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你妹啊!
“沐川……”我哽聲叫他,雖然我更想踩扁他。攤上這麼個半是怨靈半是鬼體的人,一定是流年不利,改天找寺廟求個符報平安好了。
他停下步子,蹲身將我放下,眼眸又立刻湊近,幾乎要貼在臉上:“傷了哪裡?”
我看着他那硃紅的眼,別過臉:“心。”
手掌貼衣附來,他卻是蹙緊眉頭,問道:“上次的傷,不是已經癒合了麼?”
“怕你擔心,所以說已經好了。”我敷衍着他,想着乾脆暈在他懷裡算了,偏頭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赤紅還在。我嚥了咽,萬一我裝暈他發瘋了怎麼辦。
心口上的暖流流竄的越來越急,等我察覺到哪裡不對了,已經晚了。我猛地推開他:“你不知道你已經沒了心氣嗎?還渡靈氣給我,你真想被怨靈侵蝕?”
見他臉色慘白如紙,眼眸已經緊緊閉起,沉重的呼吸有種壓抑不住的煩躁。我剛想爬身過去,便聽他低吼道:“不要過來。”
我頓了片刻,已知他忍到了極致,如果這個時候逃走,或許能逃出去,畢竟這梨園是由他操控的。可是放任不管,他會不會就這麼死了。我額上冒出冷汗,痛苦掙扎一番,食指摁住心口,唸了咒術,一狠心,將那全部的心氣取出,全攝入他體內。
那心氣一去,眼前立刻飄滿了灰黑之氣,往我身上鑽來。我拂袖一揮,喝聲:“退!”
白光染身,黑氣立刻退散到三丈外。
我忽然明白過來,原來我進出鬼域無事,都是得益於千年前他渡來的心氣保護。所幸我還有靈氣裹身,不至於被這些小嘍囉欺負。
如果當初芍藥花知道心氣可取,想必她會立刻奪了去,清淵也肯定不會手下留情。只是現在我把他所給的東西都還給他,心中的愧疚總算是少了些,我也可以安心離開了。不過失去護着我千年的心氣,頓感修爲大減,恐怕連花花也打不過了。
力氣漸全,見他還未甦醒,正是逃脫的好時機,我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去。
梨園的路果然不再曲折迂迴,路兩旁飄飛着螢火蟲,也是平日裡未見過的景緻。現在卻是無暇欣賞,穿過一片熒光,花朵之香幾乎已嗅不到了。
我擡頭看去,已不見一株梨樹,終於是出來了。還沒等我笑出來,一陣寒風襲來,冷的我狠狠哆嗦了下。
當看到清淵那張冷冰冰的臉時,我已經找不到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一定是我……逃走的方式不對!
清淵說道:“現在往生門已關,你即使逃出梨園,也出不去,恐怕還沒等你等到門開,王就已經醒來。”
我警惕看他,只是現在就算是我拼盡全力,也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我帶你從另一個通道走。”
哈?我一個抖擻,瞪大了眼看他:“我沒聽錯吧?你要助我逃出去?你這不是背叛沐川麼?”
清淵淡淡看我一眼,一副你愛走不走反正我不會解釋的模樣。
我忙舉白旗:“我信你。”
反正再怎麼被坑,也不過是又被他重新送回沐川那,不同的是過程而已。
清淵一指彈來,霧氣瞬間纏在我身上,我還沒露出詫異的神色,他便說道:“隱仙氣。”
我抿了抿嘴,沒有多疑。跟在他身後走了許久,仍是不見鬼門,心下有些疑惑。那日是從他的家中進王宮,又七拐八拐進了梨園,現在我也分不清這裡離那鬼門有多遠,即使怕沐川追來,卻也是耐着性子隨他走。
清淵停步下來,轉身向我看來,眸子裡仍是不近人情的冷漠,卻是增了肅殺之意。我嚥了一咽,僵笑道:“怎麼不走了?”
冷意從體內慢慢擴散到四肢,滲入身體的每一寸,浸入骨髓中。被這突襲的天寒地凍一封,原本的痛楚倒是消失了,但卻有種要任人魚肉的感覺。我擡頭盯着他,扯着笑說道:“剛纔你一直在吧?見我從體內剝離了心氣,所以現在決定殺了我?”
清淵冷聲道:“留下你,只會亂了鬼域。”
我嘿嘿笑了笑:“我要是有這麼大本事,就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讓你來欺負了。我想離開這裡的決心,你應該很清楚。鬼域這種地方,不用你說,我出去後,永生都不會想再來,你未免太過於擔心了。”見他無動於衷,我定了定心,說道,“你如果殺了我,花花可是會難過的。”
清淵輕看了我一眼,說道:“她不會知道。”
“你確定?”我眯了眯眼,“你大概不知道,我和花花之間下了靈犀咒吧?”
