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二章
金依朵在家中素受寵愛,她又是個好強性子,長這般大忠勇侯夫人還從未見過女兒如此痛哭流涕,形象全無之時,聞言她心如刀割,卻又恨女兒不爭,將自己逼迫到如此地步。
她抱着金依朵好一陣哭泣,這才抹淚道:“如今你祖父和父親是都指望不上了,母親這便帶你去求你姐姐,興許你姐姐能想到什麼法子,再不然母親便帶你進宮求見皇后娘娘,也許皇后娘娘能看在疼愛你一場的份上勸服王爺,只要王爺肯替你出頭,你祖父和父親纔好想法子施壓八皇子,八皇子勢微,不敢和金家抗衡的。”
金依朵聽聞忠勇侯夫人此話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面色更加慘淡,連哭聲都細弱了,她神情恍惚起來。
此刻她想到了昨日在武英王府完顏宗澤對她的那句警告,他要她莫再耍花樣,莫以爲他不敢殺她,當時她並未將這話放在心上,總念着自己是金家嫡女,是完顏宗澤的嫡親表妹,不管怎樣完顏宗澤都不會當真將她如何,如今她方纔知道她是真真正正的錯了,錯的離譜。
完顏宗澤他好狠,此番比殺了她更令她痛苦,她金依朵歷來以身份高貴而自居,一心覺着自己美貌才智皆乃女中出挑的,又出身在後族,原便應嫁世上最英偉最不凡的那個男子,母儀天下亦不爲過,她的驕傲從來不容人侵犯,然而此刻,他卻要逼她去給八皇子那樣的窩囊廢做妾!他這是要將她的自尊和驕傲盡數踩在地上狠狠蹂成碎片,相比之下她倒更願意他一刀殺了她。
不,他根本不屑動手殺她,他甚至那麼清冷地建議祖父殺了她,他逼着她的親人皆背棄了她,令她一無所有,心狠至此又怎可能被勸服。
金依朵素知完顏宗澤的性子,他所做決定根本不是太子妃和金皇后能夠左右的,更何況太子妃一心只有太子,早便勸過她放棄完顏宗澤,昨日太子妃離開武英王府還曾特意令人找尋過她,如今太子妃早已知曉昨夜之事可卻沒派人回來關切一二,這便說明太子妃是不願管此事的。
皇姑母更是自上回宮宴便不再見她,顯然也因上次她和賢妃合謀一事而寒心也不再顧念她,這回她又合謀誣陷完顏宗澤,皇后愛子心切豈能原諒她?是她一意孤行,一直沒看清這些,如今弄得衆叛親離,她雖悔恨自己處事魯莽,可卻依舊無法甘心。
憑什麼她傾慕了十數年的男子將別的女人捧在手心,卻爲那女子如此殘忍地待她,那漢女到底有什麼資格能得完顏宗澤如此寵愛。金依朵越想越無法平心靜氣,越想便越覺會有此結局都是得錦瑟所賜,她恨意翻涌,雙拳握緊,一雙眼眸早已沒了淚水反被嫉火和恨意燒的通紅。
忠勇侯夫人見自己言罷,金依朵竟半響都沒做反應,又觀她面色猙獰極爲可怖,當即便被驚到,忙抓着她的肩頭使勁搖晃,口中慌亂着喊她名字。
金依朵回過神來,卻似突然變傻了般,竟只瞧了忠勇侯夫人一眼便起身搖搖晃晃地往外走,口中卻道:“沒用的,母親去求誰都是沒用的,是女兒太傻,錯付了一顆芳心,女兒好恨,好恨……”
見她瘋瘋癲癲往外去,忠勇侯夫人嚇得不輕,令貼身丫鬟看着她,這才匆匆收拾一番自往東宮而去,只望着大女兒能念着姐妹情誼救金依朵一回,可她沒想到她到了東宮卻並未見到太子妃,只有太子妃身邊伺候的嬤嬤傳來太子妃的原話。
“妹妹兩次和賢妃合謀,頭一次便罷了,這次竟陷害王爺謀害八皇子,此時一旦被認定,太子和王爺將處在何等境地,母親難道不明?金家又當被逼至何地?母親太過驕縱妹妹,如今倘使不叫她吃些苦頭付出代價,只怕以後會闖更大的禍事。母親倘使還想妹妹活的好好的,便莫再節外生枝,好生送妹妹進八皇子府吧,侍妾雖位卑,但好歹是皇子家眷,只要妹妹能夠安分守己,總是能性命保全,衣食無憂的。八皇子消了氣,看在金家的份兒上,也不敢真將妹妹怎樣的。”
太子妃的話令忠勇侯夫人如被兜頭潑了一盆涼水,她無法之下只能存着最後一絲希望往皇宮求見皇后,然宮人遞了牌子,皇后卻連宮門都未讓她進,忠勇侯夫人這纔算徹底絕望,黯然而回。
