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你妹啊!
早上起來,發現屋裡沒有侍女打好的水,連毛巾也沒,我頓時感慨墨家招待人的水平未免太差勁,轉念一想,像我這種即將要和祭祀的烤乳豬一起同臺的人,照顧那麼周到做什麼。
我搖搖頭,打開門,哈欠纔到嘴邊,就見門口一排人端着臉盆拿着毛巾捧着衣裳齊刷刷朝我彎身:“憐姑娘早。”
喲,墨君輕這小子不錯嘛,還懂得把豬養白白了再殺。
我任由她們在我身上鼓搗,偶爾享受享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等她們搗騰完了,我問道:“墨君輕呢?”
“二公子在書房,吩咐我們伺候姑娘您用早飯。”
“哦。”
吃過早飯,我一路打聽書房的位置,戳破窗紙往裡看去,卻不見他在。
我循着追昔的氣息而去,走到祠堂下,往上看去,陽光刺的眼疼,清了清嗓子,氣運丹田:“墨君輕。”
不見迴應。
“墨君輕。”我惱了,凡人能躲得了神仙的追蹤嗎,想的太簡單了。就算你屏氣不動,追昔可掩蓋不了它的靈氣。我站在下面,不出聲了。
等了一炷香,終於見到墨君輕探頭來看,我眯着眼,從門背後跳了出來:“墨君輕!”
他愣了一下,我仰頭叉腰瞪他:“我也要上去曬太陽。”
厚臉皮就是這麼練成的。
墨君輕縱身而下,穩步停在我面前,說道:“你會武功?”
“不會。”我心裡憋笑,以爲察覺不到對方的聲響了,那人就走了嗎?見他握住我的手腕,一手又攬在腰上,我就知曉他對我有疑,試探武功?就算你掐斷我的手腕,也沒用。
我環住他的脖子,任他抱着,往上躍去。瓦礫已經被太陽曬的暖暖的,坐在上面雖然有些扎人,但是並不冰涼。
“你怎麼大清早跑這裡來,侍女說你在書房。”
墨君輕收了收目光:“看的厭煩了,就來這裡坐坐。”
我感嘆道:“那你回來,肯定很開心。”我笑了笑,偏他不看我,“你是不是想一輩子都過這種生活?有家不能回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墨君輕眼眸又泛起了疑惑,他定然以爲我知道了些什麼,但是我的表現卻偏偏太鎮定了:“嗯。”良久才淡淡道,“我厭倦了這種生活,從我十四歲開始,整整十年,我未曾睡得安穩過,每日都要擔心被人殺死。”
“現在不會了,你回來了。”我睜着眼看他,問道,“那你昨晚睡的可好?”
墨君輕看了一眼追昔:“有它在,或許我這一世,都不會睡的安心。”
我靜靜的看着他,眼裡依舊是那樣明亮,看不到一點謊言在裡頭。我探身去吻他,忘情的吻着。
就好像千年前,我和勾魂在那蓮花潭邊,相擁一起,忘乎天地。
他的眼睛,跟勾魂一樣。深邃而冷漠,冷漠到讓人心疼,但是那視線投在自己身上時,卻覺得可怕和抗拒。
我壓身在上,去扒他的衣裳,想融合他的體溫。
瓦礫混合着暖暖的氣味傳入鼻尖,更讓人有種釋放感。三月的天雖清冷,但是現在我身體滾熱,久未陷入情|欲的我,已經快要掌控不了。
衣服都快褪了一半時,墨君輕猛地將我推起,盯着我說道:“不行。”
我笑了笑,手指滑在他的臉上:“是現在不行,還是以後都不行?還是說,你要等到成親那天?”我故作驚訝的眯眼看他,“你不會真的不舉吧?”
墨君輕眼眸微動,卻沒有一絲笑意,似乎在努力剋制,伸手將我的衣裳扯上,翻身裹住我,嗓音輕顫:“嗯,成親那天。”
我在他懷裡笑了笑,笑的眼淚都落了下來,男人啊,不說謊會死麼,會死麼?
或許真的會。
江湖氣喘吁吁的跑進我房裡時,我剛準備沐浴。見他過來,瞪眼道:“下次敲門,不然我踹你到月亮上砍桂花樹。”
“重生,我告訴你個天大的秘密。”江湖一臉得意,“墨家的大秘密。”
我心裡憋着笑,認真點頭:“說吧。”
“其實墨君輕是要把你和追昔劍一起丟進爐子裡,想用你的骨血破壞劍的精氣,摧毀追昔。”江湖兩眼發亮,搖着我的肩膀說,“這個消息勁爆吧,我厲害吧。”
我被他搖的發暈:“啊啊啊啊,厲害啦,簡直就是神人。”
“我本來就是神……”他又狐疑看我,“你該不會是早就知道了吧。”
“不早,就在今天早上。”
江湖頓挫道:“重生,你真是一點也不好玩。”他饒有興趣的問道,“那你是決定暴打墨君輕一遍,還是準備捏死他?”
