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臉色一僵:“卿兒說什麼話,我不過是見茶水太燙了,晾一會兒再喝。”
靈芝眼尖,連忙笑嘻嘻地說道:“都是奴婢的錯,大夫人,您喝這杯,這杯可是晾涼了的,保證不燙。”
李氏看着靈芝笑眯眯的模樣,就覺着不對勁,果然靈芝又遞上一杯茶水,確實是涼的,可是也太涼了,一場秋雨一場寒,眼下這天氣喝這樣涼的茶,着實有些涼了。
“這茶這麼涼,能喝嘛?”謝琦立刻厲聲斥道,“你會不會做事啊!不會做事就趁早尋了牙婆來將你發賣了!”
“琦兒!”李氏低聲斥道。
然而林氏已經變了臉色,一改從前溫和的性子,聲音微沉:“琦兒,靈芝再不濟也是我二房的丫鬟,怎麼處置她,要不要處置她都是我二房的事情。大嫂,你說是吧?”
別看林氏語調溫柔和氣,但是這說出來的話,卻讓李氏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她是侯府的當家主母,最忌諱的就是偏私。
二房的丫鬟,李氏這個當家主母可是教訓一番,但是謝琦卻不行,而且還是當着林氏這個長輩的面。
“弟妹,琦兒她就是直腸子,你何必與小孩子計較呢。”李氏笑着出來打圓場。
言下之意,你林氏若是再說什麼,就未免太小氣了,和謝琦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麼。
謝卿莞爾一笑,道:“大伯母,話可不是什麼說的,您還不容易來一趟,卿兒和母親怎麼能連讓大伯母和二姐姐喝杯茶都這麼鬧心呢。”
“靈芝,你得罪了大夫人和二小姐,還不自覺地去跪着。”謝卿吩咐道,
“是,奴婢知錯,奴婢這就去二小姐院子外跪着,二小姐不說起,奴婢絕對不敢起。”靈芝是個機靈的,練忙接過話去。
因爲一杯茶水,大房的人就要責罰二房的丫鬟,這要是被人看到了,旁人可不會說謝琦還是個小孩子,不與她置氣,這分明就是斤斤計較,無理取鬧嘛。
“這就不用了,琦兒她就是和你們開個玩笑,弟妹、卿兒你們就別當真了。”李氏連忙笑着說道。
謝琦想說什麼,但是卻被李氏拽住,給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說話。
無奈之下,謝琦只得瞪了謝卿一眼。
謝卿臉上始終掛着淡淡的笑容,揚脣笑道:“那好吧,既然大伯母都發話了,靈芝,你下去吧。”
不過是些口角之爭,她才捨不得讓靈芝真的去跪着呢。
靈芝朝李氏笑嘻嘻地說道:“奴婢多謝大夫人。”
“弟妹,是這樣的,我看你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不如一起去水月庵上柱香,正好二爺的忌日也快到了,也該去寺廟祈福了。”
林氏臉色微變,夫君早逝是她心上的一道疤。
“大伯母,母親身體還有虛弱,就不去了,卿兒去就好。”謝卿接過話去。
李氏和謝琦會這麼和善,邀請她們去水月庵上香?恐怕是又要生什麼幺蛾子吧。
“我去。”林氏正色說道。
謝卿拉住林氏的手:“母親,您……”林氏明顯是想到英年早逝的謝二爺,心裡頭難受着呢。
林氏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面上浮現一抹柔和的笑容:“我也確實該給你父親點一盞長明燈了。”
見林氏同意了,李氏也不絮叨了,橫豎她和林氏也不是什麼好妯娌,當下起身告辭了:“那三日後一早,咱們一同去,我這就去着人準備着。”
林氏點了點頭。
李氏和謝琦走後,謝卿攬住自家母親的雙肩,柔聲說道:“母親,您還有我。”
林氏將頭靠在女兒的臂彎中,脣角輕揚:“娘知道,有卿兒在,娘心裡就有期盼。”
謝卿眼底閃過一絲黯然,她是李雲卿時,母親孟氏早亡,而現在她是謝卿時,父親謝二爺亦是英年早逝,總叫她不能父母雙全……
而那廂謝琦走出院子,心有不甘:“母親,爲什麼您不讓那丫鬟受罰呢,她可是謝卿的貼身丫鬟,被當衆罰跪,謝卿這個主子臉上也不好看。”
李氏搖了搖頭,輕嘆道:“琦兒,那不過就是個丫鬟,要是真的罰跪了,人家只會說是你這個二小姐越俎代庖,欺負二房。”
“欺負她又怎麼了!”謝琦揚眉說道。
她可是將謝卿從小欺負到大的,也不差這一兩次了。
李氏眉頭微皺:“琦兒,你別隻顧着眼前的利益,更何況你祖母眼下可容不得沙子。”
謝老夫人可是明着說了,不許苛責二房。
謝琦嘴巴一撅:“祖母怎麼這麼護着她們啊,祖母不是最喜歡我們大房的嘛。”
“琦兒,你祖母是擔心分家的事情呢。二房真要是分出去了,只怕我們侯府會被人詬病的,說我們容不下她們孤兒寡母。”李氏正色道,“琦兒,你呀就是沉不住氣,你要教訓她,也過兩日。”
想到幾日後的計劃,謝琦脣角高高揚起:“謝卿,你給我等着!”
