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蘭,你怎麼又慫了?
那樣的話說出口,還不如一直端着不說話……
想到這裡,姜淑蘭不由挫敗而不安的嘆了一口氣。
雖然已經死過一回,雖然已在心裡告誡自己千萬次要堅強,要勇敢,要立起來!
可骨子裡,她仍舊還是那個懦弱怕事的姜淑蘭,面對前世欺辱她的人,她還不自由自主的覺得害怕。
腦子裡一片混亂,根本無法理清思緒,無法組織語言反駁張秀琴。
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狠話,一出口……就慫得沒邊了。
那頭張秀琴聽到姜淑蘭的話,也是眉毛一挑,脣角一抿,顯然沒想到姜淑蘭會有拒絕她的一天。
不過她倒也沒有生氣,臉上依舊是和顏悅色,甚至伸出手拉住了姜淑蘭的手。
“淑蘭啊,嬸兒當然知道你不想搬,可我不是讓你們搬出來就不回去了。我就是想,你們先搬出來一兩個月,等回頭凌風把新娘子接過了門,她的肚子裡懷上了,就給你們換回來。”
換回來?
姜淑蘭擡起頭,不可思議的看着張秀琴,腦子裡再次浮起了往事。
上輩子,也是這樣,請了他們倆口子過來商量,沈凌雲沒有讓她做主,張秀琴一開始問的也是沈凌雲,沈凌雲當時就一口回絕了不搬。
張秀琴當下就把苗頭轉向了自己,也是這樣拉着自己的手,哭喪個臉的哭訴自己的難處,以及說明只是暫時的換個屋子住,等到以後會換回來的。
結果,結果等到樊春芳懷上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回到過自己嫁到沈家時的那間新房……
也是活該她吃虧,明明清楚這鄉間風俗,女子懷孕之後,家裡是要忌諱搬遷和挪動的,她竟然還傻傻的信了張秀琴的話。
這輩子,張秀琴依舊打着一樣的主意,而她自然更不能同意了。
可是……姜淑蘭忽然覺得口中一片苦澀,早知道她剛剛就不提要做主的事兒了,反正沈凌雲不會答應,她就坐在旁邊說聽他的不就好了?
自討苦吃!
想到這裡,姜淑蘭不由擡起頭來,朝着沈凌雲看了過去,卻看他低着頭把玩着手裡的搪瓷杯,彷彿上面開了花一樣……
“……”
那杯子有那麼好看嗎?就不能幫忙我說上一句話嗎?
“淑蘭?你是不是擔心嬸兒說話不算話?嬸兒跟你保證,到時候一定讓你搬回去,成不成?”
姜淑蘭想搖頭,不,不成。
可是看着張秀琴那雙略成三角形的眼睛,怎麼都說不出口來。
忽然,她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低頭看向了自己右手的虎口處,發現張秀琴正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肉!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忽然就衝破了記憶,席捲而來……
姜淑蘭急忙手一縮,掀開了張秀琴的手。
“三、三嬸兒,我……我……這事兒,我想和凌雲再商量一下。”
說完,姜淑蘭就狠狠的閉了閉眼,這已經是她鼓起勇氣能說出的最不迎合張秀琴的話。
張秀琴見姜淑蘭不但不怕自己的掐,而且還敢縮回手,拒絕自己,不由氣得咬了咬牙。但礙於沈凌雲還坐在旁邊,張秀琴只能陪着笑臉點頭答應姜淑蘭。
“那你們好好商量一下吧,只是淑蘭,三嬸兒這幾年,對你……可不薄啊。”
感受到張秀琴的視線一直牢牢的鎖着自己,姜淑蘭覺得十分不適,覺得就快透不過氣來了。
怎麼辦?怎麼辦?
到底應該怎麼說才能推了這件事?
沈凌雲,爲什麼不能幫幫我?
“三嬸兒,我也覺得我們需要回去再商量商量,反正時間還早,今兒我們就先回去了,淑蘭還得回去煮飯呢。”
就在姜淑蘭覺得自己要被張秀琴的眼神看得當場妥協的時候,沈凌雲終於冷冷的開了口。
姜淑蘭頓時覺得壓在自己頭上黑沉沉的天色瞬間烏雲盡散,露出陽光來。
“對,對,我還要去幫忙煮飯呢。”
這時候,他們老沈家雖然一大家住一起,可是飯卻已經分開做了。
不過到了農忙時節,大家又會合在一起吃飯,爲了節省做飯的勞力,也爲了多掙一些公分多分一些糧食。
說是一大家,其實也不過是三大戶裡面分了四小家而已。
姜淑蘭看着沈凌雲起身就走,也絲毫不敢停留的跟上了他的腳步,若是此時被張秀琴給攔下來,她知道,憑藉自己那點兒膽子,遲早點頭吃下這個悶虧!
看着姜淑蘭逃也似的背影,張秀琴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了起來,換上一臉陰沉算計。
“逃吧,我看你能逃到哪兒去!姜淑蘭,你要是敢不答應我,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哼!”
*
沈凌雲個子很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五,算是村子裡數一數二的高個子,姜淑蘭卻不高,頂多只有一米六。
此時,他對於剛剛姜淑蘭的表現十分不滿,本以爲她今天改了性子,能提起來了,他還在一旁樂見其成。
沒想到,哼哼,果然是紙糊的老虎,三兩下就被張秀琴給揉成了一團。
要是他不開腔的話,只怕今晚他們一家三口就得給人挪地方了。
越想越氣,腳步就不由得快起來,明明只有不遠的路,身後的姜淑蘭愣是追得氣喘吁吁。
“呼……呼……”
大口大口的粗氣聲,聽得沈凌雲眉頭狠狠直皺。
腳步,猛地一頓……
姜淑蘭就跟後面有鬼追似的,一直緊跟他的步伐,沒想到他會突然停下,砰的一下,就撞上了他的後背。
鼻樑處,頓時有一種鼻子快碎了的痛感襲來,疼得她幾乎瞬間眼淚從眼眶裡滑了出來。
“你……你做什麼停下來?”
沈凌雲剛一停住腳步,後背就被撞了一下,整張臉更加黑沉了。
轉過頭正要呵斥她兩句。
“你能不能……”
話未完,就看到有一抹鮮紅,簌簌的從姜淑蘭鼻子裡流了下來。
他的怒火頓時一收,面無表情的一把卡住了她的下巴,往上一擡。
“出血了,別動,跟着我走。”
看着他黑壓壓沒有什麼息怒的臉色,姜淑蘭也不敢哭了,只得吸了吸鼻子。
“讓你別動!你把血吸進去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