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了汽車，雅尼克沒有像以前一樣接過維爾興格遞過來的報紙，“報紙先不看了，將今天的工作計劃給我，然後把需要簽名的文件給我。”
維爾興格看了看一臉沉重的海爾德，海爾德點了點頭，他立即將身邊的文件包打開，將一份份資料拿了出來。
雅尼克陰沉着臉，卻很快就進入了工作模式，不時閱讀一份份的文件，然後在文件上簽名。
他的助理的工作原本是海爾德在負責，但是現在海爾德已經確定了要去瑞士爲周南工作，所以雅尼克有提拔了一個新助理。
這位維爾興格原本是科隆商業銀行的一位主管，但是現在的德國銀行已經崩潰，大部分人都失去了工作。
德國的通貨膨脹已經到了一個讓人恐怖的地步，用比人還高的鈔票，也不一定能換一塊麪包。
因爲鈔票的功能幾乎作廢，許多小孩子甚至用一疊疊的鈔票，在街道上面搭積木玩。
雖然從配合上來說，維爾興格現在跟雅尼克還有一些磨合的問題，但是影響都不大。他的專業水平甚至還在海爾德之上，精通各種財務計算方法，所以雅尼克對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海爾德只需要再帶他一點時間，他就應該可以很好地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了。
在汽車抵達科隆之前，雅尼克就已經處理好了手頭上的事務，這纔跟前排副駕駛座的海爾德說道：“海爾德，這次去瑞士比較匆忙，你需要留在德國幫我處理幾件事情。首先是跟勞森斯去拜訪幾家客戶，推遲簽約時間。”
“我會處理好的……”
勞森斯是一個英國捐客，在英國佔領區的高層中有很好的人緣。許多工作雅尼克親自出面不好談，都是他在中間斡旋。
從45年開始，這位勞森斯先生就跟雅尼克建立了很好的合作關係，在科隆，他最少幫雅尼克從英國人的手裡弄來了超過十家企業的控制權，有些甚至在明面上一分錢沒有花。
當然，工廠的控制權可以不花錢，但是打通英國人的關係要花錢，另外，工廠開工，採購原材料，讓工人們能填飽肚子，這些都是要花錢的。
原本他們還有幾個商業計劃，但是現在周南出事，雅尼克要去瑞士，就需要推遲簽約的時間。這裡面有一些需要維持的關係，就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來斡旋。
雅尼克繼續說道：“大衆的審計已經進入了尾聲，這是我們目前最重要的目標，英國人跟下薩克森州政府的談判你要盯緊一點，寧願把好處多留一點給州政府，我們也不能站在州政府對面。”
“哪怕是犧牲我們自己的利益？”
“只要合理……我需要一個合理的底線。”
“明白了。”
雅尼克又跟維爾興格說道：“本肯，你是財務出身，對數字比較敏感，我需要你多配合海爾德的工作，爲他做好補充。”
維爾興格正容說道：“我會配合好海爾德先生的。”
汽車停在了科隆火車站對面的林登酒店，這個酒店是科隆少數倖存下來的酒店，由於裝修豪華，現在被當做了英軍司令部的駐地。
雅尼克帶着兩個助理下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直接走向了大門。
他已經是這裡的常客，守衛只是檢查了一下他們有沒有帶武器，就把他們放了進去。
一個多小時後，雅尼克又面色平靜地走出了司令部，來到了自己的汽車旁邊。
旁邊一輛汽車的車門打開了，身材高大的阿登納下車打招呼說道：“雅尼克，我看到了新聞，給你辦公室打電話你不在，猜想你應該會來這裡。”
雅尼克跟他握了握手說道：“約納斯是我的孩子，他現在受了重傷，我當然不能置之不理。”
“約納斯會沒事的……事情還順利嗎？”
“很順利，我拿到了許可，現在準備去瑞士領事館去辦理簽證。”
“很好，這次瑞士之行，我們可以一同前往了。”
雅尼克楞了一下，“你也要去瑞士？”
阿登納點了點頭說道：“在看到約納斯給你寫的計劃之後，我就有了去瑞士的想法。他這次在意大利進行的五場演講，看到第一場，我就已經在準備自己的瑞士之行了。剛好瑞士那邊的基民黨有一個邀請，所以我也辦妥了手續。”
雅尼克沉吟了一下問道：“你是想讓我把你介紹給約納斯？”
“是的……”阿登納毫不掩飾自己對周南的欣賞，讚揚地說道：“他開始對法德關係的展望，還只是一些理論，但是這次在意大利的演講，卻給德國和歐洲各國的未來發展，直接指定了方向。像他這樣的人才，正是如今的德國需要的……”
“先生，雖然他對德國充滿了好感和善意，但是他現在是瑞士人了。”
“我知道，我只是上門求教，不會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雅尼克看了他一眼，又沉吟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說道：“那麼就這麼說定了，我辦好了手續，就會通知你出發的時間。”
