徒嫣早將準備好的齋飯端上,吳謹陪着了空大師三人一起用飯,“吳施主此番爲雪災受難之人超度,此番功德,由勝築浮屠七級!”

“軍戶們常年在戰場上廝殺,多有損傷,如今應劫遇天災,皆因殺戮太重所至,我此番只求能爲其化解身上之戾氣,也不過是略盡人事而已!”吳謹這話確是由感而發,這次雪災就連父親吳德也遭此難,追其原因,多是因爲當初害了母親纔會得此報應。

“善哉!善哉!施主仁善,家師出門時特意叮囑,請施主多勸勸司徒施主,早日放下心中仇恨,亦能早脫苦海!”

“舍妹並未提到此事,是不是悟明禪師看出了什麼,大師不妨明言,給在下指點一二?”

“這,因家師只提了這麼一句,小僧只知家師贈予司徒施主一本心經,其它的不甚瞭解。吳施主即是司徒施主的兄長,不如和司徒施主好好談談!”

“一切果報,在下願一力承擔,求大師多爲舍妹祝禱,免其一身罪孽!”

“家師已受人之託,爲司徒施主燃點長壽燈,吳施主儘可安心!”

吳謹聽這話先是一楞,一時沒反應過來是何人爲小妹點燈,等冷靜下來,即想到,此人定是端木玄,這人能如此待小妹,他不知是該歡喜還是該煩憂。

吳謹與了空大師又論了一下午的禪,第二天一早,栓子趕着車送了空三人回了雷音寺。

清明祭祀這天,端木玄本來也是要來軍屯的,可人還沒出將軍府,就讓郡守請了去,只得歇了一會佳人的心思。其實就算他去,怕是司徒嫣也會躲着他,畢竟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這時的兩人看上去不過是段孽緣而已。(未完待續)

238章,校衛場勤練騎射,養牲畜創建草場

過了清明,沙暴漸漸的少了起來,屯田和荒地裡的莊稼長勢喜人,等過了三月二十立夏之後,沙暴已完全沒了蹤影,吳謹這些日子上午帶着人在校場勤練騎射,下午又忙着荒漠草場的事兒,倒是比司徒嫣還忙。甚至晚上回了家,和司徒嫣說不上幾句話就倒在炕上睡了。

司徒嫣知這些日子吳謹和栓子累得有些狠了,做了不少好吃好喝的給二人補身。甚至家裡的藥田和馬匹都是她在打理。其實她也想去草場幫忙,可吳謹不願她常往外跑,所以既便家裡的事多了,可下午還是空出了不少的時間。

她又是個閒不住的人,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先把牲畜養起來,反正早晚都是要養的。只是眼下一時拿不定主意是養駱駝好,還是養羊好。

難得這天吳謹回來的早,晚飯後就和吳謹商量了起來,“兄長,我想養些牲畜,你看是養駱駝好,還是養羊好?”

“養牲畜得有草料,這會兒草場上連片綠葉都不見,指着家裡的這些飼料,怕是難養難喂?”吳謹也覺得養些牲畜能多些收入,可一想到飼料的問題,又有些擔心。而且他也不想讓小妹過於操勞。

“這個我也想過,現在已經開春,田間地頭兒,山腳溝壑總能找到青草的,我還是想試試看?”其實只要是司徒嫣決定了的事情,就算吳謹反對,她也會想辦法說服的。

吳謹也知小妹的脾性,想了一下。還是妥協了,“也罷!只要嫣兒喜歡就好。只是這駱駝雖賣的價高些,可卻只能在沙漠裡代步。而且駱駝肉也不好吃,不如養羊,這西北羊肉倒是好賣,前兒個去營長家,他還烤了只全羊招待爲兄和幾個屯長。”吳謹以前不太吃羊肉,不過上次去營長家時,他倒覺得烤羊肉還是很香的。就想着還是養羊的好。

“嗯,我也覺得養羊好,而且這羊奶、羊毛要是用好了。將來少不得還能多項收入。”經吳謹這麼一提醒,司徒嫣在心裡暗暗的算了一筆賬,覺得養羊更爲划算,主要是吳謹提到了烤羊肉。前世她最愛吃烤羊肉串了。而且羊奶更是好東西,如果她再想法子將羊奶做成點心,還怕回京後開的點心鋪不紅火。不由得摸了摸手上的戒指,虧了有這個保鮮的戒指,不然就算這會兒做了點心,也是存不久的。

事情定下後,司徒嫣和栓子開始壘起了羊圈,畢竟這羊馬不能混在一起。不過好在羊圈壘起來比馬棚還容易些。忙了兩天就已經壘好了。

第三天一大早。司徒嫣叫上栓子一起進邊城去買羊種。這羊種在別的地方不好買,可這西北倒是多的很。而且並不是很貴,至少在司徒嫣看來,比京城賣的還便宜些。可如果在平常百姓的眼裡,一頭羊可就要15兩銀,根本是一般人家承受不起的。

買了二十頭母羊,十頭公羊,又買了輛驢車,以後吳謹和栓子或是屯子裡軍戶的家眷出門進城的也方便,這才拉着買的麥麩、糠皮和苞谷渣子等往回走。

這回雪狼可樂呵了,竟然充當起了牧羊犬,幫着司徒嫣趕羊,在它看來,這些羊可都是它的飯食,只是等它興高采烈的回到了軍屯才知這些羊只能看不能吃,氣得好幾天沒理司徒嫣。爲着這司徒嫣連着給雪狼做了好幾天的烤雞烤兔子,這才把它哄好。

屯子裡的軍戶們得了信兒,都跑到司徒嫣家裡看熱鬧,他們可是知道,這羊可貴的很,沒想到吳隊率家裡這麼有錢,一下子就買了三十頭,只是這些人才剛得了吳謹的好兒,這會兒也只不過是好奇,倒沒有什麼人來鬧。司徒嫣也樂得省心,不用和這些人解釋。

其實就算這些人鬧開了,她也不怕,她不是軍戶,良籍的身份是她最好的保護傘。

“嫣兒,你這羊買的這麼多,草料先不說,你還要照顧藥田,哪裡能忙的過來?”吳謹晚上吃過飯,和小妹商量起餵羊的事兒。又擔心她會累到。

“眼下還能忙的過來,只怕秋收的時候,會有些困難,不過到時再請人來幫忙也就是了,先將就養着吧!”司徒嫣不怕累,有事做她纔開心,更何況這些東西都能換成錢,數錢的日子纔是她最開心的日子。

“這會兒羊都買回來了,也只好如此。不過如果養着累,就賣了,爲兄如今有了月俸和祿米,養家並不難?”吳謹也知道眼下只能如此,可還是擔心的提醒了小妹一句。

“知道了!兄長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身子的!”司徒嫣知道吳謹是擔心她的身子,雖然對吳謹的那點子月俸不以爲意,但還是點頭應着。

司徒嫣和吳謹這邊爲着荒漠草場、牲畜和屯田的事兒忙着,端木玄這邊也不輕鬆,正月裡才借錢買的馬,雖然這會兒還不用急着想辦法酬錢,可要掌管着整個西北軍的操守,刺探,糧草,戍守等事兒,也是從早忙到晚,倒是沒一刻空閒。

直到立夏這日纔算得了一點子空兒,人剛走出將軍府想去軍屯看看,就見墨風追了出來,“少主,您這是要去哪兒?郡尉大人遞了名剌,說有急事兒巳正會過府拜訪?”

“他倒會挑日子,墨雨把‘奔宵’牽回去吧!”端木玄也很無奈,從清明那天之後他就再沒見過司徒嫣,雖知這時候去確有不當,可理智哪裡抵得過思念,身體不由自主的就想往軍屯裡跑。

“是!”墨雨本就覺得這時候去軍屯不妥,可又不敢勸,如今正好,忙把馬牽回了馬廄。

“少主,您是想去看司徒小姐吧?”墨風試探着問了一句,見少主只是皺了下眉。並沒回答,就不敢再問了。

等郡尉吃了午飯離開時,已經過了午時。各職官還在等着回話,端木玄自然不得離府。入了夜,端木玄執着酒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也不擡頭,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問起了站在門邊伺候的墨風,“這幾日派去軍屯的人可有回報?”

墨風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少主是在問他,忙近前幾步回話。“回少主,今兒下午已有手下回報,吳少爺這些日子在忙着操守和屯田的事兒。倒是司徒小姐,買了不少的羊,手下人打聽過,好像是打算養羊!”

“嫣兒倒是比我這個大將軍還忙。我記得上個月她纔開了地種草藥。這會兒卻又養起了羊,好像之前回報說,仲賢和嫣兒好像還帶着兵丁在沙地上植草種樹,墨風,你說這兄妹二人到底想幹些什麼?”端木玄現在也看不明白了司徒嫣這般大張旗鼓的,是要幹什麼,畢竟如今吳謹已經轉了戶,有了月俸和祿米。還有皇上賞賜的千兩白銀,要說這對兄妹缺錢。連他都不相信。

“少主,這養羊種藥左不過是爲了能多換些銀錢,可這在沙地上種草種樹的,屬下就不知了?”墨風也不明白。

“嫣兒可不會缺錢,先看看再說吧?記得讓手底下的人,每日都要回報,如果有人再鬧事,讓他們直接將人拿了!”端木玄想起之前手下的人回報說吳隊率的軍屯裡有人鬧事,那個時候他就想把人辦了,只是還沒等他出手,就被吳謹打壓了下去。

“少主,要是屬下的人動手,怕司徒小姐就會知道您派人盯着她,到時少不得又要誤會您的?”墨風覺得這樣不妥,畢竟這本就是吳謹的事,要是將軍府出手,反而壞了吳謹的名聲,也污了將軍府的聲譽。

“嗯,這樣,你告訴他們,只要司徒小姐沒有危險,其他人死了也與他們無關,可是如果司徒小姐受了傷,就讓他們提頭來見!”端木玄主要是擔心司徒嫣的安危,至於吳謹,只是盡些朋友之義而已。

“是!”墨風一早就知少主已深陷情愛之中,卻不知少主已迷失至此,只要一遇到司徒小姐的事兒,連平日裡的冷靜都不見了。

兩人在各自的地方忙着,一時間倒是相安無事,司徒嫣只在夜深人靜時,纔會想起雷音寺的事兒,但也只是想想,倒不像端木玄這會兒已經得了相思病,每日茶飯不思,將軍府中消耗最多的就屬酒了。

李家四兄弟此時也在忙着,開了春四人就在地裡忙着翻地播種,因爲除夕時得了小妹的信,四人倒不像年前那般鬱鬱寡歡,偶而還和村裡人說笑上幾句,李大郎這時也已經適應了村正的身份,將整個福祥村打理的井井有條,甚至家家有食糧,戶戶有存銀,連楊族長對他都是誇讚不已。而族學更是在這十里八村都小有名氣,甚至有外村的也會把孩子送過來。

爲此四人和族長李阿牛商量過,只讓他們每年交100文的束脩,和一袋子黑麪,就收下了這些外村想習字的娃兒。爲着這連河南縣令都特意來福祥村看過,把李家四兄弟好一通誇。

四兄弟安心的在家等着小妹的回信,日子倒也過的很舒心,唯一煩心的就是時不時上門的媒婆,大郎和二郎都已成丁,眼看着四人的日子越過越好,家裡又急缺個掌事兒的當家主母,這上門保媒的又哪裡會少得了。甚至還有人家託了阿牛嬸兒和四嬸子來說項。

只是四人態度明確,小妹不在家,這事兒免談。連門都不讓人進就直接打發了。

三郎這邊剛把上門的媒婆送走,轉身就看到李大郎從東廂裡走了出來,“大哥,你總這麼個躲法兒,也不是個事兒啊?”對着這些巧舌如簧的媒婆,三郎也有些煩燥。

“那咋整?這些人說又說不聽,勸又勸不住的,不躲俺還能咋辦?”李大郎也是一臉的官司,他就不明白了,這村裡沒成親的男丁多的是,幹啥非揪着他不放?

“這倒也是!”三郎想了一下,還真是的,大哥早就和村裡人把話講的清楚,可這些人還是輪番上門。其實也不是村裡人沒想到給別人保媒,可放着金蛋誰還會想要土雞啊!

“二哥又不知躲哪去了?這些日子二哥連族學都不去了,說是族學裡來了三個12、3歲的女娃兒,根本不是來讀書的,倒像是去相看的!”一提起這個,三郎也爲二郎擔心。

“行了,這些日子你和小四休春耕假,就幫着二郎盯着些,等開了學,俺再想辦法吧!”李大郎也沒辦法,來的是別的村,村正的女兒,他趕也不是,不趕也不是。只能先拖着。

“也不知小五啥時才能回來?”李大郎看了看院門,心裡對小妹的思念又豈是一扇門能擋得住的。

三郎的心早就跟着小妹走了,如今留在這兒的也不過是個空殼而已。看着大郎他也不是不知道這個大哥對小妹有些別樣的心思,以前沒有讀書時,他甚至想過四兄弟可以共妻,而且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曹氏就是李大牛和李二牛的共妻。

可如今讀了孔孟之道,倫常之禮,自然知道這行不通,而且這事兒,還得小妹她自己願意才行,他只能暗自努力,不能強求。所以大哥的心思他是不能幫也不知要如何勸。

二郎這會兒正坐在自家地頭,擡着頭望着天感嘆,“小五,你啥時才能回來啊?”這會兒如果二郎回身,就會看到四郎在他身後遠遠的看着,他是出門來尋二郎的,只是看着二郎的背影,讓他有種孤獨無助之感。對小妹的愛,他這些日子也漸漸的明白了,可他知道,即便是三郎,都未必有希望,更何況是他,所以他將滿腔的愛戀,化做了親情,可這會兒看着這樣的二郎,不僅心裡也在爲自己難過。

李家四人此時的心思,司徒嫣雖然不知,可早在李家村時她就明瞭,對這四人,她都是當親哥哥待之,根本未存過一絲的男友之情,多少年後四人方纔得知,可四兄弟並不後悔,因爲他們無論娶了誰,在他們的心中,正妻的位置永遠都是小妹的。(未完待續。。)

239章,開屯學女紅識字,被污告商量對策

遠在河南縣城福祥村的李家四兄弟,此刻正默默的思念着遠在異鄉的小妹司徒嫣。而在西北邊城的端木玄更是日思夜想,險些就要換上相思病。反比起司徒嫣,此時就顯得沒心沒肺的多,整日裡只想着要如何給吳謹搏名聲、建功立業。

只是吳國才經歷一場大戰,這會兒吳皇只想休養生息,並沒有舉兵興事之意,自然沒有戰場上建立軍功的機會,而荒漠草場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事兒的,這名望功績也就不是那麼好豎立的。

一連和吳謹商量了好幾天,這纔想到在軍屯裡開屯學,教男娃兒讀書教女娃兒女紅,一是讓這些半大的娃兒能有事兒做,省得他們每日在軍屯裡野着,少不得做些偷雞摸狗討人嫌的事兒。二是可以幫着屯裡創收,甚至規劃好了,還能幫着屯裡再養上些雞、豬的,等到了年底就能殺豬分肉,給軍戶們改善一下。當然最終的目的還是要給吳謹揚名。

“嫣兒,這屯學的事兒,爲兄覺得倒是好事兒,只是怕沒有時間授課教導,耽誤時間事小,要是誤人子弟,恐要落了埋怨?”吳謹本就喜歡讀書,能當夫子可比讓他當隊率更得他心意,只是他手頭上的事兒太多,實在是忙不過來。

“屯學裡又不是要教四書五經,這些人也不是爲了考取功名,只是讓這些娃兒能識幾個字明些理,讓栓子來教就好。而且收學生時,也要和軍戶們講好。因個人資質不同,能否學成還要看是否懇用心努力!”司徒嫣也考慮過,覺得她教女紅。栓子教識字剛好。至於這些娃兒將來能不能有出息,還要看他們有沒有天份,願不願努力,畢竟“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這倒是好,栓子打小就跟着我進學,別說只是給這些稚童開蒙。怕是比一些飽讀詩書的落迫仕子懂得還多些。而且我們又有言在先,就算這些稚童學不成,也不會落了埋怨!”吳謹覺得這個主意好。就看向了栓子。

栓子本來坐在一邊聽着,這會兒見大少爺和大小姐商量的事兒竟然和他有關,戰戰兢兢的起了身,“多謝大少爺和大小姐擡愛。奴才也就是跟大少爺久了。能識得幾個字罷了,可不敢給人當夫子的!”

“栓子,你這可不對了,大少爺看重於你,你可不能過於謙虛,砸了大少爺的招牌。”司徒嫣明白栓子的擔心,但她想的又不是讓這些孩子將來去考秀才,所以光是識字栓子一定沒問題的。

栓子被司徒嫣這話一激。忙挺了挺胸脯保證,“奴才定當好好的教。絕不會有損大少爺和大小姐的名聲!”

見栓子應了,司徒嫣這才和吳謹商量起屯學的位置和課業的內容等諸多事宜。這一商量就是好幾天,等屯學開課已經過了穀雨。

屯學就選在離司徒嫣家相去不遠的一個屋子,也是原來屯長的家,雪災後那裡並沒有修繕,後進來的軍戶,也沒人願意要那個屋子,司徒嫣選在那裡只是覺得離家近,她在教學的同時還能照應家裡的羊和草藥田。

吳謹一早就將要起屯學的事兒告知了手下的屯長陸明和孫大鬍子,自然這事兒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隊,一開始得了信兒的軍戶還以爲是以訛傳訛,沒人當回事兒,直到看着吳謹帶人開始修繕屋子,這纔將信將疑的以主動幫忙爲藉口,跑來打聽。

“陸屯長,那吳隊率說的可是真的?這屋子真是要修來給娃兒們讀書識字用的?”其實也不怪這些人不信,畢竟這事兒無論是世襲的軍戶,還是新充軍的,從來就沒有見到過。

“是啊?陸屯長,俺家沒個男娃子,俺就是想問問,那女娃子,真能跟隊率家的小五學女紅?”這人可是知道的,隊率家的小五是良籍,而且以前也是京城大戶人家出身,學得一手好女紅。如果自己家的女娃兒能學得一星斗點兒的,將來進了婆家也不會被公婆嫌棄。而且也能給家裡多些進項。

“這哪能有假的,屋子都快修好了!你們啊,只管將心擱肚子裡,吳隊率是啥人啊?家裡過着啥日子,你們又不是沒見着,要不是處處爲着我們着想,能挨這份累去。我們能跟着這樣的隊率,鐵定吃不了虧的!”陸明早就看出來,吳謹和司徒嫣興屯學的目的,當然會幫着他們說話。

“那倒也是,俺家裡窮的叮噹響的,還真沒啥值得吳隊率惦記的!”這有一個人信,自然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這可是大好事兒,俺家就兩個女娃兒,本以爲生了兩賠錢貨,這下可好了,要是能學點子女紅,繡個花啊,草啊的,興許還能賺上個幾文錢,貼補貼補家裡,這往後談婚論嫁的時候,婆家也能更看重些!”

“可不是的,你家裡可好了,有兩閨女,俺家裡三個禿小子,整日裡在地裡野着,要是能跟着識幾個字的,說不定將來還能考個武狀元啥的!”

“老孫,你這會子就做白日夢了!”

“你懂個啥,吳隊率家的小五曾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都不是好士兵!”

“行了,別亂嚼巴了,趕緊把這屋子修好嘍,娃兒們也能早點子讀書!”陸明不喜歡這些人談論司徒嫣,忙將話給截了。

吃過晚飯,吳謹和司徒嫣商量,“嫣兒,你之前說的要在屯學的後院養3頭豬,20只雞,就指着你和栓子兩人怕是照顧不過來?”這些日子吳謹的事兒倒是沒多多少,可司徒嫣和栓子倒是忙的腳不沾地,他實在是有些擔心小妹吃不消。

“兄長不必爲難,這個我已經想好了。男娃兒們是辰初到屯學,辰正纔開始上課,這樣他們寅末卯初起牀後。還有一個多時辰可以去撿柴挖野菜,到了屯學後,就由他們幫着餵豬養雞,這些事兒他們在家裡也是做慣了的,只要安排得當,想來出不了事兒,而且開始的幾天。我和栓子會在一邊兒盯着的。過午餵了豬、雞後,男娃兒們就可以先下學回家幫着家裡照顧田地。而女娃兒午時末再來學女紅,這樣上午她們能幫着家裡把事兒都做了。過午再來也有時間去挖野菜割豬草,而這些正好在申正前用來餵豬、餵雞充當晚飼料。”司徒嫣是計劃好,纔會有此提議的,畢竟他們也不能真的全免費教課。

“這樣。軍戶們會不會有什麼意見?”吳謹還是有些擔心。

“不會的。比起讓他們從家裡拿銀錢交束脩,他們一定更願意用勞力來換。而且平日裡這些娃兒們也少不得要到田間地頭去挖野菜撿柴草,做慣了的,他們也不會覺得累!”司徒嫣在李家村的時候就深知窮苦百姓最想要的是什麼,最怕的是什麼。他們早出晚歸,盼的就是家裡的日子能好過些,家裡的娃兒能有出息,哪怕是自己累些的。也不會在意。更何況司徒嫣的這個提議於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們一定不會有異議的。

“好吧,先試試看!”雖然司徒嫣這麼說,可吳謹還是不太放心,不過想着先做做看,不行的話,他再想辦法。

“兄長,學生們幫着養的雞、豬,等到年下,也都是要分給軍戶們的,等他們以後得了實惠,只有感激的份兒,哪還能有人抱怨?”這纔是關鍵,就算這些娃兒沒學到什麼,可等到年下分肉的時候,保證家家戶戶都樂開了花兒。

吳謹想想覺得也是這個理兒,這才安心些。又叮囑了栓子幾句,這纔回屋去歇着。

栓子幫着給吳謹鋪了牀鋪,這才又轉回到正房的堂屋,看着司徒嫣停了手筆,這才進了一步壓着聲問,“大小姐,您之前吩咐買的雞和豬,奴才都已經買回來了,屯學裡的事兒就交給奴才吧,您這些日子又要照顧大少爺,又要忙着養羊打理藥田,也累得緊,再管着屯學的事兒,奴才怕您身子吃不消!”

