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黛麗前一晚就聽周南說了這件事,但是演出回來,看見周南沒有在家裡,她仍然感到有些失望。
洗完澡以後,奧黛麗躺在沒有周南的牀上,將頭鼻埋在蓬軟的枕頭裡,貪婪地吸着還有周南一絲氣息的枕頭,心裡就覺得格外滿足。
她起身將這兩天演出掙的一百六十瑞郎握在手裡,穿着睡衣又來到了樓下,坐在了客廳新裝的電話旁邊。
“奧黛麗,今天演出不累嗎?還不去睡覺?”
凱莉總是閒不住,手裡拿着一件周南的舊衣服,準備給幹農活的格萊溫當工衣穿。他們的身高雖然差不多,但是周南要瘦一些,所以要把衣服剪開,加一點布料,改大一點。
看到奧黛麗有些神不守舍地窩在沙發裡,她搖頭笑了笑。年輕人啊,連短暫的分離也受不了。不過這樣真好。“這麼晚拿着錢幹什麼?”
奧黛麗這纔回神,有些沮喪地說道:“這是我這兩天演出掙的,我在想,要送給約納斯什麼禮物。”
她更想的是當着周南的面,把錢交給他,告訴他,自己也能掙錢了,不再是個廢物了。
可是他卻今天偏偏不在家。
凱莉安慰她說道:“約納斯今天晚上有集會,應該會很晚才結束的,你明天還要上學,不要等他了。”
奧黛麗輕輕地搖了搖頭說“他今天早上答應了我,會給我打電話的……凱莉,你說我應該給約納斯買什麼禮物呢?”
“只要是你買的,他都會喜歡。”
“那你呢?”
凱莉笑了起來。“還有我的嗎?不過我還真不知道想要什麼呢!”
“這是我第一次掙錢呢!一定要買……”
兩個女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都在期待着電話的響起。
在伯爾尼的周南作爲一個新人,一直等到集會散去才準備離開。不過今天集會的召集人馬克斯珀蒂皮埃爾叫住了他。“約納斯,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但是我還想跟你喝一杯,單獨喝一杯怎麼樣?”
跟在周南身邊的施托爾科聞絃歌知雅意,手撫胸前微微鞠了一躬。“那我先回房間了,祝你們交談愉快。”
聽到施托爾科這樣說,周南就知道,跟這位馬克斯交好,對自己以後很有利。他對瑞士目前政壇的人物認識不多,什麼樣的人值得交往,應該交往,都需要靠施托爾科來指點。
所以周南愉快地接受了邀請:“當然,這也是我希望的。不過,我需要先去前臺那裡打個電話。”
他笑着說道:“還是我跟你一起去吧,要不然,他們會把你的電話費記在賬單上。”
周南不認識這位馬克斯,也不知道,這位馬克斯,一年後成爲了七位執政官之一,四年後的50年,他成爲了這個國家的委員會主席,就是他主動給主席寫了一封信,承認了新中國,並且與中國建交。
而且,他還在55年和60年,又兩次登上委員會主席的寶座。五年也是瑞士法律規定的委員會主席上任的最短間隔,由此可見他的能力有多受公認。
接到了周南的電話,已經有些迷迷糊糊的奧黛麗根本不在乎周南說了什麼。她只知道約納斯記住了自己的承諾,給她打了電話報平安,就已經滿足了。
在電話裡纏綿了一會兒,奧黛麗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跟凱莉親吻了一下,就開開心心地上樓去睡覺了。
這家酒店就是馬克斯的產業,打完了電話,馬克斯沒有讓侍者引路,跟周南來到了一間屬於他的辦公室,兩個人在辦公室的兩張並排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打開了一瓶珍藏的紅酒,馬克斯倒了兩杯,遞了其中的一杯給周南。“約納斯,明年就是全國大選,而我已經準備保留黨籍,參加大選。”
周南接過了酒杯,點頭致謝。“今天入住這家酒店的時候,我就已經聽施托爾科說了這種可能,他也認爲你有足夠的能力勝任委員會的工作。”
瑞士的聯邦委員會雖然大部分都是從議員裡面選出來的,但是如果成功當選,就必須放棄自己的黨員身份,以示自己將會以公平公正的態度面對政局。並且從此不允許跟自己的政黨有任何密切的聯繫和暗中操作,違規的話,懲罰是一般人都接受不了的。
議員大部分都是兼職,只有議會的十二個常設委員會的議長們,因爲職責在身,纔會選擇完全從政,但是像一些商人,也可以不放棄自己的本職。
但是如果被選舉成爲了聯邦委員會的執政官,這就屬於是行政工作了,也就是職業政客。這個時候不僅黨員的身份要放棄,也不能再從事任何其他業務。