今日卻也是錦瑟作爲新婦進宮謝恩的日子,因八皇子被害一事,皇帝是沒心思吃她的敬茶了,錦瑟隨着皇后到寧仁宮早有一干宮妃等着相看新婦。想是乾坤殿那邊九皇子被拘宗人府一事已經傳了過來,殿中氣氛有些微沉,錦瑟扶着金皇后進殿,衆人起身相迎,神情皆顯恭謹了些。
若無意外,賢妃這次是一定會受懲,賢妃在宮中一直僅居皇后之下,位四妃之首,她被責罰,衆人豈能不慼慼然。只怕今日因賢妃之故,這些宮妃和宗婦們也不敢再爲難於她,錦瑟深知這點,待扶着金皇后坐下便掛着溫婉笑意站在了一旁。
“都說武英王妃是個容顏品性皆難得的,上回宮宴臣妾因病未能參加,錯過了,今兒算是見着了,真真是個璧人,皇后娘娘好福氣。”
其間一個穿霞光色繡落梅瓣花樣織錦宮裝的女子率先打破沉靜,她說着站起身來,親和地拉了錦瑟的手滿臉笑意的上下打量。衆人聽聞此話自然是紛紛附和,殿中氣氛這纔好了些,一番交口稱讚,錦瑟雖知她們未必是真心,但到底是新嫁娘,被如此盯着誇讚也紅了臉。
皇后見她被讚的拘謹起來,便放了茶盞,道:“莫讚了,微微面皮薄,瞧都紅了臉了,你們嚇壞了本宮好容易得來的兒媳,本宮卻不依。”
她言罷這才衝錦瑟道:“今日一早王府便鬧將起來,委屈了你,下午還要告祭太廟,只怕還有的累,便早些敬了茶回府歇着吧。”她說着便衝宮女示意,宮女捧了茶盞上來,放了錦墊在地,錦瑟忙應命上前從容跪下,捧了茶恭敬地呈給皇后,口中喊着,“母后請吃茶。”
錦瑟自小失去母親,如今喚出一聲母后又被金皇后慈愛的目光瞧着,再見金皇后脣角掛着暖暖的笑意,一時竟覺恍惚瞧見了母親,心頭一觸,眼眶便有些微微發紅,她忙低了頭,遮掩神情。金皇后卻好似知曉她心中所想般,接過那茶盞卻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安慰莫名。
她吃了茶,便笑着道:“你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是極好的,然天家不同於尋常人家,一舉一動都要成爲萬民之表率方行,以後要更加克盡敬慎,小心恭謹,馭下要更寬厚平和,成爲王爺的賢內助纔好,母后相信以你之聰慧定能做好。”
錦瑟聞言恭敬應下,皇后才令嬤嬤將早準備好的兩本親手抄寫的經書給她做禮,錦瑟謝過起身,由嬤嬤引着依次見過幾位妃子和宗婦。四妃中賢妃未到,剩下德妃、良妃,淑妃,錦瑟卻不用行大禮,只行半禮便是,三人皆有豐厚的見面禮給她。
其中德妃年最大,瞧着已顯老態,其育有大皇子誠王,良妃容顏嬌俏嫵媚,幾年來聖眷不衰,育有十皇子和十六皇子,那十六皇子是皇帝最小的子嗣聽聞極受寵愛,淑妃容貌端方溫婉,乃漢族女子,膝下卻無子,唯生養了一位公主。
四妃家世皆不凡,錦瑟一一見過,接下來又見過了幾位育有皇子在宮中較有體面的嬪妃和宗婦們,對這些人卻不用行禮,不過認識下便可。衆人許是見皇后直呼錦瑟乳名,又對她和顏悅色,體貼有佳便皆對錦瑟極爲溫和,滿口稱讚。
見過禮,皇后便道:“剩下你幾位皇叔,皇兄們等下午祭拜太廟自能見到。”
錦瑟應下,外頭便傳來了宮女的稟報聲,竟是完顏宗澤來了,衆人聞言皆知完顏宗澤這是接錦瑟來了,一時間便皆瞧着錦瑟笑了起來,打趣聲不斷。
此刻賢妃的宮中,賢妃謀算落空,九皇子還不知要受怎樣的嚴懲,說不定性命都難保,賢妃心急如焚,回到宮中已狠狠發了場脾氣,其身邊站着一個穿素色織錦宮裝的女子,她長相豔麗,年輕貌美,卻是育有九公主的華婕妤。
華婕妤原是賢妃身邊的宮女出身,如今雖已生養了公主,晉封爲婕妤,然卻依舊依附於賢妃,即便此刻衆宮妃皆在皇后宮中,她也依舊守着賢妃。見賢妃神情陰厲,她大氣也不敢出,只如此賢妃還是將怒火對準了她,喝斥道:“木頭一般出杵在這裡做什麼,如今本宮失勢,衆宮妃都在寧仁宮中舔着皇后,你怎不去!”