靈犀咒是彼此之間有感應的咒術,他既然執意要殺我,現在也無人可救,那我唯有撒這個謊,只要能逃出去,不管是什麼謊言,都已經無所謂了。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神色起伏,依舊是那樣的無情。只是那良久的沉默,讓我有了些許希望。
他緩緩伸手,掌心已經聚起白霜,我驚了驚,卻已經被凍的動彈不得,駭然道:“你連花花也不管不顧了?你有鬼域、你有要效忠的鬼王、你有大祭司的身份,但是花花只有你!”
瀰漫在四周的霜霧飄飄揚揚,卻已經是看不清他的臉,是否有遲疑、有不願,都看不見了。刺骨寒意擊來,我嘆了一氣,說道:“好吧,靈犀咒的事,是騙你的。”
反正都是死,我也不想花花知道真相。有了這句話,我想,即使他對我下了毒手,在花花面前,也能像什麼都不知道。
突來一陣疾風,寒冰瞬間破碎,我哆嗦的往地上癱去,一手攬來,身體已經落在溫暖的懷中。鼻尖聞到那淡淡梨花香氣,心卻在往下沉,逃來逃去,還是逃不掉。
霧氣還未散,沐川對着濃霧中的人影說道:“你該死。”
那人影單膝跪下,沒有一聲辯駁,也沒有一句解釋。我嘆息一聲,顫顫扯了扯他的衣服:“饒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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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川冷笑一聲,低頭說道:“你也該死。”
我裝死……
回到梨園,從那一片梨海中穿過,我累的閉上眼,渾身仙氣渙散,有種要灰飛煙滅的感覺。
“身子怎麼冷成這樣……”
是啊,冷死了,快給我生個火爐。
“宿宿。”
吵死了,不要叫我。
“宿宿!”
一股熱流從腹中炸向全身,我哼唧了一聲,慢慢睜眼,那冷意總算是少了些。我扯了扯嘴角,看着額上滲出冷汗的他,咧嘴笑道:“放我走吧,我不想待在這。”
他沒有答話,掌中仍在傳着靈氣。身體漸暖,我緩了緩氣,又說道:“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以後也不會喜歡了。”
“你把心氣還給我,是爲了撇清關係?所以說,你一開始就想着怎麼逃,根本不是真的想成親了?”
“是。”
他忽然笑了笑:“我不會放你走。”
“我這個模樣,在鬼域根本待不下去。”我黠笑看他,“仙人怎麼可能在鬼域生存一世,要不,你再把心氣給我?”
沐川微微瞪眼:“我剔了你的仙骨,再把你變成鬼怎麼樣?”
我還是繼續裝死吧……
他輕笑一聲,起了身,繼續抱着我往回走:“ 不管你怎麼樣,我都不會殺了你,所以你就使勁折騰吧。”
不聽,裝死。
“只是下次要跑,先把傷養好,才能跑的遠點,不要連門都沒出,就讓我抓回來了。”
虐丨待狂,不聽!
聲音微怒:“再不睜眼,我就把你衣服撕了。”
我氣鼓鼓的睜開眼,轉念一想又不對,詫異的看向他,差點沒從他懷裡滾落。
眼眸深邃如浩瀚星海,只是看一眼,就要落進他滿目黑曜石的光彩中,挪不開半分視線。
沐川低頭看來,步子又停了,眼裡的凝重微微漾開,帶着略微的不安。我下意識伸手去觸他的眼角,顫聲道:“已經、能看的這麼清楚了嗎?”
手上力道又擁的緊了些,他應聲道:“嗯。”
我癡看了他許久,問道:“其實你一直知道,心氣可以讓你的心血凝聚,那股力量足以讓你重生,幫助你控制怨靈?”他未答,只是靜默的站着,我咬了咬牙,“那你爲什麼不在一開始就取我體內的心氣,那分明就是你的東西!”
他終於是說道:“你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
我一愣,把視線收了回來。我明白,想要告訴我你有多喜歡我是吧。越發複雜的心情涌上心頭,腦袋立刻炸鍋了。
我痛的在他懷裡抱頭打滾,耳邊傳來他急切的聲音:“宿宿!”
這一次他再怎麼用靈氣裹住我,都已經沒有用,雖然是疼,但是卻無法暈過去。
這種痛楚,似乎在很久之前有過。
我掙扎着抓住他的雙臂,顫聲道:“叫真女來,叫她來。”
千年前,神鬼大戰結束後,我重傷在身,被上神扔到荒村中,照顧我病癒的,便是真女。那時的疼痛,也只有她能醫治。
而現在的這種痛,跟那時候,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