“也好,屯學的事兒你多費些心!”司徒嫣感謝栓子的體貼,比起與吳謹這個親大哥的相處,跟栓子在一起她更自在些,至少不用去想什麼話該說,什麼話要如何去說。心裡少了算計,人自然就輕鬆的多。

栓子打從見了這大小姐,就開始越來越佩服起來,比起大少爺,大小姐更果敢更堅強,而且處處都在爲大少爺着想,不論做多少也從不抱怨累,甚至對他們這些下人更體貼,而且吳謹有的,他身上也從沒少過,連吃食都和大少爺吃的一樣。正是司徒嫣一視同仁的對待栓子,讓栓子對她甚至比大少爺還尊敬。

吳謹這裡開了屯學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西北軍,自然端木玄一早就得了信兒,正在將軍府的書房看朝廷邸報的他聽着墨風的回稟,不由得眉頭緊鎖,“少主,吳少爺如今開了屯學,雖說只是教男娃兒識字,教女娃兒女紅,可其他的屯隊哪有不眼紅的,怕是這好事兒,眨眼就要變成壞事兒了?”墨風的擔心也正是端木玄所煩憂之事。

“墨風,備馬!”墨風知道這會兒少主是一定要去軍屯一趟的,他叫來墨雨備了馬,和端木玄一行三人直奔吳謹所在的軍屯。

一個多時辰後,端木玄坐在司徒嫣家的堂屋,看着坐在一邊的吳謹和司徒嫣,一時不知要如何開口才好,可是這事兒如果他不提點一下,又於情於理不合,只得將心中想的在腦中又過了一遍這纔開口,“仲賢兄,你在隊裡開屯學一事兒,已有人回稟到了我這兒,你的好心,卻讓有心人拿來做了文章,你可有應對之策?”

司徒嫣被端木玄這話說的一愣,他們開屯學,與別人何甘,這些人爲何要拿這事兒做文章,不僅好奇他們是如何上報的?

吳謹也聽的一頭霧水,看着端木玄直搖頭,還是司徒嫣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則,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子恆兄,不知你所指的文章是什麼?”

“這事兒本是好事兒,我也是贊成的。可整個西北軍可不只有仲賢一個隊率,如今卻只有他一人得了名望,只有他這一屯的人得了實惠,自然就有人會將這好事兒說成是仲賢貪慕虛名,更有甚者會說仲賢濫用職權,以權謀私!”

這下司徒嫣明白了,她只想着幫吳謹豎名聲,卻忘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這些人自己不想做不能做,卻也不願看着別人去想去做,同是隊率吳謹這一隊的軍戶日子越過越好,自然就惹得他人眼紅了。

吳謹也聽明白了,心裡有些着急,轉頭去看司徒嫣,見小妹一臉的不以爲意,不由得更急,忙起身向端木玄行禮道歉,“將軍,這事兒是屬下恣意妄爲,剛愎自用,卻累得您爲屬下之事煩憂,實是屬下之罪過!”

“仲賢,你這是做什麼,我們是兄弟,我今兒來也不是來問罪的,只是來提醒你們,讓你心裡有個準備,別這麼平白的就着了人家的道兒!”端木玄一把將吳謹扶起,他哪裡會受心上人兄長的大禮。

司徒嫣本來還不以爲意,見吳謹擔心害怕成這個樣子,只得收起了怠慢之心,專心的想起了對策。

其實端木玄今天來,明着是提點吳謹,實則是提醒司徒嫣,讓她早做打算,所以一直留意着司徒嫣的表情,看她總算願意認真以對,這才安心和吳謹一起又坐回了炕上。

司徒嫣想了有一盞茶的時間,屋子裡安靜的很,直到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吳謹和端木玄這才坐正了身子,聽她講話,“如今屯學已開,萬不能在此時歇了,這樣只會讓仇者快親者痛。而又要想辦法讓那些眼紅之人歇了算計的心思,這事兒恐還要子恆兄的幫忙?”

“在下定當全力以赴,絕不推辭!”難得司徒嫣願意依靠他,端木玄自是樂得滿口應承,哪怕是讓他將這些上報之人全殺了,他也不會手軟。(未完待續。。)

240章,一箭雙鵰解危困,大興屯學名聲揚

司徒嫣見端木玄沒聽完她的話就一口應承下來,倒是對這人多了一絲好感,沒想到一個外人,竟然如此信任她。端木玄哪裡會想過,因爲自己的一句話,就拉近了和心上人的距離。

司徒嫣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這才接着說,“這事兒也不難辦?將軍只需對外公佈,這事兒是您授意,本意是響應朝廷休兵養息爲朝廷廣納人才的旨意,這才試着興辦屯學。因爲是試辦,所以只選了一處軍屯,而選擇家兄這裡,一是念其之前雪災的功勞,二是因家兄有秀才的功名,更爲適合教書育人。特別要提出,此舉待成熟完善之後纔會上報於朝廷,舉薦推行至各戍邊軍屯,也算是爲人臣子的爲皇上分憂。而如果不行,至少只一屯之兵將損失些勞力而已,不動搖整個西北將士的軍心。我想這般公示,應該就可以將這件事解決!”

司徒嫣這個主意是一舉數得,即讓吳謹的名聲可以傳到京城,且讓吳皇知道吳謹是文武雙全之人。也可以將這些眼紅之人的矛頭指向端木玄,當然這些小人都是在他手下討飯吃,根本不敢不能去找自己上官的麻煩。

雖然這樣做,最大的功勞成了端木玄的,可吳謹也能因此揚名,與她們的初衷並沒有背道而馳。槍打出頭鳥,能留得名聲還保得住命纔是耽誤之急。況且吳謹也是端木玄手下的兵將,被分去名聲是早晚的事兒,與其到時被迫分讓不如這會子主動奉納更得人心。不論什麼社會都是如此,下面的人拼命,上面的人升官發財。這些早已成爲非天道的人道,成爲慣例。

“好主意!小兄弟兼權尚計,實令在下佩服!”端木玄初聽下還有些不解,可細一琢磨就明白這是一箭雙鵰的好事兒,而且整個涼仁公府也能因這事兒,挽回些因他雪災失職不查而污損的名聲。本就對司徒嫣愛慕不已的端木玄,如今更是被她的聰慧所折服而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如果司徒嫣仔細去看。甚至可以從端木玄的眼中看出滿溢而出的點點桃心。

吳謹初聽時尚有些不明白小妹的意思。可靜下心來細細琢磨,也覺得這樣甚好,可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端木玄。畢竟是自己惹出來的麻煩,卻要朋友兼上官幫着收拾,而且這人還對他最珍視的小妹起了異樣的心思,可眼下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起身先向端木玄行禮致謝,“子恆兄。本來這些都是我思慮不周惹出的麻煩,如今卻要你來幫着善後,我這心中着實過意不去!”

端木玄哪敢受他的禮,擡手虛扶一下。“仲賢兄又何必如此客氣,你我本是兄弟,如果仲賢要是實在過意不去。不如請我用頓午膳如何,我這肚子已經餓得在擂鼓了!”

“理該如此!”吳謹覺得請端木玄吃頓飯以示感謝本就應該。隨口痛快的應下了,可轉念一想這做飯的是小妹,他應的這般快,也不知小妹會不會同意,不由得擔心的望向司徒嫣。

端木玄也有些緊張,他可不認爲自己這般算是幫到了司徒嫣的忙,因爲就算是沒有他,司徒嫣也能想到其它的辦法,所以對於心上人會不會留自己吃飯,他的心裡比吳謹更爲擔心。小心翼翼的望着司徒嫣,就怕從她嘴裡聽到送客的意思。

這二人太不瞭解司徒嫣了,在她來說,不管來人是誰,只要能幫上吳謹的忙,她都不會吝嗇請客的,更何況不用出銀錢就成辦成的事兒,那就更不叫事了。所以她本就有這打算。而且,雖然這件事兒並沒有給端木玄帶來什麼麻煩,甚至還讓他分得了不小的名聲,可畢竟是她算計人在先,請吃一頓道歉席倒是理所應當的。擡頭間正巧對上吳謹詢問的眼神,和端木玄小心翼翼的眼神。她馬上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起身去了竈房。

端木玄不由得心花怒放,高興得差點兒大笑出聲。雖然剛纔不是司徒嫣應下的,可看着她並沒有推託反感,他這心裡就跟吃了蜜一樣甜。等司徒嫣走了,這才和吳謹就屯學的事細細的問了一下。兩人草擬了份奏摺,等他回府後好上報於朝廷。

“仲賢,這屯學的事兒當真是嫣兒想到的?”聽了吳謹詳細的說明,端木玄對於司徒嫣更是平添了七分的好奇,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奇女子,才能將這些事想的如此周到細緻。

吳謹也明白,既然這事兒要請端木玄幫忙,自然不好隱瞞,可看着好友對自己的妹妹越來深的情意,他這心裡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樣的難受,可眼下他還有求於人,所以只好嘆了口氣繼續說,“是!可是,子恆兄也知,小妹一介布衣,而且不願示人於前,所以還請子恆兄幫其遮掩一二。”

“自該如此!”端木玄也覺得這些事上還是不要提司徒嫣的名字爲好,而且自己女人的好,當然只有自己知道就好,他可不想和別人分享。而且如今這樣的奇女子還對他不冷不熱的,要是讓別人得知,捷足先登他怕自己會先去殺人滅口。

吳謹見端木玄一口應下,這才安心。兩人剛將奏摺擬好,就見司徒嫣和栓子端着午飯走了進來。午飯很簡單四菜一湯,卻吃得端木玄撐得連路都走不動才停了筷。就連墨風和墨雨,甚至吃着細料的駿馬‘奔宵’都連連打着飽嗝。送走端木玄,吳謹這才拉着司徒嫣坐在堂屋裡就屯學的事兒和她商量起來。

其實這件事兒並不是司徒嫣大意了,而是她太沒把那些人當回事兒,這才犯了這麼個低極錯誤。無論現代古代,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嫉妒,更何況常言道,同行是冤家,這些隊率甚至是那些個屯長,哪個不是惦記着吳謹的位置功績。歸根結底還是她太大意了。而且如果不是端木玄和他們有着這層關係,換一個上官來此,不但會搶了吳謹的功勞,恐怕再扣個欲加之罪,怕如今這事兒還無法善終。“官字兩個口,怎麼說還不都是由着他們!”

現在兄妹兩細想起來,才覺得有那麼一些後怕。特別是吳謹。司徒嫣雖然也有些擔心。可她習慣應對突發狀況,所以雖有擔心,卻並不緊張。安慰了一下吳謹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而回到將軍府的端木玄將與吳謹商量的草折與幾位客卿幕僚和墨風、墨雨又商量了一番。重新擬了個更爲詳細的章程,這才上奏於朝廷。畢竟這事兒既不能全部奪了吳謹的功勞,也不能讓他過於突出,分寸的把握和拿捏。如果不是精於權衡之術之人,還真的可能將好事變成了壞事。當然這些事難不倒端木玄。

送幾位客卿出了書房。墨風這纔將打聽到的事兒報與端木玄,“少主,屬下剛纔已在軍屯中探查過,吳少爺手下的兵丁如今對他都是心服口服。甚至有些人家還想與之結親,倒是沒有人會下套使絆子!”

“結親,虧得這些人想的出來。別說是仲賢他不會應,就是我也不願的。讓底下的人盯緊了。別等到人都被算計了,纔想着回報。這次的事兒表面上看是有心算無心,可難保不是有人暗地裡口蜜腹劍,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仲賢此人胸無城府,不善於勾心鬥角,被人算計都由未可知!”端木玄當然不願吳謹就這樣安家於西北,這樣等他回京後,豈不是要和心上人天各一方。

“少主,吳少爺人雖然不善功於心計,可司徒小姐足智多謀,想來不會出什麼大事兒的?”墨風可是一路聽到了現在,對於司徒嫣的機智是打從心底裡佩服的。

“雖然我看不透嫣兒的性格脾性,可她終歸是一介女流,有些事兒她也會有力不從心之時。不過今天她能願意依靠於我,至少給了我一個保護她的機會!”端木玄一想起心上人在有難時願意依靠自己,就心裡泛甜。

其實在司徒嫣看來,她不過是在幾個解決方案中,選了一個最沒有風險,回報率最高的一個而已,沒想到卻讓端木玄誤會了。

墨風聽着這話,不得不低下頭,撇了撇嘴,一臉的不以爲意,連他都看的出,司徒小姐那根本不是尋求保護,分明就是有利用之嫌,也虧得少主把這事兒當成了好事兒。總算司徒小姐這主意並沒有損及少主,不然他這個貼身侍衛少不得要暗中使些手段。

端木玄如今已被情愛衝昏了頭腦,就算是墨風此時提醒於他,他也不會在意,哪怕是被司徒嫣利用,他也甘之如飴。如果讓墨風知道,怕就不只是撇嘴,保不齊還要翻個白眼“呲!”上兩聲。

第二天寫給朝廷的奏摺就已經通過驛站明路發了出去,而暗裡由鐵血隊送出給涼仁公端木漓和七皇子的暗折。

並且從將軍府一連下了幾道令譽,這纔將幾個上報的隊率都給壓了下去,只是其他軍屯中的兵丁沒有不羨慕吳隊率這一隊軍戶的,甚至有好些家中有適齡男女的更是論上了婚嫁,都想早一天嫁進來跟着沾沾光兒。倒讓吳謹成爲了整個西北軍的名人。

這屯學中的男娃兒和女娃兒,還沒學上幾個字,就都成了西北軍中的香餑餑,屯裡的軍戶們自是樂得嘴都合不上,甚至有些與吳謹相熟的,更是高興的帶上吃食和孩子,一起到吳謹家裡來道謝,一是爲了感謝他,能派人教孩子們讀書識字學女紅,他們祖祖輩輩的都沒有個能識文斷字兒的人,如今只要每天送些柴草,幫着屯學裡養養雞豬的,就能跟着學字兒,甚至女娃兒還能跟着學女紅,將來還能幫着家裡賺錢貼補。

二是,上門求娶問親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是別的屯裡的什長、伍長的都派了人來打聽,更讓他們喜上眉梢。這可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兒。

吳謹只是客氣的將人都勸了回去,禮倒是收下了,可也按照送來的禮,都給備了同等價值的回禮,在這方面完全不用他操心,司徒嫣和栓子兩人就給辦了。

有了端木玄的軍令,司徒嫣讓栓子不用再有所顧及,該怎麼幹就怎麼幹,反正幹好幹不好的上面都有人幫着撐腰,這朝裡有人好做官指的不就是這個時候嗎。反正這人甘心被她算計,她自然要利用個夠。

其實對於端木玄的心思,司徒嫣如果只是個十歲的女娃兒自是無法看的出,可她裡子可是個28歲的靈魂。只是對這些富二代,她是本着敬而遠之的原則,不到非不得已,決不招惹,所以自然屏蔽掉了端木玄釋放出的愛之火光。

吳謹本因端木玄這次主動幫忙,還有些擔心小妹會對其傾心,可看着小妹對端木玄的態度一如往夕,就叮囑栓子平日裡多留意些也就是了。

而朝廷收到端木玄的奏摺時,已近端午,比端木漓和穆奕還晚了有近十天。

“大舅父,昨夜裡子恆的奏摺已經到了,今兒早朝恐還將有場脣槍舌戰?”穆奕有些擔心的壓着聲和端木漓小聲的商量。

“無妨,與我們親近的幾個御史那裡我都已打過招呼,雖說太師不肯相幫,可太傅與我素來交好,且這事兒本就中了皇上的心意。你我只管安心看着就是!”薑還是老的辣,收到兒子的暗折時,端木漓就已做好準備了。

果然早朝上,還沒等一些太子黨下的文臣武將們彈劾,吳皇就先將端木玄此舉大肆讚揚了一番,堵得一衆太子黨連聲都沒發就將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再加上幾個幫着說話的御史和太傅,端木玄雪災失職之過瞬間被此功績所掩,並且能在三個月之內,未動朝廷一銀一丁就將損失的兵丁、戰馬補充齊整,更是受到吳皇的大力誇讚,連着這事兒,不只加官一等,而且還賞銀萬兩。

自然吳謹也得了賞銀,只是並未升官,畢竟之前吳謹已連升三級,如果這次再升反而未必是好事兒。更何況比起升官,司徒嫣更喜歡千兩白銀。只是這些白銀到司徒嫣手上時,已近秋收了。(未完待續)

241章,五月初五端午節,送香件爲兄祈福

昭和元年四月初,吳國西北敦煌郡邊城,端木玄坐在將軍府書房,正在和屬下們商量“端午龍舟競渡”的事兒。

“將軍,西北少水,除了月亮泉就只有興海湖上可以競渡。”一位副將指着地圖給端木玄看。

“月亮泉乃神泉,賽舟恐驚擾神明,就選在興海湖吧,畢竟皇上出身江南,每年都會在端午的時候進行龍舟競渡。”這纔是端木玄爲何要堅持龍舟競渡的真正原因,說白了就是投其所好,在皇上面前搏一個好名聲。以往以端木玄的爲人根本不屑如此逢迎,可如今他要爲司徒嫣和吳謹考慮,想着能多給吳謹製造一些機會,這才堅持要搞這件事。

“吳隊率出身江南,對端午節‘龍舟競渡’的習俗甚爲了解,此事就交由吳隊率去辦!”端木玄沒有看向吳謹,卻冷着眼瞪了下面的幾個副官,他看的出,這件事兒要想交給吳謹去辦,這幾個人一定會反對。

吳謹以爲今天只是跟着營長來將軍府走個過場,沒想到端木玄會將這麼大的事兒交到他的頭上。不由得有些惶恐,剛要出聲婉拒,就聽身邊幾個隊率先吵嚷開了,“將軍大人,吳隊率出身謫發,龍舟競渡需請龍、祭神,怕是有對神明不敬之嫌!”果然如端木玄所料,挑刺兒的立馬跳了出來。

“是啊,請將軍大人三思!”這些人哪裡會讓吳謹攬了這份天大的功勞,如今西北沒有戰事。本來就不好賺軍功,如果連這種事兒也讓吳謹佔了先,他們又怎麼會咽得下這口氣。而且之前因爲屯學的事。已經讓吳謹出盡了風頭,這些人早就看他不順眼了。雖然他們也早聽聞,將軍與吳謹私下裡有些交情,可畢竟二人出身不同,而且吳謹還是前朝餘孽,想着二人就算是有些關聯,交情也不會深。所以這會兒更不願讓吳謹獨佔了這份功勞。

端木玄將臉一沉。他沒想到自己的決定纔出口,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吳隊率出身如何。難道本將軍和皇上不知嗎?既然皇上任命其爲一隊之率自是看重其才幹,如果你們不服,可以上奏於朝廷,還是你們覺得皇上老眼暈花。看錯了人?”

這話說的可就有些重了。剛還大放厥詞之人忙都跪下請罪,連吳謹都跟着跪了下來。

“既然你們沒這個意思,那這事兒,就這麼辦了!”端木玄一錘定音,這事兒總算是落到了吳謹的頭上。

晚上回到軍屯,吳謹將事情和小妹司徒嫣說了,“嫣兒,我總覺得這事兒不妥。可子恆此番也是爲我着想,當時那麼多人看着。我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兄長別煩惱,這事兒如果只兄長一人爲之,是有不妥,這龍舟競渡弄好了,是功勞一件,弄不好是對神明不敬,要是再應個天災什麼的,到時兄長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司徒嫣有些怪端木玄思慮不周,可也知此人並沒有什麼壞心,只得他們自己想辦法應對。

被小妹這麼一說,吳謹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煩愁,“那可如何是好?‘龍舟競渡’本爲遊戲之舉,並不難辦,只怕有人陽奉陰違,使些陰謀詭計,防不勝防啊?”

“這事兒,兄長可示弱於人,請營長出面攬下,而你只做爲副手相幫即可,這樣就算出了事兒,也有人頂着,只是這事兒還得求子恆兄幫忙。畢竟軍令如山!”沒有端木玄的同意,就算營長想插手也是不敢的。

“也好,之前屯學的事兒我們做的就不夠小心,這事兒還需謹慎些好!”吳謹舉一反三,聽了司徒嫣的話,也就明白了,不能貪功冒進,萬事還是徐徐圖之此爲上計。司徒嫣看着這樣的吳謹,倒是很開心,吳謹的成長對他來說,只有好處。畢竟宦海沉浮,就算事事小心,也未必會善始善終,更何況是不善於心計的吳謹。

端木玄那邊這會兒也正後悔着,一遇到司徒嫣的事兒,他就會失了分寸,一時衝動硬讓吳謹攬了這差事,當時只覺得是個揚名立萬的機會,等冷靜下來,方覺出不妥。

“墨風,我即刻修書一封,你連夜送往軍屯給仲賢,此事是我考慮不周了!”

“是,少主這是關心則亂,少了些往日的冷靜!”墨風早就覺出不妥,可這是少主的意思,他一個侍衛也不好多說,如今少主自己能覺出不妥,總算是沒釀成大禍。

“是啊!”端木玄感嘆了一句,這才提筆給吳謹寫信。

等到墨風將信送到,司徒嫣和吳謹早就想到了辦法,正在給端木玄修書,正好請墨風將書信帶回。

端木玄看了吳謹寫的回信,不由得暗讚了一聲,想也知這主意一定是司徒嫣出的,如果是吳謹,今兒白日就會直接提出,不會大晚上的再傳信而來。

“仲賢倒是想的比我還細緻些。這樣,明兒一早,墨風傳我軍令於驍騎營由營長主持‘端午龍舟競渡’之事,而吳謹從旁協助!”