華婕妤被賢妃銳利的目光盯着,面色微白,滿臉惶恐地跪了下來,忙道:“臣妾是娘娘宮中出去的,臣妾怎能忘本,不管其她人如何,臣妾是不會離開娘娘身邊的。”
賢妃見她如此這才稍稍消氣,卻依舊恨聲道:“那便快想想法子,不能叫皇后再得意下去,再不能扳回局面,只怕禹王也難以保全了。”
華婕妤聞言擡頭卻欲言又止,華婕妤在賢妃身邊伺候時便是個極有心思的,沒少爲賢妃出謀劃策,如今賢妃六神無主難免病急亂投醫問起華婕妤主意來。見她吞吞吐吐的似真有什麼想法,賢妃急的甩袖,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有什麼主意但說無妨。”
華婕妤這才站起身來,湊近賢妃,卻低聲道:“娘娘,臣妾倒聽聞了一件關於忠勇侯的事,只是卻不知真僞……”
賢妃聽罷眸子一眯,專注地盯向華婕妤,華婕妤才道:“娘娘也知新都建造彼時皇上是令忠勇侯領了此差事,臣妾聽聞忠勇侯在建造新都時,曾有驅趕百姓強行逼迫原明城百姓遷移,並用強制手段令百姓廉價將宅地售與他的行爲。只要娘娘和禹王殿下能尋到鐵證,便能在朝堂上參忠勇侯一本,皇上爲遷都一事多次召見忠勇侯,就是恐遷都這樣的肥差,下頭官員們會以權謀私,貪贓枉法,驚擾百姓,此時一經查明,必定雷霆震怒。此時新朝剛立,又是皇上大刀闊斧樹立新朝形象,整肅朝綱朝紀之時,忠勇侯被抓到此事,皇上勢必要嚴懲,性命都未必得以保全。”
賢妃聽了華婕妤的話目光大盛,華婕妤便又道:“此事甚至不用娘娘和禹王親自出面,只消暗中收集證據,將此事捅到武英王那裡,武英王倘使袒護忠勇侯,那屆時娘娘再令人密湊皇上,武英王只怕也要惹上一身麻煩。倘使武英王秉公處理,將忠勇侯給參了,金家因武英王先後失了一位嫡女,如今再折上一子,只怕到時候,肅國公也會對武英王和太子生出嫌隙來,如此禹王能有的作爲便不止現在如此了。只要禹王和娘娘能站穩腳跟,九皇子殿下早晚都會被營救出來的。”
賢妃不想華婕妤竟有如此妙計,一時眸中色彩來回變幻,終勾脣一笑,拍着華婕妤的手道:“此計甚好,你放心,你一心爲本宮,本宮將來是不會虧待了你和九公主的。”
華婕妤連聲稱是,待她從賢妃宮中出來行至無人處,卻突從一邊的假山中閃出一個穿太監服飾的男子來,華婕妤瞧見這太監忙躬身一禮,被他沉肅的目光盯着,忙道:“公公吩咐的我皆已透露給了賢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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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生病一直好不了,素素也被傳染了,暈暈沉沉寫的很不順,這幾天估計都更不多,親們要不養養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