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章
外頭百姓們的議論聲不絕於耳,因這年頭女子退親的實屬稀罕事,而且錦瑟如今處在低微的位置上,故而百姓們皆覺她退親是必然有因的,再有崔家的鬧事,大家倒皆站在錦瑟一端,對武安侯府多有非議。
錦瑟側耳聆聽了一陣便曬然一笑依着車壁閉上了眼睛,倒是文青聽的興致勃勃,一臉開懷。
待姚禮赫一行到達武安侯府時天色已然不早,太陽半掛在天空將侯府硃紅大門和其上的金色銅釘照的熠熠發光。武安侯府的大門緊閉,外頭卻已擁了一羣人,那主事的老爺被一衆小廝護着正坐在席地而鋪的棉錦墊子上喝着喝湯,此人卻正是崔樑的父親崔一奇。
他和姚擇聲同是江州地面上數得上號的生意人,故而自是認得的,見姚擇聲帶着人擡着大大小小的紅木箱子,而箱子被打開,露出裡頭的珠寶古玩,字畫錦緞來,崔一奇當即便知姚擇聲這是來替姚四姑娘退親來了。
卻說姚擇聲一行快到武安侯府時,姚擇聲便令下人們將所有箱子都打開,目的卻是叫衆百姓們瞧個清楚,他們姚家可不曾貪下武安侯府當年的聘禮。
如今到了武安侯府門前,姚擇聲下了馬車,便衝黃管事使了個眼色。黃管事領了意,當即便衝圍觀的百姓們示意,見衆人都安靜下來,他才揚起嗓門道。
“鳳京的鄉親們,早年我們江州姚氏女姚四姑娘和武安侯世子曾指腹爲婚,如今彼時姚四姑娘還是首輔家的嫡親孫女,父親也是年輕有爲,前程似錦的狀元郎,這門親事實在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可如今時隔多年,姚四姑娘家道中落,而武安侯府卻如日中天,這世上結親皆講求一個門當戶對。如今現在這門親事已算不得門當戶對了,武安侯府富貴,世子爺志向遠大,我們四姑娘賢淑端方,最是善解人意,大度寬厚。她自卑於身份輕微,不過微末門庭,不願再攀附權貴,更不願罔顧兩家多年情義,阻了侯府富貴,礙了武安侯世子的前程,故而便求族中族老們做主退婚,族老們感知姚四姑娘一片純善之心,已然同意此事。今日我姚氏的老太爺親自帶着當年武安侯府所下聘禮及四姑娘和武安侯世子的婚書前來退親。這份是當年武安侯府所下聘禮的清單,上頭還有老武安侯的私印,鄉親們都來看看,一會子在下念清單,還請鄉親們幫忙對下物件,也對我姚家做個憑證人!”
黃管家這話說的甚爲精妙,幾句話便將姚家擺在了低處,雖句句都未詆譭武安侯府,還大肆渲染其富貴,可卻也句句都透出武安侯府嫌貧愛富,不念舊情,反倒是錦瑟深明大義,頗有傲骨,不願再礙人前程。
而之後他拿出那份清單令百姓們做個憑證,那更顯示了姚家不貪人錢財,不慕富貴的傲骨。而且還杜絕了以後武安侯府拿這聘禮一事來詆譭錦瑟,污衊姚家的可能。
衆人聽聞黃管事的話果真便轟的一聲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來。
“瞧!果真是武安侯府欺貧愛富!”
“說的是,這姚家四姑娘倒是個豁達的,不計較武安侯夫人陷害,還將聘禮這般爽利地退了回來,可見是個真高潔脫俗之人。”
“當年姚四姑娘的祖父,父親皆是清廉的好官,姚四姑娘有此風骨可見是承襲了兩位姚大人的氣節,也不足爲怪!”
“果真有老武安侯的私章,果是當年的聘禮單子。”
“放心,我們皆瞪大眼睛看着,一定給姚氏,爲四姑娘做這個憑證人!”