“是。少主,司徒小姐果然料事如神,屬下去時,吳少爺帶着手下剛從營長家回來,想來是已經送過禮通過話了!”墨風想着自己去時的情況,對這對兄妹更是佩服。

“是啊,嫣兒就是過於冷靜了,不知何人可以動其真心,驚其靈魂?”端木玄有些感嘆,他爲了這個小女人也會有不冷靜的時候,可司徒嫣好像從沒有慌亂過,倒讓他心裡有些發酸嘴裡有些泛苦。

“端午龍舟競渡”的事兒吳謹帶着人,整整忙了一個多月,雖說還有別的隊率幫忙,可將軍有令,營長也不好過度使用他人,只得多讓吳謹受累而已。而且這營長也看的出。將軍是有意提拔吳謹,他如果過多幹涉,怕在將軍那裡也不好交待。所以此事雖是他主持,卻只成了個擺設。

而那些本想有所小動作之人,見將軍將事情轉派給了營長,自然也不好再有所動作,只好忍氣吞聲,不過還是想着在競渡時,爭個先後滅滅吳謹的風頭。

事情還算順利。吳謹這些日子太忙,甚至很少回軍屯,屯裡的事兒就全交給了陸明。總算沒出什麼事兒。平安的撐到了五月初五。

這天,天還沒亮,司徒嫣就帶着包好的糉子、艾果和泡好的雄黃酒,以及給吳謹的節禮。坐着栓子趕着的騾車往興海湖邊去看“龍舟競渡”。

家裡的事兒。昨兒晚上她就全託付給了孫大鬍子的兒子孫旺。本來司徒嫣是不想去的,可端木玄一早就派了幾波人來請,她也不好多有推辭,只得硬着頭皮出門。

巳正時分這才趕到興海湖。遠觀湖面宛如月琴輕奏,水波盪漾間,點點漣漪映着湖中大大小小的船隻,令心境都爲之一變。甚至湖中還停着幾艘畫舫,雖比不得江南京城的多重樓舫。可雕着奇珍異獸倒也精緻。

湖邊有一座龍王廟,雖沒有雷音寺香火鼎勝。可端午節爲圖個吉利,祈求農業豐收、風調雨順、去邪祟、攘災異,保佑事事如意的朝香信奉之徒也很多。而今年又趕上這興海湖上有“端午龍舟競渡”之事,更是吸引了不少的富賈之人攜家眷同往,只看廟邊停着的車馬,即可窺其一二。

“大小姐,這裡倒還熱鬧,有些像是六安縣城的廟會。您要不要也下來四處看看?”栓子將騾車趕到龍神廟邊停了下來,看着滿眼的人衆,不由得有些唏噓。至從去年和大少爺一起從六安逃出,在京城中還沒安穩幾日就被髮配於這西北苦寒之地,他還從沒如此開心過,這樣的情緒倒也感染了司徒嫣,讓她也跟着有了些逛街的興志。

“嗯,賽龍舟本就是娛神樂人之事。栓子,你也無需照顧我,我四處看看,你先去找大少爺吧!”

“大小姐,這裡人多,還是奴才跟着您安全些!”

“無妨,我穿着男裝,年紀又小,外人哪裡看的出,你去吧,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司徒嫣想着栓子也不過是個孩子,這些日子跟着吳謹,護着他也吃了不少的苦,難得今兒能清閒些。

栓子早就習慣了司徒嫣的性子,也知大小姐是真的不想讓他跟着,只得將她扶下了車,去找吳謹。想着等見了大少爺,再一起來尋大小姐,反正興海湖四周可看的地方也就這一片而已。

司徒嫣人才到興海湖,端木玄那邊就已經得了信兒,他可是時刻讓人在往興海湖的必經之路上等着了。所以還沒等司徒嫣走上幾步,兩人就已碰面。

“小兄弟,久違!”端木玄攔住了司徒嫣的去路,行禮打過招呼,這才仔細端詳起心愛之人今日的穿着,雖是一身細棉布的男裝,但細微處的蘭花反襯得人更爲淡雅,“小兄弟,你這身月牙白的衣裳倒很是襯你高雅淡然的氣質。”

“子恆兄見笑,粗笨拙劣之物,難登大雅之堂,倒是子恆兄這身錦衣華服,雍容華貴,遠觀即已令無數名媛爲之傾慕!”司徒嫣和端木玄見面,周圍正好有不少的女子朝着這邊暗送秋波。這番調侃倒也應景兒。

端木玄哪裡會在意那些投懷送抱的庸脂俗粉,能得司徒嫣的誇讚心裡美的連臉上的笑紋都多了幾條。看得身後的墨風連連搖頭,心裡暗自想着,“少主沒救了,一見了司徒小姐,人就犯了糊塗,連這麼明顯的挖苦都聽不出來。”可這會兒司徒嫣正看着他,他連提醒一句都不能,只得暗自嘆氣。

“衣裳只爲遮體,不值一提,今兒競渡午時方纔開始,我陪小兄弟在這裡先四處逛逛。”

“怎敢勞將軍大人大駕,郡守和郡尉大人還在等着您呢,舍妹就交由我這個兄長相陪就好!”吳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剛好爲司徒嫣解了圍。

端木玄有些不滿的看了一眼競會亭,心裡暗罵這兩人不識相,壞了他的好事兒。可這會兒他還要和郡守他們一起請龍祭神,不去又不行,只好帶着歉意與司徒嫣道別。

“嫣兒,爲兄陪你四處看看,今兒人多,你一個人的爲兄心內難安!”

“兄長主持競渡大事,哪裡能在這裡陪我,我也不遠走,只在這裡四處看看,一會兒自會去競會亭旁尋你!”

“也好,千萬別亂走,要是有事兒就高聲喊叫,爲兄會馬上趕來的!”

“兄長放心吧,四周這麼些個官兵,哪裡就能出事了?對了,兄長先等一下!”司徒嫣看吳謹轉身要離開,忙將他叫住,從懷中摸出一個香件,親手給吳謹系在了腰間。

“這些日子太忙了,也沒來得及給兄長做件新衣裳,就親手做了這個香件,驅邪納福,保兄長平安順遂!”吳謹不在的這段日子,司徒嫣也忙的腳下不沾地,不只是屯學裡的事,甚至是軍屯裡的事,陸明也會時不時的來請教於她。

吳謹看着低頭給他系香件的小妹,這香件和小妹3年前送給他的那個一樣。之前的那個早在抄家時,就讓官府給沒了去,當時他還傷心了好久。沒想到如今還能再得到小妹親手做的平安香件,心裡暖暖的全是感動。可看着身形消瘦的小妹,更多的卻是難過。如果不是因爲他,小妹又怎會在這種地方陪他吃苦。可他也明白,小妹不願他提起這些,只好將心中的苦澀壓下,強擠出一絲微笑感激的向小妹道謝,“嫣兒,謝謝你!”

司徒嫣笑着搖頭,她看的出吳謹眼中的難過,不過現在的她並不感覺有什麼不好,而且對於已發生的事,她也不願再提,人不能總想着過去,更多的要往前看,擔着吳謹的手爲他打氣,“兄長,加油!‘競渡’一定要贏啊!”

“啊!一定!”等吳謹帶着香件,高興的轉身離開,司徒嫣這才悠閒的逛了起來,畢竟這個時候她更願意一個人,不願在這閒暇之餘還要照顧到別人的感受。她也會累,也會疲憊,也需要自己一個人安靜的休息。(未完待續。。)

242章,神廟旁龍舟競渡,白癡女找茬鬧事

司徒嫣和吳謹間的互動,讓遠在競會亭,一直注意着司徒嫣的端木玄嫉妒萬分。等吳謹近前時,端木玄盯着吳謹腰上的香件看個不停,連郡守和他說話都沒有注意到,還是墨風看不下去,小聲的提醒了一句,這才令端木玄的目光從吳謹的腰間移開。

“仲賢好幸福!讓我好生嫉妒!”端木玄在喉嚨裡嘀咕了一句。吳謹雖然也注意到了端木玄的異常,可眼下不是詢問的時候,端木玄又說的含糊不清,他是真的沒有聽清。而且這會兒請龍祭神纔是眼下的頭等大事。只好將心中的疑問壓了下去。

看看時辰,已近吉時,端木玄帶着人和郡守、郡尉等官員先進龍神廟祭過龍神,這纔將龍頭、龍尾安裝在競渡要用的龍舟上,參加競渡的兵丁頭系各色彩帶,端坐其上,只等一聲令下,即可開始競渡。

司徒嫣早在祭神開始時,就已經揹着簍子跟隨着墨雨來到了競會亭附近專門招待官家女眷之所。這競會亭周圍本就已被這些官宦人家的親眷所包圍。

負責守衛的兵丁雖然對司徒嫣這種只穿細棉布長衫的少年好奇,可有墨雨代爲引路,兵丁們自然不會多加阻攔。他們當然認得出,墨雨那可是將軍府的人,他們也對司徒嫣的身份有些好奇,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能得將軍大人的青睞?疑問歸疑問,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會上來盤查詢問。除非是覺得自己命長。

也不能怪這些守衛的兵丁好奇,司徒嫣一身細棉布的衣裳,站在一幫子花團錦簇其間。多少是有些突兀。也就是她太不把這些人當回事,這纔沒有放在心上,不然之後也不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端木玄自然是讓墨雨將最好的位置留給了司徒嫣,可爲了觀看的安全,這裡畢竟離湖面尚有一段距離,又隔着圍護的官兵,還是看不太清湖中競渡的情況。司徒嫣個子比起這些守衛的兵丁又矮小很多,爲了能看清吳謹,不得以只好點起腳尖。也正是她這一動作,引起一些不開眼的人,上趕着來找她的麻煩。

“呸,哪家的奴才?這般沒有規矩。竟然敢站在本大小姐前面。還不給我打出去!”聲音從司徒嫣身後響起,聽起來年紀不大,司徒嫣不用回頭也大概猜的出,是哪家飛揚跋扈的千金大小姐,沒事找事兒呢!

“琴姐姐說的正是,妹妹也看那奴才不順眼的很!”這有人找事,自然就有人幫腔,千古定律。

正如司徒嫣所料。說話的二人正是郡守和郡尉家嫡出的兩個女兒。站在這個地方的,多是官宦之家的親眷。自然是以這二人馬首是瞻,就有那品階比這兩家低的指揮着身邊的奴才上來拿人。

司徒嫣本想不予多事,畢竟如果自己的身份敗露,會給吳謹招來麻煩,可就是有那麼些個不開眼的,要自己上來找打找罵,她想避都避不掉。既然自己被人家給盯上了,只好兵來將擋。用餘光掃到有人伸手朝她抓了過來,一個側身,裝着低頭撣抖衣襬處的灰塵,正好將來人下抓之勢輕鬆避開。

出手的奴才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從背後下手,還能被人給躲開,呆楞了一下,這才擡手欲要再抓過來。

墨雨此時也注意到了這邊的騷動,雖然他俸命隨侍在司徒嫣身側,可因知道這司徒小姐不喜歡人近身跟着,所以兩人間尚隔了五步左右的距離。

來抓司徒嫣的奴才,抓人的第一勢,他沒來得及阻止,自然不可能讓這人再有第二次機會。如果真讓這些個不開眼的傷了司徒小姐,少主還不將他剝皮抽筋。三步並做兩步,直接用劍鞘將來人下抓的手給搪開,並一腳飛踢將人直接踢倒在了一邊,連着後面一跟上來的奴才一起全部撩倒了。

“哪裡來的奴才,將軍府的客人你也敢動,活的不耐煩了不成?”墨雨出手在先,見這些人還要往前衝,這才亮明身份。雖然他的聲音不是很大,可卻讓周圍所有人聽了個仔細。

那郡守府被稱爲琴姐姐的嫡出小姐,這時瞪着眼,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司徒嫣,司徒嫣此時就像是動物園裡被圈養的熊貓,被一羣好奇的人圍觀,讓她感覺渾身不自在。

瞪了墨雨一眼,直接轉身向人羣外走去。反正隔着人牆,這競渡他也看不見,又有人找事,掃了興志,所幸回到騾車上去等吳謹也好。

墨雨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他這一聲,將司徒嫣置於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這會兒悔得腸子都青了,可這司徒小姐脾氣倔得很,根本不是他能勸得住的,擡頭朝競會亭望去,想給墨風一個暗示,讓他幫着想想辦法,卻正好對上少主端木玄探詢的目光。

“完了!”看着端木玄緊皺的眉頭,陰沉的面容。墨雨這會兒心都涼了,知道這頓軍棍是少不了的。只得低着頭跟在司徒嫣的身後,朝外走去。

“你,站住!”眼看着司徒嫣再有幾步就要走出人羣,郡守家的小姐這纔回過神,高喊了一聲,想將司徒嫣留下問個清楚。她可是一直盼着當將軍府的坐上賓,也不知這小子是什麼人,會被將軍大人看中,她當然是要巴結一二的。

司徒嫣哪裡會聽這大小姐的話,連步子都沒停一下,繼續向外走。

“喂,你這奴才好大的膽子,本小姐叫你,你沒聽見嗎?”這郡守家的小姐雖然有意想巴結司徒嫣,可看對方一副全沒把她放在眼裡的架式,胸中一股怒氣直衝腦門,說話自然也就不經大腦。而且她主觀意識裡認定,司徒嫣出身一定不高,否則怎麼會只穿一件布衣。所以雖然有將軍府的人撐腰。可也沒把司徒嫣放在眼裡,畢竟她是郡守府嫡出的小姐,平日裡養尊處憂慣了的。又哪裡容得別人無視於她。

司徒嫣步子不停,不論對方如何叫囂,仍堅持往人羣外走,其實她這般主要還是不想給吳謹惹麻煩,能這般忍氣吞聲已數不易,可這位大小姐仍是不依不饒的,竟然親自追了過來。直接擋在了司徒嫣的面前。

司徒嫣本就是一直背對着這位郡守家的小姐,這會兒兩人面對面,這位小姐纔將司徒嫣的樣貌看了個仔細。好一個俊美的男子。雖然年紀尚小,可比起她所見過的任何一男子都要美上三分,甚至比她心儀的世子爺,定遠將軍大人還要美上一分。

呵斥的話衝到嘴邊硬是強嚥了回去。“這位小公子。不知府上何處?剛剛多有冒犯,還請公子莫怪!”

前後如唱戲般判若兩人,司徒嫣看的直反胃,皺着眉虛行一拱手禮,“這位小姐多慮,在下不知小姐爲何道歉,想來是一場誤會,在下尚有事。先行告辭!”

這大小姐剛聽司徒嫣的話,心裡暗自高興。覺得這小公子不但人長的美,還很有眼色,想來是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敢得罪於她,可聽到最後不僅有些生氣,這人根本就是未將她放在眼裡,只虛應一禮,就要起身告辭。

“我好意道歉,沒想到公子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難不成公子仗着將軍大人撐腰,要爲難小女子不成?”郡守千金瞪着一雙圓眼,不屑的看着司徒嫣。

“這位小姐言重,在下與將軍大人雖是舊識,卻也做不出狐假虎威之事!”司徒嫣這話已經說的夠明白了,就是讓她別拿着雞毛當令箭。不過是個大小姐的身份,還不是仗着其父的官位罷了。

可這大小姐根本就是胸無點墨之人,又哪裡聽的出司徒嫣話中的暗諷,還一個勁兒的點頭,“這位公子能如此實相,想來也是知我的身份。算了,我也無意難爲於你,你道個歉就可以離開了!”

司徒嫣不僅有些想翻白眼的衝動,連墨雨都有些憋不住快要笑出聲了。“這什麼人啊!長沒長腦子,難不成每天都用豬腦進補不成?不,還是別侮辱豬了,豬都比她聰明!”小小的在心裡os了一下。

看來這事兒不能如此善終了,司徒嫣剛要出聲,就聽見身後傳來聲音,“我還道是誰呢,原來是郡守家的千金琴兒小姐,不知琴兒小姐找我這小兄弟所爲何事?”

來人正是端木玄,他一直注意着司徒嫣這邊的動靜,雖然不喜司徒嫣被人逼走,可也知小兄弟這般是不想給吳謹添麻煩,所以一開始並未上來相助,可卻不想這個笨到家的千金大小姐,卻仍處處刁難,這事兒由吳謹出面自是不可,這才親自從競會亭走了下來。

“將軍大人此言差異,琴兒找這位小公子,並無閒事,只因剛剛一場誤會,我好意來道歉,可這位公子卻不領情!”剛還在司徒嫣的面前,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架式,轉眼間就變得盈弱不堪,一副被司徒嫣欺負了的嘴臉,甚至眼泛淚花,如果不知詳情的人,還真的會以爲是司徒嫣欺負了這位小姐。

看的司徒嫣連斜眼應和一下都懶得應付,只是朝端木玄點下頭,繞過這個小姐,繼續往外走。她可沒好心到陪着一個白癡在這兒唱戲。

“你!”這郡守家的小姐哪裡會想到,司徒嫣這般不開面兒,連虛應一下都懶得做,甚至當着將軍大人的面,就這樣直接走了。

端木玄自然是緊隨其後,直接給這小姐一個後腦勺,也將她的話當成了屁,連揮一下衣袖的功夫都沒有。

這位郡守千金眼下就是再氣,也不敢亂髮了,雖然其父比端木玄位高權重,可端木玄是涼國公嫡子,是她父親拉攏的對象,她就是再白癡也知事有輕重,只得將一口氣憋在了心中,想着等下二人分開時,再找那個小公子算賬。

端木玄陪着司徒嫣走出人羣,見四下裡沒了外人,這纔出聲安慰,“小兄弟,剛纔事出突然,讓你受驚了!”

“無妨!人浮於事,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司徒嫣本來也有些生端木玄的氣,可這人畢竟幫了她,再有氣也不會在外人面前給他難堪,畢竟身後還有很多雙眼睛在盯着他們。

端木玄以爲司徒嫣會損他兩句,沒想到小兄弟這般輕易就放過了他,還有些無法置信的看了一眼墨雨,見墨雨也是瞪着眼,有些不知所措,這才相信小兄弟真的是並未怪責於他,不僅心裡暗喜。

“子恆兄,勞你給家兄帶句話,讓他安心,我沒事兒!並告訴他,我不去看競渡了,請他事畢之後,到龍神廟旁找我即可!”

“小兄弟,不如你隨我一同去競會亭?”難得心上人出來散心,就這樣回去端木玄覺得着實可惜。

還沒等端木玄把話說完,司徒嫣就打斷了他的話,“子恆兄,人在屋檐下,家兄如今的身份,還是少生事端的好。還望子恆兄見諒!”司徒嫣本就不喜歡湊熱鬧,而且爲了吳謹不成爲衆矢之的,她還是低調些的好。

端木玄本想再勸的,見司徒嫣一臉的堅持,知道再勸易是無果,只得做罷,叮囑墨雨好生守護,這才又回了競會亭。

郡守和郡尉那邊自然也得了下人傳話,當然少不得和端木玄寒暄致歉,當然也讓人暗中去查司徒嫣的底細,只是沒有人認識司徒嫣,自然無從查起。

吳謹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早在司徒嫣被人攻擊時他就要趕過去,卻被端木玄給攔了下來,這會兒見端木玄回來,而小妹卻反身向龍神廟而去,就知事情已經解決,只是想着小妹這般委屈求全,甚至連競渡都不看,多半還是爲了他,這心裡就一陣陣發堵,面色也漸露灰暗,全沒了剛纔的興奮。

端木玄將司徒嫣的話小聲轉述於他,並又勸了兩句,兩人這才繼續主持競渡事易。

端木玄也沒了看競渡的心思,整顆心都跟着離開的司徒嫣走了,只不過剩了個驅殼站在競會亭中。要不是墨風時不時的提醒,怕是這競渡之事就要草草收場了。(未完待續。。)

243章,乘畫舫強求節禮,使詭計自作自受

司徒嫣人剛走到龍神廟邊,就聽見一陣震天的鑼鼓之聲,隨着鼓聲湖邊傳來人浪般的吶喊助威之聲,一時間響徹整個雲霄。

“墨雨,你無須守護在此,我不會走遠,你還是去看競渡吧?”

“司徒小姐,屬下俸少主之命守護在您身邊,萬不敢走開,多謝小姐體恤!”

