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麗堂皇的皇后酒樓樓高六層,在這裡吃飯可以鳥瞰舊金山市中心的無數美景,所以一直是華埠的地標性餐廳。
在這裡享用一頓精緻的晚宴,足可讓人引爲談資津津樂道。
晚上7點,陸致遠攜吳尚香準時出現在皇后酒樓,阿耀帶着八位保鏢門口迎候。
陸致遠看着阿耀如今志得意滿的樣子,一邊上樓一邊笑道:“阿耀,還願意跟我回香港嗎?”
阿耀尷尬一笑,顧左右而言他,“大哥,這裡你沒來過吧?”
他大手一揮豪氣道:“今晚酒樓頂層就只你我三人,任何人不得打擾,你我吃個痛快。”
陸致遠心裡嘆氣,牽着吳尚香的手隨在阿耀身後快步上樓。
三人來到頂層坐下,陸致遠居然看到了旋轉餐桌,這在70年代的酒店算是很先進的設備了。
菜餚已經上桌,有文思豆腐、宮保麪條、紅燒裡脊古法山羊煲,也有蟹肉凱撒沙拉、雙份香蝦,還有每顆米飯上都均勻包裹着金黃色蛋液的揚州炒飯,一瓶茅臺置於桌上,兩個小杯均已倒滿,吳尚香喝的是檸檬果汁。
“來,我敬大哥一杯,沒有你就不會有我的今天。”
兩人一飲而盡,陸致遠問道:“異己分子都清除乾淨了?”
阿耀點頭道:“陳啓禮和幾個副隊長在前天晚上的行動中不幸殉難,我已下令將其風光厚葬。”
“其他人如果覬覦你這個位子怎麼辦?你應付得過來?”
阿耀開心一笑道:“陳啓禮之死與那些隊長副隊長都脫不了干係,我已經把陳啓禮的小孩送往紐約秘密保護,並且說了我若出現意外,將由陳啓禮的小孩接位,那些人臉都綠了,他們現在保護我還來不及,絕不可能還有心思害我。”
陸致遠嘆道:“這個辦法好倒是好卻不能長久,說起來你確實是個聰明人。”
“別這麼說大哥,我跟樑叔不一樣,我知道你從頭到尾都曉得是怎麼回事,所以晚飯後我帶你去拿一樣禮物,那是我奉送給大哥的,也是我欠大哥的。反正一句話,終此一生,您都是我的大哥。”
陸致遠想要細問,可看到吳尚香坐在旁邊,只好忍住不說。
“大哥,你上次說你不想入黑幫,也不能入黑幫,我當時不明白。現今我明白了,想要出人頭地,涉黑不是出路。可是大哥,我如今坐上這個位子,走不開了......”
陸致遠打斷他的話道:“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所以我那天晚上才問你做不做師爺,因爲師爺可以走掉,可你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就這樣吧,這都是命。來,咱倆乾杯。”
阿耀看着陸致遠無喜無怒的臉色,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詭異的是,兩人居然都未提起林奇。
“洪門那邊?”吃下幾口菜後,陸致遠隨口問道。
“他那邊簡單,趙西澤前天晚上當場身死,樑叔順利接了龍頭棍,拜過少林五祖,誦讀堂主口訊後,一切都已定局。”
說到這裡,阿耀嘆了口氣。
陸致遠無話,再次端杯敬酒,一旁恍若未聞的吳尚香埋頭吃得正歡。
兩人就這般默默飲酒,再無多話。
酒足飯飽之後,阿耀叫兩個保鏢護送吳尚香回去,他和陸致遠要去拿禮物。
吳尚香拿眼看往陸致遠,見他微笑點頭,這才放心離去。
一行八人往東走去,路過一個巷子的時候,阿耀看了看陸致遠,見他依然古井無波,不禁暗自佩服。
將要走出小巷的時候,迎面過來一位顫顫巍巍拄着柺杖的老人,一個年輕人在旁攙扶。
幾人也未在意,繼續前行。
就在幾人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背後突然風聲大作,幾把飛刀疾飛而至,四名保鏢應聲倒地。
與此同時,拄拐老人揮起柺杖橫掃過來,年輕人則掏出匕首朝阿耀刺來。
說時遲那時快,陸致遠矮身一個掃堂腿,避過柺杖的同時一腿掃在年輕人的腳上,年輕人頓時仰身倒地。
老人一看,立刻揮動柺杖又朝陸致遠打來。
阿耀掏出匕首上前與倒地而起的年輕人戰成一團。
另外兩名保鏢則跟後面追上來的四人展開殊死搏鬥。
陸致遠側身避過老人的柺杖,同時全神貫注地盯着對方的雙手。
這可是從不失手的林奇飛刀,哪裡敢有絲毫分心?