……
衆人吆喝着,好不熱情,黃管事衝大家作揖後這才又請了兩個百姓在旁觀看大聲念着那清單上的物件。那邊自有下人將物件從箱子中取出供百姓們覈對。
而臺階上,姚擇聲正拉着崔一奇的手寒暄着,他見崔一奇面色枯黃,皮包骨頭,僅僅一月未見竟似蒼老了二十歲,登時便蹙眉嘆息,道:“逝者已去,老弟可要想開些,多顧念着自己個兒的身子纔好啊。這才數日,怎便……”
他說着又是一嘆,崔一奇自到了京城銀子大把大把地往外灑,可武安侯府勢大,崔樑的案子鳳京府尹根本就不受理,他再鬧也無人替崔家出頭。想着慘死的獨子,崔一奇是日夜不眠,加之武安侯府對他們的各種欺壓,崔一奇怎能不瘦骨嶙峋。
他異鄉逢故交,當即便老淚橫流,哽咽着擺手難言。一旁管家見此卻落淚接口道:“姚老太爺不知道,我們少爺的案子府尹不接,只說少爺是江州人,命案有發生在江州,自該由江州官員受理。老爺沒法子,自上京次日便擡着少爺的屍首堵在這侯府門前,可沒兩日便來了一隊官兵非說我們無理鬧事,影響了鳳京安定,將我們老爺抓去下了牢獄,老奴們在外頭焦急如焚,使了不少銀子這才疏通了門路將老爺接了出來,老爺病了兩日,這不昨兒剛能下牀今兒就又帶着奴才們來此堵人。”
當日崔樑因是知曉所做惡事非同尋常調戲個街頭夫人,或搶佔個農門小女,他也怕闖禍,故而將事情是隱瞞的嚴嚴實實,只想着等事成,也好叫父親另眼相看。故而他和武安侯府合謀害錦瑟一事,也便他身邊的那叫蟈蟈的小廝清楚,可偏巧那小廝事後竟不見了。
崔家當時正因假藥害命一事擔憂不已,倒是皆忽略了崔樑,故而當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崔老爺到現在也沒弄清楚。只從當日在山上瞧了事情始末的百姓口中聽來了事情經過。那崔樑是個混賬的,倒也玩過那婦人,故而崔老爺是真信了萬氏偷情不成,反殺人滅口這一說來。
崔一奇在生意場上自對吳氏中飽私囊,貪沒文青家產的事有所耳聞,故而錦瑟姐弟在姚府是個什麼狀況,崔一奇是清楚的。故而他根本就不相信錦瑟有害武安侯夫人和自家兒子的能力,所以到現在他也不曾懷疑過錦瑟一分,只將一腔的恨意記在了武安侯府頭上。
如今他見姚家前來退親,自然便將姚家當做了戰友,和姚擇聲半響的拉着手垂淚,接着他才反應過來,用衣袖拭了拭淚水,握了握姚擇聲的手,這才令管家前去令百姓們安靜下來,待衆人皆看過來,他纔在小廝的摻扶下緩緩下了臺階,衝百姓們道。
“這些時日想來鄉親們也都聽說了我兒亡命之事。老朽不瞞大家,我兒在家中是三代單傳,難免嬌慣,在江州地面上也算一霸,被不少鄉親鄰里視爲禍害,這是在下沒有教養好兒子,他落得此種下場也是罪有應得,只是……只是這白髮人送黑髮人,卻叫我情何以堪啊……便是我兒做了那不仁德之事,若有官府出面懲治於他,小老兒我二話不說,親手綁縛了他送往官衙,可如今……”
崔一奇言罷,緩緩作揖,這才又道:“當日武安侯府的別院總管萬管家和我兒在仙鶴樓上飲酒作樂,相談甚歡,不少人都瞧見了。後來我兒在初十旁晚到靈音寺,和武安侯夫人是前後腳進寺,當日我兒出事,武安侯夫人見事端暴露,便欲污衊姚四小姐,無奈我兒身上卻裝有其偷情的罪證,那便是一張侯夫人的畫像。那畫像被衆人瞧見,武安侯夫人便惱羞成怒,這才殺我兒滅口的。武安侯府草菅人命啊,我兒死的冤枉,濫用權力,將小老兒下獄,企圖平息此事,鄉親們給評個理,爲小老兒做主啊!”
這些日崔家大鬧武安侯府的事已鬧的沸沸揚揚,這卻是圍觀百姓們第一次從崔一奇口中聽到事情經過。聽他說的中肯,並不一徑地指罵武安侯府,也承認自家兒子行爲不端,衆人便更信了他幾分,反倒對他又多了兩分同情。再見他頭髮灰白,疲倦悲慟,形容槁枯,便愈發對武安侯府不恥起來。
“原來真是武安侯夫人偷人,反嫁禍給姚四姑娘啊!”
“這可真是駭人聽聞,太不要臉了!”