司徒嫣想再勸上幾句,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這是在古代,墨雨哪裡敢違抗端木玄的命令,思及此她只得先找了個石墩坐着,也好等吳謹來尋她。

前後約有多半個時辰,吶喊之聲方歇,雖還有如浪般嘈雜的人聲,鑼鼓之聲卻已經停歇,“看來競渡已然結束了?”司徒嫣望向湖邊,心裡暗想着。

接下來興海湖上蕩起了不少的畫舫,一些自許文人雅士、名媛才女之流,都厚着臉乘着船,在湖上攀交論情,倒給這一湖之水平添了許多的庸腐酸澀之氣。

端木玄出了競會亭,想着司徒嫣剛纔沒能好好觀賞競渡,就這樣讓她回去了,他這心裡着實難安。更何況他還想跟司徒嫣多親近親近,一解多日相思之苦,吩咐墨風去安排了一艘畫舫打算邀吳謹兄妹一道兒遊湖。

受端木玄相邀,吳謹本欲挽拒,可一想到小妹難得出來遊玩,卻被人壞了雅興,這會兒如果能乘船玩樂一下,也算是給小妹送上了一份節禮,思及此這才欣然應允。二人去找司徒嫣商量,司徒嫣倒覺得怎樣都好。只要吳謹能高興,她就不會反對,更何況這會兒時辰尚早。多逗留一會兒也無妨。

卻不想三人正要登船,就見郡守和郡尉一衆官員帶着各家嫡出的女兒趕了過來,硬是要與端木玄一同遊湖。

“將軍年少,有遊湖論詩此等雅興,自然不能無人相陪。小女琴兒正好備得美酒,不如與將軍一同遊湖,更添樂趣?”郡守的話剛落。郡尉就接了過去。

“這有酒自然也要有左酒美食,正好小女霜兒親手做了幾樣兒點心,你們年紀相仿。一處玩樂自是一段佳話!”二位大人各將自家女兒推上了船,讓端木玄連拒絕的話都沒來得及說。

司徒嫣看着二人如此明目張膽的保媒拉縴賣女求榮,倒是有些爲端木玄覺得不值,對他多了幾分同情。“看來這官二代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心有所動。竟然真的送給端木玄一個同情的眼神。看得墨風和墨雨差點兒就笑了出來,還是端木玄瞪了二人一眼,硬是將二人已經掛在臉上的笑容給嚇成了青紫色。

雖然船上多了很多不相干的人,但吳謹還是扶着司徒嫣上了船,想着只要不進舫內,留在前甲板處,至少也能相安無事。就找了個地方和司徒嫣一起席地而坐。而端木玄被隨後上船的幾位官家公子拉着進了畫舫內,一時倒不得空脫身。

“嫣兒。爲兄本想讓你藉此機會好好遊玩一番,此來怕是又難能如願了!”吳謹感慨萬千。覺得自己很沒用,連讓小妹能安心過個節都做不到。

“兄長又何需嘆氣,她們玩兒她們的,我們賞我們的,我這裡備有點心酒水,絕不比那官宦家做的差!”司徒嫣將揹簍裡的糉子、艾果和雄黃酒拿了出來,這些東西都是用油紙包着的,這會兒直接放在地上,二人正好同吃同飲。

“小兄弟,你和仲賢怎麼也不等等我,就開始獨酌自飲,讓爲兄好不心傷啊?”端木玄早就在舫內呆不下去了,隨便找了個藉口,就出來尋吳謹和司徒嫣,只留墨風應付那些人。

“美酒佳人,子恆兄自是愜意自在的很,我兄妹哪好做那不解風情之人!”有沒有端木玄相陪,司徒嫣都無所謂,她可不想再惹禍上身,所以嘴裡自然吐不出什麼好話。

端木玄被司徒嫣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心急,恐怕剛纔之事讓心上人誤會,忙急着跟司徒嫣解釋,“小兄弟當知,這些人並非我有意請來,自是與她們無話可講,雖說她們鳩佔鵲巢,可我也不好將她們都趕下去,反正裡面有墨風應付着,自當你我三人一處喝酒纔是!”

也不等司徒嫣再說話,他則直接席地坐於司徒嫣身旁,掂了一塊艾果吃了起來,“嗯?小兄弟,你這艾果做的可不輸宮中的御廚,很有我家鄉的味道,好吃,真是好吃!”看着端木玄這般厚着臉皮要吃要喝的,司徒嫣一陣無語,給吳謹包了個糉子,這才自己也吃了起來。

端木玄吃了個艾果喝了幾口酒,這纔想起吳謹腰間的香件,他可是眼饞很久了,故意裝着不解的問道,“仲賢你這香件看着清新雅緻,聞着還有股蘭花的香氣,不知是在哪裡買的?”

“讓子恆見笑了,這是小妹拙做,雖然不是什麼名貴之物,卻難得她的這份心意,我可不打算轉讓他人!”吳謹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自然聽的出端木玄話中意味。

端木玄根本沒存搶要的心思,他的目的遠非如此,“小兄弟,仲賢雖是你嫡親兄長,可我與你相交數年,也算是情誼深重,更何況我們相互稱兄道弟,爲何這端午佳節,仲賢能有如此好的節禮,而我卻兩手空空,連個紙片兒都沒有收到?難不成小兄弟不打算認我這個兄長,亦或是想厚此薄彼?”哪有人會這般厚着臉皮自己要節禮的,這回不只是墨雨看不下去了,連司徒嫣都皺緊了眉頭,她身上也不是沒有別的香件,只是這送與不送好像都不對。

如若送了,有男女私相授受之嫌。可如果不送,又真如端木玄所說,壞了交情,畢竟吳謹以後還要在這人手下當差,而此人也在處處的幫着吳謹。思及此不由得擡頭看了眼吳謹。見他也是緊皺眉頭,想來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司徒嫣想了一下,從揹簍裡又拿出一個香件。遞與吳謹,“兄長,今兒是端午,之前有子恆兄相助之情,如今又有相伴之意,兄長理該回送份節禮的!”吳謹看了眼小妹,這才明白這送出去的禮。如果是經他之手,也就沒有男女大防之嫌,想着這樣最好。接過香件,雙手奉於端木玄面前,“子恆,微薄之禮。還望笑納!”

端木玄也覺得這樣甚好。不管是誰送的,反正這是司徒嫣親手做的,單就這一點,也足以讓他高興半天了。剛要伸手去接,就聞一個尖銳的聲音在其身後響了起來。

“我以爲是什麼稀罕物兒呢,不過是個香件,也虧得吳隊率送的出手。琴兒這裡有名人摺扇一副,可比那香件貴重千百倍的。將軍大人不妨和琴兒進內一觀。如若將軍喜歡,琴兒甘願割愛相贈!”這琴兒在舫間裡等了有一盞茶的時間都沒見端木玄進來。這才坐不住出來看看,正好見到吳謹將香件遞給端木玄,對吳謹她也沒什麼不喜,可看着司徒嫣也坐在端木玄身旁自然就沒什麼好話了。

“本少爺啓會做那奪人所好之人,琴兒小姐之愛物還是自己留着吧!”也不等琴兒再說話,直接從吳謹手裡接過香件,小心翼翼的繫於腰間,繫好後還不忘用手輕輕的撫上一撫,任何人都看的出他對這香件很是珍視。

氣得叫琴兒的女子,直拿鼻孔出氣,卻不敢發做。

郡尉的女兒霜兒這會兒也等不及的跟了出來,正好看到琴兒灰着一張臉,正在瞪着端木玄,心裡不由得一喜,看來定遠將軍對這個琴兒根本沒有那個意思,那她就還有機會,出門前她父親可是再三叮囑過,讓她一定多討好定遠將軍,哪怕是去其府上做個侍妾,也比給那普通人家做當家主母要體面。

見有這個機會,忙回身端了一盤點心,走了上來,“今兒是端午,將軍怎麼能吃這些粗俗之物,豈不掩去了這般好的湖光山色。霜兒這裡有精點數盤,正好送與將軍左酒!”

“物無粗細之分,但看所食之人的心境,這艾果、青糉,很有江南風味,讓本少爺有種近鄉情怯之感,與這滿湖山色正好交相輝映,我們這裡愜意自在的很,就不勞霜兒小姐費心了!”端木玄的話講的明白,就是讓她別跑來礙事,哪涼快上哪兒去。

“哼!”琴兒本還在生氣,又見這個平日裡巴結討好她的霜兒上趕着去討好端木玄,更是氣急不爽,見這霜兒也吃了閉門羹,剛還生氣的嘴臉,一時就轉爲了幸災樂禍。

司徒嫣被這兩隻麻雀吵得不勝其煩,恨不得直接將這二人打包扔水裡,也好清靜一會兒,可這二人畢竟出身高貴,實在不是她眼下明着能得罪得起的,只好瞪了端木玄這個惹禍精一眼,將頭偏去了一旁,裝着賞景,全當這二女是空氣。

吳謹也知小妹不喜,可這二人之父官位比他高,他也沒有辦法,只得跟着小妹一起轉過頭,只當沒看見沒聽見。

端木玄見司徒嫣面露不喜,又瞪了他一眼,更是將這沒有頭腦的二女恨到了骨頭裡,拿眼神暗示墨風,讓他趕緊將二人處理了,不然他就要親自動手了。墨風也是沒有辦法,如果是兩個男子,早讓墨風給請走了,可這是兩個女子,這好男不跟女鬥,他也是力不從心,給墨雨一個眼神,讓他趕緊想辦法,不然今兒個回府又要去後院掃馬棚蹲馬步了。

墨雨也知道,可他一時半刻的也沒有好主意,正在這時,船身一陣輕晃,這二女像是得了什麼暗示一樣,一同向端木玄倒了過去,司徒嫣的第一反應就是將吃食護了起來,她可不想讓這二人糟蹋了她的好東西。至於端木玄,有美女投懷送抱,她纔不會爲這人擔心。

墨風和墨雨哪裡能讓這二女真倒在少主身上,讓其詭計得逞。兩人用劍鞘將這二女就勢往邊上一帶,卻不想這二女是如此不繼,直接順勢摔進了湖裡。

“啊!救命!我不會水!”“啊!救命啊!”掉下湖的二女一陣掙扎,連灌了好幾口水,端木玄只在船上冷眼看着,連起身動一下都懶,直到二女眼看着就要沉了,這才吩咐幾個水夫和一些侍衛跳下湖去救人。而墨風和墨雨這兩個罪魁禍首,也跟他們的主子一樣,連一個道歉同情的眼神都沒給二女,只安靜的守在端木玄的身旁。

片刻之間,二人被救了上來,剛還花枝招展的二人,此刻完全成了兩個落湯雞,哪還有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再加上哭的眼淚鼻涕混在了一處,更是噁心三分。端木玄執着酒杯,看着司徒嫣問,“小兄弟,這會兒少了呱噪之人,我們總算可以安心遊湖賞景了!”也虧得二女已被人扶進了舫內,不然非讓端木玄這番話氣出內傷。

司徒嫣倒不在意,隨口給了一句,“人是跟着你上的船,如今出了事兒,你就不怕介時麻煩纏身?”

“這二人有手有腳,是她們自己沒站穩,又不是我推下湖的,與我何甘?”端木玄纔不會在意這二女,他可是京中出了名的紈絝,別說是他沒有出手,就是有郡守和郡尉也不敢有二話。

“人家有意爲難,怕是不會這般容易推脫,官字兩個口,這連帶責任,怕是你想躲都躲不掉?”司徒嫣一副看好戲的嘴臉,讓端木玄不免有些受傷,他這般還不都是爲了這小妮子,卻不想人家全當在看戲般,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

“罷了!誰讓我愛慘了你這不解風情的小女人!”端木玄暗自在心裡嘆氣,給了墨風一個眼神,讓他去善後。

這些麻煩司徒嫣自然不會攬上身,和端木玄客氣再三,也不再久坐,等船一靠岸就拉着吳謹上了岸,自揚長而去。不過也不算她沒有良心,將糉子、艾果和雄黃酒留給了端木玄算是答謝。

郡守和郡尉得信兒趕來時,司徒嫣和吳謹早就已經離開,二人也從其女口中得知,推他們下水的是將軍身邊的貼身侍衛,即是將軍府的人,又豈是他二人能得罪得起的,只得吞下這個暗虧將女兒罵了一通回了府邸。

好好的一個端午節,卻沒有幾個人是開心的,而最憋氣窩火的就數端木玄了。佳人本就難追,如今又多了這麼一層誤會,也不知他這追女之路何時才能開花結果。唯有對着香件一解相思之苦。而這香件從此再也沒有離過端木玄的身上。直到若干年後,司徒嫣又重新給他縫製了一個,這才替換了下來。(未完待續。。)

244章,亂吃醋表明心跡,寧負天下不負你

回到軍屯的吳謹和司徒嫣,又再過起了自己的小日子。白天吳謹忙着隊裡的事務,打理草場和屯田。而司徒嫣就忙着照料藥田、牲畜和屯學。兩人早將端午節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端午競渡過後,端木玄自然洋洋灑灑的寫了一份奏摺上報給了朝廷,吳謹的名字也就自然而然的被提之又提,這次雖未獲得佳獎,但至少讓吳皇對這個名字不再陌生,總算是給紛亂的端午節畫下了一個完美的句點。

而遠在京城的司徒府這個端午過的也不太平,兩個庶表少爺當然還是要鬧上一鬧的,只是如今府裡有吳、李兩位總管,又哪能由着二人胡來,三兩下的就將人給打發了。而福祥村裡的李家四兄弟賣了艾果和糉子,這會兒正在記賬數錢。

“大哥,這一個月賺的足夠給二哥交‘更賦’了,接下來,只要照料好地裡的莊稼,這一年的收成也就不用再發愁了!”三郎將賬記好,銀錢歸置妥當,這才和李大郎聊了起來。

“以前都是小五記賬,我沒想到這買賣個點心吃食,能賺這麼多銀錢,難怪小五常提醒我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家裡不缺銀錢,起先還有些懷疑,這下倒是全都明白了!”

“是啊,只是不知小五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吃艾果,小五可是最愛吃艾果的了?”二郎呆坐在一邊,他對銀錢根本不上心,最在意的就是小妹有沒有吃好。

“大哥。雖說家裡現在銀錢不缺,可該省的地方還是要省,就像當初小五在時說的。錢要花在刀刃上,不能浪費!”四郎對銀錢還是很上心的,畢竟他和三郎的束脩還要從這裡面出。

“那是當然!”李大郎聽着也跟着點頭,“咱們還要給小五攢嫁妝呢,等她回來後能過上好日子,這銀錢當然要好好存着!”這一提到嫁妝,四人再沒了聊天的興志。彼此沉默以對,都在想那個離開有近一年,讓他們魂牽夢縈的小妹。

李家四兄弟的煩惱。遠在千里之外的司徒嫣又哪裡能夠知道,這會兒她正被一個人煩得滿院子打轉。

端午纔過去三天,本該呆在將軍府的這位官二代定遠將軍端木玄,不知爲何又厚着臉皮的跑來她的家裡找她麻煩。在司徒嫣看來。這個人渾身就寫着“我是麻煩!”四個大字。所以自然不待見他的出現。

端木玄如果知道,他在司徒嫣的眼中與麻煩划着等號,怕是不氣得吐血,也會掩面而泣吧!他可是相思成疾,在將軍府裡實在是坐立難安,這才厚着臉皮以巡視軍務爲名而找上門的。

吳謹也是萬般無奈,可這人帶着正經兒的差使,又不能就這樣將人攆出去。更何況官大一階壓死人,以端木玄的官職。也是他吳謹請不動的。只得硬着頭皮陪着笑臉應付。可看着被氣得臉色發青的小妹,他也不知要如何安慰。

“嫣兒,今兒是夏至,眼下也快到午時了,看來子恆沒打算離開,還是先準備午飯吧?”吳謹和小妹商量,是不是給端木玄準備些吃的,讓他吃飽了趕緊離開。

“這人是不是有病,放着將軍府裡的大魚大肉不吃,偏要跑來我們家蹭這農家飯,難不成把這裡當成打牙祭的地方了,要不是他有着這身官衣,我纔不伺候他呢?”司徒嫣氣歸氣,可這人已經上門了,而且吳謹和栓子也要吃飯,總不能連他們也一起餓着,只得認命的進了竈間去燒飯。

端木玄端坐於院中的石桌旁,見司徒嫣雖然面露煩燥,可還是進了竈房親手爲他燒飯,喜得眉眼都笑彎了。

可是這好心情還沒好上一刻鐘,就見陸明手裡提着一隻山雞走了進來。邊走還邊嚷着,“小五,吳老弟,快出來看看,你陸大哥剛打了一隻山雞,這回蹭飯,我可不是空着手來的?”陸明自說自話剛邁進院門,一擡頭這才注意到坐在院子中的將軍大人,忙將雞放於身後,先給端木玄行了個軍禮。

司徒嫣這會兒也聽到了叫聲,從竈房裡走了出來,也不管陸明這會兒還拘着禮呢,幾步上前,把他拉了起來,接過山雞,笑着對陸明說,“陸大哥,你來得太是時候了,只是這雞我殺不好,正好請你幫忙!”這樣連說帶拉的將陸明拉進了竈房。

看得坐在一旁的端木玄,整張臉都青了,連墨風和墨雨的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少主,我去將那姓陸的趕走!”

“墨雨,回來!”端木玄雖然氣的不輕,可心裡明白,如果他還想吃這頓飯,還想再見到司徒嫣,就不能無故找這陸明麻煩,不然以司徒嫣的脾氣,只不定就將他攆出去了。

吳謹在一邊也是坐立難安,想着小妹平日裡也不是這般不知分寸之人,怎麼會做出這般舉動,想着竈房裡只有陸明和小妹,這孤男寡女的實在不成體統,忙和端木玄虛應一句,也跟着進了竈房。

其實司徒嫣就是故意的,比起端木玄這個來蹭飯的,她更歡迎陸明的到來,畢竟這人於她沒存別樣的心思。而陸明至從看到端木玄,哪裡還敢真的留下來蹭飯,殺了雞就找了個藉口離開了。

“還算那個姓陸的識相,不然他這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墨雨看着離開的陸明,由不解氣的瞪了一眼。

“行了,少主這氣還沒消,你就別添亂了!”墨風拉了墨雨一下,小聲提醒着。

等到酒菜上桌,司徒嫣卻遞給栓子一個籃子,“栓子,這裡有碗燉好的雞肉和幾張餅子,你去給陸大哥送去!”端木玄剛調整好心態,就見心上人如此牽掛另一個男子,心中的醋缸一下子被擊得支離破碎。連理智都沒了。還沒等栓子出院門,隨手一劍,將裝着吃食的籃子給削成了兩半。嚇得栓子“啊!”的大叫一聲。連退後了數步才穩住了身形。

“端木玄,你幹什麼?”司徒嫣這會兒是真的生氣了,好好的一碗燉雞,就這麼糟蹋了,這人要瘋也別在他這裡瘋,更何況在司徒嫣的眼裡,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子恆。你先別生氣,嫣兒這般,也是想着這山雞是陸屯長剛剛送來的。這籃子子裡的也只能算是個回禮!”

吳謹當然明白端木玄爲何生氣發飆,雖然心裡明白,可還是感覺很不安,畢竟之前端木玄雖言語也有表露。卻不如今天這般明目張膽。可擔心歸擔心。還是要幫着勸和的。總不能讓小妹和子恆這般僵持着。

“那也不行!”只要一遇到司徒嫣的事兒,端木玄就全沒了理智,雖然吳謹說的是事實,可他就是受不了心愛之人給別人做吃的,而且還如此殷勤人都走了,還要巴巴的追着送去。他可是上趕着求着才能吃到的。

“端木玄,你夠了啊!我的家裡,我自己做的東西。我愛給誰就給誰,你管得着嗎?你來。我當你是客,家裡是少你吃還是少你喝了,你憑什麼在我家裡逞兇?”

“就憑我喜歡你!”端木玄這話一出口,連司徒嫣都楞在了當場,墨風和墨雨想要勸阻已經晚了,看着這樣急紅了眼的少主,二人是即陌生又熟悉,除了司徒小姐的事兒,少主就是天底下最冷靜果敢睿智之人,可一旦事情關係到司徒小姐,少主連常人的理智都會失去,變得煩燥易怒,這下連真心話都衝口而出,怕是這次連回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吳謹雖然早就知道,可也沒想到端木玄會將這話直接宣之於口,一時間尷尬的不知要如何是好。

話一出口,連端木玄自己都楞了,他一直隱忍着,就是不想操之過急,把司徒嫣嚇跑了,可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一下子就失控了,可如今話已出口,想收是收不回了,只得硬着頭皮等着司徒嫣給他判刑。

司徒嫣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理智,看了眼院子裡衆人驚疑不定的神情,也知這事兒她是躲不過了,看了眼端木玄,轉身向後院走去,“子恆,你跟我來!”

“嫣兒!”吳謹有些擔心的叫了一聲。

“兄長無需擔心,我有話想單獨與子恆兄說,你和墨風、墨雨就留在前院吧!”也不回身邊說邊往後院走去。

端木玄也有千言萬語要講,覺得這樣最好,幾步跟在司徒嫣的身後去了後院。

兩人並肩站在馬廄前,彼此都不敢看對方,一時間倒不知要如何開口才好。

還是端木玄等不及,先開了口,“嫣兒,我是真心的喜歡你。我?”

司徒嫣當然知道,她又不是真的只是10歲的小姑娘,雖然前世沒正經的談過戀愛,但感情戲可沒少看,自然知道這端木玄此時對她是動了真心,可這真心又能維繫多久,這樣的人這樣的身份,對任何事,怕也只不過是一時的心血來潮罷了。

“子恆兄,謝謝你的真心,可你有否想過?你我身份有別,就算將來兄長能撰一個好前程,怕我兄妹的出身也是一個污點,於你之身份也是高攀不起的?”

“嫣兒,我待人只論真心,從不論出身。而且我端木玄只認你爲妻,你要相信我!”

“兩個人相愛相守,就和打仗一樣,不僅要看時機、緣份,更要看兩個家庭的背景,就算你不在乎,那涼仁公呢?國公夫人呢?難道你要爲了自己的幸福而棄父母於不顧嗎?”對於端木玄的心意,司徒嫣不想接受,也不願接受。

“家中之事,我自會安排妥當,只求嫣兒能給我個機會,而且嫣兒如今年歲尚小,五年後仲賢官職絕不僅於此,到時自然會水到渠成!”司徒嫣講的這些端木玄又怎會不明白,更何況他本就不是那種聽天由命之人。

“就算家兄官拜宰相,我也不願嫁與官家豪門!”司徒嫣覺得自己已經講的夠明白了,沒想到端木玄竟然仍不肯死心。

“嫣兒,我保證一生一世對你好!你要如何才願給我個機會?”端木玄也有些急,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讓心上人瞭解自己的心意。

“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我的夫君不能納妾不能收通房不能與別的女子有染,請問子恆兄,如今府中是否已嬌妾滿園,又何來一心一意?”既然端木玄不肯死心,那司徒嫣就讓他死心,這古代像端木玄這個年紀不可能還守身如玉。

“這?”端木玄一時語塞,府中確有侍妾通房,可這些人他都沒有碰過,甚至連看一眼都沒有,可他卻不知要如何回答司徒嫣的話,畢竟不論碰沒碰過,有就是有,容不得他辯駁。

“嫣兒,我不想瞞你,我15歲及冠以來,府中確有侍妾通房數人,可那都是母親的安排,這些人從未近得我身。而且如果你若不喜,我會將她們全打發了!”