喬裝打扮的林奇全力施爲招招狠逼,陸致遠應對從容不急不燥。
他現在已經晉身八極拳第四層,本就講求慢着性子,含着力量,以形撐勢,以勢維形,所以一時之間,林奇竟然奈何他不得。
林奇不禁心下後悔,早知有個扎手人物在這,乾脆了當地拿手槍掃上幾遍不是更好?
不過這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要動槍,勢必驚動警察,到時絕難善了。
前晚黑幫那麼大的動作都沒有誰動槍,就是這個道理。
再者,唐門以飛刀稱雄,內部爭鬥還去動槍,屆時勢必就如捅了馬蜂窩一般爲幫中衆人鄙棄。
與其如此,那還不如不動不搶固守自己那一畝三分田。
可那樣一來,自己還是唐門第一人林奇嗎?
林奇越打越急,這時旁邊的年輕人發出一聲慘叫,他心下更是慌亂,使出一個詐招之後,右手一甩就有兩枚飛刀脫袖而出。
陸致遠早有防備,側身避過後立刻飛身而上團身一靠,肩肘同時暗勁爆發,林奇被撞之下如飛鳥一般彈出幾丈開外,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阿耀這時才兩指入嘴呼哨一聲,小巷旁邊的屋裡竟然闖出無數大漢,將那四人團團圍住。
陸致遠瞪一眼阿耀,快步走出小巷。
過了一會,阿耀帶着一個弟兄跟上來忙不迭道歉道:“大哥,我的哥哥,這是最後一次利用你了,實在對不住。”
陸致遠轉身冷笑道:“阿耀,你可真行啊。我就問你一句,倘若那晚我遲來半步,你會怎樣?”
阿耀心知陸致遠問的是什麼事,於是正色道:“拼死而已,這個大哥放心,不過大哥是怎麼看出來的?”
陸致遠沒好氣地說道:“兩個大佬在屋裡爲非作歹,你卻曉得躲在外面脫身事外。你很聰明嘛,你怕什麼?怕我的武功?你怎麼知道我會武功?誰告訴你的?“
說到這裡,陸致遠看着阿耀繼續說道:”那天晚上你說要跟我走,對不對?呵呵,很聰明的人通常都很有野心,有野心的人做事很少半途而廢,而你加入幫會不到三年就想退出幫會跟我走,而且那麼堅決,這不反常嗎?所以我才試探着問你做不做師爺,你說不做,我就都明白了。”
見阿耀不作聲,陸致遠繼續問道:“逼孫英寫字那晚你帶槍做什麼?怕我對你不利?”
阿耀臉色通紅心裡發虛,豎起大拇指讚道:“大哥,你真的是這個。我以爲你只是從我和樑義見面之後方纔察覺,卻沒想到你老早就有了懷疑。嘿嘿,虧那樑叔還說你只是武夫一個,他真是傻得可愛。”
“你又如何認定我識破了你們的技倆?”
“送斂屍袋那晚你說“是不是壞人你自己心裡有數”,當時我就明白你不會是任人擺佈的棋子。好了不說這個,大哥你看我給你帶來什麼禮物?”
說完,阿耀從旁邊弟兄身上拿過一個袋子遞過來,“所謂美玉配佳人,寶劍贈英雄,這是小弟的心意,望大哥收下。”
陸致遠打開袋子一看,“這是準備賠給我的餐館停業費和阿香的精神損失費嗎?多少錢啊?.....咦,強肌膏?你哪來的這個?”
阿耀笑道:“大哥喜歡就好,那錢是二十萬美金,留着給大哥拍電影。強肌膏是孫英留下來的,聽說得自一位神秘老人,如今孝敬大哥。聽說五年纔出一瓶啊,這東西已經絕世了。”
“神秘老人?香港過來的?”
“大哥怎麼知道?”
陸致遠笑道:“猜的。好了,這下你們華青幫總算徹底清淨,你去把首尾處理乾淨吧。三天後,我們在皇后酒樓再聚,到時把樑叔也叫上,我們來個約法四章。”
“約法四章?”
“對,到時你就知道了。”陸致遠提着袋子,揮手離去。
阿耀看着陸致遠的背影,心裡開始同情樑叔,你他媽的眼睛得有多瞎纔會認爲這人只是武夫。
嘿嘿,武夫。