周南早上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病房裡面只有前幾天從瑞士喊過來幫他打字的費沃德在看着報紙。
見周南醒來，他立即噓寒問暖起來。因爲是左臂和臀部受傷，他只能斜着趴着睡，周南睡的並不舒服，醒來後渾身痠痛，一邊是麻的，一邊卻疼痛難忍。
站起來好一會兒，他才感到血脈又流通了。但是麻藥的勁兒已經過去，傷口越發疼痛了。
在費沃德的伺候下，周南解決了生理問題，洗了臉，護士端過來了美味的營養早餐。想了好一會兒，她笑着把早餐放在了窗臺上。
但是周南總是有些疑鄰盜斧，懷疑她是在笑自己的屁股受傷。
周南也無可奈何，誰讓自己這不雅的地方中槍呢！飯還沒有吃完，施托爾科和埃廷尼他們就都進來了，跟他們一起還有瑞士駐意大利大使羅斯曼。
“約納斯，羅斯曼先生爲了你的事情，他也是聯絡了一個晚上，到現在還沒有休息。”
周南放下了勺子，伸出手說道：“非常感謝，你的熱心我會記在心裡的。”羅斯曼並不是自由民主黨的人，雖然這件事他有責任聯絡，但是一晚上不睡，這就屬於是超額服務了。
羅斯曼握住了他的手笑道：“約納斯你現在已經是瑞士的國寶級人物，能爲你服務，也是我的榮幸。飛機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在機艙裡面還佈置好了一張活動病牀，保證你能最舒服地回到瑞士。”
面對這樣的吹捧，周南總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覺得有些尷尬。他笑了笑跟他說了一聲謝謝，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埃廷尼幫他解了圍，說道：“我幫你寫了一封公開信，一會兒會在醫院外面的記者和書迷面前念，你看看哪裡需要修改？”
周南剛纔就已經從窗簾的縫隙裡發現，醫院外面聚集的書迷數量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因爲今天媒體的大肆宣傳，聚集的人越來越多。雷吉納大街上，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
周南已經體會到了作爲一個受關注的公衆人物，他自身受到的約束。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一個人，再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時候了，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無數倍，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這種關注是榮耀，但是同時也是制約。
現在，恐怕讓諾德最開心了。因爲周南現在的情況，符合他對周南的所有期望。名望會帶給周南無數的金錢，同時制約着周南的承諾，周南越出名，對他的家族的保護也就會越穩定。
只是，周南自己反而有些不開心。
他一直想要過的是清淨，悠閒的生活，而不是現在這種一直勞心勞力，如同演戲的忙碌生活。
公開信幾乎有固定的格式，首先是公開問候，表揚，鼓勵，其次是指明公開的對象，也就是周南的這些擁躉，再然後是澄清事實，最後是周南的祝福。
周南看了一遍，點了點頭。“就這樣吧，你下去讀信，我會在你準備好以後，在窗口露面。”
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多，羅馬的警察這個時候恐怕是最恨周南的人了。但是這個時代，人們就是喜歡用聚會或者遊行來表達自己的訴求。
埃廷尼的露面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街道已經聚集了最少幾千人，很多人根本看不到埃廷尼的登臺。
一直到埃廷尼有些結巴的意大利語通過廣播傳了出來，人們才注意到他。這個時候，周南拉開了窗戶的窗簾，在斯魯尼的支撐下，向着衆人揮了揮手。
下面的人羣立即傳來了海嘯般的歡呼聲，一時之間，竟然把埃廷尼通過廣播傳出來的聲音都掩蓋住了。
這種歡呼是那麼的激昂，那麼的澎湃。
周南疼痛的身體似乎一下子就充滿了力量，這種歡呼，就是屬於他的力量。
來到這個時代，他一直在尋找這種力量，而現在，他終於擁有了。
也許他的實力還很弱小，但是這種力量，卻不是任何力量能夠輕易打倒的，並且……將會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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