司徒嫣聽端木玄這麼說,心底深處如電閃般劃過一絲心喜,她也不明白爲什麼會高興,只是這會兒她腦袋也亂的很,自是沒有細想這一閃而逝的感覺是什麼,一擡手先阻了端木玄的話,“這一次你可以將人打發了,那下一次呢,國公夫人難道會任由你只守着一個女人而不聞不問嗎?而且如果是皇上下旨恩賜,難道你能抗旨不遵嗎?你身居其位,自然是躲不掉的。於你我只不過是相識的路人而已,還是別相互勉強的好。而且你之所以會對我動心,不外乎是我與那些庸碌之人不同而已,這樣的人怕是在京城也不難找,你不如將條件許下,國公夫人一定會幫你尋得一門,門當戶對之良人的!”

“不,我喜歡的人是你司徒嫣,不論京中才華橫溢者多少,都與我無關,嫣兒,我知道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不願同意,但我堅信事在人爲,眼下我只求你不要將我拒之門外。其它再無半點奢求?”端木玄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倒讓司徒嫣拒絕的話怎麼都難以啓齒。

端木玄又怎麼會不明白司徒嫣話中的意思,他是不能抗旨不遵,但皇上也不會強押人去洞房,大不了就找個院子將皇上賞賜之人圈起來養着也就是了。反正他認定了司徒嫣,是怎麼都不會放手的。因爲他知道一旦錯過,必將悔恨終生。(未完待續。。)

245章,求機會守護在旁,國公爺明事辯理

端木玄求的不多,司徒嫣也不好再講什麼拒經的話,仔細斟酌了一下,這纔開口,“子恆,我不是那出身名門的淑女名媛,也不喜歡被人圈養成爲那花圃中嬌弱的牡丹,我寧願做長在山邊的野花,迎風而放,百折不屈!這樣的我如何能在那深府大宅中求存?”司徒嫣這會兒對端木玄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這與打仗殺人又不相同,不是先下手爲強,就能解決的,感情的事兒最是剪不斷理還亂,有理有時也會變得無理,更何況前世的她對於處理起這樣的事情本就最不在行,更何況是這個男尊女卑的古代。

“嫣兒,我之所以喜歡你,正是因爲你的這副脾性,我端木玄對天起誓,此生只會愛司徒嫣一人,寧負天下人也絕不負你。你要是想飛,我就爲你撐起一片天,你要是想走,我會成爲你堅實的後盾,只求你能給我一個守護你的機會?”端木玄是鐵了心,不論司徒嫣講什麼,他都不會放棄。

“你這又是何苦?”司徒嫣這下真的無語了,甚至感覺渾身無力無耐,不知所措,心中想着,“算了,幸好我眼下年紀還小,談這些爲時尚早,也許再等些時日,這人就會改變心意。”有了成算,臉上也不再顯出一副愁容,看了端木玄一眼,這才接着說,“就算我不讓你來,你也會尋各種名目而來,難不成我還能用棍子將你攆出去不成?反正離我及笄尚有五年,到時再說吧?家兄怕是也等急了。我們先回前院去吃飯吧!”

這話讓端木玄心裡一動,“嫣兒她並沒有生氣,甚至也沒有不讓他再來。看來他還是有希望的!”心裡這般想着,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司徒嫣哪裡會想到這樣的回答不但沒讓端木玄放棄,反而給了他希望。

吳謹在前院裡,早就坐不住了,幾次想要衝到後院,都被墨風和墨雨給攔了下來,此時正是他家少主最關鍵的時候。怎麼能讓這未來的大舅兄壞了主子的好事兒。

“吳少爺,您稍安勿燥,少主和司徒小姐不會出什麼事兒的!”

吳謹當然知道。可心裡的不安怎麼都壓不住,正在他焦躁不安的時候,司徒嫣和端木玄從後院轉了回來。吳謹幾步上前,將小妹拉去了一邊。壓着聲急問。“嫣兒,你不會應了吧?”

“兄長怎麼會有如此一問?”司徒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吳謹緊張的兩手都有些發抖,“嫣兒,就算是以前,以我們家的出身與子恆兄也是不相配的,更何況是現在。而且我的嫣兒如此出衆,如果給人爲妾。我怎麼都不會同意的!”他最擔心的是就是小妹一時情動,應了下來。以他們家如今的出身,小妹就算進國公府,最多也就是個通房,或是小妾。如果真是如此,他還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母親。

“兄長多慮,我司徒嫣此生絕不爲妾,而且我所找之人,一生只能娶妻一人,終生不得納妾。這樣兄長可還會擔心?”

司徒嫣的話讓吳謹聽着一楞,但提着的心卻悄然放了下來,原來小妹早就有了打算,只是這打算有些駭人聽聞。可自少眼下這是最好的結果,看來是子恆兄一廂情願了。可他剛纔偷看了一眼端木玄的表情,覺得他並沒有氣惱傷心甚至臉上還帶着微笑,不明白這又是爲何?

司徒嫣看吳謹還是一副擔憂的表情,只得將心中所想告知一二,“兄長的顧慮,我都明白,我不會做那被人養在籠中的金絲雀,要做也是那搏擊蒼穹的雄鷹。兄長安心就是,這事情我自會處理妥當!”得了司徒嫣的承諾,吳謹總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雖說算不得真的安心,可至少不像剛纔那般焦燥。

三人各懷心事,草草的吃了頓中飯,端木玄這回也不硬懶着不走了,而是早早就騎馬回了將軍府,他可還有好多事要去安排去做呢。

送走了端木玄,司徒嫣還是給陸明炒了兩個菜,讓栓子連着餅子一起給送了過去。畢竟人家送了禮上門,雖說陸明對她沒有那個意思,可她不願意欠任何人的人情。

回府後的端木玄,直接下令給墨雨,“墨雨,這裡有一千兩,你即刻起程回京,將府中所有侍妾通房給爺打發了。一個都不許留!”

“少主,您這命令屬下實難完成,如果國公夫人攔阻,屬下又當如何?”墨雨不知少主和司徒小姐到底講了些什麼,怎麼會突然給自己下了這麼一個根本完不成的任務。

“墨雨,你是不是跟爺久了,連暗渡陳倉這種小事兒也要爺教你不成?”端木玄滿腦子都是如何早早把那些個拌腳石打發了,哪裡會聽墨雨的辯解。

“少主,這事兒要在國公府裡做,別說是府中還有鐵血衛守着,就是一般的巡守也不是那般好應付的?”墨雨如今是一個頭兩個大,這差事兒比讓他去殺皇上還難上百倍不止,更何況府中還有老主公坐陣,哪能由着他亂來。

墨雨的話倒是提醒了端木玄,這事兒要成,自然瞞不過父親,“父親那邊你不用瞞着,我會修書一封,至於其它的,如果你要是辦不成,就不用回來見我了!”端木玄的這句話雖然多少帶着些嚴厲,可畢竟沒讓墨雨瞞着老主公,墨雨覺得這樣最好,本來鐵血隊就只聽老主公的,至於國公夫人的話,於他們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別。

“是,屬下一定將差使辦好!”接過書信和1000兩的銀票,墨雨騎着馬直接出了將軍府。

墨風看着這樣的少主,心裡有些難過,“少主。是不是司徒小姐不喜歡?可是您這般做,怕是國公夫人不會答應的?”

端木玄緊鎖着眉頭,“嫣兒如果同意。哪怕把那些人都殺了,我也不會皺一下眉,可惜她還沒有應允,又哪裡會提這樣的要求,這只是我一廂情願而已罷了!可爲了將來,哪怕是一絲一點的誤會,我也會將它抹殺!”

“少主。你這般怕是老主公那裡瞞不過去了!”墨風的話端木玄明白。

“我沒有想過要瞞着父親,甚至墨雨那裡,如果是父親相問。他也不敢不說。只希望父親能夠理解,同意這門親事!”端木玄這話說的有些底氣不足,可墨風聽的出,少主還是下定了決心的。

“少主。屬下勸您。還是別太抱有期望!”這也是墨風最擔心的,如果老主公和少主鬧翻了,他們這些人夾在中間,一定最爲難過。

“走一步看一步吧!總之我絕不會放棄嫣兒!”端木玄的擔心自然成真,一個月後的京城,國公府外院書房,墨雨跪在地上,等着老主公的問詢。

端木漓看着兒子的書信。眉頭深鎖,他實在不明白。兒子這般着急處理後院的這些瑣事,所爲哪般?雖然他早就知道兒子不喜歡這些女人,可以前都好好的圈着養着,爲什麼如今突然要將這些人全打發了?

“墨雨,玄兒爲何會有此舉動,是不是邊城發生了什麼事情?”端木漓的話說起來聲音不大,但聽在墨雨的耳中,如鐘鼓齊嗚,哪裡是他能招架的。再不敢有一絲隱藏,一口氣將端木玄與司徒嫣所發生過的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端木漓聽的也是心驚不已,如果此女真是如此,就不僅是聰慧果敢一詞所能形容的了。

“墨雨,你剛纔所說,卻無半點偏頗不實?”這句話端木漓問的語氣有些重,畢竟這樣的事情,就算是他也從未聽聞過。

“回主公的話,句句屬實,絕無一絲半言爲假!”就算給墨雨十個膽子,也不敢在端木漓面前弄虛作假。

“好!好一個奇女子!連老夫都不由得佩服一二,如果有機會,老夫倒想親眼見見這個女娃兒。只是玄兒這般,怕是還沒能得人家的心意吧!算了讓他們小兒女的自己去解決吧!”端木漓雖然出身高貴,可身爲武將倒不像文官那般過於在乎門第,而且發生在司徒嫣身上的種種,讓他也多了一絲佩服和好奇。

“墨雨,這事兒你只管去辦吧!只是先別讓夫人知道,暗地裡辦着也就是了!我會讓墨冰協助於你,記得要做的乾淨利索。別讓人看出破綻!”墨雨沒想到老主子竟然不反對,那他還有什麼怕的。

“是,屬下領命!”得了老主公的應允,墨雨這差事兒自然做的得心應手。

墨冰是端木漓的貼身侍衛,自然也聽到了墨雨的話,比起老主公,他更多的是吃驚和不信,陪着墨雨出了書房,忙將人拉去了一邊相問,“墨雨,你剛纔所說,當真?”

“墨冰,鐵血隊的人絕不會對主公說謊,難道你都忘了?”墨雨當然知道墨冰在懷疑什麼,其實就算是他親眼所見,如今想來也有些不真實感,更何況墨冰只是聽說的。

“我當然記得,可是這也太離奇了?就算是我們,6歲時也做不出這等事情來?反正沒親眼看見,我怎麼都不會相信的?”也不能怪墨冰不信,畢竟這事兒太沒有真實感。

“事情是我親自去查的,哪還有假?其實別說是你了,就是我現在想來心裡還存着太多的疑惑,如果將來司徒小姐能成爲少主夫人,我一定問個仔細,不然這事兒憋在心裡,都快憋出病了!”兩人邊說邊走,當天夜裡就將事情解決了。

一衆侍妾通房當天夜裡就被迷暈送往了南邊,自然是每個人都給了不少的銀錢。而端木漓第二天一早就去見了七皇子穆奕,兒子的事情,他還是有些在意。

穆奕也沒想到端木玄會有如此動作,但也是將自己所查到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端木漓,得了七皇子的確定,端木漓總算可以放心了。

“看來玄兒所言確是當真,雖然此女如今身份低微,可他也不是那墨守成規之人,而且以此女之行事智慧,倒不失爲一府當家主母之能,甚至以此女之機智,或可保國公府百年不倒。只是此女這般出身,看來好事尚需多磨!”

國公爺倒是看的開,只是國公夫人一直被矇在鼓裡。直到第二天中午,國公夫人才得了信兒,一夜之間兒子的侍妾通房全都人間蒸發了,不由得驚慌失措,甚至還傳出國公府裡鬧鬼吃人,直傳得整個京城裡沸沸揚揚,甚至連皇上都親自過問起此事。

只是有涼國公擔着,總算這事兒皇上沒有下旨定罪,傳言也不過只宣鬧了一月有餘就消失於無形了,可官宦之間流傳着很多個奇怪的傳聞,有說國公府的世子克妻。有說世子被狐仙纏上了,不論哪家的女子想進國公府,都會被狐仙吃了。

總之傳聞越傳越離奇,不過倒是給端木玄解決了不少的麻煩,再沒有人登門議親了。

國公爺倒是對這流言全不在意,可國公夫人還是大病了一場,兒子如今遠在西北邊城,府上卻出了這樣的事兒,如今兒子早已過求親的年紀,卻連個登門議親的人家都沒有,難道國公府真的要後繼無人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府中那些庶出的少爺,他們是可着勁兒的“做人”,都想着藉着這個機會,能在府中大展拳腳,將端木玄這個嫡子踢出將軍府,將自己轉正。

這事兒墨雨之後帶信回邊城將軍府時,倒讓端木玄樂得合不攏嘴,對於自己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本就不在意,只要父親願意接受司徒嫣,他還有什麼可怕的。連幹了一壺酒水仍大笑不止。甚至還佳獎了墨雨,而且如今府中有了這樣的傳聞,將來就算娶個門第低些的女子,爲了能繼承香火,母親應該也不會再反對。端木玄這邊兒倒是雷厲風行,處理的妥當。當然這些司徒嫣自然是不知情的。

她哪裡會想到,端木玄會有一位如此開明的父親,這樣的父親就是放在前世也是不多見的,更何況是在這封建的古代。如果她知道,怕是早就跑到天涯海角,遠離京城這片事非之地,也不會有後來的迫於無奈被人圈養的命運。(未完待續。。)

246章,防風林初見成效,慶生辰花燈紙鶴

端木玄的表白,倒讓他與司徒嫣的關係更加明朗化,讓他反而輕鬆了許多。就像眼下這般來看司徒嫣,也不用再尋些個蹩腳的藉口,反而是大大方方的來會佳人。而司徒嫣卻有種上當受騙的無力感。

吳謹更是覺得憋悶難受,甚至有種賣妹求榮之感。

過了五月廿四小暑節氣,天氣越來越熱,以前常聽人說,“雁門關外有人家,早穿皮襖午穿紗,抱着火爐吃西瓜!”。如今司徒嫣是真的深有體會,白日裡站着呼吸都會流汗,可到了晚上,不蓋棉被都會凍得睡不着覺。

只是這樣的天兒,倒成全了司徒嫣和吳謹,栽種的植被長勢喜人,荒漠草場和防風林已經初見成效。端木玄這幾日天天往軍屯裡跑,跟着吳謹學着治理荒漠草場。

“仲賢,你怎麼會想到在沙漠裡建出一片草場?這些樹種草種我以前從未見過?”在端木玄的印象中,吳謹出身江南,應該並不認識這些植被纔對?

吳謹對於端木玄這些日子明目張膽的來會佳人,心中還有些悶氣,正想着要如何勸誡,一時晃神,沒來得急反應。

端木玄這些日子高興,也沒在意吳謹的異樣,“要是這草場真的能建成,那可是大功一件,不僅幫了整個西北軍,甚至整個吳國都會受益匪淺!”看着已經綠意盎然的土地,不只吳謹連端木玄都有些激動。他甚至想到,這樣的功績換吳謹一身榮華也決不爲過。

“事情是舍妹想的。連種什麼都是按她所說,我原也只是想着試試,成不成的心裡也沒底。卻不想如今效果這般好,倒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自從端木玄對司徒嫣表了態,吳謹遇事也不再隱瞞,兩人相交倒也多了一份坦誠。

“嫣兒不愧爲在世女諸葛,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這些事兒她又是從何得知?”對於自己的心上人。別說是司徒嫣做什麼都是對的,就算是錯的,他也會認爲是合理的。更何況司徒嫣全身都透着秘密,他可是好奇的很。

“我也問過舍妹,她只說是從書上看到的,至於是什麼書?她倒是隻字未提!”

吳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可他相信小妹。也看的出端木玄也是相信自己妹妹的,雖然心裡不喜,可卻略感安心,“子恆,嫣兒是舍妹閨名,你的心意我明白,可要是被人聽了去,畢竟於她名聲有損?”吳謹對端木玄也是百般無奈。原以爲小妹已經拒絕了他,他就不會再糾纏不清。卻不想這人反倒來的更殷勤,小暑後更是天天都來,甚至如今連稱呼都改了。

“仲賢,我的心意自是不會瞞你,我也知你因何顧慮,可我對嫣兒的心意此生不變,而且我更不會逼嫣兒,即便是它日嫣兒不選我,我也會如兄長般守在她的身邊,保她一生安穩!”吳謹沒想到端木玄早就有了這般打算,看着這樣的端木玄,連他都感覺如此陌生,可又很是心安。

“好,子恆我信你,可如果哪天你做出任何傷害嫣兒的事兒,就算我拼了這條命不要,也會拉你去黃泉路走一趟十八層地獄!”吳謹愛妹如命,這些端木玄早就知道,所以自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如果哪天我傷害了嫣兒,不用你動手,我必自裁於嫣兒面前!”兩個男人就這樣許下了一生的誓言,也許這會兒他們尚不可知,這樣的承諾會伴其一生,甚至直到兩人耄耋之年都未曾改變。

忙過了六月十一大暑節氣,再有半個月就是吳謹的生辰,司徒嫣這些日子雖忙,但這麼大的日子她還是記得的。雖然原主以前也爲吳謹慶過生辰,但於她還是第一次,所以想着要如何特別些纔好。

找來栓子向他打聽吳謹以前都有哪些喜好,“栓子,你打小就跟着兄長,可知他都喜歡些什麼?”

“大小姐,大少爺喜歡看書,如果說興趣,最多就是聽聽曲兒吟吟詩,別的再無其它!”栓子不明白大小姐怎麼會有此一問,可他身爲奴才,無權過問主子的心意。

司徒嫣沒想到吳謹活的這般簡單,其實倒是她錯怪了吳謹,畢竟這是在古代,娛樂節目少之又少,而吳謹又不喜歡花天酒地,能得一兩個愛好,已屬不易。

知道吳謹喜歡聽曲兒,司徒嫣心下有了主意。對於樂器,前世的她爲了完成任務,曾經練習過一段時間的古箏,雖然並非專業出身,可也相當於業餘10級水平。

只是這古箏與這個朝代的古琴又有所不同。司徒嫣在邊城找了很久,也才找到一架15弦的箏,而她習慣了21弦的箏,用起來很不習慣。思慮再三,司徒嫣決定找工匠試着做上一把適合自己的箏。而15弦的箏她也買回去備用,一旦試做不成,這箏至少勉強尚可應付。

六月二十五日夜,司徒嫣將準備好的彩紙找了出來,和栓子一起折着紙鶴。

“大小姐,您這都忙了三個晚上了,這紙鶴也折了有快近1000只了,再這般忙下去,您這身子如何吃得消?”栓子已經知道大小姐是爲了給大少爺慶生,可是大小姐這般熬下去,怕沒等到大少爺生辰,就要熬出病了,到時心痛的還是大少爺。

“我沒事兒的,只是累了你,白日裡要忙地裡和屯學的事兒,晚上還要跟着我在這裡挨累?”司徒嫣倒是沒覺得累,不過是有些擔心栓子會吃不消。

“大小姐說的哪裡話,奴才心裡高興着呢,一點兒也不累。至從先主母離逝,大少爺就沒好好過過一個生辰,如今大小姐這般爲着大少爺,奴才心裡歡喜。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司徒嫣聽的出,這個奴才是打從心底裡爲大少爺高興。

“忙過了明晚,我一定讓你好好歇上幾天。記得我叮囑過的。明天下午想辦法攔着大少爺,千萬別讓他回家,最好是能拖到天黑,這樣才能給兄長一個更大的驚喜!”明天就是吳謹的生辰了,司徒嫣也有些小小的興奮。

“奴才記下了。只是大小姐一人要忙壽宴,怕是過於辛勞,不如奴才明天留下來幫忙吧?這樣大小姐也能得空兒歇上一歇?”

“不用。這點兒事兒,我還做得來。你只管陪在兄長身邊就是。行了,今兒晚上先忙到這兒。你去歇着吧?”

“是,大小姐也請早些安置?”

“嗯知道了!”等栓子離開,司徒嫣又忙了有一個多時辰,這才上炕睡下。

六月廿六一早。端木玄就帶着墨風到了司徒嫣家。甚至連早飯都是在司徒嫣家裡吃的。

“嫣兒,今天是仲賢的生辰,不知你有何準備?”一邊吃着心上人煮的早飯,一邊兒聊天,這樣的日子端木玄覺得特別愜意。

“子恆,你還是叫我小兄弟吧,這樣我們彼此也能自在些!”司徒嫣不喜歡端木玄喊她的閨名,顯得過於親近。端木玄倒也不在意。反正一個稱呼而已,只要司徒嫣不拒他於千里之外。怎麼都好。

“家兄的生辰宴是在晚上,如果子恆兄不棄,不如晚上一同慶賀?”話一出口司徒嫣覺得這般對端木玄,好像有些太冷酷無情,畢竟他們算得上是朋友,想着不如邀請他一同爲吳謹慶生,一是人多熱鬧些,二也算是朋友間的一個互動。

“好啊!”這還是司徒嫣第一次邀請端木玄,他喜得連連點頭。其實這也是他今天一大早就跑來的目的。

“可是晚上家裡還請了陸屯長、孫屯長和一些其他的客人,你可不能擺將軍的架子,把客人都嚇跑了?”對於之前端木玄打翻雞湯的事兒,司徒嫣還是有些在意,怕這個大少爺,一個不順心又發酒瘋,端起架子再砸了酒菜,壞了大家的興志。

“好,一切都聽嫣兒的!”端木玄這會腦子裡早就裝不下別的,一心想着晚上的宴席,自然是司徒嫣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用過午飯,栓子就拉着吳謹去了屯學,又找着各種事給吳謹做,這吳謹只覺得今天事情特別多,倒全沒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而司徒嫣留在家中,將摺好的紙鶴用線串上,掛在了院子裡,將之前做的花燈也找了出來,借來的桌椅都一一擺好,這纔開始準備壽宴要用的食材。

等太陽西沉,晚霞映天的時候,吳謹這才和栓子一起回家。人還沒進院子,遠遠的就看到燃點的篝火,閃爍的花燈,和飛舞如蝴蝶般的紙鳥。

“這?栓子,這是怎麼回事兒?”吳謹看的驚愣,不知所措的問着身邊的奴才。栓子也不應話,只是推着吳謹進了院子。

司徒嫣和客人們這會兒都躲在堂屋,只等吳謹進院。看吳謹被栓子推了進來,司徒嫣這才和客人們一起從堂屋裡走了出來,一邊唱着生日歌,一邊拍着手,“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祝兄長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

“嫣兒!”吳謹看着被晚霞火光照亮着的小妹,眼裡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是啊!今天是他吳謹的生辰,沒想到小妹竟然記得,不僅記得,還花了這麼多的心思爲他慶生。他何其有幸,能得妹如此?”