不管你是商人,還是農民,還是工人或者是教授,這些本質工作全部不允許再涉及。從此以後的四年任期裡面,每年有大約相當於普通人十倍收入的年薪,即使退休以後,也有五倍普通人的收入。
這七位委員從此也擁有了一些特權,比如專屬警衛和管家,雖然沒有官邸,但是卻能使用委員會的專屬莊園。並且在外交和刑事豁免有屬於自己的特權。
實際算起來,整個瑞士,除了專業行政官員,真正的政治官員就只有這七個人。雖然這七個人的所有開銷基本上都是國家包了,但是人數卻少的可憐,所以民衆的壓力一點也不大。
他們四年一屆,大部分人最少可以連任一屆,如果能力比較優秀,甚至四屆五屆都能繼續連任。
根據周南手裡的資料,從1848年到現在差不多一百年間,瑞士只出了六十三個執政官,平均一年還不到一個人。
馬克斯在周南的身邊坐了下來,笑着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可以算是個藝術家,也能算是個文人,卻還不能算是一個政客。所以我們不需要用這種官方語言來交流。我對遙遠的東方充滿了好感,對華人也沒有半點歧視,甚至我認爲,曾經領先這個世界兩千年的中國人,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種族。”
周南點了點頭說道:“但是遺憾的是,大部分歐洲人因爲這一個世紀的崛起,就再也看不起我們了。”
“這只是因爲他們的愚昧和短視,真正的歷史學家,無一不對中國的歷史充滿了敬意,對中國人也充滿了欣賞。”他放下了酒杯說道:“約納斯,作爲黨內現在最耀眼的明星,我可以預見,你在未來會爲我們帶來更大的影響力。而在現在,你也能夠發揮足夠的作用了,我希望你能幫我一次。”
周南儘量平靜地說道:“要到明天,我才能成爲一個正式的黨員,而且我也不認爲我現在就具備了廣泛的影響力。”
他笑了笑說道:“你現在雖然沒有,但是別忘了對你寄予厚望的讓諾德。他雖然在某些方面的行爲不能讓人苟同,但是在人際交往方面,他卻是一個人人都給幾分面子的溫和派。”
既然他把話說的這麼明瞭,周南也有意跟這個資深議員拉好關係,所以他也乾脆地說道:“我的確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讓諾德,但是卻不能代替他做出任何選擇。所以,我現在不能答應你什麼,我只能保證,我會把你的意見傳達給他。”
“這就足夠了。”他舉杯跟周南碰了一下,說道:“他需要的是你的未來,我需要的是你的現在,所以我跟他之間也沒有競爭。我想,他會重視你的意見的。”
周南忍不住問道:“爲什麼你們都看好我這個華裔黨員的未來?僅僅因爲我寫了一本歷史鉅著嗎?”
“不,你小看了你的書。在歷史學家的眼裡,你的書是歷史鉅著;在人文學家的眼裡,你的書是人文鉅著;在政治學家的眼裡,你的書是政治鉅著;在哲學家的眼裡,你的書是哲學鉅著;而在經濟學家的眼裡,你的書是經濟鉅著。哪怕,你只是擁有這些理論……”
周南沉吟了一下,問道:“我是否可以理解爲,沒有在乎我個人的能力,只是需要我這個招牌?”
馬克斯哈哈大笑了起來,忍不住搖了搖頭笑道:“的確可以這麼說……約納斯,你才24歲,哪怕你是一個天才,已經可以把幾千年的歷史用一本書來總結,但是這些僅僅只是理論。你不知道我跟誰是盟友,跟誰是對手,你不知道我真實的執政思路是基於什麼理論,你也不能把這些理論直接套在現實中。或許以後你能夠成長起來,但是在此之前,沒有人會有耐心等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周南點了點頭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雖然我是值得扶持,值得期待的,但是現在的政壇,我還只是個旁觀者。”
“是的,你現在只能當一個宣傳的招牌,而沒有人會真正把一些政務交給你。約納斯,即使是天才,也需要學習,也需要歷練。”
周南笑了起來說道:“其實這更符合我對自己的定位,能做一個宣傳的合格招牌,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呢!”
他正容說道:“所以,你今天的幫助能換來我未來的幫助,這對我們雙方都是有利的。”
有了施托爾科開始的暗示,周南也放心接招了。“我會爲此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