“說的是呢,這也難怪姚家要給四姑娘做主退親,有個這樣的當家主母,這侯門一家上下又能好到哪裡去,這若嫁過來不是糟蹋閨女嘛。”
“這般厚顏無恥還嫌貧愛富,還是功勳之後呢,真是世風日下了……”
“那崔家公子雖說行爲不妥,可人不輕狂枉少年,只怕也是被武安侯夫人勾引這才做了錯事,誰知道……哎,也是可憐。”
……
衆人議論紛紛,形勢可謂一面倒,皆指責起武安侯府來。
錦瑟的馬車遠遠的停在人羣之外,她將衆人的議論聲聽在耳中卻也並不覺着奇怪。一來她和崔家身份家世都比武安侯和萬氏要低,再來位低之人不畏強權,事出反常必有妖,故而衆人自也覺着他們的話該是真相。更有,這裡圍觀的差不多都是百姓們,也有那大戶人家的奴僕等人,這世上之人皆是仇富的。武安侯如今閉門謝客,也不露面,這不正是心虛的表現嘛,這麼一看,形勢會一面倒也是正常。
姚家下人早便叩門投了拜帖,這會子許是武安侯也得知外頭鬧的兇了,這才令人請了姚擇聲進府。
姚擇聲又安撫了崔一奇兩句,這才入府,一路被引至侯府花廳,他用了兩盞茶等的急了,那武安侯謝增明才姍姍而來。
謝增明進了花廳便衝姚擇聲拱手,道:“公務繁忙,公務繁忙,叫姚老太爺久候了。”
姚擇聲見謝增明一臉笑意,便也忙站起身來,見禮過後兩人一同落座,姚擇聲也不繞彎子直接將那婚書奉上,道:“江州之事想來侯爺也都聽聞了,侯夫人不喜我姚家女,世子又瞧上了侯府丫鬟當着那麼些姚家僕人的面和那丫鬟……這也是當衆打錦瑟丫頭的臉,夫人和世子爺的意思想來也是侯爺您的意思,侯府既然不願和姚家結親,我姚家也沒有上趕着嫁女的道理,老朽今日前來便是退還婚書和聘禮的,侯爺您是朝廷股肱之臣,深明大義,想來不會爲難我姚家。”
謝增明聽了姚擇聲的話,臉上笑容不變,只是那眸中冷意卻迸射而出,好不銳利。他端着茶盞輕叩茶蓋,緩緩吹了吹茶沫用了兩口,這才道:“既姚家執意要退親,本侯自沒強娶姚四姑娘的道理。只是,這退親一方需得我侯府來做,倘若我堂堂侯府被個微末商戶退親,本侯的臉面,宮中雲嬪娘娘的臉面又要往那裡放?!吾妻名聲受損,吾兒在姚府遭受毒打,此事侯府尚且還沒跟你姚家算賬,你姚家倒打上了門來,既是尋了百姓們前來評理,那本侯倒也要說道一二,也叫被爾等愚弄的百姓們清楚你姚家的嘴臉!”
謝增明言罷竟是豁然起身,大步便往大門處走,姚擇聲本便覺着武安侯不會任由姚家擺佈,爽利的將親事退掉,如今見他如此不慌不忙倒是微微心驚,他忙起身跟上。
侯府禁閉的大門終於被推開,衆百姓們見武安侯出來,登時轟然,一擁而上,有那性子急躁又膽大的已是破口大罵起來。
謝增明卻也不慌,擡起手來,沉喝一聲,“鄉親們且聽本侯幾句,這些天本侯閉門謝客,任由這崔家在我侯府門口胡作非爲,這非是本侯心虛,實是體諒崔老爺失子之痛,不忍再爲難於他。本侯只念着清者自清,鄉親們的眼睛是雪亮的,定不會聽那些污衊本侯府的無根無據之言,卻不想奸人顛倒黑白,巧舌如簧,愚弄大家……本侯今日便只得出面澄清此事。”
謝增明言罷便衝那怒目瞪來,似要撲上來將他撕裂的崔老爺冷眸瞧了一眼,道:“鄉親們也都聽到了,將才崔家老爺自認沒能教養好兒子,說其子是江州地面上的一霸,鄰里皆視其爲害,試問能養出這般子嗣的人家又會門風好到哪裡去?所謂商人最奸,這樣的人家其說的話可能相信?此且不論,崔老爺你口口聲聲辱罵吾妻,可有真憑實據?!沒有真憑實據卻信口污衊誥命夫人,僅憑此點,本侯便可將爾等高上公堂,下獄查辦。若然本侯當真以權欺人,你進了大獄便是使多少銀子也無人敢放你出來。”
謝增明言罷,那崔一奇見他如此顛倒黑白,竟是氣得渾身發抖半響都說不出話來,而謝增明見百姓神情已有些鬆動之色,當即便又大聲道:“鄉親們,我妻賢惠端莊,主持侯府中饋僅僅有條,寬待下人,相夫教子,在鳳京素有美名。我兒人品貴重,更是鳳京出名的青年才俊,又品性高潔,從不貪戀美色,怎到了江州反皆性情大變了?有句俗語叫強龍不壓地頭蛇,我侯府便是門庭再高,到了江州地面上那也及不上崔家和姚氏,本侯實不信夫人會……”
謝增明說着竟是眼圈一紅,淌下淚來,顯是無法成言,他側身壓了壓淚,這才又道:“本侯不明何以崔家和姚家要聯手污衊侯門,只知道崔家和姚家同是江州大戶,在生意上多有往來……只知道我侯府世子在姚家遭受毒打,如今還躺在病牀之上生死不明,無法回京,而姚四姑娘竟在吾兒危難之時提出了退親!若然我侯府果真嫌貧愛富,吾妻又怎會攜世子不遠千里地帶着壽禮前往江州給姚老太太賀壽?”