“兄長雖說如今尚在孝期,而我們又遠離京城,生辰宴慶比不得在京中熱鬧,可這是我第一次爲兄長慶賀生辰,雖然簡單些,但這份心意,還請兄長笑納!”

“嫣兒,謝謝你!”兄妹兩彼此凝望,吳謹眼中含着淚,心裡腦子裡都只有小妹的甜甜的微笑,哪裡還能裝得下別的。

端木玄站在司徒嫣身後,看着這樣的她,心裡有一絲的嫉妒,“仲賢啊!你可知我有多麼羨慕於你,不知嫣兒何時纔會爲我如此費心,哪怕是隻有一次,我此生無憾!”

其實有這樣心思的又豈止是端木玄,像是陸明、丁狗娃,甚至是何大壯的兩個兒子都是這個心思,他們從沒見過有人如此慶生,這份驚奇,這份用心纔是最值得他們豔羨的。

“好了,好了!仲賢,你再這麼站下去,酒席可就要涼了!”端木玄實在看不下去這兄妹兩個“含情脈脈”的樣子,再下去,他可就不是吃醋,怕是整個醋缸都要被打翻了。

“是啊!我們可是饞了好久,從冬日裡至今,我可有大半年沒吃過小五燒的菜了!”陸明和丁狗娃的話,將司徒嫣和吳謹從呆望中驚醒。司徒嫣還好,吳謹紅着臉,用衣袖掩了掩眼角的淚,這才招呼大家就座。

“對,謝謝各位朋友來參加生辰宴,請大家入席!”司徒嫣幫着吳謹一起招呼客人們就坐,這才和栓子一起上菜。

等酒菜上來,吳謹還在打量着頭頂上飛舞的紙鳥,“嫣兒,你這紙鳥折的倒是好看?”

“那不是紙鳥,是紙鶴,取鶴壽添福之意,而且這裡的紙鶴一共999只,有長長久久之意!”

司徒嫣的解釋不只吳謹聽着感動,連端木玄都新奇的打量了起來。“小兄弟,你這紙鶴等下可不可以送我一隻?”當着外人,端木玄還是有所注意,不會直呼其名。

“怎麼?子恆喜歡這個?只是這是舍妹送我的生辰禮,我可沒打算讓與兄臺。”吳謹怕其他的客人聽出端倪,壞了小妹的名聲,忙把話接了過去。

“如此多的紙鶴,仲賢讓一隻於我又有何妨?”端木玄都快嫉妒死了,可吳謹不肯相讓,他也沒有辦法,只好酸溜溜的給了一句,倒像是兩個小孩子在爭搶糖果。

“剛舍妹說了,999只,取長長久久之意,要是少了一隻,那寓意豈不是就沒了,所以啊!這鶴我可是當人不讓!”

“好好好,你就美吧!等哪天我把嫣兒娶回家,到時一定折上9999只不可?”端木玄壓着聲在吳謹耳邊輕說了一句,氣得吳謹瞪着一雙眼睛,卻拿這個無賴一點和辦法都沒有。

他們這桌只坐着吳謹、端木玄、墨風、栓子和司徒嫣,自然這些話別人是聽不到的。至於司徒嫣有沒有聽到,倒也無所謂,反正她早就習慣端木玄死皮賴臉的模樣了。起身先向吳謹送上了祝壽詞,等端木玄恭賀過後,這纔開席。(未完待續。。)

247章,一曲琴音動心絃,酒後真言種情根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吳謹心內感動歡喜,和端木玄兩人酒氣上頭,都喝得有些微薰,甚至連陸明他們也身影晃動搖搖欲墜。司徒嫣見時機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叫上栓子,從正房裡擡出一架古箏置於院中的石磯之上。

吳謹有些不解的看着小妹,他記得與小妹分開前,母親也只是略教了一下小妹琴藝,並不甚精通,以小妹的個性,怎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獻醜,不由得有些擔心的望着司徒嫣。可內心還是有着小小的期待,畢竟聽琴唱曲,是吳謹除讀書外唯一的愛好了。

司徒嫣對自己的琴技還是很有把握的,當然和真正的行家裡手是不能比的,不過騙騙古人,應該不難。看着吳謹投過來略帶擔心的眼神,只給了他一個淡然的微笑,算是安撫。

素手輕揚,調撥了兩下琴絃,見衆賓客都停下手裡的動作望了過來,這才揚聲說道,“小妹知兄長善詞喜曲兒,小妹雖不才,唱不出那些風雅高吟之作,倒可自彈自唱一曲,算是送與兄長作爲賀壽之禮,兄長和衆位貴客可莫要取笑於我?”

“嫣兒多慮,爲兄今日早已癡醉,更何況還能聽嫣兒親手爲爲兄撫琴唱曲,怎可能取笑於你?”吳謹想着不論小妹琴藝如何,單就這份心意,他就很是受用。

端木玄此時一臉的興味,他沒想到司徒嫣竟然會彈琴唱曲,這與她平日的作風大相徑庭。倒勾起了他無限遐想。“是啊,小兄弟多才多藝,只管彈來就是。我們一羣俗人,能有幸聽到小兄弟親手撫唱,已是三生有幸!”

端木玄都這麼說了,更何況是陸明那大老粗,軍戶出身的他們根本就不會分辯琴藝精俗。

司徒嫣婉而一笑,雙手撫於琴上,撥琴弄弦。右手勾、託、挑、抹,左手按、滑、揉,剎時間叮咚如泉水歡唱的琴音。即從司徒嫣的指尖溢出,劃過在場所有人的心絃,蕩起一陣陣漣漪。

一曲《荷塘月色》,詞曲輕唱。如涓涓細流劃過在場所有人的心房。

“剪一段時光緩緩流淌。流進了月色中微微盪漾,彈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麗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才只唱了一段,用技驚四座來形容也絕不爲過,一時間所有人都只顧看着那抹盈弱的身影坐於琴後,而在每個人的心中只留下震驚。

其實又怎能怪古人驚呆,而是司徒嫣所彈可是現代紅及一時的經典歌曲。古代人哪裡聽到過這樣曲風。司徒嫣見效果已然達到,不由得會心一笑。繼續彈唱。

“螢火蟲點亮夜的星光,誰爲我添一件夢的衣裳。推開那扇心窗遠遠地望,誰採下那一朵昨日的憂傷。”曲風一轉,高潮遂至。

“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爲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遊過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曲至中段,端木玄早已聽的如癡如醉,眼中心中都只剩下了司徒嫣的身影,這樣的她婉如明月暗夜指路,亮如星辰光華內斂,一舉一動間都是他所不知的陌生,和以前的司徒嫣果敢堅強的一面,完全不同,這一刻的她是溫婉嫵媚的。

“嫣兒,這樣的你讓我如何放手?讓我如何甘願將你讓於他人?這樣的你,我是否匹配得上?這樣的你是不是纔是真實的你?”端木玄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像是那個正在撫琴之人並不是只有十歲,只是在一個十歲的身子裡裝着另一個靈魂一樣。這樣的想法讓他自己都驚出一身汗,不由得爲這份疑惑感到萬般可笑。

也虧得古人沒看過穿越的小說,不然這樣的司徒嫣怕早就已經引起所有人的懷疑。

司徒嫣要是知道她這一曲讓端木玄看到了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靈魂,她一定不會冒然彈這一曲。畢竟那是她最大的秘密,是到死也不願與人分享的秘密。

“螢火蟲點亮夜的星光,誰爲我添一件夢的衣裳,推開那扇心窗遠遠地望

誰採下那一朵昨日的憂傷。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爲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遊過了四季 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

“…,…。”一曲終了,餘音繞樑,所有人仍迷醉於詞曲中無法自拔。一時間立於軍屯中的這方小院,沒有了推杯換盞之聲,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很是細微,只有晚風輕撫而過,一切如水般沉靜。

司徒嫣掃了每個人一眼,這才從琴後站起,走到吳謹的身邊,“兄長覺得嫣兒這一曲談得可好?”被司徒嫣這般相問,吳謹才中驚愣中回過神。

“好!好!太好聽了!嫣兒何時學的如此琴藝,令爲兄如癡如醉?”吳謹是真的好奇,雖然他沒有去過李家村,可也知一個窮鄉僻壤,怎麼也不會有如此精湛琴藝的師傅,那小妹這高超的琴藝又是從何學來?

“自己閒暇時彈着玩兒的,可稱不上是技藝,難登大雅之堂,兄長萬不可在客人面前如此誇讚?有自賣自誇之嫌!”

“小五拙藝獻醜了!”司徒嫣對着衆人撫了一禮,這才就坐。

端木玄這會兒也從驚愣中回過神,激動得去拉司徒嫣的手,高興的有些語無論次,“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小兄弟竟能彈得如此一手好琴?甚至比京中有名的樂師都要好上三分!妙哉!絕哉!”

被端木玄握住雙手,司徒嫣有些羞赧。這可不是在現代,貼個面拉個手的都算是國際禮儀,這講究男女大防的古代,這一下要是被有心人拿來做做文章,她可能就要以身相許了。忙推掙了一下,將手抽了出來。欠身服了一禮接話到,“拙技而已,如何能與名師一較長短。子恆兄這般誇讚,讓人聽了豈不笑掉大牙?”

“小兄弟當人不讓,我絕沒有誇大,你看看周圍人的眼神,如不是沉醉入迷,又怎會如此?”借他人成名之曲享如此誇讚,實非司徒嫣所願。畢竟這樣的曲子擱在現代。最多不過是好聽而已。可她也只能無奈的接受。

“嫣兒這琴爲兄從未見過?不知是何樂器?”吳謹回過神後,對司徒嫣所撫之琴也多了幾分好奇。早近不急待的湊上前觀賞。

“這琴名箏,比之15弦之箏多了幾條琴絃而已。是前段日子我去邊城找工匠們試做的。昨兒纔拿回來!”

“此琴雖非出自名家之手,可音色優美,確是把好琴!”吳謹仔細的撫摸着古箏,看的甚是仔細。對於名琴。司徒嫣可沒有什麼研究。所以不好回話。

端木玄雖有涉獵,可這會兒他胸中藏着話語萬千,可又不知要如何向心上人表達,自然也就顧不得和吳謹論琴。

陸明和丁狗娃他們本就喝的有些醉,又醉倒在琴曲之中,這會兒纔回過神反應過來,幾人端着酒杯走到司徒嫣身旁,“小五。這可是我陸明長這麼大,聽過最好聽的曲子!”

丁狗娃不懂曲意。但也聽的出詞曲優美,“對,小五,你唱的太好了!”只是他的這一聲誇讚,卻招來端木玄狠狠的一個白眼。

端木玄一想到心上人這麼好的琴藝,聽的人卻是這些大老粗,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

陸明這些日子早已看出些端倪,倒不像丁狗娃這般冒失,朝司徒嫣點了下頭,敬了一杯酒,就忙拉着丁狗娃坐了回去。

“陸大哥,你拉俺幹啥?俺還想和小五多聊兩句呢?”丁狗娃一臉不解的看着陸明,他還有好些話想和司徒嫣說呢。

“你呀!你陸大哥救了你一命,你還不知,行了,跟我們一塊喝酒吧!”人老精鬼老靈,孫大鬍子畢竟年長些,這些事兒也看的出來,按着丁狗娃不讓他起身。

陸明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司徒嫣的背影,心裡有些難過,“你我終究無緣,小五我祝你幸福!”

墨風這會兒也回了神,他現在終於明白自家少主爲何非司徒小姐不娶了,畢竟如此聰慧、多才、堅毅、果敢之奇女子,怕是這世間再無第二人了,這次他打從心底裡希望司徒小姐能成爲少主夫人。甚至禮數上也把司徒嫣當成了一半的主子。

吳謹忙着看琴,端木玄坐在司徒嫣身邊,輕聲問着,“嫣兒,何不再彈一曲?”

“物以稀爲貴!我可不想再獻醜了!不知子恆兄是否會撫琴,不如賜曲一首,也讓我們這些升斗小民開開眼界?”

“餘味無窮!看來我是沒這耳福了。我和仲賢兄一樣,雖喜歡聽曲,但琴技平平,更是不敢獻醜!”

吳謹賞過琴,坐回桌旁,正好聽到端木玄的這番話,“是啊!讓我聽曲尚可,可說到這彈,愧天怍人只能自慚形穢!”

三人說說笑笑,又喝了不少的酒,眼見月已當空,司徒嫣將客房收拾了出來,便於端木玄主僕留宿。又熬煮了一大鍋的醒酒湯,給每位客人盛了一碗,這才讓栓子將人都送了回去。

端着醒酒湯進了客房,見墨風正在幫着端木玄淨面,“墨風,將這醒酒湯給你家少主喂下,不然明天少不得要頭痛的!”

“是。司徒小姐,墨風十歲就跟着少主,從未見他這般高興過?墨風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說吧!”

“司徒小姐有着自己的堅持和傲氣,這點連墨風都很佩服,可少主對司徒小姐是真心的,京城中所有人都以爲少主玩世不恭,是有名的紈絝,可墨風從未見少主對哪家的千金小姐動過心!”

墨風停頓了一下,見司徒嫣只是皺着眉,並未有怒容,這才繼續說,“少主的性格和司徒小姐一樣清高孤冷,別說是走進少主的心中,就是站在少主身邊的女子也從未有過。墨風以前並不看好司徒小姐,可如今墨風願認司徒小姐爲主,還請司徒小姐考慮一下少主對您的這一片真心!”

“墨風,你的話我聽到了,以後的事兒,我無法給出任何承諾,因爲只要是我的承諾,我就一定會兌現,所以現在我不願想,且做不到。”司徒嫣哪裡會不明白,可她給不了承諾。

轉身正要離開,就聽端木玄睡夢中輕喚着她的名字,“嫣兒,我喜歡你!嫣兒,別走!我會護你一生。……。”雖然斷斷續續的聽的不是很清楚,可酒後吐真言,端木玄睡夢中的這次表白,倒是撥動了司徒嫣的心絃,讓她固有的堅持略有些鬆動,可卻也只是一念之間罷了。

出了客房,司徒嫣去看了吳謹,今天吳謹也醉的不輕,栓子已將人安置妥當,這會看着熟睡中的吳謹,臉上掛着幸福的微笑,司徒嫣也感覺到了滿足,在心中默想着,“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你是否會記得我曾經爲你慶過生辰?”

司徒嫣給吳謹扶了脈,確定沒事兒,這纔回了房間,此時她無慾無求,無仇無憂,心境甚是平和。將琴置於桌上,輕彈起一曲《青花瓷》,周董的這首歌前世時也是她的最愛,夜深人靜,詞曲輕柔,從軍屯中的這間泥草屋飄散於軍屯的夜空。連後院的馬匹都聽得入神,忘了嘶鳴。甚至雪狼趴在司徒嫣腳邊,也聽得直搖尾巴。

栓子和墨風二人此時都還未睡,兩人雖對詞曲一藝不甚精通,可跟着主子也沒少耳濡目染,自是聽得出曲子的好壞。

只是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本還沉睡的吳謹和端木玄此時都睜開了雙眼,寧神靜聽着,兩人心中都在想着,“這樣的司徒嫣纔是真實的!”

這二人聽得入神,在小院的門外,站着一人,陸明今天也喝了不少的酒,本來是已經回家休息了,可胸中一直憋着一些話,想當面說與司徒嫣,這才又轉了回來,卻不想人還沒進院子,就聽到了如此美妙的詞曲。

“我終究是配不上你的,但如果能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哪怕是爲奴爲僕我亦甘之如飴!”陸明的心思根本無法傳遞給司徒嫣。

夜風輕撫,曲音相伴,這樣的夜晚,註定要有無數人失眠。(未完待續。。)

248章,京城寄來的家書,首次做客將軍府

吳謹別樣的生辰慶祝,讓所有人心心念唸了一輩子。畢竟從那之後,有很多人再也沒有聽過司徒嫣彈琴唱曲,甚至司徒嫣自己也將古箏直接收進了戒指封存了起來。直到數年之後,爲了救兄才又拿了出來。

畢竟那一夜的心境,她不敢再去嘗試,怕自己會沉迷於其間,忘了仇恨,忘了自己的堅持。

至生辰宴之後,吳謹也變得更加努力,做事愈發勤奮,他不要讓這樣多才多藝的小妹,留在這樣的軍屯中埋沒了她的才華。他要早日回京,早日給小妹更好的生活。畢竟在吳謹的內心,小妹仍是江南世家的千金,本應過錦衣玉食的日子。

而端木玄更是動作頻頻,除了例行公事,大部分的時間他都留在軍屯中,哪怕是隻能遠遠的看心上人一眼,他都感覺無比滿足。這次連侍衛墨風都不再相勸,反而還想着法兒的攔着吳謹,給少主找機會親近司徒嫣。

甚至連栓子都站到了端木玄那邊,幫着他說好話。司徒嫣雖然對這些有所感覺,但她事情太多太忙,也只好充耳不聞,不容於心。

過了立秋,眼見着屯田就快要收割了,地裡的莊稼長勢喜人,這些日子也不見天災人禍,整個軍屯都洋溢着喜氣。屯學裡的孩子學了這些日子,多少也能識得些字,在大字不識的軍戶人家,個個都成了小名人。

這天,司徒嫣正在餵羊。就見栓子跑了過來,“大小姐,剛纔陸屯長來了。送來一個布包,說是京城那邊託鏢局送來的!”

司徒嫣想着應該是李有柱託人送來了書信,接過布包小心的打開,卻見裡面整整齊齊的碼着5封信。

不用看內容,單從信封上的筆跡,司徒嫣已經確定,這是李家四兄弟寫的家書。高興的跑回屋,將信一一打開,先看了三郎的來信。畢竟比起其他人,司徒嫣更喜歡和李三郎相處。

“吾妹小五,一切可安好?一別數月,吾每日朝思暮想。牽掛萬分。……。”三郎的信中寫不盡的相思離愁,只在信尾處寫了一下他的近況。

而大郎的信多是將分別這段日子以來家中之事寫了一些,至於思念之言,只是略提了一下。

四郎的信和三郎的差不多,但比三郎多寫了一些關於縣學裡的事兒。

二郎的信最好笑,除了講如何想她這個小妹了,最多的還是寫到大郎的菜燒的不好,三郎的飯煮的不香。總之是句句不離吃喝,倒是沖淡了司徒嫣心中剛升起的一絲離愁。

這會兒雖說不是烽火連三月。可這家書也可抵萬金。“原來在這異世,也會有人牽掛她!”這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真好。司徒嫣眼睛有些潮,閉着眼回想着信上的內容,感覺如此幸福、安心。

知道李家四兄弟日子過的好,人都很平安,她的牽掛也能少些。而且這四人即便是離開了她,以後也可以自主生存了。這比什麼都重要,畢竟她不會一輩子照顧着這四人。當初教他們經商,正是爲着以後的離別做着打算。如今看來,倒是小有成就。

靜下心,拿出紙筆開始給四人寫起回信,“四位兄長敬啓,妹小五如今身在萬里之遙,日子如常,吾兄長已成爲一員武將,日子已然安心順遂,唯一牽掛着遠方兄長們的身體。……。如果一切順利,最晚明年即可返京一家團圓。望兄長們保重身體!”信寫好,又仔細的讀了一遍,又加了一句,再三叮囑三郎和四郎用功讀書,這才停筆。

寫好給四人的回信,這纔將李有柱的信打開,讀了一遍,信中將府中賬目簡略寫明,當然也提到了兩位庶表少爺的事兒。司徒嫣不由得呲笑出聲,“這兩位少爺還真能鬧騰,看來不好好治治是不行了!”信中將李、吳兩位總管如何解決此事,也略做交待,看的出吳過也很有總管的能力,她這才安心。又磨墨提筆給李有柱寫了回信。

等晚上吃飯時,司徒嫣把李有柱的信拿給吳謹,“京城府中來信了,兄長先看看,李總管信中提到的事兒,兄長覺得如何辦纔好?”雖然司徒嫣有着自己的想法,但吳謹終歸是一家之主,這事兒還是他拿主意更爲妥當。

吳謹也沒想到兩位庶出的表弟會是這般,嘆了口氣和司徒嫣商量,“既然這二人如此不爭,不如單僻一個院子,別讓他們帶壞了禮表弟?”吳謹的主意正中下懷,司徒嫣也覺得這樣最好。

“我也正有此意,不如兄長給李總管寫封回信,着他去辦!”