我想了想,說道:“我決定當着他的面跳進爐子裡。”
江湖吃了一驚:“爲什麼?”
“因爲我覺得他多少還是喜歡我的,所以我要讓他良心不安,哪怕只是不安個兩三天,我也滿足了。”我拍了拍手,將桌上的菩提扔了一顆進嘴裡,甜的很。一般的火燒不死我,也燒不死追昔。那天正好是七天期限,我讓追昔重生,然後我任務完成。
追昔將會徹底消失在這世上,而我也不曾出現過。
江湖搖頭道:“重生,原來你也是個狠心的人,以後誰要娶你,我一定告知對方你的真面目。”
我哼了一聲,推他出去:“我要洗澡了,你再不走我就到上神那告你非禮我。”
江湖撲哧一笑,往我身上打量:“我會看得上你那兩個小籠包嗎?”
吾可忍胸不可忍!怒踹之!
祭典很快便到了。
而在這段時間裡,墨君輕一直沒有來見我,我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雖然我好奇如果我去找他,他會不會帶我走,但是戲耍凡人過多,真正透徹心扉的話,即便我消失在人世,記憶抹去,那人心中仍會留有影子,若影響了日後命理,我那也算是觸犯天條了。
晚上獨自一人在房中吃着飯,江湖的神體便飄在一旁說道:“這菜裡面有迷藥。”
我一頓,擡頭問他:“你說我醒來後會不會被綁成糉子?”
江湖白了我一眼:“……你乾脆問會不會關進豬籠裡直接投河得了。”
事實上那迷藥下的並不是很多,估計他們也是怕我一直睡着,影響了骨血。迷糊中聽見進來幾個侍女,將我洗的乾淨,換上衣裳後,便又進來一個人。
墨君輕。
眼縫裡看到那一抹白,還有那佈滿霧靄的眼,便知道是他了。
周圍沒有一點聲音,墨家成百上千的人,在這偌大的院子裡,卻聽不見一點聲響。果真是個盛大的祭祀活動,他們等這一刻,也等了足足十年。旁人尚且如此期盼,那更何況是身在其中的墨君輕了。
墨君輕的步子一提一落,似乎是在走着階梯。我微微睜眼看着他,想開口,聲音卻堵塞在喉中。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才終於聽見一絲響音:“墨君輕。”
身體一僵,只是猶豫了片刻,那步子便又邁開了。停下來時,我已經能感覺到身後有一股熱流在涌動。
溶劍的火爐。
墨君輕俯身將我放下,手要離開的那一刻,耳邊傳來他似天穹飄來的啞音:“對不起。”
我心裡冷笑,三個字就能換一條命,你以後做殺手得了。
追昔此時已經躺在我腹上,依舊是寒氣逼人。墨君輕離開時,追昔化作煙霧,伏在我一側,與我一同看着那被火焰照亮的夜空:“神君,再過半刻鐘,便是第七日了。”
“嗯,我的任務也快完成了。”
然後我們兩人便默然不語,等那月上了柳梢頭,那圍觀的千人中,才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
“當年墨家十世祖得到追昔劍,下令墨家世代供奉此劍,不許私生異心。老夫之過,吾兒偷得追昔,私自練劍,終因走火入魔,劍在人亡。老夫痛心不已,立志找尋能解追昔魔性之人,如今終於尋得。子時一到,老夫便將人劍合一,世上將再不會有追昔,以慰古往今來,劍下亡靈。”
那墨家老頭說的字字珠璣,有的只是對天下因追昔死的英雄豪傑痛惜之情,卻全然不顧這祭祀高臺上,有個人正躺在滾滾火爐一旁。
追昔的眸子黯然,卻笑的無比釋懷:“其實並不是墨家長子偷我去練劍,而是墨門主將我暗地贈給大公子,企盼有朝一日,他能駕馭我,成爲天下人人畏懼的劍客,讓墨家長存武林。”
我聽後,也驀地微冷一笑,什麼正人君子,武林魁首,都是糊弄世人的玩意兒。虧他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對着衆人說這些話,我一直覺得自己演技不錯,看看人家,那纔是金馬獎影帝的料。
恐怕這次要摧毀追昔,也是他見墨家無人可駕馭,卻又不想旁人得到這柄利刃吧。
我回到凡體上,緩緩坐起身來,抱着追昔,站了起來,清冷的看着他們。
似乎誰也不曾想到我會突然站起身,原本在高談的墨家門主,也驚訝的頓住了音調。墨君輕也吃了一驚,臉上的神情頓時繃了起來。
我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們,淡淡的在臉上漾開了笑,吐氣道:“你們以爲,我是笨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