他言罷擺手難言,神情好不委屈無奈,側身間衝管家使了個眼色,那管家當即便大聲道:“鄉親們,那崔家公子分明是被鷹所傷,京兆尹已令仵作檢驗了屍身,確爲意外傷亡,怎能說是我武安侯府草菅人命?!我家夫人和侯爺情比金堅,鶼鰈情深,若然夫人真做出那等傷風敗俗之事侯爺大丈夫又怎會忍此恥辱,處處爲夫人辯白?我家夫人從未見過那崔家公子,又談何殺人滅口?!侯爺念着當年舊情,本不忍道明真相,如今看來……”
管家搖頭嘆息,這纔回頭吩咐,道:“去將那姚家的婢女請來!”
小廝聞言應聲而去,管家才又道:“鄉親們且再想想,我們夫人和世子尚在江州,姚家卻急慌慌地上京來急於退親卻是爲何?我侯府下人回報,夫人和世子在江州時,姚四姑娘卻和夫人極爲生疏,反是和京中某位權貴走的極近,老爺請恕老奴今日說這不敬的話。只怕那姚四姑娘是眼高於頂,已瞧不上侯府,欲另攀權貴,這才急於退親的!”
管家一言,登時下頭百姓便又轟然一聲議論了起來,形勢顯然已另有變化。
“武安侯府這麼一說,倒也不無道理啊!”
“另攀附權貴,我看不能吧,武安侯府已是這樣的門庭,世子又出衆,這還能有比這門親事更好的親事可攀嗎?”
“這可未必,京城富貴人家多了去了,聽聞鎮國公夫人前些時日出京便也是去了江州,說是平樂郡主生產在了江州……”
“嘿,若真是鎮國公府,那這姚家胃口可也真夠大的,退親也不足爲怪了。”
“不能吧,這可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筆糊塗賬了。”
……
姚擇聲見不過片刻這形勢已然大轉,登時面色就變了,可百姓們正激動,他一時又不知該如何措辭,便神情難看地站在那裡一時無措。
片刻卻見一個上穿桃紅襖子,下套墨綠襦裙,束着褐色汗巾,做丫鬟打扮的女子被武安侯府的小廝帶着出來,衆人這才皆靜下來,瞧了過來。那婢女一來竟不跪拜武安侯,反而衝姚擇聲行了跪拜禮,脆聲道:“奴婢妙紅請太老爺安。”
百姓們聞言已知這婢女竟非是武安侯府的人,而是姚家的下人,見她自武安侯府中出來,登時便皆知事情將會有新的變化,皆興奮異常地瞪大了眼睛,側耳聆聽,似生恐錯聽了一個字。
姚擇聲根本就不認識妙紅,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愣在當場,而那邊武安侯府已先發制人,謝管家不待黃管家給姚擇聲多說便衝妙紅道:“姑娘有什麼話便對鄉親們講吧,鄉親們定能辨個分明的。”
妙紅聞言起了身,下了臺階衝衆圍觀之人盈盈一福,這才道:“奴婢乃姚家大姑娘身邊的貼身婢女,奴婢原不該出來說話的,可實在是看不慣大姑娘和四姑娘所作所爲,替武安侯世子抱屈,也不能叫鄉親們被哄騙,爲人所利用,這才少不得要將真情相告。”
妙紅言罷嘆了一聲,這才又道:“四姑娘和我們大姑娘感情深厚,凡事皆不瞞我們大姑娘,故而據奴婢所知,四姑娘實早先便心有所屬,而那男子卻並非武安侯世子。奴婢不好透露那人是誰,只能肯定四姑娘退親絕非現下才起的念頭,也並非姚家所言那般。而我們大姑娘更是儒慕謝二公子翩翩風采,這才做下了糊塗事兒,大姑娘自戕已視貞烈,那更是無稽之談!試問姑娘她傾心於謝二公子,又怎會自戕謝罪?”