“也好。只是如今司徒府中的銀錢怕是在京中買不到二進院落?”吳謹想着自己的院子還是小了些,而京城的院落都貴的很,當初抄家,他什麼都沒留下,眼下需要用錢才顯出捉襟見肘。

“讓李總管去河南縣城看看吧?府中的銀錢在那裡置上一間二進的宅子還是夠的,那裡離京城也不遠,如果遇事,也能照顧周到。再把府裡那些不省心的奴才一併打發過去伺候着,除了每月該有的月例,其它的任其自生自滅即是!”司徒嫣本就是這麼打算的,所以想的比吳謹更加周全。

“好是好,只是司徒府原就人丁不旺,這般怕是人更少了?”吳謹還是有些可惜,畢竟這二人雖是庶出,可也是司徒府碩果僅存的血脈。

“兄長,司徒府要的是能撐門立戶之人,要的是能勵精圖治之輩,對於這些有手好閒之徒如不早打發了,只會壞了司徒府的門風。而且我們兄妹最晚明年一定可以回京,到時還怕府中不熱鬧?”司徒嫣就差直接告訴吳謹,人貴精不貴多。好在話到嘴邊。收斂斟酌了一番。

“說的也是,就按小妹的意思辦吧!好在我們已盡人事,即便是見了母親。我們也可有所交待。畢竟是他們不知進取,自毀前程。我們已做到問心無愧!”

吳謹經歷了這麼多,也不是以前那般迂腐,雖然不如司徒嫣果決,但也不再是那墨守成規之人。而且經歷了這麼多,他也早看透了世態炎涼,更何況這是他和小妹共同的提議。

當晚吳謹就給李有柱寫了回信。連着司徒嫣寫好的,第二天一併請端木玄通過驛站發了出去。這還是司徒嫣第一次公器私用。也是她第一次進將軍府。

軍屯中臨時有事,吳謹被留了下來。司徒嫣只好自己一個人進邊城將軍府,去拜訪端木玄。

將軍府門口守門兵丁一臉的凶煞,司徒嫣人還沒上前就被擋了下來,“哪裡來的野小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一邊兒玩去!”

“軍爺,我有事要求見將軍大人,煩請你給通報一聲?”司徒嫣對於這樣的看門狗,早就習以爲常,倒不甚介意。

“將軍大人是你想見就能見的嗎?該幹嘛幹嘛去,再不走小心爺的鞭子?”守門的兵丁跋扈慣了,哪裡會把穿着布衣男裝的司徒嫣放在眼裡。

“軍爺,小的來自驍騎營。是吳隊率派小的過來,有事兒求見將軍大人。還請您通容一下,幫小的傳個話兒?”司徒嫣不願與這樣的人起什麼爭執,擡出吳謹,希望這人能識相些。

這兵丁一聽是吳隊率派來的,忙堆上笑臉,將軍府裡哪個不知,將軍大人看重吳隊率,這人可是萬萬得罪不得的。

“這位小兄弟,看我這瞎了狗眼,您可別跟我一般見識,我這就給您通報,您等一下?”

前倨後恭如此勢利,這樣的人司徒嫣見的多了,本就沒放在心上,站在門邊等着。

一刻鐘不到,就聽到一陣急步聲近前,“小兄弟,真的是你?”

司徒嫣也是一楞,沒想到端木玄會親自出府來迎她,看着守門的兵丁一個個瞪着眼,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着她,就知這下她可成將軍府的名人了。

瞪了端木玄一眼,這纔回道,“家兄有事想請將軍大人幫忙?”

“那有何難,我們進府再說!墨風,把小兄弟的騾子照顧好!”也不管別人的眼光,拉着司徒嫣並肩進了將軍府。

看的一衆兵丁拉着墨風不讓他走,“墨侍衛長,這人什麼來路?將軍大人這般重視?”

“你們把招子放亮兒點,以後但凡是這人求見,第一時間報給大將軍,不然有你們好受。至於她是何人,你們就不要打聽了,不然少不得要吃頓排頭!”墨風也算是給這些人提點了一下,也是怕這些人沒事兒找事,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是!”剛剛放狠話的兵丁,這會兒腿肚子都軟了,他哪裡想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娃子,只是長的好看些,卻成了將軍大人的座上之賓,想着如果剛剛的事,要是讓將軍大人知道,他這命能不能保的住猶未可知,越想越怕,竟然一頭栽倒在了門前。

墨風只是看了一眼,不用想也知這人爲何如此,找人將他擡了進去,這才趕着騾車去了後門。

再說被端木玄拉進府的司徒嫣,幾次想將手從端木玄的手中抽出,都未能成事,只得任由他拉着,這人有時候倔起來,比她還強硬。

兩人進了書房,端木玄這纔將手鬆開,親自給司徒嫣倒了碗茶,這才坐下來。

“不知嫣兒所求何事?”眼下屋裡沒有外人,端木玄自然不會再稱司徒嫣爲小兄弟。

“昨天收到京中府上的家書,我和家兄寫了回信,想請將軍大人幫忙,用官府驛站幫着把信送回京城府中,交給總管李有柱,不知可行否?”

“這有何難,你只管將信給我即是!”端木玄還以爲司徒嫣所求是什麼大事呢,沒想到只是代傳個書信,這對於他來說就像喝水吃飯一樣容易。

“多謝子恆兄!我這裡有兩包自己做的點心,初次登門,算是拜禮,請笑納!”司徒嫣也明白,這樣的事對於端木玄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可她也不願欠着這人的人情,所以出門後從戒指裡取了兩句點心算是謝禮。

“嫣兒,你我之間無需這般客氣。不過嫣兒親手做的點心,一定特別好吃!”端木玄怎麼會收司徒嫣的謝禮,可這東西是司徒嫣親手做的,他可捨不得退回。

“家中尚有事,我也不便久留,多謝子恆兄幫忙,告辭!”司徒嫣起身行禮意欲離開,這裡畢竟不是她久留之地。

端木玄哪裡肯放佳人離開,這纔剛見面,更難得的是司徒嫣這是第一次來看他,伸手將司徒嫣攔了下來,“嫣兒,這會兒也快中午了,你趕回去午飯時辰都過了,不如在我府中和我一同用膳可好?”

“貴府事忙,子恆兄應該還有公務,我只是一閒人,豈敢多有打擾?”司徒嫣不想留下,婉拒了端木玄的好意。

“嫣兒,是在躲着我嗎?”端木玄的眼中一閃而過的傷痛,司徒嫣當然看到了,可她什麼都不能做,她給不起任何承諾。與其將來兩人彼此傷心,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有所糾纏。

“子恆兄,將來的事兒太遙遠了,我現在只想做眼下我能做該做的事情,至於其它的,恕我精力有限!”

“我知道,我並不會強求於你,只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好意,不要拒我於千里之外?”看着端木玄略帶懇求討好般的樣子,司徒嫣就算是鐵打的心,也會有所動搖。

“如果子恆兄不嫌我多有打擾,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司徒嫣能答應,端木玄喜得有些手足無措,朝着門外喊了一聲,“墨風,準備酒菜,我要好好款待小兄弟!”

“是,少主,屬下這就去安排。司徒小姐可有喜歡的吃食?”墨風早就候在門外,他也很高興司徒嫣願意留下來用膳。

“對,看我都高興糊塗了,小兄弟你愛吃什麼?我好讓廚房去準備?”

“什麼都好!”司徒嫣並不挑食,雖然前世的她喜歡吃松鼠桂魚,喜歡吃黑椒牛柳,可這些在這個朝代根本沒有。而且她也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畢竟她還想和端木玄保持一定的距離,不願這個人陷得太深,她甚至怕這人會因她而受到傷害。

司徒嫣也不知自己怎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既然想不通,她也懶得細想,只將這一切歸爲友誼,總算是給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未完待續。。)

249章,表情意真心難允,願相守圓汝所夢

墨風高興的去竈房安排午膳,獨留端木玄和司徒嫣在書房。還叮囑手下的侍衛,任何人不得打擾,除非皇旨上門,否則所有來客一概不見。

而留在書房的二人,一時間有些相對無言。司徒嫣品了口茶,認真打量起端木玄的書房,除了一個滿是藏書的書架,再就是桌椅和一張睡榻,甚至連個花瓶、擺設、掛件都沒有一件,除了書,就是劍,任誰也無法想到,堂堂將軍府的書房會如此簡單。

“這書房,倒與子恆兄的性格毫無二致,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人的性格,從一些小事上最能見微知著。

“嫣兒不覺得我的書房過於簡單了嗎?”端木玄本性隨意,最不喜歡那些假風雅之事。甚至連七皇子有時也會調侃他,過於隨便,卻不想和了心上人的眼緣。

“書房,讀書議事之所在,子恆兄不是那賣弄自許風雅之流,又非耀武揚威逞強招搖之輩,如此這般只做自己喜歡之事,有何不可?”司徒嫣骨子裡的性格與端木玄無二,自然喜歡這樣的擺設。

“知我者嫣兒也!”沒想到他的嫣兒竟然如此懂他,這讓端木玄如何能放手,如何不去愛。

司徒嫣其實只是由感而發,並沒有別的意思,聽的出端木玄話中的喜悅,倒讓她有些後悔自己一時多嘴。

不願再糾結這事,司徒嫣渡步到書架前,看起了端木玄的藏書。因她前世就最偏好看書。這端木玄還真不愧是國公府的世子,架上還真有不少絕版的藏書,甚至是十大兵書。都赫然在列,《孫子兵法》、《孫臏兵法》、《吳子》、《六韜》、《尉繚子》、《司馬法》、《太白陰經》、《虎鈐經》、《紀效新書》、《練兵實紀》。

這十大兵書,有些司徒嫣看過學過,有些只是聽說過,拿起一本《虎鈐經》只看了幾頁,即愛不釋手,看的津津有味。

端木玄原以爲司徒嫣會看一些雜記、隨筆。甚至是女兒家都喜歡的畫本,卻不想她竟然會看起了兵書,而且看的出。她並不是意在做做樣子,或是一知半解的隨便翻翻,而是真的看了進去,甚至連他靠近都沒有被查覺。

“嫣兒。你可知?你身上有太多的迷團。恐怕窮其我一生時光,都未能解開。可即便是這樣,我也不願放手。哪怕你非人非仙,我端木玄也願追你一生!”司徒嫣沉醉在書本中,而端木玄卻沉醉在眼前這抹小小的身影之上無法自撥。

墨風進來時,正好看到這樣的畫面,一時間他連出聲都忘了,他甚至覺得如果此時他出聲。比軍前投敵,更加令人無法接受。甚至是覺得他就不應該出現在這書房之中。覺得自己是如此多餘。因爲屋中的兩個人,是如此和諧,如此登對。等端木玄回過神注意到墨風時,墨風已經站了有快近一刻多鐘了。

“少主,午膳已準備妥當,不知您和司徒小姐想在哪裡用膳?”墨風倒像是做錯了事一樣,低着頭壓着聲,甚至不敢看少主一眼。

“梅亭吧!那裡清涼些!”端木玄倒沒覺得墨風有什麼做錯,畢竟他也不想因爲自己一時貪戀,而餓到了佳人。

“嫣兒,這書不急着看,先用膳吧?”見司徒嫣好像完全沒發現墨風進來,還沉浸在書本之中,這才小聲提醒。

被人提醒,司徒嫣這纔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下頭,意猶未盡的將書放了回去,出門前還不捨的又望了一眼。這本書她前世只是聽說過,並未讀過,如今讀來,竟身有體會,甚至書中對醫馬也多有介紹,讓她獲益良多。

端木玄覺得這樣認真的司徒嫣特別的吸引人,“嫣兒,那書又不長腿,跑不了,等吃了飯,我將書給你包好,你拿回去慢慢看!”

“真的嗎?”聽說可以借閱,司徒嫣喜得雙眼放光,看的出那書放在錦盒之內應數精品珍品,端木玄竟然願意出借,讓她驚喜的表情全掛在了臉上。看的端木玄又有一瞬間的晃神。

“我府中所有藏書,嫣兒想看盡管拿去!”能有這樣的機會和佳人相會,甚至他看的出司徒嫣是真心的喜歡看書,有這樣相會的機緣,端木玄哪裡肯錯過。

“多謝!借閱即可,我定會愛惜,萬萬不會有損!”能得這些藏書,司徒嫣覺得不虛此行,歡喜得即便用膳時,笑容也一直掛在臉上。甚至也不再沉默,閒話也多了起來。

“不過是些書而已,竟然讓嫣兒歡喜至此?”端木玄心想要是早知道幾本書就能拉近與美人的距離,他早就將整個國公府的書都從京城運來了。

“喜好而已,無論什麼書,都可以增長見聞。而且之前與家兄分開時,爲了能多讀些書,每每會去書鋪裡給人抄書,如今能看到書鋪中沒有的珍藏之書,又豈會有不喜之理!”這裡沒有百度,沒有谷歌,唯一可以瞭解這個世界的就是書本,她當然喜歡。

“嫣兒除了喜好看書?可還有其它的興趣?”端木玄想趁着美人高興的時候,多問些,不知道下一次是否還會有這樣的機會。

“如果有機會,我還想遊遍大江南北,識賞五湖四海,也不枉我來這一世走上一回!”司徒嫣一時高興,差點兒說溜了嘴。

還好端木玄一心在她身上,這纔沒有起疑。畢竟在端木玄的認知中,女人家許願,不過是能嫁個如意郎君,或是想堆金疊玉一生不愁吃穿,從沒有哪個女子會許如此宏願,甚至司徒嫣的願望,竟然與端木玄不謀而合,早在他拜師時,就許下過如此願望,“這一生不求富貴榮華。只願仗劍江湖,快意恩仇!”

越是如此吃驚,越是情根深種。這樣的女子如何叫他不愛、不想、不牽掛。

“嫣兒,終其一生,我定圓你所願!”一時感觸,端木玄竟將心中所想講了出來。

司徒嫣被端木玄的話驚住,這纔想到她此時說這番話實有不妥,怕是又讓這人起了誤會。可如今再解釋,也只是越描越黑而已。不如當做沒聽到,這才能化解兩人之間的尷尬。

端木玄見司徒嫣並沒有回話,就知她不願再提此事。找了個話岔了過去,兩人又談起了兵書,談起了用兵之道,一時間倒有種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感。就連在一邊隨侍的墨風都聽呆了。

那些兵書。他也讀過。雖沒有少主理解的通透,可也自認爲殺場之上能統千軍萬馬,能運籌帷幄。可如今看來,其見解卻還不如司徒小姐,不僅有些汗顏。

司徒嫣給了端木玄太多的驚奇,他實在是忍耐不住,將心中所想和盤托出。

“嫣兒,我知你身上有很多秘密。我也知你不想說。我不會強求,也不會逼問。但我想讓你明白,你可以信任我,無論何時,何地,何種情況,我都會站在你這邊,永遠守護你、相信你!”

看着端木玄一臉的認真,司徒嫣感覺有些無奈,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也不是石頭做的,只是她經歷的太多,並不是單純的十歲小女孩兒,所以在她的骨子裡早沒了身爲女人的感性,至少現在理性佔據了她的整個身心。

“子恆兄的心意,我明白,可我無法給出迴應。如果到頭來,終是讓你痛苦,不如眼下還是放棄的好?”

“我端木玄此生永不放棄。活着時以命相護,死去後靈魂相守!”如果是前世能有這樣一個人願意連靈魂都奉獻給她,司徒嫣一定哭喊着嫁給他,可眼下她不能,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無奈的別過頭,望着梅林間隨風擺動的樹影,一時間相對無言。

在司徒嫣的認知裡,“承諾!即是一生都要遵守的!”所以,她從不輕易許諾,而一旦許諾,即便是粉身碎骨,也定達成所願。

而端木玄骨子裡也是這般,只是他更善於將感情表達出來,在他看來,如果他不說,嫣兒就會逃掉,甚至哪一天,她會從他視線中永遠消失。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心愛之人,端木玄甚至有一瞬間的窒息。心痛得連手都有些微顫。

爲了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要讓司徒嫣時刻了解到他的愛,哪怕是涎臉涎皮亦在所不辭。

人常說好女怕癡漢,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司徒嫣多年後回想,也許她正是被端木玄這般的不離不棄死纏爛打所打動的。

兩人各懷心事,再沒了剛纔高談闊論的興志,草草用過午膳,喝了杯茶,司徒嫣即起身告辭。臨出門前,端木玄將包好的兵書送與司徒嫣。

“嫣兒,私下裡,可否不再稱我爲子恆兄,這樣顯得你我二人甚是疏遠?”

“這?”司徒嫣有些猶豫,這稱呼事小,可要是讓有心人聽了去,這誤會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清的。可眼下手裡還拿着剛從人家借的書籍,就要回拒,似乎又有些說不過去。

端木玄也知這般有些強人所難,可他還是想和司徒嫣之間有些特別的稱呼,這樣讓他感覺和她又進了一步。

司徒嫣思慮再三,其實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放在現代什麼親愛的,達令,哈尼的滿天飛,也就是在這古代,她纔會如此慎重。“好吧,如果沒人的時候,我稱你爲玄哥,這樣可以吧?”

“好!”其實端木玄想讓司徒嫣稱他爲“玄郎”,可也知這樣怕是司徒嫣怎麼都是不肯的,能得“玄哥”這般稱呼,已屬不易。

笑着送司徒嫣上了騾車,叮囑墨風派人護送,直到人走遠了,這纔回身進了將軍府。

“少主,司徒小姐對少主好像有些不同了?”墨風也覺得今天的司徒小姐有些不一樣。

“我現在根本不敢想,只希望嫣兒她能讓我守在身邊就好,至於以後的事,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墨風的話並沒有讓端木玄有任何高興,在他看來,嫣兒還是很抗拒他,只是沒向以前那般橫眉冷對,算起來這樣的進步,微不足道。用現在人的說法,“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精誠所致,金石爲開!少主如此堅持,終有一天司徒小姐會被感動的!”墨風倒是很樂見其成,甚至覺得別人根本配不上他家少主。

“借墨大侍衛吉言,如果事成,你家爺定賞你良駒一匹!”

“謝少主賞”主僕兩人倒像是在講真事一樣,竟然還打起了哈哈。

司徒嫣回到軍屯,先和吳謹打了招呼,讓他安心,這才趕着車回家。餵了牲畜,又去屯學裡看了一下,就開始忙着準備晚飯。

晚上和吳謹在院子中消食時,這纔將去將軍府的事兒簡單說了一下,當然與端木玄暖昧不清的那些對話,還是有所保留,並沒有告訴吳謹。畢竟他這個兄長不願意二人走的太近。

“京中畢竟離這西北太遠,就算是用官府驛站,這信等到了京也得月餘!”吳謹望着京城的方向,有些發呆。

“兄長可是想家了?”是啊,這西北並不是吳謹的家,吳謹骨子裡,京城纔是他的歸宿。

“有嫣兒的地方,就是爲兄的家!”吳謹轉過頭看着小妹的側顏,擡頭望月的司徒嫣,帶着一份恬靜安詳。

“無處爲家處處家!”司徒嫣隨口應了一句,並沒有轉頭。

吳謹細想了一下小妹這句話,覺得甚爲有理,兩人不再閒話,站在院中一起賞月。

臨睡前將端木玄借給她的書打開,這纔看到書中夾着一張信箋,上面寫着一首詩,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還是司徒嫣第一次接到情詩,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如果不理會,顯得她在意不夠大方,如果回覆,怕又引得端木玄誤會,進退兩難,左右不定。

想來想去,只在紙上寫了一句, “安之若素”,算是婉言謝絕其好意。

她的回絕,在端木玄看來,卻當成了迴應,甚至招來以後接連不斷的鴻雁傳書,倒是將兩人的關係又拉近了一步。(未完待續。。)

250章,七夕節鵲橋相會,如意籤配相思結

書信往來,相思以寄,時光荏苒,轉眼間即到乞巧節七夕之日。

此時已臨近秋收,軍屯事務繁劇紛擾,吳謹這些日子是天不亮就起,月正當空都還無法就寢。哪裡還會記得這樣特別的日子,而且對於司徒嫣這個現代人來說,中國的情人節,還不如外國的2月14日來得重要。更何況她前世今生都是單身,過不過七夕也都無所謂。

可這樣的日子端木玄哪裡會錯過,一早就派了墨風到軍屯裡來請司徒嫣過府一聚。

這會兒墨風圍着司徒嫣是又求又請,好話說了有一簍筐了,可司徒嫣就是不肯隨他回府。

“司徒小姐,少主對屬下下了‘鐵血令’,如果請不到您,可是要提頭去見的?求求您,給屬下一條生路,和屬下去一趟將軍府吧?”墨風拿少主也真的是沒有一點兒辦法,不過是請佳人入府,竟然真的對他用了殺伐“鐵血令”,如果讓老主子知道,會不會直接氣死。

“墨風,不是我不去,而是如果換個日子,即便是你不求,我也會隨你前往的,可今兒不行!”司徒嫣又不是傻子,情人節私下裡相會,就算是她無意,對方也明擺着有心,這樣明目張膽的誤會,她又怎能往裡面鑽。其實也是她不想給端木玄希望,明知道不可能,就不要糾纏不清爲好。

吳謹正在處理事務,聽栓子來報才知墨風來家裡請小妹去將軍府,他忙趕了回來。一進院,正好看到點頭哈腰的墨風,正在求着洗衣服的小妹。

“嫣兒!”

“兄長怎麼這個時辰回來了?”司徒嫣不知吳謹怎麼會突然跑了回來。擦了手去竈房給他端水。

“墨侍衛!不知將軍找舍妹所爲何事?”吳謹見小妹進了竈間。忙和墨風見禮。

“吳少爺無須如此客氣,您叫我墨風就好!我家少主請司徒小姐過府,是因爲今日是乞巧節,邊城七星娘娘廟有廟會,想着請司徒小姐一起去看看熱鬧,向七星娘娘祈求慧心智巧亭亭玉立平安順遂!”

“看我忙的,這麼大的節日。竟然給忘了。嫣兒,爲兄真是對不住你!”吳謹覺得自己都忙糊塗了,竟然把女兒節給忘記了。接過司徒嫣遞過來的水。很是愧疚。

這些不過是端木玄的藉口,吳謹沒反應過來,可是司徒嫣卻不笨,瞪了一眼墨風。這才安慰兄長。“家兄何出此言,節日不過是應景兒討神而已,過不過的都無妨,我總不會因爲不過這乞巧節,就手眼笨拙了吧?”

