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成功嘴上說做這種事不好,可是真到幹活的時候,技術卻相當熟練,唰唰幾下就把人給綁好了。
陸小芒騎着將軍趴在窗臺上一邊看一邊笑。
“外公,你這穿繩打結的手藝很熟練啊,年輕的時候沒少幹綁人的事吧?”
羅成功手上一頓然,呵呵笑道:“我年輕那會兒,雖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是四處都在打仗,沒一處安寧地兒,接觸的人多了,各行各業都有,一來二往的,還是學不少手藝的。”
“那你這綁人的手藝是跟誰學的啊?”陸小芒問。
羅成功眼神暗了暗,過了半晌才擡頭道:“跟你外婆學的。”
陸小芒怔了怔,笑得眯成一條線的眼也立即瞪圓了不少。外婆?
“外公你這是在說笑話吧,我外婆怎麼會教你綁人?”
“你外婆綁人很厲害的……她呀,尤其喜歡綁年輕好看的男學生。”羅成功陷入了回憶中,臉上神情悲喜難辨。
綁人厲害,還專喜歡綁年輕好看的男學生……
陸小芒怎麼聽這話有點怪呢……
說得好像她外婆是土匪婆子似的,而且是個好色的土匪婆…
似乎知道陸小芒在想什麼,羅成功吁了口氣,又道:“我知道你機靈,其實這個家裡,像你外婆的人都機靈,像我的人都愚魯。
你,夢夢,都像你外婆。羅夏,跟我遇上你外婆前一樣,我也是遇上你外婆之後,才被打磨成器了的。”
“外婆這麼了不起啊,我卻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陸小芒惋惜道。
“她在我眼裡,是最了不起的女人。只是眼光不好,看上了我,甘願放棄一切,跟着一窮二白的我下山,做了普普通通的一個農家婦人。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她。
爲了跟本家的人爭一時長短,爲了虛名小利,爲了所謂的功成名就,把整個家的重擔都拋給了她一個女人。”
羅成功深陷在某些久遠的回憶裡,眼角竟慢慢地溼潤了。
他用力地眨了眨眼,道:“你瞧,我是一個多麼無心無情的人,她對我這麼好,我想起她的時候想哭卻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她這一輩子遇上我,該是多不值得啊。”
外公臉上籠罩着濃濃的哀傷,眼裡滿是緬懷和痛苦還有自責自傷之情。
陸小芒心頭一震,像被一把大鐵錘狠狠錘了一下般。
“外公,你可別這麼說,外婆一定覺得值得,才肯爲你生兒育女,爲你擔起一個家,讓你沒有後顧之憂,放放心心的在外頭闖蕩。”
“如果她覺得值得,這麼些年了,爲什麼午夜夢迴的時候,她連回來看我一眼都不肯?她一定是覺得不值得,纔會值得夢都不託一個給我。”羅成功垂目,難掩悲傷地道。
“託夢什麼的,都只是迷信的說法。而且,不是隻有死人才會給活人託夢麼?如果,外婆真像你說的那麼厲害,當年林間的那具屍體,會不會根本就不是外婆呢?”
“我一直也是這麼騙自己的。那具屍體只是穿了和她一樣的衣服……那不是她。可如果屍體不是她,如果她還活着,那麼她爲什麼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