妙紅言罷見衆人已然震驚,議論紛紛,便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道:“奴婢敢指天發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若然有一句虛言,天打五雷轟,死後不得超生!”
百姓們聽到妙紅這般說,已然有半數人已信了她的話。加之這世道本便對女子更爲苛責,女子稍稍犯下過錯罪行便會被擴大數十倍地渲染,而且世人也皆會不自覺地站在男子的立場上去寬容他們,對女子卻嚴苛地雞蛋中挑石頭。
如今見妙紅起誓,豈會不信?將才還指罵武安侯府的那些聲音瞬間便轉了方向指向了錦瑟。
“這姚家姑娘真會如此無恥?不守婦道竟還敢厚顏無恥地來退親,這也太驚世駭俗了!”
“這奴婢既是姚大姑娘的貼身婢女,想來是知曉實情的,將才崔家和姚家不過是自說自話,而武安侯府卻有此證人,興許武安侯府真是被冤枉了……”
“我看不然,這婢女既是姚家婢女如何便到了京城?既從武安侯府中走出,未必便不會做出悖主之事。”
……
這邊大家議論紛紛,姚擇聲已然焦頭爛額,那邊武安侯謝增明卻拋出個更爲震驚的消息。
“鄉親們,姚家說大姑娘如今已謝罪自戕,並且已在多日前發喪,本侯如今便叫鄉親們見一個人,鄉親們見了此人定然就能將一切都辨個分明瞭!”
他言罷竟是衝身後管家道:“你去,親自將姚大姑娘請出來!”
姚擇聲聞言面色鉅變,瞪向那管家,管家竟果真應了一聲匆匆而去了。姚擇聲見謝增明神態鎮定,目露譏嘲和冷意地看向他,登時臉色就發白了起來,雙手握起更是出了一手心的汗。
他當日前往姚府,見珞瑜院前情景便知其中貓膩,只是姚禮赫已然那般做了,他只想着息事寧人,早些揭過此事就罷,又一時心軟,想着姚家給姚錦玉發了喪這事便算完結了,而姚禮赫既做下了,也定會將姚錦玉藏好,故而他便沒有再緊抓此事。
可他萬沒想到姚錦玉竟會落到了武安侯的手中,如今事態發展成這般,武安侯真可謂打了姚家一個措手不及,誰知道一會子姚錦玉會說些什麼出來,再來便是她什麼都不言,只叫衆人瞧見她還活着,便再不會相信姚家!
而馬車中,錦瑟也面色發白,渾身僵硬了起來。文青更是驚得瞪大了眼睛,無措地抓了錦瑟的手,手心一窩冷汗!
將才武安侯顛倒黑白,胡說八道已叫他氣憤難言,後來見妙紅出來他更是銀牙緊咬,血眼猩紅,恨不能撲上去撕了她,如今得知姚錦玉身在武安侯府中,他的憤怒去一下子散了,只有心一下下往下沉,驚慌失措了。
錦瑟眸子眯起,實也沒想到會出如此驚變。當日她便察覺姚錦玉未死,而且也已叫寸草二人秘密找尋姚錦玉,便是恐其會再生事端,誰知寸草二人到底人少力微,尋了數日都未曾發覺一點蛛絲馬跡。如今看來,興許她早便落入了武安侯的手中,也難怪會遍尋不到。
見文青已經慌了,錦瑟舒了一口氣,這才拍了拍他的手,肅聲道:“若然敵人剛剛亮劍,你便丟盔棄甲,自亂陣腳,那這場仗便真的輸地徹底了。成大事者,便是泰山壓頂亦能不動聲色,只有這般才能尋到敵人的漏洞,反敗爲勝……莫慌,且先看看。”
文青聞言鬆開錦瑟的手,也舒了幾口大氣,這才道:“謝姐姐教誨,弟弟記下了。”
錦瑟點頭,那邊自武安侯中已緩緩走出一個少女來,她被一位嬤嬤攙扶着,錦瑟瞧去卻正是姚錦玉和隨她一起失蹤的賀嬤嬤。
錦瑟眯了眯眼,眸光掠向一臉惋惜站在侯門高階之上的武安侯,暗道,謝增明果真不若謝少文年少不經事,手段果真老辣,出其不意,一擊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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