……
謝茹房中
“大小姐,夫人那邊着人來問,三日後去水月庵,您要不要一同去?”小丫鬟問道。
謝茹手中的畫筆頓了頓,脣角輕勾:“回了母親,我這幾日病了,就不去了。”
小丫鬟應下:“奴婢這就去回了夫人。”行了禮就離開了。
“映畫,水月庵那邊都安排好了?”謝茹漫不經心地問道,她的注意力都在她的筆下。
“大小姐放心,奴婢都辦妥了,而且沒有人知道背後的人是大小姐您。”映畫笑眯眯地答道。
映畫是謝茹的貼身丫鬟,謝茹要做的事情,都是由她去辦的。
謝茹又添了幾筆,然後方纔手中的畫筆,看了看自己的作畫,一朵明媚鮮妍的牡丹花,滿意地點了點頭:“好。”
也不知這聲好是誇自己的畫好,還是映畫做得好。
映畫慣是個機靈的,目光落在謝茹的畫上,笑着說道:“大小姐您畫的這朵牡丹花就跟活的一樣,興許還能引來蝴蝶呢。”
謝茹莞爾一笑:“你倒是個嘴甜的。不過要引來蝴蝶有何難,直接在顏料里加一點蜂蜜,保準能引來蝴蝶。這世間之事,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倒是要看誰能生出那一雙慧眼來,將這世間萬物看個透,那纔是真正的智者。”
“在奴婢眼中,大小姐您就是真正的智者,奴婢佩服至極。”映畫笑着說道。
“映畫,你不禁能爲本小姐本事,這嘴巴也夠甜,這拍馬屁的功夫倒是不錯。”謝茹輕笑道。
即便明知道是拍馬屁的話,但是聽着就是覺得心頭舒暢。
“大小姐,奴婢說的可是實話呢,而且連淑妃娘娘都時常誇您聰明呢。”映畫眨了眨眼。
謝茹臉色微僵,語氣微變:“可惜本小姐卻在謝卿面前吃了虧。”
雖然她已經想辦法挽回局面,但是有心人還是知道了她給林氏下毒。謝老夫人雖然沒有責罰她,但是經過這件事,心裡還是起了疙瘩。
在旁人眼中,她這個端莊賢淑的形象已經有所損害,即便是怎麼修補也終究是有了裂痕。
見主子變了臉色,映畫連忙說道:“大小姐,書上不是說了,智者千慮或有一失嘛,您不必放在心上。”
謝茹淡淡一笑:“本小姐當然不會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日子還長着呢,本小姐的一生註定是不平凡的,而她謝卿是開在懸崖邊的花,即便是用盡心思長出葉子來,也終究會被狂風暴雨打去,消逝於天地間。”
“大小姐您說的是,很快您就能聽到好消息了。”映畫笑着說道。
謝茹脣角勾起一抹陰笑:“謝卿可是個心機頗深的人,好生留意着。”
謝卿,這份大禮你可還要好好收下喲……
“宮裡可有什麼消息傳來?”謝茹問道。她基本上是半個在宮裡長大的人,自然宮裡頭也有些經營。
映畫垂眸答道:“暫時還沒有,不過聽說好像淑妃娘娘很生氣,葉德妃又復寵了。”
謝茹臉色微變:“謝卿一離開皇宮,葉德妃就復寵了,恐怕眼下謝卿在姑姑心中,就是千般好萬般好了。”
由始自終,謝茹最嫉恨的就是謝卿居然得了謝淑妃的青眼,這讓她產生了濃濃的危機感,所以她纔會出陰招,將謝卿引回侯府。只可惜,這個陰招終究是被謝卿破了,還叫她被反噬,差一點她就名聲盡毀了。
也幸好她是忠勇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多年的經營也不是白費的,謝老夫人終究是選擇了息事寧人,將這件事情壓了下去。
謝卿,你還真是我的剋星!我從前還當真是小瞧了你,你等着,我會將你死死地踩在腳下,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謝茹從小就是按照皇子妃的標準培養的,自覺天然的優越感,可惜這份優越感在碰到謝卿時,蕩然無存,所以她勢必要奪回。雖然一切都是她的虛妄,但是於她來說卻是堪比性命之重。
“大小姐,您不用擔心,很快您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了。”映畫安慰道。
謝茹脣角輕勾:“不錯,謝卿,此次必叫你有去無回!”
呲啦!
只見謝茹手中那朵明媚絢麗的牡丹花已經從中一分爲二,映畫忍不住心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