“話雖如此,可都是爲兄思慮不周,不如讓栓子陪着你一起去邊城看看?”吳謹的自責讓司徒嫣多少有些動搖,她不願兄長爲了她的事煩心。想了一下。還是點頭應了。

“如今軍屯裡事忙,就讓栓子留下來幫忙吧?而且家中這些牲畜還需要有人照料。這樣我也好能安心。更何況一路上有墨大侍衛相護。想來也是出不了事兒的!兄長只管安心!”司徒嫣想着家裡事多,如果都扔給吳謹一個人,她着實不放心。而且有現成的保鏢,不用白不用。

“對,屬下以性命擔保,一定護司徒小姐周全!”墨風當然會護司徒嫣萬全,不然少主也不會放過他的。而且,他也不想多帶個礙眼的回將軍府,這樣少主還怎麼和司徒小姐親近。

吳謹想想又看了小妹一眼,這才答應,送走了墨風和司徒嫣,吳謹又去處理軍務,栓子看着大少爺,不由得直搖頭,“大少爺只想着讓大小姐出門去散心,卻忘了這乞巧節也是七夕節,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等回過味來,怕是不知要怎麼後悔呢?”可這些栓子卻沒打算提醒吳謹,他可是樂見其成。

司徒嫣此時也很無奈,一時衝動答應了吳謹,可如果讓她就這樣與端木玄相見,她又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要如何面對他纔好。

人才到將軍府,就見端木玄已經站在府門前相迎,“嫣兒,你能來,我真的是太高興了!”從派墨風去請人,端木玄一整個早上都是坐立難安,甚至安排屬下半里爲崗,一里爲哨的報着消息。如今總算是將佳人盼到了。

“多謝子恆兄相邀,只是女兒家的小節日,倒是累得子恆兄爲我如此費心?”該有的禮節司徒嫣還是要守的,畢竟這人還是吳謹的上官。

“嫣兒說的哪裡話,能和嫣兒共渡佳節,我心中心喜若狂,何來辛苦?”端木玄是真的沒覺得苦,甚至是高興的臉上都笑開了花兒。

司徒嫣當然明白端木玄話中之意,行了一禮,這才隨他進了將軍府。

“嫣兒,今兒是女兒節,等一下我們要去七星娘娘廟,你這一身男裝恐有不妥?”端木玄喜歡看司徒嫣穿女裝,所以步步爲營,一切都按計劃行事。

司徒嫣習慣出門即着男裝,這會兒聽來還真是有些不妥,可眼下她也不能將戒指裡的衣服拿出來換,只得隨口應了一句,“無妨,等一下去成衣鋪買件衣裙換上即可!”

“成衣鋪裡的衣裙要不是華而不實,要不是粗陋不堪,我這裡倒是有一套衣裙,是前些日子請繡鋪新做的,送給嫣兒當節禮,還望笑納,莫要推辭!”也不等司徒嫣拒絕,直接從書房的睡榻上拿起一個布包遞給了司徒嫣。

“無功不受祿,玄哥爲我過節,我再厚顏收禮,實在是於禮不合。”這會兒沒有外人,司徒嫣的稱呼自然就改了過來,倒讓端木玄有些意外,但更多的還是欣喜。

“嫣兒,那日你送我醒酒湯譜,至今都未回禮,這件衣裙全當回禮,請一定要收下!”

“這?”司徒嫣是真的不想收。可端木玄的脾氣有時甚至比她還倔強,更何況這種事,推來爭去的也沒什麼意思。“好吧!只是如果衣裙要是太過華麗,於我身份不符,那我只好挽拒了?”

“普通布料而已,而且顏色淡雅,一定適合你!”端木玄有信心的很,這匹布是雲織雪緞,算不得什麼明貴。可天青般的淡藍色,再佩以白紗,白藍相間只會襯得司徒嫣如仙子般美麗。對於這點眼光,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果然如端木玄所料,司徒嫣換好了衣裙,重新辮了頭髮。配了些簡單的髮飾。等她再出現在端木玄面前時,不只讓端木玄眼前一亮,甚至是墨風都有一瞬間的晃神,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嫣兒,果真如那九天玄女,仙女下凡,美麗不可方物!”端木玄一時不知要用何詞彙形容佳人。甚至有些語無論次。

“玄哥莫要如此誇讚,長相不過是皮囊而已。再美的人也有年老色盡之時!”

“嫣兒即便是期頤之年(百歲),也是白髮朱顏,是我心中獨一無二之人!”對於端木玄時不時的表白,司徒嫣不只感覺很無力,甚至會羞澀臉紅,不知所措。畢竟對於這樣的表白,她根本不能也不敢迴應。

如此天造地設的一對才子佳人,一出現在七星娘娘廟前,即引來了無數豔羨的目光,司徒嫣這會兒悔的腸子都快青了,她可不願如此招搖過市,成爲衆矢之的,或是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下了車,也不等端木玄跟上,快步向廟中走去。

端木玄看出了司徒嫣的窘迫,緊跟了幾步,與司徒嫣隔着一步相護於其身後。

七星娘娘廟,比起雷音寺小了很多,山石爲基,石階鋪路,只有一間正殿,供奉着七星娘娘織女上仙,神像前鮮花束紅紙插於瓶中,香爐中燃點着大把的香燭,怕是整個邊城待字閨中的女兒家都來這裡求取姻緣。

供桌上茶、酒、水果、五子(桂圓、紅棗、榛子、花生、瓜子)等祭品擺放於上。

司徒嫣雖然不求姻緣,可也焚香祭祀祈禱了一番,端木玄倒是未近前上香,畢竟這七星娘娘只保佑女兒家。

上過香,端木玄將籤桶遞給了司徒嫣,“嫣兒,求上一簽吧?”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沒什麼可求的!”這句話之前在雷音寺時,她就說過,如今端木玄聽來,心裡還是會有所震動。

“求籤未必可以解惑,如能得仙人指點一二也好?”

司徒嫣想了一下,這才接過籤桶,在心裡默唸着,“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即輕搖了兩下。

端木玄將落於地上的籤拾了起來,扶着司徒嫣起身,一起去廟住那裡解籤。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施主此籤如求姻緣,則緣份已天定,這詩的下句是‘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請施主珍惜!”

這樣的籤解,於司徒嫣只是隨意聽聽而已。連籤紙都沒接,點頭謝過,即轉身離開。可端木玄卻心喜若狂,如今在司徒嫣身邊的人是他,既然天定的緣份已定,也就是說,他與嫣兒是天作之合!趁着司徒嫣不注意,忙將籤文小心收藏於懷中。用手輕按了兩下,感覺很是安心。

兩人出了廟門,隨意逛着廟會,墨風遠遠的跟在後面保護着二人安全。

臨時搭起的廟會街市,賣着各種吃食飾品的攤販,叫賣之聲絡繹不絕,而賣的最多的就是“乞巧果”,這乞巧果是用白糖、麪粉、芝麻製作,再經油炸而成,香酥甜脆。端木玄給司徒嫣買了一大包,兩人邊走邊吃,這還是端木玄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兒,覺得很是新鮮,而且明明不喜歡吃甜食的他,竟然覺得這東西很是好吃,甚至還多吃了兩塊。

廟會上還有些手藝人,捏泥人的,吹糖人的,甚至還有小風車,隨着暖風,“嘎吱,嘎吱!”轉個不停。

司徒嫣買了一個小風車,轉手送給了端木玄,“玄哥,風車又名‘吉祥輪’,代表了喜慶吉祥,將這風車置於窗前,可將黴運轉走,將好運轉來,就算是玄哥送我衣裙的回禮吧!”

雖然端木玄說這衣裙算是當初湯譜的回禮,可司徒嫣還是有些在意,這纔想了一個寓意好,又不太貴重的東西做爲謝禮,也省得兩人謝來謝去沒個盡頭。

“好!”今兒端木玄是真的快樂上天了,不只可以與美同遊,甚至得了上天的祝福。而且如今美人還願意送他禮物,他都快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府中做夢呢!

兩人態度不明,倒也算和諧,眼見就要走到街市的盡頭,見一老嫗蹲坐於街邊,身前擺着五色彩縷結起來的相思結,見司徒嫣和端木玄走過來,將相思結遞給二人,“少爺、小姐買個相思結吧!將這結掛於牀前,可保相親相愛,白頭到老!”

“老人家,您誤會了,我們……。”還沒等司徒嫣多向老嫗解釋,端木玄已從懷裡掏出一兩銀錢直接遞給了老嫗,並將一對相思結接了過來。

“謝謝老人家,您這相思結應情應景,可是個頂好的東西,借您吉言,這剩下的銀錢就送給您吧!”看着一臉得意的端木玄,司徒嫣恨得只剩瞪眼了,這人臉皮怎會如此之厚,百折不撓也不過如此吧!

被佳人瞪上一眼,端木玄倒感覺像是在打情罵俏,別有一番滋味。見司徒嫣轉身即走,忙緊隨其後。倒是得了銀子的老嫗,在後面一直喊着“年輕人,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啊!”惹得司徒嫣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只得加緊腳步朝騾車走去。

端木玄這會兒眼裡心裡全都是歡喜,人在談戀愛時,智商和傻子沒什麼區別,此時的他正是這個狀態。更何況今天總總機緣,讓他感覺與司徒嫣的距離又拉近了些。

墨風實在看不下去了,輕推了一下少主,壓着聲提醒,“少主,您要是不想司徒小姐被您氣走,您還是將臉上的笑容收收,不然這好日子可過不長了?”

經墨風提醒,端木玄這才驚覺自己過於喜形於色,怕是嫣兒早就在生氣了,忙收了笑容緊走了幾步,追上了司徒嫣。(未完待續。。)

第299章,引狼入室險被害,大郎休妻斬姻緣第75章,大雪天草蓆保暖,吃黴餅招財喪命第318章,情定新莊許承諾,開武舉三郎應考第328章.三郎表情難續緣,香山遇襲險脫困第370章,婚期定商議嫁妝,兄嫂義小姑領情第1章,異世離奇重生路,往事不堪難回首第372章,紅浪翻滾情意濃,再進皇宮請聖旨第277章,客棧裡賓至如歸,頭面店名聲在外第89章,布莊着火救人命,殘綢破紗買回家第37章,村正家裡也唱戲,有人歡喜有人愁第73章,施臘肥病騾痊癒,賣春聯小賺一筆第2章,富貴身來卑賤命,深宅爭鬥險喪命第99章,新生意鹹菜上市,收雞蛋淹漬鹹蛋第345章,北平縣醉酒談心,易裝容詳查細探第394章,許承諾三年添丁,承天意父慈子孝第361章,吳皇病人心惶惶,豐收年存糧過冬第293章,良家女被逼爲娼,行善舉救下孤女第314章,殘菊花落滿地傷,父子相商求恩旨第364章,豆蔻逝及笄行禮,三年醉喜憂自知第374章,忙認親三女找茬,惹閒氣心生暗妒第60章,編草蓆溫暖人心,安胎藥保母留子第51章,報恩還情找營生,布頭也能做成鞋第290章,憂心匆匆忙佈置,皇家掩罪平民冤第82章,二十六殺豬割肉,臘月廿七洗福祿第23章,好良田換石荒地,初進山收取果樹第12章,拍馬逢迎算貪官,裝傻哭窮巧過關第1章,異世離奇重生路,往事不堪難回首第290章,憂心匆匆忙佈置,皇家掩罪平民冤第338章,明事理夫唱婦隨,論交情忠心護主第22章,地瓜野菜疙瘩湯,搬石挖坑想蓋房第379章,送點心斷子絕孫,靖王爺整頓府弊第42章,百密一疏險出事,報恩維護化危機第331章,文武狀元同一府,皇上下旨赴瓊林第377章,李四郎花天酒地,成賭徒手腳被廢第311章,兄護妹兩難取捨,國公府設宴來函第3章,請鬼配藥來解毒,窮鄉僻壤難活命第377章,李四郎花天酒地,成賭徒手腳被廢第41章,受委屈村正斷案,狗咬狗撒潑打混第331章,文武狀元同一府,皇上下旨赴瓊林第313章,點心節禮衆人贊,幾男爭美心難安第322章,癡程峰欲會佳人,端木玄出面解圍第322章,癡程峰欲會佳人,端木玄出面解圍第268章,李家村人再聚首,夜半議親難入眠第318章,情定新莊許承諾,開武舉三郎應考第46章,上樑祭祀規矩多,做席宴客緊忙活第357章,上元節出門放風,北平縣新年新貌第1章,異世離奇重生路,往事不堪難回首第59章,捉家賊全家服役,全村人憂心匆匆第290章,憂心匆匆忙佈置,皇家掩罪平民冤第75章,大雪天草蓆保暖,吃黴餅招財喪命第326章,冷夜私話父子情,兄弟爭執氣難平第383章,京城事了欲起程,君臣談心情難歸第80章,李二郎提棍攆人,臘月廿四破冰取第94章,積草肥趕騾挖泥,施春肥養地肥田第26章,辦宅契全家安心,送點心溫暖人心第56章,大郎驚誤會連連,蹲牆根理清事實第352章,代兄巡視貧困縣,買鋪買院忙經商第281章,除夕夜意外來客,國公府騷亂不停第289章,惡意縱火陷險境,挺身救人結良緣第368章,遼河險易守難攻,出計謀冰上禦敵第357章,上元節出門放風,北平縣新年新貌第53章,暗施醫草藥止痛,開蒙學四人讀書第265章,先母墳前起誓言,送衣衫隔牆有耳第55章,有恆心起早練拳,被破門四郎受傷第69章,欺上門無理取鬧,借騾車定下五則第251章,腦殘女上門鬧事,嫉妒怨恨險中毒第316章,望月樓再起風波,罰至親心傷難忍第43章,一兩銀錢的謝宴,算工錢張發訓妻第326章,冷夜私話父子情,兄弟爭執氣難平第22章,地瓜野菜疙瘩湯,搬石挖坑想蓋房第74章,臘八節裡祭穀神,八寶粥配臘八蒜第315章,夜半道歉閉不見,巧遇程峰遭算計第338章,明事理夫唱婦隨,論交情忠心護主第5章,強逼迫臨危託親,詳算計步步爲營第384章,一家人合心齊力,出京城幽州上任第368章,遼河險易守難攻,出計謀冰上禦敵第87章,八小子糊紙做燈,做元宵整日忙碌第291章,皇意難測衆臣憂,爲尋退路請人助第16章,爲佔地欲賣三郎,獻詭計分家斷親第30章,走好運石頭砸雞,受誇獎餅香湯美第373章,進皇宮步步生死,十年期生死賭局第284章,三兄妹騾車閒話,罰忠僕震懾人心第73章,施臘肥病騾痊癒,賣春聯小賺一筆第330章,情敵也能做朋友,武鬥會以柔克鋼第312章,國公府擺菊花宴,脣槍舌戰首戰捷第62章,施恩惠不圖回報,雪地鞋溫腳暖心第369章,吳皇愁後宮干政,司徒嫣料事如神第3章,請鬼配藥來解毒,窮鄉僻壤難活命第350章,接雪狼遠赴邊城,癡漢犯傻等佳人第374章,忙認親三女找茬,惹閒氣心生暗妒第315章,夜半道歉閉不見,巧遇程峰遭算計第329章,爲兄長隱忍不發,中會元謠言再起第266章,怪老頭竟是帝師,屏楓後藏着情敵第26章,辦宅契全家安心,送點心溫暖人心第318章,情定新莊許承諾,開武舉三郎應考第26章,辦宅契全家安心,送點心溫暖人心第18章,摸黑夜話心泛酸,小五來把家來當第343章,兄嫂相商當縣令,惡意滋事未得逞第358章,暗旨下邊城事忙,新任剌史進北平第63章,積雪存水防旱災,進山打獵收穫多
第299章,引狼入室險被害,大郎休妻斬姻緣第75章,大雪天草蓆保暖,吃黴餅招財喪命第318章,情定新莊許承諾,開武舉三郎應考第328章.三郎表情難續緣,香山遇襲險脫困第370章,婚期定商議嫁妝,兄嫂義小姑領情第1章,異世離奇重生路,往事不堪難回首第372章,紅浪翻滾情意濃,再進皇宮請聖旨第277章,客棧裡賓至如歸,頭面店名聲在外第89章,布莊着火救人命,殘綢破紗買回家第37章,村正家裡也唱戲,有人歡喜有人愁第73章,施臘肥病騾痊癒,賣春聯小賺一筆第2章,富貴身來卑賤命,深宅爭鬥險喪命第99章,新生意鹹菜上市,收雞蛋淹漬鹹蛋第345章,北平縣醉酒談心,易裝容詳查細探第394章,許承諾三年添丁,承天意父慈子孝第361章,吳皇病人心惶惶,豐收年存糧過冬第293章,良家女被逼爲娼,行善舉救下孤女第314章,殘菊花落滿地傷,父子相商求恩旨第364章,豆蔻逝及笄行禮,三年醉喜憂自知第374章,忙認親三女找茬,惹閒氣心生暗妒第60章,編草蓆溫暖人心,安胎藥保母留子第51章,報恩還情找營生,布頭也能做成鞋第290章,憂心匆匆忙佈置,皇家掩罪平民冤第82章,二十六殺豬割肉,臘月廿七洗福祿第23章,好良田換石荒地,初進山收取果樹第12章,拍馬逢迎算貪官,裝傻哭窮巧過關第1章,異世離奇重生路,往事不堪難回首第290章,憂心匆匆忙佈置,皇家掩罪平民冤第338章,明事理夫唱婦隨,論交情忠心護主第22章,地瓜野菜疙瘩湯,搬石挖坑想蓋房第379章,送點心斷子絕孫,靖王爺整頓府弊第42章,百密一疏險出事,報恩維護化危機第331章,文武狀元同一府,皇上下旨赴瓊林第377章,李四郎花天酒地,成賭徒手腳被廢第311章,兄護妹兩難取捨,國公府設宴來函第3章,請鬼配藥來解毒,窮鄉僻壤難活命第377章,李四郎花天酒地,成賭徒手腳被廢第41章,受委屈村正斷案,狗咬狗撒潑打混第331章,文武狀元同一府,皇上下旨赴瓊林第313章,點心節禮衆人贊,幾男爭美心難安第322章,癡程峰欲會佳人,端木玄出面解圍第322章,癡程峰欲會佳人,端木玄出面解圍第268章,李家村人再聚首,夜半議親難入眠第318章,情定新莊許承諾,開武舉三郎應考第46章,上樑祭祀規矩多,做席宴客緊忙活第357章,上元節出門放風,北平縣新年新貌第1章,異世離奇重生路,往事不堪難回首第59章,捉家賊全家服役,全村人憂心匆匆第290章,憂心匆匆忙佈置,皇家掩罪平民冤第75章,大雪天草蓆保暖,吃黴餅招財喪命第326章,冷夜私話父子情,兄弟爭執氣難平第383章,京城事了欲起程,君臣談心情難歸第80章,李二郎提棍攆人,臘月廿四破冰取第94章,積草肥趕騾挖泥,施春肥養地肥田第26章,辦宅契全家安心,送點心溫暖人心第56章,大郎驚誤會連連,蹲牆根理清事實第352章,代兄巡視貧困縣,買鋪買院忙經商第281章,除夕夜意外來客,國公府騷亂不停第289章,惡意縱火陷險境,挺身救人結良緣第368章,遼河險易守難攻,出計謀冰上禦敵第357章,上元節出門放風,北平縣新年新貌第53章,暗施醫草藥止痛,開蒙學四人讀書第265章,先母墳前起誓言,送衣衫隔牆有耳第55章,有恆心起早練拳,被破門四郎受傷第69章,欺上門無理取鬧,借騾車定下五則第251章,腦殘女上門鬧事,嫉妒怨恨險中毒第316章,望月樓再起風波,罰至親心傷難忍第43章,一兩銀錢的謝宴,算工錢張發訓妻第326章,冷夜私話父子情,兄弟爭執氣難平第22章,地瓜野菜疙瘩湯,搬石挖坑想蓋房第74章,臘八節裡祭穀神,八寶粥配臘八蒜第315章,夜半道歉閉不見,巧遇程峰遭算計第338章,明事理夫唱婦隨,論交情忠心護主第5章,強逼迫臨危託親,詳算計步步爲營第384章,一家人合心齊力,出京城幽州上任第368章,遼河險易守難攻,出計謀冰上禦敵第87章,八小子糊紙做燈,做元宵整日忙碌第291章,皇意難測衆臣憂,爲尋退路請人助第16章,爲佔地欲賣三郎,獻詭計分家斷親第30章,走好運石頭砸雞,受誇獎餅香湯美第373章,進皇宮步步生死,十年期生死賭局第284章,三兄妹騾車閒話,罰忠僕震懾人心第73章,施臘肥病騾痊癒,賣春聯小賺一筆第330章,情敵也能做朋友,武鬥會以柔克鋼第312章,國公府擺菊花宴,脣槍舌戰首戰捷第62章,施恩惠不圖回報,雪地鞋溫腳暖心第369章,吳皇愁後宮干政,司徒嫣料事如神第3章,請鬼配藥來解毒,窮鄉僻壤難活命第350章,接雪狼遠赴邊城,癡漢犯傻等佳人第374章,忙認親三女找茬,惹閒氣心生暗妒第315章,夜半道歉閉不見,巧遇程峰遭算計第329章,爲兄長隱忍不發,中會元謠言再起第266章,怪老頭竟是帝師,屏楓後藏着情敵第26章,辦宅契全家安心,送點心溫暖人心第318章,情定新莊許承諾,開武舉三郎應考第26章,辦宅契全家安心,送點心溫暖人心第18章,摸黑夜話心泛酸,小五來把家來當第343章,兄嫂相商當縣令,惡意滋事未得逞第358章,暗旨下邊城事忙,新任剌史進北平第63章,積雪存水防旱災,進